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费奥多尔和他的妻子柳德米拉、小女儿妮娜三人一起上街。柳德米拉今天穿一件平时很少穿的漂亮的粉红格新衣裳，头上包扎着一条浅蓝­色­的头巾，­色­泽有些旧了。她拎着篮子，打算和女儿去买些牛­肉­，她还打算给小妮娜买一双棉鞋，和婴儿的睡篮。

小妮娜天真活泼的苹果脸被北风吹得透红，显得更加可爱。她迈着不太宽的脚步，不时转过脸望着妈妈那亲切的面孔，天真地问：

“妈，今天是新年第二天，我们能买得上牛­肉­吗？我们家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吃过牛­肉­了。”

柳德米拉亲昵地低下头来，指着前面的人群说：“会买得到的。你看，今天那么多人都在争购彩票，买­肉­的人一定不多，你说是吗？”

“哎呀，那太好啦！”小妮娜高兴地笑起来，随后，她从身上拿出一张昨天从学校捡来的《真理报》，又转过脸来问费奥多尔说，“爸爸，《真理报》昨天刊登的新年讲话，说我国过去的一年，国民经济有了新的发展，社会市场兴旺发达，商品供应繁荣昌盛，商店摆满了许许多多的商品，苏联人民过上了平等、幸福的生活，是真的吗？”

费奥多尔嘲笑道：“鬼才相信是真的。商店里确实摆满了许多商品，可是又有多少人买得起呢？《真理报》就知道瞎编！”

柳德米拉急忙制止丈夫说：“真该死，这些带着攻击政府的话能随便在大街上说吗？要是让人听见了向警察局报告，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几个月前的一天早上，为别人洗完衣物的柳德米拉曾亲眼看见两个工人，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不知道为了什么气愤的事，也许是他们看到报纸上胡说八道，随口骂了几句：“它妈的，什么《真理报》，登的全是骗人的歪理，鬼话连篇！”

正好给几个便衣警察听见，他们当场把那两个工人抓了起来。这种事发生在苏联国内早已屡见不鲜。不管是谁，只要在公共场合对政府当局非议几句，一旦给警察发现，随时都会有身陷囹圄的危险。

费奥多尔刚才说的那句话，吓慌了妻子。柳德米拉心有余悸，她再次提醒丈夫道：“以后说话要注意一点，特别要注意场合，隔墙有耳啊，何况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

“嘿，你怕什么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费奥多尔满不在乎地说，“最多他们说我是疯子，可是我疯与不疯我心里完全清楚，因为我的大脑意识和每一条思维神经都正常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