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自夸,她这一双眼可是利得很。
“待我见过残狼,同他比划过后,我就会回盛京,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瞧,她的心地是多么良善,对于轻薄她的人,她居然只给这么一点小小惩罚;没法子,要想在这个时代立足,就得要把度量放大一点,别对些小事斤斤计较。
可是,被瞧光身子到底算不算是小事?
唯一确定的是,她对他的责返在不算什么,至少她没戳瞎他的眼,或者打断他的腿。
“他不过是被江湖上的人给神化了,残狼不过是个贪生伯死之人,只懂得掠夺杀戮的鼠辈;倘若你真是想要和他比试的话,你压根儿就不该为了他而白走♀一趟……”
张倚天喃喃自语,是说给她听,却又像足在自嘲以往的意气风发不过是一桩笑话。
“你知道他?”锦芯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知道他的话,为何我方才问的时候,你却说你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既然你知道他的话,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吧?”
她是多么想要见他一面啊!
“死了。”这世上不再有残狼,只逝倚天。
倘若她真是见上他一面就打算回盛京的话,此时此刻她就可以准备打道回府了,可是他不会告诉她,他曾经有过的身份。
“死了?”锦芯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我明明听皇家学院的人说,残狼已经退隐,又怎么会死了?是因为以往的江湖恩怨惹来杀身之祸吗?但这也不可能呀,他为人处事皆处处留情,如此君子又岂会落得这等下场?”
“那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张倚天毫不客气地道。
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但那也不过是江湖上以讹传罢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
张倚天这个名字是不是特霸气啊?小和尚也很帅的有木有。
【V1】
“啥?”她想象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识得他,又怎知他的为人?你所知道的他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言罢了。”张倚天毫不留情地打消她欲见他的念头。
“那又如何?”锦芯眯起美眸,微愠地道:“就是因为我不识得他,我才想要见他一面,用我这一双眼去瞧他,岂不是最准的?你跟他很熟吗?为何我感觉到你的话语之中皆是嘲讽?尽管你尚未祝发,好歹你也是个修行僧,依你的身份竟说如此刻薄的话,真教我纳闷。”
她才不睬他残狼到底是圆还是扁、是善还是恶,反正她就是想要见他一面,一圆她的心愿,不过如此而已。
“小僧说的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他挑起眉睐着她。
“传言、传言,既然你知道那是传言就不该再多说,免得让它一直流传下去。”
做人是要讲义气的,尽管她不知道残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总要让她见过人之后,或者是亲眼见到他为非作歹才算。
张倚天相当讶异地看着她。“你和一般的女人很不一样。”
苏纨亦是出身武学世家,但她的心境却无法同她一般。
锦芯粉颊微晕,随即又放声大笑,“我说过了,我可是亦锦芯,当然和一般的女子不同。”
呵呵呵,她也知道自个儿相当的与众不同。
不过,他当着她的面直夸她,怪不好意思的。
“我问你,倘若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残狼呢?”张倚天又道。
“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回盛京。”锦芯豪气万千地道,水漾的美眸闪烁着光芒。“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总不能老要我喂啊喂地喊你,毕竟咱们往后还得相处一阵子哩。”
“小僧法号了却。”他思忖一会儿,还是告诉她。
“了却?嗯,真是个好名字。”锦芯笑嘻嘻地道,粉脸是惑人的美。
“那我呢,闺名锦芯,往后路上还盼互相照顾;倘若遇上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倚天微微地勾起一抹笑,真不知该拿这骄纵狂傲、却又豪气千云的女人如何是好。
由她吧,她要怎么着都由她吧!横竖这世上再没有残狼,尽管她一生都不放弃,也寻不到他。
怪了,是她近日来跋山涉水,把自个儿的身子骨搞累了还是怎么着……为何她会追不上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
难不成每一个修行僧都像他这般?
那怎么成?一个身怀无数异能的特种兵,脚程居然输给一个修行僧,若是传出去,她这张睑岂不是丢大了?
她非要追上他不可。
锦芯加快脚步,在不算太宽的山径里跑着;然而她明明已经把脚步放大、速度加快,为何却拉不近两人的距离?
怪了,他明明是用走的,而且还相当的气定神闲;那为何她已经跑得脸红脖子粗,却还离他那么远?
不管啦,前头的路是愈来愈难走了,她光是现下扶着山壁跑,都已经觉得万分吃力,要是不慎跌落山谷该怎么办?这山谷可是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不成、不成,丢脸事小,摔跤事大,她得先歇歇脚才行。
“了却、了却!”她放声吼着。
哎呀,这小子居然不睬她!是她吼得不够大声,还是他的耳力不够好?
锦芯眯起水灵灵的星眸,一咬牙,扯开喉咙大喊:“了却、了却——”
张倚天颀长的身子猛然止步,不耐地挑起浓眉,背对着身后自诩为不一般人的女人,他连转身都不想。
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是挺特别的,可她说的事却和她做的事大相迳庭;他眼尖地瞧出她不过是花拳绣腿,却遭她一顿如蚊子叮咬般的拳头槌打,活把他当成了练功的木桩。
他早就知道,今儿个的路铁定是赶不上了。
一切如他所想,不过是三里路她已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出自于哪一门、哪一派的弟子,居然恁地不济。
“了、却……”
他总算是听到她的呼唤了吧!
真是喘死她了,要她一边跑又一边大叫,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但她硬撑着不让他发现她的异状。
“有事儿?”
见她狼狈地趴在他腿边,张倚天依旧冷淡视之。
这一路上,他已经刻意放缓脚程,她自飞步疾走到小碎步,到现下的狂奔,却依旧和他差距甚远。
倘若再这么耽搁下去,真不知道何时才到得了峰州。
或许他该甩下她才是,让她跟在身边,只会让他误了正事;何况她所要找的人正是自己,他闪她都来不及了,还要将她带在身边徒增自己的麻烦吗?
【V2】
只要他铁了心丢下她不管,她肯定是追不上他的;但,要他如何放一个这样不解世事的女人在江湖上行走?
送佛送上天吧!待他将正事办好,再将她送回盛京,也好让自己可以静心地回到净灵寺。
“没、没事儿。”才怪!“只想唤你一道歇会儿。”
真是要她的命!她连干粮都来不及吃,他就赶着上路;她现下是又累又喘、又饿又渴,不让她歇会儿,她可要哭啦!
“可时候已经迟了。”他没打算休息。
“我又不赶时间,就算是当成游山玩水也无妨,再说我可还没踏出过魂国的盛京;难得可以到盛京外头,咱们何必把自己搞得这般累?我都淌出一身汗了。”
她偏是不依,硬是一ρi股坐下。
不走、不走,她累了、她倦了,她不走。
“那么咱们就在此地分道扬镳。”张倚天拉下戴在顶上的席帽,略微拱了拱手。“小僧告辞了,阿弥陀佛。”
原是想当好人的,可若是再留她在身边,真不晓得要到何日何年才到得了峰州;他有要紧事在身,一刻也汪不得。
“喂?”
锦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连扶她一把都不肯地继续往前走。
有没有搞错?他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一起前往?她都还没说要走,他倒是走得挺潇洒的。
“了却、了却!你这个混蛋眼中都没有我这个同伴,你未免太放肆了?我好心地怕你跋山涉水太过辛劳,要你稍作歇息,你不领情便罢,还像是赴死一样走得那么快,把我这个同伴抛在身后……”
不成!
她愈喊,他是愈走愈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山折处了。
那怎么行?她倒不如把喊话的力量放在走路上头,免得他无情无义地放她一个人独走。
这年头的人,可真是不念半点情义。
在这荒郊野外,居然忍心放她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独走,难道他压根儿都不的她会遭遇不测吗?虽说她有武功可以自保,可修行僧就该有修行僧的样儿,他哪有一星半点的慈悲心肠?
是他自个儿要偷瞧她的身子,怎能怪她罚他呢?
她这个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反倒是他,做错了事还不认错,其劣性之重可见一斑。
就让她好生教诲他,省得他一错再错。
“哎呀,人呢?”
她快步走上山折处,拐了弯,却不见他的踪影。
眼前的路是愈来愈狭隘,倘若不贴着山壁走,压根儿走不下去。
他到底是怎么走的啊?
“了却!”这混蛋修行僧,居然真的放下她不管了?
这山崖如此险恶,倘若一个不小心,铁定会滑落山谷;一旦真的掉下去,可就有得瞧了。
即使没摔死,在山下杳无人烟之地,也找不到半个人救她。
她不是怕这山崖的高度,只是甚少见到这么陡峻的崖壁,有点吓到而已,其实不碍事的……
锦芯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包袱抓得更紧,纤纤王指紧抓住崖壁侧着走,把整个背部紧紧地贴住崖壁,整个人成大字形,像只窝囊的蟹子。
虽说这一段狭隘的山径不是挺长的,可每跨出一步,就让她犹豫不决,就怕没踏稳脚步,她这绝世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不打紧,只剩下—小段路了。
她一直不断安慰自己。
然而,脚下的土一软,紧贴在崖壁上头的纤指压根儿抓不住什么东西,整个身子倏地往下滑。
“啊——”
“了却!”
锦芯的身子像是抛出去一般地往下坠落,双腿踏不到地,双手抓不住可以攀附的枝干。
在万念俱灰之际,她唯一想到的便是那个抛下她不顾、早已走远了的的修行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股热气逼近她的身旁,猛然将她紧紧地搂入怀里,瞬间止住她往下滑的身躯;随即点地而起,身形敏捷地将她往山巅上带。
待她回过神之后,已经是稳稳地站在平台处,甚至已经过了那一段艰险的山径。
她的心在狂跳、血液在疾奔着,身子忍不住战悚不……她没事?甚至是毫发未伤?
“你这女侠的武功还有待加强。”
锦芯澄澈的水眸里满是错愕和惧意地看着这光秃的山巅,像是有些闪神失魂,可头顶上传来的温热气息,霎时惊回她四处神游的魂魄。
“了却?”
真是他!
“你不是在唤我吗?”张倚天将她拦腰搂在怀里,隐在席帽底下的魅眸蕴藏着不耐。“要下来了吗?”
【V3】
亏她这样的身手还敢自诩为女侠,分明是被宠坏的千金小姐罢了;倘若不是他耳聪目明的话,适时地救起她坠落的身子,还怕山底下不多副无主枯骨?
“你……”她总算是清醒些了。“大胆,快放我下来!”
这是哪门子的修行僧,居然敢如此肆意地轻薄她?那双摧花淫手岂不是把她的身子都给摸遍了吗?
张倚天微拢起眉,双手一松,任她跌坐在地上,转身便打算离开。
“哎哟!你、你就不会温柔些吗?”
抬眼见他打算要走,她忙不迭起身直追。
“你未免太不受教了?我不过是念你两句就听不入耳了?你要记得,你欠我的,你救我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怎么,现下你救了我,还要我向你道谢吗?这太说不过去了吧?你也得替我的想想,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既是救了我,自然大大有赏,这一点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喂,你走那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啊?”
她走得气喘吁吁,正打算再加快速度,孰知他戛然止步,而她就这么扎实地撞在他犹如崖坚般坚硬的背上。
“哎哟,我的鼻子!”她痛得捣住自个儿的鼻子,正打算同他再战第二回合,却瞧见他背后的袍衫全部碎裂成一丝一缕的。
咦?僧袍都磨破了?难不成是方才为了要救她才磨破的?
锦芯正思忖着,却见犹如崖壁般的他回过头来,一双隐在帽檐下的冷眸寒鹫似地眯起。
“你别搞错,我可不是你的随侍。”他咬牙怒道。
好样的小女娃,她现下是非激怒他不可吗?是知道他正在修身养性,凡事动不得怒才更要惹他的吗?
锦芯一愣,傻傻地笑着,“你当然不是我的随侍,你现在就是我的仆人啊!不过,你千万别以为自个儿的身份低下,因为我这人向来豪气,你对我有一分好,我便会还你三分;你若是对我忠心,我自然也会剖心以对。譬如方才你救了我的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的。”
她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方才不过是被他那双手给吓着,暂时乱了分寸罢了,她绝不是故意要骂他的。
况且他的僧袍都因此而磨破,不知道他的背部是不是也受伤了呢?
“咱们就此别过吧!”
最好是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别再让他见到她,免得他恼得失去理性。
“喂!”
见他要走,锦芯整个人都往他的身上贴去。
“你在做什么?”张倚天眯紧眼眸,握紧双拳。
锦芯嘿嘿笑了两声。“你玷污了我的清白,不仅抱住我,还瞧光我的身子,现下还贴着我……我不管啦,就算你是个修行僧,你也不能证明你是六根清净、不为女色所动!我要你负责。”
张倚天瞪大魅眸,见她像条虫似地自他身上滑下,笑得一脸狡黠。
“你别太过分!”
她现下是摆明赖上他了。
锦芯微噘起唇,不悦地道:“我是要你当我的下人,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你干嘛摆张凶脸给我看?你真的是个修行僧吗?这样子可不成哟,出家人的火气这么大,怕是到佛前,连佛都会让你一身的戾气给吓着。”
“倘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会抱住你的身子?就如昨儿个亦是一般,不过是我误以为你失足落水才前去相救,孰知你竟然恩将仇报。”
他愈说,握紧的双手关节不断地传来声响。
他真是想不到,她一个姑娘家居然会如此恬不知耻地赖上他。
倘若是以往的他,还怕不将她狠狠地甩到一旁?管她到底是淹死在湖底,还是摔死在山底,他根本不需要管她那么多的。
“谁恩将仇报来着?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吗?要你当下人不过是个名目罢了,要不咱们孤男寡女的,怕不惹人非议?而且我又不会真把你当下人看待。”
这下子她又开始装可怜了。
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倘若不是良善之辈,方才他即可见死不救,不必为她冒这个险;她不是胡涂的人,还不至于笨得分辨不清是非,错把善人当恶徒,当然也信了他昨儿个不是蓄意瞧她身子,而是真的想救她。
她可是21世纪的新一代女性哩,岂会在乎一些俗世道德?
他是个修行僧,武功造诣和道德感一样高,不但不会对她起色心,又可以保护她;有这么一个好人同她结伴,对她而言是有利无害的。
当然,她也是可以自保的,不过多个人照应,旅途上也多分乐趣,不是吗?
“倘若我说不呢?”张倚天侧眼不看她。
锦芯嘟起杏红色的柔嫩唇瓣,斜眼睨着他,猝不及防地擒住他厚实的大掌,往自个儿的胸上一压……
【V4】
“你——”张倚天欲收回已来不及,不偏不倚地按在了她的身上。
“古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碰了我的身子,你别想就这么走掉!”锦芯自顾自的说,还不忘奸险地笑着。“你是个等着要祝发的修行僧,我自然不可能委身于你,所以你当我的奴才是当定了;只是我这个人倒也不是个是非不分之辈,倘若你真是不愿,我也不能硬要你屈就。但是,可叹这天地之间的道德沦丧、鼠辈横行,饶是武林中人亦不再谈论义气,犯了错又不敢承认,唉!真是叫人难过啊!”
张倚天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她居然使出这种计谋。
到底是谁道德沦丧来着?她说的人是谁?这女人非把他搞疯不可吗?
他到底是碰上何等人物了?
她居然没半点女子的矜持,为了找个服侍她的下人,竟使出这般不入流的伎俩,偏他又不得不无视于她……她何时不招惹,却选在他欲入佛门之际招惹他,是吃定了他不可动气吗?
“了却,我饿了。”
由山巅下到山腰,算算时间也已经过了晌午。
锦芯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双腿无力,可走在前头的张倚天依旧是默不吭声地赶路;虽然放缓脚步,却是彻底地漠视她。
“了却,我叫了你这么多声,怎么你还不应声?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子,身为主子的我在喊饿了,你该是要替我张罗一下的,是不?”
音量不大不小,不愠不火,只是纯粹在抱怨她累了,她饿了,她想休息片刻。
张倚天停下了脚步。
每每停下脚步,总要让他握紧双拳又松开。
“你的干粮呢?”他沉声问。
好一个刁蛮任性又狂傲不羁的亦家千金,居然这般使唤他,俨若把他当成了她的下人看待。
“我吃腻了。”她又噘起嘴。
一连吃了几天,怎么啃都是那几个窝窝头,要不就是干牛肉,她怎能不腻?
“这儿是山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我上哪儿张罗?”被宠坏的金枝玉叶,简直是不知人间疾苦。
“打野食啊,你的功夫那么好,要抓禽捕畜,应该是不成问题。”她相当笃定的回答他。
她好想吃热腾腾的菜肴,配上烧烤的野鸟肉,倘若可以再为她煮上一锅汤,她就别无所求了。
“你忘了我是出家人?”
张倚天真是愈来愈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也知道孤男寡女惹人非议,却又吃定了他的身份,笃定他绝对不会染指她,硬是逼近他,而现下又要他为她杀生。
“你尚未祝发,又不是真正的佛家弟子。”她说得理所当然,“在你尚未出家之前,想吃荤的就得快;要不等你祝发之后,连嗅都不得嗅,岂不是闷透了?我现下给你一个任务打野食,算是在你欲出家之前先吃顿荤食,祝发出家后,就不会心有憾恨了。”
张倚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压根儿拿她没办法。
“我不打野食,你要吃,自个儿去打。”
早该知道这女人伶牙俐齿,心底只固执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管他人能不能接受,何况她总是有她的理由。
但他亦可以拒绝她。
她能言善道随她,说的是歪理曲道也由她,满嘴胡言乱语都无妨,但别想要他附和她。
“咦?”
“你不是女侠吗?你的功夫不是挺了得的吗?怎么不露个两手给我瞧瞧?”
他勾唇冷笑着,一派的嘲讽挑衅。
“你以为我不会吗?”她鼓起腮帮子,小小的粉脸浮上红晕。
把她瞧得这么扁?
“没瞧过。”他说的是事实。
有本事的话就露个两手给他瞧瞧,要不然他真以为她不过是只会耍遂皮子而已。
“了却。”她轻摇螓首笑着。“你真是把我瞧得太扁了!”
笑话,不过是打个野食罢了,以为能难得了她吗?别瞧她娇嫩,她真的不是养存深闺、不知世事的大小姐。
“请。”他等着。
锦芯见他端坐在树荫底下闭目养神,气得牙痒痒的,很想要啃上他两口。
然而她不会同这种人计较的,更何况他才救过她,倘若要她这做主子的报答他这仆人方才的救命之恩,而要她出面张罗,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她是懒得动手,才要他好生表现一番;孰知他仗着方才救她一命,倒是神气起来了。
等着吧,等她抓回一堆山禽珍兽,别想要她同他分享。
锦芯冷哼一声,甩下包袱随即开始左顾右盼,思忖着该往山林里走还是要往溪流边走。
【V5】
“打好野食回来了吗?东西呢?”
她想得正入神,却听到耳边传来张倚天哂笑的声音,不由得鼓起腮帮子,瞪了他好一会儿♀家伙摆明要羞辱她不成?
他该不会忘了到底谁才是主子吧?
“你等着,不管我抓回的是山猪还是野鸡,你都别想要我分你一口。”她大声地咆哮着,随即快步走进山林里。
等着,他睁大眼睛等着看她满载而归吧!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这山上的飞禽走兽全都死光了还是怎么着?
锦芯疲惫地靠上巨大的桦木,敛眼瞅着腿边的草,直想要狠狠地抓上一把塞入口中。
她好饿啊!
早知道就把包袱背在身上,倘若真找不到猎物,至少她还有个窝窝头可以裹
腹,岂会如眼前这般陷入两难之中?
她怎么有脸两手空空地回去呢?
不要!她锦芯丢不起这个脸,她才不要回去面对张倚天可恶的笑脸,更不想听到他恶毒的讪笑。
可是,真的好饿……
彩霞都自云端冒出头了,她能不饿吗?
全都是他!他一直赶着她上路,也不让她喝口水、喘口气,更甭提让她歇下脚步饱餐一顿。
她开始怀疑他根本不是个好人,是她自个儿一厢情愿,错把他这卑劣之徒当善人。
可骂归骂,她还是饿啊,还是得想个办法祭祭五脏庙才是。
“抓到山猪和野鸡了吗?”
他如鬼魅般的低哑嗓音像是闷雷似地敲在她的脑后,不由得教她一颤。
“了却?”
见鬼了,她怎么会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这修行僧的功夫未免太了得了?
“倘若打不到野食,我那儿摘了些山菜,随便熬了一锅汤,要不要尝尝?”张倚天瞅着她疲惫的小脸。
如果他够聪明,就该在她打野食时赶紧赶路,而不是坐在那儿等了她老半天不见人影之后,沿着山径摘起可食用的山菜,顺便寻找她的下落。
她不见了他岂不更省事?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既要入佛门,又岂能弃她于不顾?
她是骄了些、傲了点,古灵精怪又满嘴歪理不饶人,不过倒还不是挺过分,他尚可勉勉强强忍受她。
“不用,我只是不想吃肉了,我想吃鱼!”哼,她会需要他的怜悯吗?
“鱼?”他可是好心地要给她台阶下,想不到她却执意将阶梯踹到一旁去;不知道她是不懂他的意思,还是不愿接受?
“对!”她迳自走下来,半走半跑地回到方才的路径上,水眸直睇着清澈见底的溪流,盯着在其间优游的鱼儿。“东西吃久了总会腻,我要换点新鲜的。”
抓不到山猪野鸡,她就不信抓不到眼前的鱼。
“随你。”
是她自个儿不领情,他没必要拿热脸贴她的冷ρi股。
他走回路径旁,守着自己的山菜汤,由着她褪去油靴,卷起裤管,小心翼翼地踏进溪流里。
这一只鱼挺肥美的,看得她口水都快要淹死自己了。
就它啦,只要她把脚步再放慢一点,把纤手圈成圈圈,缓缓地逼近它……
啊!跑了,没腿的东西倒是溜得比有腿的来得快;不过无妨,旁边又游来一只挺肥美的鱼,瞧它楞头楞脑的,相信一定会比较容易抓住。
水花四溅,鱼没抓住,她倒是湿透了身子。
“日落了,别玩水了,如果冻着可就不好了。”张倚天自包袱里取出瓢,就着仍滚烫的陶瓮舀汤入口。“先过来喝口汤吧,虽说不见得顺你的口,可凑合一下倒也不是难事吧!”
四肢趴伏在沁凉溪水中的锦芯,睇着水中自己的影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认输。
她当然知道鱼不好抓,可她已经没抓到山猪和野鸡,倘若连鱼都抓不到,那她这主子的威严可还存在?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所以她当然得要继续抓鱼才是。
只是她……
好饿啊,前胸部贴后背了,她真的是榨不出半点力气来抓鱼。
民以食为天,为食可以把命抛,这么说来主子的威严算什么?
她饿了,而且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猪了,再不给她吃的,她会活啃人肉、生饮人血的;为免自己失态,遂她决定先不去顾面子了。
“喂,你既然邀我一同食用,怎么没为我备妥一份碗筷?”说到吃的,她的动作可快了,**一蹬,随即飘到他的身旁,看他将陶瓮摆在火堆上头,而陶瓮上头摆了只瓢,这未免太简陋了吧?
“你就这么吃?”
【V6】
他不会要她共享一只瓢吧?
既然他有本事变出个陶瓮来,要他再变出一只瓢,应该不是难事。
“还是你要我的钵?”
他自包袱里取出一只钵。
这些碗瓢可是他要离开净灵寺时,方丈好心相赠的;如今证明确实挺受用的,就怕她大小姐无法接受。
锦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手中的钵,再生硬地睇向陶瓮和瓢。
如果她现下说自己不吃了,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在嫌弃他?
她不是嫌弃啊,老天为证,她是个潇洒率性的特种兵,岂会在乎这区区小事?
只是,他吃了,她也吃了,这岂不是要她吃尽他的口水?
“是嫌我寒酸?”他挑起眉。
他倒不是很在乎她接不接受,只是若可以用这法子让她自愿离开的话,倒也了了他一桩心事。
“岂会?我是那种人吗?”
她大剌刺地拿起瓢,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事儿,只是手提得有些急、嘴张得有点快……
“好烫啊!”
“傻瓜。”
张倚天想也没想地拎起她的身子直往溪边走,他再也不敢抱她了,怕她到时候又会给他安上什么罪名。
强行将她带到溪边,粗鲁地将她的手浸到溪底,让她被烫到的纤指可以暂且缓和一些烧烫的痛楚。
“好痛!”
呜,痛死她了!
什么狗屁控金异能,没有金属,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明明也是直接拿瓢就喝的,为什么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害她以为摆在陶瓮上头的瓢一点都烫,大剌剌地拿起,再狠狠地把自己烫得龇牙咧嘴的……
他是故意瞧她丢脸的不成?
“怎么一点都不小心?”
他摇着头。
握在掌心里的这双纤细柔荑,柔嫩似水,连茧都没有,说她的功夫有多了得也难叫他相信。
况且,不过是握根瓢罢了,她居然连这么一点热度都承受不得,确实是大家闺秀没错,亏她还自许诩为女侠。
她到底是凭哪一点这么认为来着?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让我以为这瓢压根儿都不烫的。”
她据理力争,水眸恶毒地瞪着他。
“我怎么让你以为瓢不的?况且瓢确实是不烫,你怎么把自个儿烫成这副德行?”
他可是秉持着我佛慈悲之道,才忍着不揭她疮疤;这个时候遇上他是她运气好,再不然,八成是祖上积了不少阴德。
“我……”拔尖声响再现,却蓦地噤口。
不能说,这说出来,一经比较,岂不是把自己给比低了?
不说,不说,打死都不说。
“连舌头都让猫给咬了?你向来不是口若悬河、舌粲莲花来着?怎么今儿个倒不说了?”
他嗤笑着。
锦芯眯起水灵灵的星眸,岂能容许他在眼下放肆?
“我的嘴也给烫着了!”
她不是不说,只是嘴给烫着了,说起来话来既不清楚也不利落,倒不如别说。
“是吗?”张倚天抬眉,想起她方才确实让汤和瓢给烫了口。“我瞧瞧。”
松开将她浸在溪底的手,一手托住她尖细的下巴,一手则撬开她粉嫩的唇瓣,毫不怜香惜玉地掬起一手心的溪水灌进她的嘴里,甚至还将长指探入她的口中,吓得她登时目瞪口呆。
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感觉怪透了,他这举动也未免太放肆了。
正要发作,却又听到他道:“你是个女侠,不会在意这男女之间的碰触才是。”
瞧她一愣,倔气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接着说:“况且我可是在帮你,你总不会又要误会我了吧?”
“不会……”她含糊道。
只是觉得有些怪罢了。
“那就好,我瞧你的嘴没什么大碍,不过待会儿喝汤时,还是要小心一点、慢慢地喝,我不会同你抢的。”
他松开她,再次把她拎回路径旁。
“哦……”她好像有点变傻了。不过说真的,她方才真是让他那个举动给吓着了。
他是在帮她,她当然知道,可是总有个地方有说不出的怪。
真的是好怪啊!
她冷冷的看了一晚事不关己的张倚天,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怎么会这样,她本来是不愿多说话的,这些事她原本都不关心的,可遇上他以后,她怎么就变得不像她了呢?
【V7】
总算是走出这座山头了,总算是让她瞧见人烟了,总算是让她瞧见市集了,想必这儿便是峰州了,是不?
如此一来,才不枉她一番跋山涉水。
虽说没她想象中的繁华,叫这熙来攘往之间倒世挺热络的,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然而最教她忍遏不住的是扑鼻而来的菜香啊……
她到底有多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了?
想得她胃都疼了。
“好歹是个女孩子家,别在街上露出馋样。”
张倚天斜眼睇着她,难以置信她那张娇俏的脸居然露出如此吓人的馋样。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会连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娴雅都没有?
尽管她想当个女侠,总不能把女孩子家该有的温柔婉约都给忘了?
女侠也是个女人,是不?
锦芯微噘起嘴,硬是不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就站在她身旁,但她就是不看他。
不是她脾气拗,更不是使性子,只是不想睬他罢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着,每抬眼看他一回,她的心就乱得难受。
这几日下来,她不停地反复思考着自己为何唯独会对他恁地怪异,八成是出自于前些日子他无礼的动作。
她倒不是真的在意他的举动,毕竟她可是打算要游历五湖四海的女侠,岂会将这区区小事挂在心上?他不过是把手指探入她口中,查看她的舌头是否烫到罢了,她何必抱着猜疑?
他可算是半个出家人,她不信他会对她起淫念,当然这不是因为她的美引不起他为非作歹,乃是因为他欲出家了,心自然是再平静不过,不会对她兴起非分之想;更何况,她可是主子哩,岂能容得了他放肆吗?
当然不。
而且好不容易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山头,现下她可要好好地犒赏自己的五脏庙,让她先挑间食堂、客栈再说。
只是这电视剧里的古代食堂和客栈到底是怎生的涅?
她是听北承烨说过,就像是自家的膳房一般,不过这街上的房舍多是破旧不堪,怎么同他家的膳房比较?
“这儿不是峰州,你高兴得太早了。”
他自长睫下睇着她微蹙眉的涅。
她的心态确实相当容易懂,只要搞懂了她的性子,想要驾御她自然不是件难事。
“这儿不是峰州?”锦芯拔尖喊着。
不会吧,如果这儿不是峰州,那么这儿会是哪里?
“难道你不觉得这儿寒伧了些?”
张倚天叹了一口气。
果真如他所料,她把这小小的驿站当成峰州市集了。
“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你……”
太不尊重她了吧?她可是主子哩,听他这口气,俨然是把她当个
娃儿似的看待。
“我说过我没离开过北承烨的身边,所以没瞧过市集也是理所当然的,你犯得着老是要拿话激我吗?”
他真是同她杠上似的,老是拐着弯耻笑她;以往她以为是自个儿想太多,可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把他的性子摸出了七八分。
“是,都是我的错。”
他探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免得她过大的音量让两人成了众矢之的;然而手才探过去,便瞧她自动把嘴捂了起来。
他挑起眉哂笑,“你也知道自个儿的嗓门太大,怕吓着人了吗?”
“才不是,我是因为……”
见他的手又凑过来,她忙不迭地跳到一旁去,又很狼狈地捂住自个儿的嘴。
她是怕他又把长指放入她口中。
“因为如何?”他等着她接话。
锦芯不悦地眯紧美眸,紧握拳头,可恶!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暗着欺负她不过瘾,现下倒是明着挑衅她。
“了却,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主子。”
她唯一能够抬出来用的只有这一句话。
张倚天挑起眉,隐蔽在席帽下头的魅眸透出光痕,“是。”
如果不是为了修身养性,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过是个卤莽、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居然大胆地要他当她的下人!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这种事;偏偏他又碍于身份而不愿同她多起争执,横竖她初出江湖,就算是他这前辈好生提携她吧!
“我肚子饿了。”
她别过脸。
“知道了。”
他勾唇微噙着笑,正欲往一旁的小茶肆走去,却蓦地想到自个儿居然笑了。
他轻抚过仍旧微勾的唇,微愣地站在原地。
【V8】
“你杵在这儿干什么?我可是饿得快要昏头了,挡着我的路,就别怪我舀剑抵着你。”
循着香气,饥肠辘辘的锦芯一把将他推开,像个饿死鬼般地冲入
简陋的茶肆里。
张倚天挑起眉,看着她的背影,笑意不由得漾得更深一点。
或许是因为她可以把他逗笑,他才勉为其难的舍命陪君子吧!
“快点,我饿死了。”
锦芯一马当先,直往茶肆的方向冲。
她都快要饿死了,哪里有闲情逸致等他?他不吃拉倒,她可是饿得很,眼睛都冒金星了;再不给她吃的,她真要发狂了。
睇着她的背影,张倚天仅只是缓慢跟随在后,将帽檐拉得更低,隐去他清俊的脸,让旁人只看得见他一头凌乱的长发和穷酸的背影。
“出去、出去!咱们这儿没多的馊食给你,出去!”
张倚天尚未踏进茶肆里,倒是先被挡在门外,抬眼见跑堂的小二一副凶样,他才忆起自己现下的打扮活像个行乞之人,也难怪店家不让他进门。想想,这倒是他头一次让人挡在茶肆外哩。
倘若是以往的话,怕不连忙将他请入店内尽心招待,岂会将他挡在门外?
既然要忘却红尘,投人佛门,这些就是他该要付出的代价。
“怎么着?”
已经安坐在位子上的锦芯,不由得站起来晃到门旁,拾眼瞪着一脸獐头鼠目的店小二,心底可是不悦到了极点。
方才虽说不是瞧得极清楚,但即使不看清楚,她也知道是这小子不让张倚天到里头来。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他既是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可以挑选客人的?只准达官贵人而拒绝出家人?
“姑娘,这出家人碍在门口,一身脏乱,是进不得店的。先请姑娘入内,小的马上为姑娘上菜。”
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寒酸?”她挑高了眉。
她是他的主子,这小子说他寒酸,岂不是拐着弯在骂她?
“倒不是说他寒酸,只是店里不给人化缘、乞讨,怕他站在店门口难看。”
店小二还是笑,一脸讨好。
“难看?”
锦芯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思及会侮辱女侠的身分,她暂时忍着。
“既然你都说是难看了,那本姑娘就不进去了。”
要她怎能进这店里让自己难堪?
虽说这儿不过是个驿站,而且她已经饿得快要发狂,但茶肆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一家,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见锦芯拉着张倚天打算要走,店小二才恍然大悟,连忙阻止道:“哎呀,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错把大侠当成乞丐,实在是小的的错,求姑娘原谅,别同小的一般见识。”
“哼!”
她别开眼不看他。
先是把张倚天羞辱一番,而后再夸他是个大侠,他可是让她见识到何为小人嘴脸了。
“别同他一般见识,咱们进去吧!”
张倚天抿嘴笑着,轻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
“可是……”
她怕她吃到一半会气到吐血。
那么多家店,她可不要勉强自己屈就;就算真只有他这么一家店,她宁可饿死也不要到这种拘眼看人低的烂店来。虽然人情世故她都懂,可是她就是看不惯。
“你不是饿了?”
“我是饿了,不过……”
她正要嚷嚷,突然感觉到他温热的大手紧包住她的手。
喂喂,他是个出家人哩,怎么可以这般光明正大桥她的手?
来不及抗议,她已经被他往店里头带了。
“客官里头请、里头请。”
跑堂的店小二连忙躬身打揖,带领他俩坐到里头去。
“喂,把你们店里好吃好喝的全部给本姑娘搬出来。”
锦芯一坐定,随即把系在腰上的长剑搁在桌上,乘机抽回纤手轻拍着桌面,让微凉的桌面冲淡掌心温热的滋味。
店小二应了声好,连忙往膳房跑。
“我真是搞不懂你,这儿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家茶肆,咱们又不是非得在这家店落脚,为何要忍受小二那一对识人不清的狗眼?”
里头用膳的人不多,她压根儿不打算压低嗓门。
横竖她说的都是真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也有打算要跟他化缘;若是他想要赶我走,我也无话可说。”
张倚天不以为意地道,睇见角落里仍有些人群,不由得再把帽檐压低些。
【V9】
愈是靠近峰州,认识他的人便会愈多,迟早有一天会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你要跟他化缘?”
她拔尖吼着,见他把手探了过来,连忙噤声。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不敢想象他拿着钵跟那个可恶的店小二化缘的画面。
要她怎么能够忍受那种事?
他怎能忍受对一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低声下气来着?
他好歹也要替她想想,她可是他的主子哩,她没穷到连一顿膳食的银两都没有,他犯得着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姿态吗?倘若他把自己打点好,换上新袍、把长发束起,哪怕成不了铁铮的汉子?
“小僧乃是带发修行,临出净灵寺,方丈特赐一个钵,便是要小僧沿路化缘来着,要不小僧带着钵何用?”
他敛眼说得极为清冷。
是方丈看出他戾气横生,硬是要他忍气吞声、修身养性,要他同人低头,乞讨,对他果真是项极为严厉的考验。
如果不是他欲入佛门,要他如何忍受此等窝囊事?
“我呸!你是当我死了不成?”
锦芯猛地一吼,见他眉一拧,连忙又压低嗓门。
“你要搞清楚,我是你的主子耶,我不怕你笑话,我亦锦芯什么都缺,还就是不缺金子,要请你吃
个几顿饭绝对不成问题,我怎么吃、你便跟着怎么吃,何必看他人脸色化缘?”
她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下要!
她绝对不接受这种事,要她看他低头,倒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你忘了我是出家人?”
他摇了摇头,拿这任性的姑娘无可奈何。
“出家人又怎么样?出家人就得让人看轻的吗?”
她冷哼了一声,把方才店小二丑恶的嘴脸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我说不让你化缘就是不让你化缘,待会儿他上菜,我吃啥、你就吃啥。”
她长这么大何时让人桥鼻子走了?凡事只有他人听她的份儿,没她听话的份儿,况且她又不是在害他,她是为他好。
“那怎么成?”
“我说成就是成。”没得商量,也不用商量。“早同你说……”
她横眉竖目地瞪着他,却见店小二谄媚着一张脸端着一盘热食走来,她的一双柳眉不由得拧紧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把指头都伸进盘子里,里头的东西还能吃吗?”
锦芯火大地拍桌,毫无小女的姿态,反倒是一派狂傲。
“再说你这是什么东西?是馊食吗?怎么嗅不到半丝香气?”
瞧瞧,这面食里头没半点料,无菜无肉无香气,教人怎么吃得下?
她可还没瞧过这等粗劣之食,她自北府里带出来的干粮还比这些东西精致许多。
“姑娘,这是本店的招牌杂碎面,姑娘可得先尝尝才知道味儿吧!”
店小二陪笑说着。
“呸,本姑娘不食此等杂食,给本姑娘端下去!”
她压根儿不给情面。
虽说这儿不过是驿站,可是给她一顿像样的东西吃不过分吧?她是饿荒了,然而见到这杂食,她还是一口也吞不下。
“姑娘,这杂食面要端下也成,可这一盘杂食面要一两银子,得要姑娘付钱。”
店小二笑得极为猥琐。
“一两银子?”这是什么名贵东西啊?“你这是什么玩意?一盘馊食也要一两银子,你分明是在抢劫!”
“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深山里头哪来的食材?还不是得要翻山越岭运来,小店在这小驿站里做些过路生意,不然深山里头何来的热食温饱?”
店小二说得头头是道,倒是锦芯听得一肚子火。
“放屁!”是欺她没离开过北承烨来着?想讹她?当她是娃儿不成?“不给,本姑娘一文钱也不给,本姑娘不吃了!”
她抓起剑,拉着张倚天的袖角便打算走。
“姑娘不给银两走不得。”
店小二退了一步堵住门口。
“你是明着要坑我?”
锦芯怒不可遏地瞪向后头几桌的人,见他们不吭声,心想他们若不是同伙的,八成就是被坑了也不敢出声;倒好,让她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你想要本姑娘的银两,得瞧你抢不抢得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便见到大门后和通往膳房的那道门后窜进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锦芯挑起眉头,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多人?瞧他们个个手带利刃、面露杀气,像是要置她于死地似的。
难道这世上已无王法啦?
【V10】
轻咳一声,锦芯佯装不以为意地道:“喂,你们这是怎么着?是家黑店吗?为的不是小生意,而是为谋财害命来着?”
她眼波流转,看似优闲而沉着,实际上她正暗数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到底有多少人。
十来个啊……
超过十个她就不算了,横竖她也打不赢,不是她的功夫不到家,而是她身旁有个累赘。
张倚天是个尚未祝发的出家人,要他拿刀拿剑,想必他一定是不愿,遂她只能靠自己了,然而那么多人要她怎么靠自己?
聪明人是不会同人硬碰硬的,她要智取而不是硬闯。
“姑娘说的不错,倒不如把身上的银两交出,咱们兄弟可以考虑不伤你,不过……”
带头的店小二愈笑愈猥琐。
锦芯看得打从心底发出冷颤,不是害怕,是恶心的起了一身的疙瘩。
“给我住口!”
她亮出首次出鞘的长剑,若不是有异能护身,她根本不会使剑。“你们是什么东西?没听过北王吗?本姑娘可是北承烨的未婚妻,想伤我,还得问我手中的剑。”
她的剑在他们面前虚晃着,媚眼偷觑着一直不发一语的张倚天,恼得她快要**了;他见到主子有难,难道都不会吭一声吗?这是哪门子的随侍啊?
“哦!原来是亦家的千金啊!北王的妃啊!”
“知道就好,还不给本姑娘退下?”
这次不得不感谢北承烨的名气打得够响亮,让她可以少费许多唇舌。
“那更是非要拿下不可。”
店小二一声令下,一班兄弟更是凑得更紧。
“亦家姥爷和少庄主们疼惜千金,在江湖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可以拿下你,还怕亦家和北王会不听命于咱们吗?”
“什么?”
太卑鄙了吧!
琼瑶小说里写的果真不错,江湖险恶,真是江湖险恶啊!
她在这儿应付得疲惫,而身旁的男人不但不管她还不吭声,尤其是躲在角落里食膳的几个家伙还在低头猛吃;方才还以为他们是被这阵仗给吓傻了,想不到他们不过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罢了。
然而最过分的还是眼前这些混帐东西,想不到他们居然打这种算盘,倘若她真是落到他们的手里,即使不要她的命,她也活不下去了。
张倚天这木头怎么还是默不作声?她可是要让人欺负了。
她亦锦芯怎么变得这么囊了?可是不到关键时候,不能随意施展异能,况且近日元气大伤,万万不可不留下后路。
不然……
“拿下!”
“等等!”
她双手一扬,制止他们前进。不帮她是吧?她非要他帮不可!
“你知道此人是谁吗?”
“不过是个乞儿罢了。”
“什么乞儿?”
混帐,他哪里像乞儿了?不过是发乱了些、脸脏了些、衣袍破了些,他哪里像是乞儿了?
“你们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我报上他的名号,就怕吓得你们屁滚尿流。”
张倚天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她,这小妮子又要出什么怪招?
“他是何等人物?报上名来,让大爷们听听。”
“你们这群龟儿子,听过残狼的名号没?”
锦芯这下子笑得可媚了,让张倚天骂她卑鄙也无所谓,横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我身旁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残狼——张倚天!”
话落,张倚天蓦地一颤,隐在帽檐底下的魅眸直瞪着她笑开的灿颜,想不透她到底是从何得知的,抑或者只是想要逼他出手罢了。
“他?残狼?就凭这叫化子?”
众人哄堂大笑。
这是怎么着?不怕便罢,居然还笑得震天价响……是吓疯了不成?
她疑惑地环视四周,吃饭的还是埋头苦干,其余的人都笑得快要喘不过气似的,俨若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都是你,如果你把自己弄得干净些,他们就不会不信了。”
斜眼睨着冷脸的张倚天,她总算知道为何她的话没有半点信服力;说他是残狼,别说是他们,连
她都不相信。
“没人信你漫天撒谎。”
果真如他所料,她不过是想要逼他出手帮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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