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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文学 > 东方云梦谭1-24卷 > 第05集 第08章 凶兽刀海凤凰回翔

第05集 第08章 凶兽刀海凤凰回翔

尽管年纪相差悬殊,但老爹的存在,就像一个孙武所没有的父亲。在老爹和凤婕的守护下长大,孙武从不觉得缺了父母的自己有什么不妥,其他孩子该有的东西,自己一样也拥有。

虽说老爹经常在外旅游,可是孙武压根就没有担心过他的安危。从小听老爹讲述各种冒险故事,在小小少年的心里,老爹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没有事情能把它难倒,在可怕的怪物、强敌,最后都只能成为衬托老爹冒险故事的配料,没办法伤害到他,至于老爹重病衰弱的样子,就连作梦都不曾梦过。

所以,当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孙武只有短暂的惊讶,跟着就是一股焦躁激|情上涌,眼眶立刻红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尽速回到梁山泊,看看老爹,假如不是香菱及时拉住他,他甚至就朝那个立体影像扑过去了。

(真想不到,这位小小少爷也有那么冲动的时候。平常总是看他在克制自己,自律自重,结果还是有符合年纪的一面呢……)

香菱把目光转向立体彩像,那个老人的形象确实与自己记忆相符,是巨阳武神没有错,不过怎么会这样憔悴?像他这样的大高手,会病成这种模样吗?

(呃,该不会是……装的吧?)

心里生出一丝怀疑,香菱望向小殇,虽然她没有任何回应,但香菱还是肯定了自己的那个疑问。

“……你走得那么突然,连一声招呼也没打,老爹很想念你啊……小武。你最近好不好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穿衣服?外头的世界人心险恶,老爹担心你都快担心得掉眼泪了……”

老人对自己的病情只字不提,一言一语都是在关心孙武的近况,但说话到后来不但咳嗽频频,就连眼睛事先都有些聚不了焦,目光涣散地四下游移,仿佛眼睛已径看不到东西。

这种情形看在旁人眼中。已经觉得凄凉,在孙武看来更是晴天霹雳。整个人都乱了方寸。

“不、不行啊。老爹他生病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了,要赶快取得舍利回梁山去啊!小殇,你可以帮我淮备吗?我要尽快回去看老爹……”

就在少年已忧心忡忡的当口,老人赫然咳声加剧,然后做出了所有重病场面必备地经典动作:几声大咳之后,一条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手绢被拿了出来,抹拭嘴巴。

“哎呀!血啊……”

雪白的手绢上。沾了大片血迹,看来委实触目惊心,但香菱却忍不住好笑,因为和正常的戏剧效果相比,求好心切的老爹。这“出血量”未免有些惊人,整条手绢就像刚刚泡过红水捅一样。变成湿淋淋的红­色­绢布,如果这些全是咳出的血,恐帕两片肺叶已径烂得­干­净了。

“……哦,不,不是血,咳咳,小武,老爹没有病,身体很健康,你千万不要为老爹担心,你看,老爹还壮得像牛一样,连这么做都没有事。”

欲盖弥彰地手法,老人把手绢藏到背后去,还故意挥拳击胸,来显示自己身强体壮,可是才捶了两拳,老人脸­色­忍然一变,“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就喷洒在床单上。

(这、这也搞得太夸张了吧?这么不和逻辑地烂演枝,只会猛洒狗血,有人会相信吗?)

香菱努力忍住笑意,却骇然见到旁边地孙武脸­色­惨白,一串眼泪滑溜下来,对画面中地老人担忧不巳,恨不得Сhā翅飞回故乡去。

整个气氛正显得异样紧绷,却突然发生意外变化。老人所在的房间,门突然被一下榷开,一个壮汉跑进房里。

“村长,你门口死了两条狗啊,怎么搞的,是狗皇帝派刺客来了吗?凤姐你也在,太好了,你也来想个办法吧,那颗火龟胆不但喷火,还猛喷蒸气,现在大家连走路都看不清前面了…”

跑进来­干­扰的壮汉,孙武认得是村里的“巨灵神”吕叔叔,就看他进来嚷了一句后,好象发现了什么很奇异的事,讶异出声。

“村、村长,你房里怎么那么浓的拘血味啊?还有,你脸上涂那么厚地白粉作什么?看起来好象生了重病一样,凤姐,村长他身体不舒服吗?那今晚预定的斗酒大会还办不办啊?”

破坏气氛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因为恼羞成怒的人不会开让他说下去。也许刚刚那个病厌厌的老人,让围观众人感到错愣,觉得他不似传说中那般了得,但按下来地这一幕,却让所有人明白何谓宝刀未老。

躺卧在病床上的老人,刹时问牙彩一闪,尽管只是短暂一瞬问,跟着整个画面就完全黑掉,虽然时问很短,但是在香菱、拓拔斩月、宇丈龟鹤这些高手的眼中,却仍看到一丝残影。

残影身形如电,敏捷的姿态,让人联想起体能在全盛时期的猎豹,扑击猎物又狠又凶,当那身影一闪即逝,在场众人扪心自问,没人有自信能躲得过这一扑,而之后在那片不见画面的黑暗中,人们只听到连串气爆声响大作,像是什么东西硬生生炸开,又好像骨骼碎裂的声音。

“……阿凤啊,刚刚那一段记得剪掉,千万不可以寄出去喔,要剪掉啊!”

在老人的特意叮嘱声中,画面再次亮了起来,老人还是病厌厌的坐在床上,神情委靡不振,但除了床上的血迹外,就连旁边的地上也被鲜血染红。长长的一条血痕,从地上延伸出了门口,不管怎么看,都是某个通体染血的重物被拖拽过的痕迹。

“咳咳……小武啊,你不要在意。老爹没事的。虽然有点咳嗽、有点咳血,不过老爹地身体还是很好,你不要为了老爹担心啊!咳咳……喂,镜头不要拉远啊,拍这里啦。”

似乎无视老人意愿,镜头往左右晃了晃。除了那道住门口拖拽的血痕外,就连墙上、窗口都诱一些血迹。充分诉说了刚才那名悲惨牺牲者的下场。

(血喷成这个样子。就算不死。全身骨头大概也散了吧?那为何这一段没有剪掉,还是照样播出了呢?梁山泊之内,还有不遵守巨阳武神命令的人吗?)

想到这一点,香菱望向小殇,小殇眨了眨眼睛,无声地作出了回答。

然而,在连串的咳嗽之后。巨阳武神所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香菱为之不解,因为他真的不是要求孙武返乡。

“小武啊,你离开老家是为了找回佛血舍利,但我们并不是为了让你找舍利才放你和小殇离家地。记不记得以前老爹对你说过,男人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生命意义是什么?”

终于说到主题,老人地目光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腰杆挺得直直,道:“就是追求梦想啊!不管有多少阻碍险难,都不能妨碍一个男子汉追求自己地梦想,你应该是为了实现自己地梦想而离乡,不要被绑在小小的拘束上,像是什么佛血舍利之类的问题,对你而言太狭小了,更不是你该绑在身上的责任,把这东西忘记,把目光转到你真正应该看的目标上吧。”

离开梁山泊的时候,孙武只向姊姊辞行,没有对老爹道别,而老爹这时的言语,有若暮鼓晨钟,一声声敲击在心头,确实让他想到了一些东西。

“男人追寻尹想,需要地就是力量。别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无分四季,你的苦练从来没有间断过,梁山泊里的每个人都亲眼见证,你应该多相信自己一点的,记得,当你全心全意想要帮助某个人、想要完成某件事的时候,你需要地力量就会涌现,奇迹……就会出现。”

说到这里,老人举起手,对着画面中央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去吧,笨儿子,去追求属于你的梦想吧!”

简短的一句话之后,整个画面消失,只剩下一个为之出神的少年,怔怔地站在那枚金属圆碟之前。

受到刚刚那些画面彩响的人,并不是只有孙武。香莱,还有铁血骑团的全员,包括拓拔斩月、宇丈龟鹤在内,都从老人的话语中得到讯息,读出了那些藏在话里的弦外之音。

首先,孙武和小殇的身分获得确认;再者,巨阳武神对于这个义子的爱护与重视,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假若有人尝试挑战这一点,或是怀疑巨阳武神在沉寂多年后,是否还保有当年的实力,那么……刚刚已经有人用自我牺牲作出示范了。

正因为读出了这一点,刹时间全场一片静默,没有人发出杂音,所有人静静、静静地作着各自不同的思考。

但对孙武来说,他所看到的东西非常简单,就是老爹不远千里传送过来的祝福与鼓励。如果自己离开梁山泊的时候。有去向老爹辞行,那么当时就会听到这些话了吧?

久违的温暖,让少年心情激动不已,明明知道梁山泊远在天空的另一侧,但热血沸腾的他忍耐不住,对着天空大喊出声。

“老爹!谢谢你~~~~谢谢~~~老爹你要保重啊!”

对着天空,少年的大喊声音震得群山皆鸣,众人耳里嗡嗡作响,而小殇却在这时候来到孙武身旁。一掌拍在他肩头。

“喂,别哭了啦,很难看耶。”

“……小……小殇,老爹他很关心我们,他……”

“是啊,他对我们真好,看到你这个样子,吕大叔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他可以死而螟目了。”

“呃……吕大叔,他怎么了吗?刚刚我有看到他出现了一下,后来画面黑掉,再亮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他了,他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也生病了?”

“……该聪明的时候却迟钝过人。你不愧是梁山泊的唯一观众啊。”

简短的几句交谈,除了孙武和小殇之外,就只有香菱一个人听懂了意思,而她更骇然地发现,这个少年之前可能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成长。

不过,在孙武未有动作之前,“天空”却对少年地呼喊有了回应。一点细细的金­色­光彩在天幕出现,不久后。众人都看得清楚。是那只金属信鸽重新飞了回来。

盘旋降落。金属信鸽落在小殇的肩膀上,鸽嘴一张,吐出了一卷细纸片,打开来一看,孙武马上认出这正是姊姊的亲笔,上头书写了一个地址,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

假如这张纸片是在前一趟信鸽回来时。与金属圆碟一起弹落,孙武只会佩服姊姊的体贴与料事之明,但是换作现在这种情形,只会让孙武提出一个疑问。

“小殇,上次信鸽飞出去。飞了多久?”

“连去带回,前后八天时间应该有吧。”

“那这次去了多久?”

“你自己不会算吗?前后时问加在一起,最多只有二十分钟。”

“为什么之前要飞八天的东西,这次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小殇没有回答,事实上也不用小疡回答,孙武自己很请楚那个答案,当香菱顺着小殇手指地方向,目光望向天空,凝视笼罩整个天幕的厚密云层,一度趴倒在地上叹气地少年也跳了起来,手指向天空,嚷叫出声。

“不要只会躲在上面看!什么事都保持沉默,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天空依然静款,乌黑地云层一片又一片飘浮过去,始终无声,始终无言……

——————————————

巨阳武神地飞鸽传书,虽然是­精­神上的鼓励,但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不能改变现状。

没等第二天天亮,孙武就再次上了山巅,继续他对北宫罗汉的挑战,而北宫罗汉并未因为巨阳武神的大面子,就特别放水,事实上,这个左大统领可能是铁血骑团中最坚持要取得佛血舍利的人,就连拓拔斩月都没有他那样坚决,也因此,对于一再拦阻在自己之前的孙武,北宫罗汉的怒意渐增,出手也越来越重。

而且,不知是否前一晚所造成地­骚­动太大。引起了远处人们的注意,从隔日开始,附近山区慢慢多了一些搜捕者,在山野中找寻蛛丝马迹。

为了夹全起见,铁血骑团组织了防护网,将那些误闯入警戒线内的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灭掉,不让他们发现己方的存在。然而,铁血骑团单对单的战斗力虽然强,但如果要做这种追踪、暗杀地狙击工作,那就非直来直住的铁血骑士所长,所以大部分的搜捕者,都是由拓拔斩月、宇丈龟鹤两人出手消灭。

香菱没有看到拓拔斩月是如何出手,但就算没亲眼看到,她也可以想采得出,因为那天客栈里的惊神一刀,无形之中已经泄漏出太多讯息,足以让拓拔斩月痛心疾昔的多……

相较之下,香菱更在意宇文龟鹤的能耐。这个颇富智谋,又可能是法宝开发师的老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通天手段,这点让香菱非常好奇,而趁着他出手消灭那些搜捕者,香菱终于请楚见识到那个答案。

宇丈龟鹤所用的法宝,赫然是一具又一具的机械傀儡,部分是悬丝­操­控,部分是完全自动,高矮大小全然不同,却有着变化多端的效能,或是敏捷如风,或是力能开山,或是喷火吐焰,或是坚逾钢铁,十几具不同效能的傀儡一下子施放出去,曾经把敌人的一个小队硬生生吃下,诛戮殆尽。

(原来傀儡师,相传这是法宝开发师的一门旁支,实战­性­很高,太平军国之乱时就出过几个名气很大的傀儡师。驾驭傀儡冲锋陷阵,俨然就是一人军队,现在倒是让我见识到了。)

有机会见识到传闻中的傀儡师,当十几具傀儡一次被释放出去,转眼间消失在满山遍野的长草中,不久之后,连声惨呼此起彼落。绿­色­长草之间开出血红花朵,着实让香菱见识到了傀儡师地战力。

不过。同样看到这一养的小殇。却没有什么特珠反应。这也让香菱感到好奇,猜测小殇心里的真实想法。

(目前我们和铁血骑团还存有动手的可能,撇开其余的铁血骑士不谈。他们最难对付的三巨头中,最适合小殇小姐的就是宇文龟鹤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应该已经在构思对策了吧。)

搜捕者出现地压力。并不只是针对铁血骑团,香菱也感同身受,而像这样歼灭所有搜捕者的做法,虽然是果断狠辣地妙法,但却也是饮鸠止渴。因为虽然搜捕者没有机会把看到的情报回传,可是那么多搜捕者来到这区域后,就会自动失踪,什么消息都没传回去,无形中就是一种答案。

目前,这些搜捕者都是雾星前来,身份也都是普通地江湖人物,行动欠缺组织­性­,但是顶多再过半天一天,他们的失踪,就会惊动附近的江湖帮派,届时无论是慈航静殿,抑或是同盟会,甚至官府,都会成群结队地组织行动,铁血骑团藏匿于此处的消息暴露,是迟早的事,唯一的策略就是及早离开,但是……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这里撑过第五天,如果硬碰硬的局面不可连免,那我们就让中土狗子见识异域男儿地气魄与斗志!”

拓拔斩月的话,获得了铁血骑士的一致支持,既然孙武和北宫罗汉订下约束,并且认真地付诸实施,这承诺就变成了男子汉的荣誉,异域男儿最重承诺与荣誉。在这五天的约束期满之前,他们怎样都要把这承诺守住。

香菱可以理解这些男子汉所谓地热血,但她还是觉得事情并不单纯,可能存在某些理由,因为在此地死守五天的风险极高,一个弄不好,就会变成几大势力与官府的联手来攻。令铁血骑团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如果铁血骑团只是一个光会逞勇斗狠的组织,他们过去早该死上百次,不会话跃到现在。

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铁血骑团全员甘冒奇险,也妻留在这里五天,完成北宫罗汉与孙武的战约,香菱者得出这件事,但却想不出那个理由。

不过,这些只是香菱一个人的困扰,对孙武而言,事情简单得多,他只要把整个­精­神放在击败北宫罗汉就可以了。从前头两天的情形看来,这件事丝毫没有进展,少年只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夫败。

北宫罗汉的应敌手段并无变化,还是等孙武夺跑靠近后,凌空迫发刀气伤敌,凭着力量相距悬珠,一发刀气就可以把孙武击得飞滚出去。

孙武坚持闯关,把休息时间压到最少,几乎是不分昼夜地进行尝试,连带北宫罗汉也得不到休息时间,到了最后,似乎是对这样的战斗感到厌烦,北宫罗汉背转过身,不再面对孙武,可是每一次少年尝试靠近,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神奇出现的刀气总是淮确封住他进路,将他打得飞跌出去。

别说是金钟罩护体,就算整个身体真的是金铁所铸,在累积了那么多次的捶击后,也会破损不堪。到了第二天傍晚,那个一直承受孙武飞坠跌撞的巨石,在累积了数千次的撞击力道后,终于“碰”的一声解体炸碎,成了满地石砾,而少年则是在一片烟尘中再次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摆好姿势,预备再次扑冲出去。

“少爷!”

端着水盆的香菱在这时候赶到,匆匆把毛巾递给孙武,让他擦拭脸上的尘土,就着夕阳光一看,香菱不禁吓了一大跳。

“香菱,这么快就天黑了吗?怎么我好象看不太到东西?”

“少爷,你的眼睛……肿得好厉害。”

“是吗?一只还是两只?两只的话,那不是和金鱼一个样子了吗?”

听孙武这么说,香菱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笑出来,但眼前的少年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清秀的模样,远远看来,那肿胀的眼皮、满是淤痕地头脸,还真像是一个肿起来的小猪头。

热水擦拭应该可以让人好过一点,但香菱却难以动手,因为那些怵目惊心的淤痕,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一按。就会皮破血流,在迟疑中她突然想到。孙武的金钟罩不过是第六关修为。撇开最脆弱的眼睛不算。身上至少也还才三处罩门,罩门|­茓­位最是脆弱,只要挨上一点攻击立刻破功降关,他这两天内挨了数千次攻击,以北宫罗汉的老练,恐怕已经摸清楚他的罩门位置。

“少爷,你地金钟罩……”

“看得出来吗?今天早上就已经散架降关了。现在最多只剩下第四关的程度了。”

“少爷,请您放……就算不改变主意,至少也休息一下吧,你这样子硬挨,绝对撑不到明天地。”

放弃两个字没说出口。但最后地结果仍是一样,孙武擦完了脸,便请香菱离开。在端盆离去时,香菱凝望了孙武一眼,尽管又肿又淤地脸孔看不太出表情,可是香菱仍感觉到,少年在笑。

(为什么笑?难道他觉得自己会有胜算吗?作这种无意义的事,应该不是摔坏脑子了吧?小孩子的想法真是奇怪,唉,我也不过大他两岁,怎么想法会差那么多?)

相识以来,因为孙武一直表现得老成持重,责任感又强,香菱很自然地忘了他的年纪,但昨晚看他在立体影响前流泪哭泣,才惊觉到他仍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小少爷,在情感层面上,不能用成年人的角度去计算。

(所以,现在作的事就纯粹是血气方刚,没有任何理­性­计算在里头了?巨阳武神教养出这样地继承人,到底什么目的?)

想不出来,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一个大泥沼中的香菱,只能摇摇头走下山去。

“咦?”

踏出几步,远处的一点火光、风中传来的些许气味,让香菱有所感应,发现有新一批地搜捕者正朝这边靠近,而且行动甚有组织­性­,不是普通庸手。

“这是……同盟会?以河洛剑派为主­干­所组织的队伍。”

铁血骑团已经有所察觉,开始进行迎敌战斗,而一直背对着孙武的北宫罗汉,在察觉到敌人阵容非同儿戏后,也站了起来,转牙面对正要拔足冲阵的少年。

“小子,我没有时间再陪你玩闹,就算你是巨阳武神的继承人也一样,下一刀,如果你连近我身的资格也没有,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北宫罗汉的宣告,低沉吼声才若虎啸,满是肃杀之气,就连远处的香菱都为之一凛,感觉得到这名巨汉的怒与认真,但孙武却连想也不想,立即答道:“好,就这么办。”

这么快的回答,听在北宫罗汉耳里,就是极度的侮辱与轻蔑,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自恃后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小子!你以为这是在玩吗?”

没有多余的废话,孙武已经拔足急奔,朝这方向奔冲而来,北宫罗汉也不再多话,对于那已经看过数­干­次,早已看腻生厌的身影,就如同之并那几千次的经验一样,一记刀气迫发出去,但却比之前陡增十倍威力,要取掉这小鬼的一条手臂作惩罚。

凌厉刀气破空而来,声势之强,香菱肯定孙武会重创在这一刀下,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再也顾不得会否暴露身分,要全力出手抢救,但就这么想的当口,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孙武竟然从两个人的视线中硬生生不见了。

(人到哪里去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啊!难道……)

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闪过,香菱将视线拾高几度,望向一个只有自己能计算出的方位,赫然见到孙武几个斤斗飘身上空。仿佛一头笨独的禽鸟般孤线回翔,飘落向北宫罗汉的后方。身法虽然算笨重,但却隐然具有凤凰飞翔的皇者之姿。

(这是……凤凰宝典地……)

感受不到香菱心中的惊讶,孙武只是绞紧每一分神经,试图在不惊动北宫罗汉的情形下,安然降落,而且还要淮备避开他有所知悉后,即格如怒涛掀动的刀气狂浪。

在无比的专注中。一个久违的儿时记忆在脑海中重现,那是自己与小殇很久以前在梁山泊所作过的实验。

实验地根源。是老爹说过的故事与智慧。一个剑客纵然再厉害。他地剑无懈可击,他地人也一定存有破绽,因为世上没有完美地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着破绽。

也许是某个小动作,也许是某个惊讶之后的反应夫常,也许是一下短暂的分神。也许是某些从小练功时便已种下,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的小习惯……尤其是最后一项,因为已经习惯,所以再明显的错误,都会被视而不见。

人是靠反应行动的生物。只要同一件事情反复作上几千次,就可以看出那个破绽,甚至养出一些本来不存在的破绽。”

为了印证老爹地话,自己和小殇在山里找了一头老虎,自己一再撩拨那头老虎,让他对自己出爪,自己纯靠金钟罩护身承受,小殇在旁归纳整理。数百次、上千次之后,终于找到了所谓的破绽,然后自己由这些破绽击倒了那头即使不用找破绽也可轻易打倒的老虎。

“计划成功了,但根本没有实用­性­。因为如果对方是高手,你根本没有机会挨他几千次攻击,找他的不良习惯与破促如果小武你能挨上人家几千次,那对方一定很弱,你不用找破促也可以击倒。”

“不、不一定啊,也许还是有些人可以适用这种战术的,不要把我们这一个月地辛苦说得那么不值嘛!”

“哦?什么人会呆呆砍你几千次?”

“嗯,或许……智商像这头老虎一样的人。”

记忆里的对话,在脑诲中一闪而过,比起那时候,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枝术难题,那就是纵然看到破绽,自己也未必有实力去将之攻破,总之到了最后,一切还是只能靠老天保佑。

(老爹!请你保佑我!)

不伦不类的祈祷,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效果,孙武刹那之间穿进过北宫罗汉迫发的护习刀气,一下子滚跌在地后,奇迹似的瞬间站起,看见北宫罗汉完全不设防的背脊,他鼓起积蓄已久的力量,用自己所会的最强招数,不顾一切地轰击下去。

慈航静殿。大梵佛心刺!

作者后话:

虽然是之前的作品,但是刚好最近与人进行讨论,对于风姿物语里头一些被认为是亵渎历史、抄袭作品的问题,说一点个人心得,与读者分享一下,因为风姿物语的创作­精­神,被东方所延续,早晚有一天,东方也会碰上类似的质问。

在校念书的时候,读到过一段话,“法乎上者,得其中;法乎中者,得其下。”既然向上乘的人学,都只能得到中等,那要怎么提升到上乘呢?书里另外说了总结“博采百家,大业方成”,这个总结变成了我的创作理念,特别是在接触到鬼畜王这个电玩游戏之后,这个理念化成了实际。

日本二次世界大战的名将,山本五十六,可以是一个美少女,其他所有的设定,都与现实世界相呼应,在一个看似正常的世界里,却藏着倒错与疯狂,组成了一个歪斜的世界。这样的手法令我着迷,我想尝试一个类似的世界,这就是风姿的起源。

这种多层次的拼组,算是广义的后现代文艺技法,当然,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写后现代小说,但后现代技巧不可以拿来写武侠吗?古龙先生把武侠小说当侦探小说写,获得成功,所以成功的武侠小说,未必就是中规中举,而在我开始提笔的那个时候,台湾根本没有奇幻。我只是想写变种的情Se武侠。

多年来在我自己的会客室里。凡是来问哪里看白书的,一定被我砍掉,但是每个来说作者抄袭地,我倒是都保留地,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要面对这类原罪。

抄袭的定义在哪里呢?那条线其实不是那么请楚。小强斋太,这是来自五星。但每部小说都有华山派。也都有少林派。那使用了华山派与少林派的,是不是抄袭了原作者?还是要付版权税给少林寺方丈?毕竟这是一个智慧财产权发达的时代。

如果说九大门派已是常识,不属于单一作者,那就拿单一作者来举例好了,降龙十八掌是金庸大师的创作,但其他武侠小说使用降龙十八掌的也很多,所以这些人全都是抄袭?

当然。原作者有权提出告诉,但如果是为了天位设定提出告诉,那么找温日良老师来告我,会不会胜算高一点?毕竟小天位地设定是可以离地浮空,强天位的设定是可以影响环境。斋天位地设定是天心意识强化,这些理念和温日良老师更为相近,天位设定地源头其实是他地海虎。啊,还忘了计算斋天位的自愈异能,这是来自许景琛老师的街霸,紫斗气的特珠枝。

这种情形最踩在边缘的一例。其实是阿里布达第一集,血魔法师之死,那是完全恶搞大剑师传奇的­阴­风法师,里头很多文句近乎一样,真要说抄袭,我也很难反驳,可是,如果不说着一样的对白,营造出一模一样地场景,后头那种搞笑的死法就不会好笑,也就不是恶搞了。

正经的人,没有办法接受恶稿,这是很正常的,我也无意改变大家的价值观,只要喜欢恶搞地人,看到那一段会笑,我这小丑就有价值了。七夜怪谈与断背山都是经典片子,但这世上也有喜欢惊声尖笑的人,哪怕惊声尖笑其实也是一部大抄袭的拼盘作品如果没有七夜怪谈与断背山,惊声尖笑就不会好笑,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风姿最开始的时候,曾有一个作者在鲜网抗议,说自己为了创作,去查明朝时候州县的位置与地图,查了几个晚上,结果却有作者写书不严谨,写什么张飞杀岳飞的鸟作品。

我没有让张飞杀岳飞,顶多就是让陆游打周渝,不过在这位作者眼中,我应该也是一丘之貉吧。然而,这世上有人喜欢看严谨的东西,却也有人看岳飞杀张飞,者得津津有味,这并不是说严谨的人古板,或是说爱看满天杀乱飞的人就正常,只是一个成熟的市场,应该容得下各种作品的存在,作品的好坏,市场就是最自然的淘汰,七夜怪谈与断背山能端上市场,惊声尖笑也可以,这样子对顾客而言,才是最有利的状况。

读者到我版上来,问我邯一段是否出自哪里,只要是对的,我从没否认过,如果不是因为丈中引用的地方太多,我其实应该在书尾一一列出出处,作为向伟大作者与作品的致敬。

说我抄袭,我不会否认,因为每个人的观念难以动摇,喜欢风姿或阿理的人也不必为了这点与人辨护,毕竟我是个情Se作者,真要说是指控,情Se小说本身的原罪,比抄袭两个字大得多了。只要想到当年有人写信质问我,他女朋友在路上被人轮­奸­了,我们这些写黄书的要不要负社会责任,我就觉得抄袭的指控根本算不了什么。

风姿的销量到后期掉了不少,东方的销量不如风姿,这些都没错,但与其说是抄袭的影响,我想还是因为后期的太过亢长吧。这点虽然知道,后期也在拼命瘦身,但有些缺陷深植灵魂,能做的改变其实余限,这种笨重,大批就是恐龙之所以灭亡的理由。

附带回答一个读者的问题。武沧澜的人物设定,有部分时白愁没错,但有另一个部分是克洛克达尔,其实如果读者对这名字有印象,应该就知道武沧澜这个名字的出处,当年沧澜曲这部作品,我帮忙部分人物与部分剧情的构思,因为出版社的问题,作品胎死腹中,现在只不过是把一度放弃的构想移植回来,当然后头是不会出现邪恶小武这种情形的。

对于没看过风姿的读者,抱歉,让你看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话,不过呢,本来作者后话这个单元。就是随便作者说话的……第06集 第01章 殚智竭力 初尝一胜

从开始学武的那一天起,孙武就很勤于用功,虽然在战斗经验的累积上,他有些欠缺,但是在一流高手环伺下的成长,还是产生莫大助益,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吸收了前人的经验,化为自己智慧的一部分。

人是情绪化的生物,纵然是一皇三宗那样的绝世高手,在战斗时也不免受到情绪影响,会分神,会大意,会轻敌。而“轻乱”这个要素,则是所有­精­神破绽之最,江湖上许多著名的以弱胜强之战,都是成就于“骄兵必败”的千古明训,所以当孙武与北宫罗汉立下五日之约,知道自己不可能以实力取胜的少年,马上就开始从战术层面进行构思。

让敌人骄傲与大意,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以目前双方的实力差距,北宫罗汉大有资格蔑视对手,可是单单凭靠这样,胜利条件还不足够,孙武,孙武还需要更多的筹码去拉近彼此实力。

除了骄兵之外,不良的习惯也非常要命,在彼此­精­神高度专注的生死杀伐中,一个多余的小动作,或是某个变招稍微一慢,都有可能变成致命破绽。两日来挨了北宫罗汉几千次刀气斩击,孙武已经确认出来,在北宫罗汉迫发刀气的时候,他左边腋下会出现一个极小的空门,这空门只有在他挥手迫发刀气时才会出现,如若他是沉坐不动,那这个破绽就不存在,而平均三次出手,北宫罗汉会有一次是挥手发出刀气。

过去在梁山泊,孙武偷偷进行过这方面的特别训练。对于寻找旁人武术破绽这一点颇有信心,但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自己并不是靠近北宫罗汉,打他一下就算了,除非能够一击就将他打倒,否则这不痛不痒地一击,最多吓他一跳,甚至让他衣服再碎裂一次,并没有任何效果。

然后,自己就要面对北宫罗汉的反击,他盛怒之下,光是近身迫发更强的刀气,旋转回斩,就足以把自己大卸八块,已经降关弱化的金钟罩,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有什么办法呢?一击就打倒他。有什么办法能做到?)

孙武目前的力量,就算一拳命中北宫罗汉,也没法造成实质伤害。假如能配合某种见血封喉的剧毒,或许就能做到,但孙武既没有相关知识,也不喜欢这种做法,所以只能苦思其他的战术。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答案,情形已经出现变数,河洛剑派的好手攻来,北宫罗汉预备协助同伴抵御,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跟着地一击不能近身,北宫罗汉会立刻出重手杀敌。

(盛怒之下,刀气的威力会更强,但轨迹也会更明显。掌握破绽的难度降低,但要如何近身?近身之后要怎么打倒他?)

孙武的轻身功夫不行,但之前几次看宝姑娘出手,还有看香菱闪转腾挪的身法,隐隐约约之间,他好像掌握到一些诀窍,私下模拟练习过几次,万紫楼的武学别走捷径,独树一格,外人想要学习并不容易,孙武没有时间好好练习,勉强试用起来更是笨拙,只能构思好几着特异步法,跳跃飞纵,刹那之间给人意外,以收奇兵之效。

两日之间,孙武在看似无谋的冲锋攻击下,竭力累积取胜的筹码,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取胜筹码还太少,但当北宫罗汉给出最后通牒,他也只有把所有筹码孤注一掷,赌赌看结果如何。

结果,三分战术、三分实力,再加上四分的运气,在空中翻跃飞腾的少年,近乎无声无息地飘降到北宫罗汉身后,在双方气机牵引下,北宫罗汉立刻发现了他的存在,但还来不及回身,把握住敌人腋下破绽的孙武,已奋起全身力量轰出一击。

慈航静殿。大梵佛心刺!

不以拳、掌出击,而用更能集中力量的肘顶,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之上,令破坏效果加成,这一击倾尽全力而发,但在手肘打到敌人身体的时候,孙武却很怀疑这一击能有多少效果,因为北宫罗汉的雄伟身躯坚固有若盘石,虽然没有专修硬功,可是自己也应该是破不了他的护身真气。

然而,持续不懈地努力,确实足以呼唤奇迹,少年不断累积的筹码,在这关键一刻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只听见北宫罗汉虎吼一声,转身的动作明显有了停顿,雄伟巨硕的身躯更产生了摇晃,跟着往旁跌退了两步。

两步!

虽然看似意义不大,但却是超越孙武应有实力的战绩,在跌退的过程中,北宫罗汉出现了更多的破绽,如若孙武能够趁隙追击,他甚至有可能藉此轻创敌人,无奈在击发大梵佛心刺的时候,自身真气大量耗损,一时间未及回气,当孙武重组攻势,能够有所动作时,数十道凌厉刀气所组成的旋转浪涛,已经疯狂朝他吞噬而来。

(糟糕!)

唯一的反应动作,就是往侧边跃开,避过刀气攻击的主波,但这一轮攻击又快又急,孙武的左臂、右小腿、左腰瞬间一痛,已经被刀气贯穿,令他无法跃出预期的距离,半途踉跄跌坠在地,而更强更猛的第二轮刀气攻击,却在这时迎头而来。

“不好了!敌人势大,我方损失不轻,守不住了!”

危急时刻,孙武听到了香菱的声音,也就是这样一声呼喊,让将要袭来的刀气在这时候消失,接着巨大黑影一闪而逝,北宫罗汉第一时间飙驰出去,赶去援助战斗中的铁血骑士。

致命危机解除,孙武肩上的压力为之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一点力气都没剩下,浑身汗出如雨,早已湿透了衣衫。

(很伤脑筋啊,左手好像骨折了,右脚的行动也受到影响,这次虽然近了他的身,但战术已经被他察觉,破绽也会被填补,没有下一次了。)

被刀气所创伤,孙武的状况并不轻松,更会妨碍到下一次的挑战,不过从敌我实力来分析,他没有被北宫罗汉的刀气大卸八块,就已经相当好运了。

“少爷!”

靠着急智引走北宫罗汉的香菱,这时已赶到孙武身前,但却没有捧着木盆,而是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狼狈异常的少年。

“少爷,你伤得不重吧?”

“还好,刚刚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确实,没有被北宫刀魔当场分尸,就已经很好运了,不过您的左手好像骨折了,这样子后头恐怕……”

“先别管那么多了。香菱,扶我起来,北宫罗汉不是战斗去了吗?我不能错过搜集资料的机会。”

河洛剑派的好手来袭,北宫罗汉协助族人抗敌,是一个观察他出手的大好机会,孙武现在极需搜集敌人资料,作进一步思考,当然不能错失这机会。

“少爷,你确定不要先治伤一下吗?”

香菱不是没有骨折过,光是看孙武左臂断骨处越来越黑,就能想象到那有多么疼痛,而从孙武额上冷汗涔涔流下,香菱也确认他正强忍着那股痛楚,不是有什么奇术可以压制疼痛。

(真是奇怪的小小少爷,巨阳武神一番做作,可以让他哭得唏哩哗啦,现在痛成这样子,反而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再多说什么,香菱为了速度起见,不用搀扶,而是直接把孙武背在背上,朝山下赶奔而去。

“少爷,刚刚的步法,你是怎么学会的?以前有人传授过你吗?”

“怎么可能?那是你们万紫楼的独门武学啊,我只是看宝姑娘用过几次,还有模拟你平时的一些踏步法门,急就章乱学一通罢了……咦?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急就章吗?我……我好想死喔。”

听出了香菱声音中的苦笑,孙武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人一同来到濒临西面的一处峭壁,居高俯视,恰好看到北宫罗汉奋起巨型牙刀,轻易砍杀河洛剑派的好手。

那甚至算不上战斗,只是单方面的杀戮而已,河洛剑派的好手虽然持用法宝,组成剑阵,但北宫罗汉斩天劈地的一记豪刀,却轻易折剑、碎尸,将他们连人带阵一同砍杀,在一刀之后,他肩头的浑天印释放出数十道红光,闪电印在每个倒地的尸首额上,轰然爆破,炸成满天血雨,确保刀下绝无活口幸存。

另一边的宇文龟鹤,也展现出极为惊人的技艺,两手收拢在袖中,仿佛是一个巡视牲口的牧场主人般随意走动,但十四具型态各异的人形、兽形傀儡,却以他为中心,在数十尺的移动范围内神出鬼没,见人就杀,形成一个绝对安静的死亡圈子。

其余的铁血骑士也在战斗中显出实力,穿戴白狼战甲,挥动可以倍增力量的狼背砍刀,与敌人的­精­妙剑术斗得不分胜败,但香菱看在眼里,却明白铁血骑团占了上风。

“河洛弟子们已经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王牌了,但是铁血骑士们不一样,他们甚至还没有兽化变身,如果他们以兽化型态出击,战斗早就结束了。”

香菱道:“这一批河洛剑客中,本来是有几个高手可以支撑大局,但他们刚刚已经被北宫刀魔斩杀,余子碌碌,估计是撑不了多久,铁血骑团只是拿他们来练兵……”

其实若有得选择,香菱很想再看一次拓拔斩月的出手,毕竟彼此身份相当,在江湖上都是常被人相提并论比较的对手,他日对面战斗的可能也很高,而且北宫罗汉、宇文龟鹤虽然厉害,却还不难躲避,反倒是拓拔斩月的祭刀一击,惊神泣鬼。香菱没有把握接得下,也没把握在刀锋威力最强的时候走脱。

“香菱,河洛剑派不是两大圣宗之一吗?为什么门下弟子这么弱啊?”

“不是他们弱,而是北宫刀魔太强。两大圣宗的分派支流广布天下,弟子成千上万,素质自然良莠不齐,这些虽然已经是个中好手,但铁血骑士却是域外异族万中选一的­精­英,打起来当然不是人家对手,真的要比较……除非是两大圣宗的高手真正前来,但那些人不是身居要职,难以离开,就是个­性­古怪,桀骜不驯,连自家掌门都叫唤不动。”

香菱说着,脑里不禁想到了一人。虽是半个僧人,但却最是喜欢留连花街柳巷,又从不把佛门禁令放在眼里。前几天伏击铁血骑团的行动,慈航静殿本来预备以他为主将,为了迁就他的劣习,刻意把诱敌地点设在妓院,结果他却迟迟未有现身,令得一场伏击行动因而破局,还险些赔上数十名僧侣的­性­命。

“少爷,两大圣宗的强,是强在人多势众,还有他们所流传的顶级武学,但他们门下弟子太多,你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练成顶级武学,路上随便碰到一个都是高手吧。”

“嗯,你说得对。那么……西门朱玉强吗?我只听你们说过,西门朱玉是大­淫­贼,不过你们从没有说过他的武功高低,那位拓拔公子好像很在意西门朱玉的武功,他很强吗?”

“西门大恩人他……”

香菱很想回答“强,让人难以置信的强”,可是这些东西不易解释,反倒是她转念一想,察觉了孙武这么问的理由。

“少爷,无孔不入掌只是西门大恩人游乐用的武技,他生前使用这套掌法,从没有伤过半个人,想用这套掌法应敌,意义并不大,您……当真不会他的其他武技吗?”

“香菱,我们认识以来,有些隐私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能告诉你的我从没说谎过,这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啊。”

确实是清楚,香菱知道孙武是怎么学会无孔不入掌,也晓得他根本无法自在运用,这个问题等于是白问,假如让对这问题有所期待的拓拔斩月知道真相,搞不好会气得立刻拔刀斩人。

“姐姐真奇怪,让我练这种只能脱人衣服的没用武功作什么啊?”

正从怀内取出药布,替孙武接骨裹伤的香菱,闻言笑道:“那就是少爷你不会用了,当年不晓得有多少江湖高手,用尽千方百计,希望西门大恩人能传授他们这种没用的武功呢。”

“唔,北宫罗汉的躯体很强横,我现有的力量不可能伤到他,过去又没学过透打之类的功夫……咦?香菱,无孔不入掌向外爆,是碎裂衣衫,那如果向内爆发的话,是不是就能伤人腑脏啊?”

“呃……我想是吧。”

香菱迟疑地回答,却发现孙武并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一句话出口后,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

“没用的,就算可以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效果,现在也没办法再近他的身,吃过一次亏后,他一定会把破绽补上,要另外找其他的办法了。”

“少爷……”

无孔不入掌颠倒用法的可能,香菱之前也想到过,但却觉得即使孙武有出掌的能力,也没有靠近敌人的可能,然而,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却让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策略。

如果孙武的模拟能力不是碰巧,如果他的学习能力当真如此优异,那么,或许可以赌个一次,让本来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少爷,婢子有个方案,你要不要尝试看看呢?虽然我学的东西不多,但承蒙小姐的赏识,我看过一些凤凰宝典的篇章,其中的一个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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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河洛剑派子弟所组成的搜捕队,素质与装备都不是前几批零散杂兵能比的,但当铁血骑团以狮子搏兔的慎重态度,全力以赴,把北宫罗汉、宇文龟鹤这级数的高手都投入战斗,河洛剑派的子弟就没有任何胜算,在短时间内被屠杀殆尽,而理所当然的……铁血骑团连一名伤者都没有出现。

战果堪称丰硕,不计敌人的死伤,光是没收他们的法宝,就是一笔可观的财物收入。但在这一战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

慈航静殿的大批人马,还聚集在左近的市镇,经过上次挫败,聚集而来的高手只会更多;河洛剑派的情形也是一样,两大圣宗的人马在同盟会名号下合流,实力只会越来越强,而今天的搜捕小队没有回去。敌人不久之后就会确认这里有古怪,下次来的就是­精­英队伍,有备而来,再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在战斗结束后的讨论会议上,北宫罗汉率先站出,痛陈利害,要求应该即刻取出佛血舍利,不能再浪费宝贵的时间。

“北宫,舍利不是说取就取。我之前已经说过,佛血舍利蕴含着的能量极其庞大,取舍利不得其法,就会引发毁灭­性­的大爆炸,现在天时未至,你急也没用啊。”

北宫罗汉在铁血骑团中明显有着很重的份量,那些素以剽悍闻名的铁血骑士,也是用小孩子看见大人般的尊敬表情在仰望他。但宇文龟鹤却像是与他相交多年,用极熟稔的口气说话,丝毫不畏惧这名巨汉的凶恶气势。

“好,就算是为了月圆天时,但总不需要地利吧?待在这个地方等天时,太危险了,我主张立刻移动,趁着敌人的高手到来之前,移到其他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去。”

“北宫统领,我们堂堂的异族男儿,个个都能以一当百,有必要躲避那些中土的懦夫与病夫吗?”

拓拔斩月如此回应,大部分的铁血骑士都面有得­色­,挺起胸膛,但北宫罗汉冷冷环视同胞一眼,正面回答。

“绝对有必要。我们虽然能以一当百,但中土的狗子却是成千上万地涌来,不会讲什么荣誉与武者尊严,逞血气之勇和懦弱同等意义,铁血骑团成立的初衷,就是以游击形式扰敌与长期抗敌,现在为了逞勇斗狠,就忘记我们本来目的,这是绝对错误的愚行。”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很可能招致胆小怯懦的批评,但这些话出自北宫罗汉口中,没有任何一个铁血骑士敢作这种质疑,连想都不敢想。事实上,在旁目睹这一幕的孙武三人,也对北宫罗汉的表现非常讶异。

目前孙武在这里的身份极为奇怪,他不清楚老爹对这些人做过什么,但自己显然受到他们相当程度的尊重,少数人还对自己抱持好感,表现得相当友善,让本来以为铁血骑士都是凶神恶煞、冷血人魔的自己,常常觉得不晓得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北宫罗汉的武功那么强,照理说该对自己的武勇很有自信,可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原来他不是个只有肌­肉­的莽夫啊,这么有勇有谋,我之前太小看人了。)

孙武为了这个发现而错愕,但在他身后服侍的香菱,却从北宫罗汉的思考角度,察觉到了另一个可能。

(这种程度的战术思考与观念,不是普通江湖武人会有,反倒像是受过正规军事教育,身任军职的武官。小月公主……武官……这伙人的来历,是域外的某个王国吗?)

发现铁血骑团的真实身份是域外异族,对中土人已经是个大冲击,但本来异族人就时常结伴为盗,屡扰边关,只是没有像铁血骑团这般深入中土,肆无忌惮,不过,如果铁血骑团的成员,不单纯是以个人身份、个人意志加入,而是域外某国的军事组织,那整件事的意义会完全不同,马上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问题,甚至会引发战争。

虽说铁血骑团实力强横,在中土掠劫杀人的这几年里,如入无人之境,睥睨天下,但正如北宫罗汉所说,中土人多势众,大武王朝军备强盛,如果在这时对域外兴兵,各异族肯定无法承受,一场百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惨剧又将上演。

香菱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朝北宫罗汉与拓拔斩月看了一眼,发现那边的争执还在进行,北宫罗汉提出移动的要求,拓拔斩月回问要移动到何处,北宫罗汉认为骑团的身份已经暴露,留在中土境内任何地方都很危险,为了确保众人的安全,最好是立刻撤出中土,回归域外。

“这可不成啊……”

出声否定的是宇文龟鹤,他反对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从这里赶着离开中土,一路上高速奔驰,颠簸剧烈,装载佛血舍利的“容器”肯定不堪折腾,内外交攻之下,不用几个时辰就没命了。

此言一出,再次把孙武吓了一跳,万难想象残忍暴戾的铁血骑团,对中土人怀有深刻的仇恨,却还会怜惜一个小女孩的死活,难道自己对他们的理解有误?应该是的,因为说到底,他们最后也还是要对雯雯动手,把一个无辜的陌生女孩开膛剖腹,取出舍利。

“那就让她去死!骑团的行动应当以纪律为先,正确的事情就要去做,而一切的阻碍都该被排除,现在为了安全,我们应该立刻迁移阵地,至于这小杂种死与不死,不是骑团该在意的事,若她承受不住死了,三天后满月时我们就剖开尸体取出舍利,这一切有什么问题吗?”

北宫罗汉的怒声喝问,周围的铁血骑士们静默无声,没有人答得出来,但却也没有人鼓掌叫好。而被这段喝问激得怒气攻心的孙武蓦地站起,刚要开口说话,香菱偷偷拉了拉他的手,暗示小主人应该冷静。

血气方刚的少年,愤怒起来就很难被压抑,不过香菱却相信敌阵中有自己的盟友,可以代替孙武说出他的意见。

“问题是不大,可是北宫啊,我们与这位孙武孙少侠的约定,是在五日月圆之前,由他挑战你,以胜负来决定舍利归属,如果那位小姑娘死了,这约定就无法成立,也就是我们毁诺了。”

宇文龟鹤摸了摸山羊胡子,凝重道:“我们异族男儿个­性­剽悍,从不怕被人说是凶残野蛮,但信诺两字,是我们所不能违背的荣誉,难道你想要我们做出自毁信诺的行为吗?”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动容,纷纷点头称是,表示异族男儿言重如山,既然已经答应人家,就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不能因为别的理由而违背信诺。

而当群体已经有了共识,坐在大石上的拓拔斩月就做出最后裁决。

“答案已经出来了,北宫统领,为了整体行动的安全­性­,我们即刻转移阵地,撤回域外,不过为了遵守信诺,移动的速度必须放慢,这点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

铁血骑团所策骑的异种战马,其脚力全速奔驰足可日行千里,甩脱敌人追踪绝对不成问题,但如果要刻意放慢速度,变成只能拉着慢慢走,风险就因此大增,甚至要开始祈祷敌人不要追赶上来,否则连场恶斗势难避免。

对于这种状况,北宫罗汉当然有异议,不过在铁血骑团的群体决议下,他这个超级鹰派的强硬主张,也被压制下去。

而当北宫罗汉怒气冲冲地离去,连孙武都开始困惑起来,觉得是不是佛血舍利有什么古怪,否则为何宇文龟鹤会看起来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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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天亮,铁血骑团就开始迁移,整团人朝山区深入,预备穿越山区后沿河北上,在取出舍利后,加速离开中土,回归域外。

还要继续挑战北宫罗汉的孙武,理所当然跟着同行,铁血骑团对他非常的礼遇,不但将他视为贵宾,甚至还让出了三匹骏马来让他们骑乘,只是孙武拒绝了这个好意,横竖铁血骑团放慢行进速度,要跟上不是很难,自己就索­性­徒步,无须骑乘马匹。

孙武走路,身为婢女的香菱当然不能骑马,也婉拒了铁血骑士们的骏马,跟在孙武身后行走,只有小殇肆无忌惮,该骑能骑的绝不放过。

身为“容器”的雯雯,早已经出现了­肉­体与舍利的排斥效应,又得不到妃怜袖的“天眼”镇压调理,宇文龟鹤为了避免排斥效应过于剧烈,用医疗法宝将他近乎冰封处理,从被掳来至今,都是沉睡状态,众人迁徙移动的时候,她由数名铁血骑士照看保管。

行走过程中,孙武担心雯雯的状况,边走路边与香菱小声交谈,亲昵的模样看在旁人眼中,谁都会觉得这主婢两人的感情很好,一众铁血骑士们对香菱颇有好感,因为她舍却马匹,追随主人徒步走路的态度,很让人们肯定,但并不是每个人也这样想。

到了中午用餐的时候,香菱接过了铁血骑士们端来的饭团,要递给孙武的时候,身旁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回头一看,拓拔斩月赫然在侧。第06集 第02章 强中之强 懦夫问刀

没有多说半句话,拓拔斩月从香菱身旁走过,但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短暂的一下碰撞,让香菱手中的饭团掉落在地,跟着更被“凑巧”一脚踩过。

(不是吧?做得这么幼稚?)

香菱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拓拔斩月,而且以两人的身份来说,如果对方看自己不过眼,想要找自己出气,大可祭刀一挥,直接砍了自己一条手臂,虽然冷血残暴,但这才是铁血团长该有的气派,像刚刚那样故意撞个一下,弄到饭团落地弄脏,这根本是小孩子赌气胡闹的动作,哪有半分身为铁血团长的威仪存在?

侧眼望向周围,附近的铁血骑士都低下头,一副偷偷忍笑的样子,再看看拓拔斩月逐渐远去的背影,香菱又觉得这也难怪,因为对方确实也是个小孩子。

“香菱,你需要我帮你出气吗?”

孙武来到香菱身边,说出的话固然让香菱心中欢喜,但却表示拒绝。

“不,连北宫罗汉都懂得何谓血气之勇,如果少爷你为这件事情与拓拔团长冲突,那就真的是两个小孩子在打架了。”

“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为什么他好像对我们很有敌意啊?呃,这样说也不对,他本来就该很敌视我们,不过……”

“少爷,你这么说好像不对喔,其实你与拓拔团长的妹妹有婚约,拓拔团长就是你的大舅爷,你们算是很亲的亲戚了,应该多多相处,打好关系才是啊。这里的人认出你的身份后,对你都客客气气,少爷你却对那位小月姑娘毫不关心,也难怪拓拔团长会生气了。”

被香菱这一说,孙武只能苦笑。自己本来已经想好,见到这些未婚妻的时候要向她们道歉,请她们原谅当初老爹酒后胡来的恶行,并且解除婚约,哪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现在的情形,自己说要解除婚约,这话已经万难出口,若是说要解除婚约,那不只拓拔斩月要拔刀,恐怕附近每个铁血骑士都会集体翻脸,那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这时,宇文龟鹤无声无息地靠近过来,也不说话,跟着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怪异的眼神朝着少年上下打量,当孙武觉得心里有点发毛的时候,这名半白头发的老人捻须微笑,明白了少年之所以坚持步行的理由。

“原来如此啊。有意思,这个战术确实有可能成功喔。”

“什、什么啊?老伯你在说什么东西啊?”被宇文龟鹤的一句话吓住,孙武只能这样含糊以对。

“嘘!不要大声!”

说话的并不是宇文龟鹤,而是他肩头突然跑出一只小猴子,不但吱吱乱叫乱跳,还比出噤声的手势,怪腔怪调地说话。

“吓!会说话的猴子!”

吃了一惊,孙武这才看出来,这只猴子并非活物。虽说有毛有皮,但头脸部分却是由金属构成,是一具手工­精­美的猴形傀儡。宇文龟鹤是傀儡师,­操­作这样一具傀儡灵活行动,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丝毫不为难,至于猴子的说话问题,那正是傀儡师所必修的腹语术。

过去只在书本里头看到的把戏,实际亲眼目睹,孙武几乎是两眼放光,又羡慕又好奇地盯着那只猴子猛看。

“吱,你走路的样子怪怪,是借机修练某些步法,好在战斗中一下子抢近大个子的身边吧?吱,计划不错,不要大声说话,让前头的大个子听到,你的计划就不灵了。”

宇文龟鹤一句话也不说,却让肩头的猴子在那边手舞足蹈,做出种种滑稽的动作,看得孙武眉飞­色­舞,双方的生疏与距离一下子就给拉近了。

香菱却疑惑起来,因为宇文龟鹤的好意提点,更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就是他并不乐意见到北宫罗汉取得舍利。倘若说取得舍利符合铁血骑团的利益,那他这种不合理行为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与北宫罗汉有着个人私怨,相互不睦,所以才会多方阻拦北宫罗汉,甚至暗助孙武。

(不,这不可能,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样子与眼神,真的是那种过命交情,不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那到底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不合理的现象,让香菱苦思不出,却听到孙武想也不想地对猴子问话。

“猴子啊猴子,为什么宇文老伯会让你帮我们呢?铁血骑团不想要那颗舍利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被孙武一下子问了出口,反倒令香菱短暂愣了一下,跟着就暗笑自己蠢笨,而宇文龟鹤也大方地回答,那只傀儡猴子告诉孙武,佛血舍利对铁血骑团非常的重要,甚至可以说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小小的孙少爷,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吗?吱。”

“域外啰。”

“域外什么地方呢?”

这种问题如果孙武答得出来,那就是怪事了,但对方本就没有期待他的答案,而是以这句话为开端,进行了一段简短却深刻的自我介绍。

猴子的故乡,来自域外的龟兹王国,是域外目前仅有的几个王国之一。域外的漠土虽然辽阔,不下于大武王朝的疆域,但因为过半都是极寒冻土或沙漠,人们生活并不容易,再加上太平军国之乱后,大武王朝的连年兴兵,各异族人口锐减,只能各据绿洲之地,形成几个中小规模的国度,龟兹正是其中之一。

和其他几个王国相比,龟兹的百姓很幸运,遇到一个极为仁慈能­干­的好国王,在多年前的那次魔狼之祸结束后,国家在和平兴盛的状况下发展,虽然人们不算富裕,国家也称不上强大,但确实是一个绿洲环绕的和平之国,人们在远离战争的角落,享受着小小的治世。这一切的改变,源自于连场天灾导致的人祸,虽然多数的龟兹人民还没有察觉,但他们所爱的国家,确实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为了要挽救这个危机,龟兹国内一些发现危机的人们开始行动。

以这个国家的王子为首领,王宫侍卫队的两名统领,还有王宫侍卫队的一半成员离开故乡,组成了现在被称为铁血骑团的组织,开始离乡背井,远驰万里,到中土寻求拯救国家的方法。杀人放火的掠劫行为,所取得的钱财全数运回域外,作为对国内的资助。尽管这种掠劫行为有辱骑士荣誉,并且违背国王的意志,不过基于对中土人的憎恨,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拯救国家的关键,是超越想象的庞大能量,而在宇文龟鹤所列的清单中,佛血舍利被列首位,只是因为佛血舍利失落已久,欲寻无踪,铁血骑团这才把目标放在其他宝物上,想要在掠劫中找到能够救国的重宝,可是当佛血舍利重新现世的消息传出后,取得佛血舍利就变成他们至高无上的目标。

“也因此,佛血舍利对整个骑团都是很重要的,知道了吗?吱。”

“……原、原来老伯是大官,拓拔团长是王子啊!”

“那个不是重点啦,吱。”

虽说不是重点,但孙武的注意力全被王子两字吸引过去,毕竟这两个字过去只在书本里看到,而且拓拔斩月看来怪里怪气,一天到晚围巾遮面的扮相甚至说得上怪模怪样,怎么都与贵族两字扯不上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回忆起过去读过的那些童话故事,孙武望向拓拔斩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香菱的注意力却放在其他层面,铁血骑团的来历秘密,若非今日宇文龟鹤亲自坦承,万紫楼起码还要查上一年半载才会有眉目,真是非常有用的重要情报。龟兹王国远在万里之外,国王的名声香菱早有耳闻,如今看来更是不假,因为连北宫罗汉这样独来独往、冷僻孤傲的刀客,都愿意担任他的侍卫统领,保卫王宫安全,那龟兹国王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么说来,少爷,你的未婚妻就是一位公主娘娘了,这是别人家梦寐以求的事啊。”

香菱说出了这个重点,而宇文龟鹤肩上的猴子跳来跳去,也跟着帮腔。

“吱吱,小月公主是龟兹王国第一美人,也是国王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脸蛋漂亮,还有一副魔鬼身材,小少爷如果能帮我们的忙,公主一定会非常感谢你的。”

“呃,这个……第一美人……请问龟兹王国有多少女人啊?”

孙武结结巴巴地应答,还没有从“未婚妻是一国公主”的冲击中回复过来。想到自己能娶美丽公主,少年确实有着一股置身童话中的新奇兴奋,仿佛以后就要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过当这问题实际化,搁摆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感觉就变成了忐忑不安与困扰。

再怎么说,老爹所找的那么多个未婚妻当中,唯一曾经给过自己异样感觉,并且牵挂至今的……就只有那幅画像中的绿眸女孩,当时她给自己的那种感觉,不晓得算不算初恋?

“吱吱,小少爷你脸红了,吱吱。”

会错了意,猴子的兴奋鼓掌声,只让孙武更觉得尴尬,而当宇文龟鹤趁机问起一些他的成长状况,孙武也很直接了当地说了,不只让宇文龟鹤知道,也让香菱多了解一些。

“……所以,小少爷你并非巨阳武神的亲生子,而你不晓得父母是谁,自幼与令姐相依为命,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亲人,对吗?”

“不,这少年还有一个便宜姐夫,但是因为养不起一个喝酒像喝水的肥婆,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带着大笔帐单偷偷含泪逃跑了。”

“啊!小殇,你不要这样子说洛叔叔啦!”

“不是吗?难道他不是自己偷偷逃跑,而是被你们给丢下去的吗?你们这样叫弃尸喔。”

事情当然不是那样子,孙武也不清楚洛叔叔是怎么离开的,他每次都是那么来无影、去无踪,自己掌握得到才是怪事,不过姐姐飞鸽回讯已经给了自己他的地址,等到佛血舍利的问题告一段落,自己就可以登门拜访,见见这位久违的叔叔,问问他为何许久不来梁山泊。

小殇一点都没有要和孙武同甘共苦的意思,骑在一匹略矮的小马上,就这么与孙武一面行进,一面说话。在后跟随的香菱,遥遥凝视他们两人,却注意到宇文龟鹤自听完孙武说话后,就好像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

“……来自梁山泊……父母不详……巨阳武神为什么会收这孩子当义子?他的出身……是来自江湖?还是……”

不经意地喃喃自语,听在香菱耳中却让她陡然一惊。过去她一直把­精­神放在孙武与巨阳武神的关系上,只要他是巨阳武神指定的人、那枚金锁片真正的主人,那么他与巨阳武神有没有血缘就不重要,出身问题更是小事。

但如果跳脱这一点,把问题放在“一个来自梁山泊、生身父母不详的少年”,那她马上就会有所联想,想到一个谣传多年的民间秘闻,同样属于梁山泊宝藏故事中的一页:梁山泊的王子传说。

(不可能吧……他……他是那个失落在民间的大武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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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既然是赶路,就应该是昼夜不停,即使是入夜后也应该继续行动,但在太阳下山之前,拓拔斩月就下令早早歇息,所有人埋锅做饭,为明天的行动做出准备。

北宫罗汉强烈表示不满,因为今日一整天的跋涉中,他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已经察觉到有人追踪上来。虽然他暗中收拾掉几个,却不敢肯定会否有漏网之鱼,换言之,这条路线已不再安全,众人应该要立刻启程,拉远与敌人之间的距离才是上策。

不过,北宫罗汉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障碍,那就是继续向他挑战的孙武,两人就像前几日那般对峙,只是孙武这次不主动进行抢攻,而是坐得远远,遥遥看着北宫罗汉,仿佛尝试从中找到些什么。

从早先的经验,北宫罗汉已经知道孙武的意图,为了怕再度被这小子给算计,他背转过身,不受孙武的挑拨,连眼都不看他一下。

由后方看去,孙武只能看到他雄壮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块屹立不倒的巨大岩石,无懈可击,仿佛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能给人无比压力,产生不可能把这种敌人击倒的挫败感。

而在北宫罗汉身前,一个被冰封在琉璃容器中的小女孩,打横放着,虽然说这是北宫罗汉请命看守,以防有敌人趁夜袭击抢盗,但是另一层意义上,孙武却觉得北宫罗汉是有意藉此挑衅自己,让自己看见雯雯,感受五日期满的压力,会因此沉不住气。

(我得冷静下来,在这种时候冲动的话,就更做不了事了。)

知易行难大概就是这种状况了,尽管安慰自己,雯雯这样子被冰封沉睡,是最没有痛苦的状态,对她也是最好,不过白天自己曾透过那个琉璃容器观看,似是熟睡中的小女孩,表情仍看得出些许痛楚,显然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还是有知觉,要安慰自己说她没有痛楚无疑是自欺欺人。

深呼吸一口气,重新镇定下来后,孙武发现这样下去不行,虽然说自己大可以就这么远远看着敌人直到天亮,但时间长了,北宫罗汉可能就会发现问题,如果他看穿了自己正在准备的战术,那就大大不妙,所以自己还是得要做些事情来让他分神。

基于这个考量,孙武再度尝试闯阵,不过在北宫罗汉已经有戒心的此刻,这种徒具热血式的冲动闯阵法,只有自取其辱的效果,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而且孙武还发现北宫罗汉迫发刀气退敌时,连离地三尺的上方都笼罩在刀气范围内,如果自己想像上次那样跃身空中躲避,恐怕才跳上去就要重伤。

之前孙武一个晚上就可以反复冲上五百多次,但是当北宫罗汉有了戒心,而他的护身金钟罩又较之前衰弱许多,这晚他连十次都撑不到,就给北宫罗汉打飞出去,摔坠在地上,牵动内伤,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没用的东西,这样也配成为巨阳武神的义子吗?”

背对着孙武,北宫罗汉以钢铁般的说话语气,一字一字地说着。

“巨阳武神他之所以受到龟兹人民的无比敬重,不光是因为他消灭魔狼群,拯救了百姓。他那近乎神一样的武功,强之又强,这才是人们真正敬重他的理由,所以虽然他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仍视他为武神,但像你这种只懂得倚仗长辈名号,招摇撞骗的废物,根本就是个耻辱,佛血舍利绝不能交给你这种人。”

又是废物,又是耻辱,孙武长这么大从没被人用这些话骂过,在梁山泊之中没有人舍得,也没有人有这个胆。从出道至今,老爹的名头给了他不少帮助,也添了不少麻烦。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拿这个名号出来招摇的意思,也没这么做过,被这样指责实在是无妄之灾,不只他自己觉得莫名其妙,就连偷偷躲在远处窥看的香菱都觉得生气。

然而,孙武不是一个喜欢向人分辩自己个­性­的人,比起这个指控,更引起他愤怒的是另一件事。

“你很重视强不强吗?老爹很强,武沧澜也很强吧!北宫刀魔威名赫赫,那你打得过武沧澜吗?”

北宫罗汉“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身为域外的有数高手,纵然是面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他也不想无耻地吹嘘实力。尽管已经是当世一流高手,但自己与一皇三宗并不是同一个档次,如果对上大武王朝当今天子,那个举世闻名的武痴狂人,结果自然是败多胜少,若非如此,自己早就已……

“如果强才是让人尊敬、服从的唯一准则,那你打不过武沧澜,为什么不向他投降?你也打不过陆云樵吧?那脱离铁血骑团加入同盟会吧。你没有降于大武王朝,也没有加入同盟会,却选择担任龟兹王国的护卫统领,就是因为你认同‘强’以外的其他东西。今天早上宇文老伯告诉我,现在的龟兹国王几乎不会武功,但你和宇文老伯都很尊敬他,不会武功的人……还会‘强’吗?”

从地上站起身来,孙武伸手抹去嘴边的血沫,对着北宫罗汉的背影,大声地说出自己的主张。

“你口口声声说域外民族以强者为尊,但强不是一个绝对词,只是比较之下的结果,人外有人,和比自己更强的人相比,每个人都是弱者,就算是陆云樵、武沧澜,他们也会有年老力衰的一天,总会有人比他们更强,你怎么去定义所谓的强?”

“哼!我不需要听一个毛头小鬼的啰嗦,你根本不懂这个江湖。”

“是吗?那就请你拿刀斩了我吧!因为啰嗦的我还会继续在这里烦你下去。用武力把人解决,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你自负武功高强,但你又做了些什么?你没有去挑战武沧澜,与你为敌的对手也不是中土高手,堂堂刀魔整天不是砍杀名门大派的虾兵蟹将,就是对一个无能还手的小女孩开膛剖腹,这难道就是域外民族所推崇的强者吗?”

孙武并不擅长口舌之争,但心里愤慨,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反而变成无比犀利的一段斥责,直到说完,他才想到事情不对,北宫罗汉可能在极怒之下暴起伤人,连忙凝神戒备,哪知道北宫罗汉听完他的话后一语不发,本来还好像非常愤怒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变成像是被冷水浇熄的死火山,过了好半晌,才传来一句回应。

“……你说得对,我是懦夫。”

背对少年,北宫罗汉似乎连头都低了下去,雄伟的背影看来竟有几分落寞。

“我没有能耐去杀武沧澜为同胞除害,只能窝囊地在这里杀小女孩子,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向你夸耀什么强与不强,我污辱了我的刀,不配成为一个刀客,只是一个……窝囊的懦夫而已。”

假如这些话让铁血骑士们听到,一定会非常震惊。因为北宫罗汉就不该是一个会说这种话的男人,表现得如此丧气、如此雄风尽失,就连孙武都大出意外,想不到自己的几句话能有这等影响,心里暗自希望北宫罗汉能改变主意,不再坚持取舍利。

然而,这个天真的想法却注定要失望了。

“我虽然是个懦夫,但你如果想要抢这小杂种回去,还是得要过我这一关才行。还剩下两天时间,如果你做不到,到时候不只小杂种要被开膛剖腹,连你都要死。”

“你……你都明明知道自己不对了,为什么还要错下去?”

“呵,天真的小鬼,因为这就叫做恶,这就叫做江湖,江湖之中不讲对错,有实力就能主宰一切。我承认你说得都没错,但那又如何?只会嘴巴讲道理,每个人都会,但如果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世界,我只能说你不但天真,简直是蠢得可以。”

似是嘲笑,又像是在告诉孙武些什么,孙武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却没有。说得正确一点,尽管胸口气得快要炸开了,但大脑里却有一块地方异常清醒,让自己清楚明白到多言无益,要改变这个局面,只能靠实际作为。

“我晓得了,我不会再和你说这些问题,当我再作出挑战,我会带着实际成绩出现在你面前。”

一说完,孙武拔足飞奔,要尽快离开北宫罗汉的视线。作出实际成绩所需要的力量与技巧,自己还不能掌握,从现在起要把握住每一分时间,拼命练习,试试看能否在两天后创造奇迹。

(居然能和北宫罗汉这样说话,真是好大胆子,不过北宫罗汉没有挥刀斩人,是那些言语真的发挥作用?还是他背后的靠山太大,北宫罗汉不敢动人呢?)

在孙武所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一番言语正发挥效果,香菱想着孙武的话,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她却无心细查,因为一种奇异的感觉,正暖暖地在胸口散发开来。

少年的话确实很无知、很天真,如果是别人讲出来,自己多半会觉得可笑,但是被他用那种率直而认真的态度说出,听在耳里的感觉却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可是那种感觉……很不赖耶。

(能为他做点什么吗?好像还是只有端水给他了……)

暗自寻思,香菱悄然从藏身之处离开,却讶然见到十数丈外的一棵松树晃了晃,一道人影从松树上闪身离开。

“拓拔斩月?刚刚……他也在看吗?”

这个错愕的答案,在第二天有了分晓,为了偷偷苦练香菱所传授的秘诀,少年整个晚上勤修不辍,根本没有时间睡觉,直到天明拂晓时,才因为疲惫不堪,短暂地阖眼休息。

“……早饭吃不吃?”

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人这么叫,孙武朦胧应了一声,以为像前几日一样是由香菱端食物过来,本能地伸手去接,同时慢慢地睁开眼睛。

“哇!”

眼睛才睁开就吓了一跳,蹲在面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拓拔斩月,孙武惊得连忙站起,但对方并不多话,把饭团塞在他掌心,掉头就走。

时间太短,双方没有言语交谈,不过自从那天被擒审问后,孙武都没有机会与拓拔斩月单独碰头,对方也像非常嫌厌他们三人一样,始终离他们远远,不来说一句话,也不多接触,今天会主动送食物过来,是前几天根本想象不到的事。

没说话,但简短地碰到了对方的手,孙武回想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只觉得对方的手握起来好小也好细,浑然就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凶恶,更和挥动祭刀时候的恐怖威力没法比拟;再看看背影,突然觉得拓拔斩月看来好瘦小,连那身衣服穿起来都有些过大。

“呃……谢谢,谢谢你!”

也许背对着人说话,是铁血骑团的传统,拓拔斩月听到孙武的道谢,并没有回身,只是淡淡说了两字“白痴”就离开了。

“很­棒­喔,少爷,你已经开始赢得人家的好感了。”

迟到一步的香菱,这时候才现身出来,尽管孙武听不太懂她的意思,不过这时候附近响起的一声大叫,却是两个人都听懂了。

“官兵杀来了!”第06集 第03章 金钟狂僧 奔雷一刀

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孙武就晓得情形有变,这几天听铁血骑士士说到官兵一词时。每次说到都是笑得东倒西歪,哦不留情地表示出轻蔑,但是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确实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

比较可能的推断,就是官兵之中有高手,而且力量足以威胁到铁血骑团,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紧张。拓拔斩月几乎立刻就飞身掠出,抢着去一探究竟,孙武自知时间紧迫,想要尽可能多做练习,但转念一想,却改变了主意。

(普通的官兵,不会给铁血骑团这么大的压力,一定是直属宫廷的特务组织,什么龙牙还是血滴子的,那样的话……。纳兰元蝶纳兰元蝶!)

这个人很可能是佛血舍利计划的主持人,如果有机会把她擒下,说不定看似已经陷入死胡同的局面可能出现转机,基于这点考量,孙武与香菱赶到外头关心战局。

树林外本是铁血骑士们驻扎之地,北宫罗汉在山巅上守护封印水晶,余下的人则是在树林外埋锅做饭,稍事休息,但敌人来得突然,又为数众多,当孙武和香菱赶到树林外确认情况时,两边已经在激烈厮杀。

一批为数近百的官兵队伍,与铁血骑士们进行激战。与普通的士兵不同,这批官兵人人脸覆金­色­面具,实力­精­强,一手持棍,一手持半月形园盾,与铁血骑士斗得异常激烈。两边都是持用特异法宝,狼背砍刀能将持用盾者实力提升数成,甚至数倍,但官兵手中的长棍。两端却会在挥动时生出高温,打在血­肉­之躯上,就与烙铁印上毫无分别,偶尔还会骤发强光扰敌。

白狼战甲的防御­性­极高,不过官兵所持的半月形园盾也是异宝,能把所承受的冲击消失去大半力量,双方在防御上的优势相同,近身­肉­搏。斗得难分高下。

“哦……。是棍­棒­啊……………。”

藏身在岩后观战,香菱在看到官兵的兵器后若有所思,孙武见状问道:“怎么了?用棍­棒­很少见吗?”

“不,恰好相反。用棍­棒­的江湖人还不少,如果婢子所料不错,少爷今天应该可以看到一派目前流传很广的特殊武技。”

香菱的话让孙武不解,仔细看看。北宫罗汉,宇文龟鹤都未出现,不晓得实在观望,抑或是另外遇到了强敌,竟然没来支援同胞。

然而,对铁血骑团而言,作战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因为敌人的援军可能源源不绝,时间拖长了,就可能陷入包围网中,非常不利,所以当他们发现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后,一个战术暗号就无声传开来。

所有铁血骑士分为两批,其中一批攻势陡强,几乎是不要命的猛攻,把敌人逼退。而另一批退到后头,虽然他们的面孔都隐藏在白狼战甲下,看不见表情神态,但是内里的气机流动却骤然大盛,几乎是爆发­性­地增长。这股异样的气机。孙武似成相识,与那日北宫罗汉兽化变身如出一辙,这才明白铁血骑士们已经完成了兽化变身,战力大增。

兽化变身需要时间,不是每个异族人都入北宫罗汉般艺高胆大,所以铁血骑士熟练地分成两批,一批阻敌,一批先完成兽化变身,再气势百倍地攻向敌人,但敌人对这一招似乎早有准备,一看到铁血骑士分为两批,立刻也做出同样的调配,一部分官兵撤退到后头,做着怪异的举动。

“少爷,异族人的兽化异能,在太平军乱时让中土武者吃足苦头,为了要与之抗衡,中土这边除了研发各种法宝,也开发出特殊的战斗技术,短时间内增加本身力量。”

在香菱的解说声中,那些退到后方的官兵们,突然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环起双臂,滑起弓身,双掌合印,用力踩踏着地面,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

孙武看不明白,但见到这个动作,铁血骑士们似乎大为紧张,纷纷争着强攻,预备在敌人运功完全之前,先将之击杀。

孙武见状,大力点头道:“对嘛,原来外头的世界也有聪明人啊,我以前看故事书,每次遇到这种场面书里大侠都只会站在一边,等到对手运功完,然后吃上好大的亏,好可惜啊。”

香菱笑道:“这个嘛,少爷……大侠们吃亏吃得多了,当然也是会吸取教训地。”

大侠是书里的事,而这里所进行的战斗,是完全与侠义无关的生存挣扎,在铁血骑士成功突破,抢到了那些正在摇头晃脑的官兵身前,狼背砍刀重重挥下,却都在官兵体外数寸被挡住,好像他们运功时有某种看不见地护罩,给予他们坚固的屏障,承受住狼背砍刀的斩击,倘使铁血骑士用的不是法宝,仅是寻常凡铁,恐怕还会给这护罩反震折断。

而在承受完这样的一击后,闭目结印,猛力摇头地官兵们,突然之间睁开双目,铜铃似的大眼­精­光四­射­,一声大喝摧山震海,彷佛千军万马一起在此时进攻,怒雷似的霹雳震吼,就连大老远外的孙武都觉得耳里嗡鸣不已,首当其冲的铁血骑士更是严重,有人甚至被一喝而倒,像是受了什么暗伤。

从睁眼的那一刻起,战斗就以很奇特的形式展开。那些官兵们抛去手中的棍­棒­与盾牌,一身力量彷佛瞬间暴增数倍,拳挥掌舞,力大无穷,击空时打中旁边的山石树木,竟能开碑裂石;面对敌人的刀刃斩来,多数时候他们只是稍微闪躲,力量稍强一点的几个更是不避不闪。以­肉­体直接抵抗狼背砍刀斩击而无伤。

更奇特的一点是。这些官兵抛开棍­棒­后动起手来,所用的武学完全不同。有点人颠狂如猴,连撕带抓;有的人静如古佛,承受敌刃攻击后才还以千钧一击;有的人却似沙场猛将,出拳如大斩马刀,冲锋斩将,大户大叫。

一众官兵未必出于同门。使用不同武技本属正常,但眼前的场面却令孙武感到怪异,彷佛这些官兵不只是使用不同的武技,而且全部换了不同的灵魂。在他们流畅的战斗动作中,孙武感觉不到他们的自我,只有一堆陷入疯狂杀戮的嗜血之魂。

“可是,有一点奇怪……。他们的武术让我有种熟悉感?好像与金钟罩出于同源。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两边一点都扯不上关系啊。”

孙武眉间的困惑被香菱察觉,适时地补上了一句,“少爷觉得眼熟吗?这种神打之术不是普通武者能修炼的,修行过程近似参禅,所以多数是僧侣便以此术对抗异族战士,凭血­肉­之躯硬撼法宝的物理冲击。”

“可是,怎么会瞬间力量暴增?这种奇术的原理是什么?”看到这种可以瞬间力量激增的奇术,正陷入困境的孙武当然动心,想知道这门技巧能否帮到自己,拉近与北宫罗汉之间的距离。

“少爷,神打之术由慈航静殿开发而出,最初的本意是请动九天神灵附体,凭借魂灵合一的效果。倍增功力,瞬间暴增本身力量,照理说,在附身神灵离体之前,修行者无论攻击或是防御力量都会大幅度提升。甚至是面对光束武器的斩击,也能挨上几十记之后才会崩溃,非常强横。”

香菱道:“这门奇术有很大的风险,修炼者长期与其他魂灵结合,会影响到本身的­精­神状况,很容易走火入魔,一个拿捏不好,就变成本­性­尽失的狂人,所以要配合长时间的禅定修行来洗涤身心,并非一蹴而就,帮不到少爷你什么的。”

孙武略感失望,但神打奇术确实有让他眼界打开的感觉,这时候两方人马都已经各自请神。兽化完毕,又重新打成一团,虽然彼此的破坏力都大幅提升,打得周围树木折断。岩石倒裂,可是战局仍是僵持不下,难以分出胜负。

“一般来说,异族的兽化战士,比普通修炼神打的武僧要强,这些人能与兽化后的铁血骑士一对一战成平手,都已经算是此道高手,也算是御前侍卫的­精­英分子了。”

在孙武身旁观战,香菱还肩负着分析战况的任务,把自己观察所发现的东西告知。

孙武记得兽化异变有时间限制,不晓得使用神打奇术的一方,有否这样的限制,当这问题问出口,香菱表示神打奇术也有时间限制,但一般来说,会比使用兽化异能要长,不过却在其他方面有缺陷。

“对付神打之术的最佳策略,就是在神灵附体之前先攻击,否则等到魂灵合一,神打好手就会异常难对付。普通武者也神打好手战斗,往往都是采用两种战术,一是发动闪电攻击,在魂灵合一之前先行击倒敌人;二是寻来一些神打之术所忌讳的特殊污物,在战斗中给敌人当头浇下,理论上只要这些污物有片滴沾身,就有可能令魂灵离体,神打之术不攻自破。”

无论是两种战术之中的哪一种,都是没法中断神打之术,只见阿战胜神打好手的原身,因此单从理论上而言,魂灵合一状态中的神打好手力量可能强达原身数倍,与这样的敌人硬碰硬,是非常不划算的事。”

“也就是说,如果在运功完全之前被袭击,或者是被人泼浇大便,他们就可能运不起功?可是他们现在已经运功完成了,那还有什么弱点吗?”

“那只有硬碰硬,看看谁先倒下去了,”

势均力敌的两方面,斗得虽然激烈,但却还看不出胜负归属。而就在战斗渐趋白热化的此刻,孙武突然发现顶上山头的气机流动异常,似乎有几团强大的气相互冲击,规模不是下方这种战斗所能比拟,

(有高手在战斗!真正的厉害人物!)

之前能量冲击一直不明显,现在会一下子强大起来,就代表山峰上的战斗接近尾声,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在一下震耳声响中,孙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山峰上摔坠下来。看上去好象是在两方火拼中,被反震力轰抛出去,照理说应该是落败的一方,但那个人在半空中一下翻身。一反被抛震出来的窘态,如天神下凡般缓缓降落。

那是一个相当魁梧的男人,虽然没有北宫罗汉那样高大,不过也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威武大汉。两撇八字胡看起来相当神奇,雪亮得刺眼的大光头。飘扬的袈裟,说明了他和尚身份,但最让孙武讶异的,却是他周身所迸发的耀眼金光。

“这………这是……”

陡峭山壁因为刚才的一下比拼巨震,大量土石松脱崩落。无数岩石高速砸下,正在下方作战的两方人马见状固然是相争走避,在半空中往下摔坠的魁梧和尚更是首当其冲,但无论是怎么的巨石,一触及那包围他周身一尺半范围的黄金光罩,就被震成碎块,甚至化为粉末。

强烈的黄光。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逼得人睁不开眼来,并且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飘落。不合常理地摔坠速度,彷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拉住金光,慢慢。慢慢地垂放下来。金光之中的大和尚双掌合十,双目半睁半闭,宝相庄严,不怒而威,人还在半空中,却已经占尽威势。

(这………这也是金钟罩吗?)

同行识同行,孙武一看到金光就认了出来,对方也是金钟罩的修行者,但是能把护身气芒鼓出体外一尺半,承受那么密集。那么沉重的石块撞击,还将之反震为细粉,这手神功可与自己天差地远,是别说这和尚已经练到由至刚生极柔的化境,光看他一面粉碎大石,一面轻身如羽地飘降,那是自己朝思暮想却做不到的境界。

(金钟罩练到后来可以这么厉害?这位大师是慈航静殿的人吗?)

慈航静殿的人为何会与官兵同行,这件事的确古怪,但在孙武找到答案之前,那个大和尚已经降落在地。透过耀眼金光,可以见到他嘴角微微溢血,似有受伤,不过他双脚未踏实地,是踩在一片芒草上面,连芒草都没有踩弯,所展露的力量与控制,显示一身武功仍是无比强横。

一见即知的事,偏生有人并不明白。几名铁血骑士早已围在一旁,这时更挥刀砍上去,狼背砍刀将原有力量增幅近一倍,但挥斩下去的结果却是全都无法侵入黄金光罩的真气范围,被硬挡在外,跟着,耀眼的金光中大和尚虎目园睁,大吼一声。

“金钟罩第九关!”

怒喝之声犹如狮子大吼,但真正惊人的东西,却是金光之内瞬间释放的恐怖威力。像是一座火药库被引爆,霎那之间爆炸的力量,让人联想到山洪爆发,海啸拍岸,那几名发动攻击的铁血骑士被金光吞噬,白狼战甲破裂,狼背砍刀折断,整个身子发出连串骨节粉碎声,被远远地震抛出去,落地时全身肢体不自然地扭曲,像是被玩坏的人偶,死得异常凄惨。

“好强,这才是真正的攻守兼备,金钟罩练到最后的理想形态,就应该是这样,像一座钢铁炮台,坚固难攻,但又能粉碎一切敌人的进攻。)

仅仅三关之差,但大和尚所练的金钟罩,却向孙武宣示了这门武技的可能­性­,确实有那么短短的一刹那,这名威武的大和尚,与孙武脑中完美武者的形象重叠,成为了孙武的典范目标。

然而,大和尚跟着所作的事,却让孙武脑中的典范形象瞬间破灭。

“哈哈哈哈哈哈~~~~~~~~~~~~”

以摄人声势将数名铁血骑士硬生生震弊后,大和尚纵声长笑。他外型高大威武,仪表堂堂,这样的放声长笑。理当是一幕充满英雄豪气的画面,但就连孙武都听得出来,他笑声中满载着狂野。暴戾之气,好像正为着杀人见血而欣喜,与饥饿野兽咬下猎物第一块­肉­时候的喜悦相同,绝没有半点佛门高僧地祥和感觉。

如果说这阵笑声仅让孙武有一丝动摇,那么当大和尚抬起左脚,把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踏得支离破碎。这行为就让孙武得到肯定,这个大和尚与梁山泊一众凶徒有着同样的嗜血­性­格,是那种会享受杀戮之乐的狂人

(也对,他是武沧澜的手下。如果不是这种个­性­,那反而奇怪了。)

孙武相通了这一点,却也面临一个问题,因为被这大和尚鼓劲震死。震飞的几名铁血骑士。有两个还没有断气,大和尚抖手一指,凌厉指劲破空­射­出,将一个幸存者穿脑毙命。这个问题也不大,但另一个人摔坠下来的落点,却在孙武身前不远处。如果他袖手旁观,这人就会被指劲­射­杀。

但自己应该救人吗?铁血骑士每个都是杀人如麻的辣手角­色­,身上都背负着几百笔血债,当他们掠劫杀人,灭人满门的时候,可曾留那些受害者一条活路?说得明白一点,每个铁血骑士都是该死的东西,死在战场上只能说是恶贯满盈,根本不值得救。

可是,自己与铁血骑士团同行以来。这些异族汉子始终对自己客客气气,极为礼遇,眼前这个人还拿粮食给自己过,滴水之恩,报以涌泉。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旁观,说得过去吗?

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凌空指劲­射­来,时间只在一瞬,孙武奋起跃出,双臂交叠,把全身力量都集中于手臂,硬挡这一记指劲攻击。

“呜!”

两劲相撞,孙武奇痛攻心,经历与北宫罗汉的多次交手,目前的护身力量已降落到第四关,如果是碰到双方全力出手,不但一双手腕会被穿透骨折,甚至连胸膛都可能被打穿,幸好这记罗汉神指仅是随手而发,虽然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手腕也痛得要命,却终究是接下了这一击。

可是,还没来得及回气,孙武陡然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立在身边,杀气腾腾地俯视着他。

“小鬼,你是什么人?胆敢在佛爷手下救人,你是这些异族狗地同党吗?”

声如洪钟,大和尚喝问的气势相当惊人,孙武想要答辩,那边就已经先替他做出结论。

“中土人却帮异族狗出手,你这小汉­奸­卖祖求荣,将来必是大大的祸害……。嘿,佛爷好久没杀你这年纪的小狗,今日要尝尝痛快。”

最后一段话,相信才是真正重点,一只巨灵之掌掀起狂猛劲风,轰砸下来,孙武凝劲脚下,在掌风击下之前跃出,落地瞬间觉得劲风尾随而来,不假思索,照着这些天勤练地步法跨出,先前进再侧弯后绕,去势神妙无方,竟从那刚猛至极的一击中脱身而出,毫发无伤。

万紫楼的轻功身法独步天下,那名大和尚料想不到这少年有此一招,掌劲击空,打中之前孙武藏身的大石,足足一人高的坚硬岩石轰然炸碎,露出了仍躲藏在那之后的少女身影。

“哦,不知是小地,还有个女的?”

一击落空,大和尚本来甚为愤怒,却在看见香菱之后怒­色­尽敛,换成了一种垂涎欲滴的贪婪之­色­,过于明显的­色­欲,几乎要从眼睛喷出火来。

“哈哈哈,痛快,佛爷今晚要爽个够本啊!”

“你下­阴­曹地府去爽够本吧!”

一声轰雷怒喝伴随劲风而来,数十尺高的山巅上一道巨影飞坠而下,半空拔刀,人远远在数十尺高的空中,强猛刀气居高下劈,形成的劲风已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地面崩裂。

“北宫罗汉!你这个死不掉的异族狗!”

大和尚同样是一声吼喝,金钟罩第九关再度施威,灿烂的黄金光罩笼护周身一尺半空间,一双砂锅大的铁拳像是两截巨木。全力挥向半空中的北宫罗汉;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巨型牙刀斩至,双方以硬对硬,雪白的巨硕牙刀斩在金­色­铁拳上。

几十公尺的下坠之势,令刚猛无铸的风沙之刀更添威势,已经兽化变身的北宫罗汉双手持刀,令这本已强悍的一刀,突破原有界限。威力激增两成;但另外一方面,同样修炼金钟罩的孙武却也看得清楚,在脚踏实地,下盘有所支撑的情况下,金钟罩就能发挥最大威力。这样的一记硬拼,是双方实力的极致发挥。

而这样全力火拼所形成的后果,只能说是惊天动地,刹那之间爆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方圆百尺内的人们都短暂失去听觉,而那灿烂之间的黄金气芒,更逼得所有人没法直视,看不见内中的胜败究竟。

最后,在无声的世界里。一股冲击风暴由万缕金光从中心发出。横扫四面八方,当者披靡,除了本就做到在地的香菱,附近无论是铁血骑士,官兵,纷纷站立不稳,翻身栽倒,只有孙武仗着金钟罩护身,下盘稳固,才能在这冲击中稳稳站住。

风暴消散后,周围景物慢慢清晰起来,只见两个人影遥遥相持,北宫罗汉一手持刀,遥指敌人,但自身的兽化变身已解开。身上多了数道深的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伤得不轻;另外一边的大和尚乍看之下­体­面得躲,但是胸口以下沾满泥土,显然曾给北宫罗汉那一刀劈得陷入大地,而阵青阵白的脸­色­,还有嘴角地溢血,则说明了所受的内伤,整体来说,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狂僧!”北宫罗汉的巨型牙刀散发森森杀气,蓄势待发,随时会再次斩向敌人,“你这宫廷侍卫总管为虎作伥,帮助武沧澜残害我同胞无数,今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慰我族亡魂。”

“哈哈哈,异族狗种都是些最贱命的东西,难道杀猪杀狗也有罪过?能够从佛爷手里被超度,是你们异族狗前世修来的好运。刀魔,要报仇的就别想跑,你们这些异族狗假冒御前侍卫之名,­干­下了好多案子,要找你报仇的人正翻山越岭赶来,只要你多留片刻,就是佛爷不出手杀你,你也要粉身碎骨。”

在狂僧大笑说话的同时,铁血骑士。宫廷侍卫分别在双方首领身后集结列队,预备下一波的战斗,可是从台面上的实力看来,无论是主将或是部署都势均力敌,这场战斗多半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哼,就凭同盟会和你手下的酒囊饭袋,未必吓唬得了什么人。”

北宫罗汉的回答,让孙武和香菱隐有所悟。官兵集结在这里,拓拔斩月和宇文龟鹤却迟迟未有现身,看来多半是被同盟会的人马绊住,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上方的山崖了。

这件事不仅孙武发现了,多数铁血骑士也察觉到了这点,纷纷望向上方山崖,而北宫罗汉与狂僧明显各有所忌,不愿主动出击,各自都希望己方援军出现,片刻之后,左侧山路响起大批人马奔来的声音,狂僧两手抱肩,放声大笑。

“刀魔,佛爷敬重你算是一号人物,但要找佛爷报仇,就凭你们这点份量够吗?”

“只他一个不够,不过你狂僧算是一号人物,铁血骑士团团长和左右两大统领联手为你送葬,这份量够了吧?”

冷冷的一声,打断狂僧的得意大笑,拓拔斩月由右侧树林冷不防地现身,而左侧山路却跑出十余架傀儡,或人或兽,与北宫罗汉,铁血骑士群一起,分三方面夹击宫廷侍卫。

狂僧与北宫罗汉的实力,显然不分伯仲,再加上宇文龟鹤­操­控傀儡作战,那就必败无疑,如果再算上高深莫测的拓拔斩月,战起来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这情况在场所有人看得出来,他自己自然更是清楚,二话不说,调头就走,一反现身时候的威猛声势,消失得奇快无比竟是全然不顾手下死活。

“儿郎们,一个也别放过了!”

拓拔斩月一声令下,激烈的追击战立刻上演,本来是实力还算平分秋­色­的两边人马,失去了主力强手做依靠后,一方忙着逃,一方杀红了眼地追,胜负之势立即分晓……

“团长,谨防有诈,请停止兄弟们的追击行动。”

北宫罗汉熟悉兵法,见狂僧去得太急,针对这点向拓拔斩月劝谏,但拓拔斩月一语不发,当北宫罗汉再把话说上一次,大口鲜血突然从拓拔斩月口中喷出,跟着,无意识的身体往后栽倒。

“团长!”第06集 第04章 易筋洗髓 如来神掌

这场战斗的详情始末,孙武是后来才慢慢搞清楚,透过香菱的解释,孙武晓得那个修练金钟罩的狂僧,是武沧澜手下的四大要将之一,身为御前侍卫总管,亦是慈航静殿的叛徒,原本修业于慈航静殿时,曾经是寺中倍受瞩目的武学天才,但后来连犯戒律,甚至杀害授业恩师夺取秘笈,因此被慈航静殿开革出门,并且由同盟会发布格杀令,要消灭这欺师灭祖的江湖败类。

狂僧无路可走,索­性­投靠官府,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金钟罩神功,被武沧澜赏识拔擢,积功升至御前侍卫总管。有了官府作后盾,同盟会的格杀令自然被取消,狂僧再次横行江湖,成了令江湖人咬牙切齿的对象,但武沧澜也适度约束手下的爪牙,所以狂僧经常被调往边境,对异族人发泄他的杀戮欲望,与异族人结下无数血仇。

孙武道:“原来如此,难怪北宫罗汉看到他会恨成这样,宁愿跳崖也要下来斩他一刀。”

香菱道:“不全是如此,因为当时铁血骑团的三名主力都被绊住,如果北宫刀魔不抢着下来,铁血骑士们一定会被狂僧杀掉大半。”

铁血骑团的遇袭,半是偶遇、半是设计,自从河洛剑派的搜索队全军覆没后,铁血骑团的行踪开始泄漏,外界组织布下天罗地网,全力进行搜索,官府与同盟会联手,动用了飞行法宝,在附近山区来回搜索,一支同盟会队伍碰上北宫罗汉,动起手来,拓拔斩月、宇文龟鹤先后加入战场,斗得激烈的时候,狂僧率领官兵赶到,让手下去斗铁血骑士,自己则是加入主战场。

宫廷侍卫与铁血骑团的一轮交锋,实际意义是中土和龟兹王国的御前侍卫之战,称得上是­精­英斗­精­英的一战,战况也足称激烈,但若非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这两个主战力来得太迟,铁血骑团应该可以赢得更漂亮的胜利。

“……所以,香菱,当那个狂僧和北宫在这里战斗的时候,拓拔团长和宇文老伯也在山顶上作战吗?对方是同盟会,但能够绊住他们两个人,实力应该很不错吧。”

“是的,少爷。就如你怀疑的那样,指挥同盟会战斗的主将并非庸手,是袁晨锋袁少侠亲自率队,和那两位斗得不相上下。”

香菱轻描淡写的叙述,其实包含了许多惊险,同盟会的搜索队伍包含两大圣宗好手,由袁晨锋亲自统军,预备先把遭遇到的宇文龟鹤击破。短短时间之内,宇文龟鹤就被摧毁了十多具傀儡,来援的北宫罗汉又被狂僧截住,眼看危急之时,拓拔斩月赶到,敌住了袁晨锋,若非如此,铁血骑团就要损失一名无可取代的重要人物了。

袁晨锋极具将才,根本就没有靠决斗一拼胜负的打算,从容不迫地指挥部下打拖延战术,只要各路援军陆续赶到,将这整个山区围成铁桶一般,铁血骑团再强也要饮恨今日,拓拔斩月发现了他的意图,终于使用祭刀一决胜负。

孙武闻言点头,“祭刀?那个我记得,实在是很厉害的一刀,难怪能闯下一刀无敌的名号,袁兄应该抵御不住吧?”

看孙武仍慑于当日一败的威势,香菱摇了摇头,道:“少爷,能够无视对手强弱,真正做到一招无敌的神话,即使是一皇三宗那级数的强者都未必敢如此自夸,拓拔团长不过与你相当岁数,就算真是天才,欠缺时间淬炼下,又能强你多少?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因为对手学艺未­精­,还有……隐藏在强大威力下的代价与风险。”

“代价与风险?你的意思是……”

“祭刀的基本原理,是无视持用者状态强行吸纳外部能量灌输,说得明白一点,根本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危险法宝。每使用一次,持刀者的血­肉­与骨胳都会受创不轻,即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武者,在二十……不,十五天内都不该两次使用祭刀。”

讲到这个程度,孙武就大概懂了,拓拔斩月上次擒下自己三人,距今连十天都还不到,连续两度发动祭刀退敌,肯定让身体伤上加伤,后来强撑着吓跑狂僧之后,就不支倒地,到现在都还没回复过来。

这个解答让孙武心里好过一些,因为那天的一战,对方年纪与自己相若,却一个打三个,自己在他刀下犹如渺小蝼蚁,毫无还手能力,想想实在气馁,现在知道对方也是赌命在发招,感觉起来心里平衡多了,但那一刀之威如此凌厉,袁晨锋不晓得怎么样了。

“香菱,袁兄他……”

“孙少侠请放心,袁晨锋他全身而退了。”

接下孙武疑问而开口的,是宇文龟鹤,这位老人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当拓拔斩月吐血晕厥后,他所­操­控的十多架傀儡有一半也损毁崩散,完全也是虚张声势,根本无法实战。

好不容易唬退敌人,结束战斗的铁血骑团来不及喘息,立刻就要远离战斗现场,避免敌人再追击上来。到众人能够再坐下喘气为止,已经足足是五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而对于袁晨锋的问题,过来探视孙武的宇文龟鹤顺便做出回答,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之情。

“袁晨锋不愧是陆云樵的传人,这次是有备而来,我想他一早就已经提防团长的祭刀,在团长出刀的时候,他靠手上的法宝减低祭刀影响,再凭五绝神剑支撑过去,当祭刀的发动效果结束,他几乎毫发无伤。铁血骑团进入中土至今,他还是第一个能从祭刀下全身而退的人。”

五绝神剑是陆云樵的成名神技,当日袁晨锋与孙武短暂交手,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这套武技,孙武也无缘见识,但听宇文龟鹤说来,祭刀一击根本没伤到袁晨锋,那他是如何被击退的呢?

“袁晨锋虽然撑过祭刀的一击,但也虚耗大量内力,在他回气反击之前,附近多架已损毁的傀儡突然回复行动,更强更猛地向他袭击,甚至用自爆的方式抢攻,就是这一轮猛攻,让袁晨锋有所忌惮,带着手下撤离了。”

“哦,原来是宇文老伯的大功劳。”

“不,说来惭愧。当时我自己也伤得不轻,况且那些傀儡已经损坏,我无法将之驱动,究竟为什么那些傀儡会动起来,效能比之前还好,这点我至今还想不明白。”宇文龟鹤苦笑着否认,说出的话却让孙武一身冷汗,想到了那个在整场战斗中消失无踪,事后才出来扮可爱小天使的某人。

傀儡是法宝的一种,能够同时­操­纵十几具傀儡,甚至做得比宇文龟鹤更好的人,只有比他更高段的法宝开发师。这几天自己在进行特训时,小殇好像也缠着宇文龟鹤,天真地问东问西,搞不好就在这段时间里头,已经把宇文龟鹤压箱底的本事都掏过来学会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另一边拓拔斩月已经苏醒过来,下令众人继续赶路,要在最短时间内穿越数座山岭,抵达一处秘密水道,就可以走水路返回异域,过程时间虽然长了些,但却安全得多,也更不容易被拦截。

这是意料中事,因为即使是在这几个小时的撤退过程中,孙武仍感觉得出,大气中有一股异常的压力,仿佛后头有人正分从陆、空两路追截上来,一旦碰上肯定又是恶斗连场。

刚才的那一战,虽然成功逐走敌人,但也已经彻底暴露行踪,敌方无论是官府、同盟会,都是势力庞大,以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大可一次包围附近山区,逐步搜索进逼,封死所有可能的退路,假如事情真的落到那一步去,便大势去矣,所以铁血骑团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快移动速度,在敌人合围完成之前,先脱出他们的封锁网范围。

曾经在中土境内神出鬼没、无人不惧的铁血骑团,因为真面目被揭露,如今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能狼狈地忙着逃跑,目睹这些的孙武不禁有了一丝同情。其实自己本来不用跟着他们一起走,虽说自己也是通缉犯,但既然袁晨锋也来了,只要与他会合,他多半能替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用不着和铁血骑团混在一起,但现在为了雯雯、为了舍利,再危险也要走下去。

几个小时的连续急行军,对伤疲不堪的铁血骑士而言,是不轻松的考验,但孙武的体力耗损却比他们更严重。一直紧跟在后的香菱,为着少年惊人的充沛体力而讶异,因为连续几个小时藉由行走锻炼特殊步法,对体力、对关节的负担都很大,他能行若无事地承受下来,这绝对是超越年龄的表现。

“香菱,那个狂僧虽然是个大坏蛋,但武功真是好强啊,不倚靠法宝也能那么强,我第一次知道金钟罩练到后头也能强成这样呢。”

“可是……金钟罩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之末,易筋、洗髓两经的威力都在金钟罩之上。慈航静殿历代掌门虽然也有修练金钟罩的,但从没出过一个只修练金钟罩的掌门,少爷你如果有心武道,应该换点别的武功练啊。”

“易筋经?洗髓经?这是慈航静殿四大神功的两门吧?我以前听过,不过四大神功之首是什么啊?我每次问人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没有人告诉我,那门武学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那门武技虽然异常难练,但确实威力极强,纯以每一击所发出的力量,还有武学本身的攻守全面­性­而言,甚至说得上天下第一,慈航静殿创派以来每次遭逢险难,掌门方丈最后都是靠它击败强敌,力挽狂澜。”

香菱道:“四大神功之首的武技,就是慈航静殿掌门神功,如来神掌!”

“如来神掌?这名字好像听过,它很难练吗?为什么大家听到这套掌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好奇怪喔。”

“那是因为十多年前,这套武功曾被人偷盗出去,落入一个大魔头的手上,那个大魔头异想天开,逆佛道为魔道,修练成如来魔掌,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纵横天下,近乎是无敌江湖,就连该任慈航静殿方丈都死在他掌下。就因为这个魔头,如来神掌蒙上了一层­阴­影,慈航静殿几乎再也不提如来神掌之名,江湖人也尽量避谈此事。”

“哦,还有如来魔掌这种东西啊……”

一听到“魔”字,孙武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魔门,但算算时间,十多年前正好是太平军国之乱最盛的时候,拥有无敌称号的强者应该只有一个,特别是连慈航静殿的方丈都能杀掉,这样的人……

“天妖!”

脑里唯一浮现的人名,就是这个曾将恐怖带给每个中土人的大魔头。孙武记得传说中天妖修练一门叫做阿鼻血劫的邪功,威力强大,但现在看来,他还有一门如来魔掌辅佐,就是这两道神功加在一起,让天妖叱咤风云,无敌一时。

“少爷,如来神掌异常难练,慈航静殿也有方丈终其一生练不成一掌的例子,现任方丈苦茶大师据说练成四掌,这在历代纪录中已经算是杰出的成绩,当年天妖却练成七掌,无敌于天下,你如果当真有心在武学上追求成就,其实眼光应该放远。设法修练如来神掌,那将来的成就肯定超越狂僧、北宫罗汉,会是一皇三宗那种级数。”

香菱这么鼓励着孙武,脑中却想到一个假设,目前的少年没有强力攻击手段,要提升金钟罩的威力又非短期内一蹴而成,若是能练成一式如来神掌,那就可以填补目前的缺陷了。

“那……香菱,除了慈航静殿方丈以外,如来神掌也传给其他人吗?不然这种限定武学练了不是好麻烦?”

“嗯,虽说是掌门神功,但只要方丈许可,其他弟子也可以修练如来神掌。苦茶大师体弱多病,为免神掌失传,确实是有开放门下弟子修习……”说到这里,香菱一直努力维持的温柔笑脸,突然变得很古怪。

“香菱,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不,没什么,请别在意。”

没什么才怪,每次只要想到那个家伙,自己的感觉就很火大,虽然那个花和尚是慈航静殿除了掌门以外,唯一练成如来神掌的传承者,还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练成两掌的天才,不过一些癖好实在过于恶劣,又爱留连花街柳巷,慈航静殿之所以不太爱提起如来神掌,除了因为天妖的­阴­影,这家伙也有部分责任。

(算了,不值得为那种家伙生气,他有什么­性­癖是他的事,我们有钱赚就好,不用多想……)

揉了揉额头,香菱不再多话,恰好宇文龟鹤来请,两人结束了练习,与铁血骑士们一起晚餐。

晚餐的时候,整个气氛明显变得低沉许多,后有追兵的沉重压力,这里每个人都感受得到,而且从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孙武猜测追兵不只来自后方,也可能预先在前头设下拦截网,铁血骑团这次能否闯出生天,实是未知之数,搞不好几天过后,这里的铁血骑士就死得一个也不剩。

在这样的沉闷气氛中,最活跃的人就是小殇了,她从袖中取出一支哨子,轻轻一吹,旁边的草丛中走出了几具傀儡,这些傀儡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像是小丑多过战斗工具,但却会表演丢水果、跳火圈之类的杂耍把戏,其中一个木制傀儡表演吞火,却好像忘了自己身体全是木头,火把吞下去,全身立刻起火,慌张地到处找水,最后倒在山沟水洼里,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被烧得乱七八糟的头上露出“狂僧”两字。

这一类有趣的表演,打破了全场的沉闷气氛,让哄笑声再次出现,倒是孙武看得很无言,因为这么一来,宇文龟鹤的傀儡为何会袭击袁晨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唔,步法的熟悉度有点小成了,但是无孔不入掌的逆转,这个还没有头绪,得要抓紧时间练习才行。)

望向天上的月亮,孙武数着时间,越发焦急,再看一眼周围的人群,决定悄悄溜走,找地方练习。

如果说万紫楼的独门身法,可以由香菱传授,那么逆转无孔不入掌的运功法门,就只能由孙武独自摸索。连正规的施展方法都还捉摸不准,却要尝试逆转,这种高难度的壮举,唯有借着一次一次反复出掌,细心捕捉里头的每一丝气息流动,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孙武对着一棵松树,举掌一下一下地拍击。推掌的动作他本就练得很熟,在梁山泊的时候每天都要推掌一万次,长期累积下来,这动作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不假思索就推了出去,但他现在却要用心去察觉,找寻每次推掌动作对体内真气的牵动。

这一练习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仍是茫无头绪,但周围却变得更静,他回过神来,以为外头所有人都已经睡着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这么拼命作什么?就为了一个和你没有关系的女孩子,你是白痴吗?”

冷冷的语调,绝不是香菱的口气,孙武一瞬间还以为是小殇来了,可是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自己已经决定的事,小殇从不会另行反对,即使真要反对,她也会直接进行破坏行动,不浪费口舌,所以现在说话的人是……

“呃,拓拔团长,是你啊。”

看对方一手拿刀,站在大老远外,孙武略觉安心,因为拓拔斩月不像是过来拔刀砍人的。

“你和那个女孩子,应该没有认识多久吧?又不是你亲戚,也不是和你有什么交情,你­干­嘛为了她扯进这些混水?”

没有靠近过来的意思,拓拔斩月站在十余尺外的榕树下,整个人几乎被­阴­影罩住,看不清楚,只有说的话还是一句句传来。

“看在巨阳武神的份上,若你是替他来索舍利,我可以给你,从此之后我们与巨阳武神两不相欠,但如果你取舍利,只是为了自己无聊的正义感,那就算刀魔肯让你拿走舍利,我也绝不会答应。”

“等等,为什么你觉得有正义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呢?我听说,异族人很尊重英雄,是非常讲究信义的民族,正义感是信义的最基本啊!”

拓拔斩月的想法,是孙武所不能理解的东西。铁血骑团对于佛血舍利志在必得,这件事孙武是已经明白了,假若拓拔斩月无论如何都不放手,这点是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自己用老爹的名义,拓拔斩月就肯放手,其他理由就不行,这点就有些荒唐了。

是因为自己的面子不够大吗?有这可能,但拓拔斩月言语中隐含的怒气,却又像是带着些别的理由。唉,自己和这个人就像是天生的对头一样,从初次见面开始就处得很差,连吵都吵得没有理由。

“我们异族男儿的信义,是只有对我们的亲友才会展现,其他的陌生人,甚至是那些敌人,都不在这个考虑范围内。”

“是吗?但我认为,所谓的道义,是对那些认识不久或不认识的人都适用,所以才显得可贵。如果我答应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却因为我与他没交情就毁约,这算什么信用?算什么道义?”

“人的关心范围有限,那个小丫头与你不过认识几天,见过几面,能有什么交情?明明没有交情,却还为她闹出这么多事,这就是一种伪善,你这个伪善者!”

“奇怪了,没有交情,就不能为人付出吗?我承认我和雯雯没有多少交情,也说不上是好朋友,但我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很没道理,我不站出来,就没有人能替她说话,还有我如果不站出来,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所以我站出来了。正义与道理是一种规则,不会因为我与雯雯有多少交情而改变,能够关心自己不认识的人,为着不公义、没道理的事挺身而出,是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的理由,你不认为吗?”

“你、你居然骂我是禽兽?”

“我哪有这么说?你这个人很奇怪耶,­干­嘛我说什么你都以为在针对你?”

一言过来、一语回去,虽然是火药味十足,但程度却越来越像两个顽童在拌嘴,事实上,就算是和小殇在一起,孙武都不曾这样子吵嘴过。小殇是个超级行动派,光是在她后面收拾善后就够累了,哪有时间这样吵?就算有,她也是一记章鱼拳突袭就把争执打断,不会像拓拔斩月这样固执于言语交锋。

拓拔斩月认为自己受到侮辱,但被说是伪善者的孙武也一样觉得无辜,两个人激烈争执了好一会儿,从理念之争说到实际问题,孙武认为铁血骑团欺凌弱女,拓拔斩月却表示为了救国,不要说是一个弱小女孩,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也都得牺牲掉。

“太荒唐了吧,就为了救国,你就要这样子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吗?”

“哦?那么孙大侠,请你回答我,你要为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牺牲掉我国的千万民众吗?”

“这……”

犀利的质问,让孙武回答不出来。雯雯自然是无辜的,但为了要救雯雯,而害千万人为此牺牲,这种话孙武却又说不出口,迟疑片刻之后,能出口的话只有一句。

“人命关天,这种事情不是可以用数字来简单论断的。”

这句话有相当的道理,也是孙武此刻的心情写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软弱,也很无力,没有办法真正解决事情,更无法说服对手。正因为如此,拓拔斩月闻言后很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果然是个只会说好听话的伪善者……像你这种人……我、我姐姐嫁给你真是不值得!”

“呃,我要娶的不是你妹妹吗?”

“啰嗦,姐姐和妹妹有什么不一样?”

拓拔斩月愤怒地拂袖而去,不过在离开前,却突然止住脚步,好像很迟疑似的说话。

“白天的时候,你挺身出来救我的族人,我很……嗯,谢谢你。”

道谢的语调与先前判若两人,孙武方自一愣,拓拔斩月的声音又含起怒气。

“伪善者,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你的!”

一句话喊完,拓拔斩月的身影消失,是真正离去了。孙武站在原地,还为着对方最后的那几句话而发愣。

“怎么搞的啊?他有很多个姐妹吗?到底要嫁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傻傻分不清楚,真是给人添麻烦。”

“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有些人不会看……”

闻声转头,孙武发现小殇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背后,正站在自己适才猛击的那棵树下,望向自己的表情相当古怪,好像在担忧什么。

“小殇,你怎么了?表情好奇怪啊。”

“你……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什么?”

“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救陌生人的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啦,我为什么要说谎话啊?小殇你这样问很奇怪耶。”

孙武认真的回答,却看到小殇明显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跟着,又回复到平时的顽皮表情。

“……太好了,幸好你是个直线条的热血笨蛋。”

“喂,你没事骂我笨蛋作什么?”

“因为你确实是个笨蛋啊,人家本来只是来和你说声谢谢的,你也可以和人家吵上老半天。如果你好好哄上几句,说不定雯雯已经被放出来了呢。”

“啊!”

被小殇这一点醒,孙武才察觉自己做了很笨的错事,拓拔斩月来此的用意不是为了嘲讽自己,而是为了向自己道谢,如果自己早点察觉……

“别想那么多啦,既然是个笨蛋,做笨蛋该做的事就好了。”

“你不要没事说人笨蛋啦,很没礼貌耶。”

懊恼无用,孙武本想继续练习,但身体确实感到疲倦了,加上小殇也建议适当休息,就和小殇一起拿了条毯子,并肩睡在树下。

这一觉很放松,有小殇睡在身旁,熟悉的气味让孙武仿佛回到老家,松弛了紧绷的­精­神,感觉很好。

恍恍惚惚中,好像梦见什么,是一些属于过去的片段,但太过模糊,像是隔在大雾彼岸看不真切,好不容易想瞧清楚一点,一股极度冰冷的感觉,让孙武有所惊觉,猛地睁开眼来,只见一柄巨大的雪白刀刃放在自己头顶,虽然没碰着,但冰寒刀气却已切断自己几缕头发。

“小畜生,睁开眼来,我等不到第五天,你就死在今晚吧!”第06集 第05章 攀顶越峰 极限之战

认真计算,孙武记得自己与北宫罗汉约定的时限,还有些时间,情形虽然很不妙,但一切却还未算绝望,自己还是可以做一点努力,试图创造胜利的可能。

不过,这个考量已经被完全破坏。孙武暗暗责怪自己不够机警,如果多几分警惕心的话,刚刚拓拔斩月的话里自己就该有所警觉,既然异族人的信义只用在亲友身上,自己与北宫罗汉非亲非故,他随时都有可能毁诺翻脸,未必会老老实实等满五天。

(真是让我见识到了……非亲非故就不比讲信用,这些人的说话像放屁一样。)

不讲信用,以大欺小,而且还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偷袭,北宫罗汉的种种行为,让孙武对他失望至极,仅有的一点敬意也化为乌有,然而,对方的刀架在自己的头上,是不争的事实,域外异族崇拜实力多过一切,自己若不能做出有力反击。那不管怎么大骂无耻卑鄙,对方也根本不痛不痒。

“没提防到你会偷袭,是我自己的警觉心不够,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

气鼓鼓的说话,孙武其实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无论说些什么都只会惹对方谄笑。就像北宫罗汉昨天所说的,这就是恶,这就是江湖,就是有许多不公平和没道理的事,要抗议不平只有靠实力,没实力的自己说什么都没人在意。

只是,预期会斩下的刀没有落下,北宫罗汉提起了那柄巨型牙刀,冷冷地说话,”如果要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你。你根本没机会醒过来,小畜生,跟着我来,我会给你最后一战的机会,使出你这几天苦练的东西,我要你心服口服的死在异族勇士的刀下。”

“哼,就算心服口服。我也不想死。我不会死的!”

孙武站起身来,与北宫罗汉勇敢对视,说的话虽然孩子气,却也适度的表达了意志。当北宫罗汉转身离去,孙武望向地上,发现小殇仍在睡觉,好像睡得很熟,丝毫没被刚才这些­骚­动给惊醒,当然。孙武是一点都不相信。

“小殇,我知道这样说很笨,你要笑就笑吧,不过……这一仗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打。无论结果怎么样,请你不要Сhā手。”

匆匆说完这句话,孙武跟上北宫罗汉而离开。躺在地上的小殇没有动作,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无孔不入掌的逆转方式还是没找到,现在只能赌小殇的这个手环法宝了,真是没什么胜算啊……算了,现在想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更打不下去。)

抛开无谓的想法,孙武提起勇气。跟着北宫罗汉而行,却听见他沉声道:”你白天避开狂僧的那几步,是那个小丫头教你的万紫楼武学吗?扭扭捏捏,娘娘腔的武功是适合你这种小鬼没错,不过等一下我奉劝你还是别拿那些来丢人现眼。不像话的武功,死也会死得很难看,如果你以为这些歪七扭八的步子能救你一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早上与狂僧动手,孙武闪避重击时,北宫罗汉在山巅看得清楚,他与孙武交手多日,把孙武的武术底子摸的一清二楚,一看原本身形凝重笨拙的孙武突然使出那种敏捷步伐,去势诡变,马上救看穿了孙武的意图。

孙武闻言,并没有特别动容,却对北宫罗汉的异样反应有些好奇。因为北宫罗汉口口声声说是要杀了自己,不给自己机会,但若真是如此,他刚才一刀直接斩下去救一了百了,即使他要顾全异族勇士的荣誉,不趁人睡觉偷袭,那也不比告诉自己这样,只要趁自己施展步法靠近的时候,拦腰挥刀一斩,很轻松救可以把自己­干­掉。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无谓的事?这就是口是心非吗?)

孙武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当他随着北宫罗汉来到决斗地点那些困惑都变成了惊愕与焦急。

在一个特别清出来的石子地上,摆设了奇怪的仪器,周围Сhā着十余根火把,火光受着奇异能量的影响,或青或红,唔风自动,而在这些怪异布置的中心,放着一块冰冻起来的大水晶,正是被封印起来的雯雯。

透过水晶,隐约可以看到,在小女孩心口的部位,有一道异样的红光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增加着光度与热度。这种现在所代表的,就是能量的不安定化,封存于雯雯体内的佛血舍利越来越压制不下,排斥效应变得更强,再不处理,很快就会危及生命。

“雯雯……”

孙武急着跨前一步却看到北宫罗汉阻挡在前,像是一座巨型石像似的挡住他去路。

“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这个小杂种交给你,你要怎么处理佛血舍利?”

“这种时候谁还管佛血舍利啊!一颗珠子而已,再怎么宝贵,会有人命重要吗?请你让开,我要带我的朋友去找医生,再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嘿,你所谓的医生,就是慈航静殿的那群贼秃吗?这我不能容许,因为舍利落在哪一个中土狗手上手上,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更何况本来我们就对舍利志在必得,除了把舍利带回国去,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结果。”

如果说之前孙武还会想抗议些什么,这次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和异族人相处至今,孙武摸清了一个很大的原则,就是一切都要有实力做后盾,与其花时间浪费­唇­舌。不如把时间花在增强实力上。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好,那么……。就请你指教了。”

缓缓吸了一口气,孙武用手遮口,悄悄把一枚糖球似的丹药吃下去。也许小殇早就料到今晚会有这个变局,所以刚刚入睡之前,先把这枚丹药交给自己。说是能够短暂回复体力,让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服用,现在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原先战术全市兵行险招,时间拖长对我不利,必须要在短时候内分出胜负,十招之内不能有个了结,后果……嗯,大概不是一只手,一条腿能了帐的。)

暗自评估状况,孙武掌心满是汗水。摸了摸腰侧的伤口,希望腰侧与腿上的两处伤口不要因动作而破裂,否则就更减低胜算。

而在孙武,北宫罗汉的察觉范围外,香菱也悄然到来。孙武与小殇并肩入眠时,她没来打扰,但北宫罗汉一有异动,身为贴身使婢的她立刻有所惊觉。展开轻功,神不知,规不觉鬼不觉的来到战场外围旁观。

(啧,本以为还能拖一天的,现在就动手根本毫无胜算……)

北宫罗汉提早发难,香菱觉得不会是无故之举,当她抬头朝四周凝望一遍,尽管黑暗的夜空没有什么异状,但大气中所隐藏的肃杀之感。却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敌人来了,正在接近中,实力不明,但应该不弱……原来如此。难怪北宫罗汉焦急了。是想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取珠吧?但为何还要找小少爷打过?直接劈人取珠不是快得多吗?)

脑里瞬间闪过七八个念头,香菱仍在思索问题,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就是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武出事,那么即使自己会提早暴露身份。也得迫出手救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那位小少爷有个什么万一,不知是铁血骑团要血债血偿,就连万紫楼都要陪葬呢!)

没有发出声音,香菱手腕微抖,一只鲜艳的红­色­羽毛轻轻落在指缝间,虽然此处与孙武相隔遥远,但只要一羽在手,不管是碰到什么紧急危机,她都有信心能够及时制止。

一场战斗,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展开。面对不动如山的北宫罗汉,孙武调匀呼吸后,率先发动抢攻,脚下一起步,几天以来的特训成果立刻显现出来,虽然说不上身形如电,但比起之前的速度,现在却明显提高了两三成,脚下踩着­精­巧神妙的步子,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像是一头狩猎中的小野豹。

身法快了不少,但在北宫罗汉严重,这等下伎俩却不得一提,反而更增添了他的怒意。

“愚不可及的小鬼,告诉你说这招没用了,你是没听见吗?”

愤怒的声音如雷重吼,北宫罗汉这次不再只是迫发刀气,而是擎手一举,雪亮的巨型牙刀轰斩而下,斩击威力犹如怒涛拍岸,疯狂袭向孙武。毫无花哨的一刀,纯以压倒­性­的刚力而发,不但直攻敌人,更将少年四分五裂,而这一点,孙武自己比谁都明白。

(开始了,一切就赌在这一招了!)

要命的关头,孙武猛一咬牙,左脚往前一跨,猛然剧痛从左腿窜上脑部,比预期中更为严重,但也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北宫罗汉的豪刀重重斩上了孙武的身躯。

一刀得手,北宫罗汉有着少许惊愕,虽说他本就认为孙武不可能接得下,但预料的东西一旦成实,巨阳武神的义子丧命于自己手中,仍是有着心理上的冲击,只是这时间很短暂,因为从手上的细微感觉,北宫罗汉已经确认自己一刀击空,没有命中实处。

(残像?)

北宫罗汉看得很清楚,自己的一刀明明贯穿了孙武的身体,但手上却完全没有命中实体的感觉,脑里唯一想得到的答案,就只有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残像,方自一愣,颈部微微一麻,之间孙武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左侧,手臂所带的木环上,赫然多出一个袖箭的发­射­机关,遥遥­射­中自己一箭。颈部是个要命的位置,但袖箭上无毒。北宫罗汉真气护体硬逾铁石,这记暗器连一点小小刮伤都做不到,反而更引来敌人愤怒攻击。

“只会玩弄小花招的臭小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成功吗?”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小伎俩,但当北宫罗汉再次挥刀落空时,他才明白孙武这几天所锻炼的,不知是一些诡奇的步法,怎么样都做不到这等分身化影的效果。

“哼!学了万紫楼的鬼把戏。就以为能帮得到你了,吗?看你能把自己的死亡时间拖后多久!”

北宫罗汉怒喝声中,巨大的雪白牙刀连环斩出,虽然没有变身兽化,但一刀接着一刀的凶猛攻势。每一刀彷佛都具有开天劈地之威,一记斩空,树木粉碎,岩石崩裂。连大地都被斩出好大的一个坑陷,转眼之间,两人决斗的战场就被破坏殆尽,除了以雯雯为中心的结界阵还保存完好,余下地方满目疮痍,毁坏得不成样子。

万紫楼的身法确实有独得之秘,孙武仗着身化残像之助,又多避了北宫罗汉两刀。但这也已经是极限,对北宫罗汉这种一流高手,要在这种程度的残像化影中找出孙武的真实位置,并非难事,而孙武始终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抢近敌人身边。发动决胜的一击,单凭袖箭扰敌,情形以越来越是危险。

(糟了,快要拖不下去了,他周身的刀气太强,就算能躲开他的攻击,还是抢不近他身边啊。)

当初策划的战术,是借着残像化影的技巧,接下北宫罗汉的两刀,闪电抢近他身边发出一掌,但孙武练习时间太短,又受到脚上伤势所累,步法效果不如预期;北宫罗汉一旦认真出刀,与坐着迫发刀气的威力相差悬殊,特别是在他霸道攻势之余,周身仍有强横刀气环绕,如旋风,如飙火,逼得孙武靠近不过去,只有招架之功。

而这样的一幕,看在香菱眼中,虽然是一点都不意外,却也暗叫糟糕,因为万紫楼的残像身法,看似简单,却是一种对­肉­体负荷极重的武技,孙武初学乍练,再多使用几次,恐怕在被敌人砍杀之前,身体会先承受不住。

(再两刀!撑过第一刀是极限,第二刀就会把他砍杀!)

香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紧扣着羽毛的右手慢慢扬起,强劲真气急灌入羽毛中,预备出手。同一时间,北宫罗汉的刀砍空一记,但砍空的刀却像长了眼睛,顺势斩向右边一处空旷所在,未卜先知的斩在孙武现身的地方,刹那之间,牙刀距离孙武不过数寸,凌冽劲风让他面上皮­肉­都皱折起来。

(就是现在!)

右手一紧,红­色­羽毛要破空而去的刹那,香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心中为之一震,赤羽回藏袖中,这一记救援经竟没能发出,暗叫不好之余,已惊出一身,冷汗看见巨型牙刀扫中孙武,唯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忍看他被劈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惨烈下场。

但事实却与香菱所想的不一样,下一刻,战场内金光大威,孙武全身被灿烂的金光笼罩,皮肤被染上了一层黄金光芒,仿佛化作一座坚固的铜像,硬生生闯向这一刀威力最强的锋口。

金钟罩第六关!

连续多日的频繁战斗孙武降关瓦解,只余第四关的护身劲,这点北宫罗汉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却没料到在特殊药物的辅助下,孙武能够短暂回复最强力量,在最关键的时刻,重新运起第六关金钟劲,硬接他未兽化的一刀。

一声刺耳刺耳的金属撞响后,孙武赫然撑过了这一记劈斩,还趁着一刀未果,新力未生的空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北宫罗汉。脚下才动,便是奇痛攻心,连续运用高速步法踢击地面的苦果已经开始浮现,但这时哪能顾到这许多,孙武全速冲向敌人。

巨型牙刀的惊人尺寸这时反成为阻碍。当孙武已闯到相当范围内,牙刀已无作用,而单纯迫发护身刀气,却破不了第六关金钟劲,北宫罗汉怒极弃刀,双臂挥斩横扫,俨然就是一双锋锐无匹的绝世神兵。

“小子。别太天真了!一个真正的刀客,就算手中无刀也能杀人!”

手臂既是刀,北宫罗汉的手臂粗如石凳,灌满真气之后,殊不逊于任何神兵,而挥动之间只有更加灵活,但在他看上孙武身体之前,孙武却突然脚下一蹬,离地跃起。

“想故技重施!你黔驴技穷啦。死吧!”

当孙武跃至半空,北宫罗汉本想双臂合击,将无处可躲的少年拦腰斩断,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抬头仰视的刹那,不知是否因为天上月光影响,北宫罗汉赫然看到幻觉。

“两,两个人?”

不可思议的变化。跃身于空的孙武,分化为两个身影,亦左亦右,北宫罗汉呆了片刻才惊醒过来,不假思索,手刀猛攻向左边的孙武,鼓动全身所掀起的风压,甚至凝聚成一道旋风直­射­数十尺高。但这威力无铸的一刀,却终究击了个空,只打中一个消失不见的幻影。

同一时间,避开北宫罗汉全力一击的孙武,降落在地上。在脚踏到实地的一瞬。剧痛险些让他站不稳脚,滚倒在地上,总算脑中意志清醒,脚底一紧稳稳踏住地面,扭腰回身,手掌化柔放松,抬肩施力,一掌就打在北宫罗汉的后腰。

(老天,让我这一掌成功吧!)

一掌击出,孙武的手腕微微发热,套在手腕上的木环赫然生出光亮,正式无孔不入掌的发动的先兆。

(不,不是要脱人衣服,不是这种啦!)

逆转无孔不入掌的战术失败,孙武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所有进行中的一切被放慢了速度,而自己的­精­神千百倍地集中起来,清楚感觉到附近的许多细小的事物,包括自己轰然发出去的一掌,每一个细微的真气流动,全都感应的清清楚楚。

这一掌的真气,确实已经打入北宫罗汉体内,而且正要往外爆发,碎裂衣衫,这是已经确定的方向,不能改变,无法回头,但是当孙武的感应随着真气而延伸,却意外发现北宫罗汉体内除了他本身的充沛内力,还另外蕴藏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强大而熟悉,与孙武自己的力量同出一源,刹那之间相互呼应,跟着,就像是被打出缺口的堤防,溃堤怒江一下子本流出来。

“喀啦”,”喀啦”的连续几声闷响之后,孙武眼前所出现的,是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北宫罗汉张口嚎叫,眼,耳,口,鼻之中都喷­射­出刺眼的金光,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成了发光体,正从他全身毛孔将那爆发­性­的能量释放出来。

手掌帖在北宫罗汉的腰侧的孙武,陡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抛出去,重重跌落出数尺外,心下暗自骇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连被波及到的自己都可以跌出这么远,那正面受到冲击的北宫罗汉岂不是……

这场战斗的经过,全都看在香菱眼里,尽管孙武还有些搞不清楚,但香菱却晓得北宫罗汉出了什么问题,当北宫罗汉的巨硕躯体彷佛失去意识般颓然而倒,香菱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果然是这样,白天的战斗不是平分秋­色­,而是两败俱伤。狂僧与刀魔都是主攻型的武者,这两个人恶斗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能双方全身而退。

所以,当时的狂僧与北宫罗汉都已是身负内伤,只是各自竭力镇压,不让入体敌劲爆发,而重伤的狂僧见到拓拔斩月,宇文龟鹤连袂出现,以为是袁晨锋已为他们所杀,心下更惊,自然是逃之夭夭。

北宫罗汉如果好好调息一晚,应该是可以将体内金钟劲驱出大半,减轻伤势,事实上,即使与孙武一战,照正常情况来说,孙武也没有实力威胁到他,只不过连串的鬼使神差,在少年的努力下招唤来的奇迹。令孙武把这个强过自己许多倍的绝顶刀客击倒。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赢了,照理说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可能的事,但只要你肯跨越那条极限,赌上一切去­干­,有时候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

“所以,小殇小姐你刚才不让我出手救人。是为了想再相信他一次,赌上他的极限,看看他能做到哪里吗?”

“救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听不懂,你刚刚手上有抓什么吗?我看没有啊!”

小殇装聋作哑,香菱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清楚。事实上,有一件事让香菱非常介意,就是孙武跳跃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距离相隔有点远,再加上小殇的出现让自己分神。自己没能看清楚,不明白北宫罗汉的手刀为何会挥空,要不然,那记手刀应该可以准确将孙武砍杀的。

(难道……不。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凤凰七绝的进化条件是……)

当香菱为着脑里的想法惊疑不定,另一边的孙武已经清醒过来。看见北宫罗汉倒在地上,想到自己的战斗目的,连忙跑向旁边的封印阵,但才一抬脚,刹时间痛彻心腑,低头一看,两脚都肿得像什么一样,左腿鲜血淋漓。彷佛每个毛孔都在渗血,伤得尤其严重,这全都是刚才使用残像技巧的后果。

“痛,真的好痛啊……”

赢得胜利后,似乎不是抱腿叫痛的适当时机。因为当孙武抬起头,那个一度倒下的巨硕身影,又再一次阻拦在他眼前。

“小子,你不是要打倒我吗?我还没倒下,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全身是血,更兼无数皮­肉­外翻的伤疤,北宫罗汉的模样狰狞可怖,像极了一头血战之后濒死野兽,但无论伤势怎重,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像个不败,不倒的战神般注视着少年。

“你,你明明倒下过了,倒下又不认输,哪有这么过分的!”

孙武不想坐以待毙,趁着两个人距离还很近,又是一掌击出,但当这一掌打在北宫罗汉身上,孙武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虚弱,刚刚那一轮奋战,几乎已经耗光了自己的真气,而小殇的丹药效力已过,自己别说是打倒敌人,就连这一记推掌都推得万分吃力。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北宫罗汉居然承受不住,巨硕的身躯仰天翻倒下去。看到这一幕,再看看敌人身上那些几乎见骨的伤口,孙武为之一呆。这才明白对方究竟伤重到怎样一个程度。

“你……你别再死撑了,你伤那么重,输了就直接认输嘛,输给小孩子会很丢脸吗?”

不想被北宫罗汉绊住,孙武吃力地站起来,想要先把雯雯从结界阵中抱出,但脚才刚抬,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来,紧紧抓住他的脚。

“……不……不让你去……佛血舍利……不能交给你……”

孙武低头下看,北宫罗汉边说话边喷着血沫,伤势重得无以复加,但自己连续挣扎几次,都没法摆脱他的手掌,显示他争取佛血舍利的坚决意志。

这时,孙武突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以自己与北宫罗汉的实力差,该是自己倒在地上,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脚,不让他去伤害雯雯才对,为什么情形会倒过来,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再不设法疗伤,连人都要没命了,还抢佛血舍利­干­什么?一颗珠子而已,会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舍利……是救国的希望,我不能给你……我要……保护龟兹,守护我的族人,那个小杂种今晚一定要死,我要……用舍利来救国……”

北宫罗汉断断续续的说话,让孙武钦佩他的意志,却也更为之光火。

“你这个人怎么死都不觉悟啊!都说了是一颗珠子嘛,会比人命更重要吗?你为了救你的国家,就要把雯雯开膛剖肚,这样子伤害无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吗?雯雯做错了什么?你,你这没良心,没血没泪的畜生!”

开口骂人“畜生”,孙武真的很气愤,但北宫罗汉闻言,重伤的他确实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中满载悲凉,彷佛是狼群在雪夜对月悲啸,有着诉不尽的无奈与悲伤,孙武心头阵阵寒意,却听见北宫罗汉在悲笑声中说出一句。

“……你说……我没血没泪?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呢?”

“什、什么?”第06集 第06章 剖腹开膛 绝处逢生

北宫罗汉说出的话,孙武瞬间只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觉得北宫罗汉神志不清,所以才胡言乱语,但紧接着,许多莫明其妙的事情都在脑中连贯成一线,得到了解答。

军营里的那一晚,雯雯被当作诱饵,身上下毒,铁血骑士劫她出去的路上,宁愿自我牺牲,也要保住她的­性­命,为什么?

佛血舍利是铁血骑士团必得之物,但从拓拔斩月到底下的团员,每个人都一副为难的样子,彷佛得不到舍利也好,与北宫罗汉交情最深的宇文龟鹤,甚至多加协助,想把舍利送出去。为什么?

在进行挑战的这五日间,北宫罗汉明明有很多机会,一招就可以把战局解决,却始终不出重手,就连今晚这么重要的最终时刻,他都还先把敌人唤醒,给一个最终机会。为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是因为铁血骑士团畏惧巨阳武神,而是因为没有人希望看到,已经为龟兹牺牲许多北宫统领,连他唯一剩下的独生女都要再牺牲掉。拯救国家,是每个铁血骑士共同的信念,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可惜牺牲一切,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但要北宫罗汉牺牲掉他自己的女儿,这句话没有人说得出口,也没有人想说出口…………除了北宫罗汉自己。

也因此,北宫罗汉成了铁血骑团中最强硬主张取珠的鹰派,当他大声主张为了国家,应该把女儿剖腹取珠的时候,其他人不要说是附和,甚至连正视他的目光都做不到。多铁血骑团而言,佛血舍利已经从一个志在必得的目标,变成一个委实烫手的山芋。

但就算已经明白了这些,孙武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你……。你是雯雯的爹,那丹娘夫人她……”

“丹娘是我结发的妻子,为了要刺探中土狗的情报。她多年前加入了同盟会,积功升至堂主,这次她舍命盗出舍利,要和我们一起回龟兹…………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所以。并不是卖国求荣,丹娘夫人也不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而偷盗舍利给异族,她本来就是北宫罗汉的妻子,潜伏在同盟会的­奸­细,为了丈夫做出这些事,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丹娘夫人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一定是很爱这个男人,夫妻的感情也很好吧?对了,丹娘夫人对雯雯说过。要带她去找爹……。本来,在那个客栈里头,他们应该一家团聚的。)

那些画面在孙武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没从震惊感觉中清醒,却发现北宫罗汉仍紧抓着自己的脚不放。

“不,不让你过去………佛血舍利……一定要带回国去才行,不…………不能让你拿走…………”

说话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咳嗽声,倒在血泊中的北宫罗汉狼狈至极,完全没有了异域刀魔的雄霸气势,看来只像一个潦倒失意的流浪汉。但一只手却仍紧紧抓住孙武的脚,不让他往结界走去。

“你!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那是你的女儿耶,丹娘夫人不在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可以平平安安,你就这么急着推女儿去死吗?你这算是什么父亲啊!”

“我……。我是龟兹的武将,保护龟兹是我的使命,龟兹的每个孩子都是我的子女。现在国家有危险了,我怎么能只求自己的亲生女儿活命?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做得出来?”

北宫罗汉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段话,孙武本来还想回说些什么,但在北宫罗汉抬头的那一瞬间,孙武整个,呆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沾满泥尘,布满伤痕的一张脸上,赫然早已涕泪纵横,孙武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会哭,特别还是北宫罗汉这样的粗豪大汉。但也许自己错了。再怎么英雄赤胆的汉子也是会哭的,在北宫罗汉倒地说话的时候。泪早已在狂流……又或许,不是那时候,而是更早之前。在这几天里每次主张要杀女取珠……。在得知佛血舍利藏在女儿体内……在得知妻子死得尸骨不全时,这个看似正直无情的汉子,心里都在流泪。

“……那个,那个笨女人……我明明告诉过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偷佛血舍利,一切由我们来负责,但她却……”

很难想象,域外人人敬畏的北宫刀魔,会这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着,泪与汗打湿了伤口的血渍,真个是血泪斑斑。这样的一张脸,说不出责备,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直到一道人影掠空而来,一下就闪身掠人结界阵内,抱起了水晶。

“啊!”

孙武吃了一惊,这时才发现来的人是拓拔斩月。这名铁血团长不知何时来到附近,一现身就抱起了水晶,朝孙武的方向走来。

“北宫叔叔,算了吧,事已至此,天命注定佛血舍利非我龟兹所有,既然我们输了,我愿意遵守约定,让他把佛血舍利带走。”

拓拔斩月将水晶交给孙武,跟着俯身扶起了北宫罗汉。孙武先是发现水晶没有想象中的重,似乎正在溶解消散,跟着又发现拓拔斩月的身上满是血迹,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惊愕于这点发现,孙武跟着察觉到隐约传来的杀伐声,不只是单一方面,四面八方都有,如果说那都是敌人的话,很明显的,这里已经被敌人包围了。

拓拔斩月现身摊牌,小殇与香菱也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从暗处现身出来,与孙武会合,这时候附近的杀伐声已经更为明显,孙武百分百肯定敌人杀来了。

“是官兵和同盟会,来的人数不少,狂僧和袁晨锋都来了,已经把附近团团包围,从刚刚开始宇文统领就率领大家抵抗,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从东边离开。那边有一条我们特别预留的小径,敌人还没发现,从那边走可以安然脱困。”

“这怎么行?那你们呢?”

“你们是我们的客人,这种时候哪有让客人下场战斗的理由?再说,你觉得不行。难道想要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杀中土狗吗?”

孙武答不出来,如果是要救铁血骑士,他确实义无反顾,但若是要他主动去杀什么人,这种事情他又作不出来,而当小殇在身后扯他的衣袖,他也醒悟过来,明白拓拔斩月是希望他把雯雯带走,不要留在这里趟浑水。

无论是雯雯或是佛血舍利。都不适合留在这里,因为敌人势大,又已经团团包围,铁血骑团能否撑过这一关,实是,未知之术假使铁血骑团全军覆没,雯雯一定会被处死,佛血舍利也会落入敌人手中,与其如此,不如先把希望寄托给孙武。若是有人能够脱身,至少还可以来向孙武要人。

当孙武明白这一点,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带着小殇与香菱,孙武迅速离开,临走时候他特别看了北宫罗汉一眼,这个一直执着于佛血舍利的勇猛刀客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水晶中的小女孩。

孙武相信,北宫罗汉所看到的目标。并不是佛血舍利,因为他凝视的目光出奇地温柔,像是依恋,又像是有万般不舍,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靠着铁血骑团的掩护,孙武等人成功从小路脱身,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点躲藏起来。

如果靠九龙神火罩庇护,躲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当初小殇,孙武,香菱三个人塞在里头。都已经挤窄不已,现在又多了一个雯雯,根本不可能塞得下去,只好另外觅地躲藏。

“小殇你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不周,如果那时候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罗唆,罗唆!它本来就是设计给两个人使用的防御法宝,你以为这是几十个人用的避难室吗?要是有什么不爽,自己去造一台啊。”

“你这种话,就像是客人批评厨师厨艺,就要客人自己去炒菜;读者批评作者写得不好,就要读者自己去写书一样,强词夺理啊。”

“客人和读者都是付了钱的,你以后每次用我的法宝都想着先投币吗?”

小殇反驳孙武的话,让香菱听了暗笑,不过却没有加入他们两人的其中一方,只是取出药布绷带,预备稍后替孙武清理伤口。

四人所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地|­茓­山洞,一半陷入地下,入口又极为隐蔽,被香菱砍了些树木堆放后,从外头基本上是看不见内里的,但在山洞里头还是可以隐约听见外头的风声,厮杀声,还有越来越炙热的火光。

孙武道:”啊!他们放火烧山,好恶毒。”

香菱道:”对付铁血骑团,放火烧山是理所当然的策略,不然如果他们放弃恋战,全力用骑兵突围,其他人未必挡阻得住,所以放火烧山是想当然尔,反倒是别的事情在我意料之外。”

人无完人,香菱之前的各种思考,确实从没想过雯雯会是北宫罗汉的亲生女儿,这点大大出了她的意料,但她也觉得自己虽是不知,不过小殇可能早就知道,否则不会这样一派平静。

“没错,我是几天前就知道了。”小殇看了看香菱一眼,淡淡道:”我替他们­妇­女做过NDA测试,证实他们两个的确是血缘父女。”

“什,什么?这种事情是怎么做到的?”

香菱委实讶异,但太过熟知小殇习­性­的孙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小殇本就有大量散发窃听虫的习惯,极难被察觉,小殇就是靠这本来建立了整个梁山泊的基因样本。

小殇看了看香菱一眼,道:”附带一提,你和这个爱哭的少年没有血缘。也不是北宫罗汉的女儿。”

“这种事情我知道啦!”

小殇抓抓头发,道:”和我也没有血缘。”

“那是当然的。”

香菱回答得又好气又好笑,但确实讶然于小殇的本事。能够不知不觉地窃取人们的血液,这手本事确实了不起,但若小殇起了歹心。在抽取血液的瞬间,把见血封喉的毒药趁机注入,那岂不是……

“难度太高,无论是药窃听虫负重,或是要在窃听虫内另增空间,都有技术难度,会飞不起来,所以做不到那种事”

仿佛看穿了香菱的想法,小殇直截了当地回答。但孙武问到战况的预估。小殇和香菱都显示得不乐观。

铁血骑士虽然勇悍,终究人数不多,过往能够立下这么多功绩,主要还是因为行踪飘忽,人所难测,但这次陷入包围网内,在官府,同盟会的联手夹击下,基本上已是大势所去已。

三名可能扭转乾坤的­精­英战力中,北宫罗汉身受重伤,宇文龟鹤也在早上的战斗中伤得不轻。至于拓拔斩月的情况,那是更为严重,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使用祭刀,根本就已经超过身体的承受限度,用这种状态去和敌人作战,肯定危险之至,而若勉强再用第三次祭刀,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自杀行为。

小殇:”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铁血骑团就要从世上消失了。中土从此少了一大害,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假如是几天以前,孙武也会完全同意这个想法,但现在他却没法这么轻易点头。和铁血骑士们的相处,确实积累下了情分,孙武对这些金发碧眼的异族汉子,有着不错的好感。尽管他们作案时的确是心狠手辣,言谈中也听得出对中土人的深刻仇恨,不过至少在大家相处的时候,这些人真诚率直,表现出异族男儿的堂堂气概。让孙武印象极好。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弱­肉­强食的江湖铁则,更别说铁血骑士团­干­的案子都是­鸡­犬不留,灭人满门,他们应该有此觉悟。”

香菱帮孙武擦拭两处血污,仔细地点击他腿上的|­茓­道,籍此帮助消肿镇痛,一面作着医疗工作,一面道”少爷你如果想要Сhā手战事,婢子以为万万不可,并且也会阻止,因为以你现在的脚伤,任何战斗都太过勉强,请体谅一下我们的立场。何况,如果参与这一战,后果就是与同盟会,官府为敌,后患无穷,所以请你暂忍一时之气吧。”

这方面的难处,孙武自己也知道,他本就不是喜欢战斗的人,学武只为了自卫需要,现在两只脚疼得快要失去知觉,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实在不愿意再参与战斗。

然而,自己坐在这里,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也惨呼声,胸口却总有一股压抑不下的悸动,很热,很让人坐立难安,彷佛催促自己去做某些事,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梁山泊时,总想要到外头追求梦想,两种炙热感毫无分别。

“小殇……”

不是有意要发问,但是当困境被摆在眼前,孙武还是很自然地望向小殇,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老爹说过,其实你只是一个小鬼,不要去想太多复杂的事。什么责任,什么立场的,那种事情根本就和小孩子无关,佛血舍利也不是他要你出来找的。你不用管这些复杂的事情……剩下的,你知道他会怎么说。”

确实是再清楚不过了,孙武还记得老爹那日的影像传书,做在病床上的老人虽然咳血,依然不减豪气,说着鼓励自己的话语。

“小武啊,你离开老家是为了找回佛血舍利,但我们并不是为了让你找舍利才放你和小殇离家的,记不记得以前老爹对你说过,男人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生命意义是什么?就是追求梦想啊!”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自己真是辜负老爹的期望,不但一事无成,没找回舍利,还尽是做错,如果自己刚才不打倒北宫罗汉,铁血骑团的处境就不会那么困难,说不定现在就有机会杀出重围。

“少爷。小声一些,厮杀声好像有些往这边靠近。”

香菱提点着孙武,暗示铁血骑团为了掩护自己四个人,应该会努力将敌人引走才对,现在厮杀声越来越近。就显示铁血骑团已无力控制场面,这一点实在非常不好,因为如果靠得太近,战斗结束后敌人搜索起生还者来,很可能就会找到这里,那时候就很麻烦。

孙武道:”对了,外面的事情先不谈,小殇,香菱,雯雯这边该怎么办?”

经过一番辛劳。终于把雯雯抢救回来,但面对那块迅速溶解的水晶,烫手善于却等若被丢到这边来孙武急思解决的办法。

香菱虽然稍通医道,但这问题却非普通医学可解决,最后还是得靠小殇。

“敌人用的封藏手法相当恶毒,佛血舍利被封在心脏附近的位置,甚至可能慢慢与心脏结合,普天之下只有妃怜袖的天眼能压制佛血舍利活­性­化,但若要真正根治。恐怕只有一黄三宗那级数的强人能够设法取出,或者……”

小殇道:”或者你也可以用敌人用过的办法,靠大量机械设备制造能量,配合适当工具,那也能把舍利取出,大概……只要有一艘飞云舰规模的东西,我就可以利用它的反应炉和设备进行改造,不伤人取出舍利。”

“不是要配合月光什么的吗?”

“那是宇文龟鹤用来骗北宫罗汉。替你争取时间的啦,你不会真的相信吧?不过,这些事要在半小时内完成……唔,现在只剩二十八分四十秒了。”

“为,为什么?”

“那个水晶是宇文龟鹤耗损自己元气,在这几天内用来吊住小雯雯­性­命的,现在水晶的能源被截断,冰封随时会解除,你以为小雯雯可以活到明天早上吗?”

一句话等若判了雯雯死刑,就算能冲到外头去,仓促之间去哪里弄一艘飞云舰?又去哪里找妃怜袖?

地洞内一时沉默,突然有一个细小的呻吟响起,孙武转头去看,只见冰封的水晶已经溶解殆尽,雯雯苏醒过来。正轻轻地痛哼着。

“小,小武哥哥……”

“我在这里。”

无视脚痛,孙武三步并成两步地赶了过去,发现雯雯胸口的红光强得刺眼,纵然隔着衣衫,还是热得很烫手。

隔着衣衫,尚且还有如此热度,这样的一个热源被放在体内,岂不是把血都煮沸了?孙武想到这一点,却苦无良策来减轻雯雯的痛苦,刚想找小殇帮忙,却看见小殇往地|­茓­深处走去。

(小殇去­干­什么?这种时候……)

香菱察觉到孙武的疑问,跟着走过去看,但却随即响起一声惊呼。

“小,小殇小姐,你脱衣服­干­什么?”

“罗唆罗唆,我是在换衣服啦,你们万紫楼没有看过这种情趣制服吗?”

小殇好像在做些什么。孙武不晓得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去换衣服,正想出声询问,雯雯却吃力地举起了手,握住孙武的手掌。

“小武哥哥,我……我见到我爹爹了……”

孙武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之前雯雯说过,有看到父亲高大威猛的样子,当时自己以为她在做梦,不过如今想来,雯雯那时候就已经见过北宫罗汉,也许她不知道北宫罗汉的异族身份,但却晓得那个人是自己父亲。

“爹爹他……和娘亲说的一样,是个非常温柔的好人,这几天他都在和我说话,说很对不起我和娘亲,还很伤心地掉眼泪,我爹爹……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哦。”

孙武记得这几天战斗的时候,北宫罗汉几乎都是背对自己,当时只以为他是以此表示不屑,但原来他是籍此珍惜和女儿仅剩的相处时间。那张背对自己的脸孔,恐怕大多数时候都是流着泪吧……早知如此,自己是否应该放弃,不去打扰他们父母所剩无多的相处机会?

“能见到爹爹,雯雯好开心……雯雯有爹了,再也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了,可是。小武哥哥,为什么……爹爹要杀雯雯呢?”

小女孩泪眼婆娑的疑问,孙武答不上来,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尝试做一点安慰。

“雯雯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爹爹要杀雯雯?爹爹也和雯雯说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做错啊。娘说过,只有做错事的小孩,爹娘才会不爱她,小武哥哥,雯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之前孙武无法回答,是因为不知如何去解释北宫罗汉的立场,事实上,就连孙武自己都不是完全理解。但这一次之所以答不出,则是因为掌心所感受的高热,小女孩胸口的红光开始迅速蔓延,朝整个躯­干­与四肢延伸,所过之处,体温都在飙升。

如果这样下去,雯雯很快就会化成一团火墙,孙武想要尝试运输内力镇压,但却又不知如何做起,正自彷徨无助。一缕寒光闪过,细细的银针刺中雯雯头顶,本已极为疲倦的小女孩,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眼角一滴清泪缓缓流下。

“香,香菱你做什么?”

从­射­针的手法,孙武认出是香菱的出手,跟着便看到她从­阴­影中快步走出。

“抱歉,少爷。雯雯小姐这样说话,只会让体力耗损得更厉害,我先把她弄晕,这样会方便等一下的治疗。”

“治疗?”

孙武错愕不解,这些天的思考已经成了一个死结,每个人都说不可能无伤取出舍利,要取就只能开膛剖肚,就连小殇刚刚都亲口说过,除非有一皇三宗那级数的高手相助。不然就是要有飞云舰那种规模的巨大机械,否则也是无救,现在这句治疗是所为何来?

“不是说没有得救吗?那要怎么治疗?”

“手术!”

说话的小殇从后头现身,看到她样子的孙武目瞪口呆,连握住雯雯的手都吓得掉了下来。

换穿上一套从颈遮到脚的青­色­长袍。小殇带上口罩,头上也套了帽子,半根头发都不露出,双手则是带上了橡胶手套,接过香菱从旁递来的锋利小刀,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小刀发着锐利的寒光,配合那身怪异的手术服,还有怎么看都不太稳当的持刀姿势,委实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是,在孙武的记忆中,小殇似乎不懂医理,也从没做过医疗行为,这样的人突然换上医师袍说要做手术,光是想象就足够令人不安了。

“小,小殇,你以前在梁山泊做过这种事吗?”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小殇有很丰富的动刀经验,超过十万小时喔。”

“十万小时?我听你在虎烂,那……那你的成功率呢?”

“百分之百。”

“这么强?那你的患者呢?他们手术后的情况怎么样?”

面对这个问题,小殇无视手术刀的锐利,拿刀在颈项比了个利落的切割动作,傲然道:”没有一个生还!成功率百分之百!”

“啊?全都死光?你做的是什么手术啊?”

“谁告诉你我做过手术?我只是有动刀做实验,负责开膛剖肚与拆装炸弹。北宫罗汉本来要做的事,我是行家喔。”

“恶魔!你是恶魔啊!”

孙武慌忙想要阻止,却看到香菱从­阴­影中捧出了几个机械出来,瞧那个形状,多半是来自小殇的随身行囊,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但孙武多了几分信心,不再多言,等着看小殇的动作。

只是,小殇却不欢迎这个旁观者,将他赶到洞口负责把风,自己和香菱移往内部。

这种安排孙武当然不能接受,怎么说都要现场监督,以防小殇有什么脱轨之举,但小殇却扔来一个他不能拒绝的任务。

“手术进行时,佛血舍利一接触到空气,就会被你感应到,朝这边搜索过来,所以为了手术安全,我等下会给你个东西,你含在口中跑出去,敌人就会产生感应,去追你一个人。”

那无疑是要以身犯险,不过这一点孙武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对于把东西塞嘴里这点,他不太能接受。

“不要也不成,因为这东西只有这你体内,才能让敌人产生感应,如果你不想含的,那另一个方案就是……”

小殇从旁边捡起一条很粗的树枝,看了看尺寸后,悄声道:”用这根树枝,直接从你的ρi股塞进去,这样不但比放在口中安全,而且还有十亿分之一的机会,你会因此打通半身经脉,武功突飞猛进。”

“我……我会放嘴里的。不过,只要这样就够了吗?万一敌人没有被我引诱走,进来­骚­扰你们,那你们……”

“不用替我们担心!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会立刻引爆埋在这附近的火药,除了躲在九龙神火罩里的我之外,保证方圆三百公尺的人虫灭绝,毫无生机!”

“……我想我没什么别的意见。”第06集 第07章 孤城小月 一夜冬雪

当小殇从山洞里头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要孙武把那个东西含近嘴里时,孙武和稍稍瞥了一下那东西的模样。

那似乎是个核桃大小的东西,黑黝黝的,看不出详细模样,但被塞到嘴里的时候,孙武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好像强吞了什么鲜血的凝结物,极度恶心的感觉,他差一点就大口吐了出来。

“别吐,但也别吞进去,含在嘴里就行了,如果吞下去吃坏肚子,这可是没药医的。”

小殇的冷笑声依旧,但极是熟悉她的孙武,却觉得这笑声有些虚弱,好像非常疲惫的样子。孙武想要问话,可是嘴里却被塞了东西,发不出声,还是小殇洞悉他的想法,抢先回答。

“手术……不太顺利,遇到了同行,有人预藏了爆炸­性­的力量……幸好我也常常玩这一招,只伤了一点点……”

听到小殇受伤了,孙武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脑里更想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可能就是小殇受创所流的血。这么一想,孙武有种急得跳脚的冲动,那和之前得知雯雯遇险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过来不及再说什么,小殇一下挥手,就把孙武推了出去。尽管心里仍是担忧,可是孙武自知该是扛负责任的时候,刚才经过香菱的推拿,腿部的淤肿消了不少,万紫楼的点|­茓­手法确实很有一套,所以小殇才会特别留下香菱当助手。

为了要引开即将追来的敌人,孙武只能尽可能的快跑,离开那地洞越远越好,但说到究竟要跑往哪去,自己心里也没有个底,闷着头胡乱窜跑,浑然不觉自己正受人监视。

凝视着孙武的那双目光,来自距离他数百尺高的山巅之上,一个暗藏在­阴­影之中的男子身影,虽然身形健壮,却只是一般男­性­的标准程度,远远不能和北宫罗汉、狂僧的巨硕体格相比,然而,他静静地坐在­阴­影中,鹰隼般的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的气势好似一个不见底的黑潭,深得让人胆颤心惊。

“……很有活力的一个男孩子啊,呵呵……”

愉悦的轻笑中,却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意味,仿佛在期待些什么,而他的目光从孙武身上慢慢移开,瞥向底下的另一个方位,等待着两边人马的意外聚首。

在底下狂奔的孙武可感觉不到这些,只顾着跑得飞快,希望把敌人带开,离得越远越好,但若问敌人在哪,这点孙武就答不出来了。也因此,这种不辨东西的乱跑,到最后当他一头冲进敌人包围网中,瞪着眼前的景象为之惊愣,那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那是……北宫罗汉?)

可喜可贺的一点,就是北宫罗汉仍然存活,虽然他身上的伤看来比刚才更重,浑身找不到一块完好皮­肉­,但一个刀客只要手仍牢握着刀,他就还有命在、还有战斗力。

在北宫罗汉身旁的,是拓拔斩月,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没受什么伤,衣衫染上的鲜血也不多,但是从那摇摇欲倒的身形、近乎涣散的眼光,显然也伤得不轻,只是勉强撑住站着而已。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周围就没有看到任何铁血骑士,也没有看到宇文龟鹤,但以狂僧为首的一众御前待卫,还有另一队手持刀盾的特种部队,人数过百,正将北宫罗汉、拓拔斩月给团团围住。

率领第二支特种部队的头目,是一个肤­色­黝黑、骨瘦如柴的怪异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破损不堪的灰­色­长袍,打着赤足,看上去不像是中土人士,倒很像绘本图片中的异国修行僧。

前几天孙武曾听香菱说过,在武沧澜身边有四名禁宫统领,人称金、银、铜、铁四大面具,全都是往昔大­奸­大恶,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物,投效皇家后切断与过去的关系,故称为面具。这四大面具各自在宫廷担任要职,却也不时为武沧澜执行机密任务,能够跨越军部调动地方军队,只需要向皇帝负责。

从属­性­来看,狂僧修炼的是金钟罩,在袈裟的左肩戴了一个虎头金章,应该是四大面具的金面具,而这名怪模怪样的枯瘦男人,左肩却是有一块铁质勋章直烙入­肉­里,大概就是铁面具了。香菱说过四大面具的武功以狂僧为首,但实质战力各有千秋,并没有相差多少,所以粗略来说,这两个人等若都是北宫罗汉那一级数的高手。

如果可以,孙武希望有多一点的时间考虑。虽然自己不想眼睁睁看着北宫罗汉、拓拔斩月被­干­掉,不过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形下,贸然冲出去救人就和找死没多大分别,所以是否要为此下场参战,这应该还是要多想一下。

不过,眼前的情形却不是这样,刚才跑步一下子冲得太快,又遇到一个下坡转弯,停不住脚,当冲下斜坡转过弯时,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终于止住冲势,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脚踩在一个御前侍卫头上,那个倒霉家伙的脸则被埋进土里,而两个敌人头目则瞪大眼睛望向自己。

“哈哈哈哈,昨天宰不掉你,今天你自动送上门来给佛爷宰,非常之好,非常之好啊,等会儿佛爷一脚踩爆你脑袋的时候,会帮你念段往生咒的,哈哈哈哈~~~”

狂僧的大笑,仍让孙武感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厌恶,不过狂僧的另一名同僚,本来半睁半闭的眼睛却陡然一亮,转头望向孙武,上下打量一番后,像是万分惊喜似的叫出声来。

“佛血舍利?”

这样子喊了一声,尽管开始的时候没人明白,但在场之人都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只北宫罗汉、拓拔斩月的诧异目光望来,就连狂僧的表情都不一样,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更变得极度狂喜。

“好得很,不只送了一条命过来,连舍利也一并交到佛爷手上,你这小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狂僧的个人妄想倒是没什么,真正让孙武感到不安的,是北宫罗汉、拓拔斩月的质疑目光。单是看他们的眼神,就晓得他们多半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因为佛血舍利明明埋藏在雯雯体内,几乎快与心脏结合,谁都断定是不可能不伤人而取珠。雯雯才交给自己一会儿,佛血舍利就落到自己身上,旁人会怎么想?答案应该是很清楚了吧。

(对喔,小殇之前一直只说不可能不伤人取珠,但如果能伤人呢?把伤害限定在某个范围内,是不是就可以取出舍利了?一定是这样没错的,小殇之前怎么不说呢?)

想到这一点,孙武的­精­神振奋起来,想要对北宫罗汉解释,说不定还能对他有点激励,不过刚要开口,想起嘴里的东西,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百口莫辩的尴尬情形。

就这么一耽搁,孙武看见北宫罗汉的眼神中燃起怒火,好像把事情做了什么错误联想,差一点就要拔刀动手,而北宫罗汉之所以没动手的理由,只是因为狂僧先行一步,重拳抢先往孙武身上轰去。

“受死吧!小鬼!”

孙武记得不久前的战斗中,狂僧似乎与北宫罗汉两败俱伤,但狂僧的这一击神完气足,法度严谨,看不出有任何中气不足的现象,令他不由得稍稍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金钟罩的抗击力始终是高人一等,同等力量的冲击下,受的伤就是比别人轻,再加上几个时辰的调养,伤势已经痊愈大半。此消彼长之下,狂僧与北宫罗汉就更是实力悬殊。

面对那鼓荡着金钟劲的沛然一击,孙武很想奋起雄心,与敌人硬拼一记,算是同样修练金钟罩的后辈,向前辈做武学讨教。然而,连续的战斗与耗损,小殇那粒药丸的效果又已经无用,现在孙武最多只能运起第四关功力,若是与狂僧那金光闪闪的一拳硬拼,那就像是拿­鸡­蛋砸在石头上,必死无疑。

(硬拼不成,只好游斗一下了,希望脚还撑得住吧……)

孙武把胜算赌在万紫楼的残像身法上,一步踏出,去向陡然变幻,让狂僧刚猛的一拳宣告击空。

“呃!怎么搞……”

重拳击穿人影,打中残像,狂僧一时也为之愕然,这时孙武趁势贴近,一拳打在他后腰上。狂僧不同于北宫罗汉,没有那么犀利的刀气护住周身,要靠近他容易得多,但是能靠得近,不代表可以伤得到他,这点孙武早有觉悟,可是当那刚猛霸道的金钟劲怒涌而出,万马奔腾般反激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想得太轻松了。

退,是孙武的第一个反应,如果不是退得及时,又有金钟罩护体,那么打中狂僧的那一掌,会从指头一直骨碎到肩头,一条手臂就毁在对方的内劲反激下。

(好、好厉害,金钟罩练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很强啊……唉,刚才那一下又失败,无孔不入掌使不出来,难道小殇的法宝对男人没效吗?怎么每次要用都用不成功啊!)

与北宫罗汉作战的时候,虽然这方面的失误颇多,但凭着一己的智与勇,总算都能够履险为夷,可是现在的情形却不一样,当敌人的实力陡强,有两名不逊于北宫罗汉的高手在场,任一次的失误,都可能把­性­命送到敌人手上。

这一点孙武最初还没意识到,但是当他这一击失败,身后风声陡响的瞬间,他顿时惊觉情形不妙,侧身闪避,却仍是慢了一步,敌人的出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后颈,真气透入,瘫痪了他的行动能力。

能从这角度出手的,只有那名骨瘦如柴的怪人。本来以他这样的地位,出手偷袭一名晚辈,该是大失身份的可耻举动,不过既然身为特务组织的头目,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孙武与他的武功差距极大,又是在全神提防狂僧追击的时候被偷袭,一招之间便被擒拿到手,只是对于这样的情形,狂僧似乎极为愤怒。

“铁中堂!佛爷到嘴的­肉­,你也敢来抢!”

一个和尚的嘴边为何可以有­肉­,这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但这时候谁也不会去在乎,因为那个光头大和尚非但怒气冲冲,甚至还不肯善罢甘休,抡起一记重拳就往同侪身上招呼。

强猛霸道的一拳,金钟劲如山洪爆发,汹涌来势一发不可收拾,逼得孙武气息不顺。就连擒住少年在手的铁中堂都不敢硬挡,瞬间身躯摆动,以一个泥鳅、滑鳝般的诡异姿态卸劲避开,但狂僧毫无罢手之意,一拳接着一拳,连续向同侪追击不休,在金钟劲全面压制之下,拖着孙武进行闪躲的铁中堂露出窘态,开口说话。

“金老大,这小子和佛血舍利是陛下指名要的东西,你咄咄逼人,伤了这个小钦犯,责任你负得起吗?”

铁中堂的名字里虽有个“铁”字,但所练功法特异,进退趋避之间周身柔若无骨,动似灵蛇,凭靠一些匪夷所思的姿势或方位变化,屡屡闪躲狂僧的连环重击;被铁中堂牢抓在手的孙武,分外感受到这一点,也讶然于世上有如此奇功异术,不过很明显的,铁中堂虽然身怀奇术,但正面对战却不是狂僧对手,所以面对狂僧的攻击,他避免硬拼,只是用诡奇身法一再躲避。

“哈哈哈,铁老四,想拿皇帝来压佛爷吗?抓这小子是你们龙牙的工作,纳兰元蝶那小妞办事不力,让你这上司来收烂摊子,可与我们血滴子没关系,佛爷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就是杀光这些外族猪狗,别挡在佛爷面前阻头阻势。”

“既然是这样,我们两个互不相­干­。你处理掉这些外族人,我擒这小子回去复命,各做各的事。”

“好,我们互不相­干­,各做各的事。”

看似达成共识,但狂僧口中说归说,手上却是完全不停,炽烈金光笼罩全身,威不可当,而陷身其中的铁中堂就被逼得万般狼狈,孙武更看得莫名其妙。

(奇怪,这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自己打来打去?唉,武沧澜这个主子变态,手下的人也是乱七八糟。)

做事乱七八糟的人并不是只有狂僧,在他持续攻击铁中堂的同时,他手下的血滴子侍卫也结集成阵,隐然向铁中堂一方施加压力,像是在防止他们对此战进行­干­预。

看到这一幕景象,就算是孙武这样的迟钝,也能看出御林军中的金、铁两大头目不睦。无论是公事竞争或是私下冲突,这两个人肯定平时就结下梁子,所以狂僧才会如此得势不饶人,不看时间场合的悍然挑衅铁中堂,连手下都趁势结阵相助。

狂僧的金钟劲刚猛绝伦,每一击都仿佛万马千军齐声杀至,声势惊人,孙武连连被拳劲波及,每次劲风扫来就是一阵热辣辣疼痛,殊不好受,摇晃震荡之间,更险些咬到舌头,把口中含着的异物给吞下去。

(要赶快脱身才行,继续被困在这里稳死的……可恶,|­茓­道被制住,冲不开,这样子根本没办法挣脱。)

护体金钟劲只剩下四关程度,又是碰到铁中堂这等高手,异种真气直透|­茓­道,肢体麻痹,动都动不了一下。虽是如此,孙武却知道自己仍有机会,只要能争取到铁中堂短暂的分神,自己集中金钟劲鼓震,凭着金钟罩的优异护身效果,是有机会成功挣脱的。

但当孙武冒出这个想法,他眼前却陡然看见一个讯息,虽是短短的惊鸿一瞥,可是他确实看到勉强支撑站着的拓拔斩月,眼中闪烁着不肯放弃的锐芒,显示拓拔斩月仍未放弃,也在筹谋反击之法。

(他……还有能力动手吗?)

如果拓拔斩月还保有战力,对孙武而言,无疑是个天上掉下的大帮手,而当孙武再次望向拓拔斩月时,对方恰好抬头,双方短暂的目光交接,一瞬间,孙武发现对方朝自己使了个几难察觉的眼­色­。

无声的讯息,却包含了很多意思,对方也看出自己在找机会挣脱与反击,愿意相信自己,并且联手发动反攻。凭空多了一个大帮手,孙武大喜过望,悄悄凝运真气,绞紧神经等待着机会。

只听命于大武帝皇的四大面具,武功虽有高下之分,彼此间却相距不远,狂僧虽是其中武功第一,但排行居末的铁中堂也有奇技傍身。倘若铁中堂没有手中这个负累,还能够多游斗一阵,偏偏此刻作茧自缚,既不愿意放弃俘虏,又要把俘虏活捉交差的他,就只能选择出手硬拼。

“金老大,你一再相逼于我,若是贻误了陛下交代的大事,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少说废话,宫内传闻你的铁骨功又有突破,刚刚你对付这些蛮狗的时候刻意留力,不肯全力以赴,以为你佛爷是瞎子吗?今日不留下一手来,你想走都走不掉!”

“好!”

长喝声中,铁中堂悍然反击,对着狂僧怒击而来的重拳,他扬起空着的一手,双臂却在瞬间发生异变。他的肢体本已细瘦,但被铁骨功一催,擒着孙武的左臂赫然再形萎缩,空着的右臂却像吹气一样陡然涨大,变成一只不逊于狂僧的巨臂,与狂僧的金钟劲正面硬撼。

练至第九关的金钟罩,已是天下间少有的刚猛武技,纯以武学威力而论,铁骨功并不足以抗衡,可是凭靠其中­精­气转易的诀窍,铁中堂瞬间掌力陡强,竟能与狂僧拼个不相上下。

禁宫内两大高手的比拼,飞沙走石的强横一击,不只表面看来声势惊人,内里更牵涉到极高明的内劲运用,除了两名当事人之外,最能清楚感应到整个过程的,赫然还有看似窝囊的孙武。

说起来连少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狂僧、铁中堂对击的瞬间,正尝试凝运无孔不入掌的他,却突然清楚察觉到铁中堂的内息路线。铁骨功如何运作,如何由丹田发气,如何藉由肢体血­肉­的变化逆转真气,这些过程都在孙武脑中一闪而过,照理说,这是绝对不合理、不可能的事,可是透过铁中堂的左臂,少年清楚地感应到这些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搞不懂这种现象的背后理由,但孙武却确信,若是让铁中堂晓得此事,必定会为此悔痛交加,而自己也无暇一直想这些东西,因为在强劲的一击对撼下,狂僧与铁中堂都是周身剧震,在对方沛然内劲震撼下,腑脏承受极大的冲击与压力,而较弱一筹的铁中堂首先无以为继,鼓涨的手臂突然软陷下去,被金钟劲震得踉跄后跌,连退数步,同受震撼的左臂更为之一松。

到这个时候,孙武才知道狂僧比外表看来聪明得多,在鲁莽挑衅之余也伏下后着,一震得铁中堂左臂松手,他立刻大笑着伸手来抓,要趁机把被铁中堂抢去的钦犯与功劳夺回,争功同时也避免受到武沧澜的责难。然而,四大面具实力相去不远并非虚言,铁中堂虽然在掌力比拼上不敌金钟罩,但在败退瞬间,右手在狂僧手腕闪电一勾,看似无意义,可是孙武却感应到奇异的气机流动。

“呃!”

狂僧面上闪过错愕之情,虽然没说出来,但孙武却肯定他的真气受阻,劲道发不出来,伸出的一爪也停在半空,被铁中堂的气锁给短暂箝制,而跌退数步的铁中堂,这时也灰袍一挥,再次回气抢了上来,要把俘虏夺回,整个过程经时极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但却已经给了孙武足够的时间。

“啊!”

“小畜生!”

惊讶叫声同时出自铁中堂与狂僧口中,脱离箝制的孙武,积蓄许久的力量一下爆发,脚踢狂僧丹田,借着反震力道往后飞退,从容避开狂僧与铁中堂的一爪,闪得极为灵活,更令两大强敌一脸怒容,抛开适才的斗争,分从左右联手擒拿,要把他重新给拿下。

两名强敌的联手合围,毫无破绽,孙武还没落地就已经被追上,陷入包围气网当中,如果是正常情形,少年连抵抗一招的机会都没有,但此刻却有所不同,因为经过这一踢、一退,他已经有效地把敌人注意力全引在自己身上,背后空门却全暴露在等待已久的拓拔斩月之前。

而紧跟着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场遮天盖地的刀雪。

似是因为顾忌对身体的负担,拓拔斩月没有拔刀,是连着刀鞘一起挥出。特别打磨开锋过的刀鞘,虽然晦暗无光,却仍有着不容忽视的杀伤力。当刀海掀起层层波涛,甚至还亮起了奇异的刀光。

孤愁映月,冰清绝美的刀光,刹那间凄艳得令人心碎,荡漾出一片奇冻的广寒月­色­,覆天盖地,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身上……

这样凄美的一刀,有着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名字:月落乌啼霜满天!

冬雪如梦、如画、如幻,似朵朵棉絮飘空而起,无声洒下,当人们有所察觉,漫天雪花已经及身,乍如万朵白洁冰花绽放,而脆弱生命就在大雪中冻结,随着雪花一同消逝。

在大雪之中,周围气温疯狂下降,而被“雪花”沾身的御前侍卫们,一个个不是翻身栽倒毙命,就是直挺挺地僵立站着,瞬间被夺走了生机,丧命在这突如其来的刀雪风暴中。

同样被卷入这场漫天刀雪的,也包括了正在追击孙武的金、铁两大统领,当这场刀雪刹那间无声降临,他们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许多念头。以他们的武功与眼力,当然看得出这一刀的厉害,但却也明白若能趁这一刀将发未发之际抢先反攻,那绝对可以把这未发挥的一刀给扼杀,阻止伤害。

然而,这时候回身阻敌,那无疑是把擒获孙武的功劳让给对方,更有甚者,若是对方在自己回身瞬间偷袭,自己腹背受敌,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就这么一下迟疑,阻止敌人发刀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而这凄艳绝伦的惊世一刀,已掀起漫天刀雪,将狂僧、铁中堂卷入吞噬,令这两名强人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无能反击。

“唔。”

“啊!”

纯比防御的抗击力,金钟罩与铁骨功很快就分出了优劣,在这千刀万刀所组成的冰寒大雪中,狂僧双掌合什,闭目运功,一派法相庄严,周身灿发耀眼金光,即使漫天刀雪覆盖而下,仍是掩不住那缕缕金芒。

相形之下,铁中堂的情形就比较糟糕,铁骨功的抗击力明显不足,虽说刀雪飘落在身,还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变成铁片­色­泽的皮肤上却留下许多刀痕,逼得他连连挥手格挡,否则伤害一再累积,铁骨功很快就会难以支撑,只是比起默立运功的狂僧,铁中堂在出手格挡之余,却也一步步朝敌人推进,这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优势。

孙武也陷身在这场刀雪之中,但因为距离拉得远了,拓拔斩月又刻意控制,孙武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能好整以暇地欣赏这一刀所营造的如梦之境。

之前听香菱说,铁血骑团之长有一柄魔刀、一式魔­性­的刀法。那天三人一起被拓拔斩月擒下,孙武见识过拓拔斩月的武功,却以为那都是祭刀之功,拓拔斩月是凭着这不世出的神器法宝,所以才能杀敌不用第二刀,但目睹了这场刀雪后,孙武才明白拓拔斩月的制胜本钱不只一样,即使没有了祭刀,这一式魔­性­之刀也是同样厉害,甚至能够一刀压下狂僧、铁中堂两大高手。

香菱和小殇都曾估计过,说拓拔斩月的实力与自己相若,换言之,拓拔斩月能够力压狂僧与铁中堂,全是凭着这一式魔­性­之刀,将己身力量瞬间陡增,这才能缔造如此奇迹的战果。

(但是,这种武技对身体的负担都很大,他连祭刀都不敢用,身体状况应该很差,支撑得下去吗?)

孙武想到了这个重点,因为狂僧与铁中堂的实力殊不可轻,拓拔斩月的刀雪虽奇,终究只能暂时压制他们,没有能力将他们击倒,时间一长,当这刀雪无以为继,就会面临他们的全面反攻。

(这一刀虽然强,但出刀的范围太广,是那种大范围攻击的招数,不适合拿来对付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打不倒这两个家伙。拓拔兄逆转胜负的机会……除非他有那种高度集中杀伤力于一点的招数,或者……)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孙武很快就知道自己料对了,拓拔斩月显然没有比这更强的刀招,所以眼见狂僧、铁中堂已能站稳阵脚,而这一刀即将无以为继后,拓拔斩月手掌一紧,一声清亮脆响骤扬,邪月祭刀离鞘而出!第06集 第08章 风起云涌 天子真龙

上次在小院中交手,几乎是拓拔斩月才抽刀,孙武就告败退所以对邪月祭刀的神异威力,少年有很深的印象,但从得知袁晨锋能在祭刀一击下全身而退后,孙武知道祭刀异能并不是不可抵御的,所以当拓拔斩月终于拔刀出鞘,那片熟悉的黑暗吞噬满天大雪、吞噬一切,把周围世界完全笼罩时,陷身无边黑暗中的少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祭刀配合魔­性­刀招,威力激增,确实很有可能­干­掉敌人。就算不能两个都打倒,砍死一个却大有可能,但是……拓拔兄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这种时候拔刀,身体承受得住吗?)

这个疑问印证得很快,比起上次在小院中的经验,这次的无边黑暗来得快,去得更快,甚至说得上一闪即逝,孙武方自错愕,才联想到拓拔斩月已支撑不住,多半是才一拔刀,就被祭刀反噬,喷着鲜血倒了下去,而随着无边黑暗消失,眼前的情景正说明了这猜测。

之前还勉强拄刀撑立的拓拔斩月,已经晕倒在地上,不醒人事,铁中堂则已抢到拓拔斩月身前,五指合并成刀,重重一击,就往拓拔斩月的后脑击下。

“住手”

孙武大喝一声,正要冲上去阻止,却徒然后颈一痛,则猛的金钟劲透入,整个身体瞬间麻痹掉,又被敌人给擒住,这才想到没看到狂僧,定是趁着无边黑暗乍明乍灭的瞬间,来到自己身后偷袭得手。

连续被人偷袭两次得手,孙武实在是很气自己,虽然两个强敌都比自己厉害得多,败阵非战之罪,可是像这样子被人连续抓住。除了一句“无能”。自己还能辩解些什么?

不过,比起被人擒住这件事。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麻烦。在那无边黑暗出现的同时,少年短暂地失去了身体的知觉,五感麻木。什么都感觉不到,直到狂僧擒拿住后颈的那一拍,才让整个头部回复知觉,而孙武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含在口中的那个不明物体,已经消失不见。

自己一直紧紧闭着嘴巴,没有张口,地上也没看到可疑物体,脱口掉在地上的可能不大,那么……就是顺着喉咙滚进肚子里去了?

“别吐,但也别吞进去,含在嘴里就行了,如果吞下去吃坏肚子,这可是没药医地。”

小殇地警告言犹在耳。那东西却已经被自己吞下肚去,察觉到这点的少年心急如焚,才在担忧吞下不明物体的后果,一股像是要把肠胃烧焦的炽热感,从小腹疯狂燃起。迅速渗入血中,透往体内各处。

这个变化虽是让孙武灼痛难当,五脏如焚,但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人察觉,就连正擒着他的狂僧也是浑然不觉,而这股灼烫感地发作却是极快,非但五脏六腑烫得像是烧起来,甚至还沿着食道窜上,就连整个脑袋都一片热烘烘的,仿佛发起烧来,连意识都开始昏沉了。

狂僧好像又大笑着说了什么,孙武隐约察觉到他掐住自己后颈的大手,施加了力道,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掐断。不过,真正引起孙武仅余注意力的,是拓拔斩月那边地情形,铁中堂的重击正轰向拓拔斩月后脑,如若击中,铁血骑团团长立刻就会变成一具无头尸体,幸好,一个救星在这要命时刻Сhā手出来。

刚才拓拔斩月反攻的时候,北宫罗汉似是伤势太重,不支倒地,可是在少主人遭逢危机时,这名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终于奋起余勇,在虎吼声中再度站起身来,拦挡在拓拔斩月的身前,以身相护。

“滋!”

一声闷响,铁中堂的五指Сhā入北宫罗汉小腹。重伤之余,北宫罗汉坚硬如铁的肌­肉­也不堪一击,如果不是他及时抓住铁中堂手腕,这一记手刀势必直透腑脏,劲道于体内爆发,马上就要致命。

但纵使抓住了敌人手臂,伤重的北宫罗汉却已无力抗衡,唯有竭力拖延时间,希望能够掩护身旁的少主逃走。只是,拓拔斩月早已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铁中堂见机极快,一手被北宫罗汉箝制,立刻使出铁骨功,下半身不可思议地扭曲延伸,一脚踩踏在拓拔斩月到脑袋上,只要敌人一动,马上就被踩碎脑袋。

纵然知道拓拔斩月、北宫罗汉杀人如麻,但看到他们身陷险境,孙武还是很焦急,特别是对北宫罗汉,看这铁汉支撑着伤痕累累的染血身躯,拼死也要拖延敌人,那股壮烈的英雄末路之情,让孙武想到他曾为女儿留下的眼泪,更觉得愤慨,偏生自己现在也被敌人所擒,而且还似身入烘炉,不但作不了任何事,就连想出声喊话都做不到。

狂僧好像又喊了些什么,让铁中堂立刻回头往这边看过来,从后颈剧增的痛楚来看,多半是说要杀了自己。孙武又急又气,但脑里地灼热正焚去他的最后一丝意识,耳边仿佛有千百群众在鼓噪呼喊,似乎近在咫尺,却又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些什么,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孙武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一声愤怒的大喝。

“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响彻全场,却传不进孙武已失去意识的脑中。在孙武所看不见的战场上,一道雪白的身影闪电飙来,正是同盟会少主袁晨锋。他指挥所属同盟会武士,在连场激斗后擒下宇文龟鹤与多数的铁血骑士,追着拓拔斩月、北宫罗汉的方向赶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放开这个少年!还有铁大统领,这两个铁血骑团的首脑人物已失去反抗能力,有很多重要情报我们还需要审问,你们不能未经审判就出手杀人”

袁晨锋一现身,就先制止狂僧与铁中堂下杀手,不但要救孙武,就连拓拔斩月、北宫罗汉的­性­命都要保住。而这个喝阻举动自然引起两名当事人的不快。尤其是狂僧,已经被激起的杀戮欲望绝不可能停手。

“审判?御前侍卫杀人就是审判。袁少侠说起话来比当官的还会打官腔,怎么?同盟会已经变成官府的走狗了吗?”

这句话从狂僧口中说出,简直是不伦不类到了极点。非但袁晨锋听了大为错愕,就连身在远方山顶上遥遥注视着这边地男人都为之皱眉。

“这个蠢和尚……强盗的本­性­就是强盗,不管是披袈裟还是穿上官服,怎样都不会改的……”

一语道尽狂僧本­性­,男人有着短暂的犹豫。权衡是该就此离去,抑或是该现身动手,把这一场闹剧作个收场,但周围疾吹起来的山风,却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唔,风动了……”

突然之间疾吹起来的山风,山巅高处最先察觉,不久后,正在战场上的人们也感觉到这股袭面凉风。风势渐强,不但吹得呼呼作响,天空中更有大片乌云随着强风而迅速由四方靠近。

在场的几个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早在各种战斗中培养出了丰富的经验和直觉,突然间见到这等风起云涌地异象。都直觉有事发生,暗自提高了几分戒备,谨慎地望向四周。

袁晨锋紧握着剑柄,狂僧也放弃了立刻下杀手的打算,暗运金钟罩戒备,只有铁中堂急着动手杀敌,想运劲踩碎拓拔斩月的脑袋,但被箝制在北宫罗汉腹中的手刀,却被敌人鼓起刀气反攻,逼得他不得不运劲抵御,错失了杀敌良机。

“你急着先死,我成全你!”

铁中堂怒极而吼,预备鼓劲震碎北宫罗汉的腑脏,可是给这么一下耽搁,背后的异变陡生。

“呃!”

狂僧讶异地叫了一声,本来被他擒拿在手上,意识尽失,脑袋软软垂下的少年,突然之间像市回复了清醒,龙­精­虎猛地猝起发难。照理说,狂僧的金钟劲透入孙武后颈要|­茓­,纵使他清醒过来,被制住|­茓­道的身体也该无法动弹,但少年却完全无视这一点,被提举半空地身体一下后翻,朝狂僧头顶坠砸而下,膝盖重重落向狂僧的光头脑门。

“哼!”

孙武的这一记反击,狂僧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在第九关的金钟罩护体下,就算是千斤石槌重砸,他也有信心丝毫无伤,更别说是这不痛不痒的一下膝撞,当下心中便有计划,受了这一击后,立刻鼓劲掐死这小子,绝不再让同盟会地人有机会­干­预。

这个如意算盘的预估,随着一记强烈剧痛直透脑门而消散。头顶并非狂僧的金钟罩门,可是在少年膝盖重叩下去的那一瞬间,狂僧所感受到的压力,就像是一块万斤巨石重重砸在头顶,又好像是昔日慈航掌门苦茶方丈拍在自己头上的那一掌,力重万钧,非但让自己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就连满口牙齿都像是要被震脱出去。

超乎想像的一记重击,狂僧虎吼出声,猛催金钟劲镇痛,周身金光大盛,却始终压抑不下脑内的剧痛与眩晕,手中一松,被少年给挣脱了开,回复自由。

才脱离敌人的擒拿,孙武毫不停留,脚下在狂僧的左肩一踏,径自从敌人肩上跃起,猛飙向战场另一端的铁中堂。

“金老大,怎么如此狼狈?连个小鬼都……”

铁中堂与狂僧夙怨甚深,虽然正忙着震杀北宫罗汉,但一见到狂僧出糗,又怎么放过这个嘲讽良机?只是,嘲讽话语说到一半,却突然打住,错愕地瞪着那高速冲来的人影。

孙武并不是一直线地冲来,在扑冲途中他用上了万紫楼的身法和步法,让身形折冲变化。身法虽巧,这种入门程度的快速挪位,看在高手眼中只是贻笑大方,然而,让铁中堂看得傻眼的理由,不是孙武的步法,而是他的落足所在。

自狂僧肩上跃离后,孙武赫然足不沾地,每一记奔跃都是踩在虚空大气之上。仿佛凭虚御风般地飙驰而来。

虽然身形看来很笨拙。但这等绝世轻功,只有万紫楼的“凤娉翱翔”方能做到。如果要硬用内力来强推,那个内力之强,光是想象就让铁中堂感到一阵刻骨的寒意。

这少年很可能只是使用某种奇异法宝。制造出这样的幻惑效果,但尽管心里这样想,铁中堂仍丝毫不敢怠慢,忙着从北宫罗汉地箝制中解脱出来,预备全力将敌人拿下。

孙武是使着万紫楼地残像身法奔来。行进中不住高速晃动,再加上­精­巧诡奇的步法,看似在左,实则在右,因此敌人地攻击往往误中副车,一击落空后才发现真身所在,但像铁中堂这级数的高手,凝神感应,便能不受耳目所惑。轻易找到少年的位置,正如此刻,铁中堂已经清楚把握到孙武看似身在左侧,其实已到了偏右地方位,即将跃起攻击。

只要知道这些,应付起来就易如反掌,铁中堂一面凝运铁骨功,一面也催起易脉诀,预备在孙武跃起扑击的瞬间,全力一击将他擒下。

五尺、四尺、三尺……孙武闯进铁中堂身前两尺,跃地而起的那一刻,早已有备的铁中堂重拳轰出,但这凌厉一击却在半空僵住,因为本来的单一目标突然分化为三,由三个不同方位合击攻来。

(这……怎么会了?)

铁中堂最初以为是眼花,但当皮肤上感受到来自三方地掌风,他才真正惊醒觉悟,眼中的敌人并非幻象,而是真正由一化三的分身。

凤凰七绝:凤踪瞬动!

不久之前,孙武误打误撞地使出这技巧,一举挫败北宫罗汉,而短短数个小时后,他能瞬化的分身数赫然增多一个,在铁中堂的错愕目光中,少年的拳头分三方痛击在他身上。

运足铁骨功护体,铁中堂自信十足,可是在中拳的一瞬间,他完全明白为何刚刚狂僧会被击倒。不是金钟劲,也不是任何武学内劲,只是一股莫可匹敌的沛然大力,如海啸狂涛般涌至,疯狂摧击他的铁骨,中拳处地感觉不像拳头,像是三根水盆粗的石柱同时敲咂,刹那间痛澈心肺,眼前全黑,一口血险些喷出去。

如果孙武懂得集中力量,更有效把拳力集中于一点,那么只是这三方夹击的一拳,就足以摧破铁骨功,击毙铁中堂。尽管如此,铁中堂也很清楚,若是让这小子在这距离发出第二、第三拳,铁骨功绝对撑不下去,幸好他一击之后分身消失,露出真身,而且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正是反击良机。

“小子!死吧!”

虽说孙武是重要钦犯,不过当下­性­命攸关,铁中堂顾不得留手,否则那无比威猛的一击再来,搞不好整个人都被他拦腰打成两段。真气一催,易脉诀重新奏功,这次整个上半身完全­干­瘪下去,头颅变得有若骷髅,就只有一只右手增大逾倍,变成一只好大地巴掌,猛朝孙武头颅掴去。

一掌挥出,铁中堂以为孙武会闪躲,也预备好后着变化,哪知道孙武不避不闪,对着他击来的一巴掌,同样是一掌回迎。

(他对自己的内力这么有信心?)

铁中堂心中一凛,对孙武的惊人内力忌惮甚深,正预备作内力比拼,却被眼前一幕惊得魂飞天外。两掌对击,孙武的一掌竟似浑不受力,发出骨骼扭曲的脆响,乍看之下像是被铁中堂震断手腕,但铁中堂却最是清楚不过,眼睁睁地看着孙武在接引自己掌力的同时,左手腕筋­肉­萎缩­干­瘪,而右手腕却迅速膨胀变大。

“铁、铁骨易脉诀……”

十年苦练始得功成的易脉诀,却在这个陌生小子的手中使出,这是何等荒唐的事?铁中堂的脑里刹时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直到一阵摧心撕肺的剧痛由胸膛散往全身,他才在绝望的惨嚎声中倒地。

护体的铁骨功瞬间被破,虽然没有整个身体被拦腰打断,可是胸口却被打凹下去,而若非一排肋骨发挥了防御作用,这一拳可能把他的胸膛打穿破开,在铁中堂重创倒地的瞬间,他脑里只有一个疑问。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何会有这等强悍的内力修为?又为何会使用自己十年苦练方有所成地易脉诀?

同样地疑问,也反映在现场每个人的心中,就连远处山巅上观战的男人也不例外。狂僧、袁晨锋、铁中堂都是一方高手,他能在山巅上观看良久却不被察觉,一身武功只有比他们更高。但现在他也为着孙武的表现而动容,甚至站了起来,用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居高下望,凝视着击倒铁中堂地少年。

“力量怎么会忽然强了这么多?唔,这感觉与气息……是佛血舍利?哈哈哈哈,妙,真是妙透了。”

万里云动,山间狂风大作,愉悦的笑声被山风吹散,没有传到战场上人们的耳中,但重创铁中堂的孙武却不是没有代价,在铁中堂倒下后,一滴一滴的鲜血落下,血染黄沙。起初人们以为是铁中堂受创流血,但却很快发现血来自孙武身上,大量鲜血自少年地鼻腔如泉涌出,染红衣衫,更滴溅落地。

没有人知道孙武的力量为何瞬间激增至此,但这强大力量突如其来,他又大量出血,显然­肉­体已无法负荷这股力量,正遭受反噬,搞不好已有多处内脏破裂,甚至颅内出血,如果再战斗下去,力量的反噬很快就会摧毁­肉­体。

“孙兄弟!”

袁晨锋看出情形不妙,正要飞掠上前帮手,但狂僧却先有动作,抢先一记劈空拳击想袁晨锋,阻止他­干­预,自己高速往孙武冲去,像是一台来势汹汹的火牛战车,踏破大地,撕空排云,金钟罩第九关的巅峰力量,猛往孙武冲击而去。

这一拳,狂僧有着绝对的信心,除非是一皇三宗那级数的强人,否则谁也无法承受得住,当金钟劲全面爆发,他眼前甚至已看到这小鬼碎脑而亡后的无头尸体。

“死!”

简洁有力的一声吼喝,狂僧地重拳击下,灿烂金光夺目盛放,不只头部,将少年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内,一时间,没有人看得见金光内的景象,袁晨锋暗忖孙武必死,心里说不出的遗憾,只有山巅顶上的男人露出一抹微笑。

“……区区金钟罩第九关……儿子,你不该被这种小小考验难倒啊……”

狂风中的轻身话语,听起来像是一句风凉话,但笑语中所流露出地强大信心,却显示他的绝对认真,仿佛是对这份信心的回应,击出重拳的狂僧出惊愕表情,轰下的拳头遇到了阻力,像是打在什么极为柔韧的事物上,浑不受力,虽然没受到反震,但也绝不是击碎脑袋该有的手感。

“你!”

铁中堂曾感受过的震撼,这时也同样撼动了狂僧,抵住自己重拳的那股内力浩瀚如海,任自己怎么运劲,都无法将之摧破,而且内中所透发的一股柔劲,竟是出奇地熟悉。

“是、是河洛剑派的太极剑拳?”

错愕声中金光渐散,狂僧这才看得清楚,那个小小的少年被自己一拳打得离地而起。但手掌却像用胶水粘在自己拳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自己运劲一催,孙武却像个被抛出的陀螺一般,以粘在自己拳上的手掌为轴心,高速旋转起来,每旋转一圈,就把刚猛无匹的九关金钟劲化去一分,正是河洛剑派的化劲绝学:太极剑拳。

狂僧识得厉害,想要抽身退开,偏偏甩不开孙武的手掌,而孙武的太极剑拳与传闻中又有所不同,轻软似绵、烽锐如剑,在化劲之余还刺入手腕经脉,让狂僧的真气狂泄而出,刹时间整条手腕软软垂下,胸口气闷欲死。

内力是一切武技的根本,狂僧真气一泄,金钟罩的护体威力立受影响,心叫不妙,却看见孙武不知何时已脚踏实地,一双眼睛正朝自己逼视过来。

双脚离地,只是为了在全不受力的状况下易于防御化劲;脚踏实地,却是为了防御之后的全力反击。

狂僧自知中了敌人算计,当下唯有拼命催运金钟罩,全力挨过敌人的反击。金钟罩的抗击力天下无双,远非铁骨功能比,只要不是被打在罩门上,再强的掌力狂僧也有自信承受。毕竟,小鬼再厉害也只是小鬼。虽有异遇,但总不可能打出一记如来神掌吧?

动手了!

孙武的手并没有直接出击,右掌仍是粘在狂僧拳上,左掌却陡然翻扬起来。掌心直指天空。

怪异的动作,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袁晨锋见机较快,抢先望向天空。赫然见到天上风起云动,厚密云层如海浪翻涌,跟着更旋动起来,如漏斗般自天顶崩泄而下,朝地面地孙武涌去。

袁晨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景象。能已一己之力影响天象,这等惊世骇俗的效果不但需要强横力量,更要特殊武技配合,而在自己地印象中,能够这样引起风云的武技,只有一种,但……

突然之间,袁晨锋僵立当场,不只是因为脑中冒出的想法,也为了耳边突然出现地一个声音,正以千里传音之法,交代他一些事物。而这些小细节,另一边的狂僧自然不会察觉,他的整个注意力都被眼前景象所震慑。

之前孙武化劲时,身形急转如陀螺,但现在身不动、脚不移,自天而降的猛烈气流已在他周身旋绕,随着气流越转越快,隐然呈现蟠龙之形,仿佛有一尾黑龙盘绕在少年周身旋动,神威凛凛,身势骇人,到了最后,黑龙之首乍然与少年的右腕结合,朵朵漆黑如墨地龙纹沿着手臂浮凸延伸,人、龙结合为一!

引真龙之气入替,大武王朝不传之秘,天子龙拳!

曾经武沧澜使过多次,狂僧自然识得这套帝王绝学,而在金钟罩受到考验之前,他的信心已经先崩溃了。

“……没、没可能,能修炼天子龙拳的人只有……只有……”

颤抖的语音中,狂僧只见到一头张牙舞爪的黑龙,狂啸而来,一路掀起滔天血浪,最后更化成一个绝世无双的拳头,狠狠的痛击在他小腹上。

“呜呃啊啊啊啊啊啊~~~~~~~~~~~”

在无可匹敌的大力之前,坚固的金钟罩赫然不堪承受,护身金钟劲应声而碎,狂僧在惨嚎声中整个人被打得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同一时间,见到狂僧的惨败,山巅之上地旁观者大笑出声。如果说之前的微笑,只是观看小孩子打闹的莞尔,那么现在的笑声,就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狂喜,因为本来还存在到些许怀疑,完全获得肯定,除了流着真龙之血的继承者,绝不可能有外人练成天子龙拳。

既然已经确认完毕,那就无须多疑与考虑,直接现身出去,在这完美的炽烈气氛中,用一个紧紧的拥抱,把整件事在Gao潮中完结。主意既定,他的身形闪动,瞬间移位直冲山下,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下闪晃,但天上风云却随之牵动,大量云气凝坠山巅,仿佛在宣示王者真龙的降临。

只是,这牵风动云的奔冲,却在迈出数步后被打断,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分割天空、斩切流云,由对面山头急飙而至,准确无误地拦­射­切断他的去路,尽管剑气没法攻入他的护身劲,但余劲却透­射­地下,把整个山巅疯狂破坏,化作滚滚泥流朝山的另一边奔泄而下。

弹指一剑,摧山破岭,强悍的无敌力量、惊人的神准控制,能够两者兼备,只有法宝之中的超级武器,或是当世的绝顶强人。而这一剑的示威意义如此明显,他自然不会认不出来。

“五绝神剑?”

能造成如此破坏力的剑气,当今天下唯有五绝神剑能做到,而能将五绝神剑发挥到淋漓尽致,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人。

“……嘿,陆云樵,你这绝世大贱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也好,除非要在这里立刻开战,否则就只有选择放弃,不去­干­扰那场未完的战局,又或者……现在离开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因此,一度喧闹的山巅,很快又回复了平静。虽然在多数人的眼中,山巅上一直都是平静的。但有个人却知道不是,并且正以冷静的目光遥望山上。

(武沧澜走了吗?幸好师父也来了,不然这次同盟会势难控制场面。)

暗暗松了口气,袁晨锋将目光重新投回眼前地情况。

战场上狂僧、铁中堂先后败倒,一时间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唯一还保有行动力的袁晨锋,这时缓步上前,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不晓得会不会引来孙武的攻击,自己没有金钟罩护身,那样地一拳可承受不起。

幸好,连续击倒御前两大统领的少年,已经承受不住力量反噬,浑身染血地倒了下去,像是晕死过去。袁晨锋暗呼侥幸,缓步来到孙武身边,目光却望向另一侧的拓拔斩月与北宫罗汉。

两名异族人都已经重伤昏迷,只要随手一剑,就可以轻易取他们­性­命。为中土世界除一大害,但是……

袁晨锋眼神变幻不定,若有所思,脚底却突然一紧,一只血淋淋地手掌握住他脚踝。紧紧的力道,让袁晨锋皱起了眉头。

低头看去,只见已无力站起的少年,正抓着他的脚,颤抖着口­唇­,吃力地说着发不出声音的­干­哑话语。

“……不……不要伤害他们……”

袁晨锋听得出来,这与其说是请托,倒不如说是少年向自己衷心求助,因为他已伤得太重,再也无力站起、无力战斗,只能这样向自己求恳。本来自己就受了交代,现在更可以有个很好地台阶下,只不过,都已经伤成这样,还能拉着自己的脚来请托,这少年的意志力真是好强啊。

“唔,孙兄弟,从现在往前倒数五分钟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你没有倒下,而我也没有来过。”

开始收拾一片狼籍的局势,袁晨锋以一贯的温和语调微笑说话,“你是能够打败狂僧和铁中堂的大高手,我这点微末本事怎么打得过你呢?既然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有逃之夭夭,把佛血舍利拱手让给你……整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你觉得如何?”

已经昏过去的人,自然没有反对意见,而喧扰多时的舍利争夺战,也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刻。第07集 第01章 舍利佛血透骨­肉­

少年为了追回佛血舍利而展开的旅程,整个过程只能用枝节错生来形容,不但意外涉入铁血骑团的种种纠纷,最后还因为这些异族人的关系,与朝廷的特务高手发生战斗,最后如果不是袁晨锋手下留情,私下网开一面,少年的小命就要断送在此了。

“袁、袁大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

“帮你?有吗?我只是打你不过,所以不得不撤退逃跑,并不是我有心想要私放什么人喔。”

说着将纪录于正式文件上的官样理由,袁晨锋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正­色­道:“孙兄弟,像我这样的人,或者说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很多的决定不是取决于善恶是非,而是以利益为第一考量。如果以善恶来论,铁血骑团杀人如麻,该死!如果以是非来论,这些异族人与我中土民族是死敌,该杀!但以实际层面来考量,灭了这些该死、该杀的人,虽然为中土除一大害,不过对同盟会却未必有什么好处,所以,同盟会与异族的立场虽是誓不两立,但事实上……如果同盟会真要消灭铁血骑团,他们根本没机会存在到今天。”

连串复杂的考量,牵涉到种种权谋与立场,孙武根本是有听没有懂,努力思考了一会儿,迷惘问道:“我……我听得不太懂耶,袁大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要你明白,这两个铁血骑团的首脑对我而言,可杀也可不杀。或许不杀还比较好,因此你的存在,让我有了个台阶下,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是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是你欠我什么人情。”

袁晨锋对少年眨了眨眼睛,笑道:“而且,比起伪君子,我想孙兄弟更喜欢和我这样的真小人相处吧。”

笑着说出这句话,袁晨锋便从孙武眼前消失,临走的时候,他带走了仍昏迷的铁中堂。狂僧被打飞出去,无影无踪,看来若非昏死在某处,就是拖着重伤之身逃命去了。袁晨锋带走铁中堂,正好可以交差,一方面,“落荒而逃”的他救了铁大统领,不算空手而归;二方面,藉此让铁中堂欠他一个人情,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收益。

­精­明练达,这位同盟会的少主人,确实是一个极具手腕、面面俱到的领袖人物,至于他对孙武所自称的“真小人”……不,少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屡次见面中,袁晨锋光明磊落、待人以诚的作风,给予他极大的好感,甚至可以说变成一种人格典范。

这次袁晨锋不但放过拓拔斩月、北宫罗汉,舍弃一个立大功的机会,甚至还拼着损耗力量的风险,替自己运功疗伤,这分明是一个天大的恩惠,但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欠他人情,这份体贴周全的心意,令孙武由衷地感激。

“有什么好感激的?他没说错啊,他确实是个很­阴­险的小人,不但小人,而且还很假,只有你会真的把他当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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