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昆仑虚的最外围是一圈炎火大山,山上就一种树,名唤“火树”。那树的叶子便是火,永远都烧不完,下雨就如浇油,风起时那叫一个灿烂啊,火光能一直映到开明守着的昆仑虚山门那去。
大火里按说什么活物都不该有,可偏偏就是有火烷鼠。这火烷鼠周身红如赤铁,其大如象,毛长二尺有余,细如蚕丝,那毛便是刚才大风说的火烷丝。只是,就算是我们昆仑族人也不愿意进炎火之山,虽说可以掐避火诀,但除了凤凰鸾鸟,谁在火里呆着都不舒服,所以火烷鼠在炎火之山里几乎是悠闲地活着,既没有天敌,还有无穷无尽的火树可吃。
偶而也有些好奇心能害死鼠的,跑到炎火之山外面来玩。其实,它们出来也并不会冷死,只是会从通红变为雪白罢了。可就像飞扬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火烷鼠则是“匹鼠无罪,有毛其罪”。昆仑派那些人,爱死了火烷鼠的毛,时不常地便在外围守着,一旦发现有火烷鼠跑出炎火之山,便直接冲上去用水泼,倒霉的火烷鼠遇水便死,那出火之后雪白雪白的毛,便被昆仑派的人拿去做成衣裳,一抢之下又能抢死好几个人。
火烷丝做成的衣裳白得好看倒也罢了,天蚕丝也好看,我倒不曾见过有几个凡人抢得头破血流。火烷丝做的衣裳妙就妙在不怕脏,不怕毒,天底下再毒的东西沾在上面了,只要往火里一扔,烧尽了拿出来,还是件干干净净的雪白衣裳。
哈哈,我文小狸从此可以再不用捏避火诀便冲进炎火之山狂追那些火烷鼠,估计能让兔子和我那帮师兄弟们嫉妒得发狂吧?一想到这里我便开心得不得了,由得飞扬将那两颗琅玕玉珠系在了我的颈上。
凤凰和鸾鸟虽非我昆仑族人,但因他们涅磐时都得要昆仑虚的琅玕玉相助,所以向来与我们相交甚深,甚至跟我们族人结亲的也非少数。如此看来,唔,大风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是只好凤凰,不枉我惦记着他的涅磐去偷了百把回的琅玕玉,被离朱打了上百记的ρi股。
大风将他那壶青桐子一口气饮完,再将壶掷于地上道,“若非无咎,我现在就算不曾老死,也被那老相烦死。你现在是叫飞扬吧,飞扬,你到我这青桐山来,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飞扬摇摇头,“大风前辈,若你说的无咎璧即是天地六合阵的阵引,那只要执无咎璧便可入得阵来,可对?”
“那是自然。”
“梦儿将无咎璧给了我,所以,我并非无咎上仙,只不过是个有了无咎璧的凡人。”
大风凝神看了看飞扬,眼露神光。
“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飞扬摇头。我却Сhā嘴道,“有的。他有时候会说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
两人一起愕然望向我来。
大风讶道,“猫儿你怎么这么快就能说话了?”说罢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飞扬握着我的手,神色登时数变,脸上再度冰冷,“你们居然双修?!”
飞扬不答。
大风怒形于色,拍案道,“梦儿,若他不是无咎,你如何向无咎交待?!”
我冷冷回答,“我的双修,与你何干?”
大风顿时语塞,拂袖而起,“你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话已出口,他却像是有些犹豫起来,又补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
飞扬笑了笑,不待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多谢大风美意。飞扬虽是凡人,不及那位无咎上仙亿万分之一的本事,但既然梦儿认了我这夫君,我自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我家梦儿周全。”
飞扬虽是笑着,话里的傲气却一如当年初见我时让我快快下手替昆仑出气一般,那种豪爽和率性实在是让我喜欢。
说罢,飞扬也不管他如何回答,只低下头问我,“梦儿,你可站得起来?”
我试了试,却实在是浑身无力,飞扬也不多说,将我横抱起来便向谷外走去。
“慢着。猫儿,你说他常常会说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是什么意思?”
飞扬闻言止步,我却不理大风,在飞扬耳边道,“咱们不理那只毛毛头的小鸟。夫君啊,人家都赶咱们走了,咱们当然不留在这儿了。有了这琅玕玉,咱们便能过炎火之山,弱水之渊虽不好过,但进了炎火之山就不怕追兵了呢。元曦不过是人间的帝王,就算他能请下仙界的金甲神人又怎么样?反正人间的人、仙界的仙都进不了我们昆仑虚,咱们便在弱水之渊那里慢慢想法子就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遇到我认识的那几条弱水冰龙,让他们去向我家哥哥或是娘娘捎个信。”
人影一晃,大风便出现在我们面前,眼里凶气大发。
“什么金甲神人?什么元曦?哪个仙界的混蛋敢抓你们,还敢惹上昆仑去?”
我这才想起来,哦,后羿是仙界下来历神劫的,虽说他成功射日救了天下苍生,却听了那人君尧的话,杀了诛凿、九婴、猰貐、修蛇这些上古神兽,大风也差点没命,还不得不老了上千年,只差老死。所以啊,大风向来最恨人君和仙人,若不是当初他感念无咎的好意,只怕凶性大发,日食十人也没准。
我嘻嘻地笑,“哦,大风,我倒忘了,你最恨这些人了呢,每次无咎说你你都不服。不过啊,大风,我看这事是无咎错了,哼,这人间界的帝王,真不是好东西!”
大风狞笑着点头,“猫儿说得不错,待我去一口吃了那元曦如何?”
我鼓起掌来,无咎常说我惟恐天下不乱,此刻自是要大大地乱天下一把,“好啊好啊,大风,赶紧去吧,只是要当心一点,他能请下仙将来,唔,使降魔杵的是哪个天王治下?南天王?不对不对,要不,是李天王?哦,也不对,他家是父子兵呢。算了,我想不起来了,但总之是很厉害,你若惹了去,没准会惹个把天王下界,大风,你不怕?”
大约是我这激将之法使得实在是太拙劣了些,大风只白了我一眼,转身便走,却被飞扬堪堪唤住。
“大风,哦,这个,大风前辈,能不能请前辈手下留情?”
大风的人影都已经变得影影绰绰了,听得飞扬此言,再现出身来,瞪眼。
“有什么情可留?”
“元曦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天下苍生之事,还请前辈不要为难于他。”
大风的头发紫得发红,怒道,“又是什么见了鬼的天下苍生?!你们凡人口中的苍生莫非便只有凡人?凤凰便不算天下苍生?猫儿被你们追杀,她便不算天下苍生?”
我还是嘻嘻笑,这会儿手臂能抬得起一些了,便用手指去点着飞扬的眉间,“飞扬你这根木头哦,你这么念旧做什么?人家想要你的命呢。”
飞扬摇头,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梦儿,大哥并不想杀我,只是希望我不要碍了他的事罢了,他要的,是这块无咎璧。”
大风这家伙,只怕比我还要惟恐天下不怪,一听这事跟无咎璧有关便来了兴致,“人间的帝王要无咎璧有何用处?对了,金甲神人,哈哈,莫非无咎终于跟仙界闹翻了?!太好了,哪天无咎你说一声,我陪你打上九重天去,如何?”
“小凤凰胡说,我家无咎向来只与人为善,哪能跟仙界闹翻?对了,大风,你刚才说了半天却没提无咎后来如何,他有没有说他去哪里?历什么劫?”
大风望了望飞扬,沉吟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真希望他告诉我说,无咎其实不度什么劫,他便在我身边,将我抱在怀中,我只需等他慢慢地将前世的事情记起来便好。
可惜,大风再开口时却没了适才的那些嚣张兴致。
“无咎道他要去少昊山渡劫,我也问他可需要帮忙,神劫向来是仙家大事,来个百八千的神仙助拳很正常。可他却笑道,他不历神劫,若历佛劫便是心劫,若历清凉劫,便是情劫。不管哪个劫,都涉及元神魂魄和无数轮回,只有一己承担。从开始度劫的那一刻起,这世上最大敌人便再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我怔怔地望着大风问,“心劫?情劫?哦……大风,什么是心劫,什么又是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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