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朋自远方来,主人亲手做羹飨客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不过主客之间交谈的内容就不那么风雅了。
顾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子瑜兄,你如何谢我,我千里迢迢可是为救你『性』命而来。”
诸葛谨脸上笑眯眯的,道:“元叹兄,危言耸听莫此为甚,此话从何说起?”
不想顾雍把来意道明,诸葛谨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酒盏中的酒泼出了一半洒在了袖子上,惊道:“什么,大将军命我做这个内应?”
河北自古便是文萃辈出之地,黄巾军争夺河北,在军事上取得决定『性』胜利后,见大势已去的袁军大批官员在以田丰为首的河北派文士的召唤下倒戈,这样一来虽然加快了黄巾军夺取河北的步伐,减少了军队的伤亡,但是同样也使大批的门阀豪强在战争中生存下来。由于这些豪强门阀为黄巾军攻占河北出了大力、立了大功,所以黄巾军非但不能对他们进行清洗,反而要在政策上做出一些让步,以奖励他们的功劳,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这件事,看黄巾军怎么对待投诚立功的门阀豪强,黄巾军决不能干卸磨杀驴的事,否则以后谁还敢投降?
门阀豪强的势力过于庞大不是黄巾军愿意看到的,但是他们好歹现在也是属于同一阵营,没有借口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朝他们下手,所以大将军李晓希望能找一个信的过的人打入这个系统内部,以便随时掌握这个系统的状况、举动。但是这个内应的人选也不好找,首先这个人必须也是出身世家,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不会得到认同,其次,这个人选必须是新近人员,存在被拉进阵营的可能『性』,比如像司马懿这样虽然是世家子弟出身,但却是老黄巾的文臣,人家是不敢过于相信的,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落到了近段时间表现不错的诸葛谨头上,世家出身,新近权贵,这样的人物迟早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初时的惊愕过去,诸葛谨的神态很快就沉静下来,把盏中的酒水饮尽,沉思片刻,目视顾雍,咬牙切齿的道:“顾元叹,这就是你千里迢迢的来意?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你向大将军推荐我,这种事往外摘都来不及,你自己为何不去做,你……你真是害人不浅啊!”
顾雍微笑道:“子瑜兄莫要错怪了好人,你我都是身不由己,既然当了人家的臣子,就得为主分忧。况且你子瑜兄是大将军亲自点的名,与我可不相干。再说这也是好事嘛,说明你诸葛子瑜在大将军心中还是有份量的。”
“罢了,这种好事敬谢不敏。”诸葛谨一脸的懊丧,文臣最讲究风骨,做内应这种勾当好说不好听,日后传了出去,世人会怎么看自己?
“大将军这是在『逼』我啊,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世家门阀必视之为世仇,我诸葛谨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诸葛谨忽然激动异常的抓住顾雍的袖子,大声道:“元叹兄,你我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你为何不在大将军面前替我推了这桩差使,如今却弄得我进退两难,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为救我『性』命而来,你到底是在害我还是在救我?”
千年以来门阀豪强一直是天下的绝对统治力量,直到李晓的出现,才明确的提出要压制世家门阀,并且身体力行,在并州、河东、河内以及关中就是这么干的,几乎把当地的豪强连根拔掉,一扫而空,如果不是河北门阀豪强见机得早,牺牲了土地转换门庭,其下场也可以想见。但是谁敢说以后的世事会怎么发展?黄巾军是不是一定就能够夺得天下?就算夺了天下,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大将军死后,政权会落在谁的手里,门阀世家会不会重新崛起?一切都有可能,正是因为种种的可能『性』存在,所以诸葛谨才不愿把事做绝,以免日后遭到报复。
顾雍拍拍诸葛谨青筋崭『露』的手背,道:“子瑜兄,莫要激动,事已至此,除非弃官不做,否则还有退路不成?你不肯做,岂不是表明对大将军不够忠心,心怀叵测?其实以我看这也是大将军对子瑜兄的考验,只有得到大将军的信任,子瑜兄才有鲲鹏展翅的那一天。难道子瑜兄真看不出来,这河北之地其实早已是暗流涌动吗?”
诸葛谨愕然,道:“河北新定,人心不稳自是常事,时日一久不难平复,哪有元叹兄说的那么夸张?”
顾雍笑道:“子瑜兄真乃仁厚君子,牧民有术,佩服,佩服。可惜并非每地的官员都有子瑜兄的治政之术,也并非每一个官员都与大将军一条心,话说到这个份上子瑜兄该明白了吧?”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诸葛谨叹了口气,道:“是那些降官和豪强不安稳了吗?大将军可有证据?”
“没有,所以大将军需要证据。”顾雍举起酒壶给诸葛谨的酒盏斟满,又给自己斟满,道:“河北派系的势力过于庞大了,又有田丰、沮授等名士为首领,一呼百应,这样的局面是大将军不能容忍的,必须削弱他们的力量。这一次,你我不过是马前卒而已,而且以大将军的手段,就是你我退出不干,难道愿意为大将军马前卒的人还会少了不成?”言下之意,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诸葛谨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总之河北派系这一次注定要倒大霉,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参加科考进入仕途不就是为的有朝一日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吗?
诸葛谨面『色』沉重,一时间沉默无语。这确实是进入大将军视线的一个好机会,但是同为儒家弟子,出卖同门,靠取巧以求幸进,这不是诸葛谨的『性』格,他更愿意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靠政绩升上去。可是,顾雍是代表大将军来的,正如顾雍所言,这是大将军对自己的一次考验,是要自己在立场上表明态度,如果拒绝,以前的努力化作流水不说,以后在这个位置也别想再挪动一步,落个这样的结果,那自己到河北来干什么?
沉思了半晌,诸葛谨摇头苦笑道:“元叹兄,多谢,看来你还真是来救我的。”
顾雍饱含深意的目视诸葛谨,道:“你明白就好。其实大将军不缺内应,那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之所以『逼』你,其实也是在救你,免得你在懵然无知中深陷其中,难以拔足,结果为他们陪葬。子瑜兄,其实大将军是很看重你的。”
诸葛谨长叹一声,举起酒盏,道:“什么都不说了,喝酒。”
顾雍劝道:“子瑜兄何必烦恼,仕途自古多坎坷,既然已立志布道天下,就必须学会坦然面对这些,否则我劝你还是别做官了,回去做学问更适合你。”
诸葛谨点头,道:“多谢元叹兄的教导。”
当夜二人大醉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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