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非想是不愿再装腔作势,脸色一沉,答道:“万大侠,甘某已经说过,今日结盟一事我是不会Сhā手了,不过请秦少侠回宫可是余总管先前特地嘱咐过的,也就等同于朝廷的意思,他虽然不幸丧命,可我仍须遵循其意,否则岂非有违官家理法。”
万云声尽管心中暗骂,但见他抬出官家的身份说事,也不便太过强硬,略一沉吟,又沉声问道:“甘大人,据我所知,这位秦少侠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也并无与人结有嫌隙,更毋用说涉及任何朝廷中事,不知那余总管究竟为了何故要他随你回宫呢?
他问这话也正是厅内众人都觉很是奇怪的,亦有细心之人回想起适才秦戟刚自承艺出“天刀府”之后,不只与他交手的甘非招式之间变得狠辣异常,随后出场的余公公更是三番四次主动向他邀战,难道那向来不理国事的“天刀府”竟然也会与昏庸无道的朝廷官政之间有甚牵扯么?
正当各人均感这诸多情形委实都太过反常之际,就听甘非已颇显不耐的冷冷一笑,阴声答道:“万大侠,余总管只交代一定要把秦少侠请回宫中,至于是何缘由,甘某亦是不知,再则这好象也你无甚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哼!……不然只怕会平白惹来些无枉之灾!”言罢他又神色森寒地四下扫视了一眼,显然是想借这番话告诫厅内其他的人不可强出头,与官府为敌。
不过这时聚集于此的各路群雄大多都为一些重情重义,日日均在刀头舔血的豪爽汉子,又素来对所谓的官府中人甚是厌恶且无所忌讳,先前比武较技时只是因自知武功不济,才一直隐忍着未曾挺身而出,此刻听闻甘非竟要强行带走秦戟刚,哪里再还压得住心头的火气,不等神情郁怒的万云声作答,已是俱都高声骂将开来,顿时整个大厅哗然一片,声势吓人。
甘非却似是有所仗恃,面不改色的厉声喝道:“尔等休要在此胡闹,要知你们今日若是胆敢阻我行事,便是行同逆反之罪……。”说至此处,他顿了一顿,仰天冷笑了几声,续道:“甘某早已下令要城中的数万军队守在庄外,倘若你等有谁自觉能在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的话,就尽管继续叫嚷罢!”
他这番饱含威慑的话一出口,不少人都渐渐停止了喝骂,心下却是又觉愤慨又感无奈。只因其时虽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但大多数的江湖中人却仍是尽量避免官家为敌,毕竟任凭你武功再高,势力再大,也决计不能与成千上万的朝廷大军匹敌,尤其此时众人当中尚有许多是杭州城中有家有业之人,听他提到造反的罪名,顿时想到自己即便侥幸能冲杀出去,但留在城中的家小却不免要受无辜到牵连,故犹豫之间还是未再出言呵斥。
身为城中大豪的凌百战自是更为清楚与官府为敌的厉害关系,亦深知尽管今次前来赴会的各路英雄均为精谙武功之人,但若是要与训练有素且多达数万的城中驻军相抗衡,只怕会死伤惨重。不过……
他正想至此处,身旁的秦戟刚想是不愿令他为难,躬身行礼,沉声说道:大叔,今次组织抗金义盟乃是大义之举,更费尽周折才得以成事,又怎能因为戟刚一人而前功尽弃呢?再说那厮硬要我随他回京,无非是想借此来刁难于您,想来也无甚大碍,您就答应他罢!”
凌百战却是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异常凝重的缓缓答道:“刚儿你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甘非不仅生性阴险,也是一个心计颇深之人,他既是一早就布置了兵马守在庄外,又岂会轻易罢手。便是大叔把你交给他带走,只怕他亦会另寻籍口生事。……再说据我观察,甘非和余太监二人先前均是在得知你来自‘天刀府’之后才变得行止大异的,此时又不惜动用大军要你去那内宫禁地,看来应是有某位宫中权贵想要自你口中打探府中的情形,而且我猜多半是与三位神将参与当年汴梁大战一事有莫大的关系,倘若当真如此,那其中所牵涉的人事就非同寻常了,是以你切记不可卤莽行事!”
他对秦戟刚说的这番话尽管已是压低了声音,站在就近的展鹏仍是听了个一字不漏,惊诧之余亦在心下寻思:“日前陆大侠和凌百战不是都曾说过那‘天刀府’的三神将是丧身与一名异族高手掌下么?但从凌百战方才的话中可以得知,不只尚有当朝的重臣与昔年的惊世大战牵连颇深,且还与‘天刀府’三名高手惨死脱不了关系,看来自己想要彻底探明汴梁之战的真相,还须得设法去一趟岭南‘天刀府’。”
就在展鹏思绪纷乱之时,一直未再出言的万云声似是在沉思半晌后有了主意,神情严肃的走到大厅中间,却并没理睬趾高气扬的甘非,而是向厅内群雄拱手抱拳,大声道:“各位同道想必都很清楚,那帮朝中官员向来荒淫无道,平日里便只知鱼肉百姓,陷害忠良,当真要抗击入侵金军时却又龟缩不出,可谓是殊无功绩!……况且今次‘品刀大会’,原本只是我等江湖同道的一次私下聚义,与朝廷并无半点关系,但这位甘大人却带着一帮异族番僧莫名前来,更百般挑衅,诸多阻难,这倒也罢了,如今比试不成,却又依仗有大军在外,要强行带走秦少侠,实在是欺人太甚!倘若我等任由他们逞威,试问公理何在,道义何存?”
他这席放言无忌的话不只说得抑扬顿挫,正气凛然,更是大胆之极,令一旁的甘非及另外八名来自宫中高手俱都脸色铁青,眼中凶光四射,分明俱都动了杀机;可传至一众仗义无畏的江湖好汉耳中,却立时激起了胸中的万千豪气,便是那些原本有所顾忌的城中武师,也各个变得神色亢奋,口中亦齐声大吼道:“万大侠您说得好,今日我们就杀个痛快,也好让那帮朝廷狗官看看我江南道上的英雄豪杰是怎生杀敌的,哈,哈……!”
甘非哪里想到万云声短短几句话就令众人勇气大增,宁愿背上造反的罪名也要与自己为敌,本想故技重施,再出言威吓一番,却猛然发觉有不少人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已是纷纷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刃,缓缓逼近前来,大惊之下他忙身形一动,迅速退至大厅门口,再扬手作势,八名精悍干练的锦衣汉子即刷的一腰间长剑,并排站立,挡在他的身前,从他们的出剑速度及沉凝的气度,不难看出均是已登堂入室的一流剑手,慑人的气势也让前逼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甘非惊魂稍定后不禁勃然大怒,心想今日若是不将这群胆大妄为的草莽之辈尽歼,回朝之后岂非要颜面扫地。念毕他猛一咬牙,自怀中掏出一块深褐色的虎头铁牌,高举在手,向站在身前的一名锦衣汉子厉声喝道:“冯侍卫,你把这面御赐军符拿到庄外交给叶统领,命他立即率兵进庄,将这干大逆不道的乱民悉数剿灭!”
凌百战原本对甘非声称已调动驻城大军守在庄外一直有些半信半疑,只因他与一些当地官员也有来往,深知如今虽是朝纲紊乱,但想是经常都要抵御外敌,故军纪尚算严明,便是朝中一品大臣,若无军符,也不能随意调动军队,更毋用说甘非这样的侍卫统领了。
可此时见他竟当真掏出了军符,且还是高宗皇帝御赐的,不禁惊骇万分,心下飞快寻思:“按说今次的‘品刀会’不过是一次江湖聚会,就算成立抗金义盟,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朝廷竟会如此劳师动众地前来镇压,这实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今甘非既已命手下传令,庄外的大军只要接到军符即会冲进厅来,而厅内众人大多武功平常,一阵冲杀之下必定所剩无几,江南武林也会因此元气大伤,精锐尽失。此际惟有将他手中的军符抢走,方可逃过此劫,但要突破那八名一流剑手的屏障,再自甘非手中抢到军符,只怕也就那来历莫测,身怀奇学的巴姓少年能办到,可他这时尚站在身后数尺之地,便是自己即刻传音请他出手,亦是决计赶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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