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澜几个月前满十岁，已经搬出了芳菲苑，住到君兰阁旁边的清草堂……

明成澜看着陈侧妃进去了，在院子里站了站，便出去了……

这一晚，夜空格外晴朗，悬月如钩。明成澜难得起了兴致，不想这么快回宴会会场，于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悠闲自在的生活多好呀！明成澜脑袋放空，呼吸睿亲王府无垢的空气，十分舒心……

可惜在­精­明的明宗瑾与顾国栋跟前讨生活实在需要双全的智勇。明成澜抄近路走回宴会会场，边走边很无奈地想……

“……若他真敢下药把我毒死，本王倒要高看他一分！”……

“本王有五子四女，他如今才想到这一着，又何作用？赶明儿本王为睿儿定下亲事，抱上孙儿，看他这个绝子绝孙的皇帝如何自处！”……

明成澜正要穿过树丛却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由汀，侧耳细听，分辨之下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本该在宴会主位上的睿亲王明宗瑾，而且他说话的内容…………

明成澜眼珠一转，继续走，加重了脚步……

“谁？出来！”明宗瑾沉声喝道……

明成澜走出树丛，惊讶地看着明宗瑾，赶紧行礼：“见过父王！”……

“你怎么在这里？”明宗瑾皱着眉问……

“儿子送母妃回房，怕耽搁时辰，遂抄了小路赶回去。”明成澜老实道……

“堂堂睿亲王之子，有大路不走走小路，成何体统？”明宗瑾训道。他对明成澜这个儿子始终有些摸不透，觉得他识时务起来不是一般的识时务，驽钝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驽钝，很难界定。但再怎么摸不透，也改变不了他是明成澜父王的事实。因而不管如何，明宗瑾觉得不悦了，便训了再说……

“是，父王，儿子以后再不走小路了。”明成澜诚恳表示知错了，会改的……

昏暗中，明宗瑾的脸­色­并不好，定定地看着明成澜……

“……无论你刚才听到什么，都烂在心里，嗯？”……

“儿子省得。”明成澜听到明宗瑾和缓充满压迫感的声音，明白他听不得糊弄，已经在心里认定他听到了，于是也肃容应答……

“你出去吧。”明宗瑾道……

明成澜乖巧地应了一声，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刚走没两步，便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明成澜心里一突，连忙扭过头，却见明宗瑾身影踉跄了一下，似乎要跌倒……

明成澜想也不想冲过去，扶住他：“父王！”……

“噤声！”明宗瑾声音含糊而镇静道……

明成澜才发现明宗瑾嘴边有一缕血迹……

“……看来我真小看他了……”明宗瑾喃喃道，然后目光一厉，拨开明成澜的手，按向腰带，捻出一颗小药丸飞快放入口中吞下……

“……父王，需要传太医吗？”明成澜递给他一块手帕……

“不是现在。”明宗瑾接过，擦着­唇­角冷冷道，“待宴会过后。”……

看来是宣德帝的药和酒有问题。但如果有毒，明宗瑾这么一拖延，不是耽误诊治的时机吗？。

“睿亲王不能在他的寿宴上消失太久。”明宗瑾见明成澜脸带关切，难得解释一次，“本王不能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太多。”……

“但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记住，成大事者，都要有如此情。”明宗瑾半阖眼，“不可示弱，不可后退。弱则受欺，退必再退。”……

“但古人云，欲取之，必先予之。示敌以弱，难得不是一种好方法吗？”。

明宗瑾轻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应对之法有数种，选择合适的才是良方。示敌以弱，何尝就不是一种不示弱？”……

明成澜默然。他觉得明宗瑾是个大忽悠……

明宗瑾第一次觉得他这个不聪明不受宠的三儿子有几分可爱，拍拍他的头：“既然你不出，那就待会儿再出去吧，为父先行一步。”……

明成澜于是不动，目送明宗瑾高大挺直仿佛可以顶天立地的身影走在他前面，突然有些理解与他同辈的那些孩子少年为何这么崇拜尊敬这个人……

十年来，明成澜都不禁抱着一种旁观者清的态度来看待所有人和事。此刻有那么一瞬间，明成澜有种自己身在局中的糟糕预感……

同一时间，帝都洛阳……

满房间的太医颤颤巍巍趴伏在地上，抖着声音对脸­色­铁青死死抿着­唇­不发一语的宣德帝道：“禀皇上，大皇子……大皇子他……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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