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给她换药,微微粗糙的手指抹在她柔嫩的皮肤上,书湘面颊一点一点儿晕红了,眼睛却弯弯地眯着,像只打盹的懒猫。
清凉的药膏抹上去减缓了疼痛,赫梓言很注意手上力道,他怕弄疼了她,总是涂一点就问:“疼么?需不需要再轻一些儿?”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专注,书湘掀开眼缝觑他,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会觉得疼,但是很不要脸地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妥帖的模样太受用了,她忍不住就变得娇气起来,小声嚷嚷着道:“疼的,还要再轻一些才好,手臂都直不起来了呢。”
顿了顿,她轻声数落起他来,主要是心里存着对他的小小怨怼不吐不快,就声音脆脆地道:“你说说你,也不瞧清楚了再射箭,学得这么好的本事就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你都没有认出我,我都拼命招手了你没瞧见么,害得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多害怕呀。”
书湘是撒娇耍赖一通说,赫梓言却是听进心里去的,他现下里回想起来还会后怕,倘或不是茗渠撞了书湘一下使得她偏移了位置,那一箭势必当场要了她的命,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该如何自处呢!
“湘儿怪我么?”
赫梓言喃喃了句,低头帮书湘把纱布包好,大男人本该粗手粗脚的,这时候却展现出别样精细的一面来,他给她穿月白色的中衣,大手伸进锦被里抚上她平坦柔软的肚子,仿佛能感受到那里孕育着的生命。
俯□用面颊轻轻磨蹭她的,他嗓音有些沙哑,“纵然受伤的是你,但变脆弱的是我… …湘儿如今有了身子,该是舍不得离开我了。”
她动容,歪了歪脑袋凑上他薄薄的唇吮了吮,他眸子里掠过一丝讶然,很快就消失了。
书湘眨眨眼睛,伸出不受伤的那只手臂攀在他脖子上,“噫…我很快就会好的,御都就不要担心了。打小儿我身子就好,药都没怎么吃过,现下一点小伤何足挂齿,明儿我就能上外头蹴鞠荡秋千去。”
二人挨得极近,呼吸相缠,她这么说是想叫他不要难过。其实书湘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的时候比赫梓言还惊讶,她那段时间精神紧张情绪低落,很多方面都没有注意,月事没个准头也不曾放在心上,哪想这一回却怀上了,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赫梓言手掌心的温度渗透进她皮肤里,书湘觉得小腹上暖融融的,她抱着他,却想到赫梓言把突格公主赶走的事。这么简单粗暴还真是他的风格,可是这样成吗,接下来的局面可怎么摆布?还有宫里头,皇上的雷霆震怒要怎么料理,她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他爱重她,别人却未必。
大懿同突格此番要是打起来,其实不能全算在书湘头上,但架不住有心人说嘴,人们似乎都认为只要赫梓言迎娶了突格公主便可化解这场战争,免去百姓流离失所,而书湘这正头将军夫人的出现使得赫梓言疯魔了一般将大好的形势生生割舍,如此一来她在人们眼中就成了碍眼的存在。
书湘感到怅然,瓮声瓮气叫他,“御都…你不同公主成亲了即是抗旨不尊,如今是皇上用得着你才不发落,难保日后回京了不会翻脸,还有这场战事,你有几成把握…?”说起这些她眉梢眼角都耷拉下去,她最怕就是自己耽误了他,害他受千夫所指,一口气下不去,她突然自暴自弃起来,“都是我不好,一早便不该回来寻你,叫你以为我死了,这会儿突格人还不至于完全同珏王勾搭到一块儿去,害你这么难… …”
怀了身子还东想西想的伤神实在不是好现象,赫梓言脱了靴子坐上床,他小心地把书湘揽进怀里,“睡罢,瞎想这么个做什么?你便毫无睡意,金宝银宝瑞宝却要休息的,嗯?”
她果然很赞同,尽管面上还笼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惨雾,却听话地闭上眼睛,在他胸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赫梓言拥着书湘,他也阖上眼,脑袋里却没有停止思考。书湘虑的那些确实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他近来的确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若是书湘不在这人世间了,他何须做这些?
大懿的疆土谁要拿去便是,家国天下,先有家才是国,凭什么叫他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牺牲书湘,他缺心眼儿么。
怀里的人很快就睡着了,她浑身软乎乎,赫梓言捏捏书湘的脸颊,表情前所未见的温和。
他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安心的感觉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赫梓言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越来越晚,书湘这儿却得不到外面的消息,赫梓言不许人把外头的战况传到她耳朵里,违者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书湘知道这点也不敢跟别人打听,怕害了人家。她看到赫梓言总是很疲惫,不过他在见到她时总会换做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她不拆穿他,每晚都等到他回来才入睡,有时候等不到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他却不见了踪影,那时她就会很懊恼。
怀了身子的人嗜睡,每日里总在睡觉,出于肩膀受伤的原因,书湘鲜少运动,养了些时日整个人立马没那么瘦弱了,她丰润许多,肌肤亦是白里透红。赫梓言不管在外面多累多辛苦,只要回来拥着书湘入睡便会露出舒心的神色。
他偶尔会伏在她肚子上听动静,可是孩子还太小了,哪里能有互动,自然也不会踹娘亲的肚皮,不过赫梓言还是很乐忠于这个,这几乎成为他一项最新的兴趣爱好。
等书湘肩膀上的伤好全了的时候封城也被赫梓言收复回来,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将才,无数回绝地逢生,用兵如有神助,再加上哈兰尔同珏王爷的互相猜忌,使得他们的联军一时之间并不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因此上,这样散沙一般的军队是不能同训练有素的大懿士兵抗衡的。
三分运气,七分本事,成功的道理换到哪里皆是如此。
翌年二月,书湘怀孕五个月了,肚子也越来越大,她这胎怀得辛苦,吐起来没个完,连饭也不怎么肯吃了,眼见着整个人慢慢瘦下来,赫梓言却有两个月没着家了。
京里头大太太和赫夫人得知了书湘还活着并且身在嵘城的消息,反应各有不同。大太太自然是一团欢喜,喜得头顶开花一般,赫夫人起初倒没什么大想法,只是觉着儿子为着个女人触怒天颜实在不值当,然而当她收到赫梓言在家书里说书湘有了身孕时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赶忙回信叫书湘好好儿养胎,什么也不要想,她们都翘首期盼他们平安回来。
书湘看到婆婆这些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突格人被赫梓言完完全全赶了出去,丢盔弃甲不在话下,而珏王那头,他再不愿认输,可是穷途末路,血战到最后不得不投降了。
姜池却不是慈心的人,他明面儿上把珏王关押起来说是□□终身,事实是,珏王在被关起来的当夜就身亡了,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按说这些都解决完了赫梓言该带着书湘回去京城里才对,可看着书湘圆鼓鼓的肚子他不忍心了,决定干脆住下来,待 ...
(孩子生下来再启程回去不迟。
陪孕妇的日子是“艰辛”的——
书湘脾气变得古怪起来,一日她立在槛窗前瞧着外头茗渠同几个小丫头在荡秋千,满耳只听见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空,书湘站不住了,她扯扯坐在太师椅上借着天光看书的赫梓言,“御都,我也想荡秋千… …”
他头也没抬就否决了,翻了一页纸,曼声道:“不成,湘儿看看便足了。”
“可我都要闷坏了,”她抓头发,可怜兮兮地瞅着他,“你不疼我… …”
“疼你也不能够放你荡秋千去,太危险,我放心不下。”他解释道,视线不离开书页。
书湘说不过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比较不容易实现,怎奈何随着产期将近她是真的越来越暴躁了,也不晓得在慌什么,她开始找他的麻烦,他画完一张画儿转出去院子里溜达一圈回来,那美人图就变成了两截;他收藏的古董花瓶莫名其妙也碎了一地;他的书页上被写满莫名奇怪的批注,看笔迹,他认出来了… …
赫梓言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可是面对着书湘动辄对他眨巴着的水汪汪大眼睛他就倍感无力。
横竖她如今是吃定他了,又会装可爱还会装可怜,每回犯了错处便一声不响盯着他瞧,瞧得他自己先没了脾气。
但这一回赫梓言决定收收书湘的脾性,否则夫纲不振,叫她爬到他头上去了。
他故意板着脸问她,“美人图是书湘撕成两半儿的么?”
她不说话。
“我那些个花瓶无故怎都碎了?”
她依旧不言声。
“湘儿动过我的书了。”赫梓言额角青筋一跳,这话出口却是肯定的语气。
书湘终于抬眸,她咬了咬唇凝着他,蓦地抚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道:“宝宝听得见么?快给爹爹赔个不是,叫他不生娘亲的气了…娘亲保证下回再也不乱动爹爹东西了好不好?”
“… …”
他终是作罢,日光倾城的午后,窗外栀子朵朵如盏,沁人的芬香直扑到人面上来。
惬意如斯,安宁如斯啊——
--完--
111联合番外:赫赫+书湘+瑞瑞+宁书齐+布布 十三酥
( *
刚下过几场雨,空气潮湿,地面上湿答答的。ww
书湘边走边看着沿途沾满雨水的花枝,墙角牡丹结了老大一朵花苞,点点晶莹在花尖尖处摇摇欲坠,观者必然是赏心悦目的。
茗渠跟在书湘后头,手里抱着才满三岁的小少爷。姑爷还没给小少爷取名儿,她们姑娘就成天唤小少爷“布布”。显然是放弃过去的“金宝银宝瑞宝”了。
布布软糯糯地勾着茗渠的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前头盯住大花花看的娘亲,他在茗渠身上挣扎起来,茗渠一松手,布布就“哒哒哒”跑到娘亲身旁,仰着脸大睁着眼睛忽闪忽闪求抱抱。
书湘却很是坚决地摇头,“不成,如今连瑞瑞都不叫人抱了,布布是哥哥,还要娘亲抱着难道不羞羞?一会子到了你祖母跟前,老太太瞧见了就不喜欢布布了。”
布布咬咬唇,好像听明白了,然后就牵住了娘亲的衣角拉着她向前走。
途经赫大爷夫妇院子的时候,正遇上从里头出来的安氏和她的儿子茤哥儿。
茤哥儿比布布大,个子也高上许多,但最威风的是他有一只松狮犬,奶妈子十二个时辰盯防着,生怕茤哥儿叫狗给咬了。
布布不知不觉松开了娘亲的手,他没有犹豫笔直地走向了茤哥儿,歪着脑袋道:“爹爹说为人兄长,最要紧一宗是谦让弟弟。所以哥哥应当把大狗送给布布。”
茤哥儿很不情愿,他立时摇摇头,并且往母亲安氏身后藏。书湘头疼地看着儿子,她无可奈何,布布这熊孩子脾气也不知是像谁。
果然,布布一脸的理所当然,他颇为强势地把狗绳儿攥到自己手里,并且极有礼貌地对着茤哥儿揖了揖手,木着脸笑道:“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被抢了宠物的茤哥儿嘴一扁,霎那间就鬼哭狼嚎起来,安氏赶忙儿蹲下|身安慰儿子,书湘脑子里一根筋“嚓”地断了,只得连声儿跟嫂子道歉,转头拎起布布到一边进行每日教育。
“我问你,狗狗是谁的?”书湘耐心地看着儿子。
“适才是哥哥的,这会儿是布布的。”小小的人儿眨巴着眼睛,扬唇微微地笑。
书湘在额头上抓了抓,边揉太阳茓边问儿子,“为什么是布布的,哥哥答应送给你了么?”这下布布没有说话,书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吓到孩子了,蹲下|身在他面颊上亲了亲,温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布布乖,来,我们把大狗狗还给茤哥儿。”
小孩子还是不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娘亲,直停了好半晌儿,忽地道:“爹爹说布布想要什么都可以。”
“… …!”
书湘抚额,心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很有必要的,便道:“爹爹的原意一定不是叫布布拿别人的东西对不对?布布想想,茤哥儿的东西就这样被拿走了他该有多难过呀,狗狗突然离开主人也会伤心的是不是… …”说完见儿子认真地凝视着松狮犬,似乎开始动摇了,书湘很是欣慰。
她拍拍他的小脑袋鼓励道:“知错就好,来,布布快把狗狗牵还给哥哥去。”
一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知错能改”的布哥儿,只见他一脸惋惜地卷了卷狗绳儿,小手在松狮犬头上摸了摸,然后走到了茤哥儿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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