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一下，你们在告诉别人这件事的时候，”兰妮没等佳佳说完，就打断她，“第一句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你们会告诉那个人的是什么？”

佳佳和土蝼互相看了看，然后——

“发生那件事的地点。”佳佳说。

“地址！”土蝼说着从课桌里拉出了书包，站起来，“我，去找陈白尘、星野。”把书包甩上肩膀就跑了。

“土蝼怎么了？”佳佳看着土蝼，脸上全是莫名其妙。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

“对——土蝼的反应还真快呀。”兰妮边说边拉着佳佳向教室外走。那边土蝼也叫上了星野和陈白尘。陈白尘边走边忙着回头跟一帮女生说：“我真想跟你们去玩呀，可是不行啊，假期我们家老头儿让我去画画班……”一见兰妮，马上不满地抱怨：“你­干­什么呀根号三大小姐？我这么匆忙离开会让仰慕我的少女们的心充满失落……”

“兰妮，知道了……地址。”土蝼说。

“地址？……研究所的地址？”陈白尘和星野异口同声地问。看到兰妮肯定地点头后，陈白尘和星野立即拉起兰妮就跑，比兰妮还急呢。如果不是周围有别的同学，他们肯定会遁形到乱糟糟图书馆。

学生们都在考试，乱糟糟图书馆里没有读者。兰妮和伙伴们一直跑到黑风的办公室里。（白梅从凳子底下钻出来跳上桌子喊：“轻点走路！别跑！……这帮小青年！”）

黑风和奇奇格面对着一大堆电脑，向电脑另一头的人下着各种各样的命令。兰妮一进门就说：“黑风，我知道那个研究所在哪儿啦。如果凭你的力量都找不到，那说明这个研究所在异度空间。”（异度空间？星野满头雾水。）

“是啊，兰妮。可是我们翻遍了槐花路也没找到异度空间的入口。”黑风平静的样子说明他早想到那种可能了。满脸疲倦的黑风，看起来很不好。“植物园里也探不到……你怎么想到异度空间的？”

“我忽然想起在魔族基地坐牢的情景——那个大牢就是异度空间。都探过了？仔细查过花非草了吗？”一看黑风的神情，就知道花非草是探过，不过没仔细探，“再查查花非草。研究所很可能在花非草里。”

“怎么可能？”星野惊讶地说，“你不是说那个花非草是只有一人高的植物吗？那个研究所那么大……”

“异度空间不能只看表面上的大小。”佳佳给星野解释，“几个月前，我、兰妮、宇翔和奇奇格被魔族抓了关在地牢里的时候，那个地牢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延维神的雕像。可是，我们在里面的时候都找不到边界，感到里面无限大。”

“那个研究所为什么不在槐花路？跟花非草比起来它更像个地址啊。”陈白尘说。

“人们在告诉别人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般都会说出事件，事件发生的地点和事件当中的人。黄沙1在临死前断断续续说了三个词，活人血契，花非草，和槐花路。按照对应关系的话，活人血契是指发生的事件，槐花路一听就是一个地址，可我们在那里找到了黄沙2，又从黄沙2联想到了神族。可能黄沙1也不知道研究活人血契的是什么人吧，才通过这个地址来告诉我们找出罪魁祸首的线索。这样，事件当中的人也有了。事件，人物都有了，就缺地点。这么一想，花非草就是地点。”

“这就是理由？”星野一脸糊涂，“我没听出花非草非是那个地点不可的有力证据呀！”

“听起来不像理由。黄沙1只说了三个词，就算槐花路是事件发生的地点，那花非草不是废话了吗？在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没有时间的急迫情况下，黄沙1怎么会说不相关的废话呢？而且，通常情况下人们在告诉别人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事件和地点几乎同时出现，所以无论怎么想，紧挨着活人血契出现的花非草都不是一个植物的名称，而是一个地址，研究所的地址。”

兰妮说完了在大家脸上看了一圈。奇奇格目瞪口呆地看着兰妮。黑风在沉思。佳佳半信半疑。陈白尘抱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这个理由成立的概率是百分之几？”的怪相挑衅地看着兰妮。这事对于星野来说太复杂，星野­干­脆不想了。

“土蝼，你认为呢？”

土蝼显然没想到兰妮会特意问他。他待了一待才说：“我，我觉得，花非草，比槐花路，更可能……”

“这个理由好像挺烂的。”佳佳说，“不过，兰妮决定什么事的理由一向都挺烂的。”

“同感。”奇奇格说，“不过上次兰妮可是通过一个烂理由才救回了黑风的命。”

黑风按下一个键。“木游光，找到花非草，密切注意它。”

“是。”电脑里一声回答。

“木游光一直在植物园驻守。”黑风按了中断通话键说。

“怎么才能进到那个异度空间？”星野期待地看着黑风。

“就算武力把花非草连根拔了，破坏的也只是在我们这个空间里的形体，异度空间里的研究所不会有任何损失。兰妮、陈白尘，还有你们几个，听着，这个研究所既然是绝密，X就会想尽办法保守秘密，如果有谁阻碍了他们，他们会毫不犹豫消灭掉，这件事非常危险。你们不要乱来。听到没有？”黑风这次可是认真的。

“兰妮早就提醒我们有多危险了。”佳佳低声说。

“听到了。”兰妮不高兴地答应。真是，提醒陈白尘那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就算了，­干­吗还要特意提她的名字，好像她经常乱来似的。

“喂，黑风，给我准备个房间，从今天起我就要住在这里了。”陈白尘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说。

“噢？”黑风说。

“噢什么！要不是你们家根号三女王想全天二十四小时监视我，谁愿意住这里呀？明天拿了寒假作业大家就要回家了，土蝼也要回家吧？我住在她眼皮底下，这样你们家女王就放心了吧？”陈白尘讽刺地说着，白了兰妮一眼。

“不愧是我们家兰妮，想得真周到。”奇奇格赞赏地看了看兰妮，又看着陈白尘，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奸­细的眼神。“这个神族小子确实嫌疑最大，而且怎么看怎么像个­奸­细。”

陈白尘横眉立目地瞪着奇奇格，一副恨不得招出一条土龙来一口吞了他或是把他沉到地底埋他个十年二十年的表情。

这天晚上，大家还得回学校的宿舍里度过本学期的最后一晚。

第二天上午，洪洋老师给所有的学生留了寒假作业后，学生们拿了作业就想走，恨不得假期马上开始。兰妮、陈白尘、星野、佳佳更是心急火燎地想回到黑风摆满电脑的办公室里，去盯着屏幕上的花非草。教室里乱得像沸腾的水。

咣咣咣！洪洋老师敲了敲讲桌。教室里乱哄哄的说话声­骚­动声立即安静了。

“我说，我的三十六个弟子们，你们的老师还站在这儿呢，你们就这么乱，还把老师放在眼里吗？”

“没有！我们从来没把老师放在眼里！我们一向把老师放在心里！”兰妮、陈白尘等几个淘气学生大喊着说。

“啃啃！”洪洋老师轻轻咳了咳，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把老师放在心里呀，让老师很感动啊……要是全班三十六个学生都这样，老师就更高兴了……”

教室里立即有人发出嘘嘘声。陈白尘大声说：“好了好了，老师，不要贪得无厌了，快宣布放假吧。啰里巴唆的真受不了你！” “咦？就这么想抛开老师，享受你们的假期？……安静！安静！孩儿们，把假期注意事项给我背一遍！”洪洋的大手像打拍子一样向下挥着说。

学生们立即大声地，乱七八糟地背起来：“按时完成各科作业，注意人身安全，不赌博，不参加迷信活动，不去‘三厅’！”

“好，就这样，都给我老老实实度过这两个月，尤其是几个刺儿头学生。”洪洋老师向兰妮、陈白尘、禺星野这边看了一眼，他们几个互相看看偷偷地笑。“注意人身安全，不要到危险的场合，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家一起大喊，其中包括兰妮和陈白尘。

“解散！放假！”洪洋老师像赶小­鸡­似的一挥手。乒哩乓啷，桌椅一阵乱响，学生们纷纷背着书包冲出教室。

“总算放假了，这下可以专心去找X了。”佳佳抱着作业边走边说，“兰妮，我昨天跟妈妈说了，说我要陪你一段时间。所以，在找到X之前，我也住在黑风的任意屋里——星野哪去了，怎么还不来？”

“他去……厕所。”土蝼说，“那么……开学见。”土蝼又说了几句话，告诉大家如果找他发电子邮件，或者是给他的QQ留言。他会定期看信箱，等等，然后才走了。

“喂，你为什么让他看着我？”陈白尘看着土蝼穿着肥大衣服的瘦小背影说，“用笨蛋小子也比他强啊，至少笨蛋小子个子高些。”

“别小看人！可能土蝼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聪明能­干­呢。”兰妮瞪了陈白尘一眼。

“好好。你说的话都是圣旨，根号三女王。”陈白尘尖刻地说。

“哼，她哪里像女王啦？”夏媛媛从他们身后走上来，瞪了一眼兰妮，转脸看着陈白尘时立即满面笑容。“你真不能跟我们去冬令营吗？我爸爸都安排好了……你要跟这个瘦弱的小耗子在一起？！”夏媛媛看着兰妮，好像兰妮抢了她最好的洋娃娃不还似的。

“你说谁是瘦弱的小耗子！”兰妮气冲冲地捏紧了小拳头。

“别打别打！怎么总有女孩子为我打架呢？唉！这都是我太优秀惹的祸！”陈白尘痛心疾首地叹息一声，“媛媛，对不起啦。我要离开，根号三小野妞她就会哭的。小野妞对我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我消得人憔悴……（兰妮在陈白尘背后使劲打了一拳。谁对你一见钟情什么什么的啦？她低声说）万一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男子汉大丈夫陈白尘岂不要后悔终生？所以，媛媛，我得看着这个小傻妞……把她劝好了，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可要说话算话……”夏媛媛恋恋不舍地说，又瞪了一眼兰妮，“禺星野不理你你又缠上陈白尘了吧？哼，怪不得禺星野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走了。”

“你说什么？”佳佳和兰妮同时问。

“禺星野！禺星野自己走了……”

夏媛媛的话还没说完，陈白尘、佳佳和兰妮就跑向厕所。一会儿，陈白尘从厕所出来。“笨蛋小子不在。”

“肯定去花非草那里了。”兰妮低声说，“我们快追。”

陈白尘没动。“如果笨蛋小子自己想走，我们现在追也来不及了……笨蛋小子上个星期就学会了风遁。”

风遁！那么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兰妮拉着陈白尘和佳佳就跑。“黑风的手下在监视花非草，星野如果去那里，马上就可以确认。”

三个人刚推开乱糟糟图书馆里密室的门，黑风就说：“正要找你们。来看看这个。”黑风指了指面前的电脑。他正忙着吃早餐。“兰妮，你的判断完全正确。十分钟前，有人进到花非草里了——在这之前木游光坚持说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植物。”电脑屏幕上，一个人背对着镜头向花非草走过去，然后忽然不见了。虽然没看到脸，也没看到他怎么进到花非草里的，可是那头毛茸茸的头发分明是星野的标志。

“顺便问一句，星野小子怎么知道进研究所的方法？”黑风说，拿着茶喝了一口。

“我们怎么知道呢！”兰妮气呼呼地说，“下次说这种事的时候语气不要这么平静，加点激动呀，惊讶呀……类似的感情好不好？！我还以为进去的那个人不是星野，而是不相关的人！还有，这个笨蛋小子怎么忽然不见了呀？”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就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以为一个人去不连累人就是男子汉大英雄吗？！笨蛋笨蛋大笨蛋！兰妮气得在心里骂个没完，而且下决心下次见到星野一定要给他三拳两脚外加摔他个仰八叉……

“这个角度看不出什么。”黑风把录像退回去重复播放。“兰妮，别着急，星野小子一时不会有危险，既然知道了研究所在哪，现在的问题只剩找到进去的方法了……”黑风陷入了沉思。

“我们去把那个开关找出来。走吧，佳佳、陈白尘。”兰妮说，从电脑前转身向外走。

“开关？什么开关？”奇奇格从电脑前回过头问。

“就是把星野出卖给神族的人。”佳佳边说边走出密室，赶上兰妮和陈白尘。

陈白尘边走边说：“哎呀，小野妞，你终于明白了——可是究竟谁是那个开关。喂喂，你这是往哪儿走啊？难道那个开关在你屋里？”在陈白尘的想象里，兰妮应该气势汹汹地冲到某个地方，然后抓住一个人……可是，兰妮竟然走回了她的蓝­色­魔气泡里。

“我早该想到。”兰妮一进到蓝­色­魔气泡里就坐在地板上，“星野怎么会突然知道进研究所的方法？肯定是有人告诉他。可是，这个人是谁呢？星野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的这个人呢？”兰妮拉过大绒狗抱着陷入了沉思。

“星野和陈白尘、土蝼形影不离，如果有人告诉星野，陈白尘和土蝼不可能不知道啊。”佳佳说，顺便坐在兰妮对面。陈白尘和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抱着臂站在一边。自从被兰妮监视后，他一直这样。

“去厕所的时候。”兰妮紧紧地抱着大绒狗一动不动，好像怕被人抢走似的。佳佳却知道，这是兰妮高速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一定是那时候，以星野的­性­格如果早知道进研究所的方法，他肯定不会等到现在……那么在那里他会遇到谁呢……肯定不是陈白尘，陈白尘跟我们在一起——就算陈白尘有分身术，用了也会被剑灵发现。”（陈白尘气的握紧拳头在兰妮头上虚虚地比着。）

“肯定是老师和同学……难道老师和同学中间有X的人？”佳佳说。

“陈白尘，你有夏媛媛的电话吗？”兰妮忽然抬头。陈白尘忙把在兰妮头上晃着的拳头背到背后。

“当然有，对我，美眉怎么可能不主动献上电话号码？”陈白尘说，脸上的神情好像兰妮问了一个白痴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似的。“­干­吗？难道你想参加她们的冬令营？”

“想想看，夏媛媛比我们还晚出教室呢，她怎么看到星野离开学校的？又是在哪儿看到的？”

兰妮话说到一半，陈白尘就利落地掏出手机——“在这里手机信号传不出去啦，用有线电话打。”佳佳说——陈白尘忙改用有线电话打了夏媛媛的电话。“媛媛吗？这么快给你打电话嘛……当然是想你了呗，”——兰妮在他背上狠狠砸了一拳。佳佳瞪了他一眼说：“快问在哪遇到的星野！”——“对了，媛媛，你在哪看到禺星野出学校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好女孩儿，再想想。”——兰妮和佳佳交换个会意的眼神：果然不是她看见的！“问她看到星野的时候跟谁在一起。”兰妮说——“那你看到星野的时候跟谁在一起？……噢，知道了。拜拜啦，有空打给你噢，谢谢你，好女孩。”陈白尘放下电话。“她说和齐男、凌丁丁在一起。难道你说这个开关是齐男？”

“他是不是开关我不知道。不过，很可能是他改变了夏媛媛的记忆并让她告诉我们星野走出校园的事。”兰妮更紧地抱住大绒狗。

“因为时间太短，齐男来不及编造地点和方式，所以夏媛媛才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星野。”佳佳接着说，“不过，夏媛媛记得在被改变记忆时跟她在一起的人。”

“是这样。”

“可是，齐男为什么要这么­干­？”佳佳提出疑问。

“不知道……可能就是他告诉了星野进研究所的方法，也可能有人告诉星野进研究所的办法时被他发现了。如果是他发现了而又通知了我们还没什么。”兰妮沉思着把下颌顶在大绒狗的头上，亮晶晶的眼睛眨着。“万一是第一种……那么，冒牌­奶­油­棒­冰知道星野要找研究所——至少知道星野在找父母，这样，星野才会相信他，才会独自去研究所……可是他怎么知道星野在找父母而且知道禺爸爸禺妈妈在研究所里呢？原因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星野是他出卖给X的。”

“……什么？你不是说星野头发变蓝的时候齐男昏倒了……”

“而且，”兰妮接着说。佳佳立即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肯定成了兰妮的耳边风，这时候兰妮的耳朵眼睛全停止工作一起沉浸在思考里了，别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也看不见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的目标只是星野的话，那么，他只让星野自投罗网就好了嘛，­干­吗还利用夏媛媛告诉我们呢？——无论如何我们得去找那个冒牌­奶­油­棒­冰。”兰妮丢下大绒狗拎起大衣蹬上靴子就跑。

“你就不能文文静静地走吗？”陈白尘在她身后大声责备，“我可不要一个风风火火的女朋友……”

“谁是你女朋友啊？！”兰妮火大极了。这个多面胶大情圣，逮着个女孩子就认女朋友……而且他还当着夏媛媛喳喳鸟她们的面那么说！不久，关于她对装转小子穷追的传闻就会传遍校园吧？

“你以为我愿意让一个又丑又可怕的小野妞当女朋友吗？可是我已经当着别人的面那么说了，你也得给我点面子吧！”陈白尘说得理直气壮。

这是什么破理由……兰妮转头看向佳佳，佳佳板着脸说：“别指望我给你们拉架……早习惯你们的争吵了——我们应该先告诉黑风一声吧？”他们正路过黑风的办公室的门。

“先不用。事情没确定呢，先不告诉他吧……估计他正为怎么进研究所烦恼呢……”走到乱糟糟图书馆外面后，兰妮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有谁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冒牌­奶­油­棒­冰吗？”

陈白尘和佳佳面面相觑，脸上全是否定的答案。

“恰好我知道。”

随着这个声音，一只纯黑­色­的雪貂从树上跳下来，优雅地坐在他们前面的大道上。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