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悟箫死死瞪着尹碧瞳，“我不要跟他走……”

尹碧瞳眉宇间绽出笑意。

“……更不要跟你走。”

他的笑意僵住。

殷悟箫的牙齿剧烈地颤抖着，喉中不断发出铿铿之声，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她两只手紧抠着墓碑，伴随着这一声惨叫，竟硬生生地从墓碑上抠下一小块碎石来。她本是没有内力的人，这一抠，她十指的指甲全部由根部断裂，十指血流如注。然而，十指的疼痛比起她胸口不断蔓延的剧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清秀的五官扭曲成一团，血流得到处都是，身子在地面上蜷曲扭动，惨叫声在空旷的*坡久久回荡。

百里青衣与尹碧瞳两人见了此等景象都失声叫起来，“小殷！”

“殷……”百里青衣紧紧握拳，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那是一双扶筝执笔的手，那是一张吟词作赋的口，那是一个本应在青莲池上素衣执卷，笑谈古今的女子，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样子。这样的痛楚，不知道她这三年间经历了多少次。

百里青衣自幼便觉得这江湖就是他的家，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一切，今日却恍然觉得，江湖是如此可怖且充满罪恶的地方。

他快速上前两步，将殷悟箫的身子拉起，抬手注入源源不断的内力。其他人见到他这样的举止，都目瞪口呆。

尹碧瞳也是世间绝顶高手，武功未必在百里青衣之下。此刻百里青衣大敌当前，却兀自将内力输给他人，实在是不要命的做法。然而百里青衣内心所想的，却是要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救她，就算是能减轻她一丝一毫的疼痛也好。

尹碧瞳任由百里青衣越过他走向殷悟箫，却没有拦阻。他整个人仍处在震惊之中。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痛楚，双手双脚都曾经被折断过又重新装回去，他觉得自己对于疼痛的忍耐已经到达了一种无人能及的高度，可是却完全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为何能忍受如此的剧痛整整三年？

尹碧瞳猛然坐下，将一手搭上殷悟箫的另一边肩膀。百里青衣和他互递一个眼­色­，竟都明了对方心中所想，于是皆竭尽全力去消除殷悟箫的痛楚。

旁观的人全都愣住了。这一正一邪的两个绝顶高手，竟合力携手来救一个人？

殷悟箫在剧痛之中，眼泪滚滚而下。她只是想安静地死去而已。求之不得，不得有欲，不得有念，不得有情，不得有爱。欲方盛则痛始，情愈甚则苦疾愈甚。

背后两股浑厚的内力温柔地灌入她体内，让她的身体能够承受痛楚带来的伤害，却丝毫没有减缓痛楚本身。

她在泪眼迷蒙中，依稀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惊慌地奔过来，“带……我……走……”她向那白­色­身影伸出一只手。

世界，在她眼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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