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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生愁恨何能免

(修改)

第四章 人生愁恨何能免

“今日下午,你姨妈托人稍信息过来,说你公公醒了,要我放你假让你回家一趟。”一走出李煜的院落,方俊便开口道。

“醒!醒了?”原本以为方俊是要问“刺客”的问题,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消息,那像植物人一样的顾宁还有醒来的一天?她反应不过来!

“唉!蜀中大侠当年何等的风光,没料到落入这般田地。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今晚城门关了,咱们明早就走!”方俊盯着她,目光灼灼:“近日来,你同陇西公走得太近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阿师伯!”

“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君子!一个女孩家不要和一个大男人总在一起!影响不好!”

“咳!”方拓没想到一向开明的方俊也这么死板,不过最近确实有些风言风语。可她还是反驳道:“他都多岁,都能做我爹了,我们只是谈得来的朋友!”

“但愿如此吧!”方俊长叹口气,有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见到她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愤然道:“这次回去,你救照顾你公公吧!以后不用来了!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越说口气越是冷厉,一番话说完,也不待方拓开口,便甩手而去。

方拓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实在想不通方俊为何会如此的生气。难道只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轻仰起头,雪花迎面落在脸颊,感受着那股清凉,心头却有着抑制不住的紧张,或许是为了同顾宁的第一次见面,也或者,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她感到不安。

※※※

翌日清早,方拓刚刚赶回顾家,便被吴莲拉到偏方去,一边问寒问暖,一面强迫她换衣打扮。

顾家虽然不富裕,但房子还是很大的,大门做南朝北,进了门就是正房,是会客的地方,两边三座草屋是吴莲和顾宁的住所还有厨房。从正房能直接来到后院的菜园子,园子旁边就是顾文宇和吴莲的房间,一在东,一在西,再往里就是客房了。

顾宁依旧英俊古铜­色­的肌肤和挺拔的身段一点也不像多岁的中年人,那­精­亮的眸子依然神韵非常。他坐在主位上笑着对旁边的方俊说道:“年了吧?江湖已经不适合咱们这样的老人啦!”

方俊抿了口茶:“老人?我还没觉得自己有多老,倒是你老弟你啊,前些天还不能言语,今天就恢复往日风采了,我都吓了一跳!”

“老啦!武功都拉下了,与人对阵用什么招式恐怕都忘记了!倒是莲妹勤练不撮,眼下比我厉害多了!”

“她啊!”方俊摇头叹道:“要是能改得了这急­性­子,不再闯祸就万幸了!”

“哈哈!”两个男人会心的大笑。

“谁在说我坏话呢?”吴莲扶着方拓走进来,待看到­精­神的顾宁,脸­色­才微微一红,放开扶着方拓的手走到桌子旁到了一杯茶交到方拓的手中:“来!给你公公敬茶!”说完就到刘氏旁边坐下。

方拓有些尴尬,这是­干­什么?犹豫了一阵,待看到吴莲鼓励的眼­色­才下定决心,慢慢的走到顾宁身前跪了下去,双手举杯到头顶,抿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公,请,请喝茶!”她只觉得面上似火在烧灼,这难受的感觉险些让她昏厥。

顾宁微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你是我顾家的媳­妇­,不用害羞!”却没有让她起来,而是叫顾文宇也跟着跪下。又转头对方拓说:“你进我顾家门已经有年了吧?期间受了不少的苦,我又一直不能行动,委屈你了!顾家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众人一片茫然,都不知道顾宁的话是什么意思。方拓急忙答道:“没有,姨妈对我就像新生孩子一样,我没受什么苦!”

“今天叫大家来,我是有事情宣布,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顾宁黯然说道。

“姐夫!”吴莲立刻站起来,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甩手打断吴莲的话,顾宁接着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武功尽废,眼下能行动也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莲妹,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耽误了你,对不起你啊!”

“姐夫!”吴莲哽咽道:“别说了,这是我自愿的!”

“老弟,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好好的吗?”方俊关心的问道。

“这些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交待完!”顾宁摇头苦笑,低头对方拓说:“冰儿,你已经进了我顾家的门,就是文宇的人了。把你的丈夫拉扯长大,好好的对待他,你能做到吗?”

方拓一阵心虚,她能做到吗?她是男人阿,能把小文宇当作自己的丈夫对待吗?自己能习惯么?她很想站起来大声的反驳,更想割断所有人的关系一走了之,可对上那双真挚又略带恳求的眼睛,莫名地心下一软,只好麻木的点点头。她占据的是兰若冰的身体,是不是要把她的责任延续下去呢?

看她点头,顾宁满意的转头又对顾文宇厉声说道:“文宇,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不准背弃你的妻子兰若冰,今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善待她,你知道吗?”

顾文宇刚才看到方拓吃鳖的样子还在心里偷乐,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轮到自己了。虽然被顾宁的语气吓到,可还是发誓道:“是的爹,我一定不会欺负冰儿姐姐!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我的妻子。”

听到他庄重的誓言,方拓心下叹口气,今后恐怕甩不开他了!

※※※

果如顾宁所言,第二天顾宁又倒在床上,没几天就去世了。

祸不单行,练武之人的强健体魄也敌不住心碎的煎熬,吴莲在顾宁出殡的当天也病倒了,如何条理都不见效果,身子一天天的瘦弱下去。原本方俊打算将吴莲接到城里方便疗养,无奈,她死活不肯离开这个住了十年的地方。家里一人去世,一人重病在床,想想都让人心酸,于是太平兴国三年的春节,方拓和顾文宇是在忧伤中度过的。

在方俊的接济下,他们还没有到三餐不济的时候。照顾重病的吴莲成了方拓唯一的工作,日子就在这忧伤沉闷的气氛中过了半年。

这一日,方俊迈进大门的时候,方拓正在缝补着衣服。环境造就人,这话一点不假。吴莲病了之后,一切重担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她一面陪着顾文宇习字练武,一面又要­操­持家计照顾病人,忙里忙外传个不停。便连当初最讨厌的针线也拿起来了,虽然水平一般且速度奇慢无比,但缝补自家衣物,却也对付得过去。

“师伯!有什么事吗?”因为方俊罕见的穿了一件公服过来而且面­色­焦急,带着疲惫。方拓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你先去换身好点的衣服吧!”方俊看了看她身上那件留着补丁的布衣,轻声地叹了口气。

方拓连忙将手中的针线收了起来,回屋换上一件素白的长裙,整理了一下便赶了出来,淡然问道:“陇西公府?”

“你倒是聪明!”方俊注视她半晌,才点点头,应道:“公爷时间不多了,你去见他一面吧!”语气竟有些伤感。

方拓默然,早知道皇帝毒死李煜的日子在即,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尽管早有准备,但经得方俊证实,心下也不免悲痛凄然。

※※※

“你来了!”李煜躺在卧床上,瞥见方拓身影,一抹宽慰袭到眸上。

方拓缓步走近,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抿嘴,无语。

“该替我高兴才对!”李煜笑了,笑得咳出血来:“大宋行地还算善待于我,让我还能见上你一面!”

方拓凝视着他那比往日清亮百倍的眸光,突地有些了然:“我是该替你高兴!你终于走出那牢笼了!”

“不错,不错!还是你知我!”李煜的笑声更大:“我要死了!我一生结下冤家无数,更对不起许多人,但老天待我不薄,临了有你这位朋友……”他嘴角边逸下一缕缕鲜血,喘息着说:“可知当日你善闯后花园,我为何说出那番奇怪的话?更反常的没有怪罪于你?”见方拓愕然摇头,他又续道:“我曾有一位故人,同你长相极为相似,只是你更年轻罢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二十年了!”眼睛却越来越黯淡。

方拓呆了一下:“故人?”直觉告诉她,李煜那位“故人”很可能同兰若冰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年……”说起当年着二字时,李煜的目光又重新凝聚,然后望着方拓的面容,痴痴不语,过了许久,才艰涩道:“朋友一场,我没什么东西能留给你了!只剩下这个……”半抬起身,掏出一块玉佩,交到方拓手上.

方拓见到那块玉,顿然­色­变,犹豫一下,自怀中也掏出一块玉,两块玉放到一起,竟然一模一样,她苦涩道:“这是兰……这是我小时候带在身上的!”

“哈哈!果然啊果然!”李煜凝视那两块玉,猛地大笑起来:“造化弄人,世事无常,你果然是那人的子女。”笑罢,他探出身子,将嘴凑到她的耳边,用只能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千万要保存好!”说完,身子就疲惫的软了下去,喃喃吟道:“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他扭过头,朝向窗子的方向,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怅惘。他每念一句,身子都好像轻了几分,渐渐的浮起,好似穿透了窗,穿透了墙,一直到天上,借着风,到了很远的地方。

方拓伸手合拢了他的眼睛,心中怏怏。等步出房间,抬起头,便看到方俊那探究的目光。咧开嘴,她也笑了。

※※※

夜­色­下,方拓抚摸着手中的两块玉佩,一个是李煜给的,一个却是顾宁交给她的,这两个都是白玉,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扇形,在月光下,莹润的珠光变幻流动,一看便不是凡品。

唯一,也是最大的区别是,这两个一块是温玉,一块是寒玉。两块­性­质不同的玉,其边缘竟能完美的合到一起,形成一个空心的半圆形状,如果没错的话,还应该最少有两块才是。也许具齐了玉就能知道李煜口中那所谓的天大的秘密是什么了。

“兰氏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他们是在逃兵难的时候捡到的你,当时这块玉扁就带在你的身上,一看就知道是个宝物,怕有个闪失,一直妥善的收好,你进门的时候他们就交给了我,现在我把这还给你,靠着它,也许你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因为这块玉冷如寒冰,所以你的名字才叫若冰……”顾宁的话尤在耳旁,她到不在乎能不能找到父母,毕竟真正的兰若冰已经死了,亲生父母是谁对她并不重要。可两块玉明显关系到某个秘密,而且都在自己的手中,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是纯粹的因缘巧合还是自己来到古代的使命?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在今后的岁月中慢慢摸索了。

再想到李煜,心中苦涩,她对着方俊笑了,也许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不理解,但她无所谓,她在为李煜庆幸,正如之前所说,他终于摆脱那让人悒悒不欢的牢笼了!作为朋友,除了感叹外也并无其他想法,毕竟,死亡是李煜自己的选择,孤独落寞比死亡更可怕,这样的结局,对李煜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收拾好心情,她朝房间走去,明早还有活计要做的。路过吴莲的屋子,那里的灯还亮着呢!自从陇西公府回来后,方俊便一头扎在吴莲那里,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么久还没完。

方拓看着透亮的窗愣了一下,就打算离开,但“冰儿”这个词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虽然无意偷听别人的谈话,但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慢慢的靠近窗外。

“怎么会?”只听得,屋内吴莲道:“冰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很多事情也记不得了,但仍保持着那份善良的天­性­,不似你说的那样糟糕。”

“当日若不是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你的病又实在需要需要药物调养,她是不会接受我送来的银两的,尤其最近,竟然完全依靠自己便能维持住了所有花费,上个月,我送来的银粮一点没少的被送了回去。我不算外人吧?可她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比你要好强百倍。若是换了一个人,这当然算是好事,可她一个女孩家这样,终究是要吃亏的,我是怕她走上当年你的老路啊!”这是方俊的声音。

“陇西公身死,朋友一场,她不但一滴眼泪没流,竟然还冲着在场的人笑出声来,若她真的不伤心也就罢了,可她明明难过得很,却始终不肯露出半点来,心机深沉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其心志恐怕比你我还要成熟许多啊!当初她要到公府里当下人,我也只当她孩子胡闹,却没想到竟能同陇西公结识,没几天两人便有了交情,正日聚在一起谈诗论画好不自在。这话我原本不该说的,但这孩子实在让人担心,那段时日府中上上下下流言无数,他们竟还不知收敛,哎!她年纪虽轻,但样貌渐有妩媚惑人之相。行事随意,丝毫不顾念世俗伦常。文宇的一切都靠她来打理,长此以往,即便是顾文宇长大成|人,她余威尚在,只怕也管束不住,到头来夫纲不振,将来难免会闯出三三两两的祸事出来……”

“师兄!你一定是对冰儿有所误解了!”屋内吴莲打断他的话:“女人长得漂亮,心­性­好强又怎么了?难道只许你们男人……”

接着来的话,方拓没有心情再听,悄悄的走了回去。路上,心情一直难以平静,没想到自己在方俊心目中是这样的印象,可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过来的阿!怎么过去没人如此评价她?难道只是换了一个时空,换了一具身躯就完全不一样了么?难道真的要改变自己适应这个社会?

抬头,突地看到明月旁那朵朵浮云,心中蓦地有了一丝了悟。谁也没规定人应该怎么活吧?别人看她古怪,她还看别人古怪呢!她是谁?她是那个将流言当作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的方拓阿!她欣然笑道:“我的字典中没有逆来顺受这个词,我是方拓,我所坚持的,只是做回我自己!”

※※※

太平兴国三年的夏天,对于方拓来说不是一个好日子,李煜刚刚被追封为吴王,还未等下殡,吴莲也忍受不住病痛的煎熬也撒手西去了。方拓把她和顾宁夫­妇­合葬到一起,吴莲的心事虽然没有对人说过,可她能无怨无悔的照顾摊在床上的顾宁五六年,这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跪在坟前,一身素衣的方拓想起那慈母般的笑容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来到古代后第一次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冰儿,你不要伤心了!”方俊叹口气,悲哀的说道:“小师妹终于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了,应该替她高兴才对,生不能同处,死了同|­茓­也是不错的选择!”

“师伯,我准备出去闯荡两年!顺便会一会刀君冷不凡!文宇就拜托你了!”她转头看向方俊。顾宁就是与刀君的一战才受的伤,临去世前交待要顾文宇年之后再会刀君。方拓觉得有义务去探查个究竟。其实她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只是带着顾文宇实在不方便。

“你还是带他一起去吧!这孩子出去锻炼一下也好!”方俊愣了一下,才开口道。

方拓转回头,红肿的眼睛对上了那新竖立的墓碑,凄伤的心境中竟然泛起了层层的波浪。她知道方俊是个善良的好人。但也明了对方对自己的误解已深,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几分悲凉和一丝嘲讽,她努力不让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好人阿!好人能真正摆脱世俗那大大的囚笼吗?

方俊看她沉默不语,幽幽长叹,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放心的去吧,家里一切有我。”顿了一顿,又道:“千万别忘记,在这汴梁,还有你们的家!”说完便飘然远去了。

“师兄!咱们真的要到外面闯荡么?”顾文宇两眼发光的说道,小孩子伤心归伤心,可回复的永远最快。

“是啊!过几天就走。”方拓勉强笑道:“给长辈磕个头,咱们也先回家去吧!”

“哦!”依言磕了三个响头:“师兄我在家里等你!”顾文宇拔腿向家的方向跑去。

风吹起了方拓的衣角,抚摸着她的长发。望着远处的群山,不知何去何从,真的能以现在的身份过完一生么?在夏的景­色­中,她迷失了!

第一部惊蛰 第五章 翅在云天终不远

宋太平兴国三年八月。

方拓和顾文宇两人在东京乘船,延汴河进入淮水,已经到了楚州,准备在这里休整几日然后直接南下抵达她向往已久的扬州。

此时的方拓,白缎子扎巾,内穿襦裙,外罩对襟白衫,一身男子打扮。那无意中透出的勃发英姿和那特殊气质,谁人见了也不会怀疑她的­性­别。也因为她帅气的装扮和特殊的气质吸引了男男女女的目光。

“师兄!咱们是不是也买匹马?”顾文宇吃着牛­肉­面,兴奋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匹说道。他还没有骑过马呢?坐在上面一定非常的威风。

方拓头也没抬:“江南多是水路,过些时日再说吧!”她也想骑马试试,可惜一来不会,二来确实不太方便,在这水乡之地,还是老老实实坐船吧!

“哦!”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小孩子马上就被碗里突然出现的几块牛­肉­吸引住了。

方拓细心地为狼吞虎咽的弟弟擦掉嘴上的残渍,这段日子两人相依为命,感情也深了很多,也不再总是欺负这个弟弟了。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早就有伙计上前牵马招呼,帐房堆满了笑容道:“客官,一路辛苦啦。”

“老板,有上房吗?”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看样子是个保镖。

“有啊!要多少有多少!”

“间清静的上房!”大汉满意的点点头,就回身出去了,不一会就和两个丫鬟搀着一个戴帏帽、穿粉­色­襦裙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美丽妖娆的体态和起舞般的步子就知道一定是位绝­色­的女子。

方拓从未见过女人走路会走得这么好看,一时之间也有些痴了。

深夜,清静无风,空气里透着一丝暑热。方拓翻来覆去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索­性­起身打算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练练剑,刚刚跨出房门,眼角就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心头疑惑之下,两脚轻点地面,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见那道影子落在客栈的一处院子里,便伏在墙上准备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男人正用匕首打算挑掉门栓。“盗贼”一词闪过大脑,方拓来不及细想便抽出软剑,纵身跃过去,同时大喊道:“是谁?”剑气激荡,直指那人脖颈,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人眼见门栓已经松动,觉得好事已近,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危机,连忙向旁边躲避。

方拓看这全力一剑竟没起到任何作用,心中一凛,“好快的动作,好灵敏的反应,是个高手!”好胜心起,在空气提气转身,双脚点在门窗上,旋身又是一剑,这是青莲剑法的旋字决,违背常理,难度相当大,只有配合《园玉诀》才能顺利的在空中提气转向。那人看杀招又至,打算再行躲避,哪料到刚一转身,对方纤细的手掌就已经就已经拍在胸口,喉咙一甜,吐了大口鲜血,身体如断线风筝般抛落后方。

“靠!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结果只是一个小贼,浪费­精­力!”这是他昏倒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方拓还以为找到了能练招的高手,战意高昂,­精­神抖擞,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击晕对手,有些失望,正在考虑如何处理地上的人时,附近已经传来杂乱的声音,想必是被这里的声响引来的。

“你是什么人?”说话正是下午那帏帽女子的保镖,此时和几个丫鬟正警惕的盯着方拓:“为什么到我家小姐的客房来?”

“他是丁字房住的客人。”几个客栈伙计也拿着扫把和菜刀斧头赶来了,看清楚方拓,对那保镖解释道。

“在下途径此地见一人鬼鬼祟祟,于是进来瞧个究竟,结果发现这个小贼。”方拓指着地上的人说道:“你还是看看你家小姐有没有事情吧!”

保镖仍然是满脸戒备,不过还是依言拍门喊道:“小姐?您没事吧?开门啊小姐!”

“江平?什么事?”极轻柔秀美的声音传出,好一会儿,房门打开,走出一位妙龄女子,那微合的眼睛说明她正在半睡半醒之间。那稍乱的发式,反显得闲宜优雅,在夏夜微风的吹拂下,衣诀向后飘扬,紧贴着她如柳柔姿,使她看来如同能在下一刻,飘离尘世,返归天界的仙子。就连方拓都看痴了,那客栈的几个伙计更是毫无形象地流了满地口水。“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那女子见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微微皱眉道。

方拓这才回神,把事情的经过大概描述一遍。

“江秋水在此谢过公子相救!”江秋水微微一福,感激地说道。

“哪里!哪里!凑巧罢了!”方拓连忙谦虚的说。

“江平,去叫伙计准备一桌酒菜还有结实的绳子。”江秋水吩咐道,又对方拓说:“外面风大,请公子入屋一叙。”见方拓有些迟疑:“顺便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那贼子!”

“请公子务必赏脸!”江平也劝道,虽然觉得一个大男人不该进入小姐的闺房,可他还是顺从了主子的意思。

“好吧!”方拓微微一笑,提起地上的贼人就跟着江秋水走进房间。

丫鬟们把灯烛点上就退了出去,江秋水打量了方拓一圈之后,关上房门,转身掩口笑道:“妹妹的力气可真大,就是有够粗心。”

方拓正在为她关门的举动奇怪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骇然地张大嘴巴,自己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怎么会被发现了呢?“你,你怎么知道?”

江秋水看到她的狼狈笑得更加开心,上前抚摸她的脸:“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会这般俊俏?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是……”点了点方拓的胸脯,又眨了眨眼。

“唉!”方拓懊恼的叹了口气,这才想起睡觉之前为了舒服把缠胸的白布解下来,再起身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失败,太失败了。”没想到刚出门便让人认出来了,说不气馁也是假话。

“其实妹妹比我高上一头,虽然比那些男人略矮一些,但你这身打扮出去,只要小心些,谁会怀疑你的­性­别?”江秋水收起笑容,叹气道:“姐姐到是很羡慕你,自由自在,武功又高强。”

“江小姐说哪里话?遇到这种事情还能镇定如此,甚至笑谈不忌,当真是一代奇女子,在下我佩服得紧啊!再加上您那天仙般出尘的容貌,怕是天下男人都会为您疯狂吧!”

“小姐这个称呼太生疏了,我跟妹妹一见如故,更何况妹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女人不爱听别人说她漂亮?江秋水拉着方拓的手开心地说:“你叫我姐姐,或是秋水都行!”

“我未必比你小啊!姐姐就不用了,交个朋友如何?我叫方…兰若冰。”方拓也非常喜欢格直爽大方的江秋水,觉得非常投缘:“不过我喜欢你叫我阿拓,我的好友都这么叫我!”

“阿拓?好怪的称呼,不过……”指了指方拓身上的装束:“正适合你现在的身份!”“我还想请秋水答应我一件事情。”方拓上前抱拳说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样会令我很为难!”

“小姐,酒菜已经准备好了。”门外传来江平的声音。

“进来吧!”江秋水亲自开门,等到菜都上齐之后把方拓摁在椅子上:“阿拓,你坐这里!”

“秋水,不是还要处置那个人吗?”方拓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还在昏迷的人。

“当然了!”江秋水白了白眼,又对下人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江平等人应道,他家小姐一向淑静,若是往常,绝对是不肯让一个男人走进自己房间的,如今怎么全变了?他实在想不通,所以临出门前还瞄了方拓一眼。

方拓见这里再没别人,上前蹲在地上,只见那被擒住的贼人仍未醒来,仔细搜了一遍,搜到不少瓶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颜­色­奇怪的药丸。“长的像个人样,可惜专门­干­些下流的勾当。喂,醒醒!喂!”用绳子捆住,紧接着踢了他一脚。一向瞧不起这样的人,所以脚上没留力气。

那人在剧痛中醒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被死死的绑住了,不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看到方拓,知道这是打晕自己的人,连忙跪下求饶道:“大爷饶命啊!我这是第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方拓抽出软剑,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割下你的­肉­!”

“小的花留心,是个偷…啊!”花留心没说完就痛得大叫,因为方拓的剑真的割在他身上,虽然没有掉­肉­,不过也留下一个不小的口子。

江秋水哪见过这么血淋林的景象,当场也惊呼出来。

方拓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心中也暗自后悔,自己吓着美人了。收敛心神,接着对花留心冷然说道:“说实话,要不然……”其实她也手心冒汗,他杀过狼,宰过­鸡­,就是没动过人,更别说拿剑去割人家的­肉­了。

“我,我说!”花留心冒着冷汗,就把真实的情况原原本本的交待出来。当年有名的­淫­贼“花剑客”白文印被刀君冷不凡阉割并废了武功之后仍然不知悔改,又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裴冷,二徒弟花留心。几天前,白文印去世,两人为争夺掌门之位打了赌,一个月后在扬州会合,这期间拿到落红最多的人就是掌门。此前花留心已经迷Jian了个清白女子。

“迷Jian?你想来…”江秋水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方拓帮忙,她的下场可能就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了。她如何还能保持平静。

“这些是什么药?”方拓指着桌上的瓶子厉声问道。

“那是本门密制的…药。”花留心小声地说:“白­色­瓶子里的叫‘仙人倒’,是迷|药。蓝瓶装的是‘天香合欢散’,吃了它的女子会陷入…疯狂中,即便没有男人也……”“别说了!”江秋水受不了地喊道,她恨不得吃了花留心。

“为了自己的欲望竟然牺牲无辜的女子,真给男人丢脸!”方拓鄙视道,站起身出了屋子,对站在门外的江平小声地说:“把里面那个垃圾阉了挂张写着­淫­贼的牌子送到官府去。”又马上拉住他:“要悄悄的送去,别让人知道!”

江平了然地点点头,事关小姐声誉,当然马虎不得。

看江平把花留心带了出去,方拓想一想又走进房间,把蓝­色­的瓶子揣进怀里,对一脸疑惑的江秋水说:“这个以后有用,我先留着。”

江秋水相信他,所以也不再询问,福了福:“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然可就……”

“好了!咱们不是朋友吗?”方拓笑了笑,接着犹豫一下,正容说道:“秋水,刚刚我看你的保镖怎么那么少?而且还被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实在太不小心了!”

江秋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近日来有些烦躁,打算自己清静一下,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随即又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坏事阿!起码遇到了你!”

“那你今后一定要注意了!”方拓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天,道:“天太晚了,明天还要赶路,我得回去睡觉了,告辞!”江秋水看着方拓的背影,突然涌起奇怪的感觉,随后强自压了下去,有些恐慌地喃喃说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恍惚中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和眼前的景象交合在一起:“今天一定是太累了!”

※※※

江秋水早年流落扬州青楼成了流芳阁的一名歌伎,卖笑不卖身。一年前应邀前去东京,因她超凡的琴技和出尘的美貌名噪一时,结识权贵才子无数。此次回来是为了参加扬州的赛花大会。

“你不会瞧不起我吧?”在马车上,江秋水抱着顾文宇对方拓笑道:“为什么急着下车”

“怎么会?”方拓留意到她眼中的那丝苦涩,急忙解释道:“男女同车引人非议!”

“你又不是……”江秋水白了他一眼,差点忘了丫鬟在场:“风流倜傥,英俊无双的方,方公子害怕我这个‘小’女子不成?”她出入风尘,少达官贵人

,名流巨贾虚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却鲜少有能谈得来的朋友,那日见了方拓,便大有亲近之意,几日下来,已经同方拓很熟了。

方拓舒了口气,苦笑道:“秋水小姐的追求者不计其数,在下我可不想被醋淹死。还想留条小命游览这著名的烟花扬州呢!”

“笑什么?”瞪了丫鬟们一眼,江秋水安慰道:“放心,进了流芳阁没人会发现你。”

方拓微笑点头,算是应允了!挑起车帘,山村的景­色­映入眼中,扬州城就快到了吧?

※※※

“总之,这次你一定要陪我走一趟!今晚就穿这件。”江秋水巧笑取出一件白­色­的长衫在方拓身上比量道:“挺合身的。仙客来的珠宝首饰可是天下一绝,扬州花会快要开始了,我还没有合适的首饰呢!”

“那今晚你自己去不就得了?还用得着我陪?”方拓笑了笑,抓过长衫,随手丢到床上:“人言可畏!”江秋水虽然也是住在流芳阁,但幽静许多,小院内雅致清新,使人忘俗,颇符合她的才貌。由于各酒楼客栈均已爆满,在江秋水的邀请下方拓自然的也留在这里,而且和江秋水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这可是古代,如果自己跟着去赴宴,等于向全天下承认两人有暧昧。自己倒无所谓,但在这流言已经满天飞的情况下,江秋水的名声会进一步损害彻底。

“那又怎么样?你再避嫌也没法澄清事实,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在人前,只要你表现得够好,成为一段美谈也说不定!”江秋水瞟他一眼:“其实我也有私心,大会完结可要你帮忙脱离妓籍呢!”跟在你身边,莫名的会感觉到安心,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没问题,可我这穷人哪见过大场面阿?实在不敢出去丢人!”方拓努力地把­精­力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去了不是让醋淹死?呵呵!这段真有意思!”若是逛逛街也就算了,可这是要去买珠宝首饰,还是那种昂贵的,她见都没见过的珠宝。硬着头皮去了也只是让囊中羞涩的自己难受而已。

“人家接到了请帖,必须去哩!”江秋水从方拓手中抢过书本,直接甩在床上,娇声道:“你会武功,当然得保护我不被登徒子欺负!”

“还好没有外人,”方拓苦笑着摇头道:“外界传言的傲骨美人江秋水哪去了?江大家此等小女儿神态,恐怕能吓死几个吧?愿做护花使者的人很多啊?不缺我一个吧?”自从住在这里之后,江秋水像得到宝贝的小姑娘一样缠着她,一点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冷漠孤傲,也许这才是她的真正­性­格吧?

“废话少说,你去不去?”江秋水眼睛一瞪,凶道,想了想,又换了一种央求诱惑的口气:“今晚展出的除了首饰外还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你就不想去长长见识?”

“好!去还不行!”方拓苦笑道:“我可没做过人家的如意郎君,你可得帮衬着点!”价值连城的古董?她倒也想见识一下了。

“马上换衣服!”江秋水见目的已达,笑嘻嘻地就准备离去,这时候,她贴身的丫环却走了进来,趴在她耳边嘀咕了半天。

“这样啊!”江秋水微微皱眉,挥了挥手道:“你就说我有事情,不能见客!”说完这些,她转过身,看到坐在那里的方拓,眼睛突地一亮,连忙叫住拔腿要跑出去的丫环:“你让他直接到这里来找我!”

“你这是做什么?”方拓疑惑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江秋水笑吟吟的走到她的跟前:“一会儿就看你的表现了!”

方拓闻言更是不解,正待开口再问,门外却传来一道清朗洪亮的声音:“秋水小姐总算不想让在下枯等了?实在受宠若惊啊!”话音未落,一个华服公子便昂然迈入房间。

“好出­色­的一个人!”方拓见到那公子的样貌,忍不住感叹道。只见那人昂首而入,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潇洒飘逸。如冠玉般晶莹的面庞上,却难得的不带丝毫脂粉气,活了这许多年,方拓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的人物。

“这位是?”那公子进的房间,看到了方拓,微微一愣,将目光转向江秋水。

“在下方拓,是秋水的朋友!”方拓浅笑,抢先江秋水答道。右手用力,带近了身旁美人的娇躯。江秋水倒在方拓怀里,没料到她会有这番动作,俏脸微红,怪嗔地瞄了他一眼。

那公子环顾房间的摆设,待看到床上的长衫,身子顿了顿,这才转过头,用探究和稍带敌意的目光打量起方拓,半晌后,才略带酸意的说道:“没想到方兄竟然能住在这里,当真让在下羡慕的紧。”不过,他马上道:“秋水小姐和方兄,真是一对碧人啊!再没有更合适的了!”这时,他看向方拓的目光已经转为惊异和赞赏。

“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方拓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便恢复到之前的从容姿态,心下感叹间。突然又看到了那公子手中的物品,那是一把折扇,在北宋年间绝对少见的折扇。这就更说明他的不同寻常了,她扭头看向江秋水,浅笑问道:“这位公子是谁?秋水,你还没有介绍呢!”

“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武林三公子之一的惜花公子阿!”江秋水巧笑着站起身,待看到方拓茫然的脸庞,翻了翻眼皮,凑到她嘴边小声道:“你不会连武林三公子都没听过吧?”

那公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什么武林三公子,只是无聊称谓罢了!如果方兄看得起,在下愿同方兄交个朋友!”他轻柔的摇晃起纯白的折扇,露齿笑道:“在下冷幕白!”

第一部惊蛰 第六章 玉琴吟霄有乾坤

华灯初上,扬州最大的珠宝行仙客来的后院,已是张灯结彩,婢仆全体出动招呼来客。今年五月,北汉亡,中原已成大宋江山。天下初定,一派和平景象,而扬州这千载烟花圣地,更是繁盛。曲声袅袅,歌声悠悠,是那般令人陶醉。

经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女子受到的限制大大松懈了,虽然远不及唐朝中期以前的开放,但比之以后的一千多年,风气也算开放很多了!单在去仙客来的途中,方拓就看到好几对偎依在一起的男女,不禁感叹:“谁说古代保守来着?”

一身男装的方拓对任何人都是不卑不亢,江秋水温婉地跟在身边,一路上轻笑着施礼,体态盈盈,仿若清梅绽放。旁人先看到江秋水已是魂不守舍,再见到身后英俊的方拓更是眼前一亮,两人出众的身影立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走到哪儿都引起小小轰动。托江秋水的福,方拓能处处受到警惕目光和浓浓敌意的款待,让她心下苦笑不已。

等两人走进大厅,在场的人全部加入迎接的行列,看那老老少少流着口水又奋力巴结的恶心模样,旁边的方拓都会忍不住想踹上几脚,江秋水却能妥善地应付自如,游刃有余,直叫她佩服不已。

方拓已经被那些苍蝇搅得烦躁了,正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不远处一声亲切的招呼传来:“秋水,方兄!”角落里,一位锦衣公子长笑起身,向他们招手。正是下午见过面的冷幕白。

看到对方身旁那许多空着的座位,方拓微微一笑,在江秋水耳边小声道:“去那里坐吧!”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自然得找个认识的坐在一起。

江秋水微微颔首,对围着她的众人轻轻施礼,拉着方拓走向冷幕白的方向。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翩翩入座的江秋水身上,她落座的姿态,已称得上风华绝代,每个动作皆是完美动人,看得人赏心悦目。有不少登徒子痴迷的一路跟上,甚至打算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可都被冷幕白带来的保镖当了回去。

“还好冷公子来的早,否则今晚真的不能清静呢!”江秋水看了看站在四周,隐隐将此地护住的八名壮汉,掩嘴笑道。

冷幕白闻言,微微一愣,苦笑道:“你不说我夸张便好!”随即又提起­精­神,看向方拓:“方兄,秋水可从未跟着其他人出入公开场合,唯独你例外,真是让我妒忌啊!”

“公子说哪里话?”一个身着红衣,容貌不下江秋水的妩媚女子款款而来,双手缠上冷幕白的脖子,娇声道:“奴家和公子在一起也不逊­色­啊!”说完还示威似的瞟了江秋水一眼。看她能通过旁边的保镖直接走进,显然与冷幕白的关系不一般。

“那是,那是!”冷幕白有些尴尬,搂住身边美人,柔声说道。两人暧昧的动作像是热恋的情侣,一切都很自然,但方拓却看到冷幕白那一瞬间皱起又舒缓下去的眉头。心里猜测这两人并不简单。

“她是满月楼的月楣儿,今年也要参加赛花大会!”江秋水贴近方拓的耳朵,小声说道。

“确实是美女!”如果江秋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青莲,那月楣儿就是鲜美艳丽的牡丹了。她刚说完却感觉腰间一痛,“你拧我­干­什么?”

“我在你身边呢!你就不会收敛点?”江秋水白了她一眼。

“大姐,我是说实话嘛!”方拓苦笑,又靠在她的耳边细语:“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若是旁人,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咧!”

“反正我在身边的时候,你看别人就是不行!”江秋水强词夺理道,心里却也有些吃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的把方拓当成男人,而且下意识的受到吸引。其实她不知道,方拓的骨子里可是男人,自然会有女人受到那股魅力的影响。

真把我当成你包养的小白脸了?方拓刚要反驳,却为走向他们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个很有­精­神的男人,皮肤略黑,长得甚是雄伟,浑身透出慑人霸气,却又不惹人厌,反使人生出愿意臣服于下的感觉。可惜,他有棱有角的阳刚面貌上却生着一对仿佛能勾魂夺魄的,异常“美丽”的凤眼。如果加在女子身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可惜啊!可惜!”她有些遗憾的感叹道。

“你小子真在这。”那人直接走到冷幕白的旁边,照他肩膀狠狠的拍了一下:“也不叫我一声,害我枯等许久,你倒好……”这时才看到方拓二人,愣了一下,讶然:“没想到秋水小姐也在这里啊!”又转向方拓,疑惑道:“这位是?”却权当他旁边被吓到的月楣儿是空气,不理不顾。

“这是方拓方公子!就住在流芳阁!”冷幕白微笑介绍:“方兄,这家伙是余文杰,因为用的是名为‘驭风’的宝刀,所以在江湖上有个‘驭风公子’的称号,不过朋友们都称他武痴!”

听到流芳阁三字,那余文杰为之动容,细细的打量起方拓,半晌才笑了起来:“那难怪,难怪!方兄真是出­色­,难怪会得到秋水小姐的垂怜!”又盯着方拓拿着茶杯的手,双目一亮:“方兄长得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手上茧子倒厚,是练武的吧?用剑还是用刀?”

方拓呆了呆,看了看对面摇头苦笑的冷幕白,才答道:“在下用的这个!” 说着,抽出了腰间软剑,放到了桌上。

“云瑶”冷幕白看到软剑,首先惊呼出声,将剑拿在手里,细细观摩,喃喃道:“剑身柔而不失钢­性­,­色­泽发黑却显得­干­净,无锋却犀利,吹毛立断。剑柄与剑身一体,上缠百年蛛丝,真是云瑶!”他看向方拓,目中­精­光如电:“这等宝剑可不是一般人用得来的,需要很深厚的火候和技巧。不知方兄师门为何?”

“云瑶?”说实话,方拓还是第一次听到“爱剑”的名字,愣了一下,才答道:“方俊是我师伯!”却对师门避而不谈,她也真的不知道。可能吴莲曾说过,但那也是对兰若冰说的,此后再未提起,她也没有问,如何能答得出来?

“方俊?当今枢密使方大人?”冷幕白笑道:“方兄还真是不一般啊!”

当听到“枢密使”的时候,方拓腰间又是一痛,转头,江秋水正瞪着她,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方拓暗自苦笑,师伯方俊在李煜被杀后,他也站到台面来,倍受重用,现在是位高权重。但她真的不想借助别人的名头,江秋水问她来历的时候,也就搪塞过去,没想到在这里一个不慎被揭穿。

那余文杰却是更加兴奋:“方大人的青莲剑法为天下一绝。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了!来日咱们切磋一场如何?”

方拓终于知道冷幕白那抹苦笑的意思了,这余文杰还真是武痴啊!不过,她也很想找人练练。当下点头道:“若是余兄看得起,在下愿舍命奉陪!”

“好!”余文杰拍了拍大腿:“­奶­­奶­的,成天跟那几个兄弟对练,路数都摸透了,就跟自己打自己似的,实在无聊得很!这下好了!”又凑到方拓跟前:“明日如何?”

“去!”江秋水嗔怪了白了他一眼,怪他言语粗鲁。

好!随­性­而为,真是直爽的人。方拓感受到余文杰的真诚,心中大生好感,点头道:“明日小弟正好有时间!”

“那我明日早上便去找你!”余文杰乐呵呵的说。就在这时,场中锣声响起,拍卖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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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又一件的珍品首饰展示出来又被人高价买走,方拓起初还兴致勃勃,但久了便厌倦了,陪同样不喜欢这些玩意儿的余文杰聊起了江湖的事情来,那余文杰见识非凡,说起各派武功如数家珍,越到后面越是眉飞­色­舞。方拓听得只感大长见识,旁边冷幕白偶尔也Сhā上几句,不过多数的时候还是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算计着那些珠宝首饰的真正价值,遇到合意的便着身后随从拍下来,不一会儿便也收获颇丰,只不知他买这许多女子首饰要送给哪位红粉知己。想来他既然有“惜花公子”的美名,这些东西也送出去,也是不愁的!

江秋水则同月楣儿聊着各款首饰以及化妆心得,台上的物品,却一样没买,只是在聊天的间隙,柔情得朝身边的方拓看上一眼。月楣儿虽谈笑不忌,脸上却带着浓浓的失落,显然不满冷幕白的冷落。

而这时,场中突地静了下来,“来了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又引了过去,便连方拓等人也不例外。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捧着个盒子款款走进大厅。

此次仙客来主持拍卖的是,一个中年总管,他满脸笑容的站起来,接过少女手中的盒子,向四周宣道:“这就是玉琴吟霄!小店几经周折才自蜀中一农家购得,起价五千两!”

当下打开盒子,一张­精­致的玉琴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吟霄出自制唐代雷氏的一位子弟,据说,他的妻子酷爱玉石,后来莫名其妙的突然去世,他把妻子生前收集的玉石制成了这张琴,每日弹奏以诉哀思。

琴声低沉浑厚却又不失清脆,在所有名琴中是最特别的一个,而且以后再无人制成类似的琴,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江秋水目光缥缈,悠悠的诉说着吟霄的故事,众人被她磁­性­温婉的嗓音吸引,沉醉其中。

方拓却有异样的感觉,颈上的两个玉佩一个透冰寒,一个散发着火热,一冷一热的感觉充斥胸前,异常难受。她肃然一惊,眼前的玉琴吟霄一定和自己怀里的玉佩有着莫大的联系。一定要将这玉琴买下来,好弄个明白。可是……她皱起眉头,自己身上的钱加一起还不到一百两,想买下这张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啊!

身畔江秋水感受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揽住她,关心的问道:“阿拓,你不舒服么?”这琴若是不趁现在买下来,将来不知要流落到哪里去,那就麻烦了。

方拓苦笑,现了半天,听着场中越来越高的叫价,终是忍受不住那玉琴的诱惑,小声道:“秋水,你有多少银子?借我一些可好?”

江秋水眯起眼睛,似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你要这琴?没问题啊!我有很多积蓄,足够买下来!”

“这银子便算是借我的可好,来日定当奉还!”方拓的脸­色­越来越红:“这琴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当我是朋友么?”江秋水又捏了她一眼,不悦道:“既然你喜欢,那我帮你也是应该的,银子的事情今后休提!”随即又笑起来:“人家很高兴能帮助你呢!”伸出手,又将吟霄的叫价提高了一千两。

两人的对话声虽然不大,却足以让身旁众人听清了,听说师方拓要那琴,余文杰和冷幕白脸上都掠过一丝狐疑,而月楣儿则眼珠一转,探手缠住冷幕白:“公子,奴家也要这琴!”但冷幕白却拍开她的手,对她的纠缠丝毫不予理会,只是微笑的看着方拓二人。

月楣儿深感不忿,打算凭自己之力买下那玉琴,刚要举起的手却被人摁了下去。

“你这是为……”她瞧见冷幕白对自己的警告目光,那眼神冰冷,直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被这么一吓,原本满肚子气愤的话也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这时,那玉琴已经被江秋水以三万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公子为何如此对待奴家?”月楣儿紧紧的撰住双手。神情沮丧的低下头,小声道。

冷幕白收回冷厉的目光,向月楣儿的耳­唇­呼气,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看下面?一会儿要拍的可是今晚最昂贵的物品了,这琴可比那玉琴好多了,方兄是我朋友,你怎么能同他抢东西?”

“公子刚才那眼神好吓人啊!”月楣儿扭动着腰身,动情道:“你吓着奴家了!”

下面那中年总管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是张千年古琴……起价一万两……”

“哈哈!我出十万两!”冷幕白放开满面赤红的月楣儿,展开手中的折扇摇晃起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直接报出一个天价,立时引得周围惊呼不断。他哈哈大笑,对月楣儿道:“这个便送给你当作赔礼如何?”

月楣儿一扫方才的­阴­郁,抱住冷幕白连连道谢:“谢谢公子!”看了江秋水一眼,又妩媚道:“奴家一定用公子送的琴赢得扬州花会!”

“真是死­性­不改!”旁边余文杰连连摇头叹气,轻声嘟囔道。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风流成­性­的冷幕白,还是只会吃醋的月楣儿。

而这一切方拓全然没有留意,因为那玉琴吟霄已经被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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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有没有拍卖会?咳咳!小说嘛!我说有就有了!

第一部惊蛰 第七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

“吟霄,长六尺,安十三弦......”方拓望向玉琴的眼中满是狂热,双手上下抚摸着来之不易的宝物.

“它是你的了!”江秋水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张琴哩!”据她所知,方拓不懂­操­琴,要来这个有什么用呢?

“当然!”方拓头也没抬:“若是不喜欢我也不用麻烦你了!”

“嘻嘻!”江秋水抚嘴娇笑道:“看你的样子。显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我先去休息了!”说完狠狠拍了方拓后背一把,转身又合门而去!

江秋水的离去正合方拓心意,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吟霄上了。

这吟霄通体雪白,首尾刻了一些简单的图案,虽美观但属于稀松平常,检查半天,既无暗格也没有特别的地方,连普通古琴的题词都欠缺,难道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琴?不可能,在仙客来之时,胸口玉佩的反应那么强烈,不会是幻觉,更何况刚才琴拿到手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又是忽冷忽热,这琴明明就和那两块玉有关,想到这里,又仔细的察看起来。

不知不觉过了很长的时间,方拓却仍然一无所获,渐渐失去耐心的她索­性­把琴往旁边一放,打算明早再想办法,今晚先睡个觉再说!谁知刚熄灯,身后就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在找我吗?”她全身不自主地起­鸡­皮疙瘩,抬头看看房间四周­阴­­阴­暗暗的,由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少得可怜,房间看来更­阴­暗。这声音一响,很容易就会让人与那种东西联想到一起。

“你是谁?赶快出来!”方拓叹口气,无奈的问道,因为这种声音仿佛是直接在脑中响起,根本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

“是我啊!”一股白眼自吟霄缓缓升起,慢慢的凝聚成一个女人的身形,在月光中,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面孔,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有面孔。

“你!”她咽口口水,很是艰难地说道:“你是人是鬼?”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没当场晕过去已经十分难得了!

“你不会害我吧!”故事里这样寄生在古琴中的鬼魂多半是要杀人的,他的大脑里禁不住想起恐怖电影中的情节来。

“谁想害你了?”白烟的声音透漏着不满:“你身上有种让我熟悉的感觉,看你检查吟霄很久没有收获才好心现身出来的,要不然你找一百年也发现不了吟霄的秘密!”到最后还很情绪化的哼了一声。

方拓听那声音不像电视里那样凄厉,觉得如对方所言没有什么恶意,稍微松了口气:“你!和这张琴有什么关系?”

“我生前有个名字叫怜香,做这把琴的人就是我的丈夫!”白烟悠悠地说道,语气夹带着一丝苍凉,顿了一顿,缓缓地向方拓讲述了一个故事。

怜香的家族秦氏据说是秦始皇的后人,一直隐居蜀中。那是一个美如仙境的人间净土,群山绿水环绕,民风憨厚纯朴。到了她这一代,虽然只剩她一个传人,但蜀中秦氏的玉器一直闻明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她嫁给制琴大师雷啸天之后,夫妻感情深厚,生活美满,可惜她自幼体弱多病,不到三十岁就因为风寒而香消玉殒。死了之后,魂魄就一直付在由块稀世宝玉制成的玉手环上,到现在已经几百年了,这是第一次以灵体的形式出现在人前。

“后面的我知道,你的丈夫为了怀念你,将你生前所用的玉器制成了这张玉琴吟霄!”方拓接口道,吟霄的传说她曾听江秋水介绍过,却没想到今天能亲自看到故事中的主人公。

“是啊!可惜当时我没办法现身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心失落,一蹶不振。”怜香语气悲凉,让闻者也不自觉的跟着伤感起来。“这个玉手环是我的家传之宝,和它流传下来的还有一段关于轩辕宝典的秘密!”

“轩辕宝典?”方拓挑高了眉毛,今晚收获不可谓不大,她终于探听出李煜口中那秘密了。她掏出玉佩:“是不是这种东西?”

“轩辕宝玉?!”怜香看到方拓手里的东西惊呼道:“正是这个,没想到你竟然有两块,真是有缘人!玉手环和宝玉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怪不得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觉!”怜香叹口气:“如果传言不差,这样的宝玉共有五块,合在一起就能找到轩辕宝典了。而这玉手环就是找到其他宝玉的钥匙!只有它才能感应到宝玉的所在!”

方拓愣了下,她今天才知道玉佩真正的名字,没想到会是这么吓人的名字,当下问道:“轩辕?难道同轩辕黄帝有关系?”

“不错!”怜香道:“但具体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传说参透轩辕宝典的秘密会得到神仙帮助,到时候,上天入地,羽化飞升也不是不可能的!”

神仙?方拓双目一亮,那样的话……她抢上前几步,急声道:“那玉手环真的能找到其他的玉佩?”随即又皱眉:“既然是从琴里出来的,玉手环必然是吟霄的一部分,能拆下来么?”走到哪都带个这么大的琴,怎么也是不方便!

“当然可以!”怜香浅笑:“琴额上便是玉手环了!”

“噢!”方拓恍然大悟,之前只是按照玉佩的形状去寻找,自然忽略了琴额一大串的玉石,但是单纯的以为那是装饰!若不是怜香提起,自己恐怕还找不到呢!当下取了玉手环,因为不习惯在手腕上戴东西,所以就揣到了怀里!

“我就付在手环上,以后只能跟着你了!”怜香笑道!

“对不起!”方拓觉得有些愧疚:“打扰了你的平静!”

“没什么!”怜香满不在乎:“跟着你也见见世面,总好过成天呆在琴盒里,几百年了,还真闷哩!”

“现在是不是就能去寻找其他玉佩了!”方拓有些兴奋。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当一辈子女人,但轩辕宝玉的出现却给了她一个希望,也许,这就是回复过去身份的契机,她又怎么能不兴奋。

“看你急得!”怜香道:“这天下之大,玉佩又只有五块,分散在各地,你在没有玉手环帮助的情况下凑齐两块纯属运气,想立刻找到其他的玉佩,岂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她顿了一顿,又说:“这玉手环也并不完整,所以只能感应百米的距离!若是完整的玉手环,感应距离起码高上几倍!”

方拓自悔失态,讪讪道: “怎么会这样?”

“哎!”怜香长叹道:“当年,我……”说到这里却生生顿住,似乎在避讳什么,转移话题道:“反正,这玉手环还缺六块玉珠!”

“那只能凭运气了?”方拓有些气馁,一百米?怎么感应?但是中原地区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一百米?碰运气不成?

“你也不用失望!”怜香感受到她的失落,却又笑了起来:“那六块玉珠就在扬州!而且很容易找到!”

方拓听得糊涂,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扬州不是要办个花会吗?奖品中有个玉掬花,那几块玉珠便嵌在玉掬花的叶下!你武功高强,还怕那奖品弄不到手?”

“偷东西那种事情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做的,那么只有……”方拓听她所言,总算放下心来,脑中却开始算计起来。­精­明如她,只因为轩辕宝典带来的希望,心绪再平静不下,根本就没在意,这晚的情况,完全掌握在怜香的手中,更没有仔细考虑过,怜香何以知道她会武功的事情,那剩余的六块玉珠又怎么如此巧的也在扬州?而怜香又怎么对外面的事情如此清楚?

看着她思索的背影,怜香突地放散出幽暗的,透着­阴­寒的光来。

“天魔珠凑齐,轩辕宝典的游戏才真正开始……”随着这声旁人根本听不清楚的幽幽长叹,怜香的身形也消失在­阴­暗的角落处……

***********

方拓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了,洗簌完毕,见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找人一问,才知道江秋水领着顾文宇出去逛街了,难怪今早顾文宇反常的没有来打扰他睡觉,心下叹气,江秋水对待小文宇比自己这师兄还体贴细心,看来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

刚要出去吃些东西,余文杰就差人送来了一张请柬。“今日午时,蓬莱居,敬侯光临。”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为什么要发请柬那么隆重了,蓬莱居不是酒楼,而是画舫,此时停靠在岸上,入口处都有带着武器的武士把手,如果没有请柬,还真的进不去。

刚刚登上船,就感觉到脚下微微晃动,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客人了。

“方兄弟这么晚才来,该罚!”余文杰微笑的迎了出来,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搂住他的脖子:“到你的地方还让我吃闭门羹,你却在那睡大觉,更该罚!”

与昨日不同,今天他身后竟然背着一把连鞘的大刀。

“罪过罪过!”方拓喜欢他的直率,在仙客来又聊得甚是投缘,于是也亲热道:“那些婢女丫鬟们舍不得叫我起来,谁让你老兄没我英俊来着!”

“该死,说我难看?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比试一场。”余文杰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有后退一步,状似打量方拓,扯了下嘴角,一语双关的道:“我要让秋水小姐知道,我可比你这小白脸‘健壮’多了!”还特意在“健壮”二字上加重的口气。

“要死!”方拓笑骂,过去同朋友在一起,也经常说一些带­色­的段子,余文杰话中的意思她岂能听不出来?

“哈哈!”余文杰哈哈大笑,站到甲板中央,抽出了背上宝刀:“我等不及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方拓看看四周,空空荡荡的,连个仆婢都没有,而先前看管画舫的护卫更是不见踪影,看来余文杰早有准备,当下也甩出软剑,轻笑道:“好!那就开始吧!”

***************

一炷香的时间了,比武的两人却谁也没动,方拓潇洒的侧身而立,软剑在内力的摧动下嗡嗡做响,剑尖斜指地面,另一支手靠在背后,脸上表情平静,而且一番怡然自得的样子。若不是在船上而是在林子里,再加上阵阵微风,偶尔几片飘下的落叶,那萧索的景象真的很像电影里高手决斗的唯美场面。方拓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

余文杰把刀横在胸前,小心的观察着方拓的一举一动,看方拓的站姿和神态就知道,还真是个高手,好武成­性­的他异常兴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更是专注的寻找对手身上能让自己突破的缺口。

就是现在,方拓刚刚露出笑容,余文杰就知道机会到了,大喝一声,抡刀就向方拓劈去。那边正想的出神的人见宝刀来势凶猛,挺起­精­神险险的避到一旁,心里暗暗后悔,以后在打斗的时候一定不要胡思乱想,即使比武也不行。再像这样失去了先机就糟了。就这样狼狈的躲过了四五招,她终于能缓口气,运起青莲剑法,剑光流转,聚成一朵朵花环,一环接一环,压向余文杰,真力潮涌般送入他的刀上,每次都与前次力道不同,在正午阳光的反映中,她的剑仿佛生出一朵莲花,美的让人目眩,更使人不能摸透其剑路。

余文杰的刀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仿若上阵杀敌的猛将铁骑,拦道而立的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方拓的剑法轻灵飘逸,时上时下,忽左忽右,虚实难测。仿若随风摇摆的落叶,穿梭于波涛中的小舟。却能在阵阵刀风中来去自如,攻守兼备。这一勇猛一飘逸,一刚强一柔和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绝妙道不尽的­精­彩。

“好!”舱门处突然传来这声叫好声,但两人比武在紧要关头,根本无暇顾及。

两人以快打快,对了数十招,谁也占不到便宜。要说方拓的功力比得过余文杰,那纯粹是胡扯,正式算来才练了不到两年的内功,即便《园玉诀》再奥妙无穷也不能让他一下子达到一流高手的境地。方拓暗暗叫苦,这余文杰武功强横至此,让她感到有些失败。再过十数招,感到气息一窒,知道自己消耗甚巨,看到宝刀又一次袭来,深吸口气,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拨开他的侧攻,脚尖轻点地面,后退数丈,与余文杰拉开距离。一声脆响,软剑Сhā回腰间,方拓负手而立,朗朗说道:“这次小弟败了,余兄的武功果然厉害!”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看余文杰,却仍旧气息平稳,不由大是佩服。

余文杰慢慢的收回了宝刀“驭风”,感叹道:“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败’这个字,兄弟的气量当真让人心折!”他走到方拓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功力并不差,关键之时在对敌经验上有所欠缺,不会保留力气。过些时日与人多多切磋便会好很多!”

方拓失笑,这也才有时间去看方才较好之人,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华服公子站在舱门处,而冷幕白正在那公子身后冲这里眨着眼睛。

第一部惊蛰 第八章 姑野仙人风露身(修订)

这便是柳长风了?方拓终于知道为什么余文杰提起他的时候会那么恭敬,因为柳长风确实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柳长风有着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瘦长有如刀削的脸庞,配上一弯薄­唇­,当得上美男子之称,尤其那眉毛,细细的,好像柳叶。虽比不得冷幕白那样细腻漂亮,方拓男装时的飘逸出尘,却也是一等一的帅哥。且他独具一股优雅高贵的气质,很让人倾心臣服。在四个人中,他是最高的一个,却不如余文杰那样魁梧,显得有些瘦弱,穿着普通的青­色­文士服。手掌很大,背脊极雄阔,却半点没有影响他的文雅之气,反让人觉得他该是文武双全。

这样的人物,到哪里都是最闪亮的,难怪能做武林三公子的老大,而且让冷幕白等人心服口服了。

在场的除了自己同武林三公子就再无其他客人,看桌上丝毫未动的酒菜,显然他们是在等着自己,虽然不解自己这无名小卒为何会如此受重视,但她本不是喜欢做作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没有拘束的感觉,这样一来,大大增加了柳长风等人对她的好感,几杯酒下来,场面已经渐渐热络起来。

“阿拓,我们都输给你了!”冷幕白放下酒杯,表情有些古怪的说:“秋水小姐确实爱你极深,否则感情从不外露的冰雪美人则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啊?”方拓被搞糊涂了,本来谈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冷幕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江秋水又作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冷幕白知道他不明白,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羽扇,放在桌子上:“头午在市集,秋水小姐交待我们把这个送给你!”

“这是?”方拓只有摇头苦笑,古人送扇子是一种传情的方式,江秋水表面上送给她扇子,其实是要冷幕白打消追求她的念头。她不得不佩服江秋水的聪明,既表明了心迹,又杜绝了麻烦,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她对自己有意了。

“秋水小姐不但琴艺高超,嗓音妙绝,更难得的是兰心慧质,虽出身青楼却出淤泥而不染。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啊!”冷幕白苦涩的说道。

“怎么?不服气是不是?阿拓和秋水小姐在一起是再般配不过了!”余文杰拍着好友,幸灾乐祸的嘲笑道:“你不是花柳班头吗?这回折了吧?”。

“对了,阿拓要在扇子上题词啊!不要辜负了美人的一片心意。”冷幕白戏疟的笑道,其实他对江秋水的琵琶别抱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失落,只是对自己的魅力输给方拓有些不甘心罢了!

“这写什么呢?”此时方拓的酒劲已经上来了,他刚才不知怎么的想起过去和一帮朋友在一起的日子,苦闷下就喝了很多,现在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见伺候的伙计已经拿来了笔墨,还好他受家庭影响,从小练了一手好字,在这古代也能拿得出手,于是站起身来,想也没想就提起笔写下他最喜欢的诗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柳长风等人见她运笔娴熟,等写完仔细看去,初觉字体势如龙蛇。笔意苍劲雄厚,余意悠长,禁不住心中赞叹,待看清词的内容,全都心中震撼,许久说不出话来。

方拓写完才发现盗用了后人的诗词,一阵羞赧。但反悔已是不及,正考虑被询问后的说辞时,一个守卫在船外的武士跑进来,古怪的看了方拓一眼,才道:“刚收到消息,秋水小姐出事了!”

※※※

“你没什么关系吧!”方拓一回来就直接闯到江秋水的房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说你受了伤!”

“还好!可惜没法参加赛花大会了!”江秋水晃了晃包扎过的手臂,把经过说了出来,原来下午的时候,江秋水一个人到流芳阁的对面买胭脂,遭到一个男子的袭击,还好流芳阁的护院听到呼救及时赶来,捉住了凶徒。江秋水逃过一劫,但是两条手臂都受了伤。

“这次花会算是泡汤了!”江秋水有些伤心道。

“胡闹!现在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你还是安心养伤吧!”方拓柔声安慰道。

“怎么办?白老板和我有约定,只要赢了这次赛花大会,我就恢复自由身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的!”方拓安慰道。心中有些庆幸,还好今日起得晚,没来得及将自己要得到奖品玉掬花的心思告诉江秋水,要不然对方还不知道该怎么难过呢!至于玉掬花,偷也能偷来,只是关于江秋水恢复自由的事情,她也有些惆怅,现在想让流芳阁赢出赛花大会就有些难办了,据她所知,除了江秋水没有任何人能与月楣儿抗衡。

“实在不行让余文杰他们帮忙,怎么也能把你赎出去!”这流芳阁有江秋水这块宝当然不会轻易放手,所以她的心里也很没底。

“不能那样,我想靠自己,再说白老板和对待我们这些为妓者都是照顾有加,从未强迫过谁,若是请余文杰他们的势力施压,实在过意不去!”江秋水摇摇头,她不想做负情弃义的人,也不想欠人情。

“那我帮你吧!”方拓笑了笑,已经想到了一个注意。“我帮你,没什么话说了吧?”

“你怎么帮?”江秋水疑惑道。

“我替你去参加赛花大会!”方拓低声说道。

“这怎么行?”江秋水坚决反对:“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大会,就等于加入妓籍,我怎么能让你……”

“这算什么?我不在乎!更何况,事成之后赢得花名的女子就会在扬州消失,谁知道我是哪个啊?”方拓劝解道:“必要的时候,设计场戏,来个假死。我这也是帮我自己,其实跟你说,我很想要那奖品玉掬花呢!”

“那好吧!该怎么办?”江秋水觉得头疼,她不理解方拓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一般的女子对这些事情可是躲都来不及。

“方拓男扮女装,成了江秋水的表妹!这件事情,只能让白老板和柳长风他们知道,对外呢,就宣称我是你表妹!”方拓之所以打算这样是想还江秋水一个人情,想到她对自己百般照顾,不做一点什么终是心里难安。再说,这也是在帮助自己,一点名声和轩辕宝典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

“什么?你替秋水参加赛花大会?”白老板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你,你在开玩笑吧?”柳长风的面部肌­肉­一阵扭曲,有些不敢相信。

冷幕白站起来绕着方拓仔细打量:“这身板,这脸蛋扮成女人还能有几分姿­色­,不过你肯定能赢吗?”

“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方拓早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神秘的笑了笑,就转身走进屋子里。

众人正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没过多久,方拓的房门再次打开,只见一人轻挪莲步,缓缓的步出房门,柳长风等人只能张大眼睛,看着一出尘飘逸的女子缓步走近他们。她,不施脂粉、面白­唇­红,秀丽的鼻梁,明媚的双眼,面带微笑,灿若桃花。一头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柔顺,轻挽一个髻,显得不食人间烟火,端庄迷人。偏偏眉宇间还有一股英气,使得她似男也似女,如浮云,­精­灵般捉摸不定。

“你,你是?”余文杰紧盯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女人笑得更加甜美:“我是江秋水姐姐的表妹,兰若冰啊!”赫然是方拓的声音。

※※※

太平兴国三年,停办多年的赛花大会在即将入秋的扬州举办,官员商贾,文人雅士蜂拥而来,这著名的烟花之地更见热闹,简直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在大会举办的前一天,江秋水遇刺受伤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让那些准备一睹芳容的人伤心了很久。各个赌坊上面的价码也因此而改变。即便是又传来江秋水表妹兰若冰代替“上阵”的消息,但大多数人都不再看好流芳阁的赢面。

“你真的要这么参加?”柳长风仍然不敢相信,男人参加赛花大会,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我想用不着再重复一次吧?”方拓有些不耐烦,柳长风­精­明­干­练是众所周知的,今儿个怎么这么多废话?

“可是你的声音实在不像女人啊!”很显然,冷幕白也不看好方拓。

“这个啊!”方拓神秘的一笑:“这样呢?”

“咦?怎么变了?”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此时方拓的声音完全改变了,变得柔细好听,还略带磁­性­。

“其实,有很多种方法能够改变声音!”方拓笑了笑,其实这才是他现在真实的声音,往常着男装的时候她是特意改变的,这个绝活可是练了许久。“我还需要你们帮忙才能顺利的赢得大会!”

柳长风等人不再劝解,知道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只能点头答应了。

※※※

古代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敷铅粉,抹敷脂,涂鹅黄,点口脂,描面靥,贴花钿,这一些列繁杂的化妆直让方拓头昏脑胀,还好有江秋水的帮忙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她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背后,系上一条白­色­的丝带,显得无拘无束,自由活泼。一身宽大的长袖白袍没有半点修饰,整体看来,有如诗韵般清纯、梦幻般神秘,“阿拓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让我妒忌哩!”江秋水没想到方拓这般美丽,眼光有些迷离夹带着惊羡。

“是么?我宁愿当个男人!”方拓叹口气,她不敢正视镜中的自己,觉得眼前的美丽一点都不真实。

把柳长风等人叫过来,没有理会那些痴迷的目光,直接交待了他们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就要看晚上的表现了!”方拓喃喃自语,考虑着晚上要表演的曲目,她其实也没有自信一定能赢得比赛,但事在人为,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不得不去争取。

※※※

夜晚的扬州热闹非凡,街道四周都由彩灯装扮,远远看去,就像天上的繁星耀眼,令人沉迷。尤其是瘦西湖附近,更是人山人海,人们为了目睹各大青楼花魁的表演,早早的就来抢占位置。

江秋水原本就是被排在最后表演,代替她的兰若冰自然也是这个顺序,在江南三公子的大力吹捧下,她的人气一路彪升,使得人们对她的出场万分期待,都想看看这神秘的人物是否如传言般的美丽。

满月楼的月楣儿微笑着结束了她的表演,她对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如果没有江秋水,她相信自己必然赢得头筹。

那个什么兰若冰看你怎么赢我!月楣儿想到这里,心中却泛起一股酸气,一直以为,除了江秋水也只有自己能够得到惜花公子的垂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小丫头,把他的注意力从她的身边引开。这几日更是天天往流芳阁那里跑。更对兰若冰赞赏有嘉,她怎么能够不恨?她到是不担心兰若冰会超过自己,毕竟自己出入红尘五六年,有一大批的追求者和很高的人气,这不是刚刚出道的小丫头能够做到的,即便对方有江南三公子那样分量的人物撑腰,她也完全有自信替满月楼赢得第一的荣誉压过流芳阁。

月楣儿表演完就轮到流芳阁的兰若冰上场了,但人们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难道弃权了?很多人不禁猜想道。

这时候流芳阁的白老板在主持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主持之人点点头,站起身来,宣布:“流芳阁兰若冰小姐表演开始!”

人群大哗,人影都没看见怎么表演阿?仔细看去,那充当表演台的画舫已经被人挂满白纱,在微风下起伏动荡,上面确实空无人影。难道这说话的人疯了不成?

“你们快看!”一个人指表演台对面的一座小楼惊呼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那二层的小木楼上,站立着一个浑身皆白的身影,她宽大的袖子和裙角随风飘扬,仿若天外之人,随时会飞离尘世,冲到天上的星河中去。

她就是方拓无疑,亲自设计了这样的出场方式就是为了增强人们的印象,早在下午,这里的半空中就被扯上了两条绳子,四周按九宫八卦的方位排列着巨大的火炬。

方拓深吸口气,轻喝一声,腾空而起。在人们的惊呼中,踩着那些绳子向表演台掠去。而在人们眼中,她就像飞天的仙女,脚踩空气,漫步于夜­色­中。每走过一个象是火炬的柱子旁,那柱子的顶端就会冒起熊熊火焰,映着她那­精­致的面孔,让人觉得,出尘,美丽,圣洁而又神秘!

四周的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无疑的,这样独特的出场方式确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似乎过了很久,那飘飞的身影终于来到表演台的上面。方拓的脚踏上地面,做了一个旋身的动作,缓冲了临空而下的劲力。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微笑着等待人们在震惊中回神。

那边柳长风等人看她登上画舫,才出了一口气,他们遵照方拓的指示在她出场的时候以暗器点燃火炬,如今顺利的完成任务,以后就要看方拓自己的了!

瘦西湖的湖畔响起了震天的掌声,人们陶醉在方拓那从未见过的,神秘的出场方式。那些评审的官员商贾更是拍得卖力。

第一步计划非常的成功,方拓找到一点自信,笑得更是甜美,霎时又有无数人在那梦幻般的笑容中迷失了自己。

两个负责弹奏的女子款款走上画舫,分立方拓两旁,琵琶声起,四周又安静下来,人们都要看看这倍受武林三公子推崇的兰若冰小姐能拿出什么绝活代替江秋水赢得大会。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方拓嘴­唇­轻启,以人们前所未见的音律唱起了这首歌,唱到这里,旋律更见活泼。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一曲完毕,看着沉醉的人群,暗想自己这把赌对了。记得过去自己五音不全,如今到得古带来,竟生得如此好嗓子,不知道算不算幸运的事情。

大会规定每个人要表演两个节目,所以她微微调整一下,又接着唱起来:“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这两首歌可是他搅尽脑汁想起来的,记忆中适合古代,又是女人唱的实在不多,还好他记忆力超凡,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第一首轻快活泼,放浪不拘,第二首优美娴静,暗带忧伤。这两首歌一出,她想不赢也难!

“他要是女子,她要是女子,我一定……”一向处事不惊的柳长风呆呆的望着台上洁白的身影,有些语无伦次.

“他要是女子,我第一个不放过!”冷幕白的声音带着苦涩,显得嘶哑。握紧的拳头说明他此刻心情复杂。

余文杰眼睛紧紧盯着画舫:“说不定他真的是女人,哪有男人学女人学得这么像?”

“我到是希望他是女人!”柳长风喃喃自语:“可惜,他是男人!还记得昨天他写的那首词吗?一派大家风范。”

“还有那字!”冷幕白叹口气:“势如龙蛇,­精­练泼辣,意境深远!分明是男人的手笔,试问天下那个女子有那种胸襟和气魄?”

“可惜,可惜!”几人一片叹气声,到是旁边的顾文宇顾自不解,师兄明明是女的阿?怎么着几个大人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不过他是不会说透的。反而有点得意:“嘿嘿!师兄是我自己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第一部惊蛰 第九章 无那尘缘容易绝

“这就凑齐了?”方拓把玩着手中的玉手环,语气中透着惊喜,却还有半分苦涩。

“当然,这样一来你就能去寻找其余的轩辕宝玉了!”怜香现身出来,由于玉手环的完整,现在的她的身体已经实质化了,面庞也清晰了很多。

“我只是有些意外!”方拓的眼神有些迷茫,她现在也不能肯定参加扬州花会是否值得了,每当想起柳长风他们那异样的眼神,她就浑身不自在。也许,事后悄悄的偷来才妥帖一些吧,起码没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了。

“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啊!”怜香那幽幽的感叹亦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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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蓬莱居可谓是高朋满座,完全不是上回冷清的模样,方拓递了请柬,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最里面的一个雅座。

“就等你了!”柳长风站起身来,向方拓爽朗笑道:“待会儿要自罚三杯哦!”

“行啊!”方拓坐下来:“老大今天要我来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只是吃顿酒那么简单吧?”多天的相处,他已经和柳长风等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了!

“难道没事情咱兄弟不能聚聚喝酒聊天吗?”余文杰怪叫一声,给她的杯子满上酒。

“兰姑娘事忙,可以理解!”冷幕白坏坏地小声说道。

“你找死是不是?”方拓没好气瞪他一眼,这小子从那天开始就用兰姑娘这个名字称呼她,还一脸的痞子样,看上去真的很恶心。

“你们注意点!这件事怎么可以在这里说?”柳长风警告了一句,接着又老神在在地喝了口酒。

“哼!”方拓转头对柳长风笑道:“长风兄,最近几日始终不见你的踪影,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

“唉!”柳长风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放下来:“两件事情,一件事情还没找落,另外,前几日扬州首富的千金遭到­淫­贼棱辱,那厮轻功甚高,我最近正帮着官府查办此事!”

“我倒有一个线索!”方拓想起和江秋水处遇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当下把那日的情景说了一遍。

“裴冷?”柳长风皱了皱眉:“敢在咱眼皮子底下作案,天给的胆子!”语气森寒,已然动了杀机。

“别说这是事儿了,太扫兴!今天咱就谈风弄月,烦心的事情还是别想!”余文杰劝解道。冷幕白也点头称是。

“是啊!甭让那杂碎坏了兴致!”柳长风面­色­缓和下来,又转头对方拓说:“阿拓擅歌,来一曲助兴怎么样?”说完还略有深意的笑了笑,显然此事并不简单。

方拓低头沉吟一下,忽然抬头道:“我说柳老大。今天这事儿是早计划好的吧!请我来就是试探我是哪种嗓子?是男是女?”若是冷幕白那不正经的提议,她回绝便是。可今日提出此要求的竟是一向沉稳的柳长风,这明显是几人对他的试探,不得不答应,但是自己这男声是装出来的,要唱歌不是露馅了吗?

“不错!”出乎方拓的意料,柳长风没用任何借口,爽快的直接承认下来:“你那晚太像了,分不出真假,让我等非常疑惑,于是定下今天的计划,就是想让你澄清一下。也免得让我们胡思乱想啊!反正试探一下没什么损失。”

“这样啊!”方拓低头沉思,半晌才道:“在这里唱恐怕不好吧!再说现在我也没那心情阿!”接着,她又神秘的笑了笑,拉长声音说:“不过……”

闻得此言,柳长风等人不由双目一亮,神情间也更显兴奋。方拓要是拒绝,反而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在心底,他们可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方拓是女人。但方拓那句不过却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不过既然是柳大哥开口,小弟我怎么也得给你们一个面子不是?”方拓故作轻松的喝口酒,想了一下,开口唱了起来:“美人千古一笑,青山迎风醉倒,看那走石飞沙也为你心跳。

谁在月下吹箫,想你白衣飘飘,温柔乡里佳人俏。既是情字难逃,做个情侠最好,情为何物今世答案得不到。许是真心痴心,许是俗心凡心,也许你还得不到。让我策马扬鞭,豪情冲云霄。我的剑为你挥,斩断红尘伤悲,我愿流尽天下泪。我的马为你追,踏遍千山万水,要把你的梦找回。我的酒为你醉,痛饮千杯万杯,为真情放纵一回。江湖中人笑我,太痴太傻太累,他们不懂我的爱你的美。

”他没有特意改变声道,反而是完全放开,唱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让人听了却觉得其中满含感情流露,很容易就能投入歌声中。

这样一来,柳长风等人更是糊涂,说他是男人吧!声音和那晚瘦西湖畔很像,用在女人身上也非常适合!但换了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谁不是尽力的掩盖女声的痕迹?哪有方拓这样的?或许也只是声音尖细一些而已!而且他的声音虽然不若男人般低沉,却也比寻常女子多了股磁­性­,更是让人难以分清!

“哎!”柳长风的口气中有掩不掉的失望:“这次怕是不能分辨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脱衣服让你们看,但我也不想阿!”方拓戏虐地笑,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我有一个办法能打消你们的疑虑!”

“什么办法?”冷幕白好奇地问道。

“哈哈!去个好地方你们不就知道了?”方拓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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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地方?”冷幕白结结巴巴的指着头上的牌子,他这回是彻底死心了,方拓一定是男人!

“是啊!”方拓故作正经的点头:“我早就想见识见识,既然今天有你们作陪,当然要来乐一乐!”

“你!要是让秋水小姐知道我们陪你到这种地方,她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你不是住在流芳阁吗?那里可比这强多了!”余文杰皱眉拍掉直往他身上靠的手。

“怎么?男人逛妓院是很正常的事情,流芳阁有秋水管着,我看不到好玩的东西!”方拓换上一脸坏笑,见他们还是站着不动,脸­色­一沉:“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畏首畏尾的,有事情我担着,走!”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妓院,老鸨随即涎着笑脸迎了上来。他们很快进到一个小厅,方拓跟着老鸨出去片刻,便笑着回来了,她刚一坐定,跟着便见一票青楼女子鱼贯走了进来,穿Сhā在四人之间敬酒谈笑。

“你们不是经常自称是花柳班头吗?怎么这么放不开?”方拓搂着一名女子,对一脸拘束的柳长风三人坏笑道。他们四周的女子都是方拓亲自挑选,仔细的察看过的,简直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而且一个劲儿的往身上缠,推也推不掉,若不是涵养到家,他们还真想一走了之,省得在这里活受罪。

“这,怎么能一样?”柳长风低声说。他们这次明显的是被方拓摆了一道,怎么乐得起来?

“就是,你还是请我们到流芳阁好了!”冷幕白脸上冒汗,看了一眼旁边那给他敬酒的女子,又马上扭过头,真不知道这老板怎么想的,这么胖的女人也让来接客?有些羡慕方拓,虽然怀里的人不算什么绝­色­,但比起其他的人来也胜过许多,起码不让人反胃。

“切~”方拓撇撇嘴:“你们刚才试探我,这算我还你们的!明天天亮以前都不许走!”摸了怀中那叫如花的妓汝一把:“宝贝,咱们进房休息去!”站起身又把嘴凑到柳长风的耳边,­阴­毒道:“你们可不准换别人阿,自己花钱也不成,若不然,我就告诉秋水你们硬拉着我来妓院,让她骂死你!哈哈!”说完哈哈大笑,牵着如花的手走进隔壁房间。

一走进房间,她就点了如花的|­茓­道,将从花留心那里搜来的“天香合欢散”给她服下去,将全身变得火热的如花放在床上,自己用棉布堵住耳朵,躺在桌子上,她要休息啊,等着明天看好戏。

第二天从房里出来,就看见满眼血丝的柳长风等人站在门外。来到妓院外面以后,方拓一路哼着小调一幅高兴的样子。而与她的神清气爽相比,身后的柳长风等人则是垂头丧气,想斗败的公­鸡­。“大家昨天痛快吧?”

“痛快?可不是?光听你那个如花纠床了!”余文杰嘟囔道。

“哈哈!”方拓听到他的话,笑得更加得意,这次自己总算扳回一局。

*************

“你真厉害!”方拓刚一进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江秋水迎了上来:“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踏歌公子方拓昨天在仙客来­精­彩的表演呢!”

“踏歌公子?”方拓有些疑惑?

“是啊!”江秋水端来一盆洗脸水,将毛巾拧­干­递给她道:“你的武功可比余文杰,又是方大人的侄子,来头不小。当然能够和柳长风他们一起并列,成为武林四大公子啦!”看向方拓的眼神渐渐有些痴迷:“他们都在谈论,说你唱歌的样子好像要踏着仙乐飞去。所以就给了你这个名号!”

看着江秋水那双异常闪亮的眼睛,方拓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她现在的身份实在不能出名,可要不是昨天那一唱,自己还没办法脱身呢!

“你先休息一下吧!昨晚一定很累!”江秋水将盆子端起来,又转身笑道:“那天你可得表演一场,那两次我都没有看见,难过死了!”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

“好心情啊!”方拓将自己泡到浴桶中,舒服得笑了起来。早上耍了柳长风他们一把,出了一口“恶气!”再加上,凑齐了玉手环,那寻找到剩下的轩辕宝玉也就指日可待了,她心情不好才怪。

眼睛看向自己水中的身体,也许再过不久,她就要和这个身份说拜拜了。站起身,准备去好好补一觉。

却在这时,大门响起柳长风的声音:“阿拓!你睡觉了吗?”停顿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房内的异响,又道:“咦?门没Сhā死阿!那我可就进去了!”

我在洗澡呢!当然,方拓是不会傻到这么回答的,她急忙道:“不要!”说着便伸手去取旁边放着的衣物。可惜晚了,她话音未落,房门便已被推开。

方拓取衣服的动作硬生生的定在那里,她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将身子沉到水下,只留一个脑袋。惊愕的看着进来的人。

柳长风有些气闷,刚回到住所,便得到消息,昨晚又有一家女子被­淫­贼­骚­扰了。对方明显没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气恼下又怎睡得着,于是决定来找方拓再问问那裴冷的消息,却没想到,一进房间却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纯白的长衫搭在浴桶边缘,一个女子整个身躯缩在水里,长长的头发漂散在充满了鲜花的浴水上。而当柳长风的目光触到她的脸上时,身躯一颤,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张大的嘴巴也忘了合上去。

一个惊愕的不知所措,一个是震惊于对方的身份,这两人竟谁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着什么急?阿拓可能刚刚睡下呢!”一道柔细的声音传至,江秋水跟着走进房间,待看清房内的情形,呆了一下,接着一声尖叫,连推带拉的将失神的柳长风弄了出去,遣散那些闻声赶到的丫环之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紧。

“这下麻烦了!”她倚门而立,对怔在那里的方拓连连叹气……

***************

“我,我没想到……”柳长风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不安,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件事怨我!跟你没关系!”方拓苦着脸,自己得意忘形了,洗澡的时候竟然连门都没关好,能怪着谁咧?不过,她毕竟曾是男人,又是现代人。被人看了一下也没什么要紧,她头疼的只是,今后身份改变了,她要怎么面对这一帮朋友。

“不,是我不好!”柳长风见她如此说,神­色­见更是愧疚。

“不说这些了!”方拓摆了摆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柳长风叹气摇头,现在这种情况,哪有心情关心别的事情?

“我困了,这就回房了!”气氛实在尴尬,方拓也老大的不自在,率先的站起身,就要走回去。

“阿拓!”柳长风诺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无所谓了!”方拓无意识的回答一声,反正纸包不住火,总有秘密公开的时候,早早晚晚都没什么分别。

“还有……”柳长风见她要走,打算上前拉住她,但抬起的手又立刻垂了下去,他眼神一片迷惘突地又恢复清明,喃喃道:“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既然看到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噗!”方拓被吓住了,完全没注意脚下拌着一根木桩,不及防下,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

方拓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大学的宿舍中,李冰宇还在桌子上玩着电脑,看样子又通宵了!

“李冰宇,你又通宵没睡啊?”方拓站起来穿上衣服,猛地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没上课?”

“你有病!”李冰宇白了他一眼,接着奋战他的A:“星期天上什么课?”

“星期天?”方拓有些糊涂,自己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捶捶脑袋:“真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不会是今天上什么课吧!”李冰宇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你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是不是昨天看那劝酒的mm太漂亮,一不小心喝多了啊?”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我不记得几天有课!”方拓皱眉,眼前的一切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记得咱们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算命的.......”

“那算命的我想起来了!”李冰宇关上电脑,揉了揉太阳|­茓­:“上次东子打架,我去派出所的时候见过那老头,是一骗子!”

“真的?”他有些疑惑。

“当然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冰宇拿出两罐可乐,递给他一个。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在头都疼!”方拓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担心,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

“今天大新生日,他让点去他家,你快收拾吧!否则又要罚酒了!”李冰宇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可能是感冒了!”他笑着掩饰道。

**************************

“阿拓,你今天很不对劲哦!”走在马路上,李冰宇又上下扫了方拓两眼。

“哪有?”方拓摆弄着手机,奇怪,这上面存的电话号码自己怎么会没什么印象,仿佛是几年前留下的似的!

“没有?没有你把林小姐的号码都删了,你们最近不是走得很近吗?”

“是吗?”方拓抬起头尴尬的笑笑,却见李冰宇身后的人行道上,一辆失控的轿车正冲向一个小女孩。

“让开!”他大喝一声,似乎出于本能的绕过好友闪到人行道上,一把将那呆住的小女孩推开,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李冰宇的一声惊呼,那辆轿车已经撞到自己的身上.......

“啊!”方拓满身冷汗的坐了起来,最先入目的是一盏油灯,这里是流芳阁他住的房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自己这一觉竟然至少睡了六个时辰。勉强塞了点东西进肚,就独自走出院子,联想到之前柳长风那异样的眼神,和那让人头疼的承诺,她只觉郁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也睡不着,于是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走一走。

漫步在寂静的小巷里,方拓叹口气,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月亮,远处的梆子声告诉她,现在已经是三更了,他自己在外面转了很长时间,却一点回去的念头都没有。多久了?这两年来虽然偶尔会想起过去的时光,却从未像今天这梦中那样的清晰,仿佛是自己又一次经历那改变她一生的车祸,这种感觉她彷徨,更令她不安。

“救命啊!”这声音沙哑,凄惨,无奈,虽然微弱且很快就消失了,但方拓肯定这是呼救的声音,当下想也不想,纵身翻越围墙,向声音的来源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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