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岚皋县移民开局局长李德刚便是陇西郡脉裔迁陕支系的传人。
(原载2001年10月1日《岚皋报》)
李白族裔居岚皋
翠绿连绵的山脉,一掰两爿,柔柔地成了两排,意缠绵地互相对望着,相守着。连接它们的,是一条弯弯曲曲,宽窄不一的峡床。秀丽百曲的千层河,便在峡床底部流淌着,奔舞着,由巴山主脊层层梯次跳跃而下,汇入大道河,融于汉江。
我是在盛夏的一天走入位于陕渝交界处岚皋境内的千层河的。去千层河上游的车路,步步依伴着千层河,成就了一条飘带似的和千层河一样柔曲的公路。路极简易,是伸进河之源头原始森林边缘林区已废弃了的便道。溯河而上着,我们先是坐着吉普车,尔后搭着摩托车,再后只能步行了。徒步处,已无了人烟。凉意徐徐,暑热已经褪去。
18.第一辑◎家乡随笔◎(18)
( 这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她是那样的灵彻,洁净得溢出一股仙气,幽幽的,透着远古的一种神秘。
河水清澈见底,明净无染,但又不是单纯的亮白。她透明的色调,绮丽的美色,并非山岭、流云、花树的倒影,大取决于水的深浅和河床岩石的本色。河床石如洇染过似的,像未翻开的彩色书页,一页挤着一页,厚厚的,沉沉的,蓝、绿、红、黄、白,有时,又几种颜色相互混杂着,河底的颜色,透出着水的颜色。
河流多潭,幽静而又深邃,在一个个不经意的拐角处、台阶处。潭水极度透明,白色的片石,有花纹的玛瑙石子,逼人眼目,潭中游鱼,全如游在空气里,来去皆可计数。细小的虾米,黑黑的蝌蚪,在背阴处蠕爬着、摆动着。
河流平缓宽阔处,水竟被芳草覆盖,嫩绿如茵,不见半点水迹,让人难睹芳容。河流倾斜处,蔓草浅树遮盖清流,或半露侧影,或微观一角,半推半就,透着一种羞涩。河流湍急处,河水倾泻,叠成浅瀑,溅起白花花的水珠,在暖暖的阳光下,五光十色,好像谁在这倾斜的水簟上洒下万斛珍珠,滚涌翻腾,灿若焰花。更有水急处,清流倾落,天老日久,渐成水槽,或成一三叠宽瀑,气象万千,或顺槽而泻,细碎的水沫飞洒,使被灌丛簇拥的河石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水雾,让两岸山壁郁勃的丛密竹木也像罩满水气,湿润得如墨洗过一般。
水漫过一级一级的断崖,便形成一个又一个神态各异的瀑布和水潭,散散落落地,布满了山谷。拨开一枝枝百合花,绕过一丛丛野黄花,脱鞋赤脚入水,周身肌肤生寒,让人早忘了流火的时节。
行进着,身右山峰形成刀劈斧削过似的陡立,直直的断面上,少了绿色,祼露出青黄的山石本色。山崖半腰上,突兀出水桶粗细般的山洞,洞口切切的,腾出数米长平直的水柱,继而渐成帘形的一面瀑布,从两百余米高处洋洋洒洒抛向林间,自然天成,激烈壮观,美丽极致,真可谓“一窍有灵通地脉,平空无雨滴天浆”。洞口处,人是绝难走近的,不知这洞是咋形成的,也不知道这水是从何而来的,更不知这景致是啥时即有的?盘古开天时?冥冥洪荒时?注目伫立着,遐思想象着,心走向了时间的深处。一位同行者在我耳边说道:“一年到头,天旱雨涝,水就这么大,不粗,不细,不浑,不浊,到了冬天,就成了冰天雪地的大冰柱,又是一番景致了。”
河道拐弯处,撇下块百余亩大小的平坦草甸,长着各种野草,
开着红、黄、紫、白、蓝的花儿。称奇的是草甸上生长着排列规则的几十株李子树,树干粗大,枝上缀着黄里透青的串串果儿,摘下一颗,清凉中透着甜酸入脾的汁儿,比低山李子多了股山野之气,湿渗渗的,爽漉漉的。从同行的几位朋友们的交谈中得知,20世纪初期这里曾有处火纸作坊,年代久远,人、房无了踪迹,唯主人当年栽下的李子树每年以累累的果实润泽着有缘走入千层河的路人。
峡床的地势逐渐高峻起来。简易便道上,鲜有人来,树枝、杂草遮挡着路面,要用手分拨着慢慢行进。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松软软的。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树干根部长着厚厚的苔藓,地上生着多色的蘑菇和黑色的地软。树木竞相向上生长去接收着阳光,树高且细,茂密阴凉处,树木弯曲着,揉挤着,呈藤葛状向上攀缘着。黑褐色的葛藤,虬枝蛇形,也不知生长多少年了,粗壮得让人错以为是长不直的树干呢!崖面上,峭壁上,石缝里,一根根树根祼露着,盘结着,生长着,随石就缝,形成多姿的活着的根雕,千年长一回,有的根部比树干粗壮得多,祼露得多,也不知哪是树根哪是树梢了。
走过探头崖、响雷潭、过仙桥,我们来到了一个半亩见方的深水潭边,瀑水缓缓地淌进潭里,潭水清澈,晶莹透亮,十多米深的水下纤微毕现,几尾娃娃鱼缓缓地在潭里游动着。潭边长着几棵没见过的树,认识的同路人告诉我说是麦吊云杉、桫椤、红豆杉。早知道这些树都是国家珍贵保护树种,红豆杉叶提取的晶粉价值超过黄金数倍,没想到在这里目睹到了其尊贵芳容。走近红豆杉,那片片碧玉的叶蔓间透出着一种灵仄的讯息,草木愫,生命本真。
19.第一辑◎家乡随笔◎(19)
( 溯河而行着,又数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汇入了千层河,水更圣洁,林更意趣,同行人说这是秀水河了。ww***再走,便没有路了,面前只是青黛幽深的原始森林,河,也渐成潺潺溪流了。脚下溪边的河石上,有水迹未干的几个茶杯粗细的野兽脚印,同行的几个人
蹲着看了看,说是黑熊的,有说是金钱豹的,是来溪边找鱼吃的。想着那庞然悍物就在近旁,我直拿眼扫视着周围。几个人互相壮着胆:“别怕,畜性也是怕人的,不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
感受着生命初始的远古之风,我静静地坐在一棵古藤上,环望茫茫大地,如今没有杂质的河流哪里去寻?若非身临其境,如何领会世间竟有如此洗涤灵魂的纯水,滋养静美的琼浆。养在深闺人未识,任凭河水空自流。今天,我们走进了千层河,明天,也许会更多的人走进千层河,那时,还能守住纯静的气脉吗?
层层叠叠千层河,千层河里浪千层。千层河,其实在这里漂亮地存在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千层河只是一任自己如山间野花一样,孤寂地生长着,喷洒着芳香,
携带着云朵,吸取着地脉和树木的精华,自在而安详。
千层河,美丽不在于人们知道以后对她的赏识,而在于自身的寂寞中成全了自己的处汝身。我虔诚般地希望,在数百载悠长的岁月后,千层河依然能神奇地保持住自己天姿绝色的青春!
(原载2001年10月10日《安康日报》)
千层河笔记
作者在千层河畔
这是一条为数不多的尚未被污染的河流,在陕鄂渝边界的崇山峻岭间静静地流淌。两岸山崖千皱百折,乘着橡皮筏子沿河而下,有如在一片古文化雕塑群间穿行。
这是一条端于大巴山主脊化龙山山巅之河,河水幽幽的绿,绿得溢出一股仙气,粼粼闪闪的波光,又展示出现代的生机。崖面上,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居住过的山洞洞口泛漾着神秘的色彩,触目山洞似乎能触摸到这里弥漫的人类元初之气。
这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她的名字叫岚河。大巴山是土著岚皋人的父亲,岚河是土著岚皋人的母亲。岚河水蜿蜒曲折袅娜的神韵,给了她儿女们姣丽的身姿,岚河水那纯的翠绿色调,给了她儿女们爱唱山歌的致。
绿盈盈的岚河水在清晨的薄雾中从容地流淌,青翠的山峰在逐渐明朗的晨曦中沉稳地面世。山岩上倒挂的长藤和绝壁岩缝中长出的茂盛的苍松,透出着巨大的生命力。山,突兀地迎来又不忍地送去,看那郁郁葱葱的山,似乎它是活的,是有灵性的,忍不住想停下来和它说话。
迎面的风柔柔的,拂着脸颊。河两岸,有断断续续通向崖畔人家的青草路或青石阶,那一排粗壮的麻柳树、杜仲树掩映着一爿爿平静如水的小院。偶尔临河边见到几处木质结构的瓦房,墙体剥蚀,雕柱华美,窗棂精巧,屋顶的风火墙厚重苍黄,有好看的翘角飞起,瓦当上遮着黑青的苔藓和摇曳的小草。宅子谦卑,不怨不怒,若用岁月去度量它,会感到那才是生命大彻大悟的平静与从容,和它身边的河水一样,历经了沧桑的磨砺。层层结痂的岁月痕迹,或隐含着不而喻的沧桑节。无声的时间,侵蚀和践踏着人的本身和人的创造,使我们不能一劳永逸地常住于美丽新鲜的境。沧桑既已经历过美好,不会再因患得患失而自苦,反而得到一份坦然从容、无欲则刚、得失随缘的果决。一位身着红衣的村姑,在一块青石板上揉搓着衣裳,见到有筏从面前漂过,抬头见了人便羞了面容低了头去。在亘古不息的河流面前,美是那样的迎来送往,又是那样小心而短暂。岁月悠悠,河水如斯。
河岸边有着峻峭的纤夫路,崖面上有着方形、圆形的栈道孔,在没有公路的世纪里,岚河是山里人连接外面的主要通道,也是山里人顽强生存的见证。置身在绵延深邃的莽莽群山间,不难想象先民们生存的艰辛。一阵亮丽的山歌从山坡上传出,不落纤尘,明白
20.第一辑◎家乡随笔◎(20)
( 如话的歌谣,一如它们的主人般清澈纯朴。沉重的是生存,浪漫的是精神。
漂进岚河,烦杂熙攘的世界便一下子隔去很远很远。明澈与温柔,幽冥与净化,让人的心境立时宽厚淡远起来。漂进岚河,人也随即融进岚河了,随这可人的绪逶迤而下。观山,水在脚下;游水,山在眉前。掬水浣面,一股清气逼走五内的浊气,心垢遂俯仰在河水之间了。不经意间,筏便路过了每一尾鱼的家;不留意中,人便走进了每一个凄美婉转的传说中了。
这一弯清流在怨怨地流泻着幽冷,似睡似醒,睡在一个古老又古老的梦里。看她那鹅卵石眠成的滩壁,有着一种质感的美,细瞅,又现有细微的光在流动,溢着深深切切的柔,氤着一种去日弥留的眼神,似是久远年代人们曾在这里一对对别离。有着厚厚的时间和空间,人不可不由得随想。
缓缓地漂在岚河上,静静地体察造物者的安排,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处处都美丽得令人心存感激,让人相爱,让人感念。天地间的万物皆有,人,只有在足够宁静的心来时,细细品味这世间的一隅一瞬,才会现,在某些时候,他们是接近相通的,即使不能相语,也能感受到那一种心契,那一份感动。ww
生存的观念是扩大的宇宙观,文明与生活的高品位,需要我们关怀身外的一切物种。一滴水,一棵草,一个昆虫,她们都应该映入在个人的感观照里,性所致中。仁人爱物,大自然需要每一个人都有一颗提升的柔软的心灵,一如与我们为一体的锦绣河山。
橡皮筏从岚河上轻轻漂过,水痕诠释着流动与沉静,单纯与深刻,短暂与久远。
我从岚河上漂过,山峰在走,河水如歌。
(原载2002年8月11日《陕西日报》)
我从岚河上漂过
儿子杜近都在岚河边
作者在岚河上
作者在县城岚河畔
人间四月芳菲浓。在“五一”节即将来临之际,由县委宣传部、总工会、团县委、教育体育局、国税局联合举办的岚皋县庆“五一“、”五四“绿色文化活动拉开了帷幕。根据活动组委会的安排,在此,我做一,我谨代表“国税杯”书画、文学、摄影作品展参展的作者,向绿色文化活动的举办表示祝贺,向县委、县政府对文学艺术的重视支持表示感谢,向活动的具体承办单位表示真挚的谢意。感谢文化活动组委会为我们举办这样一个多门类文学艺术作品参展的机会,使我们有了一次前进征程中的短暂集会,多了一次聆听省市艺术家及县上领导对艺术创作的指引教诲,多了一次相互交流学习的良好机会。
今天,当文艺的旗帜把我们招引到县文化中心,使我们倍加感到:山水更为灵秀,心灵更为纯净,文艺更为神圣!此此景,更使我们这些身处西部贫困地区的小文人,显出了少有的焦灼,显出了难得的豪迈,显出了生命之中最为亢奋的激昂!
拜读这一张张或饱经沧桑或风华正茂的同仁的面孔,观摩这一件件或厚重深沉或优雅精美的作品,我的心中不时涌动起悲壮而嘹亮的西部放歌,展现了岚皋人在西部开中的阵阵热浪。这些振人
心神的经典画卷,以其恒久的魅力,让我们看到了西部的太阳,看到了西部的希望。
我们岚皋和我们所处的安康,地处西部的中心地带,吸秦楚文化之精髓,集南北风物之精华,地域独特,历史悠久,是一座取之不竭的文艺宝藏。建设绿色安康,绿色环境是基础,绿色经济是中心,绿色文化是灵魂。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全县各类艺术人才,创作了一大批文艺作品,有的结集出版,有的京城获奖,有的活跃于舞台,有的丰富于荧屏。今天这里参展亮相的,只是众多本土艺术作品的一角。
虽然我们的作品还遥远于伟大,虽然我们的脚步还缓慢于周边,虽然我们根植的脚下的土地还十分贫瘠,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还在为温饱而顽强奋争。但是,贫穷的躯体往往能孕育出精神的良种,由这良种所繁衍出的文明之花往往是最朴素、最优秀、最能代表民族性和人民性的本质色彩。只要我们坚定地走下去,路的前方,总会有美丽的去处!
21.第一辑◎家乡随笔◎(21)
( 文艺事业是一个神圣的事业,艺术家是一个光荣的称号。ww事业的价值在于责任的重大,称号的光荣在于贡献的突出,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征途上,在绿色安康的建设中,在社会转型、体制转轨、机制转换带来的思想观念激荡中,有无数撼人心魄,可歌可泣的人和事等待着我们的艺术人才去深入地挖掘和艺术地表现。
一个艺术人才是渺小的,然而,他用作品使人们感到了艺术精神的可贵与伟大。我是文学队伍里的一名普通小兵,我至今还是感到惭愧,因为我没写出什么好的作品。我知道,我不是作家,但我愿意一笔一画地写下去,慢慢接近永远神圣的文学。当今,我们正处于一个务实的时代,物质的时代,经济展的时代,艺术写实已成为艺术的主导。我祝愿并愿意和全县各类文艺人员一道,积极投身于建设绿色安康,建设美好岚皋的火热生活,互相学习,共同提
高,精益求精,谱写岚皋人民艰苦创业的壮丽诗篇,淬炼表现时代精神的佳作,以自己正正派派的为人,踏踏实实的做文来回报领导和同志们,回报社会,回报生活,回报我们美丽的家乡岚皋。
2004年4月16日于岚皋
文艺的旗帜把我们招引
2004年9月9日,巴山深处的岚皋山城,已被即将举行的届陕西岚皋生态旅游文化节开幕式装点得花团锦簇,彩旗飞扬。ww在暖暖的秋日映衬下,镶嵌在青山绿水间的县城显得别样的清新、鲜亮。下午六时,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陈忠实一行,风尘仆仆从西安来到岚皋。
县委、县政府接风宴结束,已是华灯初放,在房间稍事休息后,陈主席对我说:“岚皋是咱们陕西省最南端的县,又在巴山里面,不知县城咋样?你领我出去走走吧!”
等他点燃一支汉中雪茄,我们便陪他走出岚皋宾馆,沿新街到了河滨路。街上灯火通明,人流不断,我一边给他讲岚皋县名的来历和县况,一边领他穿街走巷,看人看物。陈老师耳聪目明,走不多远,便对我说:“岚皋人说话和四川话相近。”我忙回答:“岚皋和重庆市城口县接壤,山水相连,语音便有些相通了。岚皋人走出去,人家都当作四川人呢。”
河滨路街道宽畅,绿树成荫,路灯如织,一半照着路人,一半映着岚河。先生面向河面嗅了嗅说:“河面空气清新,河水没有污染,这很好。人类居住的城市几乎都临近江河,要注意保护,江河
脏了,江河没有了,城市也没了灵气!”我告诉先生,岚河保护得很好,是汉江的主要支流,汉江水汇入丹江口水库后还将被南水北调至北京饮用。先生听后说:“这其实是岚皋人展生态旅游的历史机遇,一河清水是岚皋旅游的根,旅游的魂。”我们听了直说好。
聊着县城建设和河对岸肖家坝仰韶文化遗址的话题,来到岚河大桥桥头,灯亮得更多,楼显得更高,同行的西安市作协副主席、《美文》杂志社副社长陈长吟取出衣兜里的数码相机说:“陈主席,这夜景不错,给你照张相吧!”先生环顾四周后说道:“不错,来张吧,有点外滩的感觉。”
从大桥路折向岚花路,在北门坡下报刊亭前,先生停住了脚步,见货架上卖的有《诗刊》《散文》《萌芽》刊物,有点惊愕,连
声说:“岚皋还有人看这书,不错,不错。”
走过小河口广场,先生赞许地说道:“店铺干净,商品有档次,街上人精神,穿着时尚,岚皋城挺洋气的,大出我的预料。”
9月10日是旅游节开幕的日子,一早我们便陪先生乘车前往城外岚河漂流码头的开幕式现场。车行到河滨路上,岚皋籍旅居上海的青年女作家王晓云,指着窗外街上一群白脸长身的姑娘说:“陈老师,你看我们岚皋的女子长得咋样?”陈先生头略一偏,轻扫窗外后以他作家特有的诙谐应道:“满街都是王晓云。”说得满车人都笑了。
到码头后开幕式还没开始,先生便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站站,我们便绕过人群走到下游百米外的河边。碧绿的河水从脚下流过,河对岸的一湾靛绿的山坡,坡上布了许多白墙青瓦的人家,湾里长着躯干黑黢的几棵桂花树,坡上开着黄的粉的野菊,明亮了一爿山坡,远处的山峦也有了动态。花随风飘,风随河走,蒙眬灵动中,便有了柔得化骨的景致。一河绿水连接了开幕式现场,一岸连着观众席,一岸牵着演出舞台,彩球装饰了天空,人群点化了山坡。足踏其间,先生赞道:“天然大舞台,难得见到,照张相留个纪念吧!”
22.第一辑◎家乡随笔◎(22)
( 开幕式结束时,有数十名头戴竹斗笠身披棕蓑衣的汉子,燃着烟花乘着漂流艇从河面驶下。ww回宾馆的路上,先生叹道:“青箬笠,绿蓑衣……有点江南古典写意画的味道。还有岚皋民歌,有景有,有自己的特色,这可是篇旅游的好文章。”
陈忠实主席到岚皋的第三天,我们陪他上南宫山国家森林公园。车到二郎坪,下车沿着环形步道进入密不见天的大森林里,浑身顿生凉意,野花浮动着暗香,一股股清冽冽的空气直流肺腑。见先生身着一件短袖衬衣,我忙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板栗色西装请他穿上。
林中较为疏朗,地上有箭竹、紫竹簇生,也有扭曲如蟒的长藤顺大树攀缘而上,时而挂在头顶,时而悬在眼前。空气绿得腻,
新得甜,湿得直往衣服上沾。穿透力很强的阳光拨开浓密的枝叶,散碎的撒在人身上。栎树、杜鹃、相思树……一棵棵表现出了老成持重的静态,杆上披着绿茸茸的苔衣,枝上长满了野花、云雾草,成了一个自然生态的空中花园。鸟儿不时地戚戚喳喳,从林中送来幽幽的诗意。先生兴奋地叫道:“空气太好了,这简直是洗肺。ww”见到了一根碗口粗的长藤,作家轻抚着说:“山高生长期短,这藤不知高寿几百年了呢?”说完,摆上姿势叫过同行的摄影家陈宝生给他照了张相,说要记着这根长寿藤呢!
上得山来,适逢弘一寺举行真身殿开光仪式,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游人如织。我们陪先生看了弘一大仙百年不腐肉身,又看了寄生七种小树的千年古栎,随之,便避开人群,引他来到莲花盆景区。云雾倏忽着来又倏忽着去,有时堆在脚下踢也踢不开,有时湿漉漉地飘走扯也扯不回。古火山溶岩质的石头,黑色中夹着青白,大的如屋、如床,小的如人、如兽,你争我斗,相互倾轧,排山就势,如波、如浪、如涛、如潮,把生命的律动倾诉给了蓝天白云,遒劲古木。陪同的县委书记陈勇问道:“陈老师,这景致咋样?”先生脸部深深的皱纹里似乎蕴藏着召之即来的智慧,他略作思考后答道:“奇树争险,危石作态,琼林雾岛,斜掌成峰。”
临近午后,我们回到二郎坪广场,先生谢绝了天黑后的篝火晚会,我们便陪他驱车下山来到路边宏大村一家农家乐,想请先生尝尝当地农民的“土家饭”。刚刚在院边坐定,一个小女孩便跑到近前叫道:“陈爷爷,我在电视上见过您,知道您是位大作家,我想请您给我签个名。”先生笑着接过小女孩递来的本子,认真地写下了他的名字和时间。小女孩推过纸笔又恳求道:“请爷爷把您写的书名写下来,我要爸爸去买。”先生笑着又接过纸笔写道:《四妹子》《初夏》《白鹿原》。写完问道:“小朋友,你在哪上学,叫啥名字?”小女孩认真地答道:“我叫孙丽坤,在城关小学上五年级。”先生慈祥
地说:“名字真好听,好好学习。”
先生出生于西安灞桥农村,高中毕业后又任基层干部二十年,近两年常住在白鹿原下的老屋,对农村有着深的凝视。我们陪他沿着屋旁的小溪信步而行,走不多远,见溪边一户人家正在晾晒五味子,先生觉得新鲜,走近与主人攀谈打听起来。尝过五味子后先生问主人家男孩况,男孩自答:“我叫李林,八岁,在上溢小学读三年级。”先生抚摸着李林的头说:“我孙子蛋蛋也是八岁。”
出了小男孩家,先生径自踩过小溪中的跳石,顺着魔芋地边的小路直往溪对岸坡上人家走去。是户独居人家,土墙石瓦,窗棂腐旧,墙皮脱落,墙脚靠着板锄、薅锄,院边摆着木缸。一位衣着朴素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小柴凳上,面前反扣着挎篮,挎篮上平摆着木板,老人手握漆刀在木板上切着新鲜的红辣椒,身旁木杆上还晾
晒着几串半干的红辣椒,醒目而耀眼,脚下偎着只黄色的小猫,两只小鸡在觅食。见有人来,老人起身让坐,先生坐在老人侧旁,掏出雪茄递与老人,用火机燃上后自己才点上。先生也已六十二岁,也可称谓老人了,一位中国文坛的巨匠,一位山区普通的农民,平等地坐着,抽着一样的雪茄,说着一样的话题。闲谈中,老人说他叫向国珍,七十二岁,家里有老伴,还有上山割漆去了的儿子,因自己体弱多病,家里钱都让他看病了,儿子三十多岁了也没娶上媳妇。先生问老人家里都有些啥找钱门路,地里都种些啥庄稼,老人祖辈是啥朝代从哪移民到这儿的,还建议老人让儿子出去打工挣钱。起身时,先生掏出一百元人民币送与老人,推辞中,先生把钱硬塞在老人手中说道:“钱不多,表示点心意。老哥,保重身体,祝你长寿!”老人这时才想起问先生姓名,先生只说“我姓陈,从西安来。”说完握握老人的手便缓步离开了小院。老人不知道先生的姓名,也许过后会有人告诉他,但在这位大山深处的老人脑海里,也许他永远也不甚明了作家是做啥的,陈忠实是做啥的?
23.第一辑◎家乡随笔◎(23)
( 先生前面走着,身边是绿绿的桑树林,望着背影,我不禁想起他最近写的记述居住白鹿原老屋生活的散文《原下的日子》中的一段话:“红苕是秋收的最后一料庄稼,通常是待头一场浓霜降至,苕叶变黑之后才开挖。***湿漉漉的新鲜泥土的垄畦里,排列着一行行刚刚出土的红艳艳的红苕,常常使我的心生悸动。”
9月12日,我们陪同陈忠实先生来到巴山主脊的神河源。草原平缓的山包,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间或镶嵌着几个明镜似的天然水池。原始状态的草甸,人踩上去像踩在棉花垛上似的。时近秋分,神河源的早晨已有丝丝的凉意。然而,阳光和煦,奇树异果,细花带露,蝶舞蜂戏,已让人心揣灿烂。有人在滑翔、滑草、奔马,有人结草抚花,或流连于花径嬉笑,或于虬树艳果中面对相机在秋景中留下自己的倩影。
走不多远,见有人折着把结着红色野果的树枝,先生皱着眉头,对我们说道:“这儿海拔高,一把树枝或许长好几年。万物有灵,敬山,敬水,一棵树也要善待它们,不应该伤害它们。”听着先生的话语,我们直点头称是。是的,丰美的自然容不下贫瘠的心灵。“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先生的大美也应该是真正“游人”的心灵。
草原平展,游人极易看见先生的,不时的有游人前来求先生签名、合影。一位西安游客见到先生惊喜不已,直叫道:“在西安见不上在这儿见上了,缘份,缘份!”摘下头上戴的白色遮阳帽请先生签了名。
走过一个山包,几个肩扛摄像机的记者找上前来,想请他谈来岚皋的观感。陈先生憨厚地咧嘴一笑:“说啥呢,我想一下。”旋即将手中的雪茄熄灭,扬起头清了下
嗓子:“岚皋是陕西最南边的一个县,在西安听朋友介绍,说这儿很美,我来看后,果然名不虚传。让人感到很骄傲,咱们陕西也有这样好的地方。走进岚皋,就让人不自禁地想到九寨沟、张家界。前天看了岚河,昨天看了南宫山,今天又看了神河源。如果说岚河是种碧绿的美,南宫山是种秀丽的美,那么神河源便是种柔和的美。秦岭以南都是山青水秀,岚皋最具有代表性。岚皋旅游开相对较迟,开迟有开迟的好处,可以吸取别的地方开的成功经验,不致景色遭到破坏。”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在外界一说到陕西,似乎黄土高坡就是代名词,一说到巴山,人们就想到四川。岚皋是俊俏的女子,养在深闺人未识。人的性需要好的山水陶冶,有好的山水也需要好的宣传,要加大多种媒体、多种载体的宣传,郁达夫有句名‘江山亦要文人捧’,这是很重要的。我也要写一些游记性的散文,希望有机会来的作家、艺术家都来写、都来画、都来拍,宣传岚皋。但艺术是有规律的,重点要依靠安康的作家、当地的文人宣传,用无形的资源推介出有形的资产。”
午饭我们是在回县城途中的四季河边杨家院子吃的,菜是农家的家常小菜,酒是农家自酿的包谷烧。先生别的没看重,就着山野菜喝了三小碗新鲜的包谷粥。饭桌上,先生主动端起了酒杯,挨着碰杯。酒杯端到几天来一直陪同他的政府分管文化的女副县长赵阳面前,恳切地说:“岚皋有一群文化人,画画的,摄影的,写作的,单省作协会员就有4个人,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宣传岚皋,他们有局外人所没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
酒杯端到杜文娟、王晓云面前时,先生慈祥的面孔就像父亲待女儿:“你们都是岚皋人,在全国都了不少作品,这非常不易。我要对你俩说的是,自信但不能自足,要有大的追求。胸无大志,难成大家,不能满足于现状,要着眼全国。市场经济靠竞争,文坛竞争更激烈,我们靠什么?靠实力——就要不断提高素质,认真研究生
活,写出过硬作品。你们很年轻,潜力很大,希望能写出名篇佳作”。对黄开林说:“魏明伦写了《巴山秀才》,你就是岚皋的秀才。”有人说黄开林写了一本《巴山女儿红》,他便对王晓云说,巴山女儿已经红到了上海滩。
24.第一辑◎家乡随笔◎(24)
( 先生为人敦厚,看重义。ww回到县城,我们请他为岚皋几处景点留幅墨宝,末了他又答应留几幅字作为纪念。他的字古朴古风,厚重有力,往往一幅字还未搁笔便赢来赞声一片。先生为人随和,书写内容必先征求索字者意愿。给赵阳副县长写时,先生问想写啥,赵阳说请先生写“世事洞明皆学问,人练达即文章。”先生笑着说:“太老气了,你和我小女儿一般大,我给你写句楚辞中的话吧,‘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愿你美丽,青春常
在。”黄开林请先生写了杜甫的《望岳》,我请先生写了杜牧的《山行》。先生笑着说:“你们都喜欢杜家人。”字写毕,我们向他道谢,先生谦虚地说:“字写得不好,权做个纪念吧!”
9月13日,先生一行离开岚皋回西安了。我们把他送到火车上,先生和我们握手作别。分手时我们邀请他夏天来岚皋避暑、写作,他笑着点了点头。
(原载2005年第1期《陕西文学界》)
走在青山绿水间
——陈忠实岚皋记行
夜晚的岚皋县城
2004年9月作者与作家陈忠实、摄影家陈宝生在南宫山上
2004年9月作者和大妹杜文娟、儿子杜近都陪同作家陈忠实在神河源
作家陈忠实为作者题字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今天,我们为沉寂了一百多年的周氏武学馆举行维修工程开标会议,标志着我县的文物保护工作已经开始复兴,这是我县文化文物工作的一件大事、喜事、盛事。先,请允许我代表岚皋县文化文物广播电视局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周氏武学馆建于清代道光三年,是两代武举人周守义、周成仲的住宅庄园兼练武馆,为陕西省第四批文物保护单位。在省、市文物部门和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大量前期工作,周氏武学馆维修工程现已进入招投标阶段,今天在这里举行开标会议,按照国家招投标法和招标文件规定,进行严肃的招标工作。是周氏武学馆为媒,把我们各位聚合在了一起,这是佛家所说的前世修来的一种缘份。今天这个会议,是周氏老先人在一百八十多年前就已经为我们相约,感谢周氏举人为我们留下精湛坚固的古民居,感谢我们这个开明盛世对古代文明的尊重,也感谢在座的各位对周氏武学馆保护工作的多方努力和关心!
来参加今天招标的公司,你们都是实力强大、资质厚重、从事多年古建工作的专业机构,相信都能做好周氏武学馆的维修工程。
但是,招投标规则只能让一家中标,让一家公司来做这项工程。我真诚地希望,中标的公司和没中标的公司,我们都能成为长久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对于中标的公司,希望在贵方合格、优良的工程施工中,来展我们的友谊,坚固合作的基石。对于没中标的公司,希望在我们今后还要进行的七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维修工程中再有见面的机会,再有合作的缘分。
岚皋县有八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今天参加开标会议的有八家公司。“八”是个灵动的数字,吉祥的数字,财的数字。祝愿在坐的各位沾染“八”的灵气、瑞气、财气,事事如意,天天顺心,大财,大财!
2009年3月24日于岚皋
相约在周氏武学馆
维修后的周氏武学馆
巴山深处
25.第二辑◎旅途小品◎(1)
( bashanshengchu
雾还在江面、山间飘拂着。***在这如此美妙的境地里,人和神究竟有多少区别?我觉得,就像这云和雾一样,云降下来就变作雾,雾升起来就成了云。
毛毛细雨在江面上飘洒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拂罩着江面。八点整,我乘坐的“东方红38号”轮高吭了几声,在轮船广播员那亲切柔和的告别词中,徐徐地离开了码头,慢慢折了个头儿便破水顺江而下了。轮船一越过嘉陵江和长江的汇合处,江面骤然间宽阔了许多,随即逐渐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薄雾便浓了起来,遮敝了整个重庆。
奔流的江水被船头的螺旋桨搅起,变成一排排白色浪花,一个个溜圆的旋涡,时而叠起,时而跌落,激荡、跳跃、飞舞,随着客轮的前进,它便被远远地抛在了后边,和江水融为一体。虽然还是盛夏,但是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夏天的酷热。特别是今天的天空中又飘着细丝般的碎雨和清爽的江风,洒拂在人身上,只觉得浑身的轻松爽适。
江两岸,无穷无尽的山峦,层层叠叠,隽秀婀娜。山坡上,村舍阡陌,一条条的溪水和小瀑布,似洁白的飘带,一片片的树林,泛着墨绿色;一块块的田地里长着绿油油的庄稼。秧苗、玉米、四季豆和西红柿等禾苗的混杂香味随着江风的吹拂阵阵袭来,不由得要使劲嗅嗅鼻子,一股醇美的酥香顿时浸入心脾。再把目光移向前
面的江水,江流曲曲折折,似一条巨龙,像一条大道,上面荡着碎鳞般的波光。这时,我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
年幼时,在父亲深藏的书箱里翻出了本《唐宋诗词选》,结结巴巴地读“大江东去……”。从这里,我知道了中国有一条很古老的大江,那儿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波澜壮观之景象;那儿有“惟见长江天际流”的神奇之丽景。后来,学地理了,得知长江是我国第一大河,世界第三大河,它汇集了七百多条支流,流经了十个省市,奔泻了一万二千六百余里到达东海。我从心底里出孩子般天真的疑问:这最大的河是个什么样子呢?什么时候我也到这河里呢?再大点,又从书上看到和听别人述说一些有关长江的传说故事,在那些诱人的奇异故事面前,仿佛给我展现出了一幅幅鬼斧神工的图景,使我觉得梦幻似的在仙境和诗意里飘悠了一圈儿,让人心驰神往。心稍若定下来后,又想到了长江,什么时候能亲身到这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童话世界”里遨游一番呢?孩提时代的天真想法,今日果真实现了,当我以偶然的机会见到长江时,伫立在重庆朝天门港口上,漫步在涌流的江水边,我在心底里呼喊着:“啊,伟大的长江,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正午时分,轮船来到了涪陵,天险乌江的出口在这里和长江汇合了。两条大江就像一对热恋中的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江水互相亲吻着,激起淡淡的江雾,卷起层层的波涛。江面又开朗了许多,水天相逗,墨绿的远山被雾罩得一片蒙眬。
下午五点多钟,广播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旅客同志们:前面就要经过川江著名的名胜之地石宝寨了。这个孤峰古寨,拔地十余丈,四壁如削,形似天皇的大玉玺,故又名玉印山。清朝诗人张问陶这样描绘过石宝寨:‘孑孑玉印山,屹立江水东。天作百丈台,思削疑人工’。石宝寨由寨门、寨身楼亭和寨顶古刹三部分组成……”
这时,满船人都走出船舱,拥挤在左舷边,向江边一座平地突
起的石寨望去。粗看石宝寨,如同镇定乾坤的玉印。仔细观看,又像玲珑剔透的宝塔。寨顶雄伟的石亭,飞檐流舟的登山楼阁,历历映在眼帘之中。
石宝寨是个神话之地。据邻铺一位老大爷讲,很早很早以前,在石宝寨庙内有一个漏米的小石孔,和尚们把它叫石宝,石宝虽小,每天都有大米从孔内流出来。巧得很,寨上有多少人,就流出多少人吃的米,不多不少,正好够吃。今天吃了,明天又有,哪怕寨上添人待客,也同样够吃,但始终没有积存。那些贪心的和尚嫌石孔太小了,心想如果把它钻大一些,不就可以多漏些米出来,一笔财吗?他们就把石孔钻大了,谁知石宝从此一粒米也不漏了。老大爷还告诉我们说:如果进寨子去,还能看到当年留存下来的漏米孔呢。
26.第二辑◎旅途小品◎(2)
( 轮船鸣叫了两声,向石宝寨致别了。ww“石宝依江立,奇景引骚人。”当人们告别石宝寨时,留恋之油然而生,免不了要出感叹:“多美的石宝寨呵!”
离开石宝寨,轮船继续航行。我的腿转得有点酸困,便回到铺位上,拉开毯子躺了下来。透过船舱玻璃窗,观望着沿江闪闪而过的景物,它使我一下子想到了电视荧光屏。对,这些迷人的画面不正是一个个变幻着的电视镜头吗?
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舱外江边上的红绿航标灯渐次闪光了,我耐不住寂寞,又翻身走出船舱。这时,苍翠的山峦变得模模糊糊,沿江两岸,稀稀疏疏的灯盏和江边闪光的航标灯相映成趣,一静一动扑朔迷离。
轮船在航标灯的指引下,航行了约莫半小时后,便抵达了我这次要到的地方——万县市。码头被先到的轮船占用着,我们就只好泊在江心等待,这时,站在轮船上朝万县市区望去,银白、碧绿、精黄、橙蓝,五彩缤纷,缀成银链,直达江面,倒映在江水里。叫
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哪是地上的灯了!
码头还被那轮船占用着,看样子一时半刻是靠不了岸。船舱中大部分的游人都已经甜蜜地睡了,我也回到铺位上,不一会儿,便枕着长江波涛,在这静静的船舱中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变成了一颗小水滴,正在吃惊处,不慎跌进了江里,满船的旅客都出来寻找,闹嚷嚷的。我早已看见了他们,但我不想开口……
1982年7月20日记于川江
川江旅行记
2009年10月作者和岚皋县文化文物广电局的同事们在长江三峡夔门
出乐山城不远,喜见大渡河横在眼前,公路一拐弯,便牵着汽车逆河而上,河水放流着上游伐下来的木材,也许在上游跳滩钻峡太劳顿了,此时酣酣地悠着步。神思还没从河面上收回来,车便停在了沙湾街头。下得车来,方知早上的雨丝一根根地还在连着。
沙湾镇坐落在峨眉山系的第一个皱褶里,大渡河缓缓地从镇侧淌过。全镇只有一条横贯东西的直街。在一湾现代气派的大小楼房群中间,矮矮地坐落着郭沫若的旧居,房屋为清代四进穿斗木结构建筑,共有大小住房36间,3个天井,还有一个不大的后花园。想在当时,这该是一个殷实之家了。
雨天里,旧居显得更幽暗古朴。随着参观人群,我走进二进左侧那间不到14平方米的郭沫若诞生的小屋。屋里陈设依旧,一张旧式木床,一床旧式葛麻纹帐,长方枕头,显得有些空荡。三进左侧是郭沫若二十岁那年元宵夜与张琼华结婚时的新房,室内桌箱柜用具是张琼华当年的嫁妆,特别惹眼的是桌上立着的一座瓷佛像。这个可怜的女人,封建婚姻的牺牲者!她背负着十字架,在和郭沫若度过新婚的三天后,便孤寂而又悲壮地在这间房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旧居深处,是郭沫若四岁半启蒙读书的“绥山馆”家塾,他在这里受业八年。馆前是一座幽静的花园。园内芬芳竞的花木,园外如画的小溪田园,远处巍峨的山和婀娜多姿的美女峰,以及那淡淡悠悠的大渡河,都陶冶和启迪过少年郭沫若的性灵和才华。
旧居稍大房间都改成了展厅,其中一间屋里陈列着不同时期出版的郭沫若的著作及研究资料。惹人伫步的是郭沫若日本留学时给家塾沈焕章先生的一封书信,秀丽工整的毛笔小楷,倾诉了这位后来的文化巨星对老师的一往深。
其实,郭沫若的一生很少在故乡度过,总共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他十三岁离开沙湾到乐山城读书,后上成都,再渡扶桑,很少回过旧居。但,他的根在这里,这里对他一生影响很大。他的文思诗才是从这儿孕育起来而飞腾出去的。
站在细雨淅淅的院里,看着幽深幽深的旧居,心里老想起郭家家塾门前的对联来:“雨余窗竹图书润,风过瓶梅笔砚香”。小花园里,几株日本友人赠植的樱花正舒展着粉白色的花瓣。我静静地走了近去,缓缓地摘下一朵花瓣,轻轻地夹进刚在展厅旁买的《郭沫若传》书中,小心地装进行囊里。染着一身书香花气踅出门来,踏过透亮的雨雾,回过头,再长长地默默地望了望旧居大门,慢慢地走进雨中。
27.第二辑◎旅途小品◎(3)
( (原载1987年9月2日《安康日报》)
雨中访郭沫若旧居
汽车离开文化名城遵义,经湘江,过董公酒厂,跨娄山雄关,直向我们要去的黔北高地桐梓县驶去。***娄山古关雄奇的姿影还未从脑际中褪去,眼帘中出现了一片不小的城市。
倏忽间,雕梁画柱般的古城门及其上四个字闪现入眼帘:“夜郎古国”。
“夜郎古国?!”是夜郎自大中说的夜郎国吗?是唐朝大诗人李白贬谪的夜郎郡吗?身前的司机在我们几位远道同行相继茫然后转过头说道:“正是,先古叫夜郎,现在称桐梓”。
桐梓即夜郎,这极其简单的等号吾辈却不明了。
理完事后,我们打探着来到城北夜郎古城遗址。遗址位于四山环抱着的一块平坝,当地人称谓夜郎坝。ww蜿蜒曲折的夜郎河从坝中穿过,清澈见底。穿过大坝,便见几棵古老而苍翠的黄桷树,枝桠虬劲,树冠蔽日。树荫下就是一千三百余年前贞观年间设立的夜郎县、郡遗址,现是夜郎乡政府驻地。街呈曲尺形,三面临水,仿佛是一个半岛,两溪汇合于街前,街后背临凤凰阁。小街房屋鳞次栉比,炊烟冉冉上升,街西北面,原建有为纪念李白贬谪夜郎半路遇赦而建的太白书院和拜月台,现已毁圮,只有几株合抱的常青树和
近的旁夜郎小学里琅琅的读书声,昭示着不逝的生气。
夜郎国不再自大。贫困的桐梓县在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寻求经济展突破口,缩短与先进地区差距,大力展杜仲生产,相继办起十多个杜仲系列开企业,率先研制的杜仲茶获得国家专利,产品走俏十多个国家,成为全国杜仲深加工基地之一。从县报《娄山关报》上得知,桐梓县县财政近几年每年均以千余万元的增长幅度递增着。今日的桐梓县不再是古时的夜郎国。
离开桐梓县城时,我们到了古城门前,在“夜郎古国”大字前留了影。照片夹入影集后,我在旁边写下了“懵懂中我曾走进夜郎古国”。
(原载1996年1月5日《中国老区报》)
懵懂中我曾走进夜郎古国
车过板桥,公路盘旋而上,蜿蜒蛇行。只见青苍的群山雾锁霜笼,若斧、似剑,直刺苍穹。愈往前行,公路愈益陡曲险仄,经过九曲盘旋之后,始达其巅,娄山关便呈现在面前。
站在山关之上,长风自天外吹来,凛冽奇寒,透人肌肤,四周群峰嵯峨,茫茫如海,那数不清的峰峦,宛如大海的浪涛,起伏巅连,一直奔向迷蒙浩远的天边。
伫立关口,只见西侧的大山林木荫郁,从山顶至半腰有几道深沟,远望,仿佛覆盖着的一只巨大鸡爪。东侧,一座又高又陡形如锥子的大山拔地而起,丛林掩映,修篁千竿。
登上山顶,向北纵目远眺,挺拔的一脉山峰奔来眼底,如同卧虎伏狮,紧紧守卫在关的东北侧。山上林木森森,无路可攀,俨若关口的一道天然屏障,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山峰,好像一个个执枪荷戟、披甲裹胄的武士,威武地卫护着突兀的山关,平添了关口的雄奇险峻。俯瞰山麓,关口两侧岩石直立,峭壁嶙峋,公路像一条丝带抛在峨崖峭壁之中,弯来拐去,有的地方仿佛还打着结,蠕动的车辆犹如火柴盒做的玩具在丝带上缓缓爬行。见此景,不由人不感慨万端,惊叹于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
山顶侧下,建有娄山关战斗纪念馆,想进,不知何原因门锁着。转上房后,一座状若军旗的纪念碑矗立眼前,张爱萍将军题着字。碑的正面刻着娄山关战斗简介的文字。
1935年2月,中央红军回师黔北,在桐梓、娄山关、板桥一线歼灭黔军四个团,打开铁关,揭开了遵义大捷的序幕,赢得了长征以来第一次胜利,显示了遵义会议的伟大成果。当时任红三军团长的彭德怀就是娄山关战斗的战场指挥员,他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炮火,亲临前线指挥。当年,英勇的红军战士在险峻山梁上和“双枪兵”展开激战,勇猛攻击,追歼白匪,立下赫赫战功。从此,娄山关便永远载入了革命的史册。
28.第二辑◎旅途小品◎(4)
( 时值午后,初夏的太阳抛撒着眩目的金辉,波涛般起伏的黔北山地显得格外灿烂辉煌。ww***娄山关金盔铁甲,傲视长空,俯瞰大地,显示着一种气壮山河的美。
我漫步在娄山关上。路边青草漫漫,山上野花摇铃,我的衣襟好几次被荆刺拽挂。几十年前的战壕,如今已圮为草荆掩映的浅沟。
信步在娄山关上,不经意中头脑流动起来了,陕南南宫山的险峻,遇子坪的传说,牛蹄岭的壮烈……
雄山处处留遗址,逝水茫茫送岁年。古战场时而把我带进历史,时而又把我带回现实。我极目寥廓的天宇,遥望绵亘的远山,仿佛那震慑千古的枪声还在耳边回响。
山上的碑文记载我军于1935年2月26日下午攻破铁关后,乘胜利之威,向南直追残敌,**策马经过关口,驻足停马,登上高山,举目四顾,吟诵出千古不朽的词章:“……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这雄浑壮丽的词句,脍炙人口,英雄的山关也因此而名传中外,成为耸立在革命征途上的一座丰碑。
**手书的《忆秦峨·娄山关》这词如今存留为了宽二十几
米,高三十几米的一座白色巨大大理石石碑,巍然屹立于雄关之上。词章中最大的字有三米多高,一般在两米左右。贴金的大理石石碑兀立雄伟,金碧辉煌。那矫若游龙,惊似飞鸿的字迹,仿佛要腾空而起,飞向天穹。
站在碑下,我留了影。身子好小好小。
(原载2000年11月1日《陕西工人报》)
娄山关记游
初夏长假,携妻儿到姑苏城。安排下住处,见窗外正临着座木质古塔,随意问访,软软的吴语答是孙权为报答他乳娘的恩修建的北寺塔。
塔旁购了城区景点导游图,先从脚下站着的地方看起,近旁清楚地标着“唐寅故居”。听说江南才子唐伯虎的家就在近前,小儿问是电视上那位既吟诗作画又武功超人的书童吗?得到肯定,好动的孩子嚷着先要去看。
唐伯虎点秋香,这是人人都晓得的故事。让唐伯虎会武功,实是画蛇添足,娱乐所需吧!我一直认为,仅凭点秋香这个附加在他身上的风流不羁的艺术传说,似乎冲淡了他的才气和英名。有一天,我在一本什么书上读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子死后
竟无钱下葬,合书竟默默地坐了良久。浪漫的传说是幸福的,真实的记载又似是让人难以接受。
照图上的标识,走过桃花坞大街,再找到桃花桥弄。才子住的地方,似乎与别处两般。记得“坞”字是指周围地势高而中央凹的地方,但这里似乎并不低洼,也不知道这“坞”字有何别指?想象一下,四百多年前这位身穿白府绸长衫,手摇题画绸扇穿行在红绿灿烂的桃林里的倜傥才子,那是一种怎样的快意兴致呢?
桃花桥弄小巷幽深静谧,大多是黑瓦灰墙,脱漆木门的低矮庭院,有的墙头爬满了藤蔓,探视着墙角一簇簇朝上滋生的蔷薇花,不时地,院子门前,几个鲜衣妇女围着古井提水洗衣。在喧嚣的城市里,实在少有这样清静的居处了,走在这样的巷道里,似是走在戴望舒式的小巷,会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依我们经验中的想象,唐寅故居也应和别处名人故居一样,大门口有显眼的匾额,大门旁有售票的门窗,直到走完窄窄的小巷,才现并没有如此的处所。
巷道拐角又岔出个巷道,无牌无名,地图上也无标记,彳亍着,一阵自行车铃响,过来位眉端目秀的苏州女子,忙好相问。“唐伯虎?听说过,好像就住这哪里,我没去过。”我诧异着,期待着她的准确回答,然而,没有了。
再往前走,一处门阔柱高的机关大院门口走出位身宽体胖的圆领白衫男子,见我们手里持着地图,似乎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主动走上前来搭话道:“是找唐伯虎的吗?没有,啥都没有了,昨天还有一伙北京人来找,来了又回去了。”
我们怔住了,殷殷的寻求竟变成了无有,惆怅拖上了脚步。
29.第二辑◎旅途小品◎(5)
( 支楞着气力,我们往回走去。***返回到巷道岔口,对唐伯虎的悠悠遐思竟使我步入另一处巷道,见处老宅子我驻足观望。院门洞开,一位身着皂衣的年长妇女在忙着什么。寻访“故居”心切,我
走入院门:“大娘,请问个事,您知道唐寅故居在哪吗?”
“谁?”
“唐伯虎,唐伯虎原来住的老房子。”我心里一咯噔。
对我这个擅入民宅者,她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到我身后的几个良民状人,她释怀了疑惑,领着我们重又来到巷道口,指着我们去过又折回的巷道说:“顺着走,走完了,见到个大水塘旁的那座老房子就是。”
一阵惊喜,我们很毅然地重又走回巷道里,走过那个机关大门时,我眼睛斜视了下,没了那个中年人。
出得巷道,一个亩余见方的水塘横呈在眼前,塘里生着半池睡莲,塘边长着几株垂柳,树下两个小男孩在用小玻璃瓶兜着水边的蝌蚪。
水塘对面坐着处老宅子,苍老的灰墙已剥落了一大片,祼露出坑坑洼洼的青砖,黑色的瓦当缝里探出簇簇野草。院子前,池塘边,一块刻着“唐寅故居遗址”的石碑不动地凝视着我。
这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唐寅故居吗?转过池塘,我们走入了院门。没有售票处,也没有把门人。院子里横七竖八歪着几辆自行车,墙角堆着垛蜂窝煤,院边靠着几个拖把,地上横着两根茶缸粗细的铁水管,院子上空横绷着根铁丝,搭晾着衣裤和毛巾,几根白色的电线贴着墙面伸进屋内,房子里传来电视机喁喁呀呀的吟唱声。唐寅书画,传世屡屡,诗词文章,光彩夺目,这群居杂乱的旧宅,真竟是才气横溢的他对花作画、对画作诗之地吗?仔细看,窗棂和木门已经被风雨剥蚀得几近朽境了,这经历过数个世纪的建筑,散着残存的历史之味。房屋依旧,味已缥缈。
似乎在一篇文章里读过唐寅居住的地方叫桃花庵。桃花坞、桃花桥弄、桃花庵,多么诗画意的桃花景致呀,我没有忘记寻找,但环视左右,竟然没有桃树的身影。院子里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妪坐
在个藤条圈椅上,平淡地注视着我们的拍照。我走近她:“这里真是唐伯虎住的老房子吗?”她翘了翘颔,又点了点头。“这里有桃树吗?”她注视着我摇了摇头。“唐伯虎有后人住在这儿吗?”她又摇了摇头。
一阵风儿吹来,一片柳叶飘在地上。那是一枚已经完全干透了的叶子,叶脉清晰可触,在古砖铺就的地上,更显出了生命被风干的痕迹,如同这屋里四百多年前的主人。
听到屋外的说话声,屋里走出两名中年妇女,和我们搭话后说:“看唐伯虎要到城外横塘去,那里有唐伯虎的墓,还有书画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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