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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源猛地坐起身来,看了路言一眼就拿着符纸啪啪啪地贴在了门窗之上,路言转醒,问汉翁道:“怎么样?”
汉翁看见两人出现,心里松了口气,道:“龙奇大人和蛊王不能分开,在隔壁的房间里,塔雅也没恢复,被我放到椅子上了!”
尹源已经看到了椅子上的塔雅,走过去看了看,道:“这是你们的巫术,等龙奇醒来再说吧。”
尹源说完,便紧张的向外看去。
巫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外,浑身黑衣,面具遮脸,而站在他面的黑蛊各个颤抖着身子,那几只恶犬更是呜咽着夹着尾巴,地下留下了一片尿痕。
巫们虽然没像蛊一般,但还是微微退后几步,让出了地方。
“现在的这些王巫寨,就只剩你们几个杂碎了?”巫六冷声道。
带头的黑蛊腿下一软,就跪倒在了巫六面前,颤抖道:“尊……尊上……”
隔壁的龙奇和龙迹同时睁开了眼睛,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紧接着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
看到龙奇平安的出来,巫们顿时松了口气,可看到龙迹黑袍下的那一张脸时,大家又变了脸色,甚至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巫六冷哼一声,议论声顿时停止,龙迹站在黑蛊的面前,带头跪下道:“蛊王龙迹,参见尊上。”
龙迹身后,还站着的黑蛊们纷纷跪下。
龙奇苍白着一张脸,微微躬身,道:“龙奇代师傅见过巫六大人。”
巫六扫了一眼龙奇和龙迹,道:“这两个还不错,可惜活不长了。”
这话一说,无论是巫还是蛊,纷纷变了脸色。
“请巫六大人告知解蛊之法。”龙奇却似乎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巫六不屑道:“我凭什么给你?”
龙奇说不出话来了。
“蛊池何在?”巫六又问龙迹道。
“匿于洞中。”龙迹恭敬道。
“你跟我回,”巫六顺手指向龙奇,道:“想要你的族人活命,你也跟上。”
说罢,巫六像知晓地方一般,率先走了过去。
而龙迹则是先回头,如同打量死人一般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企图叛变的黑蛊,冷哼道:“你们以为……我醒不过来了么?”
那些人满脸恐惧,想要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纷纷痛苦大叫,满地打滚,最后竟七窍流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龙迹看了那些尸体一眼,跟上了巫六的脚步。
龙奇则是满脸淡然地对巫们道:“我没事,去去就回,你们先解了塔雅身上的巫术,照顾好师傅。”
说罢,也跟着巫六走了。
黑蛊已死,留下了满地的尸体,白巫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震慑,不敢有大动作,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中年妇女站了出来,交给了尹源一包草药,道:“将这个泡了给塔雅姑娘服下,她身上的巫术可解。”
尹源接过草药之后,那些白巫便纷纷散去,似乎一刻都不想多留。
汉翁如同一只盯着肉骨头的大狗一样看着那包草药,尹源赶紧将草药给了汉翁。巫蛊之术汉翁不懂,可这煎药的技术他可是从小练出来的,拿着草药就给他家塔雅煎药去了。
众人都散了后,路言才道:“我们这是快要回家了么?”
尹源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对,这里的破事再不归我们管了!”
路言期待道:“想吃小区门口那家的凉皮了,还想吃羊肉泡馍!”
尹源回忆了一下那味道,顿时感觉自己好久都没吃饭了:“恩……那我还要来上两个肉夹馍!”
路言嫌弃地看了看尹源,道:“会长胖的!”
尹源眯着眼,危险地看着路言,道:“恩?你说什么?嫌弃我?”
路言顿时望天,道:“没呀,没有呀!”
尹源哼哼两声,指了指自己。
路言顿时会意,扑过去一个么么哒。
小喇叭欢快的围着两人打转,月光下,两道身影逐渐合二为一。
第二天一早,龙奇就单独一人回来了,他将手上拿着的那一小瓶粉末倒进了寨中的井里,然后吩咐大家取井水饮用。
龙奇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说完之后就去休息了,连尹源路言都没来得及管。
事实上尹源和路言因为前一天晚上做了剧烈运动,龙奇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醒,直到日上三竿了两人才被汉翁叫醒。
王巫寨那些昏睡不醒的人喝了井水之后纷纷苏醒,现在只剩下最初的那几个人因为中蛊时间较长需要恢复之外,其他的人都能下地走路了。
下午的时候,王巫寨的巫王苏醒,巫王特别邀请了尹源路言汉翁塔雅四人。
巫王还卧躺在床上,龙奇在一边服侍着,偶尔轻声与巫王说几句话,然后微微摇摇头。
见到四人的到来,巫王稍稍坐起了身子,道:“这一阵寨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亏了几位的帮忙,要不是你们,王巫寨可能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巫王在苗寨中的地位十分之高,塔雅和汉翁自然不用说,恭敬的用苗族的最高礼节回应着巫王的话,而尹源在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也略显尊重。
巫王微微一笑,道:“龙奇,你将准备好的东西给这两位贵客。”
龙奇恭敬点头,然后低声对着尹源和路言道:“跟我来吧。”
尹源看了看还在巫王跟前待着的塔雅和汉翁,带着路言先和龙奇走了。
龙奇带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放有蚩尤像的那间屋子,那屋中摆放着两碗汤药,龙奇道:“这是王巫寨所准备的,喝过之后寻常的毒物蛊物都不会再对你们有威胁了。”
尹源挑眉,道:“我怕你们再坑我。”
龙奇却微微一笑,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我不会害你们的,况且,这也是龙迹一起准备的。”
尹源皱眉,道:“你……”
龙奇不甚在意,道:“毒入肺腑,救不了了。龙迹分了一半命给我,剩下的日子我会和他去苗寨之外走走,看看这世间的风景。”
尹源听后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龙奇但笑不语。
尹源和路言喝了那两碗汤药,顿时感到一阵困意,路言最先道:“尹源?”
尹源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拉过路言,恨恨地看着龙奇,道:“你又坑我!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尹源还没等到龙奇的答案,便昏了过去,紧接着,路言也倒在了他的身上。
混沌之中,尹源感觉有什么人在叫他,他再一定睛,便看见了巫即。
这是灵山村中后山牛大妈跌入的那个山坡,巫即点了一盏灯,放在了木桌上面,旁边则是半坛子酒。
路言正坐在吊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见到尹源,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道:“你终于来了!等了你好久!”
那声音像是在千里之外,又像近在而前。
巫即席地而坐,道:“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巫即的这一句话顿时让尹源灵台清明,蒙在他面前的那层薄纱终于被掀掉了。
巫即道:“那晚我为你们卜了一卦,我虽不如巫咸那么每卦必中,但……也是有点用的。”
尹源道:“何卦?”
巫即笑笑,率先看向了路言,道:“你身上笼罩着一股死气。”
路言荡着吊床的动作顿住了。
“但这死气却不像一般的气味,想来应该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我想来想去,也只觉只有‘那处’的东西才会带有这种味道。”
路言脸色苍白。
“什么地方?”尹源问道。
巫即摇了摇头,道:“不可说。”
“告诉我!”尹源急道。
巫即却依旧摇头,道:“这是人间的大劫难,说出来了,梦便会醒。”
天道不可窥,天机不可泄……
尹源又感觉到了那双手和那些眼睛的存在。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你既已出来了,就会开展一段新的旅程。”巫即安慰道。
路言低头,面无表情。
“至于你,”巫即又转向尹源,道:“你身上的气很强,不过我想你也知道你的气有多么杂,如果不整理好它们,有一日终将成为祸患。”
尹源皱眉,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在路言身上。
巫即叹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尹源,本心即可。”
这四个字如同当头棒喝,一棍子打醒了尹源,而龙奇的面孔也出现在了尹源面前,他挑挑眉,道:“醒了?”
尹源一个发狠,站起来就要掐龙奇的脖子,却被龙奇冷笑一声,道:“你看好了再出手!我可不是龙奇!”
这话一说,尹源才发现眼前的并不是龙奇,而是脱掉了黑袍换上了一身正常衣服的龙迹。
身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尹源回头看去,路言捂着脑袋站了起来。
尹源心中复杂,任他再给路言找借口,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路言……
路言怯怯地看着尹源,小声道:“尹源……”
尹源一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压抑住了浑身的戾气,道:“回家再说。”
路言松了口气。
龙奇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便笑道:“怎么样了?塔雅和汉翁都准备好了,我们和你们一起走,解决了他们俩寨子的事情之后再离开。”
尹源看着龙奇,冷哼一声。
回去的路比来的路顺畅了很多,龙奇龙迹在身边,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回到了吉寨,龙奇龙迹两个人穿着普通的苗族衣服为吉寨中人医治着因为王巫寨所带来的恶疾,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曾经的蛊王和巫王继承人。
两兄弟还没想到接下来要去哪里,尹源和路言与他们分手,临别时,尹源又忍不住问道:“值得么?”
这次,龙奇却给出了回答。
“值得。”
有一些东西丢了可以找回来,有一些东西则不能。那些远古的神,那些上古的技艺,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被我们弄丢了。没有什么比失去传承更可怕的事情了,如果哪一天,我们弄丢了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的传说,我们弄丢了刀耕火种的故事,我们自豪的千年历史不再存在,那会是怎样的可悲呢?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弄丢的那些东西么?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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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鳞、开膛,去除苦胆,扣出鱼鳃。
尹源将鱼洗干净后又在鱼身两面横切几刀,再将鱼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调料碗中进行腌制,做完这一切后,他洗干净手,看了看窗外。
夏意正浓,空气中仿佛都冒着热气,楼底下的大树展开层层枝叶,给行人提供着片刻的阴凉。夏蝉趴在树上,发出单调而呆板的鸣叫。
鱼要腌二十分钟,尹源看了眼时间,继续发起呆来。
那日两人告别龙奇龙迹之后,回到千户苗寨,谁想那家客栈居然人去楼空,老板娘跺花不见了踪影。好在他们的行李被寄托在了隔壁卖糍粑的小店,两人才得以证件齐全的安全回家。
许是太久没回家了,整个屋里都飘着股灰尘,两人又是彻彻底底做了个大扫除,才安逸的坐在沙发上吃起了凉皮肉夹馍。
饭后,便是一场异常严肃的会话。
路言抱着小喇叭窝在沙发角,低着头道:“我想起来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全。”
尹源面色不见喜怒。
路言道:“我很小的时候村里就开始闹瘟疫,爹娘都死掉了,最后我被叔叔带走。叔叔……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他对我很好,教会了我防身的本事。”
路言顿了顿,继续道:“叔叔很忙,没什么时间管我,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总之……有一天他带着我出去,我们就走散了,然后我再睁开眼,就见到了你。”
尹源皱眉,这样来说的话,莫非路言的叔叔也是同道中人?
“你叔叔叫什么名字?”尹源道。
路言犹豫了一下,才道:“路铭。”
路铭……也姓路么?在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姓路的家族,不过路言所说幼时家里的变故,想来这路铭是个独行侠吧?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路言抬头,脸色苍白道:“努力去想的话头就会疼,有时候会很恍惚,不知道自己上一秒干了什么事。”
尹源想起了在树林中路言惊人的动作。
“我不敢给你说,怕你不要我了。我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人……巫即大人说我是从‘那处’来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所说的地方是哪里。”路言最终道。
尹源心里顿时就软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看着路言道:“你……以后想起了什么要和我说,我不会嫌弃你的。”
路言听了这话,抬头道:“就算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尹源点点头,道:“就算你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路言终于笑了笑,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至于你的来历和身世我会帮你查。”尹源想起了路言手中那古怪的武器,道:“总会查到的。”
路言点了点头,眼里有着兴奋,道:“太好了。”
尹源好笑着摇了摇头。
路言又有点担心,道:“尹源,你真的不怪我么……我……”路言说不出了。
尹源正色道:“谁说不怪你了?今晚洗干净了,乖乖洗好。”
路言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路言,那双黑色的眸带着说不出来的诱惑,他说:“好。”
“尹源!开门!”
门外的大叫声顿时将尹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尹源急急忙忙去给路言开门,小喇叭率先冲了进来跑到饮水器旁边喝着水,路言将手上的几块姜递到尹源手中就跑过去喝了一杯水,道:“外面真是热死了。”
尹源拿着那几块姜去了厨房,道:“鱼一好就能吃饭了,你先休息一下。”
路言点点头,双手扇着风和小喇叭一起蹲到了空调底下。
“别对着空调吹!”尹源探出个头来,补充道。
路言、小喇叭:“……”
“离远点!”尹源瞪了两人一眼,路言和小喇叭可怜兮兮的离开了空调。
近日来尹源厨艺上涨,时不时的就和路言开个荤尝试下新菜,今天午餐的主题就是红烧鱼,可鱼还没烧起来尹源发现昨天两个人忘买生姜了,路言只好下楼买菜,顺便桥小喇叭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红烧鱼、肉沫茄子、清炒油麦菜再加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两人吃得异常满足。
路言挑出了点没有刺的鱼肉放在小喇叭的食盆里,道:“快尝尝,味道还不错!”
小喇叭开心了,埋头就吃。
路言却打了个哈欠,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近日天气太热,这几天他总是很困,晚上睡觉睡得很不踏实。
尹源见自己和路言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收拾碗筷,道:“今天下午我要去见客户,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恩?”路言又打了个哈欠,道:“不想去……”
尹源也不在意,道:“那就在家待着,晚上给你买冰淇淋吃。”
路言想了想,觉得不对,道:“你去哪儿谈?要多久才回来啊?”
尹源看了看时间,道:“长安县那边,可能得晚上□□点才能回来了。你下午饿了的话自己把饭从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再吃啊。”
路言的脸顿时皱了起来,道:“这么晚……”
“嗯哼,”尹源看着路言,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最终,路言还是和尹源坐上了大巴车。
路言羡慕地看着外面呼呼呼飞驰而去的小汽车,问尹源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坐公交啊?”
尹源还没说话,司机一个急刹车,路言就乖乖地倒在了尹源怀里。
尹源到嘴边的话顿时改了,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路言:“……”
尹源笑了笑,最终拉着路言下个公车,站在路旁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了一辆肯去“三兆”的出租车。
那司机一见尹源和路言便道:“这个点去三兆的人可不多啊!小伙子家里是有什么急事吧?别急!我一定把你们安安全全送到了!”
路言不明所以,尹源则是道:“谢谢师傅了。”
出了城车速就变快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司机师傅停了车,道:“就是这里了!”
尹源也是第一次来,把钱给师傅之后就带着路言向上走,没走多久就见到一个破旧的大门,上面写着“三兆殡仪馆”五个大字。
路言:“……你们约在殡仪馆谈了么?”
尹源点了点头,道:“对,客户说就在这里,方便。”
殡仪馆大门紧锁,旁边留了个小门,眼见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尹源给客户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尹源想了想,貌似客户说他们在安平厅办事?
殡仪馆值班室里坐着一个老头,尹源和路言敲了敲窗户,道:“大爷,这进去之后安平厅怎么走啊?”
那老头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来这干嘛啊?”
尹源当然不能说他是捉鬼的,只是道:“朋友家里有丧事,我们找不到地方。”
这话一说,老头奇怪地看了他们好几眼,然后道:“找错地方了吧,这个殡仪馆年前就不用了,早搬到凤栖山去了!”
尹源一怔,硬着头皮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怎么没见人呢……我再打电话问问吧,谢谢大爷了。”
那大爷挥挥手,继续去看秦腔了。
尹源和路言面面相觑,路言忍不住问道:“你的客户是人吧?”
尹源:“……当然是了。”
路言脊背发寒,罕见地跑出了树荫底下,道:“我晒晒太阳!”
尹源郁闷地摸了摸鼻子,继续给客户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
“对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尹源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找到脸晒得发红的路言,道:“走走走,我们回家!”
路言本来是蹲在路边的,此时抬头仰望着尹源道:“不打了?”
尹源冷哼一声,道:“向来只有我爽约别人,还没见过别人爽约我!这事不管了,带你去玩!”
路言自从知道尹源赚得钱绝对饿不死他们一家后,就不是很担心尹源找不到活的问题,此时乖乖听话,站起了身子准备和尹源一起回家。
然而殡仪馆本就偏远,以前还有几趟固定的公车,等这个殡仪馆废弃不用之后就只剩下了他们来时坐的那一趟车了,两人是一番苦等才等到了一趟回家的车。
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就算尹源还有带路言去玩的心,路言也没力气去了。
春天还很活泼的路言,到了夏天顿时化身为小喇叭,能不动就不动。
两人累得七死八活的回了家,好在小区里面见到了个推着车卖钟楼小奶糕的,尹源赶紧掏出钱包买了两箱,又单独拿了两根和路言一人一根叼着,总算是抚慰了一下因为炎热而受伤的心。
等回了家之后尹源赶紧将小奶糕放在了冰箱里,路言则第一时间窜到了空调底下拿着遥控器调低了温度。
等到尹源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了路言一脸“我好困我好累”的表情摊在沙发上,尹源走过去好笑地摸了摸路言的头,道:“要不然上床睡一会?”
路言点头点头再点头。
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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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尹源端着牛奶回到卧室时,路言已经再次昏昏欲睡了,小喇叭卧在路言旁边,看见尹源回来抬了抬眼皮。
尹源走过去摸了摸小喇叭的脑袋,又哄着路言喝完了牛奶,这才上床躺在了路言身旁。
可能是因为尹源的那杯牛奶,路言后半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尹源便忙着和客户交涉,两人约见的地方依旧是三兆殡仪馆,这次路言没再跟着去,而且在家陪小喇叭。
尹源一路颠簸,总算到了殡仪馆。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在殡仪馆门口站着,而她的右胳膊上面还别着一块黑色的布。
那女人身材高挑,虽穿着黑色的孝服但却有一股止不住的典雅味道,就像是从旧上海画报中走出来的富家小姐一般,整个人透着高贵。
只不过,现在的她双眼红肿,手上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那帕子也是湿的。
“是……赵小姐吗?”尹源不确定道。
那女人闻言点了点头,道:“是尹先生吧?昨天真是抱歉了。”
那声音中有着女人特有的娇弱,带着略微沙哑的哭音,尹源要是个直的,应该瞬间就会心动。可惜尹源天生是个弯的,此时只是道:“赵小姐,逝者不可挽回,不过为了还活着的人,您还是先告诉我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赵小姐略一颔首,道:“这事说来话长,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里边谈吧?”
尹源当然对殡仪馆这种地方不介意,便点头说好,赵小姐轻车熟路的带着尹源进了殡仪馆,尹源看了一眼门卫处,本来还想和大爷打个招呼,可惜发现昨天的大爷今天没上班。
殡仪馆很大,建筑上有点古旧,里面大大小小的厅挺多,最后面可以看见两个大烟囱,尹源知道,要是殡仪馆开了火,那烟囱中必然会有浓浓的黑烟冒出。
赵小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强笑着对尹源道:“修了新的殡仪馆之后,来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不过我们家这几次都是在这里办的事,这里安静,他们也走的好一”
尹源点点头,道:“嗯,这里确实不错。”
山南水北,后有灵脉震地,殡仪馆的格局也是乾坤之象,地脉在这里交汇,一阴一阳循环而生,想来这里一定很少出事。
谈话间,赵小姐已经带着尹源来到了一处会客间,赵小姐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尹源进去了。随后,工作人员就拎着茶壶给两人倒了水,然后关门出去了。
赵小姐道:“来的多了,都和他们熟悉了。”
尹源也挺无奈,只能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赵小姐杏目一红,道:“我家本也是富贵人家……”
赵小姐本名赵荟蔚,家中算是书香门第,追溯到盛唐年间,祖上也是三品大臣。后来赵家定居于长安,清朝的时候也出过秀才,等到了建国,赵荟蔚的爷爷在陕师大担任文学院的名誉教授,她的父亲也是历史学院院长。
赵荟蔚的母亲家中也和赵家门当户对,赵母性格柔,温文尔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赵荟蔚从小可谓幸福,她本以为她这一生会与诗书相伴,琴酒一生,然而两年前,她却遇到了这辈子的缘份。
秦川是赵荟蔚父亲的学生,在魏晋风流方面颇有研究。赵父喜欢这个学生,经常往家里带,一来二去赵荟蔚便和秦川相熟了,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秦川父母早亡,赵父就相当于他的半个父亲。没过上半年赵荟蔚便和秦川结了婚,婚后两人也一直很幸福。
变故发生在半年前,赵荟蔚怎么也没想到秦川会因为杀人进了监狱,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川已经被判了死刑,等赵家想要挽回之时已经无力回天。秦川从被捕到执行死刑,只用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在这期间,赵荟蔚也只与秦川见了一面。
赵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得意门生会杀人,更别提这杀人的理由说出来实在羞耻,秦川居然是因为强奸未遂而动的手,可是赵父也看过警局的记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秦川。秦川死后,赵父依旧为着爱徒而奔波着,赵荟蔚和秦川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她除了在家守着儿子,什么都做不了。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秦川死刑一个月后,赵父居然因为车祸而去世。
这一切都给这个家雪上添霜,赵荟蔚还没倒下,赵母却先撑不住了,办完赵父的后事之后,赵母便住进了医院,赵荟蔚一个人照顾着一老一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她似乎总是能在恍惚之间看到秦川,秦川并不说话,只是充满忧伤地看着她。
在赵母离世前的半个月,赵荟蔚看见幻象越来越频繁,她本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可没想到某天清晨,赵母拉着自己的手告诉她自己在睡梦中看到了秦川。
这次,赵荟蔚相信,秦川一定是有什么话要给自己说。
可是自从赵母见过秦川之后,秦川便再也没有出现了,赵荟蔚开始寻找能让她见到秦川的人,阴差阳错下找到了广宁那里,广宁答应了赵荟蔚的请求,但赵荟蔚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再次见到秦川,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尹源听后,沉默了一下,却问了赵荟蔚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见秦川的最后一面,他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赵荟蔚整个人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中走出来,浑身上下带着悲伤,闻言一愣,道:“最后一面……我是在看守所见得他。”
尹源示意赵荟蔚接着往下说。
“那时候他已经被关进去几天了,我们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秦川问我一切都还好吧,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一定很快就会出去的……”赵荟蔚说到此处,双目微红,道:“没想到……他却再也没有出来了。”
尹源叹了口气,拿出包纸巾递给赵荟蔚,道:“我知道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
尹源原本以为是煞神作怪,现在看来不怎么像啊……
赵荟蔚道:“我就是想见见秦川,问问……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尹源算是明白了,估计赵荟蔚到现在脑子还是晕的,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吧,你把秦川的出生年月给我,有出生时间的话更好,我挑个日子让你们见一面。”
赵荟蔚顿时感激道:“谢谢尹先生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尹源道:“你说。”
赵荟蔚的眼里露出些许的担心,道:“哲成最近睡得不安稳,总是哭闹,不知道尹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孩子睡个安稳觉。”
尹源想也能想到,哲成应该就是赵荟蔚和秦川的孩子了。
“哲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赵荟蔚又不禁伤心难过起来。
尹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香包,香包里飘出了一阵淡淡的清香味☆近路言睡得也不好,这本来是给他准备的,现在看来只能先给别人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个放在孩子身旁,有静心凝神的作用。”
赵荟蔚赶紧拿过香包,向尹源道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尹源看赵荟蔚眉间隐隐有了倦意,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把信息发我手机上,我算好了日子联系你。”
赵荟蔚点头,道:“那就谢谢尹先生了。”
和赵荟蔚分开后,尹源直接回了家,路言正在厨房里尝试做饭,看到尹源回来,眉开眼笑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尹源点了点头,跟路言说了下事情的大概,路言听后道:“这事感觉挺奇怪的。”
尹源好笑道:“哪里奇怪?”
路言挥舞着手里的铲子将菜铲了出来,道:“那个秦川的死就很奇怪。”
尹源揉了揉眉心,道:“是啊,赵荟蔚她本人也很奇怪。”
这下好奇的变成了路言,道:“她怎么奇怪了?”
尹源说不上来,赵荟蔚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尹源就是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没等尹源多想,路言已经大功告成的做好了午饭,尹源赶紧将菜都端到了客厅里,忙了一早上,现在自然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午饭结束,路言跑去睡午觉,尹源对着电脑查起了秦川的资料。
让他没想到的是,百度一搜居然轻而易举的搜到了秦川。百科里面有一张照片,尹源看了看,这人长得很普通,戴着一副银丝眼镜,眉目间有着一股子书卷味道,单从面相上来看,绝对不是一个短命的人。
尹源觉得奇怪,将图片放大确认了一番,秦川这个人目尾朝天,鼻如狮子,人中平常,分明是一副福禄绵绵聪明达士的相,万不会早早就横死了。
尹源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看来这件事情中的蹊跷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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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作为赵父的学生,还有一重身份就是老师,秦川为师长时,因讲课风趣幽默颇受学生们的喜爱,在他被捕入狱直至判决的时候,有不少学生为秦川写联名书,曾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尹源手指拨动着鼠标的齿轮,逐渐了解到了秦川到底犯了什么事。
秦川是一名学者,可也少不了应酬。事发当晚,秦川被一堆同僚拉去唱歌,结果ktv里面死了个小姐,小姐身上有着不少的掐痕,而她衣物上面的指纹验证也将嫌疑人指向了秦川。
据同僚们回忆,那晚秦川确实与被害人发生了口角冲突,但之后领班带走了被害人,这事他们也没有多想,从ktv出来的时候,大家纷纷结伴回家,最后只留下了秦川一人,所以还真不好证明秦川是不是返回ktv干了什么。
而最终让此案的定案的则是ktv保安的证词,他说他当时亲眼看见了秦川杀人的全过程,唯一值得可疑的是保安并非第一时间给出的证词,而是在秦川一事在网上呼声最大时给出的,对此,保安的解释是因为当时不敢说出真相,在看到被害人家属悲痛欲绝后他觉得应该让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说也能说得过去,保安证词一出,网上的呼声顿时少了许多,判案也判的异常顺利,这件事情似乎到此也有了终结。
路言从尹源身后冒出来,头搭在尹源肩上,道:“看什么呢?”
尹源关掉了网页,道:“看看秦川的新闻。”
路言有点感兴趣,道:“都说了什么啊?”
尹源回到道:“一些官话,没多大意思,不过弄清了秦川的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你不是去睡觉了么?”
说起这个路言就皱起了眉头,垂头丧气道:“睡不着……”
尹源道:“不会是睡多了吧?”
“怎么可能!”路言反驳道:“我好难受,最近总是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尹源转头看去,路言双眼底下果然有着不轻的黑眼圈,整个人的精气神感觉也不是很好。
尹源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把那个香包给赵荟蔚了。
路言打了个哈欠,双眼泛着泪光,道:“算了,我还是继续去床上躺着吧,看看能不能睡着。”
尹源想了想,道:“走,我们一起去,我在旁边守着你。”
路言闻言,立刻道:“好啊好啊。”
兴许是躺在尹源怀里,闻着熟悉的气味,路言很快就睡着了。
尹源耐心等路言睡实了之后,轻轻的把他放好在了床上,自己则翻身下床在旁边守着。
睡梦中的路言面部表情放松,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柔和之意,尹源揉了揉路言的头,轻声道:“好好睡。”
可这话刚说完,路言的面部表情就开始发现了转变。他先是眉头紧皱,再然后不安地翻了两下身子,眼皮下也有着微微的颤动。尹源一看,立刻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路言额头。
那符纸是黄色的,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着咒文,符纸贴在路言额头上后,尹源立刻察觉到路言的呼吸平稳了不少,不像刚刚那么急促了。
可好景不长,符纸上红色的咒文竟然渐渐地失去了颜色,一点一点的淡化,直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张空白的符纸,路言也同时发出了不舒服的呻吟声。
尹源见情况不好,立刻撕掉了符纸。路言额头上面已经开始冒汗了,尹源用指头轻轻按住路言的太阳茓,出声道:“路言,醒醒!”
路言对尹源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眉头越皱越紧,嘴里也发出了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叫声。
尹源跨坐上床,将路言抱到自己的怀里,直至此时,路言还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思。
尹源先后按向路言的神门、三阴交二茓,路言身体向打寒颤一样弹了一下,然后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尹源立刻紧张道:“感觉怎么样?”
路言并没有完全从梦中回过神来,此时喃喃道:“冤……”
尹源凑耳过去,道:“什么?”
路言却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尹源放下路言,飞快的冲进次卧翻出了个玉瓶,然后跑到客厅接了杯水,将玉瓶中的液体滴了两滴到水里,随即跑回卧室给昏迷的路言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尹源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皮肤底下似乎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直在蠕动。尹源喘着粗气扶住了一旁的衣柜,黑气在他面部乱窜了大概一分钟,最后汇聚到了他的眉心。
小喇叭不知何时来到了卧室门口,夹着尾巴略带惊恐地看着尹源,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
尹源看了眼小喇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道:“没事的,没关系,不用担心。”
小喇叭却仍旧夹着尾巴,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尹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疲惫道:“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怨气勾出来了,等会一定要问问路言梦到了什么。”
路言梦到了什么?
他又不记得了。
尹源试图安慰路言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没什么。”
路言双手抱头,揉着自己的脑袋,痛苦道:“不应该啊……我到底梦到了什么。”
尹源走过去,拉下路言的手,道:“说了没关系了,走走走,你都在家窝了一天了,咱们俩出去逛逛。”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还没完全的黑,路言听从了尹源的建议拉着小喇叭出了门。
两人所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两人在公园门口的一家小饭馆里面解决了晚饭,然后桥小喇叭开始在公园里面散步。
夏天天黑得慢,公园里面有不少穿着轮滑鞋滑来滑去的小孩,也有牵手散步的情侣,更多的是一些拿着蒲扇扇风的老人。或许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路言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了很多,不像刚睡醒时那么钝痛了。
晚风阵阵,吹得人很舒服。路言放开了小喇叭的牵引绳,让它去草坪里和小伙伴一起玩了。尹源也带着路言找到了棵大树底下的石凳,两人坐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尹源道。
路言点了点头,恢复了点精神:“舒服多了。”
尹源这才放心道:“今晚再试一次,如果还睡不好的话……明天我入你梦试试。”
“入梦?”路言有点惊异尹源的这个能力。
尹源皱着眉道:“不怎么容易……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会给你说清楚的。”
小喇叭疯玩了一会就跑回尹源和路言脚边,吐着舌头摇尾巴,尹源看了小喇叭一眼,拿出了它的小盆倒了点矿泉水进去。
小喇叭埋头就喝,喝饱了之后开心了,又跑出去玩了会。
等到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尹源路上买了点宵夜,路言端着东西放到茶几上边吃边看电视。
电视看了一半,尹源的手机就开始响,拿过来一看,赵荟蔚不仅发来了秦川的出生年月日,还连他具体的出生时间都一并找来了。秦川父母早亡,没有什么亲戚,想来赵荟蔚找到时间也是蛮不容易的吧。
尹源看着日期便开始默算秦川的生辰八字,算好了之后随手在茶几上拿了张便签纸写了下来,路言看着他的动作,道:“你这是在干嘛?”
尹源道:“算一下日子,找个合适的时间招魂,让赵荟蔚和秦川见上一面。”
路言奇怪道:“这个也要算时间?不是随手一招就能找来的么?”
尹源回答道:“恩……随手一招当然能招出来,不过招出的魂体大多不稳定,赵荟蔚是想和秦川好好谈谈的,要选一个他状态最好的时辰。”
路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尹源坐在次卧,拿着笔对照着生辰八字算着日子。路言洗完澡后水淋淋的跑过来,道:“你不睡么?”
尹源看着路言白嫩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根红绳子,绳子上面吊着一个小玉坠,绳子的红和吊坠的玉润交相辉映,衬得路言的皮肤更加的白。
路言睡衣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两手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道:“你真的不睡啊?”
尹源回过神来,道:“当然要睡。”
路言撇撇嘴,道:“可是我不想睡……”
路言擦头的动作中有意无意的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看得尹源有点血热。
尹源黯着眸,略微带着点低沉道:“那你想干什么?”
路言眨眨眼睛,脸颊因为刚洗完澡有些微红,而一双唇则水润异常,他带着点魅惑道:“都听你的,好不好?”
尹源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要爆了,当即甩下了笔过去一把搂住路言,狠狠地咬上了那双唇,两人一路喘息半推半就的回了卧室,尹源轻轻一推,路言就躺倒在了床上。
尹源脱着自己的衣服,暧昧道:“都听我的,等会可不要哭……”
路言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宽松的睡衣一拉就掉,他呼吸着空气中属于尹源的味道,几乎要醉倒在了这个地方。
这种味道,他很喜欢呢。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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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一番过后路言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尹源倒是精力充沛,去厨房倒了杯水滴了两滴玉瓶里的液体喂给了路言。
路言只当喝甜甜水,咕噜咕噜地喝光了,喝完了之后剩下的那点精神也没了,打了两个哈欠便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尹源给路言喝得不是别的,正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一瓶“神仙水”,这水别的功效没有,汇聚的却是全天下的正气,一切妖邪鬼物见了这东西都会绕着走,要是画符咒的朱砂加一点这个,符咒的力量也会增强。
尹源没告诉路言,他梦到的不是好什么东西,那梦所带来的气息居然能勾起他压制在自己身体里的怨气,不可谓不厉害。
现在尹源只希望,路言睡觉前喝了这个水,可以做个好梦。
路言也觉得自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可事实并非如此,他麻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耳边是尖锐的嘶吼声。
然而就是这次,路言看到的幻象发生了变化。
那壮汉的头滚落在地,对着路言道:“敢问何处能击鼓鸣冤?”
路言一下子就醒了。
这次,他将这句话记得牢靠。
天边泛起了白光,路言睡不着,轻手轻脚地起来跑到客厅找小喇叭,小喇叭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拿头蹭了蹭路言的腿。
路言摸了摸小喇叭的头,道:“这次我好像记住了点什么。”
小喇叭舔了舔路言的手,低低地呜咽两声:快去告诉尹源!
路言却有点犹豫,他道:“我害怕……”
小喇叭十分不明白:你害怕什么?
路言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害怕……做这些梦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小喇叭不知道怎么安慰路言了。
路言可怜巴巴地蹲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把尹源蹲醒了。
尹源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往旁边蹭了蹭,准备把人抱在怀里,可手一摸却摸了个空,顿时清醒了。床上没人,门开了条缝,尹源赶紧搭上件外衣就往出走,结果就看见他家小受正蹲在狗窝旁,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画面。
尹源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路言摇了摇头,站起身子看见尹源担心的面孔,心里一酸,便道:“没什么,我记得昨晚梦到什么了。”
尹源微愣,昨晚他守了路言小半个晚上,见他睡得不错才堪堪睡去,没想到昨晚路言又做恶梦了!不过这次路言怎么没有大喊大叫……
“不全,但是我记得有一个脑袋问我何处能击鼓鸣冤?”路言交代道。
“击鼓鸣冤?”尹源重复了一遍,道:“你是说有人问你什么地方可以伸冤?”
路言点了点头,道:“对,是一个脑袋。”
尹源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然后将屏幕对着路言,道:“脑袋是秦川么?”
路言看着秦川的大头照,皱眉道:“我记不清了……不过感觉不太像。”
尹源沉思一下,收起了手机,道:“恩,没事……”
路言看着尹源,小心翼翼道:“你觉得……会是秦川么?”
尹源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
路言垂眸,想了想,咬牙道:“实在不行,你进我梦里看看吧。”
尹源一愣,然后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路言小声道:“大概知道……”
梦境可以说是人类最真实的存在,它完全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而让别人进入自己的梦,更是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交了出去。
入梦有很多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你不信任入梦的人,那么不管是你自己还是施法者,都会受到精神层面上的伤害,甚至陷入梦中,无法出来。
给一个人看了自己的梦,便是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了他。
尹源看着狗腿子状的小喇叭,道:“入梦的话不急,我们怎么也得准备准备。”
尹源退缩了,他不敢进入路言的梦,他害怕自己看到些他暂时不想知道的事情。
路言听后没有过多的反应,转移话题道:“我饿了,今早吃胡辣汤好不好?”
尹源很顺畅的接道:“恩,我这就出去买。”
早饭过后,尹源便开始联络赵荟蔚。
给秦川的招魂时间已经算出来了,好巧不巧,明天就是这个月中最合适的一天,尹源需要赵荟蔚准备一件秦川生前的贴身之物,如果可以的话,能在他们的家中招魂更好。
可是尹源的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打通。
“人家说不定在睡觉,手机调了静音。”路言道。
尹源无奈地编辑着短信,道:“要是错过了明天,恐怕还要等上一个月。”
路言到无所谓:“等就等呗,反正也没事做。”
尹源抬头看了一眼路言和趴在他身边的小喇叭,道:“不找点事做怎么养活你们两个。”
路言笑了笑,啃了一口苹果道:“养媳妇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尹源打字的手一顿。
媳妇儿……
“小喇叭就和我们的孩子一样,养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路言还在那里继续道。
尹源心情突然大好,道:“恩,说的没错。”
路言接着啃苹果,尹源将短信发给了赵荟蔚,凑过去亲了路言还塞着食物的腮帮子一下。
路言受惊,瞪着眼睛看着尹源,嘴里的苹果都没来得及咽下。
尹源笑道:“一个称职的媳妇儿呢,需要随时随地满足老公。”
说完,便笑着走进了卫生间。
路言这才僵硬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虽然他平时和尹源上床上的很自然的,可总感觉这次的亲吻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喇叭呜咽了一声,将头埋在了两个前臂里:不行了不行了!不能看了!好羞耻!
下午的时候尹源索性带着路言和小喇叭去了书院门,广宁依旧在那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里,看见他们来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摸了摸恢复活力的小喇叭。
小喇叭闻着广宁身上的味,激动的不得了,甩着尾巴绕着人家一直打圈圈,最后尹源先看不下去了,道:“小喇叭,你消停点!”
广宁笑了笑,道:“没事,让它玩吧。”
说着,还弯身从柜台里面拿出了块像骨头一样的东西丢给了小喇叭,小喇叭叼到嘴里就不松口了。
“它很健康。”广宁评价道。
尹源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多亏了你,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呢。”
广宁给尹源和路言倒了茶,道:“没什么的。”
尹源顺势拿起了茶杯,道:“其实我今天来是向你打听件事的。”
广宁挑了挑眉,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尹源摸了摸鼻子,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赵荟蔚的。”
来之前尹源对路言说过此行的目的,路言倒不奇怪尹源的这个问题,反而是广宁皱眉道:“怎么……她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没,”尹源感觉否认道:“就是觉得她也挺惨的,我又不好意思当面问她。”
广宁道:“其实我和赵荟蔚不熟,不过她的父亲经常来我这买些笔墨纸砚,一来二去就熟了。他家的变故我也听说了,还想着要不要帮帮忙,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的走了。”
广宁看淡生死,说起这话却带了点唏嘘,尹源觉得这赵父和广宁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我是去参加赵荟蔚父亲的葬礼时感觉这事有点不对的,红白两个煞神同时来了,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的,从头到尾也没有人冒犯他们,可是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赵荟蔚的母亲。”
“煞神也来了?”尹源本以为这事是他想错了没煞神什么事,没想到广宁居然看见了煞神。
广宁点了点头。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似乎是多方势力参杂所下得一盘棋,尹源又和广宁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最后带着路言和小喇叭辞别了广宁。
广宁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轻描淡写道:“我们老赵关系不错,他的女儿孙子,就交给你了。”
尹源点了点头,知道这趟浑水他无论如何都得沾了,现在已经不是单独把秦川的亡魂叫出来就能解决得了问题了。
回家的路上,赵荟蔚终于回了尹源的电话,哲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生起了病,赵荟蔚早上在医院,没能听到尹源的电话。
尹源和赵荟蔚确定了时间便开始商量地点,尹源表示如果能在秦川生前所待的地方招魂最好,不过赵荟蔚介意的话,也可以由自己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赵荟蔚当然不会介意,一口就答应了尹源的要求,并在挂断电话后立刻将他们家的地址发到了尹源手机上。
尹源看了眼之后就将手机装了起来,对着路言道:“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
路言犹豫了一下,道:“可以么?”
尹源伸手拦了辆出租,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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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荟蔚的家住在南门里面,城墙根下的老房子,是一溜的平房,带着一个小花园,里面搭着葡萄架,隐于繁华的都市之中。
夏日炎炎,这小院中却显得别样凉爽。
路言第一眼看到赵荟蔚,便觉得这人果然如同尹源所言,娴静恬淡,有着一股古意的美感。
赵荟蔚身上的孝服未脱,看着尹源,道:“尹先生,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尹源摇了摇头,道:“先带我去房里看看吧。”
赵荟蔚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屋子,对于多出来的路言她未做询问,显然对尹源有着尊敬。
赵家不大不小,正好住得下赵父赵母与赵荟蔚小两口,这家里变故一生,整个房子顿时显得冷清了。
客厅里摆着一个婴儿车,里面躺着个小男孩,赵荟蔚道:“哲成他很乖的,不会影响到尹先生。”
尹源看了一眼秦哲成,小孩挺瘦的,脸色有点白,不哭不闹,眉宇间有着一丝病气,尹源猜测这孩子可能是先天羸弱。
赵荟蔚给尹源递来了一根钢笔,道:“尹先生,我想来想去,这个应该是秦川最珍贵的东西了。”
那是一根老旧的钢笔,但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平时一定很珍惜它。
尹源收下钢笔,道:“可以了,我们大概七点钟的时候开始,不过我要先布置布置。”
现在才刚过五点,赵荟蔚点了点头,道:“就在客厅么?”
尹源扫了一眼客厅,道:“可以,不过小孩要抱走,这孩子底子薄,我害怕阴气入体。”
赵荟蔚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到时候我把他放回房里。”
哲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家里的陌生人,路言觉得这孩子和以前的他有点像,眼里面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赵荟蔚家里放着三个牌位,尹源带着路言上了三炷香,然后对赵荟蔚道:“令尊令堂的牌位,等会恐怕要收一下。”
赵荟蔚一副听尹源指挥的样子,道:“好。”
尹源又四处看了看,关了南边的窗户,又将餐桌旁的椅子调了下位置,最后看了眼门,道:“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炉灰?”
赵荟蔚愣了一下,道:“这个好像没有……”
“黄纸呢?”尹源又问。
赵荟蔚点了点头,家里一直在办丧事,黄纸剩下了挺多。
“给我一些,”尹源道:“你们这里哪适合点火?”
赵荟蔚道:“院子里就可以,我去找黄纸。”
说完,赵荟蔚就进了里屋。
路言见赵荟蔚走了,才小声说道:“这孩子好奇怪。”
尹源看了看秦哲成,道:“怎么奇怪了?”
路言道:“从我们来到现在这孩子居然哼唧都没哼唧一下。”
尹源走过去掐了掐哲成的脸,哲成皱了一下眉毛,两手挥舞了一下,但也没发出声音。尹源看见哲成手上还拽着前几天他给赵荟蔚的那个香包。
“你看吧,都不说话的。”路言小声道。
赵荟蔚拿着一沓黄纸过来,看见尹源和路言两个人围着哲成,立刻带着些许的紧张道:“哲成可是有什么不妥?”
尹源赶紧摇头,道:“没有。”
赵荟蔚过来略带警惕地看了看尹源,然后将黄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前去将哲成抱了起来。
尹源略带尴尬道:“我们先出去把这沓黄纸烧了。”
赵荟蔚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牌位旁拿了火柴,尹源接后赶紧带着路言去了院里。
“你被当做坏人了。”路言肯定道。
院里有棵大槐树,尹源带着路言来到树下,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好的人!”
路言立刻表示此话不能当真。
尹源瞅着院里刚好有个簸箕便拿了过来,将黄纸放在簸箕上,道:“我们烧点拦门灰。”
“那是什么?”路言问道。
尹源拿出火柴划了一根,刺啦一声火光泛起,尹源不紧不慢的用火柴点燃了黄纸,道:“门口撒上一道灰,象征一堵墙,用来防路过的死者鬼魂串门的。”
路言道:“真能防住么?”
尹源点了点头,道:“咱们不是还带了桃木枝来么,等会门两边Сhā上两支,象征两座山,把野鬼的路都堵死了,就不会进来了。”
“那万一秦川也进不来了怎么办?”路言随手拿了个棍子挑了挑黄纸,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不会的,”尹源又加了点纸,道:“会给秦川留路的。”
说着,尹源便将一张写有秦川生成八字的纸条扔进了火里。
本已经即将熄灭的火顿时又燃了起来,蹿得老高吓了路言一跳。
两人蹲在那里等黄纸都烧成了灰,又等灰的温度降下来了,才端着簸箕进了屋。
路言按照尹源的说法从包里拿出了两根看上去干干扁扁的树枝,一左一右靠在大门前,尹源又拿着簸箕里的灰均匀的撒在了门口,对看着他们的赵荟蔚主动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等会一些孤魂野鬼进来。”
赵荟蔚点了点头,她的手上并没有抱着哲成,尹源也没在屋里看见,想来可能是把孩子抱回了卧室。
到这里,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出不多了,尹源对着赵荟蔚道:“将令尊令堂的牌位请走吧。”
赵荟蔚犹豫了一下,给赵父赵母上了香,然后将两人的牌位拿到了书房。
尹源拿出了很久没用上的镇魂幡,将东西铺在了餐桌上,出门前路言还怀疑地看着这玩意,问了句尹源用不用放在洗衣机里面洗洗。
对此,尹源给了路言一个深深的白眼。
镇魂幡铺好,赵荟蔚也出来了,尹源道:“我要把秦川的牌位放在这上。”
赵荟蔚道:“恩,没关系。”
尹源对着秦川的牌位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拿着牌位,正面朝北的放在了镇魂幡上。镇魂幡上刹那间金光闪现,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赵荟蔚见到这一幕,脸上总算带上了惊异。
赵家的餐桌是个正方形,尹源指了指正对着牌位的座位,道:“一会儿你坐那。”
赵荟蔚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尹先生呢?”
尹源笑了下,道:“我坐你对面,放心,不用怕。”
赵荟蔚带着点拘谨地点了点头。
牌位放在了镇魂幡的正中,尹源给牌位的背后粘了张画好了的符纸,又将那支钢笔放在牌位前,下面压了张写有秦川生辰八字的纸。
尹源拿了张凳子放在自己身旁,对路言道:“一会坐我旁边。”
路言点了点头,道:“好。”
天已经渐渐的黑了,尹源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对赵荟蔚道:“把家里所有的门都关上,孩子……你照顾好他。”
赵荟蔚听了尹源的话,去做了最后一番准备。
“等等你无论看到听到了什么都不要乱动,我说可以开始了的时候,你才能动,好么?”
赵荟蔚道:“恩,我知道了。”
等三个人都在桌子旁做好的时候,赵家老旧的钟表敲了七下,发出了整点的报时。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
尹源念了第一句咒语。
镇魂幡发出了金光,血煞之气隐隐在牌位旁旋绕,对面的赵荟蔚看见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
“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
尹源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一团鬼火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发出幽幽的光。
路言看到赵荟蔚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秦川!”尹源突然睁大眼睛,暴喝一声。那压着秦川生辰八字的钢笔开始震动,赵荟蔚条件反射般的将手放下了桌子,
“秦川!”尹源又大声叫了秦川的名字,路言感觉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刹那凝结住了,他又看了看天外,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外面华灯初上,赵家却是一片黑暗,路言忍不住将手背到了身后。
“秦川!!!”尹源最后一声暴喝,贴在秦川牌位后的符纸突然自燃,但那火却不属于阳间,无法烧到牌位。可赵荟蔚还是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去拿牌位,路言赶忙在她站起前道:“别动!”
赵荟蔚听了路言的话,神情虽还没有放松,但起身的动作却是止住了。
那火光渐渐地暗了下来,同时屋里传来了呼呼的风声,风声中夹杂渗人的哭喊,按理说风是没有声音的,可路言就是听到了。
赵荟蔚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脸色煞白,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皮肤上感觉不到风的寒冷,心里却无法抑制的发凉。
终于,这一切都停止了,符纸烧完,客厅中又恢复了平静,唯独那镇魂幡维持着淡淡的金光没有灭去。
“秦川?”尹源轻声反问一句。
一时间没人应答,但路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房间里。
尹源犹豫了一下,道:“你……出来吧,她想见见你。”
赵荟蔚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左右张望着,嘴里道:“他是不是来了?尹先生,他是不是来了?秦川?”
说罢,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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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源和路言一时都有点安静,最后空中传来了一阵无奈的叹息,秦川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牌位之上。
赵荟蔚的眼睛湿润,她道:“秦川……”
秦川如同照片上的那样,有着温润的气质,此时他的眼神复杂地看着赵荟蔚,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秦川,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赵荟蔚吸了下鼻子,问道。
秦川飘在那里,眉目间是有表情的,可就是不说话。
“你说话啊秦川。”赵荟蔚追问道。
尹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秦川?”赵荟蔚也觉得奇怪道:“尹先生,他怎么不说话?”
尹源看着秦川,道:“你……不能说话么?”
秦川看着尹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尹源立刻皱起了眉,挥手拿出一张符纸点燃抛向空中,符纸掉落时已经只剩下了纸灰,尹源道:“现在呢?可以说话了吗?”
秦川摇了摇头。
“他以前也是这样子,就在那里站着,从来不说话。”赵荟蔚突然带着点恍惚道。
尹源心里一跳,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你从变成魂体就不能说话了?”
秦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受,整个人也焦躁不安的晃动了起来,尹源赶紧道:“你看见那支笔了么?”
秦川顿时反应过来了,尹源对路言道:“拿张纸。”
路言赶紧在一旁寻找,最后在电视旁边找到了个本子,撕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尹源拿过那笔,默念几句,笔上闪过一丝金光,尹源将笔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只见那笔颤颤悠悠的竖了起来,在纸上艰难的写了两个字。
小蔚。
赵荟蔚看见那熟悉的字体,眼泪猛然流下,喃喃道:“秦川……我好累……”
尹源看见那根笔抖了抖。
然后,秦川写了一句让尹源和路言都没有看懂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尹源和路言了,就连赵荟蔚都呆愣到了当场,然后满脸惊慌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秦川——”
话还没说完,卧室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嚎啕大哭,那钢笔也倒了下来,滚了一下滑落在地。
镇魂幡的金光一灭,秦川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赵荟蔚起身,慌乱道:“哲成?”
尹源叹了口气,道:“秦川走了,你孩子吧。”
赵荟蔚顾不得其他,赶紧跑进去看孩子,孩子的哭声却没停下来,两人都听到了赵荟蔚带着柔意的哄弄声。
路言小声道:“秦川他……”
尹源明白路言的意思,道:“秦川不正常……他应该是被人下了咒,导致死后也没办法说出事情的真相。至于赵荟蔚……”
尹源话没说完,赵荟蔚便抱着孩子出来了,两人赶紧汀了交流。
路言开了灯,秦哲成的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一见到尹源和路言两人,便将头埋在了赵荟蔚肩膀上。
赵荟蔚轻柔的将孩子放在了婴儿车上,还未开口尹源便抢先道:“赵小姐,我们恐怕要提前告退了。”
赵荟蔚慌忙道:“不!请别!我还……”
尹源却摇了摇头,道:“赵小姐,我做生意的前提是双方坦诚相待,你这个样子……我帮不了你。”
说罢,尹源收了桌上的镇魂幡,不顾赵荟蔚的阻止带着路言离开了。
临走时路言回头看了一眼,赵荟蔚正满眼失神的站在那里,而秦哲成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母亲,不见表情。
一出赵家的门,尹源便舒了很大一口,双手揉了揉脑袋,道:“我们去回民街吃点东西?”
路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头一次觉得这温度感人。
尹源走出小巷后便伸手拦车,两人到了回民街从街头吃到了街尾,最后路言的肚子实在塞不下东西了尹源才作罢,给小喇叭买了点手工制作的酸奶打车回了家。
进了家门,小喇叭便扑了过来,尹源将酸奶盖揭开让小喇叭自己喝去,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手。
等他出来的时候,路言已经拿了几个红通通的石榴开始剥了,尹源好笑道:“刚刚还没吃饱啊?”
一听到“吃”这个字,小喇叭的耳朵抖了抖。
路言道:“这个又不是吃,石榴籽还有助于消化呢……”
尹源反驳道:“这不是吃是什么?剥出来放着看?”
路言决定不和尹源纠缠这个问题了,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就这样不管赵荟蔚了么?”
“当然不能不管啊,”尹源揉了揉脸,道:“可是她不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啊……看她什么时候能想通吧。”
路言手上剥好了不少石榴,一把喂到了尹源嘴里,尹源光吃石榴不说,还舔了下路言手心,路言顿时耳朵尖泛红,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尹源嘿嘿笑了一声,嘴里吃着甘甜的石榴,又将石榴籽咽进了肚里,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道:“路言,跟我在一起么?”
路言刚受了刺激,此时正努力剥石榴平复着心情,听了尹源的话“恩”了一声,道:“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么?”
尹源翘起了二郎腿,又从路言手里拿来了两三粒石榴丢到嘴里,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以后,未来,一直一直在一起。”
路言剥石榴的手顿住了。
尹源没看路言,继续道:“恩……就算以后找到了你叔也没关系,我可以和他解释。如果你叔不愿意,咱们就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尹源自顾自的说着,两粒石榴籽在他的嘴里打转,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喜欢路言,非常喜欢。
他承认一开始喜欢的是路言的那张脸,清秀又不娘,而且路言本身又在诱惑着他,让他欲罢不能。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尹源可以确定,他喜欢上了路言这个人。
或者说,是爱。
今天在赵荟蔚家里看见了秦川,秦川眼里对于赵荟蔚的情是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就连一直很淡定的赵荟蔚,见到秦川时也忍不住在人前落泪。尹源吃死人饭这么多年,见过感天动地的爱情也有,可是这一次他突然就觉得不一样了。
他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用这样热烈的目光看着他,就算只剩下了魂体,那他也不在乎。
但这个人,只能是路言。
路言笑的样子,路言紧张的样子,路言害怕的样子,路言为他担心的样子,尹源觉得他自己现在满心满脑子都已经被路言所填满,他已经习惯了稍稍侧头就看见这个人的身影,习惯了一翻身就能将路言拥入怀中。
他想,和路言永远在一起。
路言迟迟未出声,尹源咽下了两粒石榴籽,道:“恩,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尹源闭上了眼睛,没事,谁都有退缩的时候。
“你当我没说过吧。”尹源起身,准备离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言飞快道:“我记不清我以前的事情了,万一……万一以后你发现其实我并不是你认识的这个我呢?万一……万一我甚至和那些厉鬼一样,是你必须除掉的敌人呢?”
尹源没先到路言还在纠结于这些,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那些事情……我们都会找到答案的。而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路言愣住,一动不动地听着尹源的话。
“至于我的敌人……我没有什么敌人啊,除鬼也只不过除些为乱人间的鬼罢了,你又不是鬼,怎么可能是我的敌人。
“你……只用告诉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就好。”尹源忐忑地说完这句话,目不转睛地看向路言。
小喇叭可能也感受到了家里不一般的气氛,叼着酸奶盒跑到尹源身边,摇着尾巴看着路言。
“你看,和我在一起了你以后永远都能和小喇叭玩了。”尹源说完这句话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缝上,这都是什么鬼!拿小喇叭诱惑媳妇儿?
尹源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现在的气氛,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说什么好,却等来了路言微不可查的一个点头。
尹源顿时狂喜,道:“你这是同意了?”
路言还不知道在那里别扭什么,道:“恩……”
尹源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当下抱住了路言,狠狠地吻了上去。路言没有防备的被尹源一碰,手上的石榴顿时跌落在地,滚出去洒了一地的石榴籽,小喇叭见此赶紧放下了酸奶盒,愉快的去追逐石榴了。
“唔……我的石榴……”脸红心跳喘不上气中,路言艰难道。
尹源环住路言的头,伸出舌头狠狠地舔.弄着路言口腔中的一切,直到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时才稍稍松开,道:“没关系,我一会给你剥。”
说罢,又将路言扑倒在了沙发上,一只手顺着路言的脊柱往下滑,直到那两瓣浑圆处才停了下来。
路言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小……喇……叭……”
尹源揉着那浑圆,一把横抱起路言,走回了卧室。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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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也比不上情意正浓,尹源路言厮混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人才爬了起来。
没办法,肚子太饿了,再躺下去估计就剩两具干尸了。
尹源赤.祼着上身随便套了条裤子走了出去,阳光打在尹源身上,路言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真好。
这种感觉,真好。
尹源走出卧室,小喇叭已经躺在客厅里面装死了,它看到尹源出来,有气无力地蹬了蹬两条后腿。
尹源啧了一声,蹲下身摸了摸小喇叭的脑袋,然后起身从柜子顶上拿了狗粮倒在小喇叭的食盆里,小喇叭立刻站了起来,飞奔而去。
尹源进厨房看了看,从冰箱里抽出两袋速冻水饺,往锅里倒了点水准备开煮。
十五分钟后,水饺出锅,尹源又调了点蘸料回了卧室。
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尹源哼着小曲将东西摆到床头柜上,吃饱喝足的小喇叭尾随进来,东嗅嗅西嗅嗅,然后一脸麻木的出去了。
路言洗好澡穿了睡衣出来,尹源用着小喇叭讨好人时的经典表情道:“饺子煮好了,来吃来吃。”
路言打了个哈欠,道:“我们出去吃吧?”
尹源一点也不嫌麻烦,重新把饺子端回了客厅。
路言将拉了半截的窗帘彻底拉开,然后开了窗户通风,他在窗边向下看了一会,直到尹源在外面叫才走了出去。
两人对着几十个饺子大快朵颐,吃完了之后尹源还觉得不够,又去煮了点汤圆填饱肚子。路言倒是吃得挺饱,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晒着太阳。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尹源正在和碗盘作斗争,路言听着那声音,不知想起了什么。
阴阳界之外,更有三千大世界,其中有一个世界,最为人类所不喜。
“门”那边的世界。
路言更愿意叫它,半世界。
两人饭后温存了没多久,尹源就接到了广宁的电话。广宁打电话邀请尹源路言还有小喇叭一起吃个晚饭。
广宁的语言总是有股神奇的力量,到了最后,尹源即使一肚子的食物也没能拒绝掉广宁的晚饭邀请,眼看离约定时间不到四个小时了,尹源遗憾道:“早知道刚刚就吃少点了。”
路言不是很想出去,道:“广宁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尹源道:“还不是因为赵荟蔚。”
出于种种原因,赵荟蔚并没有直接找尹源,而是找到了广宁。
路言挠了挠头,道:“那我们还是去吧,不过我想睡一会……”
说罢,路言又打了个哈欠。
尹源想到昨天晚上的种种,满眼疼惜地看着路言,道:“睡吧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路言被尹源的眼神看得异常尴尬,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就去了啊?”
“恩,”尹源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对了,把你那个玉坠给我。”
路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的小东西,然后卸了下来,交给了尹源。
尹源拿在手里捏了捏,道:“我给这玩意加点东西,你去睡吧。”
路言嗯了一声,起身回了卧室。
尹源则是拿着玉坠在沙发上继续发了会呆,才起身走到了次卧。
玉坠温润通透,小拇指甲盖大小。尹源拔开了玉瓶的瓶塞,将玉坠丢了进去。
半截红绳挂在玉瓶上,尹源盯着那绳子看了半天,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犹豫了半天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里是等待的滴滴声,尹源有点紧张,直到那边电话被接起,尹源才松了口气。
“少爷……?”电话那边传来了不确定的声音。
“唔……恩……”尹源回答道。
紧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尴尬。
“帮我查个人吧。”最终,尹源硬着头皮道。
那边有一瞬的吃惊,然后道:“少爷您说。”
“叫做路铭。”尹源说出这个名字后,又松了口气,道:“恩,帮我查查这个人。”
关于路言的叔叔,尹源之前在联络处询问过,也布下了悬赏令,可迟迟没有得到回音。以前他倒不怎么急,但和路言确定了关系之后,他就想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况且……自己离家已经这么久了呢……
电话那边道:“好的,如果查到了任何信息,我都会告诉少爷的。”
“恩,”尹源挠了挠头,又瞥了眼挂着玉瓶上的红绳,迟疑道:“最近……老头子怎么样?”
那边传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道:“老爷最近很好……”
尹源听到这话便松了口气,飞快道:“很好就行,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说完,尹源便急不可耐地挂断了电话。
洛阳尹宅
青年拿着被挂断的手机,道:“是少爷的电话。”
站在厅里的中年人哼了一声,没做过多的言语。
“少爷让查个人,还问了老爷的身体状况。”青年如实交代道。
“我还死不了!”中年人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个敏感点,怒气冲冲道。
青年觉得有点好笑,就在刚刚他手机响起的时候,看到来电人时中年人可是抑制不住的期待与紧张,甚至停下了手里的所有事让青年先接这个电话。
“他让查什么人?”中年人没好气道。
“一个叫路铭的人。”青年人回答。
“路铭……”中年人皱眉想了想,然后道:“给他查吧……查完了先告诉我。”
青年人道:“恩。”
中年人绷着脸,道:“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这句话,青年人没有接。
中年人站那想了想,又问道:“‘门’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青年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距离上次强烈异动之后便没有什么大动静,可是它们渗透进来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清理掉。”
说到这里,青年人的表情带着一丝犹豫,道:“我觉得……是否应该让少爷知道这件事,去鬼路上查看一番。”
“不行,”中年人飞快道,说完,他也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强烈,于是道:“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尹源。”
青年人垂首,没有任何表示。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了一丝疲惫,道:“他……还不足以知道这些事情。”
青年人依旧没有说话。
“至于鬼路……我去就行。”中年人结束了这段对话。
挂掉电话后的尹源又发了会呆,才从玉瓶里拿出了吊坠回了卧室。
然而一进卧室,他就察觉出了不对。
路言皱着眉头,满脸的汗水,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呓语。
尹源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路言这是又做恶梦了。
路言这次的梦中除了断头大汉,又出现了个人。
这人身穿红袍,面部发黑,左手拿着一个本子,右手拿着一根笔,他在本子上面写写画画,最后扔出了令牌,道:“时辰已到,斩立决!”
接着,刽子手扬刀,狠狠地斩了下去。
血洒满了白布,壮汉的头落地,滚来滚去滚到了路言脚下,路言几乎知道下一秒那颗脑袋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壮汉声嘶力竭道:“大人,我冤啊!”
路言惊醒。
他一睁眼就看见尹源那双担心的眼睛,路言赶紧道:“我没事。”
尹源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紧接着,路言便道:“我看到了一个人,红衣服。”
尹源又紧张了起来。
路言接着道:“还有一个被斩首的人,他的头在喊冤。”.
这是路言对梦中的印象最清晰的一次了。
“喊冤……”尹源皱着眉,道:“不会是有什么人,跑到你梦里来寻求帮助了吧?”
路言想了想,不确定道:“尹源,你说……会不会是秦川?”
两人都静了。
“不过也不太像,”路言想了想,又补充道:“感觉不是很对。”
哪里不对,路言又说不上来……
三耽误两耽误,就到了和广宁约定的时间。为了不迟到,尹源和路言只好再次放下了对梦境的疑惑,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小喇叭激动的不得了,上蹿下跳半天尹源才给它系上了带子。
广宁和两人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粤菜馆,环境很好,门童看到两人带了一只狗进来也没有阻止。招待小姐问清情况下,领着两人进了一个包厢。
广宁和赵荟蔚早已在里面坐好了,见尹源他们到来,广宁轻声对服务员道:“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路言放开了手上的绳子,小喇叭一个箭步冲到了广宁旁边求抱抱求蹭蹭。
赵荟蔚挺惊讶地看了一眼小喇叭,稍稍往旁边坐了点,给广宁和小喇叭留出了空间。
菜上的速度很快,食物也很精致,尹源不太饿,但也吃了不少。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广宁才开口道:“今天约你们出来,就是想谈谈这个事情的。”
尹源挑眉道:“我觉得吧也没什么好说的,赵小姐不说实话,我实在没办法做这笔生意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荟蔚身上,赵荟蔚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慌乱地看了眼广宁,然后稳定了心神,道:“我说。”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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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荟蔚抿了下唇,双目间满是恍然:“我说。”
广宁喝着茶,表情淡然,眉目间没有一点波动,尹源则稍稍挑眉看着赵荟蔚。
“秦川……秦川死后我接受不了。”赵荟蔚艰难道:“所以我做了笔交易。”
尹源也不问,等着赵荟蔚接着道:“他说可以让我再见到秦川,可以让秦川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只需要一点点东西,一点点就好。”
尹源坐直了身子,皱眉道:“需要什么?”
“一点寿命,和一点活力。”赵荟蔚道。
赵荟蔚说道这里,就连喝茶的广宁也不禁放下了茶杯,重复道:“寿命?活力?”
赵荟蔚点了点头,道:“他是这样子说的没错,我……我不太明白这两个代表的什么,但是我答应了。”
尹源想骂一声蠢,顾忌着大家都在场,没说出来。
赵荟蔚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他达成交易之后才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我爸妈……还有哲成,都变得不对劲了。”
说道此处,赵荟蔚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尹源没开口询问,反而是广宁先说话道:“你害死了你的父母么?”
“不!”听到这话的赵荟蔚强烈反应道:“不!不是这样的!是他骗了我!”
“他是谁?”尹源见缝Сhā针道。
赵荟蔚脸上还残存着几滴泪痕,她道:“我不记得了……我以为那是一个梦,梦里的人……让我很舒服。”
因为路言的事,尹源对“梦”这个字格外的敏感,问道:“什么梦?”
赵荟蔚沉默一会,勉强笑道:“虽然听起来很不可置信,但是我是在梦里遇到的那个人。”
那是秦川刚死没多久,赵荟蔚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这和秦川的离去有关,也和外界的舆论有关。
秦川死的不光彩,判下来的案子仿佛成了事实,所有人都认为秦川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走的街上,总是感觉有人指指点
这对于赵荟蔚来说,格外受不了。
那时赵父还没有出车祸,赵母的身子也还硬朗,赵荟蔚把孩子交给了父母,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静一静。
赵荟蔚想来想去,最后来到了和秦川经常约会的一个书吧,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书吧一个月多前就被转让了出去,改造成了一个画廊。画廊尚未装修完毕,还没正式营业,赵荟蔚失魂落魄地站在画廊门前,不知何去何从。
好巧不巧,画廊的老板刚好出来签收包裹,看到赵荟蔚的状态实在不佳,便邀请她进去坐一会,赵荟蔚想重温这个和秦川经常来的地方,就和老板进了画廊。
书吧里面的大部分格局都被更改了,只留下了一块原有的休息区,赵荟蔚就坐在那里。老板给赵荟蔚了一杯水就去忙自己的了,赵荟蔚捧着那杯水,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书吧,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迷迷糊糊之间,她就靠在那小沙发上睡着了。
然后,她便在梦中遇见了秦川。
或者说,是以前的秦川。
那时她与秦川尚未成婚,秦川约她出来见面,她紧张了很久才略施粉黛的出了门,秦川第一次桥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这间书吧。
那是多么美的体验啊。
梦境的最后,她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对她说:“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么?他可以一直一直陪着你。”
“我想!”赵荟蔚听到自己这样子回答道。
然后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柔声对她道:“只需要付出一点寿命和一点活力,秦川就可以回来,你愿意吗?”
“我愿意!”赵荟蔚再次回答道。
这句话说完,赵荟蔚就被推醒了,她看到画廊老板带着担忧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赵荟蔚有那么一刹那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不过很快,她便回答道:“我没事,谢谢了。”
画廊老板一直将赵荟蔚送到了门口,直到赵荟蔚出门时,画廊老板才道:“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荟蔚希望如此,可事实正好相反。
赵荟蔚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人是哲成。
哲成并不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像所有的婴儿一样,他也爱哭闹。赵父赵母年纪大了,晚上一般都是赵荟蔚在带哲成,哲成第一个没哭闹的晚上赵荟蔚还觉得挺好的,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可渐渐地,赵荟蔚发现,哲成他变得太安静了。
秦哲成他大多数时间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有时候赵荟蔚都会产生一种其实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赵荟蔚带哲成去医院检查,结果却表明孩子很正常,一点问题也没有。
再然后就是赵父,赵父虽然一直在调查秦川的事情,可最近却显得异常歇斯底里,有时候还会和赵母吵起来,这一切都让赵荟蔚觉得陌生。
不安渐渐在赵荟蔚心中放大,不久之后,赵父出事,赵荟蔚见到了秦川。
“我不知道我的梦和这些事有没有关联,我害怕……我害怕哲成会出事。”赵荟蔚一脸颓败道。
“你是说在梦中和一个人达成了交易?”尹源道。
赵荟蔚点了点头,道:“我所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了。”
尹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广宁听了这些话之后也不知道作何想,他道:“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小喇叭赶紧蹿回了路言旁边,路言弯腰给小喇叭系上了绳子。
尹源也做出了一副要走的样子,赵荟蔚急道:“你们别走啊!”
“赵小姐,”尹源顿了顿,道:“你这个事……有点棘手。”
赵荟蔚一脸紧张。
尹源接着道:“我回去想想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赵荟蔚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直到尹源路言和广宁走出餐厅的时候,赵荟蔚依旧在里面留着。
闷热的空气铺面而来,广宁摸了摸小喇叭的脑袋,然后对尹源道:“抱歉,我不知道事情的详情是这样。”
尹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广宁叹了口气,道:“如果实在麻烦,就算了吧。”
尹源笑了笑,没给关宁答复,道:“我看看吧。”
广宁点了点头,准备去停车场取车:“我送你们回去?”
尹源自然不会拒绝广宁的好意,道:“好啊。”
坐上车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路言感慨道:“有车真好……”
广宁好笑道:“怎么?尹源没买车?”
尹源大方承认道:“恩,前一阵一直在忙,没顾上。”
广宁在车窗前面翻了翻,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后面坐着的尹源,道:“最近市里有一些车要拍卖,里面还有几个不错,就是染了晦气一般人用不了,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尹源收了名片,道:“当然。”
餐厅本来离得就不远,再加上广宁送,两人很快就到了家。
广宁谢绝了两人的上楼邀请,开着车出了小区,路言这才有机会问道:“赵荟蔚怎么了?你们态度怎么一下……”
尹源想了想,道:“如果这个真的是赵荟蔚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就是赵荟蔚和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约定,我轻易Сhā手进去不太好……毕竟当时赵荟蔚是答应了的。”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约定啊。”路言道。
尹源出了电梯,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道:“恩……所以我没有一口拒绝赵荟蔚。”
进了家门后,两人又针对这个问题讨论了一番,最后尹源拿出了广宁给的名片,道:“不说了,我们先看看有什么车。”
名片上是一个法官的联系方式,尹源并没有直接打电话过去,而是打开电脑按照名片输入了法院的名字,果不其然在官网首页看到了一个拍卖通知。
两人点击进去一看,这次拍卖的车还不少,有几个更是全新状态。
还没等尹源仔细浏览,路言就指着一辆黄色的福特道:“这个好!”
尹源看了看,道:“这个……太粉嫩了吧,咱俩都是大老爷们……”
“我就喜欢这个颜色。”路言眼巴巴地看着图片道。
尹源一顿,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捡到路言时路言身上穿的那只黄色鸭子的t恤。
“就这个吧!”在一溜的黑车里面,路言果断道。
尹源无奈,点开具体情况看了看,底价只有四万,便宜的令人发指。
“买一辆给我嘛,你喜欢别的以后还能买。”路言看着黄灿灿的车就要流口水。
尹源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路言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尹源,面色复杂。
尹源有了不好的预感,道:“怎么了?”
“尹源,”路言道:“咱们家……是不是又穷了。”
尹源立刻炸毛,道:“穷什么穷,买买买!”
路言立刻勾起了嘴角。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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