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乱七八糟地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闹闹哄哄地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充分而毫不犹豫地伸张着自己平时难得表现的正义感,还有更多的人,则是满怀着无比的兴奋和对自己能够赶得上体验一回“幸灾乐祸”这种难得感受的庆幸和珍惜,唏哩呼噜一股脑儿地蜂拥着跟那儿展示着自己起哄架秧子的娴熟业务。
“6头儿!有状况了!”
麻秆儿躲闪着人群的推搡,挣扎着凑到6挺的身边,将手里那个便携式的探测器送到了他的眼前,满脸凝重地说道:“刚才又有一次大的爆,而且,感觉上像是有两个不通的能量反应,似乎有人正在跟那个家伙生冲突!”
不到一分钟之前。
那猜那一束准备了良久,高度凝聚,蕴含着强大破坏力的声波,带着一大堆碎砖烂瓦,斜斜地冲向了天空,并且,眼睁睁地那些碎砖烂瓦没几个翻身就已经在那声波的范围内化作了一大蓬细碎的尘土飞灰,洋洋洒洒飘散在了湛蓝晴朗的天空之中,给这干净得像是刚刚洗了十几遍的万里晴空恶意地涂抹了一把肮脏的长年积灰,让人看着说不出的不舒服,说不出的别扭。
那些围困着他们的人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自然没有人留意到那点儿异像,毕竟声波是不可能被人类的听觉系统接收到的。可那么强力的能量反应和冲击波,又怎么能瞒得过6挺?
这时听到麻秆的报告,6挺收回了投向刚才那片天空的目光,极小幅度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轻轻易易地躲开那些革命群众的推搡,紧皱着双眉瞥了那探测器一眼,清隽的面孔上掠过了一丝难掩的焦虑。
另一边的秤砣颇有些艰难地格挡开几只指指点点的手,凑过身来接口道:“会不会是乌鸦?会不会是乌鸦已经赶到了那儿,而且还跟那人打起来了?”
不置可否地微微摇了摇头,6挺依旧没有吱声,脑袋了却在飞快地运转着,思谋着脱身之计。
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状况下,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人堆里这三个倒霉的执法者的高下差距。
被困在群情鼎沸的人群的推搡、拥挤之下,麻秆始终紧紧地护着怀里的便携式探测器、通讯器一类的精密仪器,尽量用自己的肩背应付着人群的推抓,脸上挂着尴尬而又有些无奈的微笑,不时地向着周围的人们道着歉,身上的那件儿衣服虽然没有什么破绽,却已然被拉扯得狼狈不堪了。
秤砣看起来更加地狼狈,他性子直爽,也自然就有些急躁,他跟人生的一些小范围的肢体冲突当然也就最多,身上那件紧身的黑色半袖T恤,早已经被扯破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了。那张敦厚粗豪的脸上,早已透着说不出的不耐,似乎随时都有飚的可能。
这三人中始终都只是6挺显得最为轻松,他始终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地站在那里,面对着周遭人群里伸出来的七手八脚,他似乎只是随随便便地轻轻扭动一下、摇晃摇晃,那些手脚就硬是碰触不到他的身体,那一身浅灰色的改良中山服,也像是刚刚从衣橱里取出来,熨烫得挺括笔直,刚刚上身时一个模样,连一点儿多余的褶皱、一丝细微的灰尘污迹都没有。那看似随意、幅度既小,又没什么规律的扭动、摇晃,却仿佛透着一丝丝充满了神秘意味的奥妙。
看着手里的探测器,麻秆儿又再低声道:“6头儿,那俩人应该就在前面一百米不到的距离,那人波动越来越厉害了,恐怕……我们该怎么办?”
6挺蓦然抬头,狠狠一咬牙,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冲出去!注意手底下,别伤了人。”
话音未落,6挺稍显清瘦的身形已经倏然冲进了前面的人群里去,三晃两晃就消失在了人群之外,那挨挨挤挤的人群之间,在他的面前仿佛到处都是疏可走马的康庄大道,没有对他形成任何的窒碍喝羁绊。
秤砣早已经就是满脸的不耐烦了,这时既然得到了头儿的指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哇呀呀一声大喝,双手并拢往人缝儿里一Сhā,然后双臂较劲儿,左脚上步,拉了一个野马分鬃的势子,那两条粗壮的胳膊上那一块儿一块儿棱角分明的肌肉可也真不是白长的,他这一力,挡在他前面的人群一阵混乱,三四个直接受力的倒霉蛋儿一阵东倒西歪,顿时就被拨开了一片空场儿,秤砣迈开了大步,一路拨拉着人群,就那么直直地趟了出去!
麻秆儿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颇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那一堆宝贝疙瘩,跟在秤砣的身后,顺着他开出来的路借光跟了出去。
转眼之间,前一刻还被人群紧紧围困的三个大活人,还没等人们明白过味儿来就已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从翻墙被困,到硬闯出人群,三个人在这里花费的时间,也不过一分钟稍微多一点儿。
不过,冲出了人群的这三人,却再也不敢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翻墙越脊了,毕竟像先前被群众围困这样的事情,都是完全不必要的麻烦呀。
好在,路也不远了,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米,那么就算走正路,也不过大约就是两、三条巷子的事情而已了。
应该能赶得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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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时间,真的是可以很漫长的。
一向被贤者哲人们感叹“逝者如斯夫”、感叹“快如白驹过隙”的时间,在这个窄小幽静的后巷里,似乎全然失去了它那如光而逝的度。
从那猜爆破墙,一直到现在两个人各自筋疲力尽地两相对峙,这么多的事情生,这么激烈的打斗过后,也才刚刚过去不到三、四分钟。
在这两个人之间,在这个小小巷子里,在这俩人拼命的打斗之中,时间,仿佛变得出奇的漫长。
那猜的身体已然眼看着就支持不住了,如果不是体内那聚熵而来的狂暴能力支撑着,只怕就身上那大大小小一百多道伤口,和这流得满地都是的鲜血,就已经要了他的命去了。
那猜已然不堪,黑衣女子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见她整个儿人斜斜靠着煤仓的矮墙摇摇欲坠,胸口随着喘息急促地起伏着,右手按着左肩,光洁细腻的额头上,满布着一层黄豆粒儿大的汗珠,蒙面的黑色布巾早已被汗水和刚才几次喷出的鲜血浸透了,一滴滴混合着紫红色的水珠顺着布巾下角滴滴答答地落向了地面。
其实湿透了的又何止是一块面巾而已?仔细看看,她那身仿古式样、大襟右衽、短打束腰、扎袖绑腿的古怪黑衣,居然也早已是汗透重衣,脊背、腿股、前胸的衣料,早已透湿地沾在了身上。
腥风低迴,日色惨淡。
狭窄而幽深的小小后巷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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