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萨夏看见卡佳拿着一部《宗教发展史》飞快地从教父的办公室跑出来，好像一只关闭多日的百灵鸟刚刚冲出樊笼得到飞上蓝天似的，显得十分喜悦的样子。他以为她终于被神父的谆谆教诲说服了，远远就迎过去，高兴地问她：

“卡佳，神父没有动手打你吧？”

卡佳轻松地笑了笑：“瞧你说到那去啦？我从来不敢相信神父象方才那样好讲呢！他不但没有发脾气，而且苦口婆心地开导我，规劝我，教诲我，还特意赠送这部他亲自主编的书给我，并且叫我多看几遍，认真领会里面的真谛……”

卡佳说着，将手中的《宗教发展史》递给他看。

小伙子接过书，封面很新，里面的内页很洁白，无疑是刚出版发行不久的。看到神父舍得把这部书送给卡佳，而且卡佳满脸笑容，神采飞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于是，喜孜孜地说：“卡佳，神父把这么珍贵的大作赠送给你，说明他十分器重你，我真的替你感到高兴呀！”

卡佳淡淡地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呀？他放我走出办公室，比什么都快乐，我才不稀罕他这部狗屁书！”

萨夏听她这话，着急劝阻道：“你这话千万别叫神父听见哦，要不然，他会想法子整治你的……”

“我才不怕他整治呢！”她不以为然地说。

“你、你别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斗得过神父啊？”萨夏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方才在课堂上，他看见她座位空着，很替她耽心，因为前些日子他也曾经遭受过神父的体罚，那回的情景一直铭刻在他脑海里——

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萨夏因为发高烧卧床不起，无法到教室听课，那节课恰巧是圣经课，只好叫同学帮他向神父请假。萨哈罗夫很恼火，认为他随便旷课就是蔑视主。下课后，萨夏被叫到办公室，神父不管他是真病也好，装病也好，二话没说，就强迫他跪在圣像面前，捧起厚厚的《圣经》念诵一遍。

萨夏病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但在他看来，神父的话就是圣旨，绝对万万不可冒犯的。因此，他硬是挺着身体，喃喃地祈祷：

“主呀，你是天上的神，你是万物之灵，你主宰天空、大地，主宰整个宇宙……”

他念着念着，再也支持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神父见状，吹胡瞪眼，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桌子腿撞去，嘴里恶狠狠地训斥道：

“好小子，你胆子大哦，竟敢当着主的面前睡大觉，你这是弥天大罪啊！我让你清醒，让你清醒！……”

神父说一句撞一下，直把萨夏的额头撞出血来，他发怒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尊凶神，三角形的眼睛­射­出一道道恶毒的火焰，鹰嘴似的钩鼻子急遽地噏动，好像要把萨夏的眼珠子钩出来。他训斥一顿后，便从书架上拿起一部《神论》，卧在他的太师椅专心致地研究起来。

小伙子终于被撞清醒了，他抚摸着流血的额门，忍气吞声，重新打起­精­神吃力地念诵下去。当时的时间过得真漫长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萨夏仍然记忆犹新。他自从读书起，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严厉的体罚。当他听到卡佳没有被神父扯头发、揪耳朵撞墙壁的时候，自然为她感到高兴。

隆冬的夜晚，寒冷的北风嗖嗖刮着。萨夏缩了缩脖子，说：“卡佳，外面冷，我们快点回宿舍吧。”

“嗯！”卡佳偎近男友，向女生宿舍走去。

学生宿舍就在学校­操­场不远。中间经过一个花池。夏日，花池开满许多争奇斗艳的奇葩异卉，煞是逗人喜爱欣赏。眼下正值深冬季节，花池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残枝败叶，一片萧条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