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了,是个老记者出身的社长。他头发不但半白而且半秃,个子小而瘦,可是他的眼睛却亮亮的,转动得极为灵活,他平常见谁脸上都挂着慈祥的微笑。他的穿着也符合他的个『性』,干净,整齐,一丝不苟。云雄几乎感觉不到他是个社长,他只把他当成老师看。
在报社快两年了,有些同事之间仍陌生的很,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大概越有知识,人在自己心灵四周筑的墙越高吧。田子明的微笑就是他所有思想的外现吗?不是,那是什么含义?云雄为弄不懂人而苦恼,也有些丧气。
云雄两年基本干的是排版,初审稿件之类的最枯燥乏味的活,在报社印刷厂下面的车间他就呆了半年。他知道新到报社的人都该从最基本的做起的,两年里,他感觉自己的文字能力提高了很多,虽心里仍有一丝不满足,但仍庆幸报社的好传统,也庆幸自己两年并没白过。
越立奇是主管一,二版时势新闻方面的副主编,此时,他正抽着烟,默默地站在窗口,看着正向大楼走来的云雄和田子明,他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摁灭已将烧到手指的烟头。他四十五岁左右,身材细长,脸也削长,但却举止适度,吐字发音清晰准确。他的眼睛常躲在近千度的镜片后冷冷地打量人,只有在某些场合,那冷冷的目光才有所收敛。他几乎不和同事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云雄和越立奇在一起时,他总感觉到这个人象是根本不呼吸,而且常常不认为他说话的声音是从他那开合不大的双唇间吐出来的。几个月来,云雄就在这个待人若即若离,心思敏捷,城府幽深的副主编手下工作。进了办公室,越立奇和云雄打招呼,告诉他以后他归玉洁那一摊,只是不着急就搬过去,大家都需要过渡一下。
金玉洁是主管副刊上各种专栏,诗歌,散文之类文化档的副主编,今天她坐等着云雄来见她。她是个已三十八岁的中年丽人,然而你看上去却常常感到困『惑』,分不清她是个温柔少『妇』,还是个人近中年的『妇』人。她是妩媚的,可她安详自若的神态,款款有致的风韵更胜过她的美,只有她动你才知道她不是艺术家的雕塑,而是一个有着十七岁女儿的妈妈。
云雄推门走进玉洁的办公室,轻轻关好门,他知道将成为他顶头上司的美丽『妇』人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玉洁抬起头,清澈的眼波在云雄的脸上流过,轻缓优雅地道:“坐吧,齐云雄。”然后又低下头去写什么。云雄说声“谢谢”,坐到玉洁桌前的椅子里。玉洁边写边道:“明天你去接新分配到我们报社来的同事,他是辽大新闻系的研究生。待会儿给你个牌子,上面有他的名字,和他到这的时间。”云雄默默打量着玉洁,她的额头高高的,优雅大气,眼中透出的总是庄重,威严和节制,偶尔也『荡』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诱人的神采。她的鼻子和唇也几乎是完美的,完美得象她整个人一样,也时时表『露』着她那『逼』人的自尊和高深的教养,唇儿轻扬中是那么地与她的韵采相匹配。她的头发高高卷起,常常用几个不太显眼的发夹拢在脑后,极为自然地流溢出一种超脱的美来。她『乳』黄『色』的丝制外衣做工精细,面料高级,掩着让人不敢多看的丰满玉体。她不戴任何首饰,也不用香水,因为她的气质风华就是醉人的。
玉洁抬头扫了一眼全神贯注审视自己的云雄,道:“齐云雄,你在看什么?”云雄掩饰不住,只好道:“副主编,您,您真美!”玉洁毫不动容,静静地道:“是吗,你这是向我表示敬意?”云雄嘬道:“是的。”玉洁道:“那我接受,如果向我表示欣赏,那我拒绝。”云雄道:“对不起,我两年中第一次离您这么近,感觉不一样,我高兴在您的手下工作。”话至最后,云雄也镇静下来。玉洁道:“你以前做过新闻采访吗?写过新闻稿件吗?”她没有顺着云雄的话说下去。云雄道:“不很多。”玉洁道:“好吧,今天是你到我这的第一天,还没什么工作,你出去整理一下你的办公桌,好了,你可以走了。”
云雄退出房来,肖则琦看着云雄的样子笑了道:“小齐,怎么样?感受不一般吧?”云雄道:“她不让人接近。”肖则琦笑道:“那就不接近。”才来的刘昌顺边放包边道:“是啊,她不喜欢别人亲近的,不喜欢别人向她表示好感,谁知怎么回事。”这屋里叫霍姐的编辑拍桌而起,道:“刘昌顺,我不许你诋毁副主编,你是不是编审的稿件被打回来了?小齐,你别听他的。说实话,这位领导可真不错,工作认真,而且文化修养高。有时候我都想,我们报社有她这样出『色』的人物还要我们干什么?”刘昌顺道:“唉,你这话就不对了,一个人本事再大也不能干所有的工作。”霍姐道:“去,我不是和你这没水准的人说话,我是在和齐云雄说话。”云雄一旁只是笑。肖则琦道:“你别介意,我们组这些人在工作前都要发发牢『骚』,互相着打打拳,活动一下筋骨,也松弛一下神经。这项活动对我们这样的脑力劳动者有好处,而且已经变成了习惯和传统,只是这两个主却象是几劫几世前的冤家,把幽默玩笑升级到进行人身攻击。”刘昌顺道:“什么!仅仅是人身攻击?她这个人有时简直就是进行诬蔑和谩骂。”霍姐道:“你更可恶,我一说话,你就搭腔,而且总是曲解我的原意,恶毒之心可以知矣!”刘昌顺见抵不过,叹道:“圣人曰:‘唯『妇』人与小人难养也。’”此老兄文绉绉地白了一句,便再也不吭声,躲到他的象牙塔中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玉洁坐到云雄的对面,雅间的服务员把玉洁的食物端过来,不过一菜一汤。半晌,玉洁方道:“齐云雄,你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吧?”云雄道:“是的。”玉洁道:“怪不得。”云雄奇道:“什么怪不得?”“没什么。”玉洁又不和云雄说话了,把云雄弄得莫名其妙。
半天里,云雄鼓了鼓勇气道:“副主编,您让我坠入了云雾之中。”玉洁美眸微眯道:“你要知道,我既是你的领导,就要了解你,知道你的学识,经历,你的世界观,你的生活准则和习惯。我看过你的档案,但有些东西我要核实一下,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个问题很微妙,同时,我要通过你的神情感觉一下,感觉一下你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青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玉洁声音优美,字句间错落有致。
云雄听了很是心折,道:“您现在仍然在感觉我?”玉洁道:“是的,否则我坐在你身旁干什么?”一时间,玉洁又现出她冷冷的美来。云雄向四周看,发现偌大一个桌子,只有他和玉洁两个人。玉洁道:“齐云雄,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现在的样子太不礼貌,作为一个记者,应有成熟适度的举止,要懂得礼节,你现在应该看着我的眼睛。”其它的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云雄一直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玉洁眼睛闪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奇怪没有人到这张桌子上来?”云雄听了此话又心折了一次。玉洁道:“这很简单,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以前我是在办公室吃的,现在他们默许了我的习惯,当然,同时他们也能欣赏到我的美了。”云雄望着面前这个『妇』人,心里万分地惊奇,因为她以极其平淡谦虚的语气说出了极骄傲的话,可他确实感到,看着她吃饭,就像在听一首优雅的古典音乐,至少她制造出了那么一种氛围,她的美时时自然地流溢而出。
云雄感到玉洁已经完全了解了自己,把自己全然看透了,在她冷然的注视下感到的不是不安,而是一种温暖,他想或许他已经和这个『妇』人取得了一种心灵上的友谊和默契,这对他是受益无穷的。云雄心下不畏惧了,便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接受您的领导?可我的学习成绩虽不是最好的,但也是一流的,两年前我就有水平在我们报社工作了。”玉洁道:“那是他们的标准,不是我的。”云雄自尊心受到伤害,低头不语。
玉洁抬头看着他,那目光就象一个妈妈在看一个正在赌气不吃饭的孩子,她道:“吃饭吧,你这小孩子,口头上没有胜负,只能表明人的观点。”
第二天云雄起了个大早,到报社忙完急需处理的事,就赶到火车站,举个大牌子在出口处站定,在他沉思默想的时候,火车鸣叫着进站了,旅客们不停地从他身旁流过,远远的,他看到一个手提两个大旅行包的青年在向他张望。不一会儿,这青年便走到他的面前道:“我叫柔温,你是来接我的?”云雄道:“齐云雄,欢迎你到我们报社来工作。”云雄放下牌子,伸出手,那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握了握云雄的手。他的年龄和云雄相仿佛,身材也和云雄差不多一样高,但比云雄要健壮些。他的皮肤是饱晒阳光后的棕红『色』,极具美感,他穿一身白『色』红边的运动服,上衣大翻着领口,里面也是雪白的棉布内衣,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运动鞋,他的面部很清俊,有一种柔美的光泽,眼睛不大不小,明亮中流『露』出一丝自然的笑意,温柔之处不让处子,他的嘴像是一个孩子的嘴,不安定,舌头有时探出来舐一下嘴唇。云雄一见便很喜欢,他也笑了。那青年笑时『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又自然地抿了一下。
柔温也很喜欢面前这个成熟稳重的同行,而云雄的微笑更应了他的心,无形中就觉得和云雄亲近了不少。两个人一路行着,云雄不住地给柔温介绍这城市和报社的情况,谈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就回到报社这边来了。云雄先把柔温带到分配给他的宿舍,正在自己的隔壁,放好东西,便领他来见玉洁。
玉洁正在桌前审阅稿件,云雄和柔温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才放下笔,她缓缓站起身来,用她那庄重妩媚的眼眸瞄了一下柔温,又转向云雄,诧异道:“是他?”云雄道:“是他,他就是柔温。”云雄又转向柔温,道:“这是我们金副主编。”他发现柔温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您好。”柔温费力挤出两个字来。“欢迎你。”玉洁微锁了下眉,右手曼妙无匹地轻挥了挥,道:“请坐吧。”她的声音仍然是清冷的。
这柔温一看到玉洁心里就是一动,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冷眼瞄着玉洁,一时间也看不出她哪好,哪里美妙,可又感到她处处都好,处处都美妙,尤其是她的眼睛,又美又冷,简直『迷』死人,可又让人愕然不得其解。
玉洁翻弄着桌上的纸本道:“你暂时定在越副主编那,刚决定的,这没有指导老师,先让云雄带你了解一下报社情况。有什么事,除了越副主编,可以找我,也可以找田社长。”停了停,玉洁又道:“努力工作吧。”便再不睬他们。云雄知道等不到玉洁再说什么了,便拉柔温外头去了。一出门,柔温咕哝道:“她怎么这样啊?”云雄道:“哪样?”柔温道:“噢,没什么,不过,她可真好看,真美!”云雄道:“你悄声吧,柔温,副主编不喜欢听这话的。”“嗯,她就是清高也是美的。”柔温一心一意地赞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欣羡之情。云雄见柔温孩子般自信的样,心里只是一个劲地笑,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云龙断定自己穿上这一套新衣服,系上领带,欧阳彩芳不会认出他就是前些天那个“乡下孩子”,这样他便可以以新的形象去结识这个美丽的少女了。这些念头在云龙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了十多次,有时自家美滋滋的,不由自主地微笑,有时又感到这种想法不合适。到底怎么做,云龙还是拿不定主意,可他的耳朵却时时留心着女孩的消息,终于从文雄那得知,彩芳这天下午要去学校还书,于是云龙吃罢了午饭,悄悄地溜到学校来了。
云龙在教学楼前面的花池后面来回踱步,眼睛不时地向校门口瞟着。彩芳欢快地从校门外奔进来时,云龙又失去了迎上前去的勇气,急忙踱到楼旁的草地上,靠着白杨树闭着眼养起神来。他心中为自己的计划激动得很,自己现在的样子有魅力吗?能不能让女孩子喜欢?如果不能,一切计划都会化为泡影,他的想法也是十分可笑的了。
估计彩芳快出来了,云龙还是走到楼门口,听着楼里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便听到彩芳哼着歌欢快地走下楼来。云龙退后几步,等了等,便一头冲进楼去。彩芳高兴地走着,冷不防地从楼外跑进一个人来,虎虎实实地向自己撞来??????她吃惊得都没叫出声,慌『乱』中就把眼睛死死地闭上了。因为是有备而来,云龙这个阴谋家在撞到彩芳的刹那,急速转了个九十度的弯,重重地撞到墙上,又弹回原地,假装很疼的样子,甩着手,嘴里不住地哼哼,眼睛却斜着彩芳。彩芳拍着胸口叹道:“我的天哪!可吓死我了,你干吗呀?”云龙道:“对不起,我有事,就不顾一切地跑起来了,没有撞到你吧?”阴谋家一脸关切的神『色』,云龙没想到他做得如此自然,就好象自己真的分裂成了两个人一样,这简直就是表演。
彩芳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十分,十分不一般,十分与众不同的男生,她看到阴谋家的第一眼就下了这个结论,一个非常不妙的结论。竟没认出我,阴谋家差点乐出声,心里马上就手舞足蹈起来。“怎么,不认识我了?”他道。“你,你是云,云??????”彩芳惊诧地闪了下大眼睛,不知所以地“哎”了一声。“云龙。”云龙道。
两个人走出楼来,不自觉地彩芳发现自己竟跟着人家走到草地上来了。云龙道:“欧阳彩芳,你来学校做什么?”彩芳道:“我来借书,你呢?”“我,我??????”云龙吱唔不出什么。女孩疑『惑』地望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变样啦?”她的话带着一股子美妙的尾音,又甜又媚,俏俏的,听得云龙的心儿便不由自主地抖颤。彩芳感到云龙又熟悉,又陌生,怪怪的,而自己却热得流出汗来。云龙也出了汗,但仍将洗过未用的手帕递给了彩芳。女孩迟疑了一下,便接了。
无话可说,两个人便去看天。万里无云,蓝天一片,没什么不同以往的。树还是那树,草还是那草,两个人呆呆地闷在了那。彩芳终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慢慢翻着新借到的书看。云龙斜了一眼,知道那是港台女作家的作品,可又搭不上话,便靠在树上,再一次闭目养神去了。
一眨眼,二,三个小时便流过去了,太阳向西方一步步隐去,越来越远,天边艳丽的红霞在渐渐聚拢着,映照得女孩美丽的脸蛋越发娇艳了。欧阳彩芳知道要回家了,可他该怎么办呢?她斜了眼云龙,清清着嗓音道:“哎,你回家吗?”不等云龙回答,自家又鼓捣道:“我可是要回家啦。”云龙默默地陪她往回走,两个人有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就飞快地分开,总是一个人来审视另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是欧阳彩芳,是齐云龙。彩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是这么的平静,纷『乱』的街道不但搅不『乱』她的思绪,反让她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天地一下子象变了个样,整个世界都美丽了起来,无一处不让人喜欢。
到了该分手的路口,云龙先站住了,双手『Сhā』在裤兜里,将一枚石子远远踢飞了。走过的彩芳回过头,长发飘散开来,象一个魂灵般地招动着,她躲躲闪闪的目光与云龙无语的眼神相遇了。彩芳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整个人晕了片刻。云龙却没怎样,摆摆手,慢慢地走了。
这彩芳回到家,坐在自己的床上便发起呆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只向前看,直到睡觉她都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情活动里??????
一连几天,彩芳的闷闷不乐,不喜说话的反常举动被彩云觉察到了。这日姐俩在一起卷『毛』线,卷着卷着彩芳便把线卷到手腕上去了。彩云怜爱地停下来,道:“『乳』『乳』,怎么了?”彩芳被惊醒了,道:“没,没什么吗!”脸却红了起来。彩云道:“『乳』『乳』,有什么事不可以跟姐姐说?”“没有事吗。”彩芳越发不自在了。彩云道:“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彩芳道:“二姐,你瞎想些什么呀!人家才不那样呢。”彩云心中却明白了十之八、九,道:“不管怎样,饭不能少吃,觉不能少睡,那样你会变瘦的,就不美了。”姐俩个沉默了一阵儿,女孩悄声道:“二姐,世界上有许多奇妙的事吧?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吧?”彩云道:“那当然,就是与我们有关的许多将来的事,我们现在也不会知道,这是规律。”彩芳道:“那,那我要是想知道呢?”彩云道:“那就得凭智慧来判断,如果自己没有本领,就要求助于有本领的人,比如你有了什么弄不清的人和事,便可以来问二姐我了。”“不,不,你净瞎说,那样你不就知道人家的心事了吗?”彩芳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唇儿闭得死紧,再不欠一点缝。彩云心中偷着笑,她想不起彩芳曾对什么人有过反常的言行。“是新的人。”她断定。
齐战和钱玉萍准备了一些吃食,让云龙去请欧阳国难一家来吃饭。
云龙敲开欧阳家的门,开门的是彩云,她一时也没认出云龙来。云龙道:“我是云龙。”彩云奇道:“齐云龙!差点认不出来了,快进来吧。”“二姐,谁呀?”人随声至,彩芳从自己的房里蹦跶跶地舞出来。“你好。”云龙迟疑地说。“你,你??????”彩芳却说不上话来,脸蛋儿上红『潮』叠起,转身扭着小蛮腰跑走了。彩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只感到有趣,心道:“这两个小家伙。”
一路上彩芳紧靠着宝宝,一眼也不敢往和文雄说话的云龙身上看,可彩云却看出她身上所有的神经细胞都在为云龙不停地工作着。
到了云龙的家里,四个大人到齐战和钱玉萍的房里说话,彩云和云雄到厨房里接着忙活。彩云和云雄道:“你常在家吗?”云雄道:“这些天只是晚饭在家吃,其它时间一般不在家。”彩云道:“那你发现云龙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云雄道:“咦,你问这些干什么?”彩云道:“你别问,回答我的话就是了。”云雄道:“我没感到云龙有什么反常,他只是比原先精神多了,其实他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文雄和云龙,彩芳呆在一起感到无聊,这两个人只是对他的问话有一腔没一腔地搭着,却不主动和他说什么,他就跑到云雄,彩云这边来,道:“有热水吗?我弄些茶水喝。”云雄道:“在暖瓶里。”文雄道:“云雄,我跟你说件事怎么样?”云雄道:“什么事?”文雄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在厂里班上有几个哥们儿,他们听我说起过你,就想见识见识你这个报社的大记者,大家都感到挺荣幸的,怎么样?”云雄道:“记者怎么了?我有什么了不起,交几个朋友还算什么大事?”文雄道:“一言为定。”两人手掌相击。彩云笑道:“你们都是大人了,还搞小时候拉钩那一套?”文雄笑道:“革命传统大发扬吗。云雄小时候学习也并不总比我好,很多方面还不如我呢。”彩云道:“这你可没发扬下来。”文雄道:“那怎么,现在我虽说不上是大知识分子,可我也是有技术的,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何况我是厂里历来的先进工作者,青年标兵。”
彩芳坐在客厅的老藤椅里,低着头不出声。云龙看着女孩娇美的脸庞,喜不自胜,小声道:“你生我的气了?”彩芳摇摇头。云龙道:“那就好,我们,我们做些什么呢?咳,你集邮吗?看看我和云海的邮票吧,我刚弄到八张外国的邮票,是一套油画的邮票。”云龙兴冲冲取来五、六本集邮册,一起放到彩芳怀里。彩芳打开一本,云龙便介绍道:“这本是建国到现在的人物邮票。看,这个是林彪的,他的我有十几张,***的我有五、六十张,总理的我也有几张,这全是我爸留下来的。现在林彪的邮票价格要比别人的邮票价格高,物以稀为贵吗,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国家领导人的邮票,内容不丰富,也不有趣。看这本,是动物邮票,这本可有趣多了??????”彩芳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赞道:“这么多呀!”云龙道:“可不,我们有三十多本,上万张呢。”云海能为这么漂亮的姐姐做事,也早从房里跑了出来,听云龙的指使了。彩芳十分喜欢,她从未看过这么多的邮票,不禁又有些敬佩起它们的主人来。云龙不住地往外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小时候的玩具,小人书,等等,当云雄,文雄,彩云走进来时,云雄见了笑道:“云龙大概把箱子底下的板子都起下来了。”云龙听了倒没怎样,彩芳的脸蛋却十足地红透了。
欧阳国难一直和齐战谈厂子里的事,等大事已毕,便寻问着要饭吃,客厅里坐定了,又谈起校庆的事。齐战问:“校庆?还有三个月就把请帖发到我们手里来?”欧阳国难道:“早是早了点,可是外地校友联系要麻烦些,组委会当然要早些办,而且还要筹钱。”齐战道:“你准备出多少钱?”欧阳国难道:“我们厂出一万。本来说的是人均一百元,但为凑个整,好看些,就决定出这个数。”齐战笑道:“这可是拿整个厂子的钱,少数人去吃饭啊。”欧阳国难道:“那怕什么?这公司几十万人,各级领导有多少是我们学校毕业的?集体表决都不怕占少数,再说,咱们知识分子从来就没有吃饭的机会,现在去校庆,谁也不许装穷说苦。公司领导私下里已经发话了。”彩云道:“爸爸,知识分子这个词现在可是有争议的,你可不能『乱』用。”欧阳国难道:“争议!争议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有什么好争议的?没有知识分子,哪来的国家!”彩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也说不明白,你问我妈,还有云雄,他们应该是知道的。”欧阳国难笑眯眯地望着宝宝大声道:“宝宝,那你说说知识分子还有什么讲究,我们四个可不都是知识分子吗?”宝宝不理他,对钱玉萍道:“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现在好点了,可还是脏得象他们厂子似的,衣服总是洗不完。刚入厂那些年,脚臭的要命,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臭老九。”欧阳国难笑道:“那怎么能怨着我们,那时条件不好,而且下现场的人都这样,我们是臭老九,你们就成了香饽饽啦!”宝宝道:“反正我们这辈子什么时候都比你们干净一百倍。”欧阳国难道:“臭老九的妻子也香不了哪去。”
几个孩子被逗得大笑起来,彩云发现彩芳用一种渴望和关爱相融合的目光注视着象个小孩子一样大笑的云龙,男孩的脸容纯朴自然,她看了自也喜欢。
欧阳国难笑罢问云雄道:“你是记者,你们那对知识分子这个词还有什么疑义吗?”云雄道:“欧阳伯伯,对‘知识分子’这个词学术界是有些争论。有人认为这个词仍然是实用的,有的人认为这个词内含混『乱』,不能准确概括我们国家的知识阶层。有的人认为‘知识分子’这个词是对知识界中没有权利的大多数人的一种人格上的污辱,它仍延续着文革时的内含,知识分子意味着没有政治头脑,没有远见,不坚定,追求小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等等,但争论的焦点是,现在所谓的‘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因而受工人阶级的领导,也就是‘知识分子’的政治觉悟和能力比工人阶级低,还是‘知识分子’是国家的栋梁,是工人阶级的领导者,是国家生存和发展的真正重要的支柱。”欧阳国难道:“你是怎么认为的?”云雄道:“我认为后一种看法是正确的。”欧阳国难道:“你解释一下。”云雄道:“我们国家情况特别??????”欧阳国难道:“具体一点。”云雄道:“这里有几个党员?”欧阳国难道:“我,你爸,你宝宝阿姨,你也是吧?”云雄道:“我也是党员,在学校时入的,可是,我那时入党有欠思考,实际上是随大流,并不是个人信仰,我认为我那时对政治了解的还不够。”欧阳国难道:“行啊,这个不谈,你还接着说你的。”云雄道:“那好,首先我们回顾一下中国历史上知识界的遭遇,从秦始皇焚书坑儒,到清代雍正的文字狱,中国古代的文人,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知识界,一直是在政治斗争中生存和发展的,他们的活动是绝对受皇帝,那些当权者控制的,他们的言行必须符合统治阶级的利益,否则就会大难临头,他们常常只能在这一限度内发挥自己的天赋和才华。统治阶级和知识界是不相统一的,前者代表暴力,一种实际上对社会的控制力量,后者为之服务。建国后,中国『共产』党掌握了国家政权,仍然是靠力量获得地位的人,很多从本质上说是文盲的军人,党务人员来领导国家,因此就再一次延续了古来对知识界的轻视,当然,中华的知识界其本身也有极多落后的思想和品质。文化大革命就是一个佐证,中国『共产』党内部的权利之争扩散到整个社会的各个领域,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思想,贫下中农对地、富、反、坏、右,最后就是中国的权利阶层对知识分子的再一次血的清洗,被列为‘臭老九’,这是人所共知的。这原因是什么呢?那就是一些有知识的人,有政治和经济远见,不愚昧,他们威胁到那些崇尚暴力的已有既定权利和地位的人,虽然他们也常常出身于知识界,但不愿丧失权利的渴望又使他们必然要压制那些掌握知识,受到正规教育的人。现在应当这么看,‘知识分子’是工农阶级中的精华,是领导者,‘知识分子’是国家权力阶层的一部分,权利和知识不能割裂开来,只有有道德,有知识的人才能拥有权利。我认为应该废除‘知识分子’这个语意模糊的词语,不能把它当成一个阶级和阶层来看待。”“有些道理。”欧阳国难点头道。
“真的吗?爸爸,云雄哥说的对吗?”彩芳挤到欧阳国难身旁坐下。云雄道:“彩芳,我刚才说的可不全是我的想法,而是我所赞同的。”彩芳道:“反正都是一回事,你能给我爸爸解释问题,你就了不起。”欧阳国难笑道:“我这个宝贝女儿还挺崇拜我这个当爸爸的呢。”众人里只有齐战不以为然,只要是儿子,他都不以为然。
吃饭的时候,彩芳和云龙正好靠在一起,彩芳便有些不自在了。文雄发现了这一现象,却没发现这现象的缘由,可这不耽误他打趣,挖苦彩芳,他笑了和云龙道:“云龙,我现在跟你谈谈人生的一些经验,啊,肯定对你以后的生活是大有益处的。”“哼,吹牛。”彩芳瞪了一眼文雄,却柔柔地瞟了一眼云龙。
文雄装作没听见,一本正经地对云龙说:“你听说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句成语吗?”云龙瞅了眼彩芳,笑道:“听过前半句。”文雄道:“那就好。这个成语的意思就是,在你的对手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首先动手,一下子把他打得一败涂地。”说着竟站起来向彩芳挥舞了一下拳头。彩云笑道:“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文雄道:“当然,我就是个教训,我虽然比这疯丫头大,可等我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后,已经晚了,她已经不怕我了,而且抓住了我的弱点,不,是淳朴,仁慈这些善良的本『性』,被她利用,用来挟制我。唉,云龙,现在我都习惯了,总这么想,以前都是让她的,这次也就让了她吧,你看看,我成了习惯的奴隶了,因此,云龙,你可不能步我之后尘,做事情,尤其是对付欧阳彩芳,你千万不能落后手,那样你将重蹈我之覆辙,受尽苦难,还有,做事情手不要太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比如欧阳彩芳的眼泪,还有一些威胁,什么我要找妈妈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这些你都不要上当,否则你就得让她牵着鼻子走。”“钱阿姨,你看文雄净出坏点子,你轰走了他吧。”彩芳拉起钱玉萍的胳膊央求。“云龙,你看看,她马上就使出新花招,找你所尊敬,热爱,甚至绝对服从的人表示她的假委屈,假悲伤,寻求同情,其实这最糟,如果她要是因为和你有了什么事占不了上锋,却能使钱阿姨陪着她落泪,那你不就大难临头了吗。”云雄笑了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文雄叹道:“我现在还没想好,这事真难办。”“要是你们真的欺负了彩芳,我肯定是不答应的。”钱玉萍爱抚地拍了拍彩芳的小手。“没辙,没辙,我算彻底认了,我这辈子算服了她了。”文雄夸张地大声叹息着。“看看,云龙,你不能相信文雄的话,说着说着他倒先服了。”宝宝笑了道。大家笑起来,连齐战也难得地笑了笑。
欧阳一家离开的时候,云龙跟在后面送出来,而不知为什么,彩芳也落到了后面。终于下定决心,彩芳把云龙前几天给她擦汗的,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在夜『色』的掩护下,准确地放到云龙的手里。云龙看到了女孩那闪亮的,油汪汪的大眼睛,他没有接过手帕,却鼓足勇气把女孩家温暖柔和的小手轻轻握住了。
一股电流从手指尖一下传到彩芳本已嘭嘭作响的心房,她努力向回夺自己的手,可那电流却不住地加强,刹那间,这电流又化成无数股清清『荡』『荡』的暖流,向她的身体四处弥漫开来,她被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害羞之情迫得有些站立不稳,她眼睛虽然睁得大大的,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云龙感到女孩的手不但很柔软,而且很香甜,那香甜润意传到心里美滋滋的,舒服至极,他也舍不得放,两个人便这样携着手一起慢慢地走。
到家的时候,彩芳痴『迷』呆呆地仍然**,手里紧紧攥着云龙的手帕和他不知什么时候折来的一朵小花。
“怎么了,彩芳?”彩云看着妹妹问。
突然间,彩芳象是回过神来,绯红着脸面,一眼也不敢看旁人,扭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彩云抿嘴笑了半天,心道:“这回可有的故事看了。”
到了要睡觉的时间,彩云端进一盆水,放到坐在床边的彩芳脚下,先用手巾弄湿了,给她擦擦手脸,又帮她洗脚,而平时这都是彩芳自己做的。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手帕和这么艳丽的花呀!彩芳把右手捧到胸前,紧紧地贴着,有时也放开来,用眼睛害羞地注视那只被云龙握过的小手。现在,她感到这只手好象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了,只要一看到,一想到,一『摸』到这只手,她立刻就有些昏『迷』,人也晕陶陶地不知想些什么。
彩云给彩芳洗完,又帮她脱衣服。女孩仍脸儿红红的,眼闭得死死的。彩云把自己心爱的小妹妹拥到床上,替她盖好线被。
三、四天后,彩芳从那只手上感觉到的甜蜜已经到了头,她渐渐地从手上想到了那个使她心灵发颤,魂牵梦萦的云龙来了,一种焦虑和饥渴在小小的幸福之后就『逼』上她的心来,那就是,要见到云龙。
接下来几天,彩芳是在想象和云龙再一次见面的情景中渡过的。女孩害羞地想:“他还会拉我的手吗?天哪!就象是抱着我了。他还会拿他的东西给人家看吗?还会和人家说话吗?他会说什么?‘『乳』『乳』,我也想你!’哎,多羞人啊!他怎么能这么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会瘦吗?他会把前些天的事情和别人说吗?人家没有说,他也不该说,现在谁也不知道,人家想的羞人的事谁也不知道,可妈妈,姐姐要是知道了怎么办?爸爸倒没什么,文雄却要说怪话了??????同学们知道了也不行啊,那就更糟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呢?他真的象他说的那样也在想我吗?他眼睛真亮,而且好看,走路也好,让人喜欢。他的爸爸妈妈也好,云雄哥也好,云海也好,都招人喜欢,他们对我也好,他们都会喜欢我的??????他学习肯定也好,大家都会喜欢他的??????他会喜欢人家吗?他会爱我吗?我美吗?女孩想到这时就会望着镜中那个楚楚可怜,光彩照人的美丽少女摇起了头,接着又想,他要是爱我,人家不美他也不会在意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怎样人家已经喜欢上他了,要和他在一起的,他也要这么想,他肯定会这么想??????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他难道不知道人家有多么地想见他?他怎么装糊涂,不理人家!他是故意委屈人家的!这彩芳慢慢地对云龙升起一丝恼怒和怨恨来,可那当中却包含着她无尽的渴望和依恋,无限的妩媚和娇羞??????他的嘴更好看,他还会那样看我吗?他还会那么近地坐到人家身旁吗?他会,会吻我吗?那是什么样子的呢?天哪!他要是抱我,吻我该怎么办呀!可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女孩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躯体一同飘了起来,正不知所在地浮『荡』,一切一切是那么地遥远,她抓不到也『摸』不着,她急得除了让自己的心儿大哭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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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彩芳终于从几乎是无休止的,也是重复的想象中脱出身来,她感到自己再见不到云龙就会死去。在一种伟大的自然力的驱使下,这天下午她来到了云龙家。
彩芳楼上楼下来回跑了四、五趟,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打门,她可爱而美丽的小腿肚鼓胀胀地有种酸痛感,腰儿,脚儿地也同时产生了出生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和她心情一样的酸楚,她气恼得带着一丝哭意开始骂人了,“鬼云龙,这个大坏蛋,狠毒虫??????”
“喂,你在唠叨什么,影响人家休息??????这大热的天!”云龙从楼前浓密的花草丛中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摇身出来。“啊!”彩芳被吓了一大跳。“这是谁呀,午睡的时间楼上楼下地『乱』跑什么?”云龙眯着眼,一脸困相。“我,我来这看看??????”彩芳蚊声道。“噢,彩芳啊,换了衣服了,真是稀客呀。”云龙脸带特别的笑意。彩芳娇哼道:“我,我??????”“那快请进吧,来西房坐吧。”云龙说着就向花园里让彩芳。“什么西房?”彩芳莫名其妙。云龙道:“人们常说东床驸马吗。”彩芳道:“那又怎样?”云龙道:“那倒不怎样,只不过这里是个对偶句,东床驸马,那么西房该是什么?”彩芳道:“那一定是西房娇娘了。”云龙道:“对,东床驸马,西房娇娘,好聪明的彩芳。”彩芳差点摔了个跟头,这个常折磨别人的这次却让乡下孩子云龙给算计了,她又有点恨他,这些男孩学好怎么这么不容易,学坏却是那么地快,可不知怎么,她又一点火气也没有,看了一眼云龙,心中溢出的却是夹杂着忧怨的欢喜,隐去往日的蛮『性』,娇嗔道:“你,你坏死了,你净瞎说??????欺负人,还说这些下??????”云龙道:“夏天里的风凉话,这有什么不好的?”彩芳道:“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拐??????”云龙道:“拐骗!啊呀,你这么说是要活活害了一个好人的,害了一个好同学的,西房是你自己进来的,娇娘也是你自己发明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嘿,嘿。”云龙这两声笑,直把彩芳起得昏了过去,眼泪就在眼圈里浸着。“气,气死人是要偿,偿??????”“不用尝了,闻着就香死人了。”云龙不知哪来的胆儿,连这话也说出来了。“你,你还说下,下??????”彩芳转过头再不吭声了。
花园西面是一片草地,上面放着一张竹躺椅,旁边还有两个竹椅,几棵杨树,柳树高高的,浓密的枝叶连成一大片,遮挡住了阳光,也遮挡住了大半个世界。靠向楼的一面有许多小松树挡着,难怪彩芳跑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看到云龙。云龙刚才也真是睡着了,云雄,柔温,还有报社的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吃罢了午饭,卖了两个大西瓜来吃。先是云雄发现了来回跑个不休的彩芳,叫醒了云龙。这回见女孩和云龙说个没完,大家又不很熟,云雄就带着柔温他们屋里去了,临走,云雄指指剩下的一大块西瓜,又指指彩芳。
云龙伺候着女孩坐下,没旁的话讲,搭讪道:“你吃西瓜吧。”“我不吃。”停了停,彩芳又小声嗔道:“我才不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呢。”云龙道:“不,这些不是剩下的,是给你留着的。”彩芳道:“给我留着的?你怎么知道人家来?你,你刚才都看见了??????”云龙道:“怎么了?我以为我们这风水好,人缘好,你跑了来消遣,所以就没敢打扰你,我知道你不好惹,爱恼人。”彩芳气道:“你,你愚弄人,把人家当傻瓜。”“你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云龙微笑着,煞有介事地摆了摆手。彩芳第一次碰上了对手,打了败仗,而且摆得很惨,有点狼狈的味道,更糟的是她内心的平衡,那种自高自傲的信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得粉碎,她的自信心一动摇,神志就很不清醒了,就在云龙自得其乐,潇潇洒洒地摆手时,女孩子滚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儿,合身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们的云龙??????
“坏蛋??????”彩芳哭得语不成句,泣不成声。
彩芳柔软温润的胸脯紧紧滚压在云龙的胸膛上,这些天中无尽的遐想和思念带给她的无尽的幽怨和委屈也一浪一浪地涌上来。云龙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呜呼呀!”他心里叫起了苦,感到这实在是不太好。当女孩扑入男孩火热的怀抱,瞬间她便窒息了,委屈,害羞,欢喜,渴望一古脑地汇集到她的身体里,纠缠着她,撕扯着她,波波层层地掩向她早已『迷』醉的心儿。
云龙可真是傻了,嘬嘬了道:“这,这,彩芳,其实,其实我也不知怎么说了那么多怪话,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彩芳,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文雄的话,我再不说了,你别哭好不好,我再不委屈你了,要不你就永远不理我。哦,你还是不要哭吧??????好吧,我告诉你吧,我??????我感到你很好,很好,还,还很可爱,而且,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彩芳暖得越发哭了。云龙急道:“要不,你就打我几下出出气。”“不,你让我咬你一口解解气。”彩芳哼哼中魔『性』给勾上来了。“你咬哪?”云龙这回可不该开玩笑,他可不知道我们的彩芳是咬人的典范,报仇的专家,因为是熟练的,她昏『迷』中也不会出错的。
彩芳狠狠地一口就咬到云龙的肩上,可云龙却没感到特别疼,不知是她被云龙气得有气无力了,还是她舍不得,总归,这回便宜了云龙。便宜的事情不会总有的,可怜的是云龙还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到底遇上了谁。
彩芳慢慢不哭了,可云龙心里更叫苦。正在云龙欲拥不得,欲拒不舍,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当口儿,云海抱着足球跑了进来,嚷道:“云龙,快把云雄他们给我留的西瓜给我,你不许藏。”云龙抬头道:“什么给你留?你可倒会说,你这只馋猫。”云海道:“你才是馋猫,我才不是呢。”看到彩芳,他十分不解,奇道:“她,她,这位姐姐是谁?”“你管得着吗。”云龙心里有些气苦,怪云海为什么这么啰嗦。“她??????”云海还想说,并好奇地想转到云龙后面看看彩芳的脸。
云龙在女孩雪白的颈项上轻触了一下,他立时觉得馨香满口满舌。彩芳身儿一颤,娇嘤了一声。
云海看了吃惊不小,抓起块西瓜就走,怀里的足球也落到地上,他飞起一脚将球踢出,人也随着球连滚带爬地跑了,边跑边喊,“了不得了,云龙吓唬人了。”
彩芳在云龙怀里没来由地哭起来,“你,你欺负人家,说怪话,还,还??????”云龙道:“怎么了?”彩芳道:“让别人看到了??????你,你,我恨死你了??????”彩芳偎在云龙怀里,心下全是委屈,反正都怪他。这么着她抱着云龙的脖子,头埋在男儿的肩上,抽抽搭搭地哭,她把云龙的眼睛也哭得湿润了。云龙央告道:“欧阳彩芳,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心,你还是别哭了吧??????”彩芳道:“我不叫欧阳彩芳,我不要你叫人家欧阳彩芳。”云龙道:“那叫你什么?那是你的名字呀。”彩芳听到此话哭的越发重了。停了一会儿,云龙轻轻的说:“那我叫你『乳』『乳』吧。”彩芳小声哼道:“我叫『乳』『乳』,不是那我叫你『乳』『乳』吧。”
“『乳』『乳』!”云龙憋了半天,迟疑不安地吐出二个字来。一声『乳』『乳』把彩芳的心儿叫得醉了,一切都不需要了,一切都了结了,她半哭了道:“云龙,云龙??????怎么办啊?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云龙勇气徒增,道:“『乳』『乳』,我,我也喜欢你??????你知道吗?你非常美,非常非常地美??????我早就喜欢你了,我这些天没有一天不想你的??????”彩芳感动得泪水又流下来了,嘤道:“云龙,人家也是,人家反正什么也不管了,人家要和你在一起??????”两个年轻的生命相拥着,一声不响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房的跳动,嗅着爱人的体息,感受着自然伟大神奇的爱带给他们的狂喜??????
最后,两个人并肩坐在躺椅上,互相害羞地看着,局促中云龙拿出自己的钢笔,送给彩芳,说算是赔礼道歉。彩芳接过钢质外壳的永生牌高级金笔,捧在手里把玩起来。精致的打磨过的笔身整圈的是一幅山水画。远远的山,高高的树,林莽中隐着几间茅屋。茅屋前是河流,有一只小舟泛波其上,一个头戴大沿笠篷的渔者手持长杆正发力使劲,再向下是『乱』石,『乱』木,『乱』草掩映的一块湖泊,仍有山,有树,有房,仍有一只小船在那飘『荡』,船上的人儿昂然挺立,象是和前面的渔人唱歌互答。笔的上端印的是杜甫的两句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端的是个美物,这『乳』『乳』欢喜得死死抱进怀里。末了,她将这几天自己戴的一个楠木做的小巧饰物从颈上解下,羞答答,甜蜜蜜地放到云龙手里。
夏日虽长,今日却短。当云雄喊云龙吃晚饭时,两个人才都醒转了。“吃饭了。”云龙说。“我也要走啦。”彩芳恋恋不舍地道。
彩芳走过几步又回过头,心里实在是不舍得。云龙笑着吻了吻自己的手,然后向彩芳摆了一下,女孩这才飞红着脸儿回转身跑走了。人家没有影了,云龙还在做着刚才的动作,他在体会中不禁乐了??????
“云龙,你在干什么?”云雄走过来问,他帮云龙抬椅子。
“没什么,呼吸空气,锻炼身体。”云龙伸了一下双臂。
吃饭的时候,云海挨着钱玉萍坐着,他神秘地一声不吭,等着钱玉萍问他。果然,钱玉萍注意他了,“怎么了?云海,怎么不说话了?”接着她对云雄道:“他每当吃饭的时候,说的比吃的还多,象个八哥儿似的,他就是爱和我说他的事情,说个没完,我都听习惯了,现在他不说了,我还有些不舒服呢。”“装模作样。”云龙斜了云海一眼。云海没生气,只是看了云龙一眼。云雄笑道:“咦,还挺神秘呢,到底有什么事?”“我只能跟妈妈说。”这回云海开腔了。钱玉萍道:“那你就说吧。”云海把嘴贴到钱玉萍耳旁,还不放心地用手拢着道:“妈,我跟你说,云龙他今天做坏事了。”然后他看了看云龙,又道:“他今天下午在花园里把一个穿漂亮衣服的姐姐抱在怀里,还吓唬我??????”“吓唬你?”钱玉萍也看了眼云龙。云海道:“啊,他吓唬我,他亲那姐姐,象电影里那样的,就那么,吭哧一口??????”钱玉萍奇道:“真的?”云海道:“我亲眼看到的。”钱玉萍心里动了一下,仔细打量云龙,可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齐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对他们说个不停有些不耐,自个端着饭碗,夹了些菜,去看新闻联播。
饭后,钱玉萍找了个当口,不经心地问云龙道:“云龙,一天都做些什么?”云龙道:“看书,午睡,还听云雄他们说话。”钱玉萍道:“啊,下午有同学来?”云龙道:“也没有谁,就是『乳』??????欧阳彩芳来了,就坐了一会儿。”钱玉萍道:“没有别人了?”云龙道:“没有啊,怎么了,妈?”“没什么。”钱玉萍见儿子不说,也不好深问。
欧阳国难家,彩云发现今晚的彩芳大不同以往,眼睛明亮的象月亮,皮肤似乎也是亮晶晶的,连汗『毛』也像是在跳舞,一顿吃了两顿的饭,吓得宝宝都抢她的碗。吃完了饭又使劲喝水,喝足了水就坐在那呼呼地喘气,瞪着眼睛用力地看,东一句,西一句地什么都说,讲累了妈妈,讲倒了爸爸,讲烦了文雄,最后只剩下彩云和她在一起,困得不行,可还得听她讲,要不就拉耳朵,摇胳膊的,最后关了灯,上了床,女孩家才一点点讲了心里话。
“二姐,今天云龙他说我很美,很美??????你懂吗?”“哦??????”“他还用那种眼光看人家,看得人家心里直发慌??????还,还看着人家吻自己的手,其实他的意思是吻我??????”“??????”“二姐,你不知道他多有趣,别看他有时候像是挺笨的,其实他聪明着哪??????他还送了我笔呢??????”“??????”“他说话也好听??????”彩芳滑到被里,乌黑的大眼睛在暗中闪闪地发着光。许久,我们可爱的『乳』『乳』方带着美好的幻想,拥着云龙的钢笔,甜甜地睡去了。
开学了,学校里一片的『乱』,一片的忙。
开学典礼上,先是校长的评古说今,展望未来,接下来是三个年级的师生代表上台发言,然后主持会议的教导主任老顽固赵君启又拉上几个前几届的毕业生来现身说法,鼓励大家好好学习。
一个本市著名的诗人,演讲家最受夏雪涛他们欢迎,而彩芳一干女孩也听入了『迷』。他说:青年并不一定具备伟人的德行,学识和能力,所有的青年都不具备,但一个青年是否伟大,或者他是否会成为伟大的人,在现在是会『露』出些许端苗的。这要看他的精神,看他怀有怎样的信念,而且是否坚韧不拔,还要看他是否在戒除不良的习惯,改变不好的『性』格,他是不是正努力造就自己,锤炼自己,如果说是,那么这个青年是优秀的,是国家和社会的希望??????我对一个人尊敬的程度与他对国家,社会所负有的责任感,义务感的大小成正比,这也是我看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最根本的标志。没有远大理想,对公民的权利和义务视如废物,不尊重他人的人格和自己的尊严的人,无论他官居何位,钱财何多,才能何大,都不会受到我的尊敬;相反,我对他们的蔑视比对常人更来得多些。一个人才华横溢至多使我喜欢而已,但仍谈不上尊敬二字。仅就一门技艺而言,一个最伟大的艺术家与一个优秀的修鞋匠的荣誉是相同的,然而谈到思想的内含,却不一样,因为一个普通的艺术家也要比最好的修鞋匠更有益于社会。讲到现今的孩子们比吃比穿的不良风气,诗人忧伤地说:吃饱,营养充足,那么吃的使命就已经完成,再讲一些吃的花样和礼仪,那是一种趣味,但将吃变成了奢侈和浪费,变成讲面子,摆阔气的手段,那就是一种腐败和堕落。温暖,舒适是穿的基本属『性』,穿得好,式样多,是人的天『性』所好,但不能无节制地追逐,将爱美变成一种疯狂的嗜好,同时要明白,美衣不会使丑人变美,美丽的衣服的荣誉属于她的设计者和制造者,并不全属于穿衣者。好歌曲人人唱了都好听,因为曲,词好,而并不是你唱得好。歌手与常人的区别在于——歌手唱词,曲一般的歌曲也动听。将平凡变得美丽在于你的眼光,你的品味高低,高雅的气质胜过一切讲究的话语和华丽的外衣。谈到演讲,诗人繁列了诸多的名人,名言,评论道:“伟人不一定非要幽默,和你在一起就使你愉快。伟人生来是用来干事业的,不是让人愉快的。有很多人,你和他们交往,他们适合你的品『性』,你们在一处每一时刻都充满生机和快乐。伟人平常或者并不如这样的人讨你喜欢,但假如伟人来了情绪,他的一番话语却会使你登上人生智慧的巅峰,并让你牢记一辈子??????观察社会上的每一个人,你会发现一个真理,不论一个按传统和伟大的标准来衡量是多么不善言谈的人,如果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注定会滔滔不绝的,因此,我们不要害怕自己没有演讲才能,也不要倾力去追逐,刻画自己在这方面的所谓才能和形象,这是自然之物,当崇高的道德和理想,伟大的热情和爱在你的胸中升腾,时时激昂着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演讲是多么地动人心魄,几至你一停止不说,人们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动听的话语了。”
孩子们哪见过这个,不管听懂的,未听懂的,似懂非懂的,一律地鼓掌,一律地崇拜。
会后夏雪涛,曲冠南等十几个仍围住不放,诗人不禁语重心长,慷慨激昂地说了更多的惊人之语。他最后说:有害于青年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是非常美好的人和事物。在各行各业,许多人利用青年们的纯洁无知来达到他们不道德的欲求,他们用虚幻的繁华和假像『迷』住青年们渴望成熟的眼,用哗众取宠之势和不劳而获心来放纵青年们的虚荣心,用堕落的教条,腐败的政治手段束缚,摧残青年们的思想,用封建的伦理观和奴才思想来毒害青年的身心,更用形形**的条条框框囚禁那些清醒,觉悟,有着崇高追求和信仰的青年。现在,在我们面前,唯有两种人生选择,是当奴才,还是做主人,任人摆布的政治命运我们这一代中国青年决不接受,我们不但要为国家而奋斗,也要为自己而奋斗。民族的荣誉和对人生的美好渴望将汇集成一条发自我们内心的信仰——民主,自由,文明;政治的民主,思想的自由,经济文化的文明发达??????
除了孩子们崇敬的目光,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她也为诗人的话语所吸引,远远地倾听。当然诗人早就注意到了她,诗人的心都是敏感的。
诗人离去时,许多男孩子热泪盈眶,许多女孩子泪水汪汪。
放学后,文科班的一帮学生仍然没走,有的聚在一起谈论新的语文老师是多么的年轻漂亮,温柔大方;有的愤愤不平地责骂老顽固怎么还没调走,怎么还是一副凶神恶煞般的狠相;有的说上高三了,不应再只想着玩了,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夏雪涛和他要好的几个还谈着开学典礼上的事,不一会儿,他就对象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的彩芳不满了,斥责挖苦了几句。
今天的彩芳没生气,什么都不以为然的她当然对什么理想的,诗人的,国家的,民族的都不以为然了。
她气昂昂地站在教室前撇嘴道:“瞎崇拜什么?都有什么意思?不读书就去听音乐,去玩,只是别玩什么深沉。”夏雪涛道:“崇拜怎么就是玩深沉了?这是一种神圣的情感。”大家又争开了,有的说崇拜是热爱,有的说是一种疯狂,有的说是不自信,彩芳却硬说崇拜是恐惧和害怕。夏雪涛说崇拜往往便是无条件地服从。任蓓说那不是法西斯了吗,傅蕾,韩小娜,叶清淑一干女孩全帮着彩芳,连说带讲地还动了手,把夏雪涛气得翻了白眼,但仍争辩道:“如果崇拜一个人而不是无条件地服从他,那么这仅仅是羡慕而已,满含嫉妒地羡慕他所拥有的才能,名誉和地位而已。”
接着又争论什么对当今的国家最重要。有个男生叫万光余的,他说是和平和发展。大家嚷这个谁不知道,本子上写的,是问具体的事。夏雪涛说是政治,彩芳说是文学,万光余纠正说是科学技术,还有说是军事力量,经济力量,当争到一个国家人口多是好事是坏事时,便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多是好事,一派认为多是坏事。平常不喜多言的曲冠南这回却不再沉默,他站起身,先等同学们不再争吵,才慢慢地说:“我前些天看过一份报导,介绍的是地球上动,植物的生存状况。对这事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人类正在走向毁灭。”大家急问证据何在?曲冠南道:“生物书上说,每一个对自然界有常识『性』了解的人都知道,地球上一定地域内,动,植物的存在比例是有一定规律的,当某一动,植物的数量超过这一地域的生态容允量,要么这一地域的生态关系遭到破坏,要么不正常的生态关系在自然规律下得到纠正。科学的进步,人类对自然征服力的增加导致了对自然的破坏,而由于人类的贪得无厌,不负责任使这种破坏加剧了。许多国家不是有条理地开发,利用自然,而是野蛮地占有,掠夺式地开发自然。地球上每一个角落,天空,陆地,海洋,甚至地层深处都受到人类制造的有害物质的污染,不可再生的动物,植物种群不停地灭绝,生态环境不断恶化。这当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人类数量的无节制地膨胀,人类的自私和无知使人类的数量正在超出自然可以容忍的限度。兔子大量繁殖时,食物减少,天敌因食物增多而易于生存,因而又导致天敌数量增加,最后兔子数量减少,生态会再一次平衡。可自然界中没有任何一种生物是人类的对手,人类要砍哪棵树就砍哪棵树,爱吃谁的肉就吃谁的肉,要开垦哪块土地就开垦哪块土地,自己暂时有了食粮,可却夺去了许许多多可爱生物的生命和食粮。人类不仅要呼吸,吃饭,游玩,还要思考,享受艺术,精神世界的美妙,这正是人类引以为自豪的,可人类精神世界的美妙来自何方呢?真的就是自己的大脑吗?不,是来自神奇,变幻莫测的宇宙自然。当有一天,地球上只存在几十种植物,几十种动物时,人类还会有什么精神活动吗?当然,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到来,但事实上人类正在向这个方向努力奋斗着。”
彩芳嚷道:“可以开发宇宙吗,那样我们的地儿不就大了吗!”曲冠南说了句:“遥遥无期。”便坐下再不言声。
大家又哄笑着要听夏雪涛谈政治。夏雪涛来了精神,踱到讲台前,挥手道:“我是行动派,不管什么理想,什么主义,首要的是为中国找到现实的出路。『共产』主义,资本主义,法西斯主义,还是什么国家主义,民族主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发展生产力,否则被发达国家越拉越远,中华民族终将不得不成为其它国家和民族的奴隶??????当然,****已腐朽的一切是容易的,建立新的社会秩序才是艰难的,可我们要有切实的行动,而不是坐在房中,指天划地,空谈说教,这,于事无补。”
大家听了,皆笑了一番,也就忘了。
晚上到家宝宝问怎么回来晚了,彩芳大眼睛眨也不眨地道:“补课啦。”宝宝便没话说。吃罢了饭,女孩子自去干她自己的营生。
叶若新打那天见了大诗人,心里也记着了,没想到不几天后他就托人约她出去玩。“这也太快了。”她没同意,笑笑也就过去了。
当年毕业,当年就带班上课的老师并不少,但当年毕业就教高三的却极少。叶若新实习时便在这方面用上了心,分配到学校后遇事对答如流,先就在领导那有了个好印象。赶巧高三文科班的语文老师得了肺病,住院治疗,学校便暂让她带彩芳她们班和另一个文科班。
只有一天,一百多个学生的名字和相貌她便大致记了下来,只这一手,学生们见了她便不得不服了。这天作文课,叶若新讲了约十分钟,写了题目,便坐下来自去看她的书,看到中途一抬头,却发现有一半的学生在望着她,有的还偷偷地笑,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移到窗户旁,而且象在大学时那样,坐到了窗台上。窗台并不很高,她跳下来,稳了稳心神,道:“继续写作文吧。”
夏雪涛写不出作文,便自己另找个本在那『乱』写,写了一遭也觉没趣,便又扔到一旁,发了阵儿呆,又是一通『乱』写『乱』画。
彩芳就坐在夏雪涛前面,自己写完了便东张西望起来,一眼见了夏雪涛的,趁个不注意就叼了来。屋里静静的,夏雪涛又发作不得,只好唉声叹气地认了。
彩芳翻了看去,见第一张纸上写着:“大智者必有大勇,大德者必有大谋。『奸』邪之人虽工于心府小算,酷使诡计阴谋,奈何其为徇私利,终不免目光短浅,德不服众,智不压人,每每为事,背天逆理,触怒众意外于野,朝夕不保内于朝,虽强权压制智者仁人,谎言欺骗布衣草芥,然积水成渊,积土成山,至行藏败『露』,恶为共晓,禁不可禁之日,防不胜防之时,便于民怨鼎沸,众夫所指中土崩瓦解,一泄千里,纵哭天求地亦于事无补。古曰: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可信而不可枉,可服而不可制,可求而不可役,可杀而不可辱,其言甚善,矫民欺众必是杀身之道,顺乎民意方为治国之理;然于民众之浅薄愚陋之品『性』『操』守处,惟可循循善诱,缓喂慢转,教育熏陶,不可急于一时一地,否则适得其反,即面如汝意,实骨里胸间仍行旧道,空使世人崇尚了投机反复,耽误了国计进行,慎记,慎记!”彩芳看罢,心中道:“这又读了哪段古书,发了这么通神经?”逐不以为意,提笔题道:“大言欺世,不知羞耻。”转身扔给了夏雪涛。接下去看,又是一段奇文,其曰:“校园遇一心仪女『性』,相交虽善,不得为妻。悲叹天道无常,伊人无意,感愤而赋数歌,以抒襟怀,以抚魂魄。运也!命也!吾复何知。乾坤浩『荡』,日月无边,江山虽丽,女儿心绪更美过之。今春佳人虽去,仍可有后继之风华绝代人。”后面却是四首旧体诗,诗曰:
哀己
风采超然贯绝代,豪气干云谁可敌!
惟怜情场无得意,爱者皆做他**。
彩芳看了这首诗笑出了声,怕影响旁人,忙捂了嘴,暗里自是笑颠了。
问君
燕语莺声出天鸾,问君何事转凄然。
万丈雄心无限苦,直冲清风碧海巅。
看了二首,彩芳摇头道:“唉,这个小蛤蟆,一天里豪气干云状,终是不可救『药』地了。”
求爱
求爱需真意,矜持乃大敌。
皮失『毛』不存,脸面何足惜。
彩芳看了这首,又笑,点点头道:“这个好,倒合我的意。”
无悔
夏雨菲菲情事哀,诗者孤愤立云台。
爱因妩媚娇柔起,更由美慧碧玉来。
清灵掩映神秀质,百般宁耐誓死缠。
便得缘尽分手后,不悔君人无德才。
彩芳看完,更是笑,娇骂道:“这可是发癔症了。”下课后,掐着夏雪涛的脖子问那“心仪女『性』”是谁。夏雪涛宁死不说,最后被『逼』不过,央求着女孩缓缓手,说和你的名字是一样的,也是四个字,当彩芳放开了,方才跑得远远地说:“艺术幻想。”彩芳听了自是不依,可又再抓不着,等了个机会去问叶若新。叶若新看了笑道:“虽不极工整圆润,却也有些趣味。”说完了仍是笑。彩芳看了不解,问:“怎么了,老师?”“没什么,你们这些小孩子呀!”叶若新还是笑。
大诗人数次来请,叶若新挡不过人家的好意,便在个周末和他出去了一次。
他叫崔京华,比她大五岁。男『性』的魅力他一点也不少,叶若新心里非常满意,甚至为他温柔恳切的话语而感动。两个人谈学校,谈工作,谈文学,谈人生,都是那么的契合,而她也为他的博学多知而倾倒,虽然隐隐感觉此子有些微的好大喜功,可还没到只是夸夸其谈的地步。美玉微瑕,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呢!况且他在市府大机关工作,各方面条件皆佳,叶若新回家说给父母,她尚未表示什么,两位老人却一力规劝女儿不要错过良机,快点和人家确定恋爱关系。确定?恋爱是确定的吗!叶若新感到好笑,虽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可自己的心还不颤呢,也不能硬装着颤了,那不是虚假的吗?那还叫什么恋爱?随自然吧,爱这东西,谁知是什么样子的呢。叶若新的若即若离,更摧发了诗人的想象和热情,便不住地集中炮火猛轰,而且向她四周延伸,
玩是仍出去玩,朋友也仍然是朋友,只是绝不能和他上床,叶若新只把住这一关,其它也就慢慢随他去了。
一天,俩个人晚来去公园湖边闲坐,诗人为叶若新朗诵他最新的诗作。诗曰:“情爱也许会消淡,事业也可能有羁绊,可你啊!共和国的第四代青年,对祖国的困苦却从未抱怨。多少的无奈和忧郁将我们纠缠;更有千百般的失望和打击,将我们纯洁的心灵摧残。没有侵略者,可有人在践踏国土;没有剥削者,可劳动者在流淌血汗;没有法西斯,可强权暴行却肆无忌惮。民主,民主是空悬的画饼;自由;自由是虚妄的呼唤。渴望了四十年的腥风血雨,繁荣盛景仍未出现。我们,我们仍追求着真爱,我们仍探索着艺术美妙的圣殿,大觉大捂中方知,永不休战才是我们的乐园??????我们胸中燃烧着火焰,正将虔诚和卑微灼炼,哪怕就是死,我们也要带走黑暗??????”叶若新听了大为感动。诗人愤愤地称这是前卫铁血之作,是留给下个世纪的人看的,狂傲之态溢于言表。叶若新并没有讨厌,反安慰他说,真正的诗人都是不能被人理解。大诗人便又赞了番叶若新的真知灼见。这么崇高的当口,拥抱和吻之类的却是煞风景的事,哪里做得出,崔京华心中不禁暗暗遗憾,恋爱这东西,也不能可着一个人满足呀!然而欲速则不达,这也是真理呀!上不上床的崔京华并不在意,可叶若新不和他到公众场合,不进他的社交圈,白有了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
这天是彩云的生日,林之平兄妹,天宏,霍明祥等七、八个人前来祝贺。欧阳国难和宝宝本还有个大女儿叫彩莲,和她的丈夫韦刚,也是欧阳家的养子,在一个部队。彩莲是个医官,韦刚是个参谋。韦刚的父母家和宝宝的父母家已是两代世交。天有不测风云,韦刚四岁时,父母便都过世了,那时欧阳国难和宝宝新婚不久,正好有个家,便把这孩子领了来。林之平,天宏,霍明祥都是彩莲初中时的同学,以前常来欧阳家做客,自与彩云相熟。天宏和霍明祥都是在公安分局刑警队。林之平的父亲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母亲早已过世,他在市物资局工作,他这个妹妹,名叫凄芳,外语学院的毕业生,在市外贸局当翻译。
这天文雄的好朋友小乐天,小李子,还有一个段的,叫长歌的姑娘也来了。彩云的同学,朋友也来了几个,有个叫谢东的,是市歌舞团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还有彩云最好的女友叫绵绵的,是个老师,她也是彩莲的同学。绵绵的男朋友叫强汉,是个个体户,这次大包小包地拿的东西最多。本来还想请云雄和柔温,可两个人都有事,就没来成。
宝宝见了这些孩子便都喜欢,她抚着霍明祥的小平头说:“才几年啊,当年的小『毛』头都变成男子汉了!你小时候,总受他们欺负。”霍明祥道:“您总是向着我的,有一次我把彩莲弄哭了,这帮小子追着揍我,我反跑到你们家吃了顿好饭,把这帮家伙气了个半死。”彩云笑道:“有一次在学校惹了祸,你爸直接就奔我们家,要不是我妈护着你,你现今就不会是这身皮了。”大家哄笑起来。强汉是个自来熟,几分钟里便和从未见过面的人打成一片,人群里和小李子,小乐天最有事做,弹弹手指,勾勾眼神,便都知是赌场里的常客,更不客气,文雄房里就支开了牌局。
宝宝早把彩芳打发到同学家去做功课,怕这吵吵闹闹的分了她的心。
席间谈到凄芳也拉琴的,便决定让谢东有时间指导她一下。谢东问凄芳是怎么个底子,凄芳介绍说是小学时请的老师,拉了几年,初中,高中时停了一阵儿,这阵儿工作清闲,便捡起来了。谢东又问了她音乐方面的一些事,见她秀于外,慧于中,是个聪明的姑娘,便点头应承下来,一星期给她上两课。众人中天宏拘谨些,大家都知道他从来就有追求彩云的意思,便拿他取乐,尽说他的一些傻事,要不是宝宝在家,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
林之平冷冷淡淡地最少讲话,只和大家小谈了一会儿,便坐到妹妹身旁,一声不响地去想他的心事。
玩到夕阳西坠,天『色』昏暗时,大家方才尽兴而散。
晚上彩芳回家,借口她没吃好,喝好,从彩云的生日礼物中抢了不少玩物,其中一个大笨狗,捧去了当枕头。
宝宝自然问彩云这当中有没有中意的。彩云说没有,宝宝不高兴地道:“要是真没有,明个儿妈到单位,去托老同学,老同事的帮你介绍一下,你也二十好几的了,女孩子经不得拖的。”彩云听了说:“妈,你可别,我有就是了,我的事还是我自己管吧。”宝宝说这个好,那个好,只认为绵绵的男朋友强汉不够好,说他太油,太滑,还说彩云找对象,这样的人免谈。彩云反驳宝宝道:“你也不能太主观,才见一面就给人下结论,不怕冤枉人吗?”宝宝道:“这些年打我眼前过了多少人,多少人就毁在一个赌上。你看他们那个劲,个个眼睛都绿了,一群没出息的。小李子,小乐天,就这事我怎么劝也不听。”彩云道:“文雄不也玩吗?”宝宝道:“他到底是班长,而且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有赌『性』的人。”彩云道:“您呀,还是自己的儿子好罢了。”宝宝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要不这些孩子怎么会愿意上我们家?”彩云后来想把彩芳的事说给妈妈听,想一想觉了没必要,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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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从欧阳家散了后,林之平先把凄芳送回家,又约了生意上的几个朋友去洗桑拿浴,然后去夜总会歌舞了一番,半夜,方才驱车回到自己的套房。
站在房门前,他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乱』七八糟的音符甩掉,虽然他不太愿意去这些地方,可是为了生意,他不得不强打精神,他一只手『Сhā』在裤兜里,用另一只手去开门。
一进门,他马上感到有些异样,因为他的卧室内的壁灯亮着,红绿相杂的柔和的光从半掩的门缝散出来,照在他英俊,然而阴沉的面孔上。停了停,林之平换了拖鞋向房内走去。
一个妖艳的女郎正拍着『祼』『露』,雪白的大腿,斜躺床上,悠闲自得地看着画报。她故意不理睬林之平。林之平默默站了一会儿,开始脱衣服,直到一丝不挂,然后又从立柜中扯出浴巾。那女郎道:“我的爷,快来吧,我等你好久了,快啊,让我先快活快活??????”林之平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卫生间。
浴池里的水在不断升高,林之平闭着眼养神。只穿着白『色』三角裤的南方姑娘潜了进来,她道:“我已经洗过了,可真想和你一起再洗一次,如果浴缸再大点,在水里爱上一爱也怪有趣的。”“你是个尤物,天生的尤物。”林之平语调平淡,不知是赞是贬。那女郎娇媚无匹地笑起来,“好了,我的爷,别说这些了。来,我给你洗吧。”她边说边不客气地拿起香皂,给林之平搓洗起来。林之平的嘴角仍挂着他特有的,淡淡的微笑。
洗完了,林之平睁眼道:“禾禾,你先出去,我擦干了就来。”禾禾吃吃笑起来,『色』『迷』『迷』地道:“你也是个尤物,我的心肝宝贝儿!”说着,扭着丰『乳』美『臀』摇摆着去了。
当林之平赤身走进房里时,床上的禾禾吃惊地叹道:“之平,你可真美!真棒!太好了。”等林之平坐下来,便把林之平的头抱在怀里,伏下身吻他的头发,吻他的脸。林之平冷冷地道:“真正的美会让你崇高,让你忘掉一切动物的欲念,我美到那个地步了吗?”禾禾笑道:“差不太多了,跟你这么个有教养的美男子在一起,我真痛快。你知道吗?我是特意为你来的。”“教养!”林之平茫然若失地穿上内衣内裤。禾禾奇道:“你干嘛?快些来呀。”林之平推开禾禾,走到酒柜前,自顾自地倒了杯酒。禾禾娇道:“给我也来点,要葡萄酒,可不能太多,醉了可就只让你一个人享受了。”林之平为她倒了一杯酒,又给她掩了掩线毯,缓缓地坐在她身边,温柔地说:“别着凉了,北方不比南方,夜晚的风会伤人的,你才来,还不习惯。”禾禾痴痴地喝了口酒,笑道:“你这人可真怪,有时是个成熟的男人,有时又象个小孩子,我可能喜欢你的就是这点。”林之平不以为然地道:“一个男人,失去了孩子一样的,充满好奇,活泼的心灵,那么他的成熟是不完全的,也是可悲的,这样的男人是乏味的。一个男人不被儿童喜爱,那么说明他还没有成熟,或者说是虚幻的成熟。天真本身就是一种卓智,沉默向来就蕴含着坚强。”
林之平打开窗户,然后又为自己穿上一件睡衣,望着星空点上支烟。
禾禾道:“你这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都没有,你是不是都藏了?”林之平怔了怔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没有,我不喜欢。”禾禾哈哈地笑道:“你这人真阴险,真让人捉『摸』不透。好了,我也不想去捉『摸』你心里想些什么。”林之平道:“你不了解一个人怎么能征服他?从而真正地得到他。”禾禾道:“你已经真正得到了我。天呀,我们那太没趣了,我没事可做就想起了你,我一直没有忘了你。”林之平道:“彼此彼此。”禾禾道:“让我多住些天,不能算你的妻子,算你的情人好啦。”林之平道:“做情人也不必这么远。”禾禾道:“呸,我不是出了什么事出来躲灾的,我真的想你,没有人能代替你。有时我还真想让你娶我呢,刚才就想过,可我知道这些是不可能的,对我们也都不必要。我现在是心甘情愿把我自己给你的,我不想因此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有骗人的时候,有时也纯洁一下。”
林之平眼睛亮亮地望着禾禾,坐在她身边,轻轻拂了拂她的秀发,道:“那我们就纯洁一下。”林之平和禾禾拥在一起,热烈地吻起来。半天里,禾禾昏沉沉的喃喃道:“我可能是真的爱上你了,我的好人!”林之平轻轻放下她,平稳地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道:“我们不需要这些,堕落就是堕落,放『荡』就是放『荡』,我们不需要掩饰,掩饰也掩饰不了,反而显得自己很蠢笨。”禾禾道:“我万里迢迢跑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薄凉话,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做你的女人,哪怕一阵儿也好。”林之平冷冷地道:“用不了多久就会厌倦,就象厌倦你刚刚厌倦过的一切,然后便是遗忘,没有一丝一毫的忧伤,当然,更没有惭愧。”禾禾道:“你不喜欢我?”林之平道:“我不知道。”禾禾娇道:“那你干吗吻我?”林之平道:“为了你的一句话,为了我们在某些方面的共『性』。”禾禾探起身,满脸的崇爱之情,笑道:“我就喜欢你说的话。我们女人就应该屈从强者,就应委身有力量的男人。我们女人哪有本事害人呦,我们总是受害,被『逼』无奈才什么事情都做。”林之平呆了呆,伸出手抚着禾禾的腰肢道:“对不起,我可以伤害自己,但没有权利伤害你。”禾禾打开他的手,停了停才又投入他的怀抱,小声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讨苦吃。”过了一阵儿,禾禾困倦地道:“我不想来了,让我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吧,坐了这些天的火车,可把我累死了,我也没钱坐飞机。”
林之平漠然凝视着甜甜睡去的禾禾,一丝凄凉悲伤之『色』掠上了他的脸额,他不再微笑,冷冷地象个雕像。片刻之后,林之平的面『色』平复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关好窗户,走回来在禾禾的腮边吻了吻,然后去了书房。
第二天早晨,禾禾醒过来,伸手抱了个空,厌厌地支起身,可屋里没人。她蹑手蹑脚地到书房去找林之平,他的皮椅中没人,桌上摊开大堆的书和纸。禾禾好奇地拿起一本书,《资本论》赫然入目,向桌旁又靠了靠,又拎起一本书,《欧洲中世纪奴隶生活》,只看了两本,禾禾已觉头痛欲裂,她才要回卧室,拦腰被人抱住了。禾禾就势坐到已坐回皮椅中的林之平的腿上,转脸发现林之平正深深注视着她。他的眼圈四周有些灰暗。禾禾吃惊地问:“你熬了一夜就看这些书?你这人??????”林之平淡淡道:“我喜欢夜间读书,又安静又孤寂。”禾禾道:“你看这书有用吗?你们男人??????”林之平道:“男人要创造世界,就必须什么都学。”
吃早点时,林之平和禾禾说:“你今天回南方吧,下午就有飞机,机票我能弄到,你缺钱,我给你拿些。”禾禾愣了一下,笑起来,道:“得了吧,你呀,别和我使这些手段,我是怕你不高兴才收敛起很多生活的技巧。你干吗赶我走?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你就让我回去?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的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林之平道:“不是的,我喜欢一个人生活。”禾禾笑道:“可你一个人没法满足自己的**啊!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说了半天,禾禾就是不走,饿皮虱子般,林之平无奈只好答应让她住下来。
上午十点,林之平和禾禾来到国际酒店。两人径直上了二楼,在靠窗一个预定的桌旁坐下。服务员给两个人端上茶水。禾禾张口要香槟,林之平皱眉不理,禾禾气得自己跑去找酒喝。
物资局的局长袁成理和废钢厂的厂长孙启定并肩上了楼。他们两个人的后面是三男,二女。袁成理快步走上来,笑道:“之平,让你久等了。”林之平站起身还礼道:“没什么,我也刚到。”袁成理介绍道:“这是广州丰城贸易公司的副总经理段家明先生,这位女士是段经理的秘书皇甫凤小姐。”皇甫凤身着丽装,二十二、三岁,走路之间极具风韵。她向林之平抛了个媚笑,媚笑是媚笑,却毫无阿谀奉承之态,端的清丽脱俗。段家明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广东大汉,棱角分明的大脸上,没有通常广东生意人的高傲,或是笑嘻嘻的精明劲,他眼睛望东西很专注,从不东张西望。他和林之平互相让了让便都坐下了。孙启定的哈巴狗刘跟定直向林之平点头,直到他自己认为足够的时候才小心地在孙启定旁边坐下。袁成理和他的秘书也自坐了。靠孙启定坐的是个二十六、七岁模样,皮肤白嫩,举止有些轻狂的眼圈微黑的姑娘,她抽着烟,对所有的人视而不见,大多数时间只望着窗外。孙启定介绍说是他的表妹。林之平向前倾倾身,微微点了下头。那姑娘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禾禾步履轻盈地端着一大杯金黄『色』的香槟酒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林之平从孙启定的脸上就看出有个漂亮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禾禾向众人闪了一下眼睛,象老相识般地道:“你们好啊!”孙启定飞快地推开椅子,挺起他肥胖的身体,道:“这位小姐是?”禾禾道:“我叫禾禾,是之平的朋友。”禾禾用手抚『摸』着林之平的头,“您是??????”孙启定道:“孙启定,这是我的名片。”当他看到林之平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名片时就缩回了手。林之平测了侧头,温柔地说:“坐下吧。”禾禾看了看孙启定的名片,便拉着林之平的手坐在他的身旁。
袁成理道:“之平,今天是段经理做东,他想认识认识你,他现在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段家明道:“林老弟,早听过你的大名了,多谢关照,这次来能见到你,我很高兴。”林之平不爱说客气话,点头道:“没什么,事情都是老袁和老孙办的,应该谢他们。”段家明道:“这个我明白,他们两位已经给我介绍过了,没有你也不成,我知道该怎么做。”林之平道:“别客气。”袁成理举杯祝酒,喝过三巡,他道:“段经理将来会同我们常来常往,我们供应的货他很满意。”林之平道:“是哪笔生意?”孙启定道:“啊,这次是我们厂的几千吨废钢,他们要回去做建筑材料。”林之平冲段家明笑笑,道:“关于什么钢的型号,种类我知之不多,见笑了。”“哪里,哪来,谁都能为些小事『操』心。”段家明也举杯祝酒。
孙启定『色』『迷』『迷』地望着禾禾,想搭话可一时还有些顾忌,他不知道禾禾和林之平的关系如何,只小心道:“小姐是?”禾禾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杭州人,半年前他去杭州,就这么认识的,这回我是特意来看他的。”“那小姐要住些天了?”孙启定略感失望。“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禾禾挑逗似地向孙启定扬了扬头,孙启定浑浊的眼中又闪亮起来。
因大家感兴趣,段家明又介绍了一下南方股市的情况,说哪位有兴趣,他可以帮着联系,他有许多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众人中只有林之平不以为然,他道:“股市无专家,如果有专家,那我也只承认一点,谁赢谁是专家,但也仅限于这一时。专家是那些输多赢少的人,而不是从来不输的人,当然从来不输的人也有,那就是掌握了权利的人。现在的股市就是赌市,而赌那东西向来是十赌九骗的。大户靠造市,中户靠跟屁儿,小户靠投机,散户靠运气儿。我要做那种从来不输的人,因此我更喜欢权利,再者股市只不过是发财方面的一个小玩意,我没时间精力抛到那上面,我喜欢赌命,不喜欢赌钱。”段家明笑了点头,自是赞许,他是客人,自不好抢话的锋头。
吃罢了饭,又去楼下的音乐茶座闲坐。禾禾等见有舞跳,都去乐了,剩下了孙启定,袁成理和林之平,谈完正事便谈到女人上面。不论荤的素的,林之平自是面不改『色』,袁成理却有些扭扭捏捏。孙启定抹搭着眼皮道:“女人还不就是供我们玩的,不有一比吗,资本主义的工人在哪个老板手下干活由他选择,但他本身却是脱不开受雇佣的命运。老子看上的女人还不一样,不听话,你走人,到了别处,还是她娘的一样,世上的孙某人又不是一个俩。优化组合多剔下些母的,名正言顺,没了工作,没了收入,还不是受老子摆布。百个里总有十个过不好的,十个里又会有几个骨头软,『性』子贱的,这就足够了,不过,之平,老哥哥我在钱上绝不吝啬,钱我是不在乎的,又不是我的,花多少是多少,组织上总会想法给报销,再说现今这交易,都是一把一搂,一手钱,一手货,法庭上也查无对证。哈,老『毛』头早死几年就好了,他只是自己快乐,唬了我们多少年,憋得我们好苦。现在好了,上上下下,大家乐,大家拿,大家都一个心眼,一个德行地作做,这样的开放搞活真是越放越快活。去***国家吧,不用说什么党,就是国家完蛋了,老子也难受不着,大不了再来一次曲线救国,弄个什么中美合资,中日合营,都不行了,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卖他个娘希匹的,也足够我们快活这辈子的了,最不济弄足了钱到国外去当寓公,也可以安享晚年了。”听到最后,袁成理面上变『色』,央告着林之平压服几句,虽然按身份地位林之平不如他,但孙启定向来是服林之平的。
禾禾和皇甫凤来请他们跳舞,刘跟定一旁站着象有话要说,孙启定便留着没去。刘跟定说是前天的一桩买卖,对方又压了价。孙启定问是什么原因,刘跟定说是你酒后和人家出去玩,话里话外泄了底,本来尚未拍板,是不应出去玩的。孙启定细想了会儿,确是有那么档子事,自己却不认错,反教训刘跟定道:“还是这么不长进,沉不住气。你大小也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在我面前你这样子我喜欢,在旁人面前你就得装爷,怎么这点分寸都掌握不好?”刘跟定不敢吱声,苦鼻苦脸地呆在那。孙启定越发来了精神,道:“你这样没有大气的人,总可以往中庸之道上发展,其实连老子现今也尚未越出这一关呢。中庸之道知道吗?中庸之道就是你走得太慢了,大家都嘲笑你蠢笨,无能,拿你当球踢,当猴耍,跟不上形势,你是不对的,只能吃别人的残羹冷饭,你得不了好。你跑得太快了,大家跟不上你,便会嫉妒你,怨恨你,你也是不对的,你脱离人民了。只要你有中上之姿,中上之德,中上之才,中上之绩,大家想跑快点的时候,你有主意,又做榜样,大家跟着你跑,都有便宜可得,你是对的。大家想跑慢点的时候,你又拿出一番理论,证明慢的巨大好处,慢的伟大作用和功绩,大家又佩服你,你也是对的。中庸之道一句话就是:顺应『潮』流,因地制宜。不出风头,做事隐秘。小智多献,大智若愚。不犯上颜,不触众意。人情为本,原则随意。最后便会旱涝保收,终生得意。”刘跟定听了不禁大为心折,又点头称是一番。孙启定又思量了一会儿,觉得此事也无大碍,大不了下回谈判再让一点也就行了,反正横竖损伤不到自家皮『毛』,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过不去就过不去吧,合同签完,大的方面圆满了,谁还会记得这些小节呢??????
下午袁成理和孙启定要带着段家明到市里各处参观,禾禾闹着要去,孙启定最是欢迎,连那表妹也顾不得理了,找个缘由打发走了。皇甫凤说酒喝多了些,想回宾馆。大家知林之平不爱闲逛,就让他送皇甫凤回去。
到了宾馆,皇甫凤自然让林之平上去坐坐。进得门来,林之平问道:“你是跳舞蹈的吧?”皇甫凤道:“是的,芭蕾舞。”林之平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道:“那为什么放弃那么高雅的职业来干公关?”皇甫凤笑道:“你真不懂吗?我现在的收入不知比跳舞要多多少,而且根本不用花力气。”看到林之平微笑不语,皇甫凤又道:“你别想歪了,我卖艺不卖身。”林之平仍笑道:“那对我感兴趣吗?”皇甫凤道:“当然,你是我们的财神爷。”林之平又道:“你的身份仅仅是秘书?”皇甫凤脸红了红,道:“段经理他并不主动接近我,他的事很多,还没有心情注意我。”林之平正『色』道:“我不是问这些,我是想知道你对你们公司了解多少。”皇甫凤道:“你说的是不是太『露』骨了,不怕我是段家明的心腹?”林之平道:“不怕,现今的雇员,有多少和老板是一个心的!再者对女人,我知道该做什么。实话实说,这样的生意我不想与你们公司多做,但安全的话,还有活动的余地。”皇甫凤道:“你是想通过我了解我们公司的情况?”林之平道:“不是了解,是掌握。”皇甫凤道:“你怎么酬谢我。”林之平拿出个支票本写了几个字,道:“这是伍仟圆的现金支票,回广州也能兑付。
林之平从皇甫凤嘴里知道段家明是他们公司的二号人物,而一号人物是他的亲叔叔,公司是正经的公司,主要经营正常业务,而且段家明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林之平喜欢和家族式的企业做生意,那样要安全,他也知道皇甫凤没和他都说实话,伍仟圆并不能买下一切,许多重要的情况已经了解,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之平『露』骨地看,使皇甫凤很难堪,又不好说什么。林之平不客气地拉过皇甫凤,将手伸进她的胸怀,女儿家的**入手硬绷绷的,他称赞道:“是个好姑娘,不过还是应该找个心爱的男人和他上床,总一个人,时间长了你会受不了的。少女最好的化妆品是情人的吻,少『妇』最好的化妆品是丈夫的爱。”说着,林之平拉起皇甫凤的手吻了吻,微微鞠了个躬,道:“使劲打我个嘴巴,惩罚我的同时也来表示一下你的纯洁,算我们扯平。”皇甫凤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言声。林之平便拉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下。
皇甫凤望着林之平留下的支票出了会子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卧在床上哭了一阵子。晚上段家明回来问白天的事,皇甫凤自是另有一番说法。
(宋儒禅:欢迎大家到文学网来看《天『吟』赋》,我们都是追梦的人。为了抵制盗版,以后每隔五章会『Сhā』入几句与正文无关的话,希望读者们能够理解。)
整个下午,林之平把时间都消磨在图书馆里,晚上才回到林浩这边来。
林浩正在看电视,凄芳半坐半卧地一边看书,一边陪父亲说话。看到林之平进来,林浩“嗯”了一声,道:“一天也没见到你的影子,来了两个人,只好让凄芳陪着说话。”林之平道:“谁来了?”凄芳抬眼看了一下哥哥道:“李玉和李令。”林之平哼了一声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两个公子哥又来弄什么古怪?”凄芳道:“他们支支唔唔没有说,只是缠了我好半天。”林之平道:“他们再来你不愿理就不用理他们,哥知道对你而言,他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林浩问:“你今天还回自己那住?”林之平说是。林浩又道:“今天在市里开会,遇到了你们书记,他说你工作认真,负责,这很好,在工作中不要搞特殊,不要靠我的面子办事。”林之平冷冷地应了声。
凄芳下地和家中的保姆为林之平弄了吃的,那小保姆便出去了。林之平问凄芳道:“你知道彩云近来的情况吗?前个儿她过生日,才想起有这么个人,真是越来越中看了。浓眉大眼,结结实实的,一般女孩真没那个劲,那味道真特别。”凄芳道:“知道还来问我。”林之平道:“我这阵子事忙,好长时间没和她接触了。”凄芳道:“她在研究所当干事,管打字,听说是随什么研究小组忙的,有时还加班。”林之平道:“你们现在是好朋友吗?”凄芳道:“先前倒是常在一块,近来也不大走动。”林之平道:“凄芳,我简直没有时间交朋友,你要是能和彩云成了要好的朋友,那我和她的关系可就无形中近了一步。”凄芳道:“你喜欢她?”林之平道:“一尘不染的女孩越来越少,我当然挺喜欢的。”凄芳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追求她?”林之平道:“得了,凄芳,你也不是小孩子,跟我开什么玩笑,我这种人怎么能追求她?”凄芳道:“我开什么玩笑,全市也没几个你怕的人,让一个姑娘吓住了?”林之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领她出去,大家会把她当成我的情人的,那样对她将来没好处。”凄芳想了想也是,又埋怨哥哥素日里的不检点。林之平冷笑道:“检点着人家就信吗!”
禾禾晚上兴高采烈地回到林之平的住处,见他正站在窗前抽烟,她扑上去咯咯笑着抱住他,道:“傻瓜肥猪还想吃天鹅肉呢,哈,哈,我狠狠诈了他一笔,你不会怪我吧?”林之平说了一句脏话,禾禾捂住他的嘴,娇道:“我的宝贝儿,你别这么说我,他今晚上送了我一条24k的金链,还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他约我们俩明晚去跳舞。”林之平阴沉着脸,道:“你愿意开身价我不管,只是别把我也卖了。”禾禾笑道:“之平,我逗他玩呢,我不会输给他的,而且我看出来他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他象是有些怕你。”林之平道:“禾禾,我并不想把你往那个圈子里带,你当真以为你在南方还可以,就能对付得了东北的下流专家?他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弥补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诸多欠缺。他怕我,我也不愿意随便得罪他。”禾禾虽见林之平生气,自个儿心里却欢喜,道:“那你答应要我了?那我就不理这个糟老头,把链子还他。”林之平道:“还不还链子倒是小事,几个臭钱算什么,只是你能把心思往正地方用用就行了。”禾禾噗嗤一声笑道:“怪人又说怪话了。”
禾禾不知从哪弄了盘市面上禁止的录像带,看到精彩处便嚷她一年多没爱过了。林之平知道她在撒谎,也不理她。禾禾脱了个一丝不挂,然后就往林之平怀里钻,不可忍耐地到处『乱』吻,象个发了情的母兽。林之平越是不干,她越是动硬使强,到底挣不动男儿,被林之平用毯子裹起来扔到床上,她手脚动不得了,嘴却不闲着,仍说些让人思情动欲的呓语『乱』言。林之平把带子扯了,又半温柔半使力地捶了禾禾一顿。禾禾后来便哭了,要酒喝,喝了哭,哭了喝,说她空虚,说她寂寞,又说她恨他,和林之平缠到深夜方自睡了。
第二天没人的时候,禾禾提起昨天的事,林之平故意说些气她的话,心里却有些喜欢她。禾禾不明白,哭了骂道:“我才不尊重你呢,我现在也不欣赏你了,你才是一个极端混账,最为空虚的下流胚。我跟你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你只会伤人的心。你就是爱我,也不会长久,我们不能互相尊重,两个空虚的人碰到一起只会更加空虚。”她又骂林之平是她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心计,最有智慧,最狠毒,也是最奇异,最能忍受屈辱的大怪物。林之平听了拍手笑道:“你这回才说到正点上,人活着就是在忍受屈辱,生存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禾禾恨得咬牙切齿,骂道:“林之平,你什么时侯想死,最好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多给你放几挂鞭。”说了上来打,林之平自是抵挡。两个人闹了许久,直到打乏了,骂累了,互相着折磨够了,才都恢复了常态。
禾禾安静了,又温情脉脉起来,娇道:“亲爱的,我的身子真的渴望得到你,我受不了了。”林之平皱眉无奈地道:“可我现在心里并不想。”他真有点受不住禾禾旺盛的缠人欲。禾禾气道:“别跟我来什么精神、肉体那一套,太让人厌烦。”林之平道:“本来如此,我的精神和肉体是统一的,我的肉体是精神的奴隶。”禾禾哼道:“你说的对,你高贵,不象我肉体是精神的主人。”林之平哼了一声,掉过头去。看到林之平不以为然,禾禾知道他有些看不起女人理智方面的事,怒斥道:“你们男人总是谈论女人如何屈服于权利,屈服于金钱,事实上,真正向自己的权利欲和金钱欲投降,出卖灵魂的男人是女人的一百倍。在我们这个社会,首先,男人更接近权利,掌握着金钱,而男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他崇拜的了。女人们呢,她们更多的是热爱她的丈夫,孩子,少数人才涉及到纯权利和金钱的领域;其次,女人们屈服仅仅是因为无力反抗,无力选择,不得不然,而男人的屈服却往往是为了得到权利和金钱,在此一点上看,女人们是无辜的,是受害者,她们虽受侮辱,暴力的征服和男人们的诬蔑,但仍是清白的,可堕落的男人才是虚伪,罪恶,胆怯,恐惧的混合体。”林之平听了大喜,抱着禾禾大吻道:“没想许久不见你却真的进益了,难得有这么一番见识,真可做我的知己了。”禾禾骂道:“贱骨头,美的不要偏贪这些恶的,简直就是变态。”虽骂,被林之平拥吻着,心里也十分欢喜。
自此,林之平除了不和禾禾谈自己的母亲外,什么也不太背着她了。
说到做到,那个叫谢东的还真来了,谈了阵闲话,便开始练琴。凄芳看到人家的手指比自己的还柔软,富于动感,便丧气地说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没希望成艺术家了。谢东也不客气,说你现在才悟这门艺术,是太晚了些,难成什么气候了,不过自娱自乐,平衡一下精神,却又不是旁人拉便能替代的了,而且艺术又不仅仅是音乐,更不仅仅是小提琴。凄芳又说,我才不想成艺术家呢,真正的艺术家都是些又痴又苶的妄想狂。对这点谢东自是赞同,可又叹息自家总是达不到那种境界。凄芳说我听你拉的,滴水不漏,没一丝一毫的杂音,人也醉了一般,怎么不好?谢东苦笑道“你别夸我,我今个儿是随便拉拉,真的行家听到了,只怕早掩耳而去了。”
谢东就着凄芳的水平和感悟力定了个计划,凄芳大为敬佩,最后说到一个月给他四佰元钱。谢东沉『吟』了一阵儿说他只要二佰。凄芳说我本来是不懂的,是哥哥告诉我的。谢东当得知凄芳上班好几年尚不知开多少钱,而且从未亲自开过饷,不禁大为惊奇,原来林之平一个月给凄芳的零花钱便是叁仟圆,她的工资一直就让她存在单位,说等她结婚时拿出来做体己。最后凄芳硬是给到了肆佰圆。谢东无法,见人家不在乎这几个钱,便也允了。
林之平对妹妹向来呵护备至,见凄芳对谢东的人和琴艺都满意,便也当面谢过几次,见天渐凉了,便在自己未穿过的上好风衣中选了一件送给谢东,见他戴的表有些陈旧,又送了他一块进口表。谢东本不想要,可挡不住林之平会说,说得谢东觉着不收就象犯了错误似的。
这天,繁楼天与李玉,李令合着请林之平吃饭。席间说到繁楼天的姨弟在师专读书,不务正业,半夜里翻墙与人外出游玩,种种犯规违纪之事,不一而足,终是弹压不下,学校决定要把他勒令退学,此子方才大急,回家求父央母的,托了几个人去说合,全不济事。回言是:“此子狂傲放『荡』,屡屡违反校规,再不严惩,何以管理这般大的校园,而且师专本为造就为人师表者,录取已然是让过的了,现今若再强求,叫人难做了。”繁楼天的老爸是不过问这些小事的,到了繁楼天这,也没办法,到底终日里黑道上行走,教育口上没交下人,而又素闻师专的掌舵书记向来治学严谨,薄有清名,沽名钓誉,营私舞弊之事从不做的。
繁楼天说姨弟毕业后分配的单位都联系好了,上师专不过是要那个文凭和国家干部的头衔,现在若弄得鸡飞蛋打,损失太大,只怕终生前途都要误了。林之平想了想道:“只要能搭上线,便好说话。我有个同学的母亲是市委党校的,大致能拉上关系,其他的关系仔细找了也能有,不过感情远近罢了。”又叮嘱繁楼天别太声张,和他道:“这事上,别用你那敲锣打鼓,虚张声势地一套,否则,在这些衙门口,你尚未近门就会被踢得远远的。
彩云这日一个人在家,比量着给彩芳织『毛』衣,厌厌的又放音乐听,却是美国歌手唱的《昔日重来》,听至深处不禁心动,方才叹息了一番,不想林之平不约而至,慌忙中将他让进门来,倒了杯水,自家又低头织起衣来,林之平也未吭声,近前椅子里坐了,帮她倒线。
幽幽扬扬地,音乐中也不知坐了多久,林之平悄声问:“彩云,我说,你怎么看也不看我一眼?”彩云听了林之平的话,只觉脸上发热,心儿『乱』跳,不由自己抬头瞄了一眼,仍低下头不做声,心下叹道:“用美来形容男人实在是不恰当,可你看到林之平,首先却只能想到这个词,眼睛,鼻子,嘴唇什么的,单看上去简直就和女人的没什么分别,可合在一起,却又是那么一张完美的男儿脸孔,让你忍不住想亲近,真诚坦『荡』得没一点『淫』邪之味,就是不爱男人的女人也挡不住这张脸的诱『惑』力的。”彩云为自己竟想到这上头,心里惭愧得不知怎么办好。
林之平看着彩云安安稳稳的样子,只觉着特舒服,最喜欢的是她和彩芳一样的浓眉大眼,还有鼓绷绷的脸蛋,只是彩云的『性』格是内向的,彩芳的『性』格是外放的,因此姐俩长得虽有相似之处,韵味却截然不同。彩芳就是害羞也不将大眼眯起来的,也是从不躲人的,就那么坦坦『荡』『荡』地让你看。林之平心里道:“和着我可真般配,接起吻来都会凸凹有致,不会『乱』了分寸,她脸上有的,正是自己没有的。”因笑道:“女儿家的好『性』情,我们男人总是难及万一。”说着便探手拂了拂彩云腮额旁的发丝,叹道:“清丽若许,天亦不欺!不知最后会便宜了哪个俗人蠢汉,消受这等天姿美景,想来可真让人感到痛苦。”
彩云想分辨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迷』一样的男人只让她感到昏沉。林之平爱意悠悠地道:“这么些天没见到我,想我了吗?我可是在梦里都惦念着你啊!唉,不做你的丈夫,就别想近你的身,可我这种人还配吗?你的安静平和,温润柔腻,魔鬼见了也不忍的,我这个杂种岂敢奢求。使坏,勾引你上床,只怕得三、五年的光景,有这三、五年的耐心,魔『性』也会消淡了的,怎么谈得上勾引,到头来只怕仍是亲近不得你,那该多痛苦。唉,我一见你就知道我自己惨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现在进退两难,爱又不是,不爱又不可能,彩云,彩云,你帮我想个办法吧!”彩云嘬道:“你,你,难道你爱一个女人的表示就是和她,和她??????”林之平道:“对,上床,**,否则我怎么来表达我的爱呢?甜言美语,用那些柏拉图式的,那才是真正的欺骗和亵渎。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闪即逝的,象男人的童贞一样,辉煌的巅峰是不会重现的??????”彩云的神智已然陷入一片沼泽之地,眼前金光『乱』闪,哆哆嗦嗦地抬头冲林之平道:“你,你别和我说这些个??????”“怎么着了,彩云??????”林之平语声中带着一股磁『性』的颤音。彩云通红着脸道:“我,我??????”林之平笑道:“噢,是想和我接个吻啊!不,彩云,别这样,这样会让人更加难以忍耐,仅仅是个吻,哪怕很长久,但对我这个渴望着全身心的爱的人来说,仍是残忍的折磨??????”“你,你??????”彩云都快哭了,可林之平仍不依不饶地道:“啊,心爱的人哪,不要急惶惶地,这是我真心的表白。天使和魔鬼只有一线之隔,一步之遥,我爱的时候便是天使,恨的时候才是魔鬼,而现在,我整个人除了对你的一腔热爱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噢,噢,别再哭了,我给你吻就是了,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些牺牲,我向来是肯的。”“骗子,你是个骗子!我知道你的??????你骗不了我的??????”彩云已然控制不了自己,又恨又爱,那恨超过了爱,那爱又淹没了恨,一双『乳』儿饱胀中不觉前挺,整个人也随之倾入了林之平的怀中,双手无力地捶打他的肩胸,脸儿贴着他的脸儿痛哭失声。当男儿的拥力紧了来,那种肉体的甜蜜更是用语言难以达及,彩云哭道:“林之平,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林之平笑道:“喏,女孩家是不应该随便言恨的,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恨连鬼都不信的。”彩云泣道:“林之平,你骗我,我告诉我妈去,看你怎么办??????”林之平更笑,道:“要是彩芳说的,宝宝阿姨肯定会信的,你去说,看信谁的?再者,刚才那些话你说得出口吗?你若能说出去,让我死我都肯的。”彩云气得无力,便想咬他,不想却正触到他的唇儿上,一时间暖得哪又咬得下去,只好呜呜咽咽地哭。林之平得了这么个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不吃也得吃,再者,女儿家滚烫的唇儿已经席卷了过来,他怎么躲得开。
在林之平的『乱』吻下,彩云面团般地一路里瘫软了下去,再也挣不动分毫。林之平再没有意外之举,反倒是彩云缓过来些便用双手在他胸怀间『乱』抓『乱』捏,哭着喊着不容不让的。最后,彩云整个人偎在男儿的怀里,头儿浸在他的颈间,唇齿之间囫囵着他的唇舌不放。
林之平不敢再笑,再深入什么,慢慢地让俩个人的世界宁静下来。他拥抱着彩云的身体,抚慰地轻轻拍着,轻轻地摇着,悄声道:“彩云,别说我坏啊,这是人生的一种情趣,可遇而不可求,也别说爱啊,我是不敢的,我这样着只是让你开心。”“害人精,骗子手,大坏蛋??????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幽灵鬼怪,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灾星魔头,我怎么的你了,你干什么来惹我?你凭什么来折磨我?你,你呀??????你让我怎么办呀,你让我怎么活呀,你让我将来怎么做人啊??????”
听了最后一句,林之平忽地来了气,重重地印上去一个长吻,直到彩云透不过气来才放开来,咬牙道:“就这么做人,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只要不犯法,谁管得着你来??????”彩云身体抽搐,手足俱软,也回不上话来,只闭着眼在那轻轻哼嘤着喘息个不停。
宝宝回来后,林之平便将繁楼天的事说了。宝宝巧的正是师专那个书记的同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打电话过去问,最后告诉林之平过几天去一趟,详细谈谈。
林之平走的时候彩云也送了出来,可哪还有刚才的一丝样子。林之平心里不禁叹道,我自是弄惯的了,可彩云日常里绝不会有这样事的,唉,女孩家的天『性』真是神鬼难测!
隔天,林之平与繁楼天便去见了,见人家也是老道幽深的主,繁楼天不敢多言。林之平说自己是宝宝儿子一样的人,尽说些个小话。那书记自是先义正词严了一回,后来也说当然以教育为主,虽说了集体决定的难处,可话里话外仍透出他是能拍板的。林之平将带去的礼物送上,客气了一番,见是宝宝的人,定是可靠的,也自收了。林之平,繁楼天又盘桓了会儿,告辞去了。
回来路上,林之平又说过年节什么的再去孝敬人家,别失了礼,宝宝阿姨脸上不好看。繁楼天答应了,林之平又告诉他多约束一下他的姨弟,别打了自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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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树上的叶儿眼见着稀了,秋景不知不觉从郊外移到城里来,街区也不再火燥,虽然正午时的太阳仍然灼人。人们依然忙着各自的事,但夏日炎热的时节已过,清凉怡然之情便流到所有人的心里。自然是美妙而公平的,她努力展现这种美妙,持续这种公平,不停地循环往复地变幻自己的模样,让人们的生活不致单调,无论是喜欢春夏秋冬哪一季的,一年中都能得了去。
门咣噹一声被撞开了,彩芳风似风,火似火地闯进来,书包,外衣,鞋子劈头盖脸地四下扬开,抢过个杯子倒满了水,一气灌了下去,然后仰天躺在沙发上嚷开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活不了了,我要死啦??????啊,啊,啊??????”
宝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才要向厨房走,忽听彩芳气咻咻地问:“妈,云龙来干什么?”“云龙?你怎么知道的?”宝宝感到奇怪,心中惊讶万分,这宝贝女儿鬼古灵精的,什么事也别想瞒过她。彩芳道:“我闻到了吗,臭云龙,就是他,我还会冤枉他?”宝宝道:“你闻到了什么?”彩芳道:“他的味道呀。”宝宝道:“噢??????”彩芳道:“妈,他都说我什么坏话了?”宝宝道:“没说你坏话,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跟我说,你们家欧阳彩芳挺好的,学习好,嗯,反正都挺好的,有礼貌,从不欺负人。”彩芳奇道:“欧阳彩芳!臭云龙,你讽刺我,看我不捏下你的耳朵踩着玩,扯下你的脑袋当球踢。”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气得大骂,这还了得了,这么几天从哪里学了这些个。
宝宝道:“你骂人干吗?我看云龙老老实实,长得也清秀,说话不紧不慢,有条似理的,临走还没忘让我给你带好。”彩芳骂道:“这个臭云龙,还学了这一套,虚头巴脑地来骗妈妈,不是个好东西。”“他骗我!骗我什么?”宝宝万分不解。彩芳道:“我们天天都能在一起,还用带什么好?”宝宝疑『惑』地道:“你们天天在一起!干什么?”彩芳不耐烦地道:“还能干什么?看书呗,玩呗。哼,这个臭云龙,玩起来倒不笨,花样比谁都多,平常倒总藏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坏蛋,看明天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你。”彩芳怒气未消,张手去『乱』抓东西,什么也没抓到,最后从怀里捧出云龙送给她的钢笔,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给你两个脑壳。”她骂了一声。
宝宝听了个莫名其妙,看了个不知所以,她弄不准这个云龙跟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关系,想了半晌也还是糊里糊涂,于是说:“他家电话坏了,他爸他妈请我们去吃饭。”彩芳道:“妈,是请我们全家吗?”“是啊,”宝宝看到彩芳脸上『露』出个奇妙的笑来。
妈妈到厨房去收拾东西,彩芳便在房里搞起鬼来,哗啦哗啦地打起了电话。
彩云进门时看到彩芳在沙发上笑得死去活来,两只美丽的小手都拍不到一块了。彩云笑道:“这个『乳』『乳』啊,你说拿你怎么办好呢?”文雄跟在彩云后面走进来,看到彩芳高兴的样子,立时就来了气,道:“彩芳,怎么着?终于找到婆家啦!这可真是大新闻哪,赶快公布公布,看是哪个傻瓜笨蛋还看上你了。哼,这可真是个不知死的鬼!”彩芳跳起来骂道:“死文雄,自己没本事娶媳『妇』,见了女的总劝人家快点嫁人,见了男的就劝人家晚点结婚,你那点小心眼子,本姑娘早看透了。”云雄道:“什么!我没本事讨媳『妇』?欧阳文雄放到哪都是响当当的角『色』,炼钢炉几千度呢,钢都成了水了,我呢,只不过出了点汗而已,你还敢小看我?没有我这个炼钢工人,云龙哪来的钢笔送你?”见提到云龙,彩芳方不敢吱声了。
晚上齐战家热闹了,欧阳国难和宝宝到时,厂里已有些素来与齐战,欧阳国难私交好的工程师和干部在那,说有个女孩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说总工和厂长请他们聚聚。这到场的七、八个人自是欢喜,只是忙坏了钱玉萍和宝宝,后来又来了几个,还有带家属来的。齐战和欧阳国难哭笑不得,欧阳国难说这肯定是小『乳』『乳』捣的鬼。木已成舟,那就当船使吧。
人多挤不下,便把云龙,云海打发到欧阳家去了。
文雄和彩云这边也『乱』了,先是云雄和柔温,接着小李子,小乐天,长歌,云龙,云海,不一会儿,彩芳一班的四、五个女孩也来了,后来连夏雪涛,曲冠南也被招了来。
柔温最招人喜欢,第一个新鲜的象大姑娘似的,第二个他天『性』随和,没有丁点的研究生的气质和架子,谁都能说一块去。彩芳一帮子女孩先独占了一会儿,然后才让别人去分享。小李子,小乐天赶了这样的场,高兴的『乱』窜,得机会就捅彩芳一下,再远远跑开。彩芳气得数落他们过去的不是,说有一次小乐天发工资,不到三天钱都花光了,整个一个“三天乐”。小李子听了这话高兴地趁机也损了小乐天几句,揭了几个短,搭讪地讨好彩芳道:“三姑娘,我比他强吧?您就是慧眼识英杰,从不冤枉人。”彩芳哼道:“对,你比他强多了,他是三天乐,你是半月光。”大家听了都笑了个半死。
上次没见到云雄,这次也见了,文雄也完了一件心事,只是今晚上他做东,小半个月的工资算是没了,他让小李子,小乐天去买菜,只挑好的买。
彩云做了个芙蓉里脊,云雄做了个焖肘子,文雄炒了个肉丝木耳,小李子弄了盘烤大虾,小乐天给他打下手。柔温笨笨的,连个鱼的内脏都弄不好,到了还是彩云帮他干的。学生们没几个会掌勺的,便放桌端碗,买酒沏茶。云海的活是剥葱捣蒜,倒垃圾,和平常在家里一样。
一时间,十几个菜满满的两桌子上齐了,嗓大的便吆三喝五起来。文雄,彩云,云雄,柔温,小李子,小乐天,云龙,长歌一桌,彩芳,任蓓,傅蕾,叶清淑,韩小娜,夏雪涛,曲冠南,云海一桌。彩芳这桌吃不了,又从盘子里给文雄那桌挪过去不少。小李子这些人也从不挑这个,反正吃好喝饱就满足。
小李子,小乐天自是谈他们的本行,三句话离不开一个赌字,只是今天云雄,柔温在座,方才收敛许多,也谈了些正经事。彩芳这些女孩,男孩谈的最多的还是学习,交流一下学习方法,也甚是相契。谈到流行歌曲的时候,两桌子人方有了共同话题。先是对传统戏曲美声歌曲大肆抨击的一通,后来却又在他们都喜欢的上面发生了分歧。文雄,小李子,小乐天一帮的,喜欢的是震天动地,那些有气势,音韵雄壮的流行曲,彩芳几个女孩却喜欢些风花雪月,缠绵忧伤的一类。两下里争执起来,小李子他们哪争得过她们,口笨嘴拙,先在言辞上就败了阵,及谈深了些,有些他们喜欢的歌连谁作词,作曲,谁唱的都不知道,只是能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地哼出几段来,还总是五音不全地跑调,听得女孩们直撇嘴。彩芳她们,那些星了宝的,全入了档案,别说是名姓,就是喜欢的人上厕所用什么样颜『色』的手纸她们都能说出来,而且一套一套的,说起来象唱歌似的,风行流水般地绵延不绝。可小李子,小乐天仍是不服,道:“你们说的再好,我们还是喜欢我们的。”彩芳骂他们不可救『药』,白白糟蹋了那些好歌曲。
彩云和云雄谁也不帮,只说好听的自然都好听,各有特『色』,各有千秋。柔温举起双手,全都赞同,气得谁都骂他,反没讨到好。夏雪涛不屑得争这些,只是听罢了。曲冠南和云龙只是笑,不去惹那个事。
乐和了一大阵儿,估『摸』着欧阳国难和宝宝快回来了,他们方才兴尽而散。
隔了几天到了周末,彩芳和云龙又偷着出去玩。云龙本是不肯,可经不住彩芳撒娇使『性』,只好陪她去。公园里找个僻静无人的湖边椅上坐了,彩芳便先拉手后『摸』脸地缠缠上了云龙,她天生就是这么个『性』儿,喜欢和心爱的人肌肤相亲。
望着轻轻波动的湖水,抱着云龙的头,彩芳心里舒服至极。呆了会儿,又望了阵儿西方正远远坠落的艳丽『迷』人的夕阳,女孩的神『色』就有些忧郁不乐了,眉儿紧锁处,唇儿吧嗒了个响,叹道:“云龙,你说要是太阳没有了怎么办?天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事也做不得了。”云龙笑道:“不会的,彩芳,一会就没有太阳了,可我们不是仍活得很好吗?有的人还就喜欢晚上的寂静呢,再说还有电灯。”彩芳娇道:“要是没有电灯,总是一片黑暗,那人们就不会喜欢晚上了,是吗?云龙,正因为有太阳,有白天,人们才可能喜欢晚上呢。”云龙道:“可不,彩芳,咦??????”他转脸看到彩芳的神『色』不禁惊讶地问:“怎么了?『乳』『乳』!”彩芳嘟嘴道:“我弄不懂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云龙苦笑了道:“『乳』『乳』,不会没有太阳的,太阳是我们的一部分,没有了太阳,不但看不见东西,植物也不能进行光合作用,我们就没吃的了,就会饿死的。”彩芳道:“云龙,我才不要死呢,我要好好地活着,我要和你在一起。”云龙又好笑又心疼,握住她白嫩的小手柔声道:“我们都不会死的,『乳』『乳』,没有光亮了我们也不怕,我们总会适应的,而且我们不还可以创造吗!”彩芳道:“那,你能创造太阳吗?”云龙认真地道:“我能,『乳』『乳』,如果没有而我们又需要的话。”彩芳的香气直扑过来地道:“云龙,我要你抱我,要是总是黑天,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云龙道:“『乳』『乳』,我知道,我明白,我也爱你。”
彩芳将头埋到云龙怀里,听到云龙象是自言自语地道:“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想事,我什么都想的??????”彩芳柔声道:“云龙,你想我吗?”云龙摇头道:“很久以前我的生活里还没有你呢。”彩芳奇道:“那你都想些什么啊?”云龙叹道:“很多,现在我都记不起来了。”“可是我要听。”彩芳柔声说。两个人沉默起来。
彩芳哆嗦着去『摸』云龙的脸,最后害羞地把手伸进云龙的怀里,娇体紧偎着云龙的胸膛伏下不动了。
太阳隐到地平线的下面去了,只剩下小半天里五彩缤纷的云霞,那日日皆有,日日皆异的辉光就是万古不变的所有神奇的聚居地,参悟不尽也就描绘不完,但所有的美妙和可爱也尽在此了!
云龙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浓厚的不解之『色』罩住了,他疑『惑』地道:“『乳』『乳』,你说,为什么要有男人和女人呢?他们一样而又不一样。我有时感到很了解自己,有时又感到不了解自己;有时我感到看你看得很清晰,你就像一汪静静的潭水,让人感到自由自在;有时你却又令我很『迷』茫,象是有一层说不出,道不清的大雾隔开了我们;有时我感到我了解你超过了了解我自己,爱你超过了爱自己,相信你超过了相信我自己,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问情由地什么都依你,我就象没有了我一样。”
朦胧中彩芳的泪水浸湿了云龙的胸衣,她不知怎么就是感动万分,似嗔似喜的嘤道:“我心疼了,云龙??????”云龙的身体被人抱紧了,一个精灵正向他越靠越近,已经开始融入他的身体,融入他的血『液』和灵魂的最深处了!
云龙仍专注在自己的梦幻世界里,静静地道:“可我们还是不一样,我们俩个都高兴的时候,你也能为欢喜而哭,可我却流不下泪水;我们伤心的时候,你肯定也是哭的,可我还是流不下泪水,也有泪水,可怎么也流不出眼眶;有时不想哭,也没有泪水,可不知怎么就是难过,泪水自己就流下来了,就那么默默地淌。”彩芳喘息着呢喃道:“云龙,我明白你的,反正你怎么着我都不笑话你。”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更柔软了,心轻得似乎要飞上天去。云龙心中一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又委屈了她,不禁用力抱紧彩芳哆嗦成一团的丰满柔软的身体,心中忖道:“这是什么呢?我通过了解她来了解我自己,通过爱她来爱我自己,我只有更好地爱她,才能来爱自己??????这都是什么呀??????比如说吻吧,本不过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接触,可又是那么的缠绵,那么热切,那么地幸福美好!她若吻我和我吻她,本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可感觉起来又定会截然不同,就是那种渴望也不会相同吧??????”云龙不再去想,一心一意地伺候他的『乳』『乳』,那个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的,美丽,天真,纯洁,可爱的少女。
梦醒时分,彩芳和云龙又去公园的甬路上散步,见了花儿,草儿的,彩芳又自在起来,先和云龙说了阵子她爱的花草,忽地又说起猴子的怪样来,说到兴处,自己就大笑起来,高兴得直想拥抱整个世界,走路也不安稳了,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跑到后面,可总不离云龙太远。云龙只好把眼随着她转。
到了一处花树间隔的小道上,彩芳边舞蹈着边道:“云龙,你说自然界那些无机物,就是空气,水,阳光,闪电,对,是那些个元素,为什么合成了一个有机界?为什么形成了植物?还产生了动物界?还有思想?”云龙道:“无机物耐不住几十亿年的寂寞,它们一来了精神就互相拥抱,因而升华造就了一代新的物质。”彩芳神采飞扬地道:“咯,咯,还接吻吗?”云龙认真地道:“那倒不,它们怎么懂,那是无意识的。”彩芳娇笑道:“无意识怎么能创造?”云龙道:“这个,我也说不明白,可我想无意识也会创造吧。比如,一棵大树总要长叶子的,是它的生理必然,是自自然然,无意识的。”彩芳道:“嗐,有的科学家研究说,植物也有意识,你拿刀子割它,它也会颤抖,也会痛苦,可能还流泪呢。”云龙道:“我们不是说无意识吗,我是讲自然界发展的共『性』。”彩芳道:“云龙,你说会不会是外星人创造了地球上的生物,或着创造了一些基础有机物,从而才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云龙道:“有可能,但外星人是谁创造的呢?我想我们的地球有能力创造自己的生物,它大概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彩芳笑道:“唯心论,唯心论,大大的唯心主义者。”云龙道:“我说的不对?”彩芳猛摇头道:“肯定不对。”云龙道:“那你说呢?”彩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世界上就有我们了。云龙??????”彩芳迟疑地望着云龙,道:“你说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你和我?我们的灵魂跟任何人的都不相同,如果死了就再不会产生了,哎呀,吓死人了,你要是死了就没有另一个和你一样思想,一样长相的人了,妈妈呀??????”彩芳说着说着害起怕来,有些惊恐地向云龙怀里靠。云龙这回也笑了,大声道:“唯心论,唯心论,大大的唯心主义者。”彩芳道:“不,不,云龙,人家真的害怕,人家不敢再想了。”
彩芳和云龙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有一个青年低着头缓缓地跟着,专心地倾听他们的谈话。『乳』『乳』娇声道:“云龙,我冷??????”云龙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多人??????”『乳』『乳』哼道:“我们坐坐吗,我要坐一会儿。”云龙四处张望。
“到这坐吧。”一个清静的声音传过来。“你好。”云龙礼貌地问好,和彩芳坐到那青年身旁的长凳上。那青年冲他们友好地微笑着。彩芳仍叹道:“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妈妈呀??????”云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彩芳披上,彩芳可是把头靠到云龙肩上,闭上眼,就什么也不管了。
云龙抬头打量起面前这个青年来。他中等身材,从外表看身体不很壮实,黑短的头发直立着,穿一身象是工作服一类的衣服。他一只手『Сhā』在怀里,另一只手中拢着一本书。他的相貌很普通,只是他的眼睛极亮,幽深而专注,闪耀着异样的光泽。“我叫野森,田野的野,森林的森??????”那青年道。“我叫齐云龙,她叫欧阳彩芳,我们是同学??????好朋友。”云龙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跟人家微笑。
野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被吸引住了。”彩芳好奇地望着他道:“我们没说什么呀!”野森道:“你们在谈论生命,人类尚待解决的三大奥秘之一,其意义之深刻不下于僧侣们谈论怎样塑造上帝。”彩芳道:“三大奥秘?那两个呢?”野森道:“宇宙和人脑。”彩芳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宇宙是怎么回事。”野森道:“中国古代就有这样的话,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就是在空间,时间上无限广大的一种物质,一种状态。现在最盛行的是宇宙大爆炸学说,说宇宙来自一场大爆炸,然后不断向四周运动,形成了现在这个宇宙。不过我想,宇宙是无穷尽的,无论扩散还是聚合,总是在不停地运动,无形变成有形,有形变成无形,宇宙是没有终极的。”彩芳道:“那你说宇宙就没有边了?”野森道:“嗯,不信我们可以假设宇宙有边际,那么边际是什么呢?如果什么也看不到,那说明那是一种空间,即便没有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所谓物质,但空间也是物质啊。如果能看到,象墙一样地包围了宇宙,那这墙也应该算是宇宙吧,墙外的世界和这墙相连,也应该是宇宙吧。如果宇宙真的有边际,世界上的科学家,艺术家,思想家都会被压抑死的,如果不能进行无限制的思想和创造,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彩芳,云龙听了大奇,忙问人脑呢?野森说:“人的大脑中的诸般神奇活动,艺术家会用幻想,冥思之类的词来形容,思想家会用思维,思想之类的词来下定义,科学家会说这是一种高级的生理运动和化学反应。人脑是一个小宇宙,是一个有着巨大的物质和能量的神奇世界,它是宇宙中那些无形的物质和能量中最高级和最特殊的,其思想的无穷尽『性』也必然导致其生理的无穷尽『性』,它的最神奇之处便是会创造出宇宙中本不存在的,而且是极度美妙的事物来。”
彩芳听得头都疼了,云龙也似懂非懂,不知他说的对错。当谈到人,野森说人也复杂呀。彩芳说不复杂。野森说那问你个简单问题,人类分几种『性』别。彩芳说当然是两种,男的和女的呗。野森说不对,说现代科学认为,人类的『性』别有五种,阳『性』的,阴『性』的,真阳假阴,真阴假阳,还有真正的阴阳人。生理上就够『乱』的,可人的心理就更复杂了,除了因生理构造导致心理不同外,还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这好,坏的标准和来源你说得清吗?彩芳早『迷』糊了,头也大了,『乱』摆着手儿不让再说。
野森便也不再说什么,和云龙说了阵儿闲话。云龙方知道他一个人住在郊外,是个汽车司机,在水泥厂工作。
望着彩芳和云龙走远了,野森方才将手中书抛到椅上,抬头望望渐黑的天空,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风打开了那书的外页,现出一首诗来,诗曰:
街区空寂落,叶飞见『性』真。
树下自珍重,留待有缘人。
书是一本千家诗集。
这天中午,彩芳不在教室。傅蕾,韩小娜,叶清淑和任蓓四个聚在一起说话,谈着谈着,便把话题扯到了彩芳和云龙身上。
任蓓开始还有些吞吞吐吐,可看到周围没旁的人,还是忍不住悄声道:“你们看出来没有?”“看出来什么?”傅蕾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头看『操』场上踢球的男孩子们说。任蓓道:“欧阳彩芳和孙凯他们班的齐云龙,是不是有点那个?”傅蕾抿嘴笑了,身体又向窗外倾了倾。韩小娜『迷』『惑』不解地问:“哪个?”任蓓急道:“哎,就是??????你们注意彩芳的眼神了吗?前些天,那个齐云龙得到她最高的注视率,一半用眼睛看,一半不用眼睛看,可你能看出她脸发红,而且总有些慌『乱』,躲躲闪闪的,这可不合她的『性』格,只是现在好多了。”叶清淑道:“你说他们??????”任蓓道:“对,他们那个了,百分之百是。”“你们说的那个男生我们几个都见过呢。”傅蕾回转脸又笑道:“他在下面看球呢。”叶清淑,韩小娜奔过来,趴到窗台上,韩小娜问:“哪一个?”傅蕾道:“曲冠英左面那个。”韩小娜道;“那天我们见过的,噢,怪不得这些天彩芳不爱说话了。”
傅蕾拿出笔和本,笑道:“咱们分析分析,看这个齐云龙配不配我们的彩芳。”四个人仔细地审核评判起云龙来。韩小娜道:“身高,胖瘦。”任蓓道:“有一米七吧,不胖不瘦。”叶清淑道:“不算太高,可也不矮。”傅蕾道:“那么写合适。”“合适。”余下三人一致同意。韩小娜道:“相貌?”任蓓道:“五官端正,鼻直口阔。”叶清淑道:“不对,口阔那不是大嘴吗,大嘴不好看。再者你们看清楚,他的嘴并不大。”任蓓道:“这是形容吗。”傅蕾道:“不,我们不用形容,就客观地写上好了。”叶清淑道:“他眼睛还挺有神呢,他挺好,我看不错。”傅蕾道:“那么写可以了。”“可以!”任蓓和韩小娜同声说。叶清淑虽也点头,但仍道:“他看上去蛮不错,但我总觉得我们的彩芳难得有人能配得上她。”傅蕾道:“举止?”任蓓道:“潇洒。”叶清淑道:“步履?”韩小娜道:“轻盈。”傅蕾道:“谈吐?”任蓓道:“不凡。”韩小娜和叶清淑问:“你和他说过话了?”任蓓道:“还没有,可彩芳喜欢他,就说明他说话不会比彩芳差。”傅蕾道:“有幽默感吗?”韩小娜道:“待查。”傅蕾道:“诚实吗?”叶清淑道:“不知道。”任蓓笑道:“不知道,打嘴巴,一打你就知道啦。”几个女孩笑成一团。最后任蓓道:“都高三了,不能整天都想这些个,考不上好大学,不要说恋爱,工作都会耽误的。”几个女孩点头称是。任蓓拿出一本书,一本正经地道:“我带你们学习学习,多懂些道理。”几个女孩都笑了打她。任蓓边躲边翻书道:“没有喜欢的人,生活将是枯燥的;但喜欢的人太多,又是一种负担。”叶清淑道:“喜欢的人多怎么是负担?被不喜欢的人喜欢才是一种负担呢。”任蓓看了书又道:“看到外表漂亮,有魅力的异『性』,你眼睛就会发亮,但让你眼睛永远发亮的,却是对方所享有的智慧,直『逼』你内心,让你真正倾倒的唯有不凡的『操』守和品格。”三个女孩点头称是。任蓓又念道:“美丽但没有超人的气质,对艺术家而言,还不如不美丽,那样至少不会让你伤悲,哀叹。”傅蕾道:“美丽和聪明常常是孪生,这个人是得不到才说这话吧?真真是胡说八道。”任蓓又道:“对天才的男人来说,慧美的女人就是自然,而且是自然中最精彩的部分,可惜这样的女『性』,在宇宙中,比太阳还要稀少。”叶清淑道:“这简直跟那个尼采是一帮的,全是大男子主义者,全是疯子。”任蓓道:“不管怎么着,这话说的带劲,让你心动。”傅蕾道:“这人至少也说明一点,男人没有女人不能活。”任蓓合上书道:“谁离开谁也不行啊!”韩小娜笑道:“哈,我们的任蓓也快成哲人了,好一付悲天悯人的样啊。”
最后又说到彩芳,叶清淑道:“我看他们像不像你们说的那样还不一定,我们要核实一下,可是,这事情总不是好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否则彩芳会怪我们的。”韩小娜道:“核实?怎么核实?要不我们就仗着人多势众,一齐去问那个他,不怕他不承认。”任蓓道:“对,我们要弄清楚了,也好帮帮彩芳,别让他欺负着了。”傅蕾道:“不过直接去问是下下之策,也太没趣味了,你们说我们买两张电影票,给他们一人一张,不就知道了。”韩小娜道:“只怕他们坐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再者,你怎么观察呢?”任蓓道:“电影票的主意不错,过些天学校看电影,我们想办法弄一张他们班的票,或是弄一张我们班的票给他,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坐到他身边,找话和他说,装出又亲热,又害羞的样子,看彩芳怎么办。”她又拍手笑道:“叶清淑,就是你了。”韩小娜和傅蕾把手高高举起道:“一致通过。”“你们,你们净瞎闹,这不行??????”叶清淑道,她已红了脸。任蓓道:“是你提议核实一下的,而且只是试探彩芳,怕什么?”叶清淑闹不过他们,只得半推半就答应下。
果然,这天学校包场看电影,当彩芳看到云龙挨着叶清淑坐下时,就不住地往那看,她看到云龙和叶清淑说个没完,就更加张皇四顾起来。韩小娜和傅蕾一左一右挨着彩芳坐着,不住地扭身对脸说话,眼睛却不时地观察彩芳。任蓓去坐到叶清淑后面,给她壮胆。云龙和叶清淑谈了许多彩芳班的事,也打听了彩芳的许多事。叶清淑见云龙温文尔雅地不烦人,也便和他说起来。
彩芳看到云龙和叶清淑热烈地交谈,心象被人掏了去一般,不知不觉眼前就模糊了,愤怒的红红的嘴儿鼓嘟着,委屈的手儿紧搅在一起,心里哭道:“骗子手,假情假意的骗子手??????“
转天,四个女孩子在中午又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到半小时,由任蓓,傅蕾,韩小娜口授,『逼』着叶清淑写的一份泪痕斑斑,其实是撒了些水滴的情意绵绵的情书做成了。
彩芳吃过午饭,闷闷不乐地走进教室,正好看见任蓓三个人正死命地从叶清淑手里抢一样东西,终于叶清淑挣不过她们,撒了手,而她回头正好看见彩芳,便红了脸,其实她是真想撕了那信,弄到现今这地步真后悔,好的是那情书没署名,可笔迹是自己的。
任蓓拉过彩芳,神秘地耳语道:“快看看,叶清淑写了什么,她死活不给我们看,哼,还想对我们保密!”彩芳哪听得出这弦外之音,朦胧着无神的大眼睛看到雪白的纸上写着:“齐云龙,你好,我不知对你说些什么好,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感到你非常好??????我喜欢和你说话,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看到最后这句,彩芳再看不下去,伏在桌上放声大哭,哭罢多时,便站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蹬,蹬,蹬地去找云龙算账。
云龙才到校不久,正和曲冠英,孙凯,张猛几个说话,不想彩芳红着眼睛闯进来。彩芳早昏了头,满身全是恨,也说不出话来,“你,你??????”她指着云龙便哭。云龙迎上去,还没等问什么,早挨了个嘴巴。云龙被打晕了头,冲口就喊:“『乳』『乳』,你怎么打我?”“你,你??????”彩芳颤抖着身体,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抽泣着跑走了。
张猛听了挺新鲜,道:“『乳』『乳』!哈,可真好听啊,还有这么个叫法,云龙??????”孙凯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张猛方噎回余下的俏皮话。云龙也自知失言,心中懊丧不已,低头去看书,强自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这个无比可爱的,一天只知道捉弄别人的,聪明绝顶的『乳』『乳』中了圈套,而且不停地酝酿着从来没有过的委屈和愤怒。在这里,她的想象力越丰富,越是有害无益,只可怜了我们忠心耿耿的云龙,一无所知地蒙在鼓里,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几天,几个女孩才把事情解释清楚,又都道了歉,赔了礼,慢慢地方让彩芳又高兴起来。云龙这天又去彩芳家想问个明白,彩芳负气不理睬。云龙见不到他的『乳』『乳』的面,怏怏不乐,怅然而归,路上遇到曲冠英,曲冠南哥俩坐在一辆汽车上,一问,是搬家,便爬上去帮忙。干完了活,吃完了饭,云龙也忘了彩芳这档子事了。
最后还是任蓓,傅蕾托夏雪涛和曲冠南去和云龙说,云龙方知真象,都气乐了,再等到没人的时候遇到彩芳,抓住了就不放。彩芳挣了几下也就不挣了,用手指点着云龙的额头发骄狂道:“你要是真的那样,看我不杀了你。”说完了想了想又哭,整个身儿亦抖亦扭的,特别『迷』人。云龙欢喜道:“都是我不好,糊里糊涂弄不清事情的关键在哪,其实,这事情也怪有趣的,要没有前几天的误会,你今天怎么能高兴地哭成泪人,而且还是这么美!”
不知怎么,看到云龙不住地赔礼,恭维,彩芳越发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禁不住放声大哭,她几天来紧张焦虑的神经终于在云龙的怀抱里得到了安慰,平抚,随下来她的身体软绵绵中便溢出女孩家诱人的体香,脸蛋儿白里透红,分外娇美好看。云龙痴痴地看着彩芳,心里很想吻吻她,可他就是低不下头,他不知该怎样去吻,就茫然地转脸去看窗外绿莹莹的树叶,心中喃喃地道:“多美啊!真好。”
彩芳睁开泪眼爱恋的望着自己的心上人,那眼睛,那鼻子,那嘴??????都好??????,看着看着,女孩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冲动和渴望。云龙和彩芳的目光汇到了一起,两个人便都知道对方都在想自己在想的事,便不禁害起羞来。彩芳娇哼着又闭上眼睛,埋下头。悸动的情怀虽没使他们的唇儿合在一起,可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心却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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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云雄早晨起来,怱怱忙忙洗了把脸,吃了些早点,就忙着向报社赶来,他在报社门口碰到了柔温,招呼道:“你来的可真早啊。”柔温笑着对云雄道:“我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副主编大人让我今天早些来,说有重要的任务,可今天早上起来,才想起他没告诉我提前多少时间,现在还怕晚了呢。”
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来到云雄的办公室外。云雄道:“进去坐一会儿吧,越副总编大概还没到。”柔温有些迟疑地道:“说不定已经有别的同事来了,我进去不是打扰了人家吗?”云雄打开门,道:“没人。”柔温向玉洁的那扇门望了一眼,道:“我还是先去我那看看,如果没人我再到你这来。”“那好吧。”云雄自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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