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苑院门紧闭,屋门也紧闭。叶荣蹲在自己的小屋里,心里有点疑惑。最近老太爷饭量大增,酒量也大增,还老是喜欢关起门一个人在屋里神神叨叨,偶尔把孙大娘和傅先生召过来也不知吩咐了几句什么话。
叶荣是个老实人,虽然跟了老太爷多年,却胆子极小,怕鬼怕狼怕老婆。这会儿,他看见孙大娘从金堂苑出来,忙拉着孙大娘问:“淑芬,老爷子最近在忙忽啥呀?”
孙大娘瞪了叶荣一眼,手里的灯笼轻轻地晃了晃,淡淡地道:“没什么事。阿荣,你侍候好老爷子就是了,这些事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叶荣还是拉着孙大娘的手不放,嘴里不满地说:“淑芬,你们都把我当外人。”
孙大娘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语气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阿荣,你也知道我当初是什么人。有些事情,和你讲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叶荣点了点头,憨厚地笑道:“那好,你都这么说,我就不问了。”
“阿荣,就因为你人老实,嘴又紧,所以老太爷才特别放心你在这里服侍。而且你心好,要不然我们也做不了夫妻。”孙大娘微笑起来,在朦胧的灯笼光下,她鼻梁上的黑痣也不明显得,透出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来。叶荣就拉着孙大娘的手,嗫嗫道:“淑芬,今晚你就别走了吧?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
孙大娘却抽出手来,一手举着灯笼,一手替叶荣整理了一下前襟,温柔地笑道:“阿荣,这两天事情多,我得在那边看着点,等过了老爷子的寿辰,大少爷的姻缘有谱了,我就得空来陪你了。”
叶荣喜道:“大少爷的婚事有眉目了?是哪家姑娘?”
孙大娘微笑道:“现在还不知道成不成,等事情成了自然你会知道。”
“哦,好!”叶荣搓着手,憨厚地笑了笑,点头道:“好,淑芬,你去忙吧。老爷子是咱们的大恩人,咱们别的事也做不了,唯有用心替叶家办事来报答他老人家的大恩。”
灯笼渐渐远去,叶荣回到屋里,安心地关起门来睡觉。
金堂院叶老太爷的屋子里,叶老太爷正坐在桌边,眼睛瞪着那抢占了摇椅的杜齐,没好气地道:“老杜头,你不去看紧点你家那丫头,天天在我这里缩着当乌龟呀?”
杜齐坐在摇椅上悠闲地晃着,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一边回答:“老伙计,光我去看着有什么用?你倒也管管你那儿子和儿媳,他们居然给你家那小子物色了一个准儿媳回来,这不是没把我们家蓝儿放在眼里么?哼,说起来,我们家蓝儿配给你们家那小子真是委屈她了,要不是你我多年的交情和从小订下的婚约,我才舍不得把我们家蓝儿嫁给你们家那个败德无行的坏小子。”
叶老太爷显然有点不服气,直着嗓子大叫:“谁说我们家楼儿坏?要不是当年青云抢先娶了芝兰,弄得楼儿和月儿成了两辈人,我也早抱上孙子了。因为月儿那丫头走了,楼儿才变成现今这模样的。”说完,端起茶杯气呼地喝了一大口。
杜齐“腾”地从摇椅上跳起来,黑着脸气愤愤地大叫:“好哇!你个老伙计太不地道,这种事居然瞒着我。明明自小订下了蓝儿,却又怎么弄了个月儿出来?”
叶老太爷有点心虚地干笑着,差点把茶给呛进了肺里,小声道:“那是十年前家里遇了灾来投奔的一个远房亲戚带来的。谁知道青云和楼儿会一个看上了姐姐,另一个喜欢上了表妹呢……”说到这里,他突然腰板一挺,理直气壮地说:“这还不都得怪你。我老早让你把蓝儿带着搬到金陵来住,你偏偏说什么北边住着自由自在,结果弄得两个孩子从小没感情。青云他只以为子腾去了,蓝儿也找不着了,当然要给楼儿另找人选。”
杜齐一脚踩在兀自摇晃不停的摇椅上,怒道:“你不会跟他说清楚?”
叶老太爷火气更大,把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子滕走后,你带着蓝儿躲得影子不见,不是你去年给我通信儿,我都找不着你们,总不能让我们家楼儿一辈子不娶?”他说完了再想端起茶杯喝茶时,却发现那茶杯已经整个地镶嵌进桌子里去了。
杜齐的神情一下子就蔫了,缩回摇椅里小声道:“……那里蓝儿她爹娘走得突然,我这不是心里难受么?”
叶老太爷在桌上子拍了拍,茶杯重新跳了出来。他抓过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这才叹气道:“老杜头,当年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你就别想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两个小家伙凑在一块,早点让咱们抱上重孙子。”
“老伙计说得对,这才是正事。”杜齐点了点头,然后迟疑地问:“你说青云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王家丫头长得跟原来那个月儿有九分像,你家那坏小子会不会看上这丫头了?”
叶老太爷愣了愣,然后摇头道:“不会吧?都过了七八年了。再说,那姑娘也就是长得有点像,毕竟不是月儿。而且,我看你们家的丫头鬼得很,我这老头子看着都喜欢得紧,楼儿自遇上她后也变了不少,我看还是他们两个有门儿。”
杜齐还是摇头:“年轻人的事,谁说得准?再说这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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