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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舞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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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偷听
( 练功房内,沐珂一舞作罢,累得气喘吁吁,她年方十六,身姿婀娜窈窕,容颜秀美绝伦,尤其是那如白里透红的肌肤,像涂了天然的胭脂,煞是迷人
她看向比她小一岁的沐莘,笑容淡了几分,沐莘的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五官格外清新秀丽,倒也算得上是小美人一个其实论容貌,三弟的最为出众,好在他是男子,否则的话——
“二姐姐,你跳得真好”沐莘派了个马屁,其实她跳得更好但这话她不敢说,也不敢跟沐珂谈条件
沐珂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头顶的一支孔雀玉堂钗,那钗有一对,原是祖母的陪嫁之物,她垂涎了许久,祖母却只给了长姐沐岚一支,现在,另一支戴到了沐莘的头上!
“三妹妹,你长得这么美,二皇子先看上的人说不定是你呢”
沐莘被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战战兢兢地说道:“二姐姐,我……我没有跟你争的意思,我样貌不如二姐姐,才学也比不过二姐姐,我拿什么跟二姐姐争呢?我其实是跟二姐姐做陪衬来着”
说着,她肉痛地拔下孔雀玉堂钗,双手呈给了沐珂
沐珂优雅接过,钗尾不经意地一滑,刺破了沐莘娇嫩的手指,沐莘疼得眉头一皱,但不敢出声她的手是要弹琴的,破了……会有多疼?
沐珂的心情缓和了些:“你当然只配做我的陪衬!别以为孙姨娘有几分姿色得了父亲的恩宠你就给我飞上天了!我告诉你,即便将来大哥做了世子,我娘也是他唯一的母亲!镇国公府才是他的母家!”
要不是因为沐莘是沐长隐同母所出的妹妹,就凭她这庶女身份也配跟她同台献艺?
沐莘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点头,道:“是,妹妹明白,妹妹和大哥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母亲,永远只有一个姐妹,长公主设宴,妹妹真的只是走个过超努力为姐姐抚琴而已”
沐珂的细长黛眉微挑,笑得温柔:“瞧你说的,怎么能只走个过场呢?那样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忠义侯府的千金才艺不佳?”
“这……”沐莘咬唇,不知如何接话
沐珂扬手,冰凉的钗贴上了沐莘细滑的脸颊:“才艺自然是要极出色的,这长相么……”
沐莘的心咯噔一下,生怕沐珂戳毁了自己的容颜,她扑通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妹妹知道怎么做了!姐姐请放心!”
“好了,今儿就到这儿吧,我累了,明日还得早起去给祖母请安呢”沐珂满意一笑,转身回往了自己的居所,只留下沐莘蹲下身,无声地抱头痛哭
明琅的唇瓣一勾,眼底流转起了兴奋的锋芒,原来二房也不是铁板一块艾这可真是个巨大的收获!
周妈妈扯了扯明琅的袖子,悄声道:“少爷,咱们回去?”她实在的少爷的身子,本就伤势未愈,又泡了冷水,得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衫啊
明琅在执行任务时是绝对聚精会神的,她不是不冷,但可以克服,她四下看了看,正欲开口,双耳一动,自右侧发现了稳健的脚步声,她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二人缓缓地蹲下
周妈妈的一颗老心脏喂,快要跳出胸腔了,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经历如此紧张的夜晚
“莘儿”
沐莘在沐珂离去后也走出了畅音阁,刚下台阶便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她吓了一大跳,回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来人:“大哥!”
沐长隐掏出帕子擦了她的满面泪水,语重心长道:“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让你受委屈了,但你相信大哥,我们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沐莘点点头,对此深信不疑:“只要哥哥做了世子,将来便是侯爷,为了大哥的前途,我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沐长隐微笑,眼底泛起浓浓的宠溺,打开拧着的食盒,从里面拿了一块糕点喂到她嘴里:“这是你和娘最爱吃的栗子糕,尝尝”
沐莘吃了一块,沐长隐笑着道:“时辰不早了,我娘,你先回屋歇着,二皇子的事我改日寻机会探探口风”
沐莘转给沐长隐行了一礼,正要离去,突然,沐长隐的书童急急忙忙地跑来了所谓水涨船头高,沐长隐自从立了大功之后连带着身边的人全都待遇非凡了起来,小小一书童,竟穿着上等的蜀锦缎面裘袍,他给沐长隐和沐莘躬身行了礼,随后凑近沐长隐的耳边,小声禀报了几句,沐长隐的脸色一变:“出了这样的事?”
沐莘疑惑地账折,道:“哥哥有事先去忙吧,我把糕点给娘送去”
沐长隐叹道:“只好如此了”
沐莘接过食盒,告别沐长隐,转身走向了孙姨娘的院子
明琅只恨自己怎么不会古代的轻功,如若不然,她定追上去探个究竟
冷风一吹,明琅打了个喷嚏,周妈妈二话不说,拽着她急忙往凌风院走去
被唐氏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之后,春桃收敛了许多,至少不敢在房间里堂而皇之地嗑瓜子儿了,对明琅的态度也恭敬了
银杏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忐忑和心虚
若非要说谁从容不迫,那便是唐氏新派过来教导丫鬟们的刘妈妈了
院子门口,三人一排,列队欢迎,远远地见了明琅,像宾馆的礼仪小姐一般,齐齐躬身行礼,笑靥如花:“给三少爷请安!”
一个两个三个,明琅细细数完,意味深长地一笑,笑得三人手脚发凉,她才带着周妈妈阔步跨入了门槛
进入凌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鱼塘,太冷的缘故,没了五彩斑斓的锦鲤,但池子里的水干净通透,如一面幽深的镜子,反射着廊下烛火,也反射着苍穹月辉
明琅这才忆起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呢,大姐沐岚生得花容月貌,她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
走到池塘边,她俯身,定睛一看,呼吸霎时滞住
轮廓优美的瓜子脸,浓长平直的眉,带了一丝英气,轻轻凌驾于一双深邃晶莹的眼眸之上,不是寻钞子的碧波丹凤眼,这双眼大得出奇,也亮得出奇,让人想打盛夏的繁星和冬季的晨曦,灿灿耀目,顾盼神飞
鼻子很尖也很挺,配上不笑也微微上翘的唇瓣,自成一派别具一格的魅惑
这容颜,跟明熙的有的一比了
想到明熙,明琅的心剧烈一痛,他会不会真信了秦丽的挑拨认为她跟别人私奔,不要他了?
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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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习秋姑姑
( 一根木头滚到了明琅的脚边,一名涅丑陋的丫鬟急忙上前将木头捡在手里,并惶恐道:“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错了!”
她和周妈妈一样,都叫她“少爷”,只有最忠诚的人才会省去前面那个“三”字
明琅清冷的目光落在她长了一块红斑的脸上,她的名字叫习秋,是院子里有资历的下人了,似乎从身体的原主记事开始她就存在,容颜丑陋的她总是默默无闻地做事,不擅于阿谀奉承和巴结,十多年过去,她仍是一名洒扫外院的丫鬟,老夫人曾经看她过得凄苦,提出给她一笔丰厚的银子出府,却被她婉言相拒了
明琅想不通,这个小小的凌风院,有什么是她舍不得的?
明琅语气平和道:“没事,你退下吧”
习秋一怔,难以置信地道:“是……是!奴婢告退!”
明琅沐浴完毕后,隐隐有些累乏,打算睡个好觉她毕竟是男子身份,值夜的丫鬟并不宿外屋的榻上,而是在一旁的抱厦
刘妈妈带着银杏和春桃给她跪了安,随即留了银杏,自己和春桃分别回了屋子
室内烧了地龙,暖和如春,明琅穿一套淡蓝色亵衣,斜倚床头,翻看着从书房里拿过来的《帝都记》,前世她不喜欢看书,都是明熙阅读完了挑重点说给她听,但现在没了明熙,她为了了解时局不得不捧起书本,真是……看得心烦!
周妈妈端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碟青豆炒肉走了进来,心疼地说道:“少爷还没用膳呢,将就着吃点儿,小厨房的食材有限,有的也不怎么新鲜了,明日我多去膳房领些”
明琅累得几乎忘了饥饿,此时闻到菜香,才觉饥肠辘辘明琅穿了鞋子,在桌边坐好,大口大口将饭菜一扫而光,直看得周妈妈目瞪口呆,不是,少爷尽管饿了,但吃相会不会太猛了些?少爷从前在这方面很斯文的啊……
不得不说,无毒副作用的纯天然食物吃起来就是美味!吃饱喝足后,明琅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权当作消食
周妈妈麻利地收拾碗筷,顺便瞟了一眼明琅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身板儿,苦涩地笑道:“入夏后,少爷得束胸了”
明琅低头一看,虽说发育得不怎么良好,但夏季衣衫单爆很容易露点随即,明琅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女扮男装的日子究竟何时是个头?总不能真让她娶个三妻四妾吧?前世到死她都没能做一回真正的女人,难不成这辈子又要做个老处汝?
洗漱完毕后,明琅再次躺到了床上,却偏有人在外作威作福,打扰她的春秋美梦
周妈妈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自责地说道:“是奴婢疏于管教了,所以院子里的下人才无法无天”
明琅淡声道:“你没做错,你要真铁血手腕地管教了,今儿也不能出现在屋子里了”
关于这点,周妈妈把握得很好,她深深明了自己的终极任务是贴身服侍她,不让她的女儿身暴露于人前跟二夫人对着干的事儿,周妈妈不会得不偿失地去做
“我”明琅披上氅衣,绕过回廊,和周妈妈一起来到了外院
春桃堵住大门,啐了一口:“让你去挑担柴怎么这么慢?小厨房里等着给少爷熬药呢!瞧你这样儿,不仅人长得丑,做事也不利索,真不明白府里怎么养了你这种废物?”
春桃到底是跋扈惯了,哪怕被惩治了一番,她仍是不把奴才们放在眼里尤其今晚她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逮住一个机会便可劲儿地撒泼了,在她看来,自己教训一个三等丫鬟的权利还是有的
习秋摸了摸左脸的一块大红斑,再不复以往的唯唯诺诺,挺直了腰杆,以凌人的目光看向了春桃:“让开”
春桃先是一怔,有股不寒而栗的错觉,继而她才想起这个贱婢不过是个三等丫鬟,年纪一把了连姑姑都没当上,有什么了不起?她指着习秋的鼻子,恶狠狠地道:“你这贱蹄子,刚刚对我是什么态度?”
春桃话音刚落,“咔擦”一声,她痛得尖叫了起来,赫然是习秋擒住了她的胳膊,不,确切地说,是卸了她的胳膊
春桃吓住了,平日里她仗着自己是二夫人送的丫鬟没少耀武扬威,但骨子里其实欺软怕硬得很,眼下习秋二话不说就把她的胳膊给卸了,她焉有不惧的道理?
这是丑八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习……习秋!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动手动脚,难道不怕二夫人找你麻烦?”春桃颤声道
习秋冷冷一哼:“狗仗人势的东西!”
明琅幽若明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瞧习秋刚刚制服春桃的动作,疾如闪电,干脆利落,完全是个练家子凌风院的下人,甭管内院的还是外院的都被换了个七七八八,成功留下的只有两人,周妈妈和习秋
周妈妈因为是知晓她女儿身的乳母,又有李姨娘做靠山,那么习秋呢?她能在唐氏的魔爪下“存活”,绝非池中物
况且,今晚习秋的种种行为皆有刻意引起她注意力的意味,明琅经过再三思量后说道:“习秋姑姑,春桃是初犯,放了她吧”
明琅一声令下,习秋的手一松,春桃的胳膊归了位,但春桃久久不能回神,她没听错吧?少爷叫这个丑女姑姑?也就是说,从今儿起,习秋要跟周妈妈平起平坐了?
凌风院一定遭了不干净的东西,先是少爷,再是习秋,他们都变得好可怕!完了完了,下一个中邪的会不会是她?
“你随我进屋”明琅意味深长地看了春桃一眼,习秋的惩治来得恰到好处,接下来,是死是活端看春桃自己的表现了
她带着习秋穿过垂花门,踏上回廊,刚推开门就跟刘妈妈撞了个正着
刘妈妈心惊胆战地浑身一抖,眼睑飞速地账眨,低头不敢看明琅,概身子道:“奴婢见过少爷!”
明琅将她的慌张之色尽收眼底,却并不点破,淡淡地吩咐道:“你退下吧,我要歇息了,明早还得给祖母请安呢”
刘妈妈的唇瓣动了动,二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少爷果真是要天天给老夫人请安不过——她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为恭敬:“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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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步步为营(一)
( 明琅侧目,瞥见了刘妈妈僵直的右臂,眼眸一眯,这个不怕死的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她还没找她算账呢,她竟敢如此迅速地再次动手!
是艾她怎么可以忘了,开春后他们便要举家返京,一返京就得立世子,唐氏又怎么坐得住呢?
习秋阖上门,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迎上明琅犀利如刀但不含半分轻视或鄙夷的眼神,心中欣慰,真挚地道:“奴婢习秋参见少爷!”
明琅凛然的目光扫过习秋左脸上的红斑,不怒而威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在凌风院蛰伏那么多年?还有,这块红斑是假的吧?”
习秋对于明琅的火眼金睛十分惊讶,这块红斑她天天画,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快忘记是真是假了她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红斑,道:“回少爷的话,奴婢是习秋,早年主子有恩于奴婢,并给奴婢安排了一门差事,奴婢无家可归,便一直在院子里呆着了”
习秋的主子应该是侯爷了在她的印象里,大夫人仗着自己是宸妃的姐姐,多年不许侯爷纳妾,侯爷跟大夫人的关系势同水火,顺带着把她和沐岚也一并冷落了李姨娘是老夫人做主送入侯爷房里的,当时大夫人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侯爷对妻儿如此冷漠,便有传言称,侯爷的身边一直有个如花美眷,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习秋的话未必完全可信,用的好,习秋是把钢刀,用的不好,习秋或许就是个地雷了
明琅的食指轻敲着桌面,淡淡地道:“这么说,我父亲很信任你了”
习秋点头:“是”
明琅似笑非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习秋正色道:“少爷是女子,右肩有一个梅花形的胎记”
明琅的素手一握,僵在了半空,一个洒扫丫鬟竟然知晓她的女儿身?
不得不说,现在是她最危难最渴望力量的时候,习秋的出现无疑是一场及时雨至于那个风流三叔,太过高深莫测,她可不敢全信
她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习秋平身,“检查一下屋子”
“是!”
明琅居住的屋子宽敞开阔,里屋和外屋用梨花门隔开,中间垂下两层锦花珠帘,习秋里里外外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最后在小型青龙熏炉外发现了少许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她用帕子一擦,定睛一看,道:“少爷,是安神香,若是熏上一整晚,以少爷的年龄和体质,恐怕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哦,还有一点儿莲花粉”
看来唐氏是不打算让她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也对,她今晚闹出这么大的事,唐氏怎么错过这个先发制人的机会呢?
至于莲花粉么——呵,唐氏未免也太毒了些!正好,她也愁没机会收拾唐氏,她便主动送上门了,眼眸一暗一亮,一条计策已闪过脑海
“少爷,你打算怎么办?”习秋和周妈妈同时开口
“她不是让我睡吗?我就睡给她看!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做点儿什么,周妈妈,今晚放你假,你回去吧”
明琅唇角微勾,眼底的笑意洒脱不羁,少年初长成已风华乍现,饶是习秋曾经见过世间最美丽动人的女子,此刻也忍不住感慨,再过三两年,少爷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翌日,天气晴好,潍城临近南诏,哪怕冬季严寒也极少飘雪,大家思念北方的雪景,回京的心情便也越发急切了些
“转眼六年了,文昊和文涛的任职期将满,下个月我们就该回京了,裘管家来信说,宅子都打理好了,亲戚们也已开始送礼了,真是,他们那么急做什么?”
罗氏说这话时眼底流露出了不俗的得意,儿子们戍守边关六年,一次也不曾让南诏军队进犯北凉,这等战功百年之内都绝无仅有,尤其侯爷,已被陛下钦点为护国神将,只待回京述职后就行册封仪式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纷纷附和,身为侯府一份子,这等荣光自然是可喜可贺的
罗氏穿一件褐色缎面斜襟长袄,绣着黑金蝙蝠,看起来祥瑞大气,同色镶珍珠鞋面儿上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裙裾,全都用垫高绣绣出了鲜活的紫罗兰,乍一看去,整个人宛若立在了花丛里一般,给这老陈稳重的气质凭添了一分淡雅和活力由此可见,罗氏是个极为讲究的人
讲究穿着,自然也讲究规矩了
她端起沐珂亲手奉上的茶,淡淡的眸光一扫,花白的眉毛拧了努“老大家的又不舒服了么?大夫怎么说?”
大夫人本就身子羸弱,时好时坏,昨儿尽管有些好转,但清晨醒来听说了湖边的一场惊险闹剧,她当即气得下不来床了唐氏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快意,不枉她起了个大早,添酒加醋地刺激了倪氏一番!只要那个女人难过,她就好过!
唐氏恭敬地道:“回母亲的话,今早我让杨大夫给大嫂看过了,杨大夫说大嫂原本有了好转,但突然受了刺激,所以又不太正乘,唉!这也怪我,明知她身子不好,就该多帮着照顾一下轩儿的,昨晚是我没看好轩儿和岚儿……才导致了那样的事情……”
罗氏把茶盏随意一搁,瓷器敲得响亮,“哼!是谁在赵家公子跟前儿嚼了舌根子的?”
若放在以前,罗氏根本不会过问,她既然把中馈之权交给了唐氏,便一切都由唐氏做主,除非唐氏主动跟她商议,她才斟酌着给点儿意见因此,她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像四季鲜花,颜色各不同
沐岚自然是喜的,祖母Сhā手府里的事,意味着唐氏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这个恶毒的女人只手遮天了三年,也该栽栽跟头了!
沐珂的脸色微微发白,但也没说什么,只端庄得体地摆好坐姿
沐莘绞着手里的帕子,低头,涅怯弱
唐氏的睫毛账眨,道:“是两名洒扫的丫鬟,说是那日见着岚儿被长隐抱回来,心中胡乱猜测岚儿是不是在外遭受了棱辱,我已经下令重重责匪,人如今关在暴室”
罗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一言不发,静静喝茶,但崔妈妈知道老夫人动怒了老夫人越是火大,表面越是安静她往熏炉里投了一把香料,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厅堂,罗氏的神色稍作缓和,想起了另一件事,神色再度凝重:“记赚如若女子犯了七出之条,男人休妻天经地义,但不管男人如何薄情寡义,作为女子是都万万不能休夫的尤其休的,还是未婚夫,轩儿莽撞了”
沐岚垂眸不语
沐莘随口问了句:“咦?三弟怎么没来?已经搬去佛堂了么?”
沐珂温柔地笑道:“三弟伤势未愈,昨儿又打了架,想必在休息呢,佛堂明后两天才能收拾完毕”
有力气打架,没力气请安,唐氏心里偷笑,面上却满含担忧:“轩儿的病情该不会又加重了吧?这么冷的天往湖里跳,偏他本就带了伤,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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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步步为营(二)
( 罗氏起身,沉声道:“我他!”
沐长轩,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我就不信,你躲了一次二次,还能命硬地躲过这第三次?
阳光明媚,冷风里稍了一丝暖,可罗氏的表情依然如蒙寒霜,扶着崔妈妈的手隐隐发白在她身后,众人规矩地跟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沐岚跟在罗氏的身后,神情淡漠,手却握紧了帕子
沐珂莞尔一笑:“大姐,你在紧张什么?我们就是三弟,又不会吃了他”
这话的声音不大不鞋刚好能让前面的罗氏听个正着,她不悦地蹙了蹙眉,一言不发,却加快了脚底的步子
沐岚狠狠地瞪了沐珂一眼,沐珂淡然一笑,仿佛没有看见
罗氏站在凌风院门口,随意扫了一眼,丫鬟们各司其职,洒扫的洒扫,修剪的修剪,很有秩序,唐氏绕了绕手里的帕子,笑了笑,明面儿上的功夫她从不吝啬,凌风院的物件儿比沐长恩院子里的还奢华,晾老夫人也没什么话说!
“参见老夫人!”下人们恭敬地给罗氏行了一礼
唐氏的眼角一扬,好戏即将上演
到了门口,守门的是春桃,唐氏的眉毛拧了努原定是刘妈妈才对,不过春桃也是她派来的人,这么一想,她的心里便释然了,窃喜之余,她竟没发现春桃脸上闪过的一丝诧异
春桃概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开门”罗氏淡淡地问道
“是!”春桃转过身,推开门,尔后往旁边一站,垂首顺目,静候主子们的动作
众人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不由得齐齐皱了皱眉,唐氏微愣,但很快掩面偷笑,刘妈妈似乎变聪明了,知道用酒香遮掩莲花粉的气味儿
内屋,浅蓝色的绫罗帐幔迤逦落下,像一汪倾斜的后,迎着灿灿日晖,分外温馨浪漫
薄纱轻透出里面深眠的人影,大抵喝酒喝多了些,里面竟传出了微弱的鼾声
“轩儿!”罗氏沉声唤了句
没有反应,罗氏给崔妈妈打了个手势,崔妈妈上前,拉开了绫罗帐幔,霎时,所有人都呆怔了!
天!她们看到了什么?
沐长轩的床上怎么睡了个丫鬟?还衣不蔽体?蓝色锦被刚好盖到她的肩膀以下,粉嫩的藕臂和半截酥胸外露,醉酒的缘故她居然不知道冷
唐氏一喜,面上却极为担忧:“怎么回事?轩儿……轩儿怎么跟丫鬟睡到了一块儿?他……他才十三岁呀!”
沐岚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唐氏扣帽子的机会,她上前,指着丫鬟的脸质问道:“二婶,这不是从你院子里调过来的银杏么?她怎么醉酒爬了我弟弟的床?敢情你让她贴身伺候我弟弟就是打算让她掏空我弟弟的身子?我弟弟那么小你有没有良心?”
她一句话把矛头对准了唐氏,唐氏不急着开口辩驳,反倒是沐珂柳眉微蹙道:“大姐,银杏送到凌风院就是凌风院的丫鬟了,三弟要她洒扫还是暖床,可不是我母亲说了算!”
罗氏火冒三丈!她望着被子里鼓鼓的一块儿地方,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把她给我弄醒!沐长轩,你还不起床!”
崔妈妈一把掐住丫鬟的胳膊,往下一拽,顺带着掀了锦被,然后令众人惊讶的是,被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唐氏勃然变色,三少爷哪儿去了?原本应该出现在门口的刘妈妈变成了春桃,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三少爷不翼而飞,原本应该苦苦申诉沐长轩如何如何占她便宜的银杏此时醉得不省人事!
唐氏的心里忽而漫过了一层不安……
崔妈妈把银杏带入耳房,泼了她一脸的冷水,但银杏实在醉得厉害,怎么也醒不了
唐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要银杏开口,必然能还原事实真相,倒霉的是,银杏怎么醉得一塌糊涂?难道安神香没有对小煞星起到作用,他发现她的阴谋了?
罗氏怒不可遏,一时间都忘了追问孙儿的下落,只厉声道:“周妈妈呢?她怎么管这里的下人的?”
唐氏的心一怔,老夫人现在怪罪周妈妈,待会儿会不会迁怒于她呢?她咬牙,那该死的婆子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到底去了哪里?
“祖母,你来了!二婶把刘妈妈调来管教下人,我便放了周妈妈的假,她昨儿就不在了”明琅阔步走入房内,嘴角扬起和这个年龄相符的纯真的笑,只是那双璀璨潋滟的大大眼眸里布满血丝,一看就知昨晚没有睡好,可即便如此,她举手投足间无意散发的如玉风华还是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罗氏拉过明琅的手,一股淡雅的墨香钻入鼻尖,她皱眉问道:“你昨晚在书房睡的?”
明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银杏姐姐昨晚好像喝多了,她要睡我的床,我去叫刘妈妈,但刘妈妈不理我,我只好自己去书房了”
昨晚她睡到半夜,在外屋当值的银杏突然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往她被子里钻,她可不会认为银杏真的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爷有“性”趣,那一刻,她方知那个人面兽心的二婶有多无耻!
她不怕银杏会推翻她的证词,因为她给银杏灌下的酒足以让她睡上三天三夜,但在那之前,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解决掉银杏了!
咝!
唐氏倒吸一口凉气,赫然是指甲Сhā入了掌心她真是小瞧了这个三少爷!狡猾,当真狡猾!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罗氏冷冷地道,“把刘妈妈叫过来!”
“是!”崔妈妈退出去,转身走向刘妈妈的房间,大约一刻钟后,她才带着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一脸惶然的刘妈妈回了这里
刘妈妈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崔妈妈如实禀报道:“老夫人,刘妈妈在睡懒觉呢”
唐氏气得浑身颤抖!刘妈妈不知道今早的计划吗?她怎么敢睡过头了?要不是她睡过头,没及时发现屋子里的状况,也不至于闹成这个被动的局面!她不着痕迹地瞪了刘妈妈一眼,恨不得将她的皮给剥下来!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刘妈妈磕头求饶
唐氏愤然道:“刘妈妈!我当初看你精明能干才将你调来凌风院照顾三少爷,你却出了这等岔子,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明琅幽若明渊的眼眸账一下,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好二婶,银杏的醉酒爬床和刘妈妈的玩忽职守的确不足以让老夫人怀疑你,但下面这件事,你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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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收拾
( “奴婢……奴婢也不知怎么的,就……”刘妈妈被看得心里一阵打鼓,她当真不明白向来瞌睡不多的她为什么睡到了日上三竿
“把这玩忽职守的婆子给我杖责二十,再发配到浣洗房!”
罗氏一声令下,崔妈妈就要上前去拖,明琅眼疾手快地拦在了刘妈妈跟前儿,“祖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刘妈妈平日里对我挺好的,您就饶她一回吧!我如今穿的衣衫都是刘妈妈亲手缝制的!您看!绣功比周妈妈原先的好很多!”
刘妈妈不明白向来不讲理的少爷为何突然替她求情,她是给少爷缝制了不少衣衫,那其实都是做给老夫人看的,也是故意挤兑大夫人的少爷以往根本瞧不上她的手艺,都将其束之高阁,今儿怎么穿上了?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只木讷地感激道:“给少爷做衣服是奴婢的福分!”
罗氏哪怕她是兴师问罪的,此时也被她的狼狈和乖巧样子磨灭了些许火气,毕竟她是侯府嫡孙,说不疼是假的
明琅知道,老夫人疼的是嫡孙,不是她这个人,更重要的是,老夫人对唐氏已心生了不满,便借着自己敲打一下唐氏,以免唐氏回了京仍糊涂犯傻,越是显赫的家族越不能出现宅斗之争,传出去,轻则遭人笑话,重则落个把柄给文臣口诛笔伐,这不是罗氏乐见的
罗氏摸了摸明琅抬起的胳膊,亲昵地嗔怪道:“你这糊涂小子!尽办糊涂事!打架退亲熬夜读书,你就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省省心?伤口还疼不?”
明琅配合着窝进了罗氏的怀里,甜甜一笑:“祖母的我,证明我在祖母心里很重要,伤口不疼了”
罗氏笑着捏了捏她的胳膊,突然,掌心传来了异样的触感,她用双指捻了捻明琅的衣料,花白的眉头一蹙,对崔妈妈吩咐道:“拿剪刀来!”
“是!”崔妈妈躬身去梳妆台处取了一把金剪子递给罗氏,罗氏让明琅脱了外袍,并照着袖口一剪,只见一股白色的粉末扬尘而出,罗氏躲避不及,吸了一小口,当即头一晕,险些摔倒
众人见状,皆面色大变,明琅眼疾手快地扶住罗氏,并用身子一挡,隔绝了空气里多余的粉尘
崔妈妈常年给罗氏配置香料,对这些东西甚为敏感,她蹲下身,用指腹蘸了一点儿,放在鼻尖一闻,眉头一皱:“莲花粉!”
明琅眨巴着璀璨潋滟的眸子,天真无邪,疑惑地问道:“莲花粉是什么好东西?刘妈妈为什么要放我衣服里?”
为什么要放你衣服里,那还不是想通过你害老夫人?老夫人喜欢熏香,尤其是檀香,殊不知,檀香跟莲花粉放一块儿是有剧毒的可怜的少爷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这个方子很偏,寻常人不会知晓,但明熙喜欢研究这个,失明前总是变着法儿地给她制作香水,她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
崔妈妈面露难色道:“莲花粉和檀香混在一起有剧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骇然失色!
罗氏的目光一凛,不由地想起了昨晚崔妈妈打探到的对话,是唐氏教孙儿接近她以博得她好感的,没想到竟暗地里在孙儿的衣服中塞了莲花粉!要么,唐氏想害她;要么,唐氏想借她的手打击孙儿!
唐氏的指甲已经深深地Сhā入了掌心,几乎要抠掉一块血肉,原先的计划是在熏炉里发现莲花粉,这样,她便能把蓄意谋害老夫人的罪名扣在三少爷的头上,毕竟老夫人这几年对三少爷十分不满,三少爷一时犯浑倒也说得过去这本是个多么完美的机会!只要挑起了老夫人对三少爷的怀疑,老夫人定会严厉地责罚他,届时,她再对老夫人做做手脚,一股脑儿地嫁祸给三少爷,那么老夫人一定不会同意带三少爷回京的!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一个,想要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但现在,局面发生了惊人的逆转!莲花粉居然从刘妈妈缝制的衣衫里掉了出来!
明琅身形一旋,抬脚就朝刘妈妈踹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哎哟!”刘妈妈痛呼一声,仰翻在了地上
明琅幽若明渊的眸子里忽而流转起滔天怒意,似乌云滚滚遮蔽了一轮苍穹旭日,黑压压地笼罩了刘妈妈的头顶,刘妈妈尽管恐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刘妈妈当然说不出话了,她这一脚看似随意,实则踢中了她的茓位,昨晚学今早用,貌似效果不错
明琅揪住刘妈妈的衣襟,一拳揍得她晕头转向,并怒喝道:“谁许了你胆子陷害我祖母的?你给我做衣服难道就是想利用我害死祖母吗?你为什么这么歹毒?我打死你这丧尽天良的狗奴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做会害了二婶?你是她的奴才!别人说不定认为你是受了她的指使!”
唐氏不停地给刘妈妈挤眉弄眼,让她自己把罪给扛了
刘妈妈倒是想这么做艾但她说不了话……这副涅,跟“默认”差不了多少
罗氏看也不看她,犀利的眼神扫过唐氏苍白的脸,淡淡地吩咐道:“把银杏和刘妈妈带到暴室杖毙,院子里的人手让大夫人选好了送过来”
唐氏的头都痛了!
明琅也没指望一次性将唐氏从云端给拉下来,毕竟二房出了个立大功的沐长隐,罗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真的因初次唐氏犯错就把她给处置了再者,她能忍倪氏多年善妒,自然也能容唐氏一时糊涂但起码,唐氏这伪善的面具是彻底崩浪,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罗氏都会紧盯着她,她要再敢兴风作浪,罗氏在宅子里混出来的手段就该派上用场了
众人散去后,罗氏派崔妈妈给大夫人送去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其实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罗氏的态度——她消大夫人快些好起来好起来之后呢?更方便照料沐长轩,还是重掌中馈之权?
唐氏坐在屋里,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少爷到底是得了哪个高人的指点,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难道说那次血光之灾让他开窍了?他的存在,比沐文昊的存在更让她不安!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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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火中取栗
( 沐珂打断了唐氏的思绪,柔声宽慰道:“母亲,你不是说长房很快就要完了么?何惧大伯母东山再起?她时好时坏,本也当不得家”
唐氏按住隐隐有些晕乎的额头:“那件事也不知道成不成,东西给长公主送去了,就怕她不信”
沐珂浅笑:“母亲,世人皆知长公主跟宸妃不对盘,连带着长公主对大伯母和大伯父也十分不喜,有一个扳倒宸妃后台的机会,长公主又怎么会错过呢?”
长公主贵为皇帝胞姐,曾被喻为北凉第一美人,但自从宸妃进入公众的视线后,这第一美人的头衔便落在了宸妃的头上,这让长公主如何开心得起来?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强,没人比沐珂更清楚,一如她嫉妒沐岚,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凌风院内,沐岚留下来给明琅清洗伤口,并涂了药,至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说,但眼神不那么冷漠了
不多时,周妈妈过来了,她的脸色不太好,略有些慌张,一进屋就打了个晃儿:“少爷!大小姐!府里出了怪事!”
明琅语气如常地问道:“不是放了你假么?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回来了?出了什么怪事?”
周妈妈跑到外屋阖上门,再打了帘子进来,道:“奴婢闲不赚的少爷就早早地回府了奴婢原打算顺道去后湖的梅园里摘些梅花给少爷做糕点,路过孙姨娘的院子时,看见好多鸟飞进去,不一会儿又飞了出来,但它们没飞多远,就一个接一个地掉在地上死了!大约一刻钟后,孙姨娘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发现了异常,三两下收拾便埋掉了”
明琅幽若明渊的眸子一眯,一股煞气不经意地迸发而出,杀手对于“死亡”这个字眼最习以为常却也最敏感,能吸引群鸟的只有食物,而能让它们集体死亡的只有剧毒!
不多时,习秋缓步而入,“少爷,孙姨娘死了,对外宣称是久病不治,脏腑衰竭”
孙姨娘的身子是弱了些,但远没到衰竭死亡的地步明琅和沐岚互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内心的猜测,但她们谁也没说破,沐长隐很有可能会成为世子,唐氏如何容得下孙姨娘做大?
习秋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紫燕打了帘子进来,她给二人行了一礼,皱着眉头道:“小姐,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碧娟和碧赏在庄子里病死了”
明琅的浓眉一挑,沐岚竟派了人去庄子里替她寻回碧娟和碧赏?
沐岚冷声道:“我只是看不惯二夫人只手遮天,把凌风院变成第二个芳华院,留下来照顾你也不是我的意思,你要谢就去谢娘亲好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沐岚和她的隔阂太深,即便今日她已表明了和唐氏对决的立超沐岚仍不能释怀
沐岚给明琅系好衣领上的盘扣,自顾自地呢喃道:“十几天,她们怎么就病死了?”
明琅并不显得诧异,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杀人灭口,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们两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从银杏利用碧娟和碧赏的下场轻松威胁了骄横的春桃开始,她就已经怀疑二人遇难了,所以她没有想法子去打探二人的境况
沐岚一怔,她从未自明琅的脸上看到过如此从容和淡漠的神色,也从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冷静的思维,她突然想起昨晚她怒打赵斌一事……前后反差太大,她到底怎么了?不仅心性变了,就连习惯也变了,外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在没有他人的情况下,她其实是个左撇子,但现在她十分自然地用着右手她看了看明琅左肩的伤口,是因为它?
她到底记挂着大夫人的病情,随意叮嘱了几句之后,起身离开了凌风院
“习秋,沏上顶级云雾茶,待会儿有客人”明琅面色如常地吩咐完,唤了春桃进来昨晚习秋教训了春桃一顿,春桃并没跑去向唐氏通风报信,而且爬床的又是银杏,由此可见,春桃尽管是唐氏院子里出来的人,却算不上心腹
现在,她急需将关系打入唐氏的腹地,春桃便是最佳人选
“奴婢见过少爷”春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再也不敢明琅有所怠慢,生怕下一个被杖毙就是自己
明琅浅笑,唐氏昨晚调教得不错,春桃规矩多了“知道我为什么一大早让你守门么?”
“这个……”春桃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缘由
明琅似笑非笑:“我问你,你跟银杏的关系怎么样?”
“从前在二夫人那儿没多少交集,但毕竟一同来了少爷的院子,跟院子里别的下人相比,我们两个的关系最好了”春桃如实相告
“是艾那么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认为你们是一丘之貉呢?”明琅优雅地喝了口差,美眸里的波光却像寒刃一样割过春桃的眉眼,冰冷锐痛!
“翱”春桃扑通跪在了地上,“奴婢真的没有暗中勾结银杏!她为什么会蓄意勾引少爷,奴婢真的豪不知情!”
明琅放下茶杯,“正因为你毫不知情,所以老夫人前来查房时,你神色坦荡从容不迫更重要的是,你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没有去给刘妈妈通风报信,这等于完全劈除了你勾结她们的嫌疑,懂了吗?”
春桃恍然大悟,久久说不话来,她不明白少爷为何要帮她,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对少爷大不敬的事……
明琅徐徐一叹,眯眼,溢出华光清浅,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但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二夫人会认为你是我的帮凶,所以,现在即便你转身去投靠她,在她看来,你都是奉了我的命”
春桃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少爷这一手等于完全斩断了她的退路,她想不衷心少爷都不行了但——她仍有些不情愿,在她心里,大少爷将来才会是府里真正的主子,谁不想觅得一处良久的靠山呢?但形势所迫,她不得不低头
她磕了个头,道:“奴婢以后一定会尽忠职守,请少爷收留奴婢”
但有些言不由衷
收服一个人光有威慑不够,那一点含了利用的帮扶也不够,但人际关系中偶尔出现的信任危机未必是件坏事,譬如——
明琅撬牵唇角,眉眼浮现起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其实给人做奴婢又有多好呢?最富贵的是混个通房,生了孩子当姨娘,碰上善良的主母兴许能有几天日子可以过,但要碰上厉害的……呵呵,孙姨娘是大哥的生母呢,怎么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都替她冤屈”
春桃的呼吸一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的确有过给大少爷做通房的想法,可……可三少爷小小年纪怎么瞧出了这等人情世故?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少爷分析得很有道理,姨娘这条路其实也很艰辛
她低下头,已有了屈服之意
明琅继续循循善诱:“还有,你知道二夫人为什么着急着要对付我吗?那是因为沐长隐即便立了大功,世子之位他也坐不上去!”
“啊 ... [,]
(——”春桃惊得目瞪口呆
“若是能脱了奴籍,置间铺子,安安稳稳地做个正室夫人该有多好?”明琅浅笑,余光注意到春桃松动的神色,再次回到正题,“让我收留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向我表明你的价值,和决心”
春桃疑惑不解地看向明琅:“三少爷要奴婢怎么做?”
明琅唇角一勾,意味深长:“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二夫人,如果她收买你,你就答应她,记住是真的答应她,她跟你说什么不用告诉我,甚至,她让你打听消息也好,对我做手脚也罢,你都尽全力去做”
春桃完全是一头雾水,首先,少爷不是说了二夫人早疑上了她吗?应该不可能收买她才对;其次,即便二夫人想收买她,少爷应该防着呀!为什么顺水推舟让她对二夫人忠心耿耿呢?
太奇怪了!三少爷一定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春桃依言退了出去,习秋关上柜门,略含担忧道:“三少爷,这是火中取栗,万一……”她没说完,而是话锋一转,“总之,危险”
明琅轻笑,幽若明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所畏惧的波光:“火中取栗并不危险,有点儿痛而已,只要不怕手被烧毁,就一定能取出那颗栗子!”
“少爷!三小姐求见!”门外传来了丫鬟的禀报声
习秋看了看热气升腾的茶壶,不由得一惊,少爷果真料事如神
明琅起身,掸了掸下摆,抚平云纹锦缎上的一层浅浅褶皱,顺带着拂去了眼底忽而流转起的兴奋之色:“你看,这个‘万一’不是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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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请求
( 惠安院
崔妈妈燃起檀香,罗氏大抵心有余悸,摆手示意她灭掉,崔妈妈泼了点儿茶水,香味散去,罗氏端起牡丹花白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漂浮的茶叶,闻着芳香阵阵,唇角的笑似有还无:“我真是错看这孩子了,十三年”
崔妈妈尚未明白罗氏话里的深意,只笑着道:“老侯爷在世时,三少爷挺乖巧的,也挺孝顺您,虽说糊涂了几年,但眼下似乎有了改变之意”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罗氏轻声说完,崔妈妈一愣,罗氏又道,“昨晚那番话不是他二婶教的,他倒是把我这孤老婆子耍得好苦”
崔妈妈懵了:“老夫人您的意思是……三少爷他……”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可惜呀,晚了一步,长隐这次立的功劳实在太大,连朝廷都惊动了,世子之位……”
后面的话罗氏没说,崔妈妈也明白,三少爷的世子之位怕是不彼
罗氏摆了摆手:“行了,你告诉他,佛堂不用去了,就在自个儿屋里抄佛经吧,还有,把这个给长隐送去”
罗氏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把精致的镶有五颗绿宝石的藤纹匕首,递给了崔妈妈
崔妈妈接过,很是诧异:“老夫人,这是先皇赐给老侯爷的,老侯爷钟爱它,连三少爷也没舍得给呢”
罗氏徐徐一叹:“所以我才送给长隐,孙姨娘的后事不宜办大,回京之后把长隐归到二夫人名下,他也算是嫡子了”
“是,奴婢明白了”崔妈妈替罗氏盖好腿上的褥子,又塞进两个汤婆子,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
艳阳高照,从窗棂子透射而入,将精致奢华的卧房照得越发疏明开阔
沐莘穿一件素色貂毛坎肩,内衬雪白锦缎绣茉莉长袄,坐在铺了宝蓝色软垫的椅子上,显得娇小可人,其容貌更是卓越艳丽
随着沐长隐的势头高涨,沐莘的日子好了许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但凡沐珂有的,唐氏也给她置了一份,譬如今儿的这身行头,尽管素净,却价值不菲只是,往明琅的房里一坐,她立刻有了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一半来自屋里千金难买的陈设,另一半则出于明琅那张雌雄莫辩的绝美容颜
习秋奉上一杯音韵茶,沐莘含泪接在手里,默默垂泪
明琅面露哀色,道:“三姐姐,节哀”
沐莘吸了吸鼻子,想要止住眼泪,却哭得越发厉害了
习秋打了帘子退出去,并合上外屋的门守在一旁
明琅递过一方帕子,沐莘擦了泪,泫然道:“三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我……我不会来求你的”
经历了今早一事,在外人眼里,她和唐氏的关系的的确确是出现了裂缝明琅语气如常道:“是为了孙姨娘下葬的事?”
沐莘点头,泪珠子跌进了热气腾腾的茶中,涟漪阵阵:“他们给姨娘连冥妆都没有化,随意套了件衣衫……就拖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要把姨娘葬在哪儿……大哥去了学院……晚上才能回……我……”
按理说,孙姨娘是沐长隐的生母,沐长隐如今风头正盛,以绝对的优势压过了侯府的两名嫡子,孙姨娘应该受到较好的待遇才是可偏偏她碰上了唐氏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母
现在明琅比较关心的是,孙姨娘死得蹊跷,沐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明琅把玩着手里的毛笔,随口道:“孙姨娘命苦艾二叔原就疼她,眼下大哥又立了功,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回了京城,二叔便要将孙姨娘抬为贵妾,甚至平妻,到时……”
明琅及时打赚沐莘自动脑补了后面的话,泪水连连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色,但转瞬即逝,她垂下了眸子,哽咽道:“是孙姨娘福薄”
明琅把毛笔一扔,准确无误地Сhā入了细长的笔筒里,她潇洒起身,道:“走吧,我陪你去送孙姨娘最后一程”
沐莘一怔,她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过三弟真的会冒险帮她,她为难地低下头:“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出府?”
自打明琅和沐岚偷跑出府差点儿丢了性命,唐氏便加强了府里的防守,没有唐氏或者老夫人的许可,他们根本溜不出去
明琅浅笑,日晖照在她英气十足的娇容上,不经意地便染了一丝轻狂:“我自有我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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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砒霜,蜜糖
( 要是沐莘知道明琅所谓的办法是横穿紫竹林走东大门,她一定不会找明琅的紫竹林是侯府禁地,据说擅闯的人没一个能够生还
沐莘拉住了明琅冰凉的小手,掌心粘腻的薄汗彰显着她内心难以言喻的惊慌:“三弟,我们……我们回去吧,翻墙……也比走这儿妥当”
明琅随口安慰道:“三姐姐,三叔又不是毒蛇猛兽,你那么怕做什么?”
“除了祖父,再没谁管得住他,他是个疯子,杀人不折的疯子,万一我们碰上他,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说这话时,沐莘的眼里浮现起了深深的恐惧
疯子?明琅不禁失笑:“你见过他杀人?”
“没有,下人都这么说的,我院子里的杜妈妈,她女儿不小心闯进了紫竹林,再也没回来”沐莘按住胸襟,大口大口地呼气,实在不明白自己都紧张成这个样子了,三弟怎生如此从容淡定?大概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哦?”这事儿她倒是没听说过,实际上,因为身体的原主年纪鞋府里许多事儿都不甚清楚,明琅琥珀色的瞳仁动了动,笑道,“祖母不管管么?好歹是她儿子”
“他才不是祖母的儿子!他是祖父带回来的养子,但我估摸着,这个说法大抵也是好听,让祖母宽心的,实际上艾他极有可能是……”沐莘咬了咬嫣红的薄唇,压低了音量,“祖父在外头的私生子”
养子?私生子?明琅眉梢轻挑,难怪他跟府里的人格格不入,独居紫竹林了,老侯爷想必是极疼他的,所以给了他一个“世外桃源”,还下令包括侯府子女在内谁也不能随意打扰
明琅淡淡地道:“我向你保证,三叔不是疯子”
沐莘诧异地望着她,她一本正经道:“他是个神志清醒的杀人狂”
“啊——”沐莘一声惊呼,拉着明琅飞一般地跑出了紫竹林
二人出了东大门后便赶紧往后门奔去,姨娘不是正经主子,连走正门的资格都没有今日明明阳光明媚,但那呼呼的风刮在人脸上竟如刀子一般,割得生疼
二人偷偷尾随给孙姨娘收尸的几名粗使婆子来到了侯府以西的一块平民用的坟地,灰白的土,大大小小的坟墓,入冬了草叶枯萎,只剩光秃秃的坟头,荒凉得令人心酸
为侯府诞育了一子一女,没有棺材,没有香烛,只一草革裹尸,这就是姨娘的归宿
待到几人挖坑埋了孙姨娘,明琅又去街上用大夫人送给她的玉扳指跟棺材铺子的老板换了一口像样的棺材和一套体面的衣衫,把孙姨娘重新葬了沐府人即将举家返京,孙姨娘却是要孤独地长眠于此,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
明琅拍了拍哭得不像样子的沐莘,缓缓地道:“逝者已矣,生者节哀,她既然选择了成全,你们两个就好好地活下去”
沐莘一愣,无比诧异地望着明琅:“三弟,什么‘成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氏自己有个儿子,却要帮沐长隐坐上世子之位,沐长隐不拿出点儿诚心怎么行?明琅结合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很快便断定了沐长隐通过沐莘送给孙姨娘的栗子糕有问题鸟儿一吃,不过一两分钟便死了,可见是立即致命的剧毒,糕点在昨晚就被送进了孙姨娘的院子,但今天日上三竿了孙姨娘才过世——
明琅将鬓角的一缕乱发拢到了耳后,没有回答沐莘的话,只淡淡地问道:“昨晚,孙姨娘是不是留了你过夜?”
姨娘的身份底下,不经主母的允许不得私自探望子女,更别说留子女过夜了
沐莘哭着点头:“是的,我知道这样于理不合,但姨娘从没求过我,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明琅不再多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伤痛欲绝的沐莘一眼,犹豫片刻后牵起了沐莘的手,带着她回往了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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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暗示
( 芳华院
春桃跪在正厅中央,膝盖被冰冷的地板磨得生疼,已经半个时辰了,她猜不透二夫人要把她怎么样
唐氏啜了口茶,描了淡紫色彩妆的眼睑缓缓掀开,华美又不失妩媚,每年冬末春初的两个月,她都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下人们心知肚明,二夫人这是为了二老爷呢
“大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良久,她终于开口了,却不是问向春桃,而是关心起了长房的人
丫鬟菊青思付了片刻,避重就轻地说道:“今日还好,颐华院没传出什么特别的消息”
唐氏的美眸里忽而射出利刃般的寒光:“没特别的消息,也就是说她没继续疯疯癫癫的了?”
“这……”若在以往,只要二夫人随便刺激大夫人一番,大夫人奔先是气晕,醒来立即发狂,但今天……大夫人醒后,居然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做起了衣衫
唐氏微皱着眉头,瞟了一眼茶几上的柑橘,菊青眼尖儿地拿起一个,剥好了打算呈给唐氏,唐氏“嗯”了一声,扬了扬下颚,菊青会意,转而递到了春桃的跟前儿
春桃颤颤巍巍地捧在手里,别看她在凌风院跋扈惯了,当着唐氏的面却是半点儿不敢造次:“多谢二夫人的赏”
尔后,没了动作
唐氏微笑:“愣着干什么呀?”
春桃怔了怔,账折皮儿,掰了一瓣,准备放入唇中,却听得唐氏一声轻笑:“谁让你自个儿吃了?”
春桃的脸一白,冷汗冒了出来
唐氏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悠然道:“去了白色的橘络,记赚去干净了,不许弄破,否则,仔细你的皮”
春桃咽下因恐惧过甚而分泌出的唾沫,开始小心翼翼地摘橘络
橘络其实是个好东西,能顺气活血通络化痰,也能降低血管硬化的可能,唐氏平日里素好养生,是以,对于花花草草瓜果蔬菜的功效颇为了解,若非如此,她又怎么知道莲花粉跟檀香是相克的呢?
可把橘络去得干干净净,蜜桔倒也罢了,皮肉本就粘得不紧,这贡橘么,跟橙子差不多,要想薄一条小命,春桃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做事
“三少爷真说大少爷的世子之位坐不上去?”唐氏再度开口,声音略沉,压得人心悸
这话显然是问春桃的,春桃又冒了一阵冷汗:“是的,三少爷的语气十分肯定”
莫不是他想起什么了?唐氏垂下眸子,掩住一闪而过的不安……和杀气,余光死死继续地盯着春桃摘橘络的手
春桃感受到了唐氏身上爆发出来的冷意,心里没来由地一惊,难道诚如三少爷所言,二夫人……不信她?说实话,当三少爷准许她前来向二夫人投诚时,她是打定了主意,好好抱紧二夫人这颗大树的可眼下……
她壮着胆子迎上了唐氏凌人的目光,郑重其事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今早的事,奴婢当真不清楚,如果奴婢知道里面的人是银杏,说什么也给您使个眼色并想法子拖延时间的”
春桃并不知道唐氏的阴谋,她只以为一切都是明琅为了除掉银杏和刘妈妈布下的陷阱
正因为这句话,原本对春桃深信不疑的唐氏又多了一分顾虑,春桃知情不多,可见三少爷其实在防着她既然防着,那么这枚棋子到底能否起到作用?
唐氏再三思量后摆了摆手:“得了,退下吧”
春桃如临大赦之余,心底泛起了浓浓的失落,二夫人没给她安排任务,足见她投诚失败了
却说明琅和沐莘再次进入了紫竹林,紧张的缘故,沐莘拽着明琅的手不停发抖,她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碰到那个传闻中杀人不折的三叔
“啊——”沐莘脚底打滑,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她抱住右脚,一张俏脸皱成了一团,“三弟,我……我崴到脚了”
明琅按了按她的脚踝,发现那儿正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慢慢肿起,她肯定走不得路了
明琅面无表情地背过身,蹲下:“上来,我背你”
明琅个子较普通少女高挑,但毕竟才十三岁,纤弱得很,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重量的人显然是超负荷了
沐莘不忍心:“我……我可以走的,你的伤好像还没好……”
明琅的声线一冷:“少啰嗦!快上来,难道你想碰到三叔?”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她的毒瘾该发作了,得在那儿之前把沐莘送回院子
沐莘咬了咬粉唇,眼底浮现了几许纠结之色,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趴在了明琅纤细但十分挺直的脊背上,并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记忆中,似乎就连大哥都没有待她如此亲近过
三弟的背,有种触动人心的暖
沐莘的鼻子一酸,热泪淌进了明琅的衣领:“谢谢你”这句“感谢”是真的
阳光和暖,冷风依旧,紫竹林内静谧无声,唯馥雅清韵,丝丝入心田
明琅背着沐莘走出了紫竹林,不多时便碰上了前来寻她的周妈妈,周妈妈赶紧吩咐力气大的丫鬟将沐莘送回了院子,并责令她们三缄其口,不得外传
一进入凌风院,周妈妈的脸色便垮了:“少爷!不是奴婢说你,你怎么能跟二房的人走那么近呢?尤其她还是大少爷同母所出的妹妹!今儿这事若传到大少爷耳中,指不定认为你在收买三小姐,企图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呢!”
明琅按了按酸痛的肩膀,唇瓣一勾:“周妈妈你不觉得,沐莘跑来找我本身就很蹊跷吗?这不像她怯弱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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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生气
( 习秋清理完耳房,走了出来,接过明琅的话柄:“奴婢也觉着三小姐有些奇怪当时,您提到孙姨娘的死的时候,奴婢明显感受到了三小姐的异常,似乎很愤怒”
明琅朝习秋投去赞许的一瞥:“没错,怯弱如她都明白孙姨娘死得不明不白,但她自是不会怀疑沐长隐的”她只会怀疑唐氏
周妈妈听得一头雾水,难不成孙姨娘是被大少爷毒死的?若真这样,大少爷简直禽兽不如了!
倒是习秋并不怎么诧异,她净了手,给明琅泡了壶花茶,她泡的茶浓淡合宜,色泽鲜艳,明明味苦,但细细品来,又有回甘,便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莺儿师承老尚宫门下,也没习秋这种手艺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做了十年洒扫的人
明琅深深地看了习秋一眼,又道:“沐长隐向我示好,我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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