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时分,春色未深,杭州城外,一溪宛然,忽而穷塞,即而开朗!沙明水净间,只见山岫含烟,清光滴露,两侧堤岸桑竹遍野,绿波之上鱼歌相闻,一路间三五茅舍人家,七八小舟来去,点缀着这诗一般的西溪风光!
“哗”的一声,流动的树阴下缓缓驶出一条乌蓬小舟,摇船的是一个蓑衣大笠,面容清矍的高瘦老翁,船首傲然卓立着一名身背长刀,双目如星的轩昂青年!
溪上清风徐过,吹起了他漆黑罗衫的一角衣袂,却是吹不散他眉宇间豪迈飞扬的奕奕神采。
此人正是孤身南下的展鹏,他自巴陵一路赶到江南,途中虽是未作半点耽搁,却也耗时近两月之久,这时见终于赶到“梵净山”下的杭州城,心中也觉轻松不少,便雇了一只小船自水路进城,也好沿途欣赏这南国名城的水上风光。
正心旷神怡间,忽见眼前一片淡淡的晨舞冉冉掠过,随即便听闻溪上隐隐传来一阵婉约清歌:“香练碧波轻风披,夜来吸水采莲迟,遂把鞋裙置于滩……!”歌声娇柔清脆,悠扬悦耳。
展鹏虽是生长于北地,性情粗犷,却也听乡间私塾中的老夫子诵读过不少前人的诗词文章,对江南一带的风物人情早就深为向往,此刻听到这阵柔婉甜美的歌声,不由觉得心神欲醉!抬眼望去,只见一叶扁舟从对面悠悠荡来,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娇美少女俏立船头,一双纤手皓洁如玉,映着清清绿波,更是显得别有一番迷人风韵!
恍神间,对面轻舟已缓缓划近前来,舟上轻声吟唱的娇憨少女忽的瞥见映面船头上一名欣长挺拔的黑衣男子正毫无避忌的盯着自己看,目光明亮而又热烈,顿感娇羞无限,忙止往曼妙的歌声,俏然垂首,心下却暗自想到:“杭州城内几时来了这样一名如此豪放不羁,却又气宇非凡的英伟男子。”
此名女子想必是这附近的水上人家,常年在此溪上泛舟捕鱼,再送往岸上的各处酒楼饭馆,对这城中鲜衣怒马的俊彦少侠,世家子弟等俱都十分熟悉,却是从未曾见过似展鹏这般豪气逼人,胆大无忌的北地汉子!
展鹏见自己一眼望去即令得对面舟中的女子含笑低头,俏面泛晕,举手投足之间皆说不出的温柔雅致,心中只觉畅快无比,哈哈一声大笑后便转过头去,未曾注意到这名青衣乌发的貌美少女在两舟交叉而过之后,便悄然调转了船头,随在展鹏所乘的小舟后面缓缓驶向岸边!
待小舟划至杭州城畔,已是将近午时,展鹏进得城后,只见这杭州城内的街道都甚是宽直,路上行人亦是熙来攘往,显得颇为繁华热闹,比自己见过的众多北地都城,确实别有一番风光!
展鹏一时间也未想起该往何处去,便信步而行,没走几步,忽的闻到一股香气隐隐传来,乃是酱油混着熟肉以及陈年老酒的气味。他坐了好几个时辰的船,腹中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
转过一个拐角,即见到一座占地颇宽的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偌大的招牌想是年深月久,被烟熏得有些灰暗,当中三个金字却仍是闪烁发亮,阵阵酒香肉气不断从楼上传来,厨房刀勺碰撞声与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展鹏闻到浓郁的酒香之后更觉喉咙发干,忙急跨几步直往楼上行去,刚一上楼即见得此时楼上已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客人。
他本就是爱热闹之人,见得人多,酒兴更浓,寻得一个临窗的桌位坐下后,即有一名看来精灵利落的店小二笑呵呵地跑过来招呼。
展鹏要了五斤高粱,两盘卤肉,倚着楼上栏杆自斟自饮,待喝到已有几分酒意之时,忽地想到自己虽知“梵净山”就在杭州城外,却是弄不清楚应当如何去,心中暗骂一声糊涂后,便高声唤来跑堂的问道:“小二哥,不知这城外的‘梵净山’离此处还有多远,又该如何去呢?”
这名小二虽是年纪甚轻,却显然是一个话多之人,展鹏只不过才问了一句,他即已喋喋不休地答道:“客官你今儿可算是问对人了,别的不敢说,要说这杭州城周围的名胜古迹嘛,恐怕没有人会比小的更清楚啦!‘梵净山’嘛,离此倒是不远,客官您可从北门出城,再往西走个半日功夫就能到山脚了。客官您此时要去那‘梵净山’参佛么?照小的看,恐怕您要白跑一趟罗!”
展鹏见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心中本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听他话中之意,似是“梵净山”这时已有事发生,暗暗一惊,忙又问道:“莫非这‘梵净山’上有甚意外之事发生么?”
小二见他问得奇怪,愣了一愣后才答道:“看客官这身打扮,怕是从北方来的吧,想是不知咱们江南一带水多雾多是出了名的,而此时才刚至初春时分,那‘梵净山’上仍旧是云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上山的路径,客官您又怎能上得山去,不过您若是真的诚心要上山参佛,不如就先在这城中找一地儿住下,四处逛逛,待过得月余,山上的云雾消散了些后,再去也不迟啊!”
展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宽,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塞到他手中,哈哈一笑道:“多谢你啦,小二哥,在下便听你的,先在这城中住下再说!”
小二接过银子后眉眼皆笑开了花,一面连声说道:“不敢,不敢!”一面即乐颠颠地退了下去。
展鹏转过身正暗自思索应当如何打发这一月时光,忽见楼梯口又走上来三名身着青衣,腰间挂着兵刃的中年汉子,各个眼中神光充足,显然俱是精谙武功的江湖中人。
三人上楼以后,径直走到展鹏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些酒菜,自顾自地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一名年轻汉子低声道:“这次凌大爷办的‘品刀会’,场面可是当真不小,你看离会期还有三日,这杭州城内却已来了不少武林高人。”
另一名秃头汉子酸溜溜地接道:“那是自然啦,‘快刀门’自身的名头本就甚是响亮,此次又邀约了众多的江湖豪杰前来,声势浩大,哪有人不想前去凑凑热闹。再说啦,凌百战凌大爷刀法了得,十八路‘百战神刀’使得出神入化,号称‘江南刀王’,在这杭州城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平日前来拜会的人便已是络络不绝了,今次他亲自出面置办这‘品刀会’,武林中各路英雄自是闻风而至,我看这明后天之中,杭州城内恐怕还会有更多高人前来呢!”
这时另外一名瘦如枯竹的细眼汉子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若说来的都是想跟凌百战套交情的趋炎附势之辈,我看倒也未必见得!据说这次来的不仅有天下四大刀派的杰出高手,甚至连久已未曾现身江湖的刀宗圣地‘天刀府’中亦会有人前来,这些人之中,随便挑一个亦比凌百战的威名和武功都高出不知多少,难道你们能说他们前来也是为了去巴结那结凌百战么?”说完还“嘿,嘿”冷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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