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骑兵师一直以一种不快不慢的匀速前进,一个时辰控制在三十里左右,那样可以合理的保持马匹的速度和耐力,但是前出的斥候都是配备了一骑双马,不必爱惜马力,一路飞奔,探察敌情。在距邯郸城还有三十余里,也就是身后的主力部队正过河时,他们追上了北逃之敌张颌部。
敌军斥候的出现令张颌大吃一惊,遭遇敌军斥候一般代表两种情况,一是对方属于大范围的侦察,目的只是发现敌情,回报总部,这对己方部队不会形成直接威胁;二是属于敌军大部队的前出人员,当他们出现时,就表明其后就有大军跟随,此时出现敌军斥候,会是哪种情况?
想要知道答案,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抓捕敌军斥候,套取口供。但是仅凭步兵想要抓骑兵斥候,而且还是一人双马的骑兵,显然不太现实,感觉到危险的张颌再次下令部队加快速度。但是现在的行军速度已经是极限了,人的行走速度是有极限的,跑倒是比走快,可是跑能跑多久?等跑累了到时候连走都走不动了,所以部队长途急行军从来就没有用跑的。
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在距离邯郸城还有十里,视线里都可以看到邯郸城城墙的模糊影子时,张颌那危险的预感成为了现实。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隐隐震动,敌军的骑兵追来了,由于地面湿润,马过之处尘土不扬,所以直到敌军追至近前才被发现。
离邯郸只有十里,而身后的敌军距离却大概只有五、六里,怎么办?是战?是跑?张颌攥紧了手中的长枪,迟疑不决。自打从军上战场以来,他还从未有过如此犹豫,一念之间便决定全军的生死,千钧般的压力压的他难以决断。
跑?看着十里不算远,全体撒丫子狂奔也不用跑多久,但是冲刺中的战马绝对要跑的比人快,而且只要逃跑,军心肯定涣散,面对骑兵就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一旦给追上了只能任凭宰割。
战?什么防御工事都没有,就凭手里这七千疲惫不堪的步兵怎么跟人家骑兵打?当然,如果自己能顶住铁骑的冲锋,邯郸城中同时也出兵接应的话,战局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张颌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和袁尚、皇后、以及那些朝廷大员的安危相比,自己和这七千兵算什么,冒着损兵折将丢失邯郸的危险来救这些只是消耗品的士兵武夫,除非袁尚改名叫高尚,张颌还不认为袁尚的人品能高尚到这个地步。
也许这正是敌军的目的,张颌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心里暗自发寒。敌人的骑兵本来早就可以追上自己,但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直到邯郸城就在眼前,才开始发力冲锋。这样一来可以瓦解对手的斗志,当生路未断,活命的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时,不会有士兵愿意停下战斗,只会巴不得别人停下掩护,自己好逃跑;二来可以顺便引出城中的守军出城救援,就算无法趁机抢城,也可以削弱守军的力量。
敌军将领有着出『色』的谋略,而且对骑兵的指挥简直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张颌回头看着远方天际不断涌现的黑『色』狂『潮』,惊佩之余,心中倒生出与对手决一死战的心思。军人死沙场,本来就是得其所哉,更何况是战死在一个出『色』的将领手里,更加死而无憾。
部队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奔跑了,百里急行,最终的结果却是毁于一旦,也许一个人也回不去了。张颌蓦地热血上涌,率亲兵挡在路当中,暴喝道:“都给我止步,一群孬种!”
主帅的怒喝和镇定,以及一排亮着刀枪拦住去路的士兵,让惊惶失措行将溃散的部队停下了的脚步,手足无措的抬头看着他们的主帅。
张颌吼道:“家中独子的出列!父子皆在军中的儿子出列!兄弟皆在军中的其弟出列!”
士卒们面面相觑,陆续走出了千余人。
“家有妻子的出列!”
忽啦一下又走出两千余人,古时妻子指的是妻子和儿子,不但是指老婆。
“好,你们走,剩下的人跟我阻击敌军,给这些兄弟一条活路!”
“将军!”张颌的话音刚落,底下哭声一片,那些被点名出列的士卒号啕大哭。在南下的时候,张颌手段暴烈,军中对其颇有怨言,但是在这个生死关头,众人才想起来其实也就是这段时间将军有点不通人情,脾气突然暴躁了一些,平时将军赏罚分明,治军是极公正的,对下多有厚恩,和其他袁军将领相比,做为既不贪污军饷,也不冒领部下功劳的张颌部下,已经是叫其他军营的士兵羡慕万分了。
“走吧,好好活下去,别让我们这些兄弟白死。”张颌黯然一叹,催马穿过人群,向着骑兵冲来的方向而去。
“走吧,快走吧!”
“兄弟,记着日后有空了,来我坟头敬一碗酒,哥哥我就感你大恩了。”
“……”
被留下的士卒都这样劝慰着走的人,头也不回的随着张颌返身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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