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进来,默默地坐到了阿城的身边,摘下墨镜,也是不忍心看病床上的乔致远。因为乔致远躺在病床上,盖着雪白的薄毯,但你已经只能看到他原本修长的身形已然是一副枯骨般的形态,那张原本漂亮如花般的脸孔,已经是憔悴如木乃伊,清澈而睿智的眸子深陷,颧骨冒起来,腮上无肉,牙床露迹,头发已经掉光,整个人已然完全就是皮包骨一张,皮肤苍白得如透明的纸。
看到这样的乔致远,想想当日他坐在轮椅上的风采,已然太让刘长鸿心酸了。刘长鸿不是不坚强的男人,但此时已忍不住落泪,泪水在眼眶里积聚不到五秒钟,奔到病床边,想开口叫一声“乔四哥”的时候,乔致远在病床上地对他微微一笑。
就是乔致远的微笑,顿时催得刘长鸿眼泪奔眶而出,哽咽地叫一声“乔四哥”,便是泪水滚滚不绝。没有办法,乔致远的笑容绽放在他那皮包骨的脸上,不似厉鬼的笑,只是难看得让人心痛;这样大限将近的时候,他还在笑,虽然已失当初的儒雅、淡然神质,但更让人心痛啊!就连不远处的护士,看到他的笑,看到刘长鸿的泪,都是不忍再看,扭过了头去。
阿城、阿明、阿泽和阿理已是感觉到了现场这样状态,四人低下头去,皆是热泪垂落,伤心得无以复加。
乔致远看到刘长鸿几乎是瞬间就哭成了泪人,心中甚为感慰,轻轻地对刘长鸿摇了遥头,声音苍老沙哑,微笑道:“长鸿老弟,不必哭。人固有一死,只是我走得快了些而已。”
刘长鸿点了点头,咬了咬牙,想忍住泪水,却还是忍不住。乔致远的声音也是摧心的箭,让他感觉到万般的疼痛。他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看到的乔致远的形像已经太模糊,甚至有些扭曲,扭曲得他心底悲伤沉重,强壮的身形都快站不住了。可刘长鸿只能站在病床边,悲痛哽咽道:“可是……乔四哥你……不应该这么英年早去啊!这老天……老天……也太他妈不公平了!”
刘长鸿的声音显得那般无助,听来让人撕心裂肺,阿城四人的泪水滚滚,扭头齐望向乔致远,他们的身形都在颤抖,腰身都仿佛要塌了。那个值班的护士听得这话,已然是眼眶湿透了,恐怕是就快要落泪了。
乔致远却是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长鸿,如果有老天的话,这事情就好解释了。老天给了我一条命,如今他又要收回去,我们谁能阻挡呢?想开一点,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趁着我的大脑还能运转。”
说完,乔致远又对护士道:“你出去吧!这里现在是私人空间。”
“可是……”护士转过头来,眼泪迷蒙着漂亮的双眸,“乔先生,我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岗位!”
就在那话音一落时,阿城猛地一扭头,狠狠一抹泪,对着护士沉声低吼:“你的岗位个屁!你在这里能做什么?除了注射杜冷丁之外,你他妈还能干什么?滚!”
那时的阿城,憔悴的面容闪动着怒兽般的神色,双眼里有一种暴戾的光芒混在眼泪之中,让护士看得心惊胆颤的。怎么说呢?身为乔致远四大得力干将领军人物的阿城,怒到这个地步,显然是已悲痛之极了。
护士受到了惊吓,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赶紧离开了病室,到外面去了。那时,阿城回过头来,望向了乔致远。乔致远也并没有责
怪他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道:“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六个大男人了。呵呵,我这样子,已然不是大男人了。”
此时的乔致远,还有着他的幽默,却说刘长鸿等听得心里更难受,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可乔致远又微笑道:“你们都把眼泪擦一擦吧,谁也不许再流泪了。谁要是再滴着黄狗尿,也滚出去吧,老子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此话一出,虽然乔致远的声音还是苍老沙哑,而且还显得平和,却自有一种威严,一种让人不敢再哭的威严。然而,刘长鸿坐了下来,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病床,道:“乔四哥,如果是你还康健,说这样的话,刘长鸿绝对不哭。但现在,你可以用威严压制我们的泪水,但却压制不了我们的伤悲。刘长鸿很少流泪,但今天这泪水流了,再也止不住,我背对着你,不让你看见,行吗?”
此话一出,阿城四人也仿佛是得到了支招一样,竟然都齐齐转身过去,背对乔致远。乔致远见状,呵呵一笑,左右看了看床两边的五个男人,那深陷着的无神的双眼里,竟然也有淡淡的泪水亮芒在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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