第八十八章

吕布对敌袭还是做好了充分的防范的，让步兵先撤，亲领骑兵断后，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从背后杀出来的是大批的骑兵，曹军士气正旺，人数上又占了绝对的优势，吕布军措手不及，队伍被冲了个稀烂。

“杀！”

夏侯渊纵声狂呼，身后是狰狞凶恶的曹军百战­精­锐，战马狂嘶，寒光飞舞，失去速度的吕布军吃了大亏，被汹涌而至的曹军一个个劈下马来。先不说曹军和吕布是有宿怨的，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曹『­操­』中埋伏差点死在吕布的手里，曹『­操­』想把天子控制在手里，首先就决不能允许天子身边有忠于他的军队，要迎天子，先就得把天子身边的军队给打散了，不然就无法控制天子，其他的就更不用谈。所以夏侯渊既要打黄巾军，吕布军也要打，总之谁要跟曹『­操­』抢天子就打谁，管你是什么人。

击垮了吕布的骑兵，夏侯渊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猛冲，天子车架遥遥在望，然而在这之前，还要冲破一道用废弃马车围起的障碍，数百名重甲步兵匆匆布成的临时防线——高顺的陷阵营。

巨盾！铁甲！骑『­射­』对重甲步兵毫无作用，夏侯渊再次呐喊，提快了战马的速度。想冲破重甲步兵的防线，只有靠马匹的冲击力，牺牲一部份人来打开突破口，这是为胜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烟尘奔腾，地动山摇，普通人面对这样的骑兵冲锋早就吓的双腿发抖了，能够站住不逃跑的就算是英雄好汉。陷阵营都是英雄好汉，面对如『潮』水一般的骑兵，他们没有一个人逃跑，哪怕吕布都已经带着残兵从他们的身边逃过去了。他们不是不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们的首领选择留了下来阻敌，所以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和高顺一起战斗，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高顺手握长枪，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身后就是天子，身为大汉臣子，他也别无选择，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用自己的生命为天子争取一点逃亡的时间。

为大汉天子战死，死得其所，高顺并不后悔，唯一让他感觉到遗憾的是陷阵营的弟兄竟然全体选择和自己一起留下来阻敌。他知道，这一战之后估计这世上从此就没有陷阵营了，一点种子都没有留下来啊，这是高顺心里唯一的一点遗憾。

冲刺中的曹军越来越近，已抵近前，轰然一声巨响，两军相撞。

高顺的长枪自下而上捅穿了一匹战马的腹部，枪柄吃不住马的重量，咯喇从中折断，那马一声悲嘶，余势未衰，仍是越过马车直扑了过来，压扁了高顺身前了盾牌兵，顺便也把高顺撞翻在地。不等高顺爬起，曹军骑兵已从这个缺口闯了进来，铁蹄高高踏起向高顺落下。

一个陷阵营士兵大声怒骂着扑地滚了过来，用盾牌死死的架住了马蹄，盾牌上传来的沉重的份量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直接把这个士兵压的筋断骨折，大口的鲜血从那个士兵的嘴里喷涌而出。但趁着那个士兵用生命换来的间隙，其他的陷阵营士兵忙把高顺从马蹄下扯了出来。

高顺的眼睛血红，重新捡起一把枪，从侧方一枪把一个曹兵从马上挑落下来，怒吼道：“杀！”没有时间去悲愤，这个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不是属于自己的，留下来了，就没打算再活下去，也无非是早死一步晚死一步的差别了。

舍死相拼，以命搏命，四百人血战不退，硬生生把曹军冲刺的速度降了下来，冲在前面的曹军骑兵犹如陷入了泥潭，难以动弹。但是四百人的防线实在是太单薄了，处处都是突破口，随着前沿被占领，马车被移走，越来越多的曹军涌入战场，陷阵营的士兵一个个在减少。

枪断了，用刀，刀断了，用拳头，用牙齿，高顺浑身是血，脚下伏满了马尸人尸。忽然间，压力一轻，敌人不见了，他抬头四顾，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陷阵营士兵，曹军都离的他远远的站着，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有敬佩，有恐惧，有惊讶，有怜悯……

夏侯渊催马越众而出，看着高顺，这个名声其实并不逊于吕布的勇将，脸上的杀气蓦地降了下来，道：“高将军，你已尽力了，降了吧，我家主公敬仰高将军的大名已经很久了，将军若肯归顺，我家主公必定倒履相迎。”

高顺沉声道：“少说废话，想追天子，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无视生死，这才是真正的勇士！夏侯渊微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劝说，对这样的人说“投降”的字眼，是在污辱他。勇士有勇士的骄傲，如同夏侯渊对自己的定义，可以杀，但绝不能辱。

他举起手，一排曹军举起了弓箭——在这种时候用弓箭来结束一个勇士的生命，是敬重之意。

略一迟疑，手落。

箭矢离弦而出。

高顺怒视前方，屹立不倒。

夏侯渊深深瞧了最后一眼，催马前进，从高顺的身旁绕过。

身后的曹军重新启动，但无一例外的，所有的人都自觉了避开了高顺的尸体。

献帝在群臣的簇拥下逃跑的很快，这个要命的时候，哪怕平时再老迈稳重的人其速度也不逊于猎狗，其矫捷更胜猿猴，饶吕布骑着天下无双的赤兔马也追了老一会儿才追上。

几员老臣如荀爽、杨彪等见吕布率着数百残兵赶了上来，忙勒马靠近，询问道：“温候，情况如何？高将军可将叛军挡住？”

吕布脸『­色­』­阴­沉，没有答话，四百步兵无地势险要依托去挡骑兵冲锋，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是什么，能挡得住吗？这可全是自己的­精­锐啊，花了偌大的心血，一战尽墨，特别是高顺势必殉国，这是无可弥补的损失，令得吕布心痛不已。手下大将的阵亡，让吕布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南下长安的计划是不是大错特错。

张辽愤愤的道：“老大人，来的是兖州曹军，不是黄巾叛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军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