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平静的站立着,本来不打算开口,可是科恩陛下的目光已经牢牢的把她套住,白影知道,再不开口的话,自己就会成为最悲惨的那一位。
“两位现在都很幸福,拥有被人嫉妒得想要立刻夺取的幸福。”虽然开了口,但龙族的骄傲性格不允许白影说出讨好某人的话:“你们接近圣都,胜利在望,所以表现得过于兴奋。”
听完白影的话,科恩装模做样的点点头,转头就吼卡罗斯:“看吧!白影都说你过于兴奋!”
承担了所有罪名的卡罗斯心有不甘,还不知死活的接过话:“小小一个参谋官,白影不可能用”你们“来称呼……我知道错了,是我一个人太兴奋。”
“算你识相。”科恩收回凶恶的目光,把头靠上椅背,闭上眼睛问卡罗斯:“圣都城里有什么消息?”
“有,天照和玛法已经联合行动,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说到正事,卡罗斯也收起了戏谑的表情:“渗透计划比较顺利,除了城防魔法阵之外,其他的都已完成。”
科恩站起来,在宽大的车厢里走着圈子。
“陛下,其实你不用这么烦恼,凭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卡罗斯知道,科恩现在的心里不怎么好受:“虽然圣都是先皇的故乡,但先皇也一定恨透了这个城市,先皇更喜欢黑暗行省。就算把这地方打烂了,缅怀先皇的地方依然很多……”
“所有的地方打烂了我也不心痛,一个菲谢特出生的地方算什么?菲谢特在这里。”科恩指指自己的心口:“我顾及的无非是圣都的几十万人口,他们在圣都叛乱时已经受够了欺凌,如果再狠心来这么一把,我还有什么面目见菲谢特?”
“见、见先皇?”卡罗斯张口结舌,表情像个白痴。
“是啊!见菲谢特,你要不要去啊?”科恩轻描淡写的把这个最大的秘密掩饰过去:“鲁曼那个老杂碎还有什么戏唱?无非就是想死守,拚个鱼死网破而已,就这老杂碎,还想来个千古名将大对决?我呸!”
“圣都的城防魔法阵倒是厉害,在上上次的神魔大战里,魔属联军打到圣都城下,可就凭着这个魔法阵,圣都硬是守了三月。”卡罗斯摇摇头:“陛下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我们要想拖到魔法阵失效,圣都城里的平民都得饿死。”
“所以才烦,我能让投石车不丢石头丢粮食进去吗?”科恩猛的转过身:“那个老混蛋院长建议我把圣都彻底摧毁──他也不想想,圣都一毁,国民不把我当成第二个鲁曼?我凯达家族凭什么打仗?不就是有国民支援吗?”
“院长也是心急嘛!担心影响整个战争。”
“好,脾气发完了。”科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总参谋官,魔法阵的时效靠什么支援?”
“靠各种修建城市时布置的魔法宝石,还有中心魔法阵内控制一切的魔法师。”卡罗斯解释说:“陛下,这个你应该知道啊!”
“一边听别人说一边想办法,这是我的思考方式。”科恩想了想:“魔法师在操控的时候会消耗大量法力吧?”
“正确,消耗的法力与受到的打击成正比。”卡罗斯点着头回答:“如果我们有一到两万名精灵魔法师,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把敌军魔法师累趴下,可我们手上最多只有两千魔法师。”
“呵呵,你别说,这还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科恩笑了几声,把头转向白影:“我最最信赖的白影啊!我有话跟你说。”
车厢里一阵沉默,卡罗斯一脸迷惑的看着科恩和白影──他们的眼光对视着,闪烁不止。
护卫着皇帝陛下的车队,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中军大帐,营区中有一座专为科恩陛下指挥作战而修建的高塔,距离圣都城墙刚好是十里。
圣都城上的天空,正被一面巨大的白色拱型光幕严密覆盖着。那就是城防魔法阵所构筑的魔法结界──杜绝一切魔法攻击的坚固壁垒(禁忌魔法除外)!
科恩陛下没有休息,直接带着将领们上了高塔。
“看到圣都城了吗?”科恩陛下走到围栏边,手指着前方的城池,大声问将领们:“对你们来说,看到这个城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皇帝陛下的将领们打仗没得说,但嘴上工夫欠佳。
有人说:“意味着战争快结束了!”结果被皇帝陛下用眼睛瞪。
有人说:“意味着皇帝陛下正式登基!”结果被皇帝陛下敲脑袋。
最后,还是一向沉稳的莫亚准将说出了正确答案:“看到圣都,就意味着要更精确的作战,不能在任何细节上出现失误。”
“莫亚说得对,但你们这些家伙都在想什么?这样的话,我能放心的让你们当上将军吗?”科恩陛下委婉的把打下圣都的奖励透露给这些军官们:“更精确的作战、更精细的作战,这是你们未来唯一的追求目标。”
“是的,陛下!”因为皇帝的话,将领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整个作战计划已经拟好了,都在我脑袋里装着,所有的命令你们都要一丝不苟的执行。”科恩陛下面对圣都城,嘴角挂着冷酷的笑:“情报里说圣都粮食匮乏,居民们已经没得吃了,但他们是我的子民,我有义务照顾他们,如果我没本事拯救我的子民,那唯有跟他们一起忍受。”
“一起忍受?”军官们没听明白,齐声发问。
“是啊!一起忍受。”皇帝陛下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大义凛然的神情,轻声回答:“你们听好,从现在起我也不吃,我什么东西都不吃。你们什么时候打下圣都,我就什么时候吃东西。”
“陛下!”
“老板──不能不吃饭啊!”
“长官,圣都算什么啊?”
军官们没想到皇帝陛下会想出这么一个狠毒的招数,一时间都慌了,称呼也乱叫一通,唯有莫亚和卡罗斯在心里发笑。
“你们说个屁啊!还不去准备。”科恩陛下神态坚决的把手一挥:“先把圣都城墙给我拆了!”
军官急冲冲的下塔,各自奔向自己的部队,一路上都发出“鲁曼这个老杂种、扒了他的皮”之类的咒骂──因为自己的无能,连累到皇帝陛下不吃东西,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高塔顶层,白影走近科恩,担心的问:“情报里,真有说圣都粮食断绝的消息?”
“没有啊!说是鲁曼发了点粮食,能吃上个十天半月的。”科恩神态轻松的回答。
“那你刚才说……”白影眨着眼睛,有点不能肯定。
“我骗他们的。”科恩用很纯洁的眼神看着白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白影垂下了头:“在我的种族,欺骗是重罪。”
“别死脑筋啦,皇帝是什么?”科恩兴致很好,笑着对白影说:“皇帝就跟流氓头一样,是个肮脏的职务,都要靠骗人混饭吃,那阴谋是一个接着一个,谁的阴谋最多、最有效,那么谁就是最杰出的皇帝。”
“已经发生的,我阻止不了。”白影抬起眼来,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决:“但正在发生的我却不能不去阻止,我会监督你的,在圣都被攻破之前,你别想吃东西。”
科恩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白影,不用这么认真吧?”
“除非我死去,否则我不能对欺骗视若无睹。”白影回答:“这是龙族的悲哀。”
“是我的悲哀吧?我现在就有点饿。”
“你自找的。”
科恩深知龙族的毛病,唯有怪自己不小心,居然在白影面前说这样的话。
虽然皇帝陛下不是心甘情愿的饿着肚子,但“不打下圣都,皇帝陛下就不吃饭。”这句话却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所有的阵地。
在后来的帝国最高管理层,这个谎言被称为“代价惨重的谎言”,而科恩陛下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从此开始走上一条制造谎言阴谋的道路,而且乐此不疲、乐在其中、乐不可支。
可不管怎么说,站在一支以皇帝陛下为偶像,把皇帝陛下当神对待的军队的角度看,科恩陛下的一根头发都比圣都城里所有人加起来更有价值,士兵们不能容忍科恩陛下受任何一丁点的委屈……
士兵们不清楚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攻进去,也不知道人饿多久会完蛋,但他们知道,如果不想让科恩陛下饿肚子,那就要早点打下圣都!
这冲天的怨恨在阵地上不断累积着,很快,攻击行动就发动了。
“操你妈的鲁曼。”前线指挥官一口唾沫向城墙方向喷去:“投石车──发射!”
情急之下,投石车部队使用特殊制作的石弹──里面全是火油,外面是一层石壳,再外面包裹了一层渗着火油,还被点燃的破布!
伴随着恶毒的咒骂,一千多颗着火的石弹腾空而起,向着圣都城墙飞掠而去,火油燃烧残留的黑烟在空中留下大片的痕迹,黑呼呼的。
这不是魔法攻击,所以石弹顺利的通过了魔法屏障。
那一层单薄的石壳仅能保证石弹在起飞时不会破裂,在接地撞击的时候,石壳保证会破裂──于是城墙上下到处都在喷溅火油,火焰瞬间蔓延开,烧得城墙上的士兵哭爹叫妈,烧急了直接跳墙的可不在少数。
“好、打得好!”营区高塔上,有一位饿着肚子的男子在大喊:“烧死这些狗日的!”
这边冲天的黑烟刚刚升起,那边的魔法师也已集结完毕,是凯达家族军队里所有的魔法师,但军官们并不满足,他们还在部队里搜索着任何一个能使用长距离魔法的士兵。
“打!连续不断的打击!”指挥官们是第一次冲这些地位特殊的魔法师大喊大叫:“用最厉害的魔法打!”
“不能用最厉害的。”领队的大精灵反驳:“打击魔法屏障,只能用最熟练、最实用的魔法。”
“科恩陛下饿着呢!”
“我知道。”领队大声下令:“分为两组,使用闪电,不间断的打击同一点。”
魔法师们躬身行礼,然后开始了集体咏唱。
城墙上,石弹在继续着火势,火油不断流淌,带动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逐渐覆盖了整个墙面。
弥漫的浓烟呛得城墙附近的士兵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圣都城里的居民吓得魂不附体,城区里响起成片的惨厉哭喊,就连潜伏在圣都城里的各方情报系统也被这景象吓一跳,真以为凯达家族军队要屠城。
天空中,酝酿了闪电魔法的云层聚集起来,经过不断堆积扭曲,形成一片浓密的黑色云层,几乎断绝了圣都城的光线。
在声声巨响中,无数银白色的闪电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向着魔法屏障直劈下去!
这是数量极为可观的魔法打击,虽然单个伤害力不是很可怕,但闪电魔法有延续效果,加之是落在同一区域,实在不可等闲视之。
叛军严密保护的魔法阵里,负责维护这片区域的魔法师是个老头,这攻击来得突然而猛烈,他身体猛一哆嗦,额头上立即出现一片细密的汗珠。旁边的魔法师发现事情不对,连忙叫人过来帮手。
可凯达家族军队的指挥官们不打算放过这些魔法师,他们把军中所有能使用长距离打击魔法的士兵全部编队,依次上前释放,展开魔法防御“干扰战”!
不是有一句话吗?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在皇帝陛下饿肚子的压力下,中层军官们的想像力跟创造性被彻底激发出来,他们指挥着士兵进行多批次、多方向的魔法打击,各部队配合得天衣无缝。
圣都城上空闪现着各种颜色的魔法光芒,如果不是其中杀气冲天的话,那简直就是流光溢彩、美艳不可方物。
而叛军魔法阵里却是手忙脚乱、一片恐慌,本来是三个钟头换一次魔法师,可现在还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在开始嚎叫了。
“换防──换防啊!吃不住了,没有法力了!”
皇宫大殿里,一个叛军军官把这消息报告给了鲁曼陛下。
“陛下,他们这种打法,我们准备的魔法师数量不足啊!多来几次的话,魔法师根本没有时间恢复魔力,魔法屏障会出现漏洞的啊!”
“不要怕,你怕什么?”鲁曼瞪着发红的眼珠子,慢条斯理的说:“征召魔法师,加强戒备,再向神殿求援去,跟他们说,圣都破了,也没他们好果子吃!”
“是!是的,陛下!我们马上去办!”
但神殿早就接到命令,不能再跟斯比亚帝国的叛乱有瓜葛,于是只象征性的派了三位白衣祭司出来充场面,差点没把等在外面的军官给气死。
于是,叛军军官只能病急乱投医,求助圣都的各大魔法师公会。说是求助,其实是用刀顶着脊背押出门的。在这里面,就有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物。
这就是全大陆第一个看到并拥抱科恩。凯达的人,一位女性。集万恶于一身的科恩。凯达就是藉着她的手,才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贝尔蒂娜。
因为和凯达家族的特殊关系,圣都魔法师公会的圣女贝尔蒂娜也是叛军盯住的重点人物。
自从叛乱开始,她一直乔装改扮,隐藏在魔法师公会里躲过了一切搜捕,却没料到叛军士兵挨着房间抓人,深居简出的圣女也给带了出来。
她和她的几名亲传弟子,被叛军押上了魔法阵。
第八章
对圣都的打击在夜里停了下来,科恩。凯达并不想耗尽魔法师的全部魔力。就算是这样,叛军方面的魔法师仍然累倒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夜的魔法师们再次走向战位,准备对圣都进行第二轮的魔法打击。
因为白影的坚持,科恩陛下昨天没能吃到任何东西,处于饥饿状态的科恩陛下有点恼怒,决定在今天让叛军尝尝疲于奔命的滋味。
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现有的条件还不能保证战斗的顺利,在皇帝陛下制定的作战计划里,还有一支重要的作战力量还未抵达……所以,皇帝陛下还得饿一天。
作战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安排好一切之后,皇帝陛下坐在高塔顶层,一脸冷峻的端起了酒杯。
号角吹响了,低沉的声音传遍四野。凯达家族的军队一支支从营地中开出来,按照攻击阵形排列着。站在城墙上向下望,满眼的黑色旌旗。
最前列是突击步兵,每一队士兵保护一辆攻城车。他们穿着严密的盔甲,腰里别着一具强弩,一柄巨大的砍劈剑斜背在背上,每人双手还握着一面高过头的巨盾,盾牌在靠近眼部的地方开有用来观察的小孔。
如果不被两百斤的飞石直接命中,这样的装备可以确保他们冲到城墙下。
第二梯队依然是突击步兵,他们一手持刀、一手拿盾,盾牌当然要比前面的小很多,他们当中配备了大量的楼车和弓箭手。
再后面的第三梯队,也就是科恩陛下亲手拉扯的宝贝,号称战争多面手──近卫军。
因为是保护皇帝陛下的军队,所以近卫军的装备最好,全部士兵军官都精通骑战和步战。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这是每一个近卫军士兵入伍的最低标准。
事实上,现在的标准已经提升为“上马左右开弓、下马能攻能守、长短武器皆精、风霜雪雨不惧。”战斗力已经不是魔属联军的斗士团能与之相比的。
看到城下的对手准备攻击,当值的叛军军官急忙拉响警钟,召集守卫部队上城墙加强防卫。防守部队涌上墙腰的平台,钩镰枪兵在前、刀斧手居中、弓箭手在后,叛军在平台上站了个人满为患。
督战队的人游走在城墙后面,军官们布置着防御,他们自以为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凯达家族的士兵冲上来送死。
没过多久,凯达军的投石车再次发动,按照正规的攻城战法开始打击城墙。不过这次所用的是普通石头,再加上叛军吸取了昨天的教训,部队都躲在墙腰,所以毁伤程度并不是很大。
持续打击半个钟头之后,凯达军中射出一阵响箭,指挥军官战刀一举,排在最前面的步兵齐声发喊,双手提起巨盾,一步步逼向城墙。
“站位──站位!敌军上来了!”躲在塔楼里的叛军军官从后面窗口探出头来,向墙腰的士兵们叫喊着,督战队的也来帮忙,各个兵种被驱赶上墙顶。
他们还没站好,凯达军中的发石车又丢东西了,可他们这次丢的却是昨天那种让人闻风丧胆的玩意──火油石弹!
因为是迎战,所以城墙上的叛军数量远比昨天要多,排列得也更加密集。石弹脆弱的外壳一碰就碎,火油这么一撒,叛军的乐子可就大了……浓烟到处弥漫,空气变得非常灼热,城墙上更是一片混乱。
军官大喊大叫,士兵抱头乱窜。在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本来身上只着了一点火的士兵,都觉得自己马上要被烧死了。
投石车的第二波攻击将射程延伸,颗颗石弹扑向城墙下准备替补的叛军,熊熊火焰烧得这些可怜虫不顾军令满街乱跑,最后死于督战队之手。
而那些冲锋中的凯达军队,却在叛军弓箭打击范围之外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退了回去──这情景让当值的叛军指挥官当即呕血三桶。
“反击!他们退了──给我反击!”
叛军的一股反击部队被督战队逼着冲出去,过了城门处的火墙之后挨了几百颗石弹,全部变成嚎叫的火人,烧成焦碳之后倒在地上冒青烟。
“好,好样的。”科恩陛下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吩咐身边的传令官:“让前面的步兵穿上重甲,下次再跑近点!”
看起来,科恩陛下对虐待敌方军队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力图使虐待的手法趋于完美。而他手下的军官一向喜欢跟着皇帝陛下的想法搞怪,科恩陛下说一,他们做出二来。什么挖地道弓箭偷袭、翼人空中偷袭、投石车巨弩车轮番轰击……让叛军准备的防守战术一个也没用上。
到中午为止,这样的闹剧一共上演了三次,防守城墙的这批叛军已经遭受重大伤亡,轮防撤下来时,那些活着的士兵也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们拖着凌乱的步伐走在街上,一个个蓬头垢面肮脏不堪,残破的军服上全是烧焦的小洞,有的还在冒着烟……这种形象让其他叛军部队的士气再次遭受打击。
刚一换防,猛烈的魔法打击又来了。
另一方面,有关贝尔蒂娜被抓去加强城防魔法阵的消息被天照得知,虽然天照并不知道贝尔蒂娜是个什么人,但科恩陛下明令保护的重要人物名单里却有这个人的名字,情急之下,天照紧急会晤玛法,要想办法救人。
谁知玛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兴奋的跳了起来。
“赶快跟长官取得联系,贝尔蒂娜阿姨一进去,城防魔法阵必破无疑!”玛法笑容满面的抓住天照的手,急切的说:“我们准备的突击队改偷袭为接应,我亲自指挥跟贝尔蒂娜的联系,约定好时间,在攻击中动手!”
“这个贝尔蒂娜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神通广大?”
“我可不敢说,你想知道就得问长官去。”玛法嘿嘿一笑:“就算是长官自己,见到贝尔蒂娜阿姨也得乖乖的,更别说我们了。”
“好吧!联系外面的事交给我,联系里面的事你办。”天照站起来:“少爷就是不一样,看看街上的叛军,一个个跟丢了魂一样。”
“对了,你吩咐一下军队的耳目,一定要把眼睛放亮点。”玛法凑到天照跟前,低声说:“此战特殊,长官是不要俘虏的。”
天照看了看玛法,微微点头。
一个长相丑恶的流氓情报员在地道爬了整整一个钟头后才从出口钻出来,只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连口水都没喝上,他就被人带到高塔上,面见科恩陛下。
“皇、皇、皇、皇……皇帝陛下,我、我、我、我……带了……情报、报、报来!”面对心目中的偶像、比神还尊贵的皇帝,这个流氓情报员太紧张了,他浑身都在发抖,往日伶俐的舌头不由自主的打了结:“我、我、我是、是、是……”
他突然结巴不要紧,可军官们都快急死了,但在皇帝陛下面前,谁也不敢放肆。
“给他拿口水来。”科恩陛下笑笑:“这家伙爬地道累坏了,先坐下休息。”
流氓情报员一ρi股就坐到地板上大口喘气,喝光了一壶水之后,感激的点着头:“皇帝陛下,我可以说话了。”
然后他就用竹桶倒豆子的速度把天照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科恩陛下考虑了一下,突然问:“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乱、太乱了。”流氓情报员回答说:“狗日的叛军全乱了,好多当兵的在抢东西,连督战队的狗屎也在抢东西。老百姓的破衣服涨到五个银币一套,一个铜板就能换一把砍刀……”
科恩陛下点点头,脑袋飞速的运转,把整个作战计划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并根据最新的情报做了修改。
“你马上就回去,告诉天照。”科恩说出一句密语:“在我使用巨大的连珠火球打击东门魔法屏障时,就立即破坏防御魔法阵。”
“是的,陛下,我知道了。”
“去吧!”
看着这个情报员下塔,科恩回头看着白影,一股讯息传递到白影脑中:“长老们什么时候能到?”
白影以平静的眼神看着科恩:“明天早上。”
“传令魔法师部队,不必再吝惜魔力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科恩陛下立即命令:“各部队全力配合,一定要让圣都乱上加乱!”
“是的,陛下!”
传令官急忙跑到下层去发布命令,科恩陛下暗自叹上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心情不错,可他还得饿上一天才行。
圣都的城防魔法阵设置在距离祭坛不远的一个广场上,周围修建了一个军营,所有地段都被叛军严密保护着。
主持魔法阵的魔法师们分为四班,轮流戒备。因为凯达军的猛烈魔法打击,轮值的班次不得不添加为六班,否则魔法师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冥想。
在叛军魔法师考量魔力的时候,贝尔蒂娜隐藏了大半的实力,这对堂堂魔法师公会的圣女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而特殊的、变换容貌的魔法也没让人看出破绽来──她可没想到为科恩那个小捣蛋鬼研究的易容魔法,居然还在自己身上派上了用场。
可笑的是叛军还派出一个魔法师跟她讲解魔法阵知识,这对贝尔蒂娜来说是种痛苦的煎熬,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没露出破绽,还让对方相信自己对魔法阵一知半解。
贝尔蒂娜和她的两个弟子被派在一个班次中,已经轮值一次,也了解到魔法阵中的方位。轮值完毕,就要在监视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得到科恩陛下指示的总联络官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为魔法师们送餐的工作──为了做到这点,玛法花了三百枚金币把自己安排在候补杂役的候补的候补的位置上,并使用特殊手段让前几任杂役在几个钟头的时间里,“合理”的离开岗位。
他之所以要亲自出马,是因为贝尔蒂娜根本不认识其他人,至于玛法,贝尔蒂娜可以说是他的半个魔法老师。在指点科恩用魔法变换容貌的时候,贝尔蒂娜也会教玛法魔法知识。
“我是天才。”后来,总联络官这样的评价自己。
恢复本来面目的玛法端着食盒,在叛军监视下挨着房间送餐,终于见到了贝尔蒂娜──应该说,是贝尔蒂娜先认出了他。
“有灵香草清汤吗?”贝尔蒂娜转过头问叛军军官:“面包很难下咽。”
通常,任何一个厨师都能做灵草清汤,但灵香草清汤却是科恩陛下的母亲凯瑟翎的独家料理,没在暗月总督府生活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一字之差就确定了身分,玛法心中狂喜,但还是保持“缩手缩脚”站在一旁,根本不敢抬头的样子。
“魔法师在问你呢!”随行的叛军军官踢了玛法一脚:“有吗?”
“是,我们有。”玛法装出畏缩的样子:“我们还有多尾鱼清汤。”
所谓的多尾鱼,是指一种非常珍贵的观赏鱼类,一般的名字叫“七彩九尾鱼”,暗月总督府就曾经养过一条。
后来被某人抓去吃掉,然后告诉家长“鱼被淹死了”,从而成为笑谈。多尾鱼,正是某人对这种鱼的称呼。
“做好魔法师要的东西就好了,等下送过来。”军官呵斥完了还在抱怨:“魔法师就是娇气。”
一个关系到战争进程的联络就在一碗汤中完成,如果是鲁曼陛下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把这个小军官撕成碎片拿去喂狗。
做完了这一切,圣都城内外的人们就开始等待,虽然这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对以科恩陛下为首的人来说,这一天却是那么的难熬。
夜里,科恩陛下召集全体高级军官,分配作战任务。
作战计划摆在桌面上,虽然有很多细节并没有披露,但军官们并不追问,因为他们都相信科恩陛下,这看似疯狂的计划一定会实现。
说是疯狂也没错,因为科恩陛下并没有说明怎么击破那道坚固的圣都魔法阵。
“总之,今天晚上要用石头在护城河中铺出几条通道来。”科恩陛下最后说:“除了警戒部队之外,其他部队要做好一切准备,早点休息。”
“是的,陛下!”
“书写一份通告连夜射进城里,告诉叛军,我们将放开西面通路让他们逃离圣都。”科恩陛下站起来:“在明天早上的总攻之前,我会向全军发表讲话,散会。”
在军官们走后,总参谋官慢慢的走近科恩,脸上挂着笑。
“虽然我还饿着,但不会随便发脾气。”科恩瞄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脸上的笑容可真堕落。”
卡罗斯急忙摆手:“不能乱说啊!你现在是皇帝,被书记官记下来我就惨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科恩摇摇头:“我得早点休息,节省体力。”
“哎呀!堂堂皇帝陛下饿着肚子,这多说不过去啊?”卡罗斯嘴里感叹着:“老板,我这有一个消息,但你得有所准备。”
科恩看看他,点了下头。
卡罗斯深吸了一口气:“叛军首领鲁曼的二女儿丽沙,连同她的丈夫列卡,被海尔特准将抓获,现已押解到达。”
科恩盯着卡罗斯,眼神有点变化。
“老板,你准备怎样处置?”
“我啊!我想让翼人把这对贱人抓上高空再扔下来,先来个万箭穿心,在落地之前用魔法轰成粉末……”说完这个,科恩坐到椅子上,颓然一笑:“知道吧?本少爷第一次受伤,就是伤在这两个人手上。”
“早有耳闻,那可以说是老板战斗生涯的开山之作,也是成名作哦!”卡罗斯微微一笑,一ρi股坐到了桌子上:“老板,其实你怎么处理都没错啦。我也不想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你,想必你也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科恩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但一开口,这笑容就变了形:“贵族要有贵族的死法,我也不打算破坏……这两个贱人的命不值钱,我可以让他们以贵族的方式去死。”
“明白了。”卡罗斯点着头说:“看着老板的笑,我就明白了。”
“你的年纪比我大,应该理解我的心情,亿万人之上的皇帝,却不能按自己的意思报复……但我不想做这样的皇帝,我不能亏待自己。”
科恩陛下敞开心胸的交谈,卡罗斯无言以对,只好问科恩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心情。”科恩摆摆手,把头靠上椅背,眼睛盯着上方:“今夜……无眠。”
作为一个跟随科恩多时的手下,卡罗斯理解科恩心里的感受,那种纯粹以伤痛堆积而成的感受。
这种伤痛的力量是巨大的,如果不能控制,将变成巨大的灾难,正因为担心在圣都被攻破的那一瞬间,科恩陛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发狂,卡罗斯才会来陪伴科恩度过这个漫长的黑夜。
此时此刻,再没有其他人能分担,卡罗斯只有硬着头皮上:“老板,你在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看……”
“我想起第一次打仗,想起第一次试炼。在那些战斗中,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士兵,不让他们牺牲生命。”科恩解下配剑放到桌上:“明天这一战,我方要报仇雪恨,敌方会绝望拚命。至少在城门和皇宫周围,会死很多人。”
“打仗嘛……”
“为了实行我个人的目标,他们舍弃性命,这样不好。”科恩手拿丝帕,擦拭着剑鞘:“我要把我的目标,变成整个帝国所有人的奋斗目标……就这样决定了。”
黑夜渐渐流逝,一君一臣依然沉默对坐着,直到白影走上来:“长老们到了。”
白影发出的讯息,清晰的传到科恩脑袋里。
科恩的眼神在刹那间改变,变得如刀锋一般的冰凉、锐利。
第九章
圣都被凯达军包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清晨时分,陆陆续续发射了一个晚上的投石车停止了攻击,那些射通告的弓箭手也不见了,圣都周围的旷野上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趁此机会,叛军士兵们躲到角落去看夜里拣到的通告。毫无疑问,这份通告给迷茫中的叛军士兵指明了方向,特别是防守西门的部队,听说出路在自己这边,他们很兴奋。
这也难怪,眼下叛军是这么一副惨样,想翻身是不可能了。有哪个士兵不想活命啊!自己又不是鲁曼的亲爹,何苦搭着他一起送命?
就连督战队的人看了通告之后都有点三心二意。
在叛军每天早上的例行会议上,军官们对凯达军越来越猛的攻势很担心,将领们用“其他行省的军队正在开来,守住就有希望!”的话来鼓动部下,但效果并不明显。安排完一天的防务之后,会议草草结束。
叛军上下,此时没有一个人想得到,凯达军在今天就要发起总攻,而且科恩。凯达要求部队在一天之内结束全部战斗。
凯达军的中军大营里,九位龙族长老正站在科恩陛下身边,听从他的安排。
“各位长老。”在事情谈完之后,站在旁边的白影走上前:“既然各位长老都来了,就请在今天揭去衣服上的封印吧!”
“说的也对,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雷点头赞同,对科恩说:“我的朋友,你站着就行。”
科恩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想来龙族也不会害自己,于是就安静的站着。
九位长老围站在科恩身边,雷又开口问:“我的朋友,你希望这身衣服平时是什么颜色?”
“白色好了。”
“以龙族长老的名义,以我之血、魂为媒,唤醒隐藏在龙族至宝中的力量。”长老们嘴里咏唱着,同时伸手出来对着衣服不同部位:“龙之祝福。”
科恩所穿的套装被五彩光点覆盖着,衣料上显现出金黄|色的细密线条。线条弯曲着、环环重叠,如同龙鳞。
突然一声脆响,光点被一一吸附到衣料上,黄|色线条也逐渐褪去。原本有些暗淡的套装主体这时呈现出柔和的白,边角却是黑色和金黄|色。
“这是什么魔法?真的很有效果。”科恩用手掸掸衣角:“我的肚子已经不饿了。”
“这是龙族特有的魔法,能让你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使用魔法也更加快捷。”雷知道他是开玩笑:“当你使用我们所赋予你的力量时,衣服的颜色会有变化。”
“这衣服是什么料子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科恩很久了。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雷微微一笑:“我们去准备。”
龙族长老们一出帐篷,等在外面的卡罗斯就走了进来。
“长官,一切准备就续!”
“击鼓。”
三十辆马车在中军营门外一字排开,车上Сhā着火红的战斗旗帜。领鼓一响,群鼓跟进,各部队听从鼓声指挥,在营区外列队备战。除了圣都西门之外,凯达军队把圣都三面围个水泄不通。
在整个讨逆战役中,这还是第一次响起鼓声,鼓手是小嘉德南的三十个亲传弟子,这些家伙精神抖擞的敲击着战鼓,沉重的鼓声直接穿透圣都城墙。
城墙上那些不知死活的叛军还懒洋洋的看着凯达军集结,猜想敌人今天又会玩什么花样。但在圣都城里的凯达方情报系统,却在紧张的解读鼓声中的资讯。
“先攻南门,再佯攻北门,以东门为进攻重点,西门放弃,一个钟头之后开始……”资讯汇集起来,再传达下去,各个方向的接应人手立即就位。
凯达军队排列好队形之后,鼓声突然平息。接着中军营门大开,一身白色礼服的科恩。凯达骑着战马,在卫队的簇拥下奔驰而出。
马后高举着一面军旗,就是那面经历过土城之战的,黑底金边的军旗!
这面军旗,可以说是所有士兵的灵魂之旗。老兵们用生命和誓言守护过它,那些壮丽的故事,新兵们听说过无数次。
军旗之下的陛下骑着神俊的战马,英武的面庞上神情坚定,黑亮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袭纯白的披风飘逸……士兵们突然发现,科恩陛下现在的形象竟然跟记忆中的菲谢特陛下一样,在这一刻,他们几乎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策马奔驰中的科恩陛下将右臂一伸,刹那间军队里欢声雷动!
“科恩陛下万岁──我们必胜!”
“万岁──万岁──万岁!”
直到这时,叛军才明白大事不好,凯达军今天是玩真的!
科恩陛下的马队一直冲到队列前方,陛下勒住缰绳,战马嘶叫着,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人立转身。在无数崇敬的目光注视下,科恩陛下将手放下,部队的欢呼也平息下来。
“在我眼前的,是我英雄的部队!而你们,都是勇敢的军人!”在短短的沉默之后,科恩陛下开口说话:“我们一路走过很多险阻,就剩下眼前这座城市还在苟延残喘!你们说──我们要怎么做?!”
“打下来!”数万将士的回答声震长空,雄壮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
“如果讨逆战争再拖下去,等待我们的只是更多的死亡。为了逝去的亲人和战友,为了斯比亚帝国的光荣,更为了世间的公道、这属于我们的公道!我们要怎么做?!”
“打下来!”无数支手举起武器挥舞,军队的豪迈气概被彻底激发出来。
“我们这就去圣都城里走一遭!不计得失一杀到底!”科恩陛下说到痛快处,猛的抽出长剑,沿着队列纵马奔驰:“不容辩解、没有赦免,人挡杀人、魔挡杀魔!”
“人挡杀人、魔挡杀魔!”士兵们扯着嗓子吼叫,双眼已经红透:“杀、杀、杀!”
叫喊声汇集成重重叠叠的声浪,圣都城就在这怒涛一般的呼喊声里颤栗着,连地皮都在微微颤动。
总参谋官见时机成熟,忙向后面的当值指挥官打手势。
“魔法攻击!”
“投石车攻击!”
“巨弩车攻击!”
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魔法屏障外面银蛇飞舞,火星四溅,巨大的轰鸣声挤压着守军的耳膜,撞击他们的心脏。
龙族长老们分散在城外,暗地里制作了一个庞大的魔力场,使得进攻方的魔法打击效果成倍增长,也让叛军的城防魔法阵再次遭遇前天的情形。
头上的魔法屏障震颤着,眼见无法支援,魔法阵指挥官只有狂呼一声:“加派人手!”
还在冥想的魔法师们被叫出来,进入魔法阵帮忙,慌乱的士兵根本没在意贝尔蒂娜穿着一件颜色显眼的袍子。而她一进魔法阵,躲在远处的情报员就把这资讯发送出去。
圣都上空,翱翔着一条红色的巨龙。在得到白影的讯息之后,红龙立即来了一个翻滚,身体直直的向下冲去,在能清晰看到圣都东门的时候,它把巨口一张,向下喷出连串的巨型魔法火球──火球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的砸在魔法屏障上!
打击引发一连串的爆响,巨大的柱状魔法火焰向四处喷溅,闪现出来的强烈红光照亮整个城市,魔法屏障被砸到的部位当时就深凹下去,东门守军吓得魂飞天外。
魔法阵里,防守东门的五个魔法师当场就吐血晕倒,指挥官连忙叫贝尔蒂娜等人顶替。
可叫了一声没反应,指挥官转头看去,却看到贝尔蒂娜手里捧着一个“滋滋”作响的银白色电球──自己的几个手下早已经尸横就地。
“你要干嘛?”指挥官呆呆的问,伸手去抓配刀。
贝尔蒂娜微微一笑,双手同时外拉,电球裂开──粗大的闪电在魔法阵中控位纵横飞掠,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搅起一阵血雨腥风。那些闭着双眼、盘坐在地上的魔法师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有人下黑手,一个个死得不明不白。
“护着我!”贝尔蒂娜上前一步,抠出魔法阵中镶嵌着的几颗宝石:“向外冲!”
魔法阵外面,接应贝尔蒂娜的突击队已经和叛军杀起来了。
这几颗宝石就是总魔法阵的钥匙,一离开相应的位置,供应给魔法阵的能源立即中断,圣都上空那巨大的白色光幕闪烁几下,慢慢的淡薄、消失……失去了魔法屏障,整个圣都城都在尖叫!
科恩。凯达陛下等的就是这刻!
“士兵们──”他把手中的长剑指向圣都,嘴里大喊一声:“我们最擅长是什么!?”
“杀!”
“我们打仗的目的是什么!?”
“杀!”
“我们爱这块土地吗?!爱这个帝国吗?!”
“当然!当然!”
“全军──冲锋!”
“杀啊!”
一声令下,前军疾速推进,把近千具攻城器械顶在最前面,这不再是昨天那种儿戏,也不同以往的攻击,这是怒涛、这是铁流、这是来自黑暗的惩罚!
身体中奔流的是热血,嗓子里发出的是声声雄厚的喊声,第一目标是突破城墙!
进攻方的魔法师早已改变战术,天空中同时降下无数的连锁闪电,圣都城墙上白光闪耀,在城墙上方又编织出一道密集的电墙。
留守在城墙上,还有那些待在墙腰的叛军,早被这水桶粗的闪电打成粉末……
九位配合默契的龙族长老此时同时施展撼地术,圣都城墙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多处城墙开始大幅度的摇晃,最后在轰然巨响中垮塌,纷飞的石块砸得前来支援的叛军血肉模糊。
在前军还没冲到城墙之前,龙族长老们已经用撼地术在城墙上制造了十多个宽达百臂的破口,加之昨夜用石弹在护城河里填出通道,进攻路线上已经没有障碍。
在已经破开的地段,魔法攻击立即中止,凯达军队的前锋一路加速,风驰电掣的从城墙破口处冲了进去──与他们同时跨越城墙的,是空中排列密集的翼人部队,他们要为地面部队开辟路线。
空中响起尖利的呼啸声,翼人开始俯冲,弩箭、标枪、甚至还有火油石弹,这些东西雨点般落在城墙后面,叛军的弩车阵地、弓箭手阵形化为一片火海,连赶来封堵缺口的叛军部队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溃败不军。
一进城墙,就是肉搏战。
城墙附近的叛军本已遭到巨创,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凯达军,残余的叛军根本抵挡不住,不是惨死当场便是拔腿就跑……转眼之间将城墙附近拱手。
真正惨烈的战斗,是发生在城墙之后的临近城区。在越过一小片开阔地之后,凯达军的突击步兵对上叛军的督战队。
如果说科恩的精锐是近卫军,那么叛军的精锐就是督战队,他们来自鲁曼的家乡,被鲁曼视为嫡系中的嫡系,在整个叛军的部队之中,就数督战队待遇最好、战斗力最高。
督战队三个团,依据临近城墙的高层建筑和街道严密防守,与冲上来的凯达军展开肉搏。在狭小的空间里,长枪一类的武器完全派不上用场,两军都用上短兵器,在弩箭支援下忘我的厮杀着。
凯达军的突击步兵是巷战的老手,打起这种仗显得相当狡猾;但是叛军的督战队这时却体现出整场战争中叛军从未显露过的英勇气概,他们稳守防线、宁死不退……
事实上,这支部队是退无可退,他们不是一般叛军,他们与凯达家族的血海深仇早就结下,凯达军能放过其他人,但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他们!
除了仇恨之外,这支部队还有一句口号──永远效忠皇帝!
督战队总指挥官亲临前线,命令部队放过凯达军的攻击前锋,看准机会,以潜伏的精锐力量突袭城墙破口,想要重新夺回对城墙的控制权。
装备精良的督战队士兵从废墟下的地道里涌出来,夹杂着数量庞大的零散叛军,疯狂的叫喊着向城墙破口杀去,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在局部战线上居然形成优势兵力!
城墙入口的部队处场地狭窄,被叛军封闭的话后果会十分严重。
“血战到底──不退半步!”
指挥官一声令下,凯达军在废墟上排成两道防线,紧紧护卫入口。沉稳的老兵们纷纷挤上去,把新兵放在身后。
满天飞矢中,两军杀成一团,战线上血雨纵横,残肢乱飞。
叛军督战队的士兵叫喊着“保护皇帝!”,然后瞪着一双红透的眼睛冲上来,前仆后继,早把生死抛掷脑后。
有的士兵拖着断腿向前爬行,有的士兵虽然浑身上下Сhā满了箭,还是一样呼喊着口号向前冲!
凯达军在这时没有防御阵地,也没有优势阵形,全凭一副血肉之躯。
老兵们在前面浴血搏杀,新兵们在后面用肩膀死死的抵住老兵的身体,重心下移、双脚牢牢的钉在地上,绝对不后退一步!
两军纠缠在一起,翼人部队无法使用火油石弹,他们只有降落在摇摇晃晃的城墙上,向叛军冲击部队发射弩箭,减轻己方部队的压力。
箭雨中,督战队再次出了风头。几个被射成刺猬的叛军军官手挽着手,站到冲击队伍的侧翼,以自己这苟延残喘之躯为手下士兵抵挡箭雨。
事实上,对站到高处的翼人来说,这样的保护形同虚设,但在叛军看来就不一样,被激励起斗志的士兵们流着热泪,同样挽起手来,嘴里高呼“保护皇帝!”如同潮水一样的涌过去。
这无疑是个亮点,也是三十万叛军在整个讨逆战争中打出的唯一一次Gao潮。公平的说,就是在魔属联军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多见,如果换了是其他部队,很有可能在这种攻势中崩溃下来。
但叛军的对手却不是一般的军队,他们的前身,就是那个让魔属联军都闻风丧胆的魅影军团!
“操你妈!跟老子玩狠的是吧!”凯达军指挥官把手上的地图一摔,嘴里大喊一声:“兄弟们,当兵就有拚命的时候──杀啊!”
叛军要封闭入口,凯达军要保护通道。在各个入口上的战斗都已达白热化,连双方指挥官都带着卫队杀上去。
金属与血肉构筑的战线在几臂的空间里来回移动着,就像是一条不断扭曲、荡漾的线条……但在凯达军士兵的浴血奋战之下,战线形状无论怎么变化,却始终没有断掉!
尸体在活人脚下不断累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倒下,就倒在渗透血液的地面。每一声钢铁的碰撞声里,都有鲜血喷射出来,双方的士兵从头到脚都被淋成红色……
这个战争中唯一的亮点,消失在凯达军第二梯队进入之后。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凯达军不但守住了入口,而且还发起了反攻。
对好战的凯达军而言,防守不能尽显自己的气概,只有进攻才是最痛快的──英勇的士兵们夹带着凌厉的气势,一直杀到叛军督战队的地道里!
叛军没有绝望、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战至最后一人也不退,但他们却无法在开阔地上跟凯达军比冲击,凯达军的攻击就像一把烧得通红的匕首!
而此刻的叛军督战队虽然表现出顽强的意志,但还是逃脱不了被消灭的命运……
第一个,同时也是督战队里唯一的俘虏,是叛军督战队少将指挥官。在凯达军士兵冲进他的指挥部时,他还想抄家伙抵抗,结果被愤怒的士兵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还被倒拖着出了城墙。
虽然失去了总指挥官,但叛军督战队仍然在其他地方顽强反抗。
依仗着熟练的配合、严密的布置、精明的一线指挥,凯达军缓慢的前进着,士兵们每向前迈进一步,都得推开重叠的尸体。地面上鲜血横流,暗红色的脚印踩得到处都是,周围的墙壁涂满污秽但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叛军督战队全员陷入一种狂乱的状态,士兵们能嚎叫着发起反冲击,支援魔法师能在敌我双方混战之时释放大面积伤害魔法,军官们也敢手持战刀待在火线上……
但是,这一切都晚了,他们已无法挽救叛军失败的命运,这时的英勇行为充其量不过是滔天巨浪里的一滴水而已。
要知道,科恩。凯达的军队不但英勇,而且还是一支会用脑筋打仗的军队!
在冲锋时,军官们会冲在第一个,遇到激烈抵抗时又不会蛮干,加之士兵作战老练,意识一流,还被叛军控制的阵地越来越少。
攻击在逐渐深入,惨烈程度持续上升,双方的战线纠缠不清,相互都紧咬着不放。
每一栋房屋、每一个房间、甚至每一个窗口后面都有可能隐藏着督战队的士兵,他们投标枪、射冷箭、丢飞斧,还点火烧房子、拿平民当盾牌,总之是用尽一切手段阻挡凯达军向前的脚步。
混战,大面积的混战,两军争夺的面积是以臂来计算。一栋最普通的两层房屋都会发生多次战争,往往是一楼在凯达军手里,二楼在叛军手里;当凯达军攻上二楼,叛军又爬上屋顶;最后,当凯达军一路搏杀上了屋顶,叛军却又重新占领一楼……
看到攻击势头有所迟滞,凯达军派出强大的魔法师阵容支援一线,以魔法和弩箭强行清空每一栋建筑。重新整队的翼人部队再次飞回,用密集的弩箭清理那些躲在屋顶上的叛军。
“实在不行,就把房子给我轰成废墟!”凯达军的前线指挥是这样说的:“躲着不出来,就给我点火烧!”
从破击城墙开始,战斗经过了残酷的半个钟头的时间。有了强大的支援,凯达军队组织的攻击箭头终于Сhā上,把叛军督战队防守的阵地切割开。
叛军持有的大块阵地变得支离破碎,从原来的整个街区,演变成现在的半条街道、十来所房屋。
凯达军队的攻击箭头并不急于前进,而是转个弯绕回来,又从另一方向突进督战队盘踞的地方,用猛烈的攻势,继续撕扯叛军的阵地。
几处激战地点浓烟滚滚,杀声震天。
与此同时,科恩。凯达陛下本人和指挥部,正在向城墙靠拢。
有土城险胜的经历,凯达军队在攻城战中非常注意进出通道的畅通,同时在得手的地段加派部队构建防御。
巫医们带着助手跟在部队后面,就在一线抢救伤员,之后再用担架从专用通道运出城墙。
“命令下去,夺取外围城区之后,进攻部队就地布防。”科恩陛下带着总参谋官,登上最高的那具楼车,直接观察前线战事:“攻击居民区和皇宫的事交给近卫军。”
“是的,陛下!”
科恩的战术相当正确,近卫军的战士久经磨练,战术素养最高。换了别的突击步兵进内城,在密如蛛网的居民区小巷里三转两转,不头晕才有鬼。
再说,情报系统跟近卫军的合作也是最有默契的,极度紧张的新兵蛋子说不定会把前来引路的向导当叛军射杀。
精锐的近卫军部队越过突击步兵,冲入内城。
情报系统为他们准备的向导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些人身穿平民服装,从早上开始就藏在隐蔽处,这时通通从街道拐角、居民楼顶、河流桥洞、甚至下水道里现身,跟近卫军接上了头。
天照和玛法的情报工作准备得很完备,在每一条街道上,他们都配有专门的向导。在这些人的指引下,哪里埋伏着叛军、哪里有陷阱、哪里是指挥所……进攻部队知道得一清二楚。
攻击行动中,凯达军的士兵如同先知一般,尽往叛军软肋上捅刀子。不是从防守薄弱地带突破,就是先来个掏心战──直Сhā叛军指挥所!
守卫内城的叛军逐节败退,他们的战斗意志比不得督战队,再加上一直有人喊:“从西门逃啊!逃出去就能活命啊!”
久而久之,在很多战线上出现大范围的溃退。一人逃跑,十人跟进,数量越来越多。
到后来,这样的局面居然发展得不可收拾,各城区通向西门的街道上全都挤满了逃兵。
督战队的人站在街上砍杀逃兵,可是逃兵数量太多,督战队那点人手没有用,各个主要路口都有被踩死的军官和督战队士兵。
这些彻头彻尾的“叛军”聚集在西门,挥舞手中的兵器,叫喊着要打开城门。
有几位高级军官出来劝解,却被活活打死;督战队来镇压,又被疯狂的士兵砍成肉酱──在这生死关头,谁不让他们出门,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下,他们敢摧毁一切阻拦。
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话一点也不假。很快的,叛军逃兵们就强行打开城门,一涌而出,奔向他们希望中的生存之地。
当然,科恩。凯达皇帝说了他们不会被攻击,那么在十几里的距离之内,他们是不会被人扑杀的。但出了这个距离,就不再属于圣都地界……有一支骑兵,正准备拿他们的人头换取勋章。
想想看,科恩。凯达是谁啊?他会放过圣都的叛军?指挥部在战斗打响之前就有命令,不会要准将以下的俘虏。
经过一个钟头的清剿战之后,精锐的近卫军部队完成对皇宫的包围。
“报告皇帝陛下!”一个上校军官跑到科恩面前,用自豪的语气报告:“我军已完成对主要街道的清剿,皇帝陛下可以进城了,绝对安全!”
科恩陛下点点头,骑上了战马,从清理出来的城门进入。
城墙上站满了自己的士兵,城头上摇晃着黑暗军队的旗帜,欢呼的声浪在城墙上下滚动着,喜悦的笑容在沾满污迹的脸上洋溢……而科恩,他却在进入城门的那一瞬间停下。
只有最靠近他的卡罗斯和白影,才看到他微微抽动的嘴角,还有那眼角包含的泪光。
卡罗斯向城墙门洞里的军官打个眼色,军官一声大喊:“向皇帝陛下致敬──敬礼!”
“敬礼!”城上城下,所有士兵同声高喊,向他们景仰的皇帝致以最正式的军礼。
科恩扫视着他的士兵们,缓缓的抬手起来还礼,眼中的目光无比坚定。
“陛下进城!”
第十章
跟着皇帝陛下,指挥部也搬进城里。
圣都城大体上是个圆形的城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开一个城门,除了北门之外,三个城门延伸出来的道路交汇于皇宫门前的广场上,和两条环路一起组成圣都城里的主要道路。北门在皇宫背面,道路直达皇宫后门,是皇家专用道路。
城里一共是二十个城区,除了靠近城门的八个城区里战事已经平息之外,余下的十二个城区还在不断爆发遭遇战。
指挥部里嘈杂不堪,参谋们拿着笔,在地图上标明各个城区的进度。好在各个主要道路被打通之后,兵力调度也顺利多了。
更多的部队陆续入城,他们按照事先的安排,赶去清理自己负责的区域。
午饭时间之后,城里再也听不到大规模的搏杀声,城墙附近的火也被扑灭,只剩下满天弥漫的烟雾。战事平息之后,废墟上出现大把平民,他们看着自己的产业,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谁知道他们刚才藏到哪里去了。
直到这时,科恩陛下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当白影把一盘食物递到他眼前,他才记起自己三天没吃饭了。
“还是白影好啊!”发出一声感叹,皇帝陛下拿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谁知下一刻就给喷了出来。
“报告皇帝陛下。”一个传令官急急忙忙的跑来:“军纪监督和大法官要晋见陛下!”
“提夫。罗伦佐?”皇帝陛下非常意外,抓起水杯来了一口:“他来干嘛?不见!”
“我是第一军纪监督、皇家学院院长、帝国一级大臣,可以随时晋见!”一个衣着光鲜却风尘仆仆的老头站在门口,理直气壮的嚷嚷着:“皇帝陛下不能拒绝我,我一路从黑暗行省赶来的。”
科恩抬眼看去,一脸笑容的大法官杰克正站在提夫。罗伦佐身后向他挥手。
“既然都站到门口,那就进来吧!”科恩陛下吃着剩下的蛋糕,不想破坏自己难得的舒畅心情:“长话短说。”
“好的,皇帝陛下,我需要一支部队。”提夫。罗伦佐的话的确有够短:“我有急用,时间晚了就来不及。”
科恩瞟了院长一眼:“部队有的是,你的用途?”
“我要带部队去保护学院,还有大图书馆。”罗伦佐院长急切的说:“不用太多,五百人就够了!”
“皇家学院,皇家大图书馆。”科恩点点头:“难为你从黑暗行省赶来,我都没想到保护这些地方……卡罗斯,给院长两个近卫营。”
“是的,陛下。”总参谋官拿出军令递给院长:“近卫军第七、第八营,就在这条街后面。”
“陛下也给我军令,我要去干我的事了。”大法官走上来,笑着说:“我自己带了执法队来。”
“笑笑笑……都快成笑面虎了。”科恩把军令塞到杰克手里,小声叮嘱:“注意点安全。”
“没问题。”年轻的大法官答应着,笑嘻嘻的走出去,一路上没有一点帝国大臣的样子,不是拍拍这个军官的头,就是踢踢那个军官的ρi股。
科恩陛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吞下最后一块蛋糕。
“陛下,可以开始清理皇宫了。”总参谋官走过来:“你要去看看吗?”
“当然,备马。”
近卫军的小股部队分布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他们正在向导的指引下挨家挨户的搜索叛军残兵。
向导们手拿记载着每户居民人数的文册,仔细比对清点。那些换上平民服装的叛军被一个个指认出来,押到街面上,当一条街清理完毕之后,叛军残兵被集中起来处死。
皇家卫队排成严密的人墙,护卫着科恩,从皇家专用大道抵达皇宫广场。
皇宫前的广场已经是凯达军的地盘,行事招摇的士兵们还从城外推来几具楼车,供各个方向的指挥官使用。
一队队翼人盘旋在皇宫上空,时不时的向里面射几箭。还有人在用传音魔法向皇宫里喊话。
“……皇宫里的杂役、内侍、厨师、技师们听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门,不要收留、藏匿叛军士兵,违令者死。当近卫军进入皇宫时,要第一时间大声说明自己的身分,提供叛军隐藏线索,违令者死。保护皇宫财产,不得偷窃、哄抢、破坏,违令者死……”
科恩。凯达登上正门外的楼车,看着紧闭的宫门,有点皱眉。虽然嘴上说打烂了不心痛,可这毕竟是菲谢特自小生长的家,舍不得。
“接上头了没有?”总参谋官问包围皇宫的联队长:“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刚才联系了一次,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报员又进去了。”联队长一个立正:“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鲁曼人呢?”科恩问了一句。
“鲁曼在情报人员的严密监视之中,绝对跑不了。”联队长回答:“我们把那些逃跑大臣的脑袋给他送了回去,让他明白自己逃不掉的。”
“再不能拖了,时间一到就要开始进攻。”总参谋官看了一眼科恩陛下的脸色:“派你最精锐的部队,尽量减少破坏。”
“是的,长官。”联队长行了个军礼,赶紧去安排了。
广场上响起成片的口令,近卫军士兵卸下身上多余的东西,轻装列队,进入突击区域准备强攻。天上的翼人慢悠悠的兜着圈子,不动声色的完成一切准备。
“陛下,一切准备完毕。”联队长请示说:“时间到了。”
科恩正俯瞰着皇宫,双唇一开,轻轻吐出一个字:“打。”
楼车上的旗手摇晃着旗帜,早已排列好队形的翼人从各个方向飞来,在皇宫上空交错而过──这一刻,所有还在皇宫空地上活动的人都会被射成刺猬。
号角鸣响,杀声再度响起。
几百具轻便云梯同时架上皇宫墙头,精锐的近卫军士兵从几个方向同时攻击。几处宫门有完善的防御设施,防守的叛军兵力又多,立即陷入激战。
科恩站在楼车上,眼睛注视着战局,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陛下,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总参谋官靠过去,很神秘的把声音压低:“我们抓到了一个俘虏,是督战队少将。”
“那又怎么样?”
“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的俘虏啊!”卡罗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们已经把这个俘虏带来了。反正打皇宫也不怎么好看,陛下不如去审问俘虏吧?”
“也好,带他上来。”科恩似笑非笑的看着卡罗斯:“你来审,我来看。”
“又是我?”
“少将审少将,这很合适。”科恩陛下已经找了一张舒适的椅子,先把自己放了上去,再命令近卫:“去把俘虏押上来。”
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架着一个双手反绑的中年男子,从阶梯一路飞奔上平台。立正之后,一个士兵抓住俘虏的头发,把他的脸展示给在场的人看。
落到凯达军手里的人没什么好待遇,俘虏的军服早就被扒掉,仅剩的内衣也破破烂烂,从头到脚的皮肤不是红肿就是青紫,显然被很多士兵关照过。一张脸倒是干净,五官也还端正,可惜嘴角牵出的些许血丝破坏了整体美感。
在众人的目光中,俘虏微喘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所有人……很快他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目光变得尖锐,直直的罩定黑发黑眼的科恩陛下。
科恩安静的坐着,一点也不心急,仿佛把这个俘虏当成视野里的一颗普通的沙砾。
“没什么严重的伤吧?”看到陛下真的不出面,卡罗斯只有自己开工,他先上前一步,不无关心的问:“督战队少将总指挥官,你可能想自己站着吧?”
“一点小伤,不算什么。”俘虏用轻蔑的态度回答,沉稳的目光还是盯着自己的目标。
“不错,够硬朗。”卡罗斯冲押解俘虏的士兵一扬头:“让他跪着回话。”
膝弯被踢,俘虏的膝盖重重的撞在地板上,地板“砰”的一声响,俘虏也把目光投在卡罗斯身上──这才是他目前的对手。
“你的姓名、军衔、职务、所知鲁曼的一切,全给我说出来。”卡罗斯依然保持着微笑:“说重要的。”
俘虏骄傲的笑笑。
“高等级军官,是贵族吧?”卡罗斯拿过一张椅子:“从军队里混出来的,我就不用提醒你──拖延问候会有什么后果了。”
“既然你也是少将。”虽然是跪在地板上,但俘虏还是试图抬高自己的目光:“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你。”
“事实上你知道的东西,我们未必就不知道,战争进行到现在,你脑子里那点东西还有什么价值?”卡罗斯呵呵笑着:“怎么说你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军官,我不过就走走过场而已。如果以后有人不小心问起,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成……落在军队手里都一个样。”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坦白的讲,是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卡罗斯收起笑容,毫不留情的说:“从你被俘到现在也有点时间了,我也听说你被人群殴过。如果你没话想对我们说,为什么不自杀呢?我们虽然看管着你,但你咬舌头撞墙的机会总有吧?如果那样的话,我们都免得尴尬。”
“如果你没话对我说,又怎么会带我来这?”俘虏哈哈一笑:“凯达家的逼供手段我听说了,我也想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我刚才已经说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不值得在你身上使用逼供手段。”卡罗斯口气平淡的回答他:“你我都是军人,因为你之前的战斗打得不错,所以才留个说话的机会给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说什么,我们也不勉强。”
俘虏稍微楞了一下,随即轻哼一声:“凯达军什么时候出了大义凛然的人物?”
“我这大义凛然的人一直就待在凯达军中,只是你现在才发现而已。你身处的环境是这么污浊,有这样的感受我不奇怪──等等。”卡罗斯在一份传令官递来的文件上签了字,然后再转头说:“对待敌军的将领,我们通常的手法很单纯:以敌军的战绩来决定它指挥官的待遇──如果你的部队是窝囊废,你会被一个刚入伍的新兵以杀鸡的刀法处死。”
“那么我现在呢?被你以杀龙的刀法宰掉?不都是一死?还讲究这么多?”
“在宰你的时候,至少你能穿上整齐的衣服,条件允许的话还能和家人见面。”卡罗斯一本正经的回答:“当然,你不能要求有人观礼。”
“我还没听说过落在凯达家手里的人能有过体面,你的欺骗手法并不高明。”
这次换卡罗斯用上轻蔑的语气:“谎言与欺骗是你主子的专利,你以为凯达军中顶天立地的军人跟你主子一个德行?”
“鲁曼陛下的名声再怎么坏,他依然是我等愿意以性命去保护的皇帝,什么欺骗与谎言,对待敌人就应该这样做!”俘虏反驳说:“而你们,什么顶天立地的军人,不过是屠夫!”
卡罗斯抬手阻止了要打人的士兵,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俘虏:“鲁曼谋反弑君,颠覆帝国,把国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认为鲁曼的所做所为是正确的?你应该知道,仅仅一个圣都大乱,死了多少平民,又有多少家庭被拆散!”
“没错,我们是造反了,但我们是推翻夏麦家族的统治,而不是国家的叛徒!”俘虏毫不示弱:“如能改变统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是很新鲜的言论,谋反却不是国家的叛徒──你心智还健全吗?说出这种牵强的话不觉得脸红?”
俘虏昂起头,不甘的吼道:“难道夏麦家族就是国家吗!斯比亚帝国又是什么时候成了夏麦家的私产?夏麦家族自从成了皇族,只要是其血脉就天生有特权……哪怕是一个蠢才,只要碰巧生对了地方就可以享用一切!这样的传承,难道不可以反?夏麦家若真的贤明,我家怎会就剩了我一个人?这样的皇族难道不应该反?你们杀了我又怎么样?如有来生,我依然会追随鲁曼陛下!”
“意志很坚决啊!”卡罗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这样死忠的例子很少见,完全可以编入学院教材,为世人所警惕。”
“无所谓了,反正在你们手上也由不得我。”俘虏看着卡罗斯,用颤抖的声音大笑着:“正统?王朝?都他妈骗人的──你们标榜的夏麦王朝又是什么好路数?他们四百年前若不是灭了众多势力能有今天?!为了国民?国民不过就是争霸的附加品而已,杀得干干净净,十几年后又像野草一样疯长出来……”
“四百年前的帝国被魔族摧残,各个贵族互相纷争,民不聊生!夏麦家族靠着勇武仁政平定乱局,白手起家,靠着自己十几代的努力才建立了繁荣的帝国。”卡罗斯以坚定的目光回望着俘虏:“是非曲直,国民心中有数,我可以把你的话公告天下,让国民自己来判断。”
“愚昧的国民怎么会明白这些?他们只要衣服、只要食物!”俘虏毫不示弱:“只可惜鲁曼陛下的宏图伟业毁在你们手里!现在,凯达家族成了皇族,科恩。凯达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这就是区别所在了,你认为这世上谁都想当皇帝吗?对我们的皇帝来说,当上皇帝才是一件痛苦的事。”卡罗斯爽朗的笑起来:“睁开你的小眼睛看看吧!你们败在谁的手上!被最看不起的国民打败,心里不会憋得慌吗?”
“我不服!”
“服也好,不服也罢,你反正是没机会重新来过了。你听见这欢呼声了吗?总攻就快结束,这是整个讨逆战争的句点,也是你生命的终点。跟你的这次见面没有什么收获,我很遗憾。”卡罗斯来回走了几步:“你刚才说,你不服皇族的人天生有特权是吗?如果你和你的主子真的认为夏麦家族没资格坐皇位的话,可以!但是你得证明自己的确比夏麦家要强才行。你不是觉得国民只要衣服和食物,才不管什么正统之类的吗?也许你是对的,可是你的主子并没有让你口中的愚民们满意。”
“假以时日,我们必定比夏麦家要强得多!可惜我等无用,反让凯达家占了便宜……”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是我们胜利了,这说明凯达家比你的主子更有资格做这些事。如果你心里实在不能平衡的话,就当你主子造夏麦家族的反,凯达家造你主子的反好了。”卡罗斯轻蔑的摇了摇头,对押解俘虏的士兵说:“带他去见军法官,先收押。”
俘虏刚被押下去,负责指挥战斗的联队长就冲上了楼车。
“报告陛下,我们拿下了皇宫,除了宫门之外叛军防守薄弱,主要官员全部被毒死在大殿里。”联队长急切的说:“但我们找不到鲁曼。”
科恩转头看着这个联队长:“你确定他没有逃走?”
“没有!我们的情报人员一直监视着他,但负责中间联络的情报员也被毒死,所以暂时失去联络。”
科恩想了想:“圣都完全拿下了是吗?”
“是的!”
“那么鲁曼能去的地方就不多……”科恩淡淡的回答:“等等吧!他跑不了。”
篇外篇 “黑暗传说──久违了,圣都”
天空中烟雾弥漫,街面上一片嘈杂,适量部队进入圣都城之后,凯达军把四门紧闭。
如狼似虎的士兵带着向导,在全城进行大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叛军,仔细搜查每一个城区、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每一个角落!
“凯达家清剿叛逆──开门!”
“所有人靠墙角一字排开──户籍拿出来!”
“户主在哪里──操你妈的脸朝墙!”
“这是什么?菜刀?干你娘!你家用一臂半长的战刀切面包──押走!”
“这盔甲哪来的?上面的血迹哪来的?这是不是国贼的徽记──你是叛军一伙的!”
为了应付圣都战役后的搜查活动,凯达军后勤部准备了二十辆马车的短绳,但军官们很明显对情况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圣都城里同情叛军甚至同流合污的平民大有人在,这些用来绑人的绳子很快就被分光用完。
好在随后赶来的执法团士兵还有一手绝活,于是跪在街上的人一半反绑着双手,另一半运气不好的,双手关节被活生生的扭脱臼,这些倒霉蛋痛得汗湿衣衫──同时也再次明白一个道理,谁也别指望会在军队手上得到什么好待遇。
这种大范围的清洗很容易引起恐慌,圣都城里再次响起连片的号哭。
“我不是叛军啊……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是买了一把刀啊!”
“父亲,求求你们不要抓我父亲!我家是开当铺的,有盔甲不奇怪啊!”
“讲讲道理吧!叛军鱼肉百姓,我们日盼夜盼,没想到凯达家也乱抓人啊!”
面对这些哀求,还没从战争状态恢复过来的士兵根本就无动于衷,他们心里只认一个理,长官的命令高于一切,任何东西都打断不了他们执行命令的决心。对平民拳脚相加是很普遍的现象,很多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无助的翻滚在瓦砾之间。
平心而论,在叛军当做大本营的圣都,普通居民多多少少都会跟叛军有些来往,这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了,做为一个维持过一段时间的政权,叛军的作为就算再怎么糟糕都会有一定的民众基础。
而凯达家要想安安稳稳的入主圣都,那就必须要把这些支援叛军的民众挖出来──是的,这不算是仁慈的行为,但这却是明智的选择。
但凯达家族毕竟是名门望族,不会不加区别的滥杀。这只是大范围的初选而已,在所有有嫌疑的人的揪出来之后,很久以前就潜伏在当地的情报系统派人来辨认,没有谁比这些情报人员更清楚自己辖区的状况了。
那些往日流浪街头的乞丐,或者好勇斗狠的流氓们换上了军装,人模狗样的跨着腰刀出现在平民面前。平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走近自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拿着小册子,挨个分辨着。
“这家是开饭馆的,今天早上被叛军逃兵硬逼着买了这副盔甲,没有问题。”
“这家人一家六口,有两人死于圣都大乱,恨叛军入骨,也没问题。”
“这几位开旅馆的也没问题──我说夫人,下次遇到可怜的乞丐可不能用棍子打了。”
情报人员身后跟着内政官员,在确定一家人的清白之后,他们马上会为这家人发放新的户籍,对关节被扭脱臼的,还会给三个铜板的安抚金。虽然只是三个铜板,外加一声“得罪”,但这就意味着一家人自此被凯达政权承认。
于是前一刻还在心里咒骂凯达家族的居民们,又连忙开始感恩戴德起来。
“哎哟!老爷,我们又见面了。”时不时的,情报人员会揪出真正亲叛军的居民:“我记得您的儿子在叛军里混得很好啊!已经做到中尉了是吗?”
“军爷开恩……”
“不必求我,有话跟军法官说去。记上,这是叛党。”
士兵们涌过来,用沾着颜料的大笔在指认出来的叛党脸上划一个圈,再重新捆绑起来,无论身分背景,人押去城外等候审问,家产全部充公。
每个城区都在这样干,在当天及第二天,圣都几乎有十分之一的人被押解出城。
对于战后民众的清理,各个系统的官员们早有纷争。战地管理的官员们主张就地审判、处理,因为这样会达到强烈的震慑效果,要知道,帝国现在还有为数不少的行省没有光复,至少在名义上还是在叛军的掌握之中。
但纯内政系统的官员考虑到战后的重建及安抚的难度,极力主张从宽处理这类国民,他们的理由也很正当。
一来可以显示凯达家族的大度与宽容,二来也可以很快的建立起正常的次序,如果按战地管理方面的意见办,一个处理不好──例如说出现大范围的滥杀,这就会在民众心中埋下不利于统治的隐患。
对于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国相和内政监督们并没有选择,而是以“前线局势复杂,一切决定权都在皇帝手里”的藉口,让科恩自己决定。
当两派官员赶到科恩陛下面前时,皇宫才刚刚打下来。
两派官员在他面前激烈辩论,争得面红耳赤。但科恩陛下却仰坐在躺椅里,双脚翘在栏杆上,闭着眼睛,非常悠闲的样子。
当两边的人说得口干舌燥之后,皇帝陛下才睁开了眼睛。
“以今天天黑为限,天黑前,在清楚认定的基础上你们可以抓人,天黑之后,除了巡夜的小分队,所有部队回归营房。”科恩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但却是不愠不火的看着官员们:“在此同时,内政官员接手,治安交给警备队。”
“陛下──您这是一刀切啊!”当时就有内政官员反对,他们把头摇得像风车:“不公正,这不公正。”
如果是其他帝国的皇帝,说这种话的官员早被押下去打板子了。但在科恩手里却不会出现这种事,对皇帝说真话,是一个大臣最基本的权利跟义务。
“军队进城,有点乱子是免不了的,只要他们不奸淫掳掠,那就是好士兵。为了维持国家安定,国民这点委屈算什么?要想被和蔼的对待,先得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个道理不难懂。”陛下用平淡的口气开解着官员们:“这个决定不是两边讨好,事实上,内政系统的职权之一就是极力弥补战争创伤。就现在来说,军队清洗就是不可避免的创伤之一。”
“皇帝陛下,我们是在弥补啊!可军队这样做,国民们会讨厌军队的。”
“说你们笨吧!你们又不服气。”科恩微微的摇着头:“你们不会把国民憎恨的目标向叛军身上引导吗?”
“引、引导?”
“简单点说,就是嫁祸,这个你们总会吧?”皇帝陛下抄起双手,心不在焉的用目光眺望着远处:“再让国民们亲自参加那些人的审判,放手让他们做,那些人的家产就分给本街区的人,让他们投入一点……还有谁会恨自己的作为呢?”
“可是……皇帝陛下……”
“我已经说过了,去执行。”科恩转过头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这场争辩就此结束在皇帝陛下的平淡目光中,于是才有了一边拳脚交加、一边松绑给钱的奇怪现象。内政官员们一边拍着居民的骼膊,一边把所有的过错栽到叛军头上,斯比亚的国民也生平第一次领受了区别对待。
当一个街区清理完毕,内政官员们站在废墟上激|情洋溢的宣布本街区战时统治结束的时候,居民都抱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特别是听说过几天要开审判会,自己有东西可以分的时候,他们的热情越发高涨。
那些亲叛军的居民家里是富得流油,大家已经眼红很久了,身体上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大家就在高呼皇帝万岁……科恩陛下自己没花什么钱,用别人的家产稳定了民心。
处处都是欢呼,而此时的科恩却露出一抹苦笑,低声对自己身边的人说:“看,其实当皇帝不难,如果你能忍受对自己的厌恶。”
白影回答他:“我还以为你对这种手法自鸣得意。”
“我早就用腻了这种流氓手法,上辈子就用腻了。”科恩陛下倚靠在栏杆上:“当个皇帝,跟当个流氓头有什么区别?”
“具体的区别我不知道。”白影对这样的科恩露出一个很罕见的微笑:“如果你是一个流氓,至少我不会在你身边。”
虽然皇帝陛下以前有“流氓总督”的绰号,但他从来没有自己证实过,还有这个大胆的侍女,能跟着皇帝是多大的福气啊!她怎么还可以挑三拣四……反正这样的对话把楼车上的近卫们吓得脚跟发软。
唯有总参谋官在心里大呼万岁──在这个时候,多一个白影在科恩身边为他排解压力,真是太好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喧闹的圣都在逐步恢复平静,街道上有警备队员检查行人,内政官员们从城外搞来了帐篷,供家业被毁的居民们安身,他们还弄来了粮食。
医疗人员在救治了军队伤员之后,也开始治疗居民中的伤员。圣都,正在一点一滴的恢复着。
在这个时候,再没有其他人会比皇家学院院长更加暴躁的了──其实让罗伦佐院长暴跳如雷的原因很简单,皇家学院此前被叛军当成了临时军营使用,当他带着人来保护时,这里是一片狼藉。
满院子来不及逃走的伤兵,最神圣的讲坛上堆满了污秽的杂物,文献古籍被叛军拿来烧水……罗伦佐院长是个什么人物?这位军纪监督一看到心爱的学院成了这个样子,双眼立即就红了个里外通透。
一千多叛军被他叫人丢到了大街上,他甚至亲自冲上去打了伤兵耳光,虽然这行为对事情没什么帮助。
好在临近的皇家大图书馆没被怎么破坏,基本保持完好。但什么事也别想瞒过精明的罗伦佐院长,他只是翻查了一下藏书目录,站在他面前的“叛军政权皇家大图书馆馆长”就吓得腿肚子直晃。
“火塞亚全书哪去了?古塔夫记事孤本哪去了?修缔历史记哪去了?!”他毫不客气的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不出来,我活埋了你!”
“都、都在各部官员家里……被当成礼物送出去了,我、我这里有借条……”
“身为馆长却保护不了藏书──你怎么不去死!”
罗伦佐院长一把抓过借条,带着整整一个近卫营出去追讨这些国宝。他有帝国军纪总监的职务在身,在宵禁的圣都城里畅通无阻──事实上,他的为人很得军队系统的尊敬。
叛军政权的要员们不是被主子毒死,就是被凯达军监禁起来,剩下那部分早先跟凯达家有过联络的也是提心吊胆,哪里敢得罪这位发起火来比军人还凶残的人物?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罗伦佐院长还赚了──跟他行动的士兵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是书就拿走。
有人连家谱都被士兵抢了,跑到皇帝陛下那里去哭诉,但无一不是吃个闭门羹。科恩陛下转过身来就让总参谋官起草一份嘉奖令,表彰罗伦佐院长保护帝国国宝的行为。
这下,罗伦佐院长就干得更带劲了,虽然他嘴上说并不看重皇帝陛下的嘉奖。
也许是因为院长大人的过激行为所致,有人在不久之后就在一个街角发现跟随着鲁曼的情报人员留下的暗记,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科恩那里。
“他在圣都神殿。”科恩带点惊讶的看着总参谋官:“你确定?”
“是的,陛下。”卡罗斯给了科恩肯定的答覆:“这下就有点麻烦了。”
“麻烦?有什么麻烦的?”
“那个……陛下,任何人都不能带兵进神殿,更别说抓人了。作为光明神族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们有远高于世俗官员的身分。”卡罗斯少将干咳了一声,为他的皇帝小声解释:“在神属联盟里,这可是最基本常识。”
“别人对神殿有顾忌,可我没有。传令,先给我把神殿围上。”科恩陛下冷冷一笑:“我们去走走吧!”
“可是陛下……”
“不要废话了,士兵们因为我一句话就上刀山下火海,而他们的皇帝却连神殿都不敢进,这还像话吗?”科恩示意白影给自己挂上配剑:“神殿啊!本少爷久违了。”
这话刚好被走到楼车顶层的罗伦佐院长听到。
“皇帝陛下说得好!”罗伦佐院长第一次主动向科恩行礼:“陛下的决定非常正确,臣下愿意随同前往。”
“是吗?院长跟我一起的话就得准备马车了。”科恩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走过去跟院长亲切的交谈起来:“我的院长,我今天才发现你的性格适合当军人啊!”
“有机会展露这样的性格,是我的不幸。”罗伦佐院长跟科恩并肩走在阶梯上:“陛下,我听说你虐待我的学生,事实上他们向我哭诉过……”
“小事,你也知道军情紧急,我哪来时间跟他们讲道理?”
“但是陛下你侮辱艺术这件事……”
“艺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心情而异。”
“你这是狡辩。”
“谢谢夸奖。”
卡罗斯少将看着“一老一少两个混蛋”争辩着走下去,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虽然心里很不赞同,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叫人准备马车。
圣都是斯比亚帝国的国都,作为光明神族无上权力的象征,神殿的建筑规模当然不会小。仅仅为了包围神殿,凯达军就出动了两个近卫团。
当皇帝陛下的马车到达时,工兵团已经挖出了五条从神殿通向外面的地道,彻底断绝了目标再次逃跑的可能性。
科恩中途下车查看了其中的一条,还和工兵团长闲聊几句,最后还用无限留恋的语气说起小时候点烟熏兔子的事情。
皇帝陛下一离开,聪明的工兵团长立即命人扒开地道口,向里面丢那种要干不干的柴禾,然后点火……
“皇帝陛下驾到──行礼!”监视正门的军官一声大喊,一溜小跑到马车前:“报告陛下,我们刚才再次确认了,目标的确在里面。”
“干得不错。”科恩跨下马车:“他们什么反应?”
“祭司们大声咏念光明神王语录,用身体堵在门口。”军官一脸的费解:“难不成他们的身体能挡刀子?”
“难为你知道他们在念神王语录,非得给你们补补常识了。”学院院长也下了马车:“陛下,以神佑骑士的名义进入吧!”
科恩摇摇头。
院长加重了口气,再次复述自己的意见:“陛下,我请求你以神佑骑士的名义进入,在这个节骨眼上,请不要为帝国添麻烦。”
“我的院长。”科恩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放在院长的肩上:“我去抓我的仇人,为我最亲密的兄弟报仇……我不想以其他的身分去,就以我个人的名义,科恩。凯达的名义。就算你不允许,也请你放任我这回的决定。”
说完,科恩放开手,大步流星的走向神殿正门。皇家卫队早已冲出,超过科恩身前几十臂的距离,白衣飘飘的白影也走在科恩身边,一步不落。
“愚蠢、笨拙、头脑发热!”院长几步追上,用极小的声音在科恩耳边嚷嚷:“你是皇帝,不能感情用事……”
“院长,感情曾经是我生活的全部。”科恩停下脚步,双眼瞪着罗伦佐:“你可以不跟着来,但请不要阻止我。”
罗伦佐心里暗叹一口气,虽然不认同科恩的做法,但还是跟着科恩走向神殿大门。
“来人停步──这里是神殿,最光荣神圣、不容亵渎的地方!”一群祭司挤在门口,语气强硬的警告着靠近的人:“敢冒犯者,一定会受到光明神族的惩罚!”
这种对世俗人有无尽威慑的话对岩石等人毫无效果,身材剽悍的岩石往门上一靠,一拳就把喊话的祭司打得口喷鲜血倒飞进庭院。
“伟大睿智的光明神王会为你出头吗?”出人意料,第一个冲进去的是院长,他指着倒在地上的祭司破口大骂,并抢在第一时间为祭司们定下了罪名:“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你这种卑鄙小人称呼光明神王的名号简直就是亵渎!”
院子里一片混乱,后面的士兵们在吵闹声中不断涌入。祭司们不敢跟科恩等人耍威风,但敢跟士兵们拉拉扯扯,不过凯达家的士兵根本不吃这套,拉扯很快变成一边倒的打斗……
“大胆!”神殿前院通向大殿的通道上,站出来一个地位稍高的祭司,他义愤填膺的大吼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神殿、还有没有光明神族!”
这句话是用传音魔法喊出来的,连包围在神殿周围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随着他的喊叫,十几个地位低下的祭司正吃力的挪动着一尊光明神王的雕像,他们把雕像从殿里搬来,放在喊话的祭司身后。
“你凯达家要翻天了,进入圣都之后,你一不晋见,二不请安,这本已失礼。到现在居然带兵闯神殿!”祭司背靠着光明神王的雕像,他越发的理直气壮,猛力拍打着胸口叫嚣:“来啊!打这踩过去啊!”
科恩仍然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向前,卫队在岩石带领下提前涌上。看着士兵们狰狞的脸色,祭司们大惊失色,等觉得事情不妙想要开溜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别跑。”一个翼人近卫军官拉住想开溜的祭司头子,一拳就把他打翻在地:“我们会满足你的。”
然后大队人马真的打他们胸口上踩过去了,躺在地上的祭司们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神殿的地位是无比崇高的,祭司的地位也是一样。平时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吓得魂不附体的祭司,为什么今天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这些士兵不是神属联盟的人吗?
科恩站到大殿后的广场上,轻声对岩石说:“找他出来。”
“长官命令──抓鲁曼出来。”岩石大喊一声:“挖地三尺也得把他翻出来,要活的!”
部队回应一声,分做一队队散开,提刀拿枪的翻查起每一个房间。
士兵们粗鲁的动作引发各种东西碎裂的响声,就连大殿的雕花玉石门都给士兵们砸得粉碎……
神殿向来是极尽奢侈的,现在的每一声异响,都能让躲在后面的大祭司心里滴血。
在近卫军士兵成功的拆毁了大殿之后,大祭司打发人来请科恩陛下“入内堂说话”。
“不好吧!”可恨的科恩还装模做样的推辞:“神殿内院是神殿高官起居之地,世俗官员进入不大方便……”
“皇帝陛下开恩啊!还请看在往日熟识的份上,放过神殿吧!”来请他的祭司苦苦哀求:“神殿积累的这点家当不容易啊!还请皇帝陛下高抬贵手。”
科恩立即就高抬贵手──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们的架子见长啊!”旁边的学院院长一看苗头不对,立即就跳出来:“神佑骑士到来,大祭司居然不出迎──仪仗也没有!”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挨打的祭司捧着高肿的脸,慌张的跑向内院。
科恩又好笑又好气的看了罗伦佐一眼,对这老头的坚持也有点无可奈何。
如果是换了在其他地方,罗伦佐院长肯定第一时间跳起来跟科恩吵,但在外人面前,罗伦佐院长还是得极力维持皇帝的威仪,尽自己的全力弥补皇帝行事方式里的错误。
在以前的日子里,院长都是站在科恩陛下的对立面,被科恩陛下以强硬的手法对待。今天跟在科恩身后,看科恩以特有的手段对付别人,心里也总算找到点平衡。
再说对这些祭司,院长心里同样没有好感。
不大一会,服软的神殿大祭司带着仪仗出迎,把科恩陛下一行人毕恭毕敬的请进内院。
在神殿豪华的大议事厅里,科恩不慌不忙的坐在主位上,一点也不急于开口。祭司们招待的茶点被白影一一检查之后,才被允许摆放在科恩面前。
穿戴得体的大祭司坐在科恩陛下对面,他那带笑的脸上,表情不无尴尬。
“神佑骑士远道而来,想必非常辛苦了。因为光明神族的命令,战争期间没有派祭司到军中为将士们祈福,还望神佑骑士不要怪罪。”说过了开场白,大祭司小心翼翼的问:“不知神佑骑士夜里来访,这是为了什么事?”
科恩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站在他身后的总参谋官轻咳一声,示意某人出面。
“大祭司阁下,这里在座的都是有身分的人,也是斯比亚帝国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不用把话挑得那么明白。”罗伦佐院长笑ⅿⅿ的开了口:“我们得想个办法,避免神殿的名声受损。”
“是,是,那是当然。”
“国贼鲁曼是在你手上吧!”罗伦佐院长端起水杯,抬起眼睛看了看装糊涂的大祭司:“你可以让手下把他交给外面等候的士兵,那么我们今天的到来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拜访。”
听完院长的话,大祭司不置可否的微笑着,他欠了欠身子,眼睛看着科恩陛下:“神佑骑士殿下,就神殿的立场而言,世俗中人的罪行再大,他也是光明神族的子民。身为祭司,我们有救赎他的义务。”
科恩偏了偏头,没搭理他。
“大祭司阁下,这个人罪行滔天,已不是神殿所能庇护得了。”罗伦佐院长放下手里的杯子:“你心里应该明白眼下的事态,我们也不想与神殿有什么不愉快。”
“院长的话很对,我完全同意,事实上神殿与凯达家族的关系一向很密切。”大祭司看科恩根本不说话,只得把头转向院长:“是,这个人眼下是在神殿。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们也多少了解一些……但神佑骑士能不能听听我们神殿的建议?”
“如果仅仅是建议的话,当然多多益善。”
“不知神佑骑士准备怎么处罚这个人?”大祭司笑笑说:“是的,他有罪,但他仍然是一名贵族。我们当然希望他能保持一个贵族的尊严。”
“您的意见我们会郑重考虑。”院长点着头回答:“但我现在无法承诺什么,你知道,这最后的决定权是在神佑骑士手里。”
“还请神佑骑士阁下卖我个人情。”大祭司请求科恩:“这话是他──他讬我转告您的,如果您要结束他的生命,他想”笑着死“。我个人当然希望能得到您肯定的答覆。”
科恩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大祭司,大祭司不明就里,只能闭上嘴。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也只有总参谋官知道陛下疑惑的原因。
“陛下,所谓的”笑着死“,就是没有痛苦的死法。”总参谋官靠上前,跟科恩咬耳朵:“具体的做法多种多样……”
科恩这才释然,向院长点点头。
“好的,神佑骑士答应了。”罗伦佐院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交人吧!”
大祭司转身吩咐几句,一个小祭司飞跑着离开。不一会,昏睡中的鲁曼就被交到了近卫军手上,总参谋官亲自去辨认过,确实是鲁曼。
随同鲁曼被交出的人足有三十个,除了三个侍妾和贴身近卫之外全是鲁曼的心腹官员,其中有五个还是科恩这方潜伏在鲁曼身边的情报人员。
他们全部都昏迷不醒,看来是白祭司们用魔法催眠──到最后,鲁曼还是被他的主子出卖了。
“哎哟!大祭司就是聪明。”看到昏迷在地上的一大片人,科恩第一次说了话:“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哪里,哪里。”大祭司嘴里还在谦虚:“我怎么可以和神佑骑士对着干?”
“好,有你这样的大祭司,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科恩亲切的拍拍大祭司的肩膀:“早知道这样,你叫人通知我一声多好,刚才多有得罪了。”
“没事没事……”
“你给我面子,我当然要给你面子。”科恩陛下呵呵笑着:“刚才士兵们不小心,在前院伤了人……这样,你把祭司们集中一下,我来说上几句,为他们宽宽心。”
“不用了,神佑骑士事务繁忙……”
“又不给我面子?”
“不敢不敢,我这就安排。”事实上,有神佑骑士的道歉,这本身是一件很长脸面的事,大祭司也不是真心推辞。
“你帮我大忙,这是小事嘛!”科恩抬腿往外走:“一起走吧!”
圣都神殿编制庞大,上上下下近千名祭司,集合的话是会花上一点时间的。科恩陛下在跟大祭司闲谈几句之后,找个藉口和院长坐到了马车上。
“陛下今天的表现非常好。”一上马车,罗伦佐院长就对科恩大加称赞:“舍得在恰当的时候放下姿态,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一会讲话的时候,不要说得太露骨……”
“讲话?”科恩陛下邪邪一笑:“什么讲话?出发!”
罗伦佐院长大吃一惊,正要反驳的时候,卫队已经护卫着马车出发了。
祭司们在广场上集合完毕,大祭司却找不到科恩,等来等去,等到一个凶巴巴的军官。
“不知神佑骑士他什么时候……”大祭司上前询问科恩的去向,却被军官一掌推开,一ρi股坐倒在地。
“长官有令!”军官站在讲台上:“圣都神殿祭司身负神恩,却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在叛乱中散布叛逆言论,鼓吹国贼为正统,他们违背了神族的意志,辜负了神族的信任──现决定全体收押,等待神族派员惩罚!一个不剩的给我抓起来!”
周围的士兵猛扑过来,祭司们一片慌乱……
地狱之岛,黑暗魔王宫殿。
匍匐在地的魔将把斯比亚帝国的最新情况回报给黑暗魔王后,跪着退出大殿。黑暗魔王嘴角带着点笑意,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长公主看看自己的妹妹。
“因为我的任性,坏了父王的大事,还请父王责罚。”小公主低着头,向黑暗魔王跪下:“没能顺利魔化,是我的错。”
“第一次施展魔化,出点错误不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斯比亚帝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黑暗魔王平静的回答:“但你选择了魔化他,就一定要做到。做事半途而废有违魔族的传统,你的身分高贵,更应该注意这点。”
“谢谢父王指点。”没有魔王的话,小公主不敢起身:“女儿一定会做完这件事。”
“起来吧!”魔王点点头:“一个人类从你手上逃脱,对你来说是一个教训。好好跟你大姐学习,下次再努力。”
“谢谢父王。”
“父王。”小公主退出大殿之后,长公主才向黑暗魔王发问:“斯比亚帝国的局势可说已经尘埃落定,我们以后要怎么做?”
“不需要我们做什么,科恩。凯达自然会做些什么出来,他是个不甘寂寞的性格。”魔王微笑着摆摆手:“失去了菲谢特。夏麦的约束,又手握帝国权力,神属联盟会出大乱子。”
“父王的意思是说……他会找联盟内其他帝国的麻烦?”
“这个可能性会很大,任何人类登上王位都会迷乱一阵,科恩。凯达又会有什么反应?他会怎么玩弄手中的权杖?我很想知道,神王那边想必也是这样的态度。”看来,黑暗魔王的心情非常好:“找个恰当的时机,让魔将去接触一下,了解一下细节。”
“是的,父王。”
“神魔大战之后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你也轻松一下吧!”黑暗魔王最后嘱咐一下女儿:“到处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是。”
长公主一走出宫殿,就看到小妹一脸索然的徘徊在走廊上。
“大姐……”看到姐姐走来,小公主欲言又止。
“好了,不用担心,大姐会教你魔化魔法的。”长公主抚摩着妹妹的头:“父王那里,不是也说原谅你了吗?”
“可是……很丢脸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做好不就得了?”
“那我学会了之后就能去魔化他了吗?”
“不行,现在科恩。凯达是一国帝王,按照协定是不能魔化的,这件事就得看时机了,手法也得巧妙才行。”
同日,天堂之岛,长公主宫殿。
光明神族的两位公主殿下在花园里相对而坐,公主们的神态都很祥和,看来上次与魔族公主会面的事件让她们尽释前嫌。
中间的几案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书信,两位公主的目光都停留在信笺上。
“没想到,科恩。凯达还有当皇帝的潜能,居然用这件事来刺探神族对他登基的反应。”好半天之后,小公主才开了口:“以前讨厌他是没有原因的,现在总算找到一个。”
“小事而已。”长公主用手腕托住下巴,轻声说:“对于新即位的皇帝,一向的惯例是要给予关照。”
“可这次不一样。”小公主皱皱眉头:“关照了他,神殿的上千名祭司就得掉脑袋。”
“那些废人还要来干嘛?留着他们的命只能坏事。”长公主淡淡一笑:“你不想让神殿的名声受损,这我能理解。但说到底神殿只是用来统治的工具,本身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有利于统治,就值得做。”
“可是姐姐,就算我们这样做了,这个科恩。凯达又会老实多久?”小公主又拿起信笺看了看:“姐姐你不是说,他的性格很张扬,当皇帝会出问题吗?”
“杀了这些祭司的话,会让他老实个一年半载吧!就算他想找些小麻烦,也得用心去找个好藉口,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长公主的目光在花园各处流连:“事实上,父王正等着看他的表演呢!你什么时候看父王这么高兴过?”
“明白了。”小公主点点头:“那么,我就让红衣祭司去一趟吧!”
“这是个好主意,你让剩下的那两位红衣祭司去好了。”长公主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科恩。凯达恨红衣祭司的程度甚至超过了鲁曼,想想看,看着自己的仇人来传达命令,那将是多么有趣的场景。”
“姐姐,这多不好啊!不是说不能刺激他吗?”
“不,这不算刺激,这是一个小小的考验。”长公主给了一个甜蜜的微笑:“他都敢试探你,你就不能考验考验他?”
“考验完了不是要给奖品吗!我哪有什么甜头给他?”
“笨丫头,自己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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