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航行,你猜会遇到什么?是黑暗中无法现行的顽固礁石,是黯淡中无法觉察的温柔浅滩,但最可怕的还是无星之夜下的迷航,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将驶向哪里?
————卡珊纳·克洛维
望着远处炽热的火光,我冷笑着,朝身边的伊利斯问道:“这就是你的计划,不过黑剑的杂种们似乎不像你预计的那样蠢!”
“正因为他们是聪明人,所以才会上当。”瘦削的伊利斯并没有丝毫沮丧的神情,他的言语中充满着自信。
卡拉维尔型快船燃烧着,犹如一柄巨大的火炬,将整个港口区点亮。嘈杂的尖叫声,呼喊声,正从数百码外的码头传来,夹杂着血与热的气息。
“在漆黑的夜晚,追寻一艘,啊不,是两艘夜航逃离的大船……”说到这,我向港口的灯塔方向吐了口唾沫。“真不知道,这主使者是聪明呢,还是愚蠢?”
“银币恰克是个精明的家伙,也正因为如此,想要让他上当可不是件容易事。”伊利斯泰然地掏包事先切好的烟草,小心倒入烟斗。
山毛榉木材质的烟斗,抛光的表面却没有上漆,厚重中带着些许自然的味道。
“假如我不是创造机会让叛徒告知他这场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他就绝对不会把精锐都调出来……”火柴划过粗糙的船舷栏,燃起的烟斗中飘出缕缕冲鼻的烟味。
我轻轻皱起眉角,这干瘦的杂种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将残火丢入海水,趴在船艉的船栏上盯着远处越来越黯淡的火光。
“既然已经为黑剑设了个套,为什么不在岸上解决他们,偏偏要等着他们去海上找你?要知道,任何一个有经验的老水手,都不会愚蠢到追寻夜航的逃亡者……”因为极度不喜欢这呛人烟草味,我刻意退开了几英尺距离。
在仅有星光和月影的夜幕下玩追逐战?最蹩脚的吟唱诗人嘴里才会冒出这种故事。除非是鹰隼的眼睛,不然哪怕是精灵的敏锐目光,也无法在夜空下察觉数百码外的目标。夜晚的追逐近乎如轮盘上的赌博,何况还有浅滩和暗礁,这更使夜航充满了危险性与不确定性。
“可惜啊!银币恰克虽然是个精明人,可惜他偏偏不是个好水手……”带着遗憾的叹息从这装腔作势的杂种口中传出。
这是自然,男爵伊利斯居然敢拿自己来冒险,甚至仅带有不到两位数的手下到码头区。这么大的香饵掉进水里,再贪婪的豺犬也不会多考虑,就算是淹死起码也要先啃上几口。
“所以你才要我手下装出逃跑不及,不得不丢下卡拉维尔的样子,哼!”我不屑地哼着鼻音,“不过黑剑的杂碎似乎比你想象的还要蠢,居然这点小火都扑灭不了……”
“仓惶逃窜的伊利斯自然不可能留给敌人好船,不烧掉这条卡尔维拉怎么让那群狗娘养的上钩?”他双手握拳,用力锤击着木栏,挑起的唇角下是紧咬的利齿——鲨鱼,终究是要吃肉的恶棍。
无论外表装得再像,这杂种的光鲜人皮下依旧是吃人的怪物。先前的血肉,不过是开胃酒般的玩意儿,让饥饿的馋虫愈加贪婪而无节制。
长桨拍打着滑过水面,在刻意地拖延下,我们缓慢而稳健地离开码头,驶向遥远的夜幕。
“笨蛋!看看你们都他娘的在干些什么?我要的是伊利斯的脑袋和那些个杂种,而不是一艘燃烧的烂船和几个小角色!”高壮的恰克吼叫着,冲着那批被杀戮冲昏了头脑的蠢蛋。
“但是,头~,这船不是我们烧的,是……”下面的某人发声道。
“我知道,是伊利斯这杂碎烧的,但是你们就他妈地不会去灭火啊,蠢货!”望着远方越来越模糊的船影,恰克感觉心中的愤怒快要将他的胸膛炸裂。
自己辛辛苦苦地驯养“鸽子”,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却被手下这群该死的烂黄瓜搅得一塌糊涂。杀了几个焰匕的杂种,少了一条可能属于焰匕的快船有屁用,只要没抓到那些“外来者”,没砍下男爵伊利斯的脑袋,这次行动就是一个彻底失败的结果。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这狗娘养的命运婊子,伊利斯那杂种就干得你那么爽?
“那些‘外来者’和伊利斯一起,都在那船上——我的人刚刚从那些还有气的家伙嘴里掏出来的……”汉察斯踩着夜幕的阴影,突然在恰克的耳边说道。
“你们几个,快去找条快船,我们追上去,宰了伊利斯这混球!”趁理智还未被心火烧光,恰克转过头去,冲着几个头脑灵活的手下吼道。犹如蚯蚓般的青筋在他的额头爆出,不知是炽热还是兴奋的汗滴,不断分泌着淌下。
“他们已经逃远了,我们的人又不擅长驾船……”精悍的汉察斯皱起青灰的眉角,在恰克身后提醒道。
“该死的,汉察斯!”恰克紧绷的胳膊拽住对方肩膀喊道,“你让我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吗?”
“我是让你冷静,你现在就像一只被烧了**的野猪,只会横冲直撞……”
“是的,我现在就是头蠢猪,要是不马上追上伊利斯那帮杂种,你,我,这里所有的人在上面看来——都是蠢猪!”
“我们这儿的人杀人都是专家,但航海不过是外行,根本追不上他们!”
“狗屁,他们两艘船上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所以现在追还来得及!”
“你这是赌博,恰克!”
“是的,老子就是在赌博!”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吵越大,犹如瞪红了眼的斗犬,让周边的下属不知所措。
“汉察斯,你要明白,这是抓住那些‘外来者’唯一的机会,我们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所以相信我,伊利斯这家伙已经落魄到这地步,难道你还不敢赌上这一把吗?”稍稍缓了缓口气,恰克如同巨大的风箱般,拉动着胸膛低声恳求道。
“但是……”面对多年老友恳切的哀求,汉察斯踌躇了,他开合的嘴角似乎丧失了声音。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只要漂亮地完成这次任务,大家就可以带着足够的金币,陪着自己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们,没有第二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了!”恰克在摇晃的天枰上,砸下了又一个巨大的砝码。
作为相交近二十年的老友,他俩都已经年过三十了,生命的太阳即将西沉。必须在这最后的黄金时光中,为自己赢得足够的功勋,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只会是臭水沟边上,那堆老死尸中的一员。
“头,找到一艘快船了,上面还有不少水手!”这个传来的声音,终于成为压碎蛋壳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吧,恰克,看在相交这么多年的份上,老子就陪你疯这一把!”下定主意的黑色刺客,眼神从涣散变为坚定。
“好!”恰克使劲拍着老友的肩头,转身下达了命令,“都给我上船,去宰了伊利斯那杂碎!”
“哈!宰了伊利斯那杂碎!”众人高呼着,犹如行军蚁般,涌向了不远处的航船。
这帮性急的家伙,甚至等不及将锚链收起,就直接砍断锚索,疯狂拍打着划桨冲向黑暗的远方。那里,有着他们的目标,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希望!
卡拉维尔的火焰在燃烧,犹如一盏明灯,映在水上,照亮着他们前进的道路。三艘夜航者,在波涛翻滚的黑夜中徘徊,期待着名为杀戮与血腥的祭礼。
“看来你真把黑剑的恰克给吃透了,那蠢蛋果然跟了上来。”望台上的呼号,让我很快得知后方的追随者。
“这仅仅是开始罢了,下面的行动才是关键……”伊利斯熄灭了烟斗上残存的火苗,站直后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他的表演刚刚落幕,而我的舞台却正在开启。下面的航程就犹如一曲巧妙的狐步舞,追逐者与被追逐者之间维系着精巧的距离感,既不能让这群愚蠢的豺狼失去追逐的**,又不能让它们品味到鲜血的美味。
划桨的拍打声,不断调整二者间的差距,就如同骑士的马刺,每一下撞击都紧随着座驾在冲动。隔着数百码不到的距离,号手们的声音呢此起彼伏,恰如岩壁间嘈杂的风啸,合着海风的背景合奏出重唱。
“还没看到火光吗,水手?”我冲着望台上呼喊。
虽然“血乌鸦”号的确是黄金海中速度出众的大船,但满载的科格船明显拖慢了它的脚步。纵使有撑起风帆,借助强劲的海陆风,我们的速度依然没有超过七节。背后迫近的黑剑刺客们,虽然并不擅长航海,但是足够的桨手让他们足够跑出比我们更快的速度。
“快些,伙计们,焰匕的杂种就在前面,使劲啊!”恰克轴转着胳膊,不断高呼着。
所有的黑剑成员都如同最低贱的船奴般,使劲在水手的呼号下,踏着横杆,前后拍动沉重的长桨。
“还有不到二百码,焰匕的杂种就在前面,追上他们,杀死他们!”恰克用他独有的大嗓门鼓劲道。
“追 天下驭龙记帖吧上他们,杀死他们!”黑剑的成员们高喊着,将体内最后一点力量都压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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