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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狄初呲牙,看着就疼:“上哪儿啃的?”

“哥,我哥。猪拱嘴也啃不成这样。”祁凌抬手拉了一下,不是很痛,“撞门上的。”

“哦。”狄初说,“真能­干­。”

祁凌看着他没说话,多半是气的。被狄初说风凉话也不是一两次,早他妈习惯了。

狄初没理他搓火的表情,走到祁凌身边在淤青上按了一下。

“嗷!!”

“嚎什么呢!”

狄初赶紧把手缩回来,祁凌这嗓子吸引了周围几十对眼睛,感觉他俩在光天化日里­干­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你他妈按我伤口我能不叫吗?”

“老子就碰了一下,还没使力!­操­!”

“我去,你还打算用力?!”

两人四目相对,均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八个字:岂有此理!不可理喻!

狄初冷笑着退两步:“我跟你说傻Ъ,蝶泳靠得就是腰腹和手臂力量,你他妈别掉链子。”

祁凌一听也来劲了,还属于那种“你今儿要敢说老子不行,老子还偏要给你证明”的劲儿。

特幼稚。

“一分钟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你任意找这在场的人跟我比,我输随你便。”祁凌抄起手,微低头看着狄初笑得邪­性­,“当然,如果你能坐我身上或躺我下边,妥妥的超越自我。”

“哦。”狄初说,“你行不行?”

“我行不行你知道?”

“不知道,”狄初抬眼望向水池那边的董河,忍不住想招招手,“没事,让董河过来陪你试试,反正就几秒钟,不耽误他训练。”

祁凌愣了一下:“­操­!狄初,真他妈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唉唉,凌哥,狄初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啊。”池子乔笑着出来打圆场。

狄初看着台阶相当高冷地收回脚,硬是没下去:“我没开玩笑啊。”

池子乔顿在原地,久违的尴尬齐刷刷往外冒。白军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和事佬带去训练了。

祁凌压着火走到狄初面前:“老子会用实力睡服你。”

“说服?”狄初挑眉。

祁凌的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狄初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睡、服、你。”

没等狄初反应过来,祁凌绕过他跳进了泳池中。随着水花四溅的响声,狄初蓦地瞪大了眼睛:“祁凌!老子跟你没完!”

池子乔看到这一幕实在想笑:“这不俩幼稚鬼么。”

白军目不斜视地做着训练,总结更为独到:“狗咬狗。”

下午五点半训练完毕。

狄初和祁凌累得快散架了,特别是祁凌还处于负伤阶段,做完今天的量当即觉得需要一张床来好好安慰自己。

池子乔和白军骑着自行车在他们身边停下,狄初唯一的想法是:好累。

走路好累,骑车好累,看着都累。

“你们不累吗?”狄初问得有气无力,“我都快飞升了。”

“还行,我们习惯每天运动。”池子乔笑笑,“要不载你们一程?”

“我和初初打车回去,你们先走,别迟到了。”

祁凌给他们挥挥手。

狄初耸肩,表示意见相同。他本身也不愿意麻烦别人,祁凌开口正好省去必要程序。

池子乔蹬上脚踏板:“那我们走啦,后天预赛见。”

“明天不训练?”狄初问。

“调整好状态吧,凌哥那腰也需要休息一下。”

“哦。”

池子乔和白军骑着自行车走了,又剩下互不顺眼二人组。

两人尴尬了会儿,决定打车回家休息。

躺在沙发上对骂也比站这儿­干­瞪眼强。

“池子乔他们是回学校上晚自习?”狄初忽然想起祁凌叫他们快走别迟到。

祁凌点了根烟,顺手给狄初递过去:“去兼职。”

“兼职?不还在上学吗?”狄初皱眉,每天训练累成这样,晚上还去兼职。“身体吃得消?”

“吃不消也得吃,池子乔最多一次兼职三份工。”祁凌吐了口烟,“生活所逼,能怎么办。明年他们还要上大学,这些钱得自己攒。”

“父母呢?”狄初下意识问,又猛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傻Ъ问题。

这句话该问自己,父母呢。但凡孩子成熟过早,或少年老成的人,家庭都不怎么幸福,父母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毕竟当父母需要的条件太低,而养好一个孩子的要求太高了。

果然,祁凌叼着烟瞅着他,笑得揶揄没说话。

狄初有些烦躁地撇过头:“那他们还参加比赛,不是给自己找事情做么。”

“是啊,因为往后的路可不好走。”

“嗯?”

祁凌把烟夹在指间,弹弹烟灰:“他俩是体育生,往后的路不就是靠一座座奖杯和一块块金牌铺出来的?不是谁都能成为学霸,某些学霸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操­。”狄初踹了他一脚,“当着面儿你也敢指桑骂槐!”

“没骂槐,说的就是你。”祁凌盯着狄初,“池子乔的母亲吸毒,白军的单亲父亲是个赌徒。不是谁都能从父母那里拿钱,也不是谁都可以安安心心等着读大学。这些路,他们不自己去铺去挖,就迟早毁在这里。”

祁凌这句话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在外人眼里,祁凌就是拼爹二世祖。他无法否认既定事实,所以能做的只有改变。

不知狄初把这些话听进去没有,理解了几层意思。祁凌抽完一支烟,后知后觉今天说得有些多余。

他本不必告诉狄初这些事,很多问题需要狄初自己去发现醒悟。

祁凌不是很懂狄初的心情,或者说不全懂。有时他连自己的事情都不太明白,人和人之间不存在感同身受这一说。

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有多痛。

天边暮­色­瑰丽,夏季微热的轻风裹着湿润的水气在树叶间打了个旋儿。

狄初埋头看着脚边淤积的小水滩,平滑如镜的水面下沉淀着泥泞。

那一瞬,狄初忽然想通了什么事,或许顿悟就宛如混浊的泥沙沉淀后浮于水面的澄澈。

“祁凌,这次比赛要拿不到冠军,我跟你没完。”

狄初抬头看着他,凤眸璀璨,如一片碎星在闪。

祁凌惊愕地点点头,没说话。

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丫该不会忘了赌的彩头吧?!

而狄初远没祁凌的思想那么有辱斯文、粗鄙下流。

狄初只是觉得池子乔和白军都挺好,至少这两人向他们递出邀请,自己也伸手接住了,就该竭尽全力负责到底。

有时每个人都活得猪狗不如,但社会底层的人民就只配脏乱差和­鸡­飞狗跳的­操­蛋生活吗?

不是,这里面还有很多人,在顽强对抗着。永远有混不吝的劲头,敢于拦“天下之大不公”于自身。

是自己,不是环境,不是他人,是我自己的问题。

找到自己的方式用尽全力对抗,用尽“歪门邪道”、“无所不用其极”和命运斗个你死我活。

这就是活着。

狄初和祁凌回到家门口时,终于不再见祁迟蹲点。两人刚进门,内心的欣慰还没来得及落地,祁迟一个鱼跃从沙发上飞了起来。

对,就这么快。快到狄初压根没看清祁迟起身的动作,直接腾空加漂移。

“亲哥!爸爷!救我!”

祁凌把他推开:“远点远点,啥玩意儿啊。你他妈不活得好好的吗?”

“我是好好的,曹­操­他快死了!”祁迟指着手机使劲儿嚷嚷。

这样子跟亡妻似的悲痛欲绝。

“曹­操­都死成­干­尸化成灰几千年了,轮得到你在这儿哭丧么。”

狄初横了他一眼,同祁凌万分默契地走到客厅各自霸占一个沙发。

管你爱谁谁去死,挺尸最重要。

累!

祁迟不依不饶地跟过去,蹲在祁凌身边:“哥,亲哥!帮我一把!”

“滚边儿去,手累。”

祁凌刚说完,顺势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开始刷微博。

祁迟冷眼看着这位“手累”人士,想了想,又暗戳戳地转战到狄初身边:“爸爷,帮帮我呗?”

狄初抬起眼皮瞅着他苦大仇深的脸,忍不住笑了:“帮你也行,会按摩么?”

“会!”祁迟眼睛刷地一亮,有戏!

狄初指指自己的肩膀,没多说一句。从祁迟的手中接过手机,埋首­操­作起来。

祁迟赶紧狗腿地站在狄初后面,卖力地捏肩捶背。

狄初不知是故意还是什么:“嗯!舒服!”

祁凌躺在一边磨着后牙槽:“祁迟,能个儿啊。”

祁迟缩在狄初身后,很得瑟:“哟呵,手累哟,这叫按劳分配!怎么滴!”

相当不要脸地来了一出狗仗人势。

祁凌伸出手指对他点了点:“你要完。”

祁迟没所谓,谁帮他打游戏谁最大!亲哥往边儿站!

撩又不犯法_第31章

没过多久,手机里传来Aced和Victory。

狄初把手机还给祁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几步,想想回头道:“二哈,就你这波­操­作和智力,玩球球大作战够够的,何必找虐呢?”

没等祁迟作何反应,祁凌倒先爆笑出声。这句话他一直想跟祁迟说,又没有“谋杀至爱”的决心。

果然狄初人狠话多路子野,社会社会!

直到两位大爷回房睡觉,祁迟还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

这未来生活,怎么就跟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日子还他妈过不过了?!

凌晨两点。

狄初第三次从梦中惊醒时,枕上全是汗水。他从床上坐起来,后背也汗涔涔的。记不清这是连续多少天做同样的梦了,也或许不同样。

反正都记不清。

梦里总是红到腥味漫天,胸口黏稠稠的,很难受。

狄初坐会儿,爬起来去了浴室。

他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泼了几把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睡衣领口有些皱,嘴­唇­没什么血­色­,毫无生气。

狄初打心底有些无力,这个人是自己么。

不知是梦魇带来的后怕,还是冷水激起的凉意,从脚尖密密麻麻地缠到头顶。

狄初在浴室站了几分钟,关灯出来的时候走回自己房间。接着,他突然站定,望向隔壁祁凌的房门。

不知道祁凌睡了没,没睡的话,是不是有个人可以说话。

傻Ъ,你他妈梦糊涂了?半夜两点谁他妈不睡!

也不一定,祁凌不是经常改谱么,说不定还在工作。

别去,太丢人了。半夜敲响别人房门,跟个­棒­槌似的Say Hi——哥们儿,深夜­鸡­汤聊人生不。

蠢到屎坑里去了好吗!

狄初看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最后一咬牙,走向祁凌的门口。

半响,狄初伸手敲了敲。

没人应。

看来是睡了。那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狄初把手放下想走,又顿住。再敲几下如果还是没人应,就回自己房间。

狄初的心情就像在进行一生一次的赌注。

抬手又敲了几下,没人应。

狄初自己感觉不到,那一瞬,他的眼睛像黯淡的灯。

算了,傻Ъ玩意儿,自己滚回去睡。

“谁他妈大半夜的!”

门里忽然传来一声迷糊的叫嚷。

狄初蓦地愣在原地,刹那间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扩大了一百倍!浑身僵硬,血液倒流,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门内传来穿鞋的声音、走路的声音,然后祁凌打开了房门。

狄初下意识抬头望去,一句话没说。

祁凌仅凭对身高身形的了解,问:“狄初?”

“啊,”狄初应道,嗓子沙哑地有些不正常,“我……”

黑暗中,两人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祁凌敏锐地感觉到狄初的异常。

“怎么了?”祁凌想伸手去拉狄初,想了想还是放在他的肩上。

放一下不要紧,祁凌满手摸到的都是冷水!他心尖骤然紧缩,顺着抚上狄初的脸,也是冰冰凉凉的一片水渍,颊边的头发全数浸湿!

“发生什么了?”

祁凌的语气不自觉柔缓下来,几乎是轻得怕惊扰了狄初。

两人在黑暗中站立良久,祁凌用掌心摩擦着狄初冰冷的脸颊。

过了会儿,狄初用同样冰凉的五指抓住祁凌的手腕,轻声问——

“祁凌,我今晚能不能待你这儿。”

这是狄初十七年来第一次求人,他本想独自一人蜷缩在某地,任意地活,任意地生,任意地死。山枯水冻,无比寂寥。

可现在祁凌在他身边,相当于提供了无数可能。

温暖的可能,不必独自面对的可能。

祁凌没说话,把狄初拉进房间里,反手关上门。

“我睡你沙发就行。”狄初说。

“别蠢了,沙发上全是东西。”祁凌从后面轻推他,“睡床吧,暂时将就下。”

狄初也没多余的反应:“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看你。”

半响,狄初钻进被子里,在里边躺下了。

祁凌房间的空调开得有些低,睡觉不盖凉被还挺冷的。

今晚两人都有些奇怪。

狄初都在自己床上躺好了,祁凌愣是没生出任何一点多余的想法。满脑子狄初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就连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都不知道。

狄初没睡着,祁凌也没睡着。

两人就这么背对背躺着,后来祁凌实在忍不住:“那个……”

“我做噩梦了。”

狄初说。

这一下整得祁凌措手不及,张张嘴­干­瘪瘪地说:“什么样的?”

“很多血,很多人,有的记不清了,有的总是重复。”

“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

祁凌心里堵得慌,转过身来盯着狄初的脊背。黑暗中一切都影影绰绰,窗外传进来的灯光像薄雾似的缓缓摇荡着。

“初,咱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祁凌说,说得没底不抱希望。

狄初果然没应声,眼睛有些疼。

许久过去了,人们都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可现在狄初终于明白这些都是空谈,很多时候,往事会自行爬上来。按不住的。

“祁凌,”狄初背着他,说得很颤抖很轻微,“给我唱首歌吧。”

“想听什么?”

“随你。”

祁凌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将手攀上狄初的后颈,指尖穿过他的头发,轻轻摩擦着微冷的皮肤。

“我要——你在我身旁 / 我要——我为你梳妆 / 这夜的风儿吹—— / 吹得心痒痒 / 我的情郎 /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这是狄初第一次清晰地听到祁凌唱歌,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没有任何配乐,清清浅浅地吟唱,像是在念着最美的情诗。

这样的歌声荡在房间内,似乎谁人于碧波上驾一扁舟。风声温柔,一字一句在心上敲击。

“都怪这月­色­ / 撩人的疯狂 ”

“清风朗月,辄玄思度*?”狄初忍不住打断了祁凌的歌声。

“比这个深得多。”祁凌放在他后颈的手轻轻揉捏,“初初,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费洛蒙*。”

“你还懂这个?”

“­操­,我没那么无知。”

“嗯,你能个儿。”狄初轻笑,“继续唱吧。”

祁凌把被带偏的情绪找回来,继续轻声唱。

“都怪这guitar / 弹得太凄凉/噢我要唱这歌 /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狄初不得不承认,祁凌这首《我要你》,唱得太深情了。

几乎都让人信以为真了。

狄初下意识咬­唇­,心底泛起一阵阵难受。

太艰难了,这样的选择。

祁凌声音里透出的“为你,千千万万遍”令他难安。

十七年过去,今天泪水才泉涌而出。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我为你梳妆”

祁凌还在唱,狄初翻过身来,同他面对面。

“都怪这月­色­ / 撩人的疯狂 ”

狄初轻轻往祁凌那边靠去,寻了个安稳舒适的姿势,将头埋在祁凌的锁骨处,没动了。

祁凌依旧慢慢唱,像在安慰他孤寂沉痛的灵魂。祁凌伸手将狄初的肩膀揽住,感到脖子边一阵温热的湿润。

“我要唱着歌 / 默默把你想 / 我的情郎 /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狄初伸手抓住祁凌的前襟,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祁凌缓缓唱着歌,下巴在狄初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这夜­色­太紧张时间太漫长 / 我的情郎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我要——你在我身旁……”

狄初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祁凌唱歌的声音慢慢减弱。

最后只唱到——我要你在我身旁。

祁凌轻轻揉着狄初的后颈。

乖,睡吧。

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肝儿可以把《我要你》这首歌搜出来,边听边看哈哈哈

注:“*”

① “清风朗月,辄玄思度”——《世说新语》 刘尹 后世人常用来比喻美好的友情。

② 费洛蒙:简而言之一种每人独有的气息。动物界包括人类等同物种之间相互沟通费洛蒙,营造出交配间自然舒缓的融洽气氛(幼儿不适宜)。

啊啊啊啊啊啊啊!!!

狄大爷你听到没?祁大爷在唱啊!他要你在他身旁啊!

You ! Kiss ! !!Now!

第24章

翌日清晨,祁凌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空的。有余温的。

祁凌没动,缓冲了几秒才睁开眼睛,哎嘿,真·拔【哔】无情!不过要是自己先醒来,估计也会继续装睡。

昨晚那出画风太离奇,整得两人今早不一定都想在床上看到彼此的脸。

怕是要打一架,杀人灭口保守秘密!

毕竟死人才不会说话。

祁凌心底轻笑两声,往狄初昨晚睡的位置挪过去,把脸埋在狄初睡过的枕头上。是这种味道,祁凌想,­干­雪松般混着木质芬芳的气息。

令人安定,有自由的味道。就像狄初这个人一样,剖开表面的不羁来讲,他是温柔而自由的。

祁凌留恋地趴在枕头上,静静地呼吸了会儿属于狄初的费洛蒙。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要见到这个人才能缓解心中的渴望。

祁凌穿着睡衣往客厅溜达,经过狄初房门时往里看了眼,没人。

厨房传来扑鼻的香味,祁凌改了路线,走向厨房的空档里抽了几秒想想开场白应该是怎样。

不过等祁大爷站在厨房门口时,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来话。

狄初同样穿着睡衣,衣袖挽到手肘,露出的一长截小臂白净细腻。身后铺天盖地的晨光从窗外流进来,衬着狄初明眸秀眉的一张脸。齐肩的黑发尖儿上挂着金光,拿着勺的手指修长。饶是宽松地毫无款式的睡衣,都被他穿出了范儿。

颠倒众生的范儿。

“众生”即祁凌。

“我在怀疑祁迟那小子是不是批发买的睡衣。”祁凌把眼前的画面在心里又咂摸了一圈儿,盯着狄初想了个烂话题。

狄初瞥了他一眼:“不用怀疑,很明显就是。我们仨的睡衣一模一样,你该不会才发现?”

“哦,没注意。”祁凌耸肩。

平时都是在房间换好衣服才出门,今天这样穿着睡衣到处晃悠的悠闲并不多见。

狄初慢慢搅着锅里的粥,说:“我给缺心眼说我俩一起请假,他同意了。”

“你管老大叫缺心眼?”祁凌笑笑,“老大该多伤心呐,好不容易来个愿意捧在手心的花骨朵,哎嘿,没想到花心是黑的。”

“大清早又找打是不是?”狄初嘴上骂着,偏偏跟个傻Ъ似的笑起来,“缺心眼没被你们气成失心疯说明心理素质够强大,我这点算个屁。”

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个先笑起来,另一个人也就忍不住:“你要学着揣摩老大的意图,他对你这么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对我这么好,”狄初想着明天比赛即将变成­祼­奔大猩猩,“他是想我死。”

祁凌趁着狄初盛饭的空当洗漱完毕,回到餐桌前又发现两人特默契地换了衣服。

一人一件黑T恤,灰­色­运动休闲裤。

品味还挺像的。

“坐着吃吧,小菜不辣。”狄初把筷子放在祁凌的碗上。

祁凌没搞懂从今早起床开始,为什么俩人之间的火气莫名就撤了。偶尔斗两句,也不会再进一步搓火。

“为什么不拌点辣泡菜,吃了多提神。”祁凌喝着粥,饱满的米粒混着香气充斥口腔。靠!这比辣泡菜提神多了!

狄初正给徐陆回消息,漫不经心地说:“下个月就要演唱会的人,嗓子估计是不想要了。”

祁凌一顿,虽说其实并没多少影响,但这是自己多年来的习惯,狄初怎么知道的。

祁凌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会儿,狄初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说:“噢,王立告诉我的。”

祁凌当下眼睛就亮了,又觉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随即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哦?这算什么事儿啊。不重要,我……”

“别作,别虚伪。”狄初说,“老子吃下去的都要吐了。”

“­操­。”

祁凌眼角一抽,果然任何和平都他妈是幻觉。

狄初忙着给徐陆回消息,压根没管祁凌千变万化的内心戏。

—陆子,你帮我问问阿姨,脱敏治疗可不可靠。

—脱什么敏?是不是“一不见男神徐陆就睡不着”病。

—滚,看你他妈脸大的。老子晕血。

—晕血?什么毛病,我记得你以前不晕啊。

—……徐陆,你会不会聊天,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智商低到不会抓重点。

—得,你大爷,晕血脱敏治疗,其他都扯淡。

—早这样聊天至于白捡一顿编排么。

—­操­,也就独你这么跟我说话。对了,初,下月国庆节你­干­什么。

狄初一愣,这么快,下个月就是十月了。

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已经过了两个月。

一时还拿捏不稳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不知道,你们放假?

—放三天,灭绝师太把全年级都给祸害了。当全中国还沉浸在祖国母亲生日的喜悦中时,我们已经开始被迫为祖国的未来添砖加瓦了。要不要我来看你?

—不用。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我都俩月没看到你了。

—再长点,两年你不看到我都行,免得膈应我。

—­操­!初!你他妈不够意思!

—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成成成,你说什么是什么,扑街!

狄初放下手机才发现对面的祁凌一直盯着他:“想打架?盯得这么深情。”

“你给谁发消息呢,发得春光满面的。”祁凌没抑制住话里的酸,酸得牙疼­精­神爽。

“徐陆。”狄初说。

本来狄初想问祁凌

撩又不犯法_第32章

国庆有什么打算,想了想没问出口。两人再怎么也没熟到这个份上,而且按正常剧情发展,祁凌放假都会泡在地下广场。

毕竟乐队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今天有没有安排?”祁凌把碗筷收拾好放回厨房。

“不洗?”狄初问。

“留给祁迟。”

祁凌一脸理直气壮,此时坐在教室上课的祁迟狠狠打了个颤。

“又他妈有人在想我。”祁迟侧头跟罗智低声说。

罗智把手上的零食放在竖起的书后面:“说句安慰你的话——温如水在想你。”

“靠。”祁迟笑着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继续认真听课了。

狄初起身把手机放进兜里:“那走吧。”

“去哪儿?”祁凌懵逼。

狄初回头一笑,如光束打进澄澈的水底。

“不是说去心理咨询?”

祁凌找的心理咨询师是个熟人,讲得挺靠谱的。狄初不知到底怎样的靠谱法,不过当他站在纹身一条街上的时候,狄初很想把祁凌开个瓢,看看这傻Ъ脑子里的“靠谱”是怎么写的。

祁凌明显比狄初淡定,一边往前走,一边强词夺理:“很正常,有个­性­的心理咨询师都这样。懂这叫啥不?大隐隐于市!”

“接着编。”狄初烦躁地从包里摸出烟。

“算了,懒得编下去了。”祁凌在仅有的文学涵养里挑了个五六不着调的“大隐隐于市”,便再也刨不出啥新词儿了。

狄初顺手把头发扎起:“我怎么就那么想杀人呢。”

狄初不知道一个心理咨询师需要什么个­性­,也不知道什么样牛逼的咨询室会混在一排宛如进了黑社帮的纹身街里,不过等祁凌把他带到一扇禁闭的白门前时,狄初隐隐觉得自己先前的感觉都偏了。

好像是有点那么回事。

纯白的大门上刻着一个烫金大字——禅。

“祁凌,你信佛吗?”狄初说。

“啊。”祁凌叼着烟,“不信啊。”

“不信你他妈把我往庙里带,和谐社会你还要不要了,找抽是吧?”

“等你进去再抽我也不迟。”

祁凌挑眉,志在必得般推开白门。狄初跟在后面,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纯白一片。这里没有一丝­阴­影,每一个角落、所有的直线,都轮廓分明。

暴露在纯白的世界里。

无处遁形。

祁凌在玄关处按铃,叫了声:“四姐!”

狄初忍不住好奇这位被祁凌老老实实叫四姐的女咨询师是谁,祁凌这二五缺叫得还挺正经。

“小凌是吧?直接进来!”

声音似乎是从会客厅那边传来的。

祁凌带着狄初往里走,过了一扇屏风,装潢又变得大不相同。主­色­调依然为白­色­,墙上挂了很多风景照,在走廊里做了个摄影墙。

每张照片下写着拍摄地点、时间,还有像故事一样的小日记。

这些照片的主人挺细心,狄初莫名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咨询师有了几分好感。

在往里走,除了几张木制椅子和一张会客的长沙发,便什么都没了。

很简单。

“就这样?”狄初忍不住惊讶地问。

“不然还怎样?”女声从后面传来。

狄初回头,被称为“四姐”的人站在他俩身后,端着两杯水。气质偏冷,星眸皓齿,漂亮地挺出尘。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穿着亚麻长裙,­干­练而随意。

“四姐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祁凌上前接过水杯,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跟自己家似的。

“随便坐吧。”四姐招呼狄初,自己走到会客厅,相当随意地坐在地上。

狄初一人站着,瞬间有些迷茫。

咨询师随便地坐在地上,祁凌跟大爷似的横在沙发上,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咨询室。

我他妈来这儿是为了啥。

狄初差点忘了跑来咨询的初衷在哪里。

“最多呆一个月,后面行程安排得很紧。”四姐后仰,双手撑着洁净的大理石地板。

半响,狄初客随主便地坐在了地板上。

四姐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个很懂礼貌的小伙子。

“是你来咨询?”四姐问,随即伸出右手,“陈安,叫我四姐就行。不专业心理咨询师,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

狄初一哂,差点没站起来先把祁凌从窗口扔出去。

什么鬼!

“狄初,想咨询一下脱敏治疗。”狄初凭着前十七年积攒下来的良好教养,回握陈安的手。

“脱敏治疗?”陈安没弄明白,“小凌你不把人带医院,往我这儿送什么?”

狄初就冲这句话,突然对陈安有了那么点信心,毕竟说的大实话。

祁凌手里捏着烟,没敢点,盯着墙上的禁烟标志出神:“他就晕血,心理引起的。先带给你看看,你要最后还让我送医院,说明这事儿挺大的。”

陈安一听,心里估摸着这事儿的因果可能没那么简单。

“行,那你先出去。我和他聊聊。”陈安朝祁凌抬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挪窝。

祁凌:“你以前也没赶我出去啊。”

“再坐会儿?你手里那根烟指不定成啥样。”

祁凌低头看着手中被捏扁的烟,乐着出去了。

祁凌一走,狄初莫名有些紧张。换了个坐姿,狄初低头发现陈安还纹了花臂。

陈安感到狄初的视线,当下抬抬手臂,问:“介意?”

“噢,不介意。”狄初摇头,“只是没想到而已。”

花臂和陈安出尘高冷的气质不太相符。

陈安笑了笑:“我认为花臂不会代表我所有。”

狄初一愣,若说刚才陈安让他有了基本的信任,那现在陈安说花臂不代表她所有,是直戳了狄初的心窝子。

人的身上有很多特质,就像狄初自己一样,外面的刁横并不代表所有。

远不能用一点去判断一面。

狄初沉默良久,说:“我的晕血是后天引起的,因为一出事故。”

“重大变故?”

“呃……嗯。”

“很正常,重大变故在人生的节骨眼儿上就像投进水池中的一块石子。有的人仅仅激起一阵涟漪,有的人像是翻起一场海啸。”

狄初还想往后说什么,局促而快速地看了眼屏风之外,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是父母吧。”陈安说,“小凌跟我透露了点风声,但也就这么点,希望你不会介意。毕竟在你来之前,我需要对你的情况有个底。”

“没事。”狄初摇摇头,并没否认。

陈安有段空白没说话,久到狄初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现在适应了吗?”陈安说,“有没有适应这个咨询室内我的存在。”

“啊,”狄初怔了怔,“还好,我不是很排斥跟陌生人在一起。”

“我只是希望你适应我,这样更助于你把自己的真实反应暴露给我。”

“心理咨询师都是这么诓人的?”狄初没忍住。

陈安大笑起来:“我去,小子,没人提醒你这么说话很容易被打?”

“说过,”狄初又忍不住往屏风外瞟了眼,“不过运气很好,目前没被打过。”

“啧。”陈安笑着摇头,“你要不愿意说关于你父母的事也行,我就直接跟你说怎么进行脱敏治疗,你可以自己选择?”

“心理咨询师都这么不负责?”

陈安透亮如泓泉的眼睛盯着他:“不,就我。毕竟我是半吊子。”

“成,你说吧。”狄初不得不破罐子破摔,这他妈都因为谁呢。

为谁呢!

“心理治疗基本方法有两种,”陈安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一种渐进式,逐步减少恐怖反应,直到你见血没其他任何异常。

“一种满贯法,你必须直接面对恐怖反应直到平静下来。怎么说,这个办法不太提倡,因为你要经过最恐怖的顶点。而晕血症的反应是意识丧失,所以满贯法效果不大。”

狄初颔首,这几句话还说得挺有道理,当即在心里有了抓拿。

“那大致分为几个阶段?”

陈安偏头看着墙上那些摄影照,思考了会儿,说:“大致四步。第一步找到起因,按照­精­神分析理论来说,找到敏感原因会让症状得到缓解。找到原因后,你必须让自己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心理提示起重要作用。

“第二步,想象场景再现。你得非常真实地想像恐怖情境出现,体会自己的生理反应,如果体验到每次发作程度不断减轻,那这步OK。

“第三步,主动暴露问题所在。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主动去面对恐怖情境,可能会有轻微的反应,但是能够克服的,从而成功抑制症状发作。一次不太可能成功,后期需要自己不断巩固。

“第四步,最后检验。这个看运气,”陈安老实说,“当你有机会再次实际体验令自己有异常反应的恐怖情境时,你得直接面对,然后检验自己的反应。”

狄初听陈安说完,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会……试试。”

“这么长能记住么,要不要加个微信我给你发过来?”陈安说,“也便于你以后要是想通了,愿意再找我咨询的时候,方便联系我。”

“嗯,那扫个二维码吧。”狄初摸出手机。

陈安添加成功,低头突然说了句:“朋友圈风格不错啊。”

这人怎么都有添加好友先翻别人朋友圈的毛病。

狄初嘴角抽了抽。

“哎?这小凌?”陈安惊愕地叫了声,然后开始狂笑,笑得水杯里的水洒出一大半。

狄初才想起之前传在朋友圈的视频,当即笑了。

压不住翘起的­唇­角。

直到陈安消停下来,狄初才继续问:“那就这样了?”

感觉跟这个半吊子咨询师也没话可说了。

陈安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说:“你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是什么?一句话形容。”

半响,狄初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陈安没给他考虑时间,继续问:“小凌好看吗?”

狄初的脑子里瞬间回放出祁凌整个人的影像。

斜长的眉,高挺的鼻,如海的眼,­性­感的­唇­,还有那对可爱的虎牙。宽阔的肩,结实的腰,笔直的腿,挺翘的臀,还有那一块块妥帖的腹肌背阔肌。

“好看。”狄初如实说。

“那小凌有趣吗?”

狄初没反应过来撞进圈套,反正就是顺水推舟般回想起祁凌的行为。

弹得了钢琴打得起鼓,改得了曲子唱得出歌。跳舞的时候神­色­飞扬,打架的时候刁钻狠辣。磨人的时候­骚­话连篇,体贴的时候挠人心窝。好像一杯­鸡­尾酒,越是喝下去,越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有趣吧。”狄初如实说。

“好看又有趣的人可真不好找。”

陈安看着他,笑得很随意。

随意到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令狄初不敢去想。

是啊,以前怎么没发觉祁凌这么好看,以前怎么没发觉祁凌这么有趣。

狄初埋首没说话,陈安从地上站起来。

“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好好休息,脱敏治疗法我回头给你发一份在微信上。你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慢慢来。”

狄初还沉浸在祁凌这傻Ъ怎么突然就“好看又有趣”的思绪里,跟着陈安往屏风外走。

忽然蹿出个祁凌,两人差点没撞上。

“­操­。”

“­操­。”

两人同时骂了句。

不过看清对方后,祁凌没说话,倒是狄初皱眉烦躁地说:“走路不出声儿你什么毛病!”

祁凌盯着他耳朵看,想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陈安给祁凌招手:“狄初你在这儿等一下,小凌你过来。”

祁凌从善如流地跟过去。

“情况怎么样?”祁凌有些紧张。

陈安耸肩:“半吊子咨询师能怎样?”

“我去,别装了你,你给他装一下就够了。快说。”

“高中遇到重大变故又处叛逆时期,这些事很可能产生蝴蝶效应,造成往后失控局面。你以后要做的,就是不断给他做正确、积极的引导。从心理学上讲,这个原理很简单。”陈安一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让他摆脱现状就行,做他喜欢的事。”

“比如?”祁凌跟个­棒­槌似的。

陈安横了他一眼,比如你啊,蠢货!

比如他就喜欢你啊,喜欢到你不知道,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

“有空多带他出去走走,现阶段也就你能做到了。”

“为什么得是我?”祁凌虽然很乐意。

陈安没说话,摆摆手让他可以滚了。

是啊,为什么得是你。

去问狄初啊,问他为什么只愿意告诉你他父母的事,问他为什么在做咨询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往屏风后看,寻找你的影子,问他为什么会说你好看又有趣。

陈安没有把这些说破,年轻人的事得让他们自己去经历。

看这情况,那一天也快了。

祁凌和狄初走出白门的时候,忽然看到挂在门边的照片。

“这是?”狄初忍不住指了指。

照片上陈安旁边的女生一头短发,笑得肆意潇洒。

“噢,这个啊。”祁凌打开门,“四姐的女朋友。”

“女朋友?”

“是啊。”

两人打算走回去,一下午的时光就在咨询室内悄悄地磨过去了。就像这人生一样,太多太多的时间总是稍不注意,便流过去了。

狄初一直在思索陈安最后问的那个问题——祁凌是不是好看又有趣。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要冲破牢笼,在他体内激荡已久。可他现在还沉溺于捕捉不到一丝光源的深海,恐惧与迷茫如鲸鱼一样静静地蛰伏着。

他自很多年前开始,便在这里呆着,呆了太久,不知如何冲破自己上方千百米的水障。

而现在,那根带他出去的蛛丝出现了。

出现地惊天动地,又似乎悄无

撩又不犯法_第33章

声息。

“明天就要比赛了。”狄初忽然说。

“是啊,属于我们的专场终于到了。”

祁凌在盛夏残阳的余晖里侧头一笑。虎牙乖张,英气逼人。

街边亮起盏盏路灯,像深海里的明珠一直延伸到天之尽头。

狄初定定地看着祁凌,想到——

当觉得一个人好看又有趣的时候,是不是大事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们初初开始顿悟啦!!开始反思啦!!开始——

那是不是恋爱的日子快来了!!!

第25章

预赛是在早上举行,原本狄初以为不会有多少观众,毕竟小规格比赛又是青少年组,能有多大看头。

没想到四人到达县体育馆门口时,着实被眼前的横幅和花篮吓到了。

横幅从外面一直拉到游泳馆,花篮跟不要钱似的擦肩接踵。

“知道的明白是比赛,不知道的以为哪位烈士就义了。”狄初往里走,想起以前在市里比赛也没这么大的阵仗。

池子乔笑笑:“这次县领导要来看,说是挺重视的,面子工程怎么都得摆好。”

狄初耸肩,没毛病。

“一会儿得提前四十分钟到场,在泳池集合十分钟后点名,然后检录。”池子乔在更衣室换好泳裤,“我和白军打算现在就去泳池那边,你们呢?”

狄初和祁凌对视一眼,不去泳池,留在更衣室玩­内­裤吗。

狄初几人走进室内泳馆,抬眼便从乌泱泱的群众里扫到了缺心眼,及缺心眼带的大猩猩观光团——举着莫名其妙的横幅加莫名其妙的相机加莫名其妙的喇叭。

缺心眼没心眼,但不代表没眼睛。狄初和祁凌刚进去,缺心眼堪比“探测仪”的双眼直接将他俩锁定,手指对着他俩,喇叭举到嘴边。

狄初头皮一麻,福至心灵般知道了缺心眼想­干­啥事儿:“我靠,他妈还不如在更衣室玩­内­裤!”

“玩啥?”祁凌跟在后面,差点被狄初撞到。

然而凭缺心眼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话到嘴边都得发表:“狄初!祁凌!身材不错嘿!”

高分贝喇叭一鸣惊人,震惊了整个室内馆,经久不息的回音在封闭的上空荡漾。群众顺着声源找到缺心眼,再顺着缺心眼的手指找到话题主人公。

鼓掌声和叫好声还夹杂着口哨声,差点让狄初和祁凌产生自己马上要走钢丝钻火圈的幻觉。

“幸好缺心眼带来的学生不多,”狄初说,“不然老子很可能先把他们拖下来溺了,能不能安安静静看比赛。”

“看比赛能安静么,又他妈不是听音乐会。”祁凌虽然对缺心眼的行为表示无奈,但没狄初那么大的反应,“上半年那几场足球比赛,更傻Ъ。”

“嗯?”

“决赛那天几乎半城人民都出动了,不知怎的凭空冒出一堆懂球人士。后来某个球有争议,球员和教练都没说啥,双方观众倒是先­干­起架了。”

“然后呢?”

“然后观众和观众打,球员跟球员打,教练和教练打。打畅快了,谁管你比赛结果如何。”

狄初嘴角抽抽:“真他妈疯狗一样狂暴。”

几人坐在休息区,等待点名和检录人员。

池子乔很难得没啥好脸­色­,表情同狄初差不多,跟个死鱼没两样。

白军抄手坐在一边,祁凌手肘放在膝盖上像在暗自搓火。四人身边无人敢进,生怕这几爷子不是来比赛,是来­干­群架的。

狄初侧头问池子乔:“不舒服?”

池子乔没说话,抬手指指看台。狄初才发现缺心眼旁边还有一群人,似乎也是老师带学生来的。

“你们班主任?”狄初皱眉。

“是啊。”池子乔撑着下巴,“免费观影不看白不看是不是。”

“­操­。”狄初有点郁闷,“这课不上了是吧。”

祁凌自己做了会儿热身运动:“你们没发觉七班和一班凑一块儿,今天特和谐吗?”

池子乔往看台上瞅了瞅:“真是难为他们坐一起都没先­干­一架。”

“­干­架?”狄初迷茫。

“一班和七班的渊源得从前几届开始说起,又臭又长。”祁凌说,“咱们四人现在在年级上有个称号,特光荣特二五缺。”

“哈?”

“和平大使。”

……

能不和平么,哟嘿,两个班的大佬凑队比赛了!七班和一班握手言和嘿!

“什么事儿啊。”狄初揉揉眉心。

检录工作完成后,熬过相当无聊的领导讲话、宣布比赛规则和流程。再熬过检录宣读比赛组别的选手名单和比赛项目。

随着选读“比赛开始”四个字,喧嚣的群众沸腾起来了。

预赛狄初他们并没同董河的队伍分在一起,根据当初报名的成绩进行分组。为了确保比赛有看头,吸引人眼球,将几支强队在预赛时分到了不同的组。

四人在一片欢呼声和助威中走向泳池,狄初抽空看了几眼身边的其他队伍。不得不感叹小比赛确实小得有它的道理,身边不是白斩­鸡­就是随风倒。

看么看都不像能比一比的队。

池子乔和白军显然有同样的想法,预赛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热身。只有在决赛碰上董河和贺裕的队伍,才值得拿在嘴边说一说。

“今天随­性­游吧,”池子乔说,“反正第一是没跑的。”

狄初很少见池子乔说出这样“老子拽得很随意”的话,从祁凌身后侧出半个头对池子乔笑笑:“将和平进行到底。”

比赛开始前,白军忽然转身抱了下池子乔。祁凌挑眉,当即转过身看着狄初。后者被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想打架等比赛完。”

祁凌全当耳旁风,内心挣扎半天,在“抱一下”和“选择更稳妥不易搓火”的方式里摇摆几秒。

最后祁凌伸手揉了揉狄初的头发:“加油。”

“­操­!”狄初还是惊愕地后退了一步,“缺心眼他们看着呢!”

“看就看呗。”祁凌说,“反正都是大猩猩了,还不准大猩猩放飞自我么。”

白军下水,第一­棒­预备。

七班后援团不甘示弱地吼了起来。没想到七班这么闹,一班来看比赛的几名学生大喊着抛出橄榄枝:“一起呗!”

两班人对望,从没觉得对方看起来如此顺眼,差点没抱一块儿亲几口。

当即迅速挪位坐成一团,摇着横幅和喇叭喊上了。

这要让其他班的人看到,指不定会把这段风流韵事吹成啥样。

比赛就像池子乔说的那样,第一没得跑,肯定是咱的。

白军折反时,其他泳道的参赛选手还未触壁。借着折返发力,白军彻底将其他人遥遥甩在身后。

狄初和祁凌觉得没劲,这还比什么,这不欺负人么。

不过从呐喊声来看,缺心眼和七班班主任带队的后援团倒是沉迷其中。

整个过程不外乎这种情况——

迷妹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军啊啊啊啊啊啊啊!

迷妹们:啊啊啊啊啊啊!池子乔啊啊啊啊!

迷妹们:啊啊啊啊祁凌祁凌啊啊啊啊!!

迷妹加迷弟们:啊啊啊啊啊啊!!狄初啊啊啊啊!

率先游到终点完成最后一­棒­自由泳接力的狄初从水里爬起来,听着看台上疯狂的尖叫声,忍不住皱眉。

“女的我理解,男的瞎吼我名字搞毛线?”

祁凌面无表情:“是啊,我怎么听得那么想打人。”

预赛结果不出四人预料,就等明天决赛。

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偷溜,没想到缺心眼带人堵在门口。

缺心眼眉飞­色­舞地拍拍狄初肩膀:“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们厉害!等着!明天给你们整个大的!”

狄初挪开缺心眼放在他肩上的手,四人对于两个班主任所说的“大的”,有相当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决赛时,四人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大的”到底有多大。

“­操­,­操­­操­­操­!这他妈学校还管不管了?开不开了?!”狄初指着看台上占据高地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努力辨认半响,在祁凌的提醒下才知道——缺心眼几乎把一个班都带来了!

七班同样半斤八两!

还有不少其他班逃课请假跑来看的学生!

池子乔笑得比较勉强:“你们看昨天官微没?和平大使的封号及比赛照片荣登热搜。”

“所以这就是他们逃课的理由?!”

“是啊,”池子乔耸肩,“看猩猩嘛,多稀奇。”

要说缺心眼这事儿,对于学校来讲确实办得挺损。

陈校长路过一班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他给缺心眼打电话,那头传来缺心眼装模做样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校长没听完就给挂了,火气冲冲地继续巡视。

嘿!好巧不巧!七班的境况一模一样!

陈校长压着火气给七班班主任打电话,那头传来七班班主任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瞧瞧!瞧瞧!无法无天!

两个班主任站在看台上,捏着手机相视一笑。

笑得既狼狈为­奸­又英雄相惜。

其他班主任更气,请假逃课的学生达到历史新高度。大有头发甩甩,大步迈迈,夺下新纪录,攀向新高度的气势。

请假理由五彩纷呈——

老师,我家狗病了,急得要死!我送它上医院!

老师,我同桌家狗病了,他一个人送它上医院,我急得要死!我陪他去。

老师,我今早起来发烧了,快四十度了,烧得要死。

老师,我……

反正不好意思让自家长辈死一死的,都会选择让自己快要死一死。至于明天如何生龙活虎地去学校,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总得来说,今天学校的气压有多低,游泳馆这边的气氛就有多高涨。

“这感觉,”狄初站在泳池边往上指了指,“我们像坐拥十万粉丝的教主大V,开个直播吧,指不定今天稳赚一笔。”

祁凌侧头看他:“今天这阵势还不够热烈,想开直播赚钱,你来我演唱会,保证赚得你以后天天要我们开演唱会。”

“上天吧。”

狄初冷笑一声。

决赛的队伍明显和预赛不同。

根据预赛成绩,董河的队伍在三号道,狄初几人在四号道,贺裕的队伍在五号道。

四号、五号是黄金水道,四号道又被称为冠军道。

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对狄初他们来说优势很大。

比赛开始前,贺裕走过去给狄初打招呼:“说两句?”

“我不打嘴炮。”狄初对贺裕没什么好印象,白眼甩得相当不客气。

贺裕倒没知难而退,挺坚持的:“友好交流而已,别那么紧张。”

狄初看他几眼,把头发扎好往一边走。

贺裕跟了上去。

“有什么话快说,别搞得跟间谍碰头似的。”狄初靠在墙边,抱起双臂。

贺裕直直看着他:“决心拿第一?”

“啧,啧啧啧,”狄初嘲讽脸,“不然是来搞笑的?”

“能不能帮个忙。”

“我们应该还没熟到可以互相帮忙的程度。”

“把冠军让给我们,或者并列第一。”贺裕想了会儿,才直言道。

“­操­。”狄初一顿,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听错,这他妈脸比宇宙大。“没疯吧,要不你先去医院治治脑子,我们等你回来再比赛。”

“我们队有个体训生,明年想去个好大学。”

“真不巧,我们队两个。”狄初竖起手指举在两人之间,“好话不多说,各凭本事。谁他妈不想去个好大学?别让我看不起你。”

狄初转身回泳池,贺裕站在原地没动。

“贺裕找你­干­什么。”祁凌还盯着远处的贺裕,眼神里全是防备。

狄初把游泳帽带上,调试着眼镜:“没啥,打心理战。”

“离他远点。”祁凌背过身去,比赛快开始了。

“本来也没打算靠多近。”

狄初带上泳镜,冷笑。

决赛的实力明显甩出预赛几百条街,第一­棒­率先破开碧浪之时,馆内的叫嚣声差点没冲破房顶。

白军的优势并不明显,同第五道的参赛选手不分仲伯,两人几乎同时折返!

看台上的后援团分成好几拨势力。

三中这边大喊着:“三中三中,一振雄风!超越自我,勇夺桂冠!”

五中那头更着憋劲儿:“姿势到位,气质高贵。我们呐喊,五中万岁!”

“这他妈喊的啥玩意儿!”三中有人­阴­阳怪气地叫了声,其他学生万分配合地一阵唏嘘。

“快滚回去做数学题吧!”

五中气得牙痒痒,差点在看台上撸起袖子­干­一架。

“糟了!”七班有人惊叫,“池哥被五中超了!”

众人刷地回头望去,果然池子乔被五号道选手拉开半身距离,这时祁凌已站上跳水台。

两个学校不再掐架,赶紧各自为营呐喊助阵。

“池哥池哥!七班一哥!”

狄初眼看着五号道选手将再次率先触壁,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虽然贺裕跟他说放水,但五中的实力本就不差。

况且,三号道董河的队伍也紧紧咬在后方,比赛的紧张气氛再填一层。

祁凌站在跳水台上忽然回头对狄初说:“信我。”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祁凌背着室内馆巨大而明亮的顶灯,如神祗般站在一团光源中。嚣张自信地笑着,完美的倒三角和修长的双腿格外惹眼。

祁凌好似一针强心剂。

狄初紧张的感觉下去不少,当即点点头:“我信。”

祁凌吹了声口哨,转回去弯下腰做好预备动作。

五号道选手即将触壁,池子乔仅差五米左右的距离。

祁凌突然背过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的指尖相错,给身后的狄初手动比心。

­操­。

狄初轻声笑着,真他妈­肉­麻。

祁凌跃出去的一瞬间,狄初

撩又不犯法_第34章

仿佛在他肩上看到了前路的光,又仿佛看到了一条能拉着他前进的绳。

祁凌身上,有能扛起一切的力量。

狄初站上跳台。眼睛紧紧追随着祁凌如蝴蝶般奋力追逐的背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神离不开这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祁凌尽在自己的生活里,占据了如此多的时间,如此多的位置。

狄初俯下身,双手扣在跳水台上。

祁凌追上了!同五号道同时折返!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

看台上的学生简直快疯了!哪还坐得住!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从座位上跑下来,跑到围栏边,脚踩在看台边上,一个劲挥舞双手,拼命扯着嗓子吼叫。

“凌哥!!!加油啊啊啊啊!!!”

“祁凌!!!!”

此时祁凌背负不仅仅是池子乔和白军的垫路石,更有两个学校间的风雨较量!

作为最后一­棒­的狄初亦然!

祁凌在快速向他游来,那一刻,狄初觉得,这个快速向自己奔来的人,不仅仅是为了交接­棒­,不仅仅是在比赛上向自己这样急切地靠近。

还有什么,两人之间,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

“宝贝儿!”

祁凌触壁抬头的一瞬间,同狄初再次眼神交汇!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狄初跃出的时候,两人的视线还未断开。

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世界霎时间万籁俱寂。

狄初的眼中只有祁凌,祁凌的眼中只有在空中划过的狄初。

耳边唯有那句­肉­麻到死的宝贝儿还在回旋。

再容不下其他。

狄初入水之时,仅仅在想——刚刚傻Ъ叫我的时候,老子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

祁凌从水中爬起来,同样紧紧看着狄初的背影。

每一次划水的优美,每一向前进的破浪之势,怎么看都令人热血沸腾。

而现在,令祁凌全身发痒的不止狄初已经赶超贺裕。

刚刚两人相向而行时,狄初发亮的躯体是祁凌狼血沸腾的真正原因。

对,如此渴望。

第一次体会到全身都在奔涌——狼、血、沸、腾。

狄初近期的力量训练显然有用,折返时的爆发力不输贺裕。两人的速度不分仲伯,眼看着终点即将来临。

看台上的学生全疯了,有的喊破了音,有的就差没直接跳下来,扔根绳子拉他们一把。

缺心眼和七班班主任拿着喇叭大喊狄初的名字。

还剩最后十米,八米,五米……

“狄初——!”

祁凌双手握拳,突然大喊一声!

狄初侧头换气时,恰好在震耳的水声中听到了这句犹如巨斧劈开他混沌天地的呐喊。

这次的终点,不再是他一个人。

不再是母亲坐在看台上静静地观望,不再是一个人的奋斗,不再是冰冷的名次。

有人在等他,有人在呼唤,有人对他心存希望!

祁凌在终点。

等着狄初。

这个认知在那一瞬如有神助,狄初拼着最后的力气奋力向前触壁!

“滴——”

馆内LED大屏一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哗地抬头望去——第一名:三中代表队。

“啊啊啊啊啊啊啊!赢了!赢了!”

“看到没!我们第一!!!发官博啊!!!赶快!!!”

“拍下来拍下来!!!快!!池哥他们赢了!!!”

“狄初真他妈牛逼啊!!!!”

看台上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两个班主任拿着喇叭跟着吼起来——

“好样的!!兔崽子们!!好样的!!!”

池子乔和白军激动地抱了一下。

狄初从水中抬头的时候,唯有一人没去在意比赛结果。

祁凌站在水池边,弯下腰,瞳孔里只有狄初一人。

祁凌伸出手,霸道地笑着:“上来,冠军。”

狄初定定看着祁凌,这人还没擦­干­身上的水渍。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祁凌的肌­肉­纹理往下坠,好似一颗剥了外衣的薄荷糖,令人想舔舔。

狄初伸出手,同祁凌交握,借力上岸。

祁凌还没来得及收手,狄初顺势抱了上去。一手揽过祁凌的肩,小臂扣着他的脖子,两人赤­祼­的肌肤靠在一起,两颗狂躁的心隔着薄薄的皮肤狠狠相撞。

他们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除了泳池消毒水以外,掩盖在这味道下边的,属于对方自身的气息。

两人分开,相视一笑。

转身同池子乔和白军碰了碰拳头。

看台上的学生一发疯,拦都拦不住。根本不管安保人员的制止,全部一窝蜂涌进赛场。

“我­操­!!”四人齐齐后退一步,“跑!”

刚结束比赛的四人,再同上百名疯子来了场生死追逐战。

缺心眼还在后面拿着喇叭带头跑:“站住!你们几个兔崽子跑什么跑!”

不跑我他妈是猪吗!

最后池子乔没逃过厄运,白军回头一看——­操­大发了,赶紧往回奔。

祁凌同狄初成功落跑,躲进更衣室。

池子乔和白军的下场挺惨,被几十个人轮流扔泳池,爬上来又被扔下去。

“就这庆祝方式。”董河后怕地拍拍胸口,“如果今天我们赢了,指不定被三中人这么整。”

直到颁奖仪式开始,祁狄二人才从更衣室溜出来。

池子乔和白军站上领奖台时,全身都还在滴水,披在身上的浴巾统统湿透了。

狄初和祁凌忍不住大笑,这种领奖姿势,还是头一遭见到。

这波­操­作够牛逼!

好在颁奖仪式结束后,缺心眼同七班班主任突然良心发现,带着学生一路高歌着离场了。

走之前还给狄初说:“兔崽子!学校见!”

狄初打了个寒颤,突然对明天回学校这件事怀有深深地恐惧。

缺心眼铁定——没、安、好、心。

祁凌和狄初站在馆外等池子乔和白军换好衣服出来,其他队的人几乎走完了。今天要不是缺心眼带人这么闹,他们也早该收拾好回家休息的。

“我的泳镜好像没拿。”狄初翻了翻背包。

“更衣室里?”祁凌叼着烟问,“要不要一起进去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狄初郁闷地往回走,脑子里对明天回学校可能发生什么事做猜测。

走到更衣室门口,门没关。

狄初没多想,伸手轻轻把门推开了点。

突然听到更衣室内传来一声细碎的呻吟,狄初蓦地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猜测都没有了。

微微偏头,更衣室靠里的角落边站了两个人。

在接吻。

池子乔靠着墙,白军抵着他,背对狄初。

白军的手环在池子乔的腰间,后者抬手揽住白军压向自己。

狄初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轻轻关上门走出去。

“泳镜找到没?”祁凌见狄初出来,把烟抛给他。

狄初拿出一支点上,埋着头往前走:“找到了,我们先走吧。”

“不等池子乔他们?”

“嗯,他们说一会儿还去兼职,让我们先走。”

祁凌耸肩:“成。”

当晚,狄初第一次做梦时没做噩梦,梦中全是两个人接吻的身影。

梦醒的一瞬间,两人回过头来。

一个祁凌,一个自己。

半夜三点,狄初坐在床上,看着睡裤上的一片湿润,不得不思考人生。

他妈的。

魔怔了吗。

第26章

若说之前狄初和祁凌一起上下学算爆炸­性­新闻,炸了俩月。不仅直接空降官微热搜第一名,还硬生生包揽了全校迷弟迷妹们的课余谈资。

现在狄初经过县赛一役,彻底成了学校名人圈儿的红人。红透三中半边天,顶热闹、顶风云的那种。

“校长办公室现在开门没?”狄初嚼着油条,自从上次包子事件后,膈应得吃了快一周的油条了。

祁凌趁狄初不注意,俯身快准狠地就着狄初手上端着的豆浆喝了一大口:“你见过哪个领导早于八点到校的?”

“老子说你什么毛病,别人的碗里赛珍馐,别人的老婆好养活是不是?!”狄初看看手表,七点十五分。又盯着被祁凌喝过的吸管,想想还是凑上去喝了口豆浆,“再被他们这么盯下去,我得考虑退学手续怎么办。”

“不是吧,这种程度你就怂了?”祁凌经过篮球场,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要去篮下跳一跳的冲动,“还有,别人老婆我不眼红,我这不就盯着你么。”

“哦。”狄初在楼梯上大跨几步,“那你可得盯紧了。”

说句老实话,狄初不是不习惯别人盯着他,在以前学校,他也没少被盯。人红人帅人高调,迷弟迷妹少不了。

但是——

“来,谁能给我解释下,这他妈一桌子泳裤泳镜游泳帽谁送的!?”

狄初理解受人追捧的感觉,但不太理解这个学校集体的脑回路。

班主任带头逃课也就算了,学生自发请假失踪也就罢了,昨天祁凌给他看官微的照片,全是激凸露点、狄初同祁凌相拥牵手的基情照,咱也不计较。

但这满桌子的礼物和疑似表白信是他妈怎么一回事?

祁凌笑起来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一边把自己桌上的礼物收进课桌,一边将快要拿不稳的早餐放桌上:“投其所好!放过去,这就是捧狄老板的座儿!哎!狄老板现在可是执耳全校的角儿!”

“这嘴欠的,你他妈早晚被人­阴­。”

狄初桌子里全是书,压根放不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左顾右盼半天,发现程司从的抽屉是空的,抱起泳镜泳裤泳帽就往他桌子里塞。

“卧槽,”祁凌翘起椅子靠在墙上,“你也不怕程司从一会儿过来事儿逼?”

“他敢,老子就地把他抽成麻花!”

结果直到早自习结束,第一节 课也过去了,程司从没来。同时今早没来的还有另一个人——缺心眼。

少了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全班跟前耳提面命,一班都提不起兴致吵闹。

狄初从课本里抬头扫视整个教室,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今天有些不对劲。缺心眼没来教室或许还有据可查,但程司从没来,这事儿就不太美妙了。

毕竟据说程司从当年有挂着水来上课的风流往事,轰动一时。

就凭这股劲儿,哪怕今天下刀子,程司从头顶锅盖都得来。

狄初偏头看看正在听歌的祁凌,想想还是忍住没说话。

没想到祁凌的注意力貌似不在听歌上:“老大指不定在校长办公室蹲着写检讨,程司从铁定打探消息去了。”

“打探消息?”

“是啊,管家婆技能之小道消息狗仔队。”祁凌指指门口,“狗仔回来了。”

狄初回头望去,程司从火急火燎地溜进班门,书包都没放,直冲狄初而来。

“­操­,这架势以为老子偷他人了。”狄初眼皮一跳。

“狄初!”程司从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正要撑在狄初的课桌上。

“停!”狄初猛地把课桌往后一拉,躲开程司从满是汗水的爪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去,狄初你事儿逼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好好照照镜子,”狄初有点烦,说了半天都没讲到关键点,“你他妈有事儿赶紧放,放个屁都这么磨叽。”

程司从一愣,似乎突然想起的确有什么事想说,反应几秒,把汗水往衣服上擦:“老大和七班班主任好像要被扣奖金,正一起在校长办公室写检讨呢。”

“啊?”这回换狄初懵逼,“你们校长这是闲得慌吧?”

“毕竟影响不太好,”程司从说,“但你们昨天的比赛真他妈­精­彩!写点检讨算什么!”

狄初用手肘碰了碰祁凌:“真该让他试试写点检讨算什么。”

“他写过,”祁凌把耳机取下来,往狄初身边挪椅子,“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的广播会很­精­彩。”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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