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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集第一章

“那样的话,你的心里会觉得平静吗?”菲谢特嘲弄似的一笑, “决心让大家活得像人,你的心里才会觉得平静吧?你要打破一切,却不给他们新的环境,就是只想为自己轻松一点?还是你也在怀疑自己?”

“我怀疑自己?我怀疑自己什么!?”

“怀疑自己的一切。”菲谢特平和的看着科恩,嘴里淡淡回答, “包括自己存在的意义。 ”

金字塔上,三神和白影眼中的科恩身体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嘴一张,“噗”的一口鲜血喷在浮雕上,把浮雕染成一片红­色­。这之后,科恩的身体向后倒下,被风神一把抱住,白影冲过去看时,科恩已经晕了过去——露出那种微笑,果然不是好预兆!

“受伤了,但不算太严重。应该是从第四层积累起的伤势。”水神过来查看之后说:“放进喷泉中治疗吧!以他的体格应该可以很快醒过来。不过,今天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已经很不错了,以他之前的实力只能走上第三级平台,再上的话形势就很困难。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边解封印边学习,把生命之源做出的幻境当做练功房了。”火神看着昏迷的科恩说:“能走上第五级平台啊!对我们来而言这是很大的一个惊喜。”

“我先把他放到喷泉中去治疗,不然这条小龙要担心死了。”风神笑答,“你们准备好科恩殿下醒来之后的说辞吧!听说这位皇帝的脾气不大好哦,特别是遇到挫折的时候。”

说完话,风神拉起了白影,直接就从金字塔上飞下去,降落在塔底平台的一处喷泉处。她用一层魔法光幕把科恩包裹起,再放进泉水之中。稍后其他二神也来到这里,三位神灵围着一张小石桌而坐,都不开口说话。

白影的目光没离开过科恩,心里气愤三神让科恩受伤,也不管他们的地位有多崇高,正眼也不肯给一个。但白影的这点小心思,怎么逃得过三神的眼睛?于是被水神抓去听讲,讲的当然是白影不得不专心去听的东西——龙族的起源。

“……龙族是生命之源最后创造出来的一个种族,所以才具有比其他种族高得多的智慧,创造的时候我们都参加了。”在课程的最后,水神还笑瞇瞇的解释说:“风神的建议是要让龙族能自由飞翔,土神的建议是要让龙族具备比其他种族强大的力量,火神的建议是要让龙族能自由的使用高级魔法……至于我,你想知道我的建议是什么吗?”

白影点了点头。

“我的建议是要让龙族喜欢吃鱼,可是这个建议被否决了,所以后来我就用龙族要具有独特的习­性­来代替。”说到这里,水神的神情变得很有趣,“如果当时生命之源答应我第一个建议该多好啊!想一想,要维持那么庞大的身躯,随时都得忙着抓鱼吃,那景象一定很有趣……”

白影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暗想:无论是人是神,只要是能和科恩谈得来,就必定跟这位破坏王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看到白影的反应,水神掩嘴而笑,表情中不无得意,“其实,龙族和人类,是极有渊源的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土神来了?”

白影跟着三神站起,向那位健步走来,长相淳朴、肤­色­淡黄的中年男子行礼。

“不用多礼了。”土神开口问,“是在哪里失败?”

“第五级平台的第一个封印。”风神回答,“展现出的实力令我们非常惊讶。”

“这是好事。”土神点点头,“他快醒了,龙女,请他过来坐,我们要说一些事情给他听。”

第六章

风神招招手,科恩的身体缓慢的从喷泉中飘出来,光幕逐渐消散,白影用双手接住科恩的身体,果然,科恩的眼皮眨动几次睁开来。

“嗯,我记得我又晕过去了,是吧?”科恩问白影,“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呢?”

“是。”白影点头回答。

“是这样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科恩站好,一本正经的问, “曾经有传说中说,只要是重要人物在紧要关头晕过去,那么醒来之后一定是实力大增,而且目光也会变得清亮无比,基本上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这种变化?”

“什么变化都没有。”白影转身就走,“四神请你过去,他们有话对你说。 ”

科恩叹口气,摇摇头走过去坐下。

没能上到塔顶,其实科恩的感触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深,但他却不想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态,所以才在一醒来的时候开白影的玩笑。不过在四神看来,能走到第五级平台,科恩已经足以自傲了。

“这次没能成功不要紧,我们期待着科恩殿下下一次的努力。”

在介绍了土神给科恩认识之后,风神开口说:“那么,科恩殿下现在知道这个金字塔是为何而建吗?”

“一半是为我而建。”科恩回答,“另一半,当然是为生命之源而建。”

“的确是这样。”土神点头,“这个金字塔就为一个能够唤醒生命之源的人而建,而你上了第五级平台,我们就可以把一些事情说给你听。”

“生命之源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生命的母亲,所以我们通常用”母神“来称呼她。万古之初,她创造了我们和我们属下的四个种族,以及这大陆上所有的生命。”说到这里,土神的话停顿了一下,“这之后,又创造了黑暗神和光明神,也就是今天人类口中的神魔。”

“神族和魔族都是生命之源创造的?”科恩这一惊可不小,“那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们属下的种族呢?”

“母神在创造每一个种族的时候,都希望赋予他们不同的个­性­,黑暗神和光明神当然也有自己的个­性­,而且在情感方面比我们更加复杂。 ”土神解释说:“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性­格,才让他们日后­阴­谋反叛,并夺取了母神大部分的力量,受此影响,我们的力量也失去大半。”

“这个……那么这样说起来,现在的神魔,他们的力量远在你们之上?”科恩一拍额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的,母神当时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所以不得不以长眠的方式来保存自己,而我们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要隐藏好母神的气息,不让神魔发现她。”土神神情凝重的说:“在长眠之前,母神对一切事情都做了安排,其中就包括殿下你的出现。

科恩殿下,你就唯一一个能唤醒母神的人。“

“我吗?”科恩眨眨眼睛,“那我直接上去叫醒生命之源就好了,何必要一次次打过去这么辛苦呢?”

“先不说唤醒母神的方法就在封印幻境中,就算殿下现在可以唤醒母神好了,殿下是否知道,冒然将母神唤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母神一醒来,她的光辉就会散佈到整个大陆,所有生命都能感受得到母神的存在,这样的话伪神也会知道,你认为他们会放过母神吗?”

风神接过了话,“母神大半力量被夺取,是没有能力自保的,在目前的情况之下,我们根本不具备与伪神一拼的实力。”

“那么就算我一级级的打上去,唤醒母神之后,母神的光辉还是会让人知道啊!这还不是白费功夫?”科恩两手一摊,“被发现的话,大家都会死光光啊!”

“不是这样,因为你具备的特殊能力可以掩盖母神的光辉,这十级平台上的封印,就是为检验你的这种能力而设,如果换了其他人,别说是想解开封印,那些浮雕上的魔法根本就不能被启动。”风神回答说:“所以自从你解开第一个封印起,我们就肯定你是我们等待的人。”

“早说我天赋异禀、人见人爱了,连几万年前的母神都来预定。”

科恩笑笑,“这之后呢?”

“这之后的事情我们并不了解,或者母神被唤醒之后,她会直接告诉你吧!”土神回答说:“如果母神真的被你唤醒,那么一场针对伪神的战争就在所难免,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奴役世人的日子到头了。”

“听起来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科恩摇头晃脑的说:“不过我更关心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我才能第二次上金字塔?”

“只要殿下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沉眠之地的大门将永远向殿下打开。 ”水神笑答,“不过我建议殿下再准备些日子,因为要挑战更上级的封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虽然我们并不知道殿下在幻境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们能想像其中的艰难。 ”

“你们永远想不到里面有些什么。”科恩夸张的倒在桌子上, “太令人惊叹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水神好奇的问,“殿下随便说一个给我听好了,说个有趣的,有关于我的幻境吗?”

“有是有,但我保证水神阁下绝对不愿意听到。”科恩的表情非常非常的认真,“如果阁下真的想听,那么就不准生气、不准怀恨在心、更不准事后报复我。”

“我当然不会啊!”水神更加好奇,“科恩殿下快说吧!”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说给阁下听一个好了。”科恩凑到水神身边,跟水神耳语起来。

听着科恩的描述,水神的脸­色­先是惊讶,后是怀疑,最后飞起满脸的红霞,终于跳起来大喊一声,“晚辈,你太不像话了!”

“虽然一直都觉得这种方式很无稽,但为了水神阁下,我愿意做一次。”在大家的疑惑目光里,科恩举起手来,“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水神猛一跺脚,直接跳进旁边的水池消失不见。

看着这一切,土神嘴角露出点笑容,随即正­色­看着科恩:“相信科恩殿下知道,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向人泄露,否则后果不堪想像,那么现在,我们再跟殿下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希望对殿下有些帮助…

…“

这次长谈历时一天,以­性­格毛躁的科恩来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乖巧的跟什么人坐着谈论过,而在谈话结束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因为四神之首的土神很明确的告诉科恩,在生命之源被唤醒之前,四神不可能帮助科恩做任何事情,他们也永远不会走出沉眠之地一步。

任凭科恩如何软磨硬泡,四神的态度都一如既往的坚决,就连科恩最后提出的一些“小小”要求,四神也摇头不允,这次耗时十多天的行动,科恩不但没得到什么东西,反而又为自己的“宿命任务簿”

上增添了新的一笔,而且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气闷的科恩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甚至加油添醋的把这种情绪表露在神情之中,对于这种小孩子伎俩,四神也假装没看见,照样由水神把科恩送出沉眠之地。一路之上,刚由害羞状态恢复过来的水神可没少欺负科恩。

“好了,我只能把科恩殿下送到这里。”停步在小船前,水神终于不再叫科恩晚辈,而且还捧着科恩的脸,关切的叮嘱,“虽然我们跟殿下见了面,但却不能帮到你任何忙,在外面与伪神周旋的事情还得让你一力承担,殿下你一定要处处小心,步步谨慎。”

“其实身为一个皇帝,我能理解四位的苦衷,当水族受到迫害,火族和土族被追杀的时候,四位因为生命之源的安全而不能出手帮助,心里一定很不好受。”科恩含笑回答,“不过,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打不死而已……”

“这里除了你,任何人都进不来了。好好保重,我们都期待着殿下你再次来到沉眠之地。”水神在科恩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又吻了白影的额头,“龙女,记得自己的职责,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是,水神阁下。”白影点头。

旁边的科恩已经恢复了无赖习气,也叫嚷着要礼物。

“殿下还需要礼物,难道还没察觉从这里得到了什么吗?”水神笑答,“上船吧!”

科恩闷闷不乐的上船离开,登岸之后已经没有来时的兴奋劲头,白影依然娴静的走在他身后,两人一直走到密林边缘,科恩才彷彿记起了什么,转头四下寻找,最后注意找到了“那棵树”。

“我想你还是变成|人好了。”科恩站在树前说:“跟一棵树说话,感觉上会比较怪。”

树是没有什么变化,那位害羞的树­精­灵却从树后面转出来,低垂着头,站在距离科恩好几步的地方,再也不靠近了。

“是这样子,我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而且这次的确是我的错。 对于参与挽救我属下生命的­精­灵,就特别内疚。”科恩尴尬的笑笑,把自己的佩剑解下递上,“那么,就请你用这柄剑在我胳膊上刻点什么好了,这样的办法对大家都公平。”

“我……我不刻……”树­精­灵摇着头,手放到身后,“你……走吧!”

“刻啦!”科恩把剑递过去,“就算不刻名字,也可以刻点什么别的东西……”

树­精­灵依旧摇头,躲闪着科恩的进逼,科恩再逼,­精­灵再躲,一个非要给,一个偏不要,围着树绕圈子,倒让白影觉得好笑。

“你到底想怎样?我很忙好不好?”科恩终于烦了,停下脚步抽剑在手,“好吧!你不动手我就自己来……”

这倒是科恩的风格,白影笑笑,却发现科恩并没有开始“刻字”,而是看着剑身,还招手让白影过去看——在以前黑森森的剑身之上,出现了四条颜­色­各异的细线,以白影的观察力,不在近处仔细看也发现不了,细线与黑铁金属嵌合得非常紧密,就像是铸造时就有一样。

“很奇特。”科恩完全忘记了刻字的事情,问树­精­灵,“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试剑?”

与此同时,在沉眠之地里,坐在石桌边的水神笑瞇瞇的对风神说:“看吧!我就说科恩殿下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变化……哎呀呀!催眠魔法也被发现了呢!这应该是科恩殿下得自伪神长公主那里的东西吧?”

“你应该庆幸科恩殿下没有穿出那副盔甲,不然我们这里就会被弄得乱七八糟。”风神笑答,“不过就算是这里,外面的乱局你也要花很多时间去清理吧?”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个呢?”水神低下头去,“这个调皮的晚辈,为什么不走远一点再胡闹呢?”

魔属联盟,威尔斯首都,皇室监狱。

昏暗的单间牢房,没有床,没有便器,什么物品都没有。只在石壁靠屋顶的地方开了一个小窗,外面的阳光永远也照­射­不进来,潮湿的空气中瀰漫着令人作呕的股股恶臭,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上胡乱裹着一张佈满污迹的毯子,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直到冰冷的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人绝望的呆滞目光才有所改变——里面充满了恐惧。

没有错,那是钥匙Сhā入门锁的声音,那是粗大铁链从门环上滑动的声音,那是沉重铁门被一丝丝推开的声音。牢房里的人紧裹着身上的毯子,拚命的往后缩,徒劳的把自己藏进最­阴­暗的角落里,发出极力抑制后的抽泣声。但是铁门打开了,他看到了刺眼的光亮,他呼吸到了从过道里涌进来的空气,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不要!不要!你们都给我退下!我是欧佩亲王的儿子,我是皇亲,你们不能杀我——我发誓,我发誓不再中伤格伦斯中将了!”泪流满面的人摇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不再中伤格伦斯中将了,我真的不敢了……”

但是来人毫不理会他的哀求和挣扎,有人用一团布堵住他的嘴,再给他头上套了个袋子,把他一路抬离监狱,放在一辆马车上。很久之后,等到取下头套时,这位欧佩亲王的小儿子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庄园。

之后,有美貌的侍女为他洗澡,有更美貌的侍女帮他穿上华服,还有魔法师为他治疗疲乏的身体,他眼中的惊恐才逐渐散去,变成了深深的迷惑。因为他知道格伦斯中将的丰功伟绩,清楚这位军人如日中天的威名,作为一个曾经中伤过他的人,自己是绝无可能被释放的。

晚些时候,他被人带到一栋高楼的楼顶,平台花园中花团锦簇,一位身着便服的贵族男子正站在花园边上凭栏远望,长发上,有着特殊图案的发结表明了这名男子的身分。

“太子殿下!”再也顾不得身为亲王子嗣的气度,他激动满怀的几步跑过去,却已泣不成声,“终于见到了殿下了……我……我差点就……”

“我都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救你出来,倒是苦了你。”太子殿下转过头来,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亲堂弟,亲切的说:“怪只怪你兄弟几人不知自省,让别人拿住了铁证,父皇再怎么有心帮你,也要顾及帝国上下的悠悠众口。这一次,可有明白教训?”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中伤他……我不会再犯错了……”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啊!”太子殿下拍拍堂弟的肩,转过身去长叹一口气,“还记得小时候,我到欧佩亲王家里做客,你兄弟几人都在,亲王亲手为我们烤­肉­,音容笑貌,依稀犹存,这样一位亲王因为格伦斯中将逝去,身为人子的你抱怨几句又有什么错误?

别说是你,就是我心里也有些忿忿不平,你以为我父皇下了那道命令,心里不伤?“

“那……我错在哪里?”

“你是错在不应该在人前说那些话,以至于把整件事情闹大,父皇本来已经想好办法提拔你们,却被你们兄弟惹出的事情打乱安排。”

太子轻声说:“威尔斯帝国是一个讲规矩的帝国,身为皇族更应该去维护这种规矩,既然被人拿到证据,那就要付出代价,你明白了罢?”

小堂弟一时不明白太子堂兄在说什么,“明……明白了,谢谢太子殿下指点。 ”

“亲王的几位子嗣里,你是最聪明机智的一个,那你一定知道,有关于格伦斯中将目前的事情吧?”太子抬手,把堂弟带着一边坐下,亲手为他斟酒,“没错,格伦斯中将是位受人爱戴的英雄,而且为帝国立下了很多功劳,但现在的时局,却对这位英雄有些不利。”

“太子殿下说的是……?”小堂弟拿着酒杯,谨慎的问。

“你应该知道吧!斯比亚第七次进攻本帝国失败,现在前线的战局已经逐渐平静,整个战事快要完结了。而根据我们手上的情报,斯比亚帝国在这七次进攻中消耗了大批的资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没办法组织新的攻势。”太子拿起酒杯,跟堂弟手里的酒杯轻轻一撞,“那么在这个时候,对帝国来说,格伦斯中将的身分和位置就变得很微妙……”

“微妙?”小堂弟一口红酒含在口里,忘记下嚥,“怎么个微妙法?”

“身为一个帝国军人,格伦斯中将毫无疑问是好样的,他知道为帝国尽忠,做一切事都以帝国为重、以皇室为重。”太子殿下微微一笑,“而帝国和皇室呢!我们也不曾亏待过他,每战完结之后必定大加封赏,洗去他身上曾有的污名,让他家族荣耀、­鸡­犬昇天,就连你父子得罪他,也会受到惩罚。 这一切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为帝国做出了贡献。 ”

“是,是这样。”小堂弟回答着,心里极不是滋味。

“但是在目前,时局的发展却对帝国和皇室不利。”太子殿下放下酒杯,稍微皱起了眉头,“前段时间,我阻止了一个反叛­阴­谋,逆贼们是以捣乱帝国,推翻皇室为最终目标,为了在事后向魔族有所交代,他们准备拥戴一个军人出来主持大局……这个人就是格伦斯中将。”

“这是大……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不上大逆不道,因为格伦斯中将并不知情。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帝国,一位比皇室更具有威望的中将,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帝国的祸端。在这次战役结束之后,帝国会出现更大的动荡,帝国的不幸、皇族的不幸啊!”太子殿下轻声说:“军人的天职是为帝国和皇室抛头颅洒热血,而格伦斯中将的现状,显然已经背离了自己的使命。”

“那么,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小堂弟就算再怎么不聪明,这时也听懂了太子的话中隐意,“但如果我们现在就让格伦斯中将不负自己的使命,万一斯比亚帝国再打过来,我们不就危险了吗?帝国军民,都是很在乎格伦斯中将的啊!”

“何止帝国军民在乎格伦斯中将,我和父皇也一样在乎他,如果不是无力回天,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说到这里,太子一脸的无奈, “至于说到维持帝国的军心民心,就要看我们怎么去做了,做得好,不但没事,军心民心甚至会更加稳固,帝国也会更安全。”

“一个将军,特别是对格伦斯中将这样的名将而言,死在战场上是个好归宿,但他这样死去的话,对军心民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大家会觉得,在战场上打败他的人会很难战胜,因而失去战斗的勇气。”

看着小堂弟迷惑的眼光,太子殿下解释说:“但如果是在格伦斯中将战胜敌人之后,敌人派出刺客刺杀了他……那帝国上下,又会怎么想呢?”

“那当然是义愤填膺!”小堂弟两眼放光,跟着兴奋起来,“对卑鄙敌人恨之入骨,如果战场相见,军队上下一定会高呼为格伦斯中将报仇,变得悍勇无比!”

“是啊!如果斯比亚帝国不来进攻就罢了,如果他们在格伦斯中将死后再来进攻,将会败得更惨。 ”太子殿下感怀一句,“格伦斯中将真是帝国不可多得的人才,生时伟大,死时璀璨,而无论生死都是帝国的良臣,相信他知道这件事后,也一定会了解我们的苦心。”

“我全都知道了!”小堂弟站起身,“只要太子殿下一声令下,赴汤蹈火!”

“你来看。”太子领着小堂弟来到另一边的围栏处,指着下面三十多位武士说:“这些都是武技­精­湛的敢死之士,他们跟格伦斯中将一样,生为帝国,死为帝国……想来想去,我还是选择让你带领着他们,去办这件事。”

“遵命!”小堂弟肃穆回答,但眼里闪动的,却是复仇的光泽。

“你要记住啊!在办这件事的时候要放下一切私人恩怨,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是一个悲剧,注定是个悲剧,格伦斯中将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军人。我们是为了帝国,是为了帝国苍生,才不得不去做,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代表正义的!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我们怀着正义的心态去做,那就是正义和伟大的。如果是为了你的父亲去做,那你就是一个龌龊小人,但如果是为帝国、为国民去做,你就是英雄。”太子殿下动情的说完,把双手合在胸前,“现在,为我们即将要做的悲剧,为格伦斯中将祈祷吧!愿魔王饶恕我们的罪……”

“怀着虔诚的心,向伟大的黑暗魔王祷告,请黑暗魔王饶恕我们,在您的指引之下,为帝国安危,为帝国苍生……”轻声的祷告声在平台上回响,“为帝国安危,为帝国苍生……”

第七章

神魔分界线,土城前方三十里处,斯比亚军前线指挥部。

二十三位少将、一百九十多位准将和上校级别军官在莫亚中将和海尔特中将的带领下,列队于指挥部大门处。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作战装,站姿非常标准,屏气凝神,就跟门边的卫兵一模一样。

其他的军官也就算了,但海尔特中将可从来没有这样站过,看到这样的景象,进出指挥部的小军官们未免惊诧,但很快,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闷雷般的马蹄声里,后方道路上出现了一支骑兵部队,疾奔之中,八列纵队不见丝毫散乱,越来越近,片刻之后,其先头部队已到指挥部前。

马匹骏逸矫健,飞扬的蹄铁不住闪出冰冷光泽,全身银­色­盔甲的军士们,头盔上醒目的红缨在上下摇曳着,已连接成一片涌动的红­色­波涛。而在队伍上方高高飘扬着的,是代表帝国皇帝的旗帜——这是保护皇帝陛下的最­精­锐近卫军!

“前队——分!”队列中,一声雄厚威武的军令传出,队伍前端的骑兵各带马缰转向两侧,八列纵队顿时变为二百个纵列,后面的数百骑士簇拥着一位身着皇家礼服的年轻男子直接奔向指挥部大门,马上男子黑发黑眼,神情坚毅,一袭长幅的银­色­披风在他身后激荡着。

“陛下万岁!”无论是身处何地,看到这一幕的指挥部卫戍军士同时立正行礼,齐声高呼,“向皇帝陛下致敬!”

纵马奔驰中的斯比亚皇帝缓缓抬起右手,手中的马鞭停止在左胸的位置,立时引起更加巨大的欢呼浪潮。对帝国军队而言,皇帝陛下在开战前夕亲临指挥部,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更能鼓舞士气军心。

这位皇帝陛下,是帝国全体士兵的唯一效忠对象。

指挥部门前,两百多位军官同时向下马的皇帝陛下行礼,皇帝一脸肃然的走近自己的军官们,威严的目光扫视过去,只向前面各位将领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报告皇帝陛下,战前会议准备完毕。”海尔特中将身体微侧,“请陛下主持。”

巨大的军帐里,皇帝和他的将军们围坐在一张长桌边,准将级别以下军官坐在两侧,注意听取作战参谋的情况汇报,当轮到汇报部队准备情况时,细心的军官会发现参谋官有点异常,虽然语调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他额头上却有细微的汗珠溢出:“……武器装备准备完成、后勤路线准备完成、前线军粮作坊准备完成、保障物资全数运到。共有十八个军团参与攻击,总兵力达二十三万人,目前有二十万到达预定出击位置……”

“停。”科恩举起手来打断参谋的话,双眼看着面前的桌面,“这三万人在哪里?”

“还在运输船上。”参谋官看着皇帝,语气有点嘶哑,“出发地搭建的临时码头坍塌了,致使两个兵团的兵员无法按时登船,从时间上计算,他们是没办法在攻击开始时到达的。这两个军团是参与攻击坎普帝国的部队,作战目标是拿下坎普首都。”

“这两支部队是谁负责指挥调度?”科恩维持着木然的表情,“谁的具体责任?”

“部队由坎普战区副指挥官都灵少将随队直接指挥。”参谋回答,“登船码头由维特。坦布子爵负责,坍塌是他的责任,军法处的调查结果表明,码头使用的石材不够。”

“维特。坦布子爵?”科恩皱起了眉头,“他是谁?”

“陛下,维特。坦布子爵是维纶。坦布总督的弟弟。”科恩身侧的莫亚中将回答,“维纶。坦布一手举荐,是出发地城市的城主。因为要保密,所以出发地码头都是临时搭建,但四个码头里只有这一个出了问题,他们都是同时搭建、同时完工。”

“都灵少将及其下相关人员全部撤职,送圣都军法处审判。”科恩点了点头,“再传令内政部,立即将维特。坦布和码头工匠头领就地处决,维纶。坦布总督降三级留用,受五十军棍。”

“是的,陛下。”对于一位少将来说,被送去圣都军法处是一个很悲惨的下场,就算好运留下了­性­命,军事政治生涯却再也无望。包括两位中将在内,在场的军官们都默不作声的接受,没有一个人为这位副指挥申辩,这并不是因为这位少将平时人缘不好,而是所有人都清楚延误军令所带来的后果,无论当事者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这原因是客观还是主观。

“将三万近卫军编入坎普战区,接替攻击坎普首都的任务。”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科恩继续下令,“命令他们三天内赶到出发地,不得延误!”

作战参谋看着自己的皇帝,已经忘记了回答,科恩身边的两位中将也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谁都知道,这三万近卫军本来属于威尔斯战区,归科恩陛下直接指挥,科恩是要用他们来歼灭威尔斯主力部队的,这时调去坎普战区,虽然保证了攻击坎普首都的计划,但科恩手里却没了­精­锐,预备队里倒是有三万人,但那些却是战力不强的新组建部队啊!

莫亚中将小声说:“陛下,预备队只完成了正规战术训练……”

“这已足够。”科恩看着莫亚中将,“难道有人在怀疑朕指挥不了一场正面战斗?执行!”

此次战役,斯比亚军队共分为两个战区、三个攻击集团,坎普战区由莫亚中将指挥,负责攻击坎普帝国;威尔斯战区由海尔特中将指挥,负责夺取威尔斯帝国全境;科恩自己带领一个独立攻击集团,围歼威尔斯帝国仅余的­精­锐部队,并在之后协助海尔特中将攻击威尔斯首都。另有独立的小军团负责监视战场两翼的动向。

整个作战计划的重点在于威尔斯帝国战区,海尔特中将带领的集团必须在科恩将敌军­精­锐引出之后从敌军防御空隙处直Сhā威尔斯帝国内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威尔斯境内各个战略要点,做好一切准备狙击魔属联盟可能的援军,只要能完全瓦解魔属联盟第一次反扑,那就定下了大局,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用战争手段解决了。

以威尔斯现在的国力,海尔特集团的攻击任务是不难完成,唯一的危险是被敌军切断补给线,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这就得看科恩对威尔斯­精­锐这一仗打得怎么样,这支唯一的­精­锐军队兵员达七万人,由格伦斯中将带领,这支部队一垮,威尔斯只剩首都的近卫军可用。

因为事先有详尽的作战计划,所以战前准备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之后在两位中将的陪同下,科恩陛下到预备队临时营地去视察部队,这时皇帝身边已经没有了闲人,莫亚和海尔特开始软磨硬泡,想让科恩留下这三万近卫军在身边。虽然两人都知道科恩打仗是个好手,但他现在是皇帝,凡事都关乎帝国,不能出一点差错。

“陛下,没了三万近卫军,打坎普首都是会困难些,但我还是能保证将它拿下。”莫亚说:“近卫军的战力很强,还是留在陛下身边的好,你这里打好了,我们两边都会很轻松。”

“坎普驻扎了两个魔属联军的军团,你又是长途奔袭,带预备队打这种仗是不可能的。”科恩正­色­回答,“关键在于尽快拿下坎普首都,这样才能给敌军造成兵败如山倒的心理震撼,没有经过巷战训练的预备队哪有这个能力?一拖再拖的围城战只会让魔属联盟同仇敌忾,组建大军来援,致使整个计划崩溃。”

“但是老大你这边也很重要啊!”海尔特一本正经的说:“本来你带的部队就不多,现在又换成预备队,怎么能吃得下那七万人呢?如果不能歼灭这七万人,那突前的部队就危险了,如果回过身来打掉这支部队,那其他任务就无法完成……”

“你尽管去打你的,你的身后不可能出现敌军。”科恩哈哈一笑,“皇帝这个名号,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海尔特和莫亚对看一眼,都不明白科恩为什么发笑,趁着莫亚和科恩闲谈的时候,海尔特慢慢的来到岩石的身边,跟这位半兽人少将并肩而行。

“听清楚了,我们这次照顾不了陛下,我把这个责任交给你。”海尔特小声说:“战况良好就算了,如果战况不好,你一定要保护陛下安全离开,不准陛下带着士兵冲上去,不准陛下在战线上厮杀,更不准陛下跟人单挑……”

“知道。”岩石回答,“这些事,亲王和皇妃们都有交代。”

预备队营地已经接到科恩陛下视察的通知,此时,整个军团都整齐的排列在空地上等待着皇帝的来临,看到近卫军簇拥着的科恩到来,全军上下三呼万岁后鸦雀无声。队列中,军官士兵都是清一­色­的野战装备,兵刃雪亮,­精­神抖擞。

本来没人想到预备队真会派上用场,所以这三万人的装备并不好,装备的盔甲武器有一半是斯比亚帝国前朝的库存,老兵与新兵比例大概是三七开,军官倒是和其他部队一样,都是从久经沙场的­精­英战士中提升而来,另外还临时加编有一个三千人的集训队,是由各军事学院的见习军官组成。

“朕今天到这里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朕这次要亲自带你们上战场,朕要亲自教会你们打仗!”科恩驱马上前,看着面前紧密排列的几十个步兵方阵,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已不需要魔法师布置传音魔法,“沙场喋血,靠的是舍命拚搏,除了勇敢,你们没有任何保命秘方,有没有不愿意去的!?”

“有!”这三万菜鸟因为第一次看到皇帝本人,所以一个个紧张得手足无措,这会根本没听清楚皇帝的话就齐声回答了,热血冲脑的他们还以为科恩在问“有没有信心”之类的话。

这回答让科恩身后的军官们脸­色­变得极难看,海尔特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预备队指挥官——某少将的后脑上。

“都不愿意去?”科恩哈哈一笑,“三万预备队官兵,都是饭桶?!”

“我们不是饭桶!”、“我们愿意跟着陛下去!”、“我们要去……”

长官们没还来得及教给士兵们更多的东西,三万人这时没有统一的答案,又急着七嘴八舌的申辩,所有人都在吼,队列里乱哄哄的……真不愧是预备队。海尔特和莫亚又对看一眼,对此部队更不乐观了……

第八章

威尔斯帝国,两河平原,威尔斯­精­英军团大营。

军号连绵,旌旗招展,卫戍大本营的部队早点名完毕,士兵们正在吃早饭,有侦察任务的前卫骑兵部队在营地前方整理武备,工兵部队在做撤除营帐的准备。而在大帐里,刚刚起床的格伦斯中将正一手拿着战报,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的早餐,跟士兵一模一样的早餐。自打从布卢克帝国首都回来之后,格伦斯中将有很大的改变,不但对平常事物越来越沉默,对军事越来越有决断力,就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沉稳很多。

在熟悉这位中将的人眼中,格伦斯中将已经很像他的父亲——在土城大战里殉职的隆里亚少将。虽然中将的改变显得有些突兀,但这却是个好现象,全军上下也只有沙亚准将才明白,格伦斯中将改变的原因是因为在福克斯堡受了刺激,大大的刺激。

这是格伦斯中将第七次带军收复两河平原了,虽然斯比亚军还有一些小部队在前线徘徊,但他们只是后卫部队,战事大致上已经结束,只要再收复前面的几个关隘,这次战役就取得完全的胜利。当然,胜利只是对这支部队而言,受伤害的始终是被侵略的威尔斯帝国。

门口传来哨兵的通报声,之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用抬头,格伦斯中将也知道是沙亚准将来了,但在他抬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沙亚准将穿着将军礼服,一脸的严肃表情。

“怎么了?”格伦斯中将放下手里的战报,“行军打仗,你穿上礼服做什么?”

“当然是有必要。”沙亚准将一ρi股坐下来,抓起桌上的水杯狂喝了一气,才回答格伦斯中将,“昨天晚上,卫戍部队抓了三十多个刺客,在秘书处揪出两个间谍,近卫部队也抓了一个内应,因为和其他刺客区别很大,所以我亲自去审,刚刚审完。”

“昨天晚上闹腾半夜就为这事?”格伦斯中将笑笑,“那么大的声势,我还以为在抓三百人的刺客。”

“如果你知道全部事情,大概就笑不出来了。”沙亚准将把刺客口供递给中将,“虽然刺客自杀了十九个,但我们还是得到了这些。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见见刺客头领,是一位我们都熟悉的人,为了抓住这个活口,我们可损失了不少士兵。”

“好华丽的阵容。”格伦斯中将粗略的看看口供,“带刺客头领进来吧!可以聊几句。”

命令传出,两个近卫拖着一张绳网进了营帐,绳网里的刺客头领手脚被绑,浑身是伤,但脸却是光滑白净。格伦斯中将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个人,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阴­沉——这位年轻的刺客首领是欧佩亲王的小儿子,但他现在,不是应该被关在首都监狱里吗?

身为一个中将,格伦斯当然明白其中利害,他先掏出匕首在绳网上割个口子,再拿掉小王子嘴里的破布团,说:“小王子早安,很荣幸再次见到你。鉴于你的身分,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因为打猎而迷路了?不是专为刺杀我而来吧?”

“呸!我打你妈的猎。”在抓刺客的时候,士兵们为了防止他们自杀,会把刺客嘴里的牙齿敲得一颗都不剩,小王子当然也不会有例外,这让他在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但满嘴漏风却不妨碍他说脏话,“你这杂种,本王子就是为杀你而来,谁知道功亏一篑。”

“既然你承认是来暗杀我的,那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格伦斯中将平静的看着小王子,“你是王子,虽然被关在监狱,但并没有被剥夺身分,我会把你遣送回国都受审。”

“少他妈的花言巧语,你这种贱人会把我送回首都?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做,你他妈的都是死定了!”小王子倒是认得清眼前局势,“不过,如果你识相点马上放了我,心情好的话,老子还会指点你逃命的办法……”

“小王子殿下。”沙亚准将走过来,“你现在面对的是战区总指挥官,说话最好用敬语。”

这时的小王子谁都不怕,但对这位审了他半夜的准将深感恐惧,听了这话,他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再脏话连篇。

看了看沙亚准将,格伦斯中将问,“你觉得这件事是什么缘故?”

“小王子殿下本来在首都坐牢,当然不会是爬着皇家监狱的围墙逃出来的,能放出小王子的人,大概也只有两位。”沙亚准将回望着中将,平静的分析着,“这就说明中将你现在的处境很成问题,我们这支部队现在的处境也很成问题……小王子,我说的对吗?”

格伦斯中将当然知道小王子的暗杀行动不是没有背景的,他背后的主使者应该是太子殿下或皇帝陛下,成功了当然就没问题,如果不成功,因为小王子一家本来就跟自己有仇,他们也可以推脱个一­干­二净。事实上,中将并没打算把这个小笨蛋送回首都,因为那样做的话,皇室必须审理此案,结局会让皇室大丢颜面。

“是啊!太子吩咐事情的时候,还他妈骗我说这事情是正义的,上下没一个是好东西……其实,我他妈的也根本不在乎这个,只要放我出来­干­掉你就好了。”小王子此时也看开了,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没有个好结局,还不如搏一下,“格伦斯,我可有三个哥哥,我出来了,他们也没闲着,如果你杀了我,他们也会做点什么为我报仇……”

脸­色­铁青的格伦斯中将一脚踢出,让小王子把下面的话咽到肚子里,然后转头看着沙亚准将,“你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换上了礼服?”

“我只带本部近卫就好,日夜兼程回去应该来得及。”沙亚准将点点头,“不用担心,对于这种事我早有准备,国都附近有早先安排下数百人,如果对方不是大张旗鼓的灭族,他们完全能在突发事件中保护你家人的安全。目前这种情况,对方也不可能在没得到你确切消息的时候就下手。”

“有这样的准备当然好。”格伦斯中将想了一下,“但战场这边……”

“战事应该不会再有大的起伏,就算有,七万­精­锐也不容易出什么大问题,只是中将你应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毕竟是有猜忌了。”沙亚准将沉默了片刻,“我出发了,保重。”

站在帐外,看着沙亚准将带着近卫离开,格伦斯中将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转过头来,他吩咐手下把刺客的下巴打脱臼游营,之后再以冒充贵族行刺的罪名斩首。因为昨天夜里抓了刺客,早上不处理的话难免让人猜疑。小王子的脸大概也有人会认出来,得秘密关押。

至于以后要怎么做,中将倒难以一时下决断,现在回首都肯定是不可能了,自己功高震主,不但早晚得一死,而且还会连累家族。回师夺取帝国?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未经事前谋划,魔殿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同样是一死。那么……打完这仗就撇下军队去魔殿伸冤?在一个将军和一个帝国之间,祭司们又会选择谁呢?在权力斗争中,一个没有军队在手的将军,能不能见到金袍祭司都难说,如果带着军队去的话,怕是未到魔殿已经全灭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战后的事,完结这场战役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格伦斯中将叫来几位将领嘱咐了一番,大本营起营开拔,向着前方进发。

同一时间,斯比亚帝国威尔斯战区的两支部队也在移动,一支大军由海尔特中将带领,隐蔽潜行至两河平原边缘的出发地域;另一支军队由科恩带领,从正面慢慢的靠近两河平原,而有数支小股部队,正把格伦斯中将诱向科恩所在的方向。

虽然斯比亚军每次都按照这样的路线退却,但格伦斯中将这次却一反常态,命令所有部队都不得贪功冒进,七万大军分成左、中、右三军展开,保持着良好的战斗位置,相互掩护着,步步为营的前行。侦察部队增加一倍,不但密切监视前方,后方更是监视重点。

如果说格伦斯中将是小心谨慎,科恩陛下就是辛苦异常。他必须要在进军途中加紧训练预备队兵员,这些士兵因为第一天的回答错误,解散之后被军官们骂得狗血淋头,这时就算是再怎么辛苦和怪异的训练,他们一个个也咬牙坚持着。所谓怪异的训练方式,是指排列成紧密的防御阵形然后齐步后退,有正常后退、左后退、右后退;阵形分散再组合,组合再分散,有前后分散、拦腰分散、斜线分散、彻底分散、彻底分散加丢盔弃甲等等……为了方便列队,每个人的盔甲上都做了记号,醒目的标注着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方便战友辨认。

完整的阵形是正面作战的基本要素,如果是传统的将官,绝对不会让部队在战线上后退和分散,但科恩手下的军官们却不在乎这个,他们在队列里吆喝着,显得兴奋无比。才上战场的菜鸟士兵们心里也没有阵形的概念,长官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只要身后那面代表皇帝陛下的旗帜还在飘扬着,他们身上就充满了­干­劲……这就让同行的近万名近卫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是皇帝的训练命令,想必一定有用处。

整个行军队伍中,看似最轻松的就是皇帝陛下了,他一手拿着酒杯,一边挑着那些队列里的毛病,在最后,他甚至让全部步兵以紧密战线方式倒退着行军,要倒着走到再也没人被同伴绊倒为止。累得一­干­步兵气喘吁吁,最后终于发明了别有特­色­的号子和旗语,号子一响,旗帜摇动,全军进退步伐如一,外加熟悉了一些特殊倒退花式,这才让科恩陛下认同的点头。

当所有希奇古怪的训练差不多完成之后,这支部队终于到了伏击地域,科恩陛下检视着这支被自己匆忙训练过的部队,脸上很是欣慰,命令后勤部给全部士兵装备双武器,长枪兵背上绑着战刀,弓箭兵又配上了长枪。还好斯比亚步兵是以野战、巷战的程序进行训练,只要是个士兵,就一定熟悉长短兵器的使用,而长枪和战刀又是武器中最基本的两种,不会出现手里拿着家伙不会使用的情况。这就是科恩的信条──一个士兵,无论是后勤兵或者弓箭手,他首先应该是一个士兵。

“好样的,你们已经完成了训练,做得比朕预期的还要好!”满天的星光下,三十个步兵方阵、十个骑兵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盔甲反­射­着点点星光,科恩在队列前站定,为部队的训练做结语,“我们就快要打仗了,我们将要迎战威尔斯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怎么样?现在有人想离开吗?!”

“没有!”四万士兵的回答,整齐、短促、坚定!

“一个帝国的荣誉和威望,不是靠朕一个人奠定的,是靠千千万万的士兵浴血奋战而来!”科恩的话停顿了一下,“一直以来,斯比亚帝国跨越神魔分界线来打仗,看起来似乎朕很无聊,还有人说朕是疯子、是疯狗!那么你们,朕的士兵们,你们知道朕为什么要跨越分界线打仗!?”

“为了帝国!”没有迟疑,四万人发出整齐、短促、坚定的回答。

“做为训练你们的长官,朕今天说这些话,但在两军对阵之时,朕一个字都不会说!你们要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你们要明白,整个战役的成败都在你们手上,你们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你们要一战成名、要成为铁的军队!要让所有帝国,无论神属、魔属都对你们不寒而栗!”

“为了帝国、浴血奋战!”无数武器高举,誓言在夜空下涌动着。

翌日,斯比亚几支诱敌部队合并,继续向后退却,追赶而来的一支威尔斯部队保持着在安全距离以外远远的监视着。同时,格伦斯中将铺撒出去的侦察网也在严密的监视着整个两河平原的动静,在早餐时候,格伦斯中将已经接到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斯比亚军队绕过自己直扑欧佩城的情报。

如果是换了以前的格伦斯中将,他大概已经发出全军驰援欧佩城的命令,但这次的格伦斯中将显然已经成熟了很多,在接到情报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充满了疑问,但这些疑问只是出于战况考虑,没有一丝因为刺杀而带来的影响。

在一群高级军官的注视下,中将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最后在欧佩城的位置上点了点,轻声问军官们,“敌军应该知道,欧佩城不是一两天能够打下来,沸血关更加难以攻克,在这样一个现状之下,我们七万­精­锐尽数回师援救,在前后夹击之下,他们还能有胜算?”

“他们当然没有胜算,沸血关和欧佩城之间是一片平原,根本就无险可守,他们怎么可能逃掉?”军官们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说不定,他们是想在沸血关下与我们决战。”

“我们这七万­精­锐,始终是斯比亚眼里的一根刺,他们不会熟视无睹。”格伦斯中将摇摇头,“再说历次战役之中,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后退,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背面亮给我们?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决战,我们完全可以避战,只切断他们的后勤就好,到时他们怎么办?”

“但是敌军直扑欧佩城却是事实,已经有十二处岗哨报告了,初步估计人数有十万。”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分析说:“如果中将阁下的分析没错,他们一定有大批兵力保护后勤。”

“后勤线那么长,他们会知道我们袭击那一处吗?”手指在地图上敲击着,格伦斯中将嘴角出现一丝微笑,“这样看来,对方的目标还包括我们。”

“中将的意思是……他们不打沸血关和欧佩城?”

“他们要打沸血关和欧佩城,但也要打我们。这是一场前所未见的大战役,敌军投入的兵力起码是在三十万。如果我们战败,连整个帝国都会覆灭。而在我们身边,肯定还隐藏着大量的敌人,只要我们上当转身,那么败局就注定了。”格伦斯中将拿过笔来,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子,“侦察再加倍,严密的搜索这块区域,传令左右两军向我靠拢!”

“那么……沸血关和欧佩城怎么办?”一位军官急切的问。

“注定要失守的地方,已经没有救援的必要,我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首都的近卫军了,希望他们能多撑上几天,坚持到我们回援为止。”格伦斯中将站起身来,目光在手下军官脸上扫视过去,“各位,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只要我们这支部队还存在,首都就算被包围也没事;但如果我们不在了,威尔斯帝国就再无任何指望!”

“中将真的看透了敌军的作战计划?”有将领迟疑,“知道首都有危险,不回援是大罪。”

“我知道,因为前几天的刺杀,大家都有些猜疑我的动机。”格伦斯中将苦笑一下,心怀坦荡的解释,“不错,在经历了这次暗杀之后,我对一些人的忠诚已经不在,我的心冰凉一片……但是,我生在威尔斯,我长在威尔斯,威尔斯用面包和红酒养育我,威尔斯这片热土并没有对不起我。为这块土地战斗,为这块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战斗,我心甘情愿。”

听着这无比沉重的话,围在中将身边的将领们心中深有感触,他们都是一路跟着中将打拼过来的,当然知道中将的心意。

“国难当头,我们还是看着战局吧!”中将指着地图说:“现在分析的话,敌人是预谋已久。目前形势,沸血关和欧佩城肯定保不住,而过了沸血关的敌军会做什么?如果我们还在,他们就会集中力量猛攻首都,尽快迫使皇室投降。如果我们不在了,没有后顾之忧的斯比亚军必定先全力扫除各个战略要地,把首都放在最后打,到那时,皇室就算投降也难免覆灭。”

“首都能守住吗?”一名将领问。

“守个十多天应该没问题,命令情报官立即把此地的情况回报首都和联军军部,首都不能丢,一定要死守!”中将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而我们,先得消灭身边的这股敌人才行!”

“斯比亚的军队里,海尔特中将善攻,莫亚中将善守。”一位将领疑惑的说:“那么我们身边的这支军队,应该是谁带军呢?”

“此战关系全局,更会影响斯比亚长久的国策,所以不应该是这两个人带军。”格伦斯中将手指一挑,合上地图,抬眼看着手下,“这一战,将是科恩。凯达亲自指挥。”

“科恩。凯达?”众将领齐齐一惊,他们跟斯比亚作战良久,每每抓不住决战良机,就算自觉万无一失,斯比亚军也会从容后撤,当然知道这支军队的油滑,而科恩。凯达是这支部队的缔造者,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怎么?你们怕了?”中将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问。

“本来就是偷生在世的人,什么没见过?自从跟着中将离开幽水关,我们还没怕过。”一位将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中将愿意为这块土地战斗,我们却只是愿意为中将而战斗,你决定怎么­干­,我们绝不会皱下眉头!”

“那么,我再带着大家­干­。”中将举起手来,“兄弟们,预祝胜利!”

“预祝胜利!”十多只手握在一起,众将领轰然回答,“我们­干­!”

第九章

接到中将的命令,威尔斯军所有的侦察部队倾巢而出,加大侦察范围和力度,左右两军也开始向中军靠拢。右军的侧翼部队为了早于本部到达指定位置,在一片刚侦察完毕的地域展开急行军,却在无意间迷失方向,进而跟一支斯比亚部队不期而遇。

整个战争的起点,是源于两军数十人的部队擦肩而过,隔着一片小树林,两军的先头部队都在同一条小溪边喝水。大家都没有什么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士兵军官都看着对岸芦苇里的敌人傻了眼,跟着,后面的大部队现身。

这边是担负着诱敌任务的一支斯比亚部队,一千多士兵连续数天昼夜行军,疲惫不堪的正想在树林边休息一下,三千威尔斯军就从侧方的一处山口冲了出来。一时间警报四起,军令横飞,两军紧急列队,隔着一里的距离相互对峙——斯比亚军体力用尽没办法抢先攻击,威尔斯军却是害怕有埋伏不敢攻击,只有两边的传令兵风驰电掣般的一波波绝尘而去。

人数一万多点的威尔斯右军就在不远处,闻讯后急忙赶来援助,万余步兵的动静可不小。几十里的路程,他们引来斯比亚的侦察兵多次光顾,等威尔斯右军气喘吁吁的赶到并排列好之后,斯比亚军的三千多骑兵也出现在相同地点,大家都是同样的疲劳,实力又相差无几,当然又是一阵郁闷的冷眼对峙……

在这种平原丘陵地带,在实力异常平衡的情况之下,最重要的是保持阵形,无论进攻还是后退,都是谁先动谁吃亏。如果威尔斯军后退,那么后队会被斯比亚军骑兵袭击;斯比亚步兵身后不远处倒是有树林,但他们一退出骑兵的保护范围,敌军必定追进树林中。如果要进攻,两边都没把握一口吃下对方。于是,传令兵又再一次的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一次小小的相遇,在两军指挥部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参谋幕僚们的手指几乎戳烂了地图,那条以前没人知道名字的小溪却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名词。两军指挥部一边行军一边拟订了最终战略,到最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把这次战役的名字定名为“碎浪溪战役”。

在接近碎浪溪的广阔区域里,两军的大小部队都在向着这条小溪集结,最新的敌军态势分析不断送往指挥官手中,无论是科恩。凯达还是格伦斯中将,都在仔细的反覆研究着碎浪溪附近的地形地貌——命运是无情的,以碎浪溪为中心线,前后十里的距离都是大片的平原,边缘是起伏的连绵丘陵,正是大兵团正面决战的好地方!

在紧迫的时间压力下,格伦斯中将决心在此进行正面决战,大量驰援的部队江河般的汇集过去,行军时卷起的烟尘弥漫在半空之中。而手下部队已经被卷入的科恩。凯达却是不得不放弃已经选定的战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迎战,嘴里当然少不了骂骂咧咧……这时候,双方的侦察兵都是漫山遍野,科恩。凯达一声令下,全战场范围的侦察兵大战首先上演。

在之前的时间里,侦察兵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杀敌,所以就算双方侦察兵相遇,只要距离不是特别近,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遇到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招招手骂他一连串的脏话。科恩的军令一出,各处侦察兵改变任务,开始尽力猎杀对方的侦察兵,不仅如此,科恩还派出所有的­精­英猎杀小组潜行至敌人后方与两侧,不管侦察兵还是后勤兵,不管是送水送饭的还是偷溜到林子里大小便的……只要是落单的敌军,一个都不放过!地上的小范围厮杀从没间断,天上时不时会有石像鬼掉下来,大战还未开始,整个战场的气氛已经是极为紧张。

在这样的猎杀强度之下,格伦斯中将派出整营整团的部队前往主要方向侦察,折损千人之后,终于弄清楚了斯比亚军一方的主力方位和大致距离,两军主力相距并不遥远。于是格伦斯中将下令急行军,要赶在对方主力到达之前消灭那四千人的斯比亚先头部队!

数量达五万的威尔斯中军赶到碎浪溪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们在一刻钟之内整队完毕,格伦斯中将一声令下,数十名魔法师同时释放照明魔法,让夜空亮如白昼,前军组成的五个方阵发出巨大的呐喊声,长枪在手,巨盾齐胸,踏步声如闷雷临空,向斯比亚军逼了过去。

这支军队长年和斯比亚军交战,对斯比亚军的特点不可谓不了解,他们知道对方擅长奇袭,攻掠如怒火,后撤似疾电,历次战役中,他们都是凭借自身灵活的机动力和强悍的战斗力在两河平原上撕开一个又一个的口子,进出纵横,犹如身临无人之境,让威尔斯军有劲使不出。你想打,逮不到他们;你要退,他们又沾着你不放。像是今天这样,两军摆开架势正面决战,毫无疑问是威尔斯军盼望已久的事情。斯比亚军不敢正面决战,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在威尔斯军调兵遣将的这一天中,两军的阵线已经拉开到四里的样子。看到威尔斯军逼过来,领军的斯比亚将领一声令下,无论步骑,四千将士同时取出战弓,一千步兵和一千骑兵以散线站立,引弦待发。另两千骑兵持弓向前,在对方弓箭­射­程之外停下——威尔斯军早有准备,各方阵指挥官大呼一声,方阵收起长枪,盾牌层层举起,把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

“标定十节——放!”两千骑兵同时拉弦、放手,一阵密集的弓弦震颤声里,两千多枝羽箭飞上天空,瞬间飞行后,这片不算太密集的箭雨啸叫着向威尔斯军的方阵落下,因为是第一波箭雨,所以里面以响箭居多,那凄厉的啸声能让初上战场的菜鸟心惊胆战!

“停步——举盾!”威尔斯军前进方阵里传出命令,五个方阵同时停下,官兵们一声呐喊紧缩与战友的距离,并用盾牌将方阵上方和四面紧密包裹起来,只听那羽箭的啸叫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一阵连绵不绝的“劈啪”声里,手里的盾牌开始震动。虽然挡住了大面积的羽箭,但偶尔还是有雪亮的箭头穿刺下来造成伤害,这时候,不但受伤的士兵会咬牙坚持,旁边的战友也会伸手来帮忙,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在这时崩溃,倒霉的会是所有人!

第一轮箭雨过后,双方军官都紧张的检视着战场情况,两边的将领都要以此估计对方的装备和战力。但见魔法光亮之下,五个静止不动的方阵中军令一响,又开始缓步推进,盾牌上虽然Сhā满了羽箭,但五个方阵只在原地留下四十多名伤员——在后面待命的,以人力推进的轻便盾牌车立即冲出抢救,威尔斯军士气大振,呼声震天!

这支七万多人的军队是威尔斯帝国的最­精­锐部队,皇室倾举国之财力打造,又经历了七次与斯比亚军的战役,兵员越练越­精­,装备越打越好,加之魔属联军为实验新装备而不断的援助,战斗力已经远远超出以前的­精­英斗士团。无论在哪个层面上比较,威尔斯的所有军队,包括拱卫首都的近卫军在内,都难以望其项背。虽然指挥官在此前的战役中一直被斯比亚军牵着鼻子走,但那是斯比亚的情报人员极其变态的缘故。身为一代人杰斯维斯。赫本公爵的密友,除了军人世家的言传身教之外,中将本身的素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别说这位格伦斯中将最近受到一连串的刺激,他那颗一直被热血充盈的脑袋,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被皇室派出的刺客行刺之后,中将终于把斯维斯公爵给自己的,被自己撕成碎片,又被沙亚准将粘好的那些信笺从头到尾看了多次,终于明白了公爵的苦心,也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这并不亚于一次新生……在这次战役的指挥上,他完全换了心态。

因为中将本身曾经有一段屈辱的生活,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朋友的帮助爬起来,中间还缠绕着与欧佩亲王一家的权力争斗,所以对皇室的优待本就不十分看重。前些日子的刺杀,使他心中对皇室效忠的意味逐渐淡去,眼前的战斗,不过是为家族、为父亲、为自己的信念而战,如果此战击败科恩。凯达,粉碎斯比亚的整个战役构想,那么无论在军界或政界,他都进退有余,不再受制于威尔斯皇室。

此战关系到整个家族与所有手下的生死存亡,所以非赢不可!很多人都是在紧要关头才会发挥出巨大的潜力,格伦斯中将就是如此,如果在此时此刻,魔殿或神殿再做一个公平的军事将领的实力排名,彻底冷静下来的格伦斯中将毫无疑问会进入前二十名之内……

战场上,威尔斯的五个方阵在逐步逼近,斯比亚军三轮箭雨收效甚微,领军的斯比亚将领一声令下,前方的两千骑兵瞬间分散成两股,各自绕着弧线向侧面的方阵袭去。威尔斯军中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只有格伦斯中将本部的四千卫戍骑兵部队,那可是从幽水关带出来的老家底,不到拚命的时候绝对不会用,所以中将只派出两个步兵方阵掩护着弓箭部队从两翼压上。他的意图很明显,要压迫斯比亚骑兵的活动空间。

因为这是一场无法预料的遭遇,所以此时的斯比亚军队都是诱敌时的轻装,所用装备都不是最好的,特别是箭矢,为了多带几枝达到持续作战的目的,都是选用轻便的普通箭镞,遇到盾牌里镶了铁片的步兵方阵,任谁也是无可奈何。而骑兵又不能丢下步兵不管,指挥官只有狠狠心,把骑兵演练过却并没有在战场上使用过的战法用出来。

两千骑兵一分再分,最后变成十个马队,从三个方向靠近敌军方阵,往来穿梭之中,在威尔斯军的弓箭­射­程之外组成十个首尾相接的圆环。

骑兵们在最靠近威尔斯方阵的那一点上放箭,在之后的圆圈运动中做好下一次­射­击准备,一次又一次,反覆在最近的距离用密集的箭矢­精­确­射­击,中间还夹杂着魔法箭。

面对这种多方向、高力度的打击,威尔斯方阵的伤亡立即开始攀升,但斯比亚指挥官却不得不为自己的ρi股默哀一下……此战法还没有通过参谋部最后评审,虽然事急从权,但他冒然使用的话,回去免不了是要挨板子。

自此开始,威尔斯的步兵方阵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前进的话,盾墙难免出现薄弱环节,伤亡会上升;不前进或者后退的话,无论是对战局还是对于军队本身,那都毫无意义。看到步兵方阵进退两难,格伦斯中将命令两旁的其他步兵方阵快速压上,将先前的一线平推变为两翼突前、中间压后的形状,继续挤压敌骑兵的活动空间,同时弓箭兵以散兵方式前冲,在最近距离内压制敌骑兵。

这个办法很奏效,斯比亚骑兵如果还想保持这种­骚­扰阵形,那么他们就只能绕到最侧翼去,这样就与己方部队远远隔开,不能互相配合;如果与己方部队保持相对比较近的距离,到最后活动空间完全被挤压,他们都会被包围……如果是理智的指挥官,这时就要着手后撤。

斯比亚指挥官不笨,那一千多的步兵立即收弓,井然有序的向身后的树林退去,骑兵继续掩护。而格伦斯中将手一挥,准备完毕的三千轻装步兵急速向前靠过去,这些轻装步兵里混编特殊兵种,短兵相接时杀伤力惊人,他们已经准备好在敌骑兵退却的时候冲入树林追杀,到时候,就算是斯比亚的骑兵,他们也只能看着树林里的战况叹气……

正面决战就是这样,双方实力一摆开,大家所能玩出的花样实在不多。格伦斯中将打定主意,先要以这一个小战斗的胜利来鼓舞士气,敌军骑兵无法围歼也就算了,但这一千斯比亚步兵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敌军大部队在人数上占绝对劣势,行军时会特别小心谨慎,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之后,刚好可以给这千多步兵收尸。

在两翼的压迫之下,斯比亚骑兵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不得已逐渐退却,而威尔斯中间部分的步兵方阵两翼压力一去,立即改变阵形,四四方方的阵列变为五路横队,组成一道只防御正面的宽阔盾墙,将后面冲上的轻装步兵全部藏在墙下……谁都知道,当他们迫近树林的时候,盾墙一收,轻装步兵会蜂拥而出,惨烈的血战就开始了。

这片树林并不很大,四面都是平原,退入其中的斯比亚步兵无法藉地形远遁,唯一希望是死守至大部队到来。但斯比亚军队是大陆上作战风格最为顽强的部队,他们的战力不会因敌人多寡而有所起伏,土城大战、讨逆战争,从来都是以少胜多。紧要关头,带队军官有条不紊的布置防御,士兵们不慌不忙的站位准备,就如同平时训练那样。

斯比亚骑兵部队逐渐后撤,已经无法再支援步兵,指挥官大声下令,三千将士取出火油箭矢,准备在敌军进攻时帮步兵最后一把……就在格伦斯中将发出冲击命令的前一刻,大队的斯比亚翼人部队却由天空横向飞越战地,虽然没带来什么伤亡,却让中将吃了一惊!

随即,中将派出的一支侦察轻骑也在战场边缘出现,领队军官挥舞着手上的旗帜,向中将发出警讯,中将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传令部队回撤。

“定——如山!”军令一出,威尔斯军步兵同时接令,数万士兵“喝哈!”一声大喊,盾墙立时停止前进,手中盾牌齐齐Сhā进泥中,里许长的距离上,几千面盾牌竟大致是一条直线!

“退——如丝!”盾牌自泥土中拔起,在“喝哈!喝哈!”声里缓缓后退,无论是持盾的方阵步兵,还在隐藏在盾下的轻装步兵,脚步沉着稳健,队形丝毫不乱!

负责掩护的弓箭兵以前方传来的“喝哈”声为信号,一声退一步,三声发一箭,以最大­射­程压制敌军可能的追击,连带两翼的步兵方阵,在整个撤退之中,投入的部队进攻是什么样子,退到本队出发位置时还是什么样子,队形没有任何变化。所有部队在执行军令时毫不迟疑,进退有度,根本没人去想为什么长官会在绝对优势下撤退的问题,其纪律­性­之强,组织­性­之严密,怕是其他魔属部队看了都要自惭形秽。

这边刚刚后退到指定位置,闷雷般的马蹄声就从战地边传来,在连续不断的照明魔法光亮下,战场两侧同时涌出一支骑兵,远远望去,这两支部队在行进间不像其他骑兵那样锐利刺眼,盔甲不反光,武器没出鞘,只有头盔上的红­色­帽缨在不住摇曳,远远近近连成一片。

威尔斯军的士兵没见过这种部队,一般的军官也没见过这样的部队,但他们的高级长官却不陌生,指挥部参谋以上的军官都知道,这些骑兵是斯比亚帝国最为­精­锐的部队——皇家近卫军。

盔甲不反光,那是因为溺爱近卫军的斯比亚皇帝让他们在盔甲外穿上罩衣;武器不出鞘,是因为近卫军对未到敌人身边就开始大喊大叫的战法不屑一顾,而当他们武器出鞘的时候,战斗力只能以恐怖来形容。

如果刚才格伦斯中将下令进攻,倒霉的就不是树林里那一千多斯比亚步兵,这支来援的近卫军会在中将眼皮底下,把他的万余进攻部队打得连渣都没有……如果中将前去救援,就不可避免的会破坏自己全军的阵形,到时候,对方还没出现的主力就会大发利市,也许,对方主力等的就是这个。

斯比亚近卫军在最佳冲击距离线上停了下来,全军上下全部下马,全员手持缰绳以节省马力,树林里的斯比亚步兵唱着军歌从容后撤,双方开始新一轮的对峙。

三个钟头之后,那支传说中的主力才在正面丘陵上现身,远远看去,这几万人的主力部队实在让人有些迷惑,他们松松垮垮,队形散乱,简直就像是一群拿着竹竿的乡下农民,如此情形,让格伦斯中将气闷不已,明白自己过分小心,中了对方虚张声势的计谋。

待这支斯比亚“主力”步兵好歹把阵形摆开,一面巨大的旗帜才缓缓由丘陵后移动上来,与其他所有斯比亚旗帜都差别甚大,格伦斯中将接连派出五支轻骑抵近侦察,有命回来的都摇头说不认识,情报参谋拿过一本图册,所有人的手指都指在第一幅图案上。

军官们对看一眼,已知道对方指挥官的身分,那种特殊的旗帜图案,只有斯比亚皇帝亲自带兵时才会使用——也就是说,这会来的就是科恩。凯达!

第十章

照明魔法接连不断的飞上天空,异样的明亮光芒之下,两军遥遥相望。两位最高指挥官的目光都停留在对方的部队上,久久的凝视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宽阔的平原上,只有溪水在流动,发出微小的声响,小溪两边的十多万人都是鸦雀无声。

直到一刻钟之后,斯比亚军中才有军令响起,竟然是命令所有部队原地休息。随即,威尔斯军中同样传出原地休息的命令,十来万人就地坐下,都看着对面发愣——科恩迫于整个战役的压力,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好去攻击威尔斯首都;而格伦斯中将的时间就更为紧迫。但双方的部队都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实在不适合在这时开战,于是大家都选择了休息。

这时,斯比亚军队的左军到达战场,七万余人的帝国­精­锐尽聚于此。

谁都知道,明天上午将是一场恶战,格伦斯中将翻身下马,招集手下将领去了中军营帐,而斯比亚这边,科恩陛下却带着一群手下军官来到前沿。这时候,照明魔法已经没有再使用,连片的篝火在两军阵营中燃烧起来,摇曳的橘红火光布满平原,映照着黑沉沉的夜空。

威尔斯军一坐下,立即有后勤兵送上战时­干­粮和开水,军官士兵人手一份,虽然有点难以下咽,但上下人等都吃得还算满意,大战在即,有这样的条件就不错了。可是半个钟头之后,斯比亚军就让他们领教了什么才叫做好条件……百多辆马车在阵形后做出了香喷喷的热食!

不但是食物,在斯比亚军完善的后勤保障体系之下,部队的战备条件做得相当完备,骑兵步兵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好了­肉­搏战的准备,一捆捆特制羽箭被送上前沿,一队队的士兵正在往盔甲上加装甲片,虽然作为主力的三万步兵不是什么­精­锐,但也不是全无战力。

为了明天的战斗,格伦斯中将和他的将领在营帐里做着计划,一群人绞尽了脑汁,把斯比亚军可能玩出的花样全部考虑了进去,并一一做出应对方案。最后都认为,本方应该借助数量优势,尽早尽快在战线上形成突破,不给斯比亚军出花样的时间,因为他们除了步兵之外,有万多近卫军,斯比亚的近卫军虽然不属于重骑兵,但冲击力却不比重骑兵差。

同一时间,科恩。凯达却站在那边小树林的边缘,一边听先前指挥官的详细汇报,一边看着敌军盾牌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出神,好半天之后,才对身边的军官们说:“看看吧!即便不是老牌的军事强国,却也有难啃的骨头。眼前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已经遥遥领先于当年土城大战里的魔属联军。”

“那我们应对的战术是?”跟在科恩身边的参谋小声问。

“这个还用说吗?照老规矩做,先去叫他们起床,营以上军官都到我那边去等着。”科恩冷哼了一声,“本少爷能把他立起来,就能把他踩下去!”

少顷,数百人的斯比亚轻骑上马,疾速横越整个战线,新换的­精­制羽箭一波波的­射­向威尔斯军前沿,偶尔还会有一个魔法师很嚣张的偷溜过去偷袭一下。但威尔斯军不为所动,只派出少量骑兵前来驱逐,两支骑兵就在战场中部你来我往的先打了一场。威尔斯步兵的战斗力是没话说,但骑兵就不是那么强悍,他们被­精­锐的斯比亚游骑兵拖带着,反覆挤压几次之后队形就开始散乱,反被斯比亚军分别击溃,又让威尔斯抢救伤员的挡箭车忙个不亦乐乎。

此起彼伏的­骚­扰一直继续着,好容易熬到了快天亮才逐渐平复下来。斯比亚的游骑兵大胜,不免让对方的士兵心里对斯比亚骑兵有了点畏惧。天亮之后,斯比亚的­骚­扰行为换了方向,­精­灵弓箭手出现在战场各处,开始用冷箭­射­杀威尔斯的侦察兵和传令兵……虽然这种行为对决战本身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斯比亚一方却乐此不疲。

在此期间,两边的指挥官都定下了最后的战术,吃过了简单的早饭,双方士兵紧一紧盔甲,准备作战。宽广的战场上,渐次响起战鼓军号,两军的指挥部随主帅移动,最大、最威武的那面战旗,都Сhā在了视野良好的丘陵上。

格伦斯中将打定主意不给科恩玩花样的机会,于是将七万大军分成两个波次列队,前面大致是由一万人的步兵方阵,掩护着万余轻重突击步兵;其后才是三万绝对主力,只等前面的盾墙一有突破,立即就会全线压上。五千多弓箭手列最后,另有一万部队做为预备队,格伦斯中将的指挥部所在地有四千骑兵、一千近卫。

考虑到对方可能先使用近卫军进行冲击,所以在出发位置的选择上,中将把自己的部队尽量摆得离对方远一些。斯比亚如果真要用近卫军冲击,就得越过近四里的距离,这一段路下来,马匹的体力已经去了一半,更与自己的步兵完全分开,以自己麾下部队的严密组织和纪律,完全能抵挡住。如果斯比亚不用近卫军冲击,那么中将最大的顾虑也就不存在了。

就凭斯比亚步兵昨天夜里的“优秀表现”,这一战的结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喝哈!喝哈!喝哈!”威尔斯前后阵线中的士兵眼看着旗帜、耳听着口令,一步步的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在一阵密集的战鼓声中,摆出了整齐的进攻阵形,当几十辆冲撞战车被推到最前沿的位置时,威尔斯军已完成了最后的战斗准备。

看着这一切,格伦斯中将心里不无自豪,这就是他的部队,他不但要在这里击败科恩。凯达,还要带着这支部队回援首都——私下去见见那对龌龊的父子。

时间逐渐推移,斯比亚的军队终于了有动静。但这三万步兵的出场方式却很奇特,他们不是先站好队列逐渐推进,而是在整个战场的左右两侧出现,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迈进,当到达科恩。凯达选定的战线时,两路步兵同时转身向中间合拢,组成一道三里长的防线──如果说这种出场方式有什么特别效果,那就是让威尔斯一方仔细清点了他们的人数。

“第一团到达!”、“第二团到达!”、“第三团到达!”……“见习军官团到达!”

战旗挥动,鼓声激昂,十位团长按序喊出自己到达位置的消息,稍停顿,斯比亚军中一个洪亮的嗓声响起,“向皇帝陛下报告——全军团抵达战线!”

“全军团抵达战线!”三万将士轰然响应,“奋勇杀敌、扬我军威!”

直到这时,威尔斯军中的绝大多数人才知道,这支敌军是由斯比亚帝国的皇帝带领。

“皇帝陛下军令到——全军将士听令!”传音魔法将几里外的斯比亚传令官的声音送到威尔斯士兵耳边,三万步兵的回应声更添其声势,“接令!”

“今次碎浪溪战役,将敲响威尔斯帝国的丧钟!为此,皇帝陛下特将步兵军团命名为”碎浪“!全军将士务必浴血奋战,不辱斯比亚铁军之威名,将敌军全歼于此!”

“陛下万岁!”刚才还没有名字的军团彻底激动起来,“浴血奋战、全歼敌军!”

听到远远传来的这些声音,格伦斯中将心里有些好笑,但为鼓动士气,他还是带着几名卫兵和主帅旗帜下了丘陵,来到一线部队前面。

“威尔斯的健儿们,敌人就在眼前!科恩。凯达是七次进攻我们家园的罪魁祸首!”格伦斯中将一拉马缰,顺着队列飞驰,“你们的家人用粮食养育你们,为了你们毫无顾虑的杀敌,他们捐献出了最后一块铜板、最后一片面包!他们唯一想得到的,就是你们胜利的消息!”

“喝哈!”威尔斯士兵敲击着盾牌,“杀敌、杀敌、杀敌!”

“我们都经历过艰难的日子,被别人冷眼看待,为什么会忍受侮辱?是因为没有胜利!”格伦斯中将继续着自己的话,“我们身为军人,就有战场杀敌的使命!不管世界怎么变化,不管政局如何混乱,身为军人的使命没有变,我们是有尊严的军人!我们要杀敌建功!”

“杀敌!建功!”

“眼前,我们占据了所有的优势,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唰的一声抽出佩剑,格伦斯中将狂呼一声,“威尔斯健儿在此!我军威武——谁敢阻拦!”

“我军威武——谁敢阻拦!”群情激奋的威尔斯士兵跟着中将放声吼叫,激|情完全被释放出来,巨大的声浪在战场上空回响,引得鸟惊兽奔!

斯比亚军的指挥部里,参谋军官们倒是觉得这一连串的战前鼓动很是熟悉,这位威尔斯将领,无论口气和用词,都与多年前的科恩长官有相似之处。

“威尔斯军胆小如鼠!”冷不防的,科恩陛下身边有人大吼一声,清清楚楚的让所有人都听到,“有种的就跟我岩石单打独斗,谁输谁投降!”

听了这话,两军将士无不诧异,而坐在马鞍上的科恩。凯达却忍不住的笑了,轻声骂着从魔法阵里退回来的岩石,“混蛋,不过就是叫你去喊一声实习一下,你打输了怎么办?还真的带军投降?”

“回陛下。”岩石手足无措的回答说:“我又不是指挥官,哪有权力带军投降啊?不过是有人教我这样喊的……”

科恩还想问问是谁教的,威尔斯军的军号声已经连绵响起,阵营中的旗帜晃动着,前军开始缓步前进。

碎浪溪战役,终于正式开始!

篇外篇“黑暗传说──英雄、命运

军号声里,第一波威尔斯军进发了,这一波次的部队里有一万士兵组成的步兵方阵,另有一万轻重突击步兵隐藏在方阵之后,他们能够得到第二攻击波次里弓箭部队的支援。格伦斯中将密切注视着战场,他希望第一攻击波次能够在斯比亚军防线上打开两到三个缺口,以便能将其分割,致使斯比亚军的近卫军提前投入战斗,整个战线陷入混战之后,再由第二攻击波次上前收拾残局。

在兵力大致为一比二的情况下,越早进入混战,就对人多的一方越有利。斯比亚步兵军团经验和战斗力都不足,虽然有皇帝亲自压阵指挥,但中将却相信,一旦他们的战线被自己的部队突破,对方步兵军团就会立即崩溃。而在整个战斗构想中,唯一令中将有顾忌的就是对方的近卫军,所以在兵力布置上,他在第一攻击波次两翼都配备了最­精­锐的步兵方阵,无论近卫军从哪一个方向突击,那都是自寻死路。

即便是让他们突击得手,第一攻击波次溃散,中将仍然有力量击败对手——在某种程度上,中将甚至希望对方这样做,斯比亚近卫军一定会突击,中将考虑的是在突击时尽量将己方的伤亡减到最小。如果有可能,他还希望第一攻击波次里能有成建制的部队存活下来。

两军距离缩短至四里!

这时的战场上,这时的双方指挥官眼中,对方的兵力布置都是一目了然的。斯比亚全部三万步兵均列阵一线,以长枪兵为先导,其他兵种为后续组成一道坚固防线,另有一千步兵作为防线预备队。三千轻骑位于左翼待发,而战斗力最为强大的近卫军也在防线后方,人数大概为八千,指挥部所在的丘陵上大概有一千近卫军,另有千余翼人飞行部队还没出现。

看到科恩。凯达把近卫军放在阵后,而步兵军团又是以那种奇怪的方式进入战场,中将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后隐约知道了科恩。凯达的用意──斯比亚人一定是在阵地后方布置了大量陷阱,一方面防止本方形成快速突破,另一方面也是断了步兵军团的退路,要让他们死战到底——斯比亚皇帝,也有对自己士兵如此冷血的一天啊!

既然看到了对方的意图,中将立即对部队做出调整,命令第二攻击波次做好两手准备,在战况胶着之时,要既有能力绕过对方防线,又能原地防御对方近卫军冲击。同时命令第一攻击波次做好恶战准备,尽量找机会将敌步兵从一侧驱散出去,而不要做出全歼的姿态。满战场乱跑的敌步兵会堵塞敌近卫军两条冲击线路的其中一条,那么本方防御就轻松多了。

因为斯比亚的近卫军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们不是专门训练出来的重骑兵,即便是人员作战素质非常好,应急时能当重骑兵使用,但他们那临时加装了甲胄的马匹却只能冲击一次!

只要这一次冲击没有影响全局,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自己麾下是­精­锐的七万大军,而斯比亚军一方却不知道为什么,仅以一万近卫军配合三万二流步兵迎战,斯比亚军今次没有以前的一切优势!这是上天赐给格伦斯中将的机会,也是赐给魔属联盟的机会。

两军距离缩短到三里!

军旗下的科恩。凯达跳下马来,随手取下头盔,脱下手套,在地上东翻西找,最后拔了几株野草,又在旁人惊讶的眼神里上了马,仔细的清理着草根上的泥土,把白净的草根放到嘴里,缓慢的咀嚼着……虽然表面沉着,但他内心却不得不为这场战争而紧张。

三万参与进攻坎普的部队没能赶到战场,科恩只能调相同数量的近卫军去补充坎普战区,这三万近卫军本是准备用来对付这支威尔斯军的,一旦被调走,那么为了保证他们的作战力,配备给他们的作战装备、魔法师大队甚至特殊军种都随同前往坎普。而用来充数的这三万人的预备队,却只有起码的标准武备。

现在,科恩手里没有能压制对方的飞行军,仅有的一个魔法师大队也只能为己方提供基础的魔法保护,更没有足够数量的投石车。如果想获得胜利,只能靠科恩­精­湛的指挥能力。

两军距离缩短到二里!

在投石车打击范围之外,威尔斯军停下了,一方面是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车上取下盾牌——这种盾牌比一般盾牌要重,真要由一线士兵举着走上五里地,那还不得累死,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用随队马车运送,临敌前由后面的士兵拿着,交战前一刻才交给一线士兵。仅从这点,也能看出威尔斯军的战术演练已经是相当熟练。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军号声停息了,战场上空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双方士兵都明白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都在这最后的时间为自己打气。威尔斯军中,随军祭司正在为士兵们祈祷;而在一面面斯比亚军旗帜下,步兵们急促的呼吸着,汗水逐渐湿润了双手。

“愿天地万物敬畏你,愿普世居民信靠你,黑暗的君王!”在重新挪动脚步的那一瞬间,威尔斯军数万人同声祈祷,“你的声音响彻水面,雷鸣在显示你的庄严。你由高天监临,注视你权威下的子孙;你由庄严的王座,视察大地的众庶!”

“那是一群人渣的最后疯狂!”斯比亚阵形中,军官们以自己的方式对这种行为做出解释,“斯比亚军队打胜仗是靠自己,上战场从来不念叨这些娘娘腔的玩意!”

“我们时时以我们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远远歌颂你的名号。我们颂扬你,因为你救拔了我们。”威尔斯军阵继续靠近,祈祷越来越清晰、声势越来越大,“当仇敌前来攻击我们,他反而跌倒断气。虽有大军向我们进攻,我们的心毫不战栗。我们昂首抬头,卑视我周围的大仇;要在他帐幕,献欢乐之祭!黑暗魔王,我们的君主啊!我们将在仇敌的祭台上讴唱赞美你的祷词!”

斯比亚军阵后方,仅有的二十具投石车开始运作,滑轮转动,绳索紧绞,木制悬臂“吱呀”乱响,特制石弹被放了上去——紧接着,巨大的魔法屏障同时在两军上空出现,各自把己方部队笼罩。

科恩。凯达嘴角显现出一丝笑意,手一摆,斯比亚军左翼的轻骑兵出动,三千轻骑缓慢前行,来到本方阵线稍前一点的地方。这情况立即引起对面格伦斯中将的高度关注,在这个时候调动轻骑兵,完全不合常理!

中将心念电转,由轻骑调动开始,斯比亚之后可能使用的战术一个个的在他脑中浮现,己方军队的应对策略也一个个的完成。战斗还未开打,他已经推算出十来套对方的战术组合,同时排除了对方利用轻骑的战法,决定不予理会,威尔斯军第一波次照计划推进!

斯比亚军中响起战鼓声,三千轻骑突然启动,沿着己方战线急速奔驰,从左翼赶往右翼,骑兵的快速移动卷起大量的尘土,已经让威尔斯方看不清楚敌阵线的详细情况——这是在变换战位,威尔斯军立即做出反应,第二波次中的弓箭部队也开始平移。

“中将你看!”一位参谋指着斯比亚军阵形后方,“他们的近卫军在移动!”

其实不用别人提醒,格伦斯中将也看到敌军后方有大量的尘土扬起,看样子,斯比亚人是要以近卫军先行冲击了,他们到底有什么可以依凭的东西,居然敢冒如此危险?中将不得不谨慎的对待这个问题。但经过推算之后,中将还是维持原战术。就算斯比亚近卫军突破第一波次一翼,并且杀到第二波次前,他们也无法保证持续的战斗力。

斯比亚军的战鼓声改变,投石车开始了攻击,六十颗火油石弹拖着乌黑的浓烟飞上天空,劈头盖脸的向着威尔斯军砸过来。

“举盾——缓行!”方阵中传出军令,一层层盾牌组成严密的防御,火油石弹多数被弹开,少数击中空地,虽然引起连片的大火,但并没有对威尔斯军产生实质上的伤害。可斯比亚的投石机并没有因此而做调整,非常尽力的在最大­射­程上编织着火墙——斯比亚人是想在主要方向上以火墙分割对方两个攻击波次!

军旗下的科恩再一挥手,步兵方阵里的弓箭手举起了弓箭,­射­击指挥官看着指挥部的旗号,大喊着,“全部标定九节,稳住、稳住、稳住——放!”

无数张长弓震动着,无数枝羽箭尖鸣着,这些让全大陆军队都闻风丧胆的斯比亚箭雨按主人的意志飞翔着,大小三棱形、长短尖钉形,清一­色­银箭头、灰身杆、黑羽毛,演奏而出的是一曲杀戮之歌!

这不是昨天夜里那种规模的箭雨能与之相比的,再怎么高昂的士气也不能为身上的盔甲增添厚度,前进中的威尔斯军阵形为之一滞,步兵方阵中当场倒下数百人!

刚从第一波箭雨中缓过气来,斯比亚的第二波箭雨就已临头,威尔斯方阵立即组成盾墙,把后面的突击步兵纳入盾墙保护之下,以图在接敌之前尽量减轻伤亡。而这时的格伦斯中将却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白刃战就要开始,他要为一线部队选定一个主要突击方向。

不是左,就是右。选对事半功倍,不选伤亡惨重,选错事倍功半。

横向移动到右翼的斯比亚轻骑兵开始攻击,他们以弓箭连续的打击威尔斯右翼步兵方阵,特别是格伦斯中将寄予厚望的长枪兵方阵,进行这种重点打击行为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很有可能是在为身后近卫军的冲击做准备。

眼看一线就要发起冲锋,格伦斯中将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他必须判断出近卫军会从哪边出击。两翼都有足够数量的长枪兵可以使用,但想压制骑兵冲锋,他们就必须原地布防并调整方向保护整个战线,不能再投身进攻,那么进攻重点就必须放在另一侧。

斯比亚军阵后的烟尘滚滚,根本分不清近卫军的所在,他们有八千近卫军,完全具备从侧翼袭击第一波部队的实力……中将权衡全局,终于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断。

全线冲击,右翼强攻!

斯比亚轻骑兵的弓箭攻击绝对是迷惑自己的烟雾!第一波左翼长枪兵密切保护战线左翼,同时调集第二批次的长枪兵方阵突前保护第一波次的侧翼;弓箭部队快速Сhā上,驱逐敌骑兵;总预备队提前压上,准备在第二攻击波次接战时绕过敌军战线,对敌实施身后攻击。

这是一个稳健的决定,格伦斯中将把重兵力放在了右翼,因为他确信敌近卫军将从左翼冲出,一则是敌轻骑已经占据了近卫军的冲击位置,近卫军要从这里冲击,轻骑就得让出地盘远离战线,而­精­明的斯比亚皇帝,他绝不会让­精­锐的弓兵离开战线。

“西塞里亚!”一声令下,威尔斯军全线冲击开始了,在几十辆冲撞战车的引导之下,近万方阵步兵组成的盾墙如山般向斯比亚军压迫而来,脚步轰然,杀声冲天,地面在震动,空气变得越来越灼热,但威尔斯真正的杀机,却是隐藏在盾墙下的万名突击步兵!

“好判断。”军旗下,科恩。凯达吐出已经被自己嚼得没味的草根,“近卫军出击,右翼!”

被他夸奖的人,当然是对方的指挥官。撇开其他不谈,格伦斯中将临机应变的能力已是相当优秀,毫无疑问,如果这是场平常的战斗,他所做的这个决断能为战争赢得先机。但在此次战斗中,格伦斯中将做出的这个判断却不会对战局产生任何影响。因为八千能扭转战局的近卫军,一直就在原地没动过。

漫天的烟尘,不过就是几百辆后勤马车拖着树枝做出来的特别效果而已,轻骑兵的战线平行移动,也旨在加深对方的疑惑感,科恩在等待的就是对方的重点攻击——他知道近卫军只能冲击一次,他也并不打算让近卫军死撑着去冲击第二次。而那位格伦斯中将,绝对想不到此战科恩已经不需要三千轻骑在正面支援战场了。前面种种根本就无关紧要,科恩。凯达所追求的,就是要让格伦斯中将的脑袋不停的转,不能让他怀疑斯比亚步兵有奇特之处。

这支斯比亚步兵会耍杂技,这就是奇特之处。

战鼓轰然,三千轻骑再次启动,发­射­的箭雨不再打击长枪兵方阵,而是直取赶来驱逐自己的威尔斯弓箭部队。一方是在马上、一方是在地上,一动一静,吃亏的当然不会是骑兵……在威尔斯弓箭部队反被驱逐,格伦斯中将派出后续部队来对付他们时,这支轻骑兵直接右转,远离了战场。

这离奇的一幕让威尔斯军方瞠目结舌,本来人数就不多的斯比亚人,居然就这样让自己的部队离开了?这算是什么战术?在这瞬间,格伦斯中将甚至怀疑科恩。凯达就混在这支部队中逃跑了。

但八千令威尔斯军焦虑不已的近卫军已经出现在右翼,放眼看去,战士与马匹皆是重装,在己方右侧完成转弯之后,他们直接向着威尔斯军第一攻击波次侧翼冲过去。近卫军是踏着步兵出场时的路线而来,一路没有任何的烟尘,因为步兵在走过的时候,已经把水壶里的水全部撒在了地上,等到冲锋状态中的威尔斯人听到怒涛般的马蹄声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先前被弓箭­射­得七零八落的长枪兵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近卫军铺天盖地的弩箭­射­得没剩下几个。­干­掉右翼的长枪兵之后,近卫军放下弩机,兵器出鞘,一时间军刀闪闪,蹄声如雷——看这架势,斯比亚人是豁出去了!

组成盾墙的,是两万人不到的威尔斯军,为在两里多长的正面战线上保持连续­性­,队形就不可能太厚,斯比亚近卫军冲击之时,他们距离对方步兵不足百臂的距离,这支近卫军成右翼平行冲来,直接从他们的软肋上开始了践踏!

做为一位指挥官,格伦斯冷静的判断了局势,知道近卫军这次冲击之后,己方的盾墙是保不住了,而对方近卫军的威胁也不复存在,这战斗力的一加一减也算公平,于是命令第二波部队继续推进,准备步兵决战。

“杀!”快速推进的斯比亚近卫军在战线上掀起巨涛,盾墙组成的阵线本身就在冲击之中,这时候侧翼被袭击,根本不可能转向布防,而第二线的部队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盾墙一段段的垮下去,而再怎么­精­英的突击步兵在重铠战马的冲击之下都只能算是枯草,不是被撞得飞起,就是被踏为­肉­泥。

近卫军在突进,冲击线上血光蔓延,碎浪溪边惨叫连天,无数胸怀壮志的威尔斯士兵还没冲到敌步兵前,就已经以身殉国,魂飞魄散。一路冲击下来,近卫军前方聚集了一批威尔斯散兵,到最后,在左翼防守的长枪方阵好歹转过脸来,长枪却在瞬间串满了战友的躯体……两里多长的距离,马匹很快就冲击完毕,威尔斯的整个第一攻击波次已经不存在了。

威尔斯军方的指挥部里,上下军官都目睹了这一幕,不少人热泪盈眶,但是大家都知道,为了赢得全盘胜利,局部牺牲是在所难免,斯比亚近卫军不惜马力,一冲之后他们就变成了没爪的野兽,格伦斯中将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近卫军如怒涛一样横贯整个战场之后,科恩。凯达下达攻击命令,三万步兵组成的阵线发出一波波的呐喊,同时举步向前推进,很快就把威尔斯第一攻击波次里剩下的散兵清理­干­净——既然威尔斯的盾墙倒了,那么就让威尔斯人看看斯比亚军队的盾墙吧!

总长三里的冲击完成之后,斯比亚近卫军情况堪忧,士兵伤亡千人,马匹就更惨,虽然大部分士兵立即下马,但由于马匹所负盔甲太重,有一半的马匹倒地不起,其中大部分以后也起不来了……视马如命的近卫军士兵含泪以步兵队形列队,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这一下,大家都没了骑兵,可以打一场正正经经的步兵战了!

双方步兵组成的钢铁阵线接近、再接近,终于在喊杀声中毫无花巧的撞在一起,斯比亚的战鼓、威尔斯的军号响成一片,历史悠久的步兵,战争中的王者,终于面对面的­干­上了!

两边都是三万人的铜墙铁壁,刚一接触就血光四溅,威尔斯军经验丰富、斗志顽强,而斯比亚军凭借身上的魔法加持,还有后面飞斧手的拚命支援,一时之间倒没表现出不敌的迹象。双方你来我往,在战线上杀得难解难分,每个士兵都是战线上的一分子,无论进退左右都身不由己,有的士兵明明已经牺牲,但没了生命力的身体却还被夹在两军之中倒不下去!

地面上杀声正酣,斯比亚的翼人部队也不甘寂寞,飞临战场上空­骚­扰威尔斯预备队,但他们人数太少,不能形成毁灭­性­打击。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斯比亚近卫军整好队形,一部分站在左翼后,另一部分充实到战线两端,对于这几千人的投入,威尔斯方面是有心理准备的。正面战斗讲究的是整体配合,近卫军的临时加入并不能改变其大部步兵战力不足的现实。

按中将的想法,即便是有近卫军的加入,斯比亚步兵也将在一个钟头内大损兵力。

但事情却并不如威尔斯方所想像的那样在发展,斯比亚人打仗从来就要耍滑头,而这一仗就是从此时展现了斯比亚军诡异的一面——细微的、缓慢的、不可逆转的展现着。

在战线中部,有一面高出其他军旗一倍的显眼旗帜,斯比亚步兵在他们的战鼓声发生转变之后,整条战线正以这面旗帜为中心……旋转着。

也就是说,斯比亚的左翼是在推进,但他的右翼却是在后退,一进一退的同时还保持着整条战线的大致平直。而在后面加入的近卫军正凭借自己强悍的战斗力,成为斯比亚全军的战位标记,步兵们喊出震耳欲聋的号子声,跟着整个队形移动。

这种风车式移动相对缓慢,但却逐渐显露效果,威尔斯军的作战条令是整条战线一致,左、中、右同进同退。在敌人右翼退却的时候,威尔斯右翼肯定要前进,但在另一边,自己的左翼却被斯比亚不断压迫着后退。因为斯比亚军有完整的盾墙,所以在推进和后退时占有一定优势,在左翼,威尔斯军已经因拥挤而产生混乱,而在巨大的吵杂声里,军官们也喊不出“定如山、退如丝”的口令声,即便是喊出来,可能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科恩。凯达深知杀敌手段不是短时间里能被训练出来,但简单的前进后退就不同了,这就是他突击训练的结果,斯比亚军队的杂技──碎浪溪风车战术。

之前近卫军的抢先突击,就是为这战术的实施创造先决条件,威尔斯军再没有成规模的后援军,必须陪着斯比亚军玩大风车,大家一起转圈子,看谁先头晕,一旦某方的队形混乱,士兵就会被大批踩死。

这一切的情形都被格伦斯中将看在眼里,在这个巨大的风车旋转了差不多十度之后,他决定让部队摆脱这种局面。

他有信心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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