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此时自然不可能拆智丈大师的台,她点头附和着智丈大师的话,还虔诚地对智丈大师鞠了一躬,拱手道:“多谢大师再造之恩。”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言紫兮下意识回身望去,瞧见绿珠和苏若儿正急急走过来,绿珠瞧见这厢的一片混乱有些不明所以,她诧异地四下看了看,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有些惊恐地看向言紫兮,言紫兮有些无辜地冲着她一摊手,露齿一笑,绿珠的面上惊诧万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扣住言紫兮的脉搏,直到她感觉到言紫兮骤然变得强劲有力的脉搏时,才惊呼一声:“天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言紫兮讪讪一笑:“都说了白马寺的神仙是很灵的”
绿珠立刻会意,不再多说,反正只要言紫兮体内的化功散尽散,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而此时苏若儿也急急走了过来,握住言紫兮的手急急道:“妹妹,你没事吧,你之前突然被他们带走,可吓死我们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怎么与你父亲和殿下交代啊”
看她的模样,着急是真的,毕竟就如同她所说的,若是言紫兮在白马寺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国师大人和五皇子都会第一个不放过她。
言紫兮想起之前和智丈大师商量的那些个接近陆煜的法子中,还有用得着苏若儿帮忙的地方,所以,她对苏若儿的态度也连带的好了几分,她此时知道自己的力道大的惊人,只得仍由对方握住她的手,半点不敢动弹:“让姐姐担心了”
多余的话却不肯再说,明知道对方其实对于她之前的际遇无比好奇,她就是故意只字不提。
这时,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言紫兮没心没肺地一摸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我要吃斋饭,听说白马寺的斋饭可好吃了。”
在众人齐齐投向她的目光中,她又没心没肺地补了一句:“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是专程来吃斋饭的?”
此话一出,顿时石化了一大片,只有绿珠含笑走了过来:“是是,就知道小姐你好这口,方才这会儿,我可是一直呆在膳食堂偷师学艺来着。”
言紫兮一听,立刻竖起了大拇指:“知我者,绿珠也!”心中却在暗叹,绿珠,你真真是个淡定的人才啊,老娘被老和尚和老道士拐跑了,你还有心思去学做斋菜!
不知道该说这绿珠是跟她一样没心没肺,还是该说绿珠的判断力极其精准,言紫兮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想起之前替自己取出体内银针的时候智丈大师所说过的话,言紫兮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跟绿珠详谈详谈。
入京之后,她面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只凭她一个人的脑袋,实在是有些应付不及了,看来,应该学着要相信南宫凛以外的人了。
(056)太子爷驾到
(056)太子爷驾到
一日,两日,原本是打着烧香拜佛的名头来白马寺的言紫兮似乎是对白马寺一见如故了,竟是来了就不想走了,这不,这位主儿已经在白马寺扎根了似的。
苏若儿觉得有些失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想多了,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带言紫兮来白马寺是否是个正确的抉择。
原本她以为这位拓拔家大小姐来白马寺肯定是来私会情郎的,可是瞧人家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压根没记起这回事,除了刚来那个下午被老和尚和老道士带走‘疗伤’的那几个时辰,在她目光所及之处,这货就没干过正经事。
每天吃斋饭的时候都很积极,吃了一碗又一碗,搞得这几天白马寺膳食堂的大师傅如临大敌。
要不就是在白马寺的后山四处闲逛,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想起这个苏若儿就怒,亲近个鬼的大自然,那大小姐分明是嫌白马寺的斋饭太素,跑后山打野鸡山猪解馋去了!
一想起这几日拓拔辛和那些拓拔家的家丁护卫们,每天被那位大小姐吆喝指挥着漫山遍野地追野猪山鸡跑的模样,苏若儿就觉得浑身脱力,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这实在是与她这些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差太远了,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变成山野村妇了。
然后就是四处闲逛逗和尚,没错,您没看错,真的是逗和尚,当然,逗的都是些未成年的小和尚,十一二岁的那种,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捉弄人家,捉弄得一个个小脸儿通红,这位大小姐就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好似这是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一般,让一旁带来的丫鬟婆子们个个目瞪口呆,心想暗想,这可千万别传出去了,若是自家小姐是这副德行给传出去,连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就在绿珠都看不下去想要劝阻她的时候,那货竟然还振振有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说什么“绿珠你们不懂,正太是多么美好的生物。”
一想起言紫兮的种种劣迹,苏若儿就深深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输给这样的女人,对方除了身世比她好之外,几乎一无是处,她实在不明白,殿下究竟看上对方哪点。
虽然言紫兮一直口口声声说她家殿下看上的是她的身世,其实只有苏若儿知道,并不完全是这样,殿下是真的为她痴迷,所以,这更让苏若儿难以接受。
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可以接受自己输给比自己优秀的女性,却没办法接受自己输给一个缺心眼的2货。
相对来说,苏若儿觉得这位大小姐身边的那个叫作绿珠的贴身婢女要来得高深得多,只可惜,绿珠却不是一个她应付得了的人物,苏若儿素来认为自己颇有些城府,也颇有些人缘,在燕王府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可是在这位除了在言紫兮面前会说会笑,在旁人面前都是面无表情的女子面前,苏若儿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人家绿珠根本就没功夫搭理她,两人合在一起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想探听点什么小道八卦消息,那基本就是做梦。
当主子的太2,没办法交流,做婢女的太深沉,也没办法交流,苏若儿忽然有种感觉,仿佛自己不管再费多少时间在她们身上,似乎都是白搭,她们就是俩木桩,油盐不进。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苏若儿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决定该主动出击了。
如是这般想着,听闻言紫兮打算要在白马寺多住几日之后,她便悄悄地命人给殿下捎信去了。
可是,出乎她所料的是,朱宇翰没等来,倒是先把朱宇乾等来了。
朱宇乾其人,便是大靖朝的太子爷是也。
太子和国师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再加上之前国师本就属意让言紫兮入主东宫,成为太子爷的续弦太子妃,所以,不管是言紫兮还是苏若儿,在听闻太子爷也来了白马寺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时,都没有太过惊诧。
有的只是同样的苦瓜脸。
大家脑子里都闪过同样的念头--国师这只老狐狸,是故意的吧,故意把言紫兮在白马寺的消息走漏给太子的吧?甚至有可能太子爷此行前来,分明就是得了国师的暗示。
言紫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她留在白马寺是之前听了智丈大师的建议,在这里守株待兔是为了等待另外一个人,一个与陆煜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
却没料到,正主儿还没等来,却把不着边儿的苍蝇先引来了。
不过,人家就算是苍蝇,也横竖是个爷,而且还是当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太子爷,总不可能这时候才落跑吧?那不是煽爷的大耳刮子么?
言紫兮叹了口气,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是拓拔辛显得有些高兴,这几日这位贴身侍卫加管家加烤野猪山鸡野餐队队长(言紫兮语)可是被他家大小姐折腾得够呛,心想太子爷必是来带小姐回去的,可算是要解脱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拓拔辛觉得这白马山上的土地神仙们都要恨上他了,谁见过前院烧香后院烤野猪的啊。
可是,当他瞧见那太子爷明黄色的车驾背后庞大的侍从婢子的车队时,顿时石化了。
纵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这太子爷看起来根本就不是来接人的,而是来陪玩的
尼玛的,神啊,这种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拓拔辛深深地恨上了自己,为毛之前会挑上这么个苦差使。
而言紫兮此时看着太子爷浩浩荡荡的车队时也傻眼了,这,这位是来干嘛的?
当然,用太子爷自己的话来说,这是来和拓拔小姐培养感情的。
当国师大人得知自己的‘爱女’在白马寺找到了乐子,准备多玩几日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太子爷,暗示他可以不用这么勤于政事,把政事放一放,休息好才能工作好,总而言之就是可以去白马寺陪吃陪玩陪乐呵最好是培养出感情,绝了那丫头的歪心思。
喃,于是太子爷就这么着兴高采烈地来白马寺寻他的第二春了
(057)太子爷被煞到了
(057)太子爷被煞到了
“不知太子爷今儿个要来,有失远迎,还请太子爷恕罪”言紫兮一边言不由衷着说着一些口不对心的话,一边暗自打量着这位爷,他的动机她倒是能猜出个七八成,可是,这个人,却还是给她一种浓厚的不安感。
这位爷今儿个穿了一身玄色绸绵直裰,依旧是紫金冠束发,细长凤目眼带桃花,瞧见言紫兮更是笑得邪魅至极:“哟,今儿个还真是巧,没想到拓拔小姐也在这里。”
巧你二大爷!言紫兮在心地暗骂,让你丫装13!
傻子都知道这位太子爷是来干什么,偏生人家还能装得一副偶遇的模样,要说这位的脸皮,着实让言紫兮再次开了眼界,果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类脸皮的伸缩度是无穷尽的,这大靖朝第一厚脸皮的宝座也非她言紫兮独享的。
可是,当智丈大师率领白马寺的一众僧侣热情来迎的时候,这位太子爷再次在言紫兮面前刷新了自己的人品下限。
言紫兮目瞪口呆地瞧着他几乎声泪俱下地对智丈大师诉说自己是来替病重的父皇祈福的时候,她真心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无耻行为实在不算什么,至少跟这位死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太子爷比起来,自己实在纯良的跟小白兔似的。
然后,在一番装模作样的祈福活动之后,在言紫兮被迫也跟着给各种菩萨磕了数十个响头,甚至被迫跟着那位太子爷一同在菩萨面前跪了个把时辰,期间还被太子爷用言语低声调戏之后,啊,言紫兮每日最期待的时间之一终于要到了--开饭了。
本来言紫兮是不需要与太子爷一同用膳的,可是,人家太子爷坚持啊,这不是来跟小姑娘培养感情找第二春来的么,自然不能放过每一刻。
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或者说,很快就惊呆了--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师太的几十年修为的缘故,总之,言紫兮的胃口一天好过一天,而且,因为今儿个被如此这般折腾得够呛,所以,姑娘今儿个饿得够呛,加上本来就不想讨好太子爷,甚至是抱着希望让对方知难而退的念头,所以,此时根本顾不得半分形象,落座之后,太子爷刚一动筷子,言紫兮就开始风卷残云,拼命展露出自己的吃货本色。
仗着自己此时比之从前更灵敏的身手,那是迅如疾风,气吞山河,那太子爷甚至都看不清她手上的动作,就眼见着桌上那些个碗碟里很快见底了--而这位还没有落筷的意思。
这风卷残云的动作看得太子爷那是眼睛都直了,太子爷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龙子龙孙,含着金勺出生的人物,从小就被当作储君严格教养的主儿,他身边所接触的,包括他东宫里住的,也统统都是端庄娴淑、仪态万千的女性,那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细嚼慢咽,连笑都不敢露齿的,哪里见过这等风卷残云豪气万千的吃饭场面,更别说像言紫兮这样--咳咳,豪放不羁的女子。)
那感觉,顿时让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太子爷突然想起了猎场那些饿了好几天的大狼犬
“再来一碗!”某人已经彻底把脸皮甩出三丈之外了。
“再来一碗!”无视太子爷目瞪口呆的脸,某人继续不要脸。
“再来一碗!”不要脸的下限持续被刷新着
“咳咳,小姐,你已经吃了三碗了”还是绿珠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这几日言紫兮一直都是这模样,其实大家伙儿都快要习惯了,但是此时可毕竟不是自家人在一块儿,如今面对的可是太子爷,就算她知道言紫兮不待见太子爷,但是这种自暴自弃的吃法,哎,实在是丢人啊
连绿珠此时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揣到兜里,她是真心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有个吃货的主子而感到丢人,不过她又在心地暗自庆幸,还好自家小姐现在是国师的闺女,丢的那也是国师的人,如此一想,又觉得心下好受多了。
“少废话,我说再来一碗!”这位丢人的主儿可半点自知都没有,不过,还好,她此时肚子里也稍微有些底儿了,一说话就打了个饱嗝,所以,暂且缓了缓手上的速度,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地,偏了头问太子爷:“太子爷怎么不吃啊?难道是这些斋饭不合胃口?”
太子扶额心说看你吃饭都饱了,还吃什么吃啊,不过面上却是凤目一挑,笑得面带桃花:“没事儿,本王不太饿,看你吃便是,拓拔小姐倒真是豪迈性情。”
言紫兮不太领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说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便也顾不得再招呼他,自己又跟面前的斋饭对付上了。
太子爷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含着笑瞧着她旁若无人、毫不顾忌的吃相,没来由地,竟是觉得有些有趣,至少,看她的吃相,会让人觉得这斋饭似乎真的是什么天上人间无与伦比的美味似的。
忽然,他瞧见一颗饭粒粘在了她的唇边,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替她摘了去,言紫兮一怔,先是以为对方要趁机吃她的豆腐,正想躲开,忽然瞧见对方手指上的饭粒,顿时有些讪讪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对方傻傻一笑,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虽然她不待见人家,但是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有的。
谁知这一笑,可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大靖朝的太子爷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的东宫里虽然太子妃早逝,但是美人儿淑媛什么的不说后宫三千,也有几十号了,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千娇百媚的、冷艳如霜的,温柔婉约的,可偏偏就是没见过这种天然纯朴豪迈有点傻还带点娇憨的。(作者语--太子爷,其实您是没见过这么2的吧?)
好吧,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太子爷在那一瞬间被言紫兮无意识地娇憨2b笑容给秒杀了。
就如同当日的朱宇翰在昭化城里对言紫兮一见钟情一般,太子爷此时也感觉自己被煞到了。
他觉得她那一刻发自内心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耀眼,没有半点做作与矜持,可是,就是那么哐当一下,击中了他心中迟钝的那根末梢神经,让他干涸沉寂如枯井一般的心中荡起了丝丝涟漪。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哥俩平日里精粮吃太多了,乍一看清淡的小米白粥,不得了,惊艳了,煞到了。
总而言之,在这顿饭之后,太子爷看向言紫兮的目光中,真正地多了几分迷恋,对于要迎娶这位国师的掌上明珠的心思,也更加地坚决了。
在言紫兮很久之后追着太子爷问--‘爷您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的时候,太子还真就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
好吧,不得不说,这位太子爷是真心这么觉得,也是大靖朝唯一一位如此认为的。
不得不说,这姓朱的兄弟们,口味其实都是很重的。
(058)白马寺后山的玄机
(058)白马寺后山的玄机
酒足饭饱之后,言紫兮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正想转身回自己房间午睡养个膘什么的,却被太子爷拉住了。
“拓拔小姐,别急着走啊,来,陪本王去后山散散步走走。”人家太子爷都这么说了,还能有言紫兮说不的权利么,她言紫兮脸再厚也不好不给太子爷台阶下啊。
言紫兮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不过想想自己此时的身份和自己一巴掌就能把对方拍飞的身手,心下一横,好吧,就当饭后百步走吧,顺便去后山打个野鸡什么的回来当点心。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言紫兮还是带上了绿珠,虽然,绿珠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与太子的那些个侍从护卫们在一处,不过,有绿珠在,言紫兮觉得心下踏实。
自打那日回去又与绿珠交心了一番之后,绿珠此时已经俨然成了言紫兮的心腹加心眼儿。
没办法,谁让言紫兮就缺这个呢。
此时太子爷和言紫兮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往后山去了,太子爷倒是也聪明,知道这拓拔家小姐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儿,所以,他并不着急如何,只是找些有的没有的话儿,不着边际地与言紫兮逗着乐儿。
言紫兮自然也知道他的来意,但是既然对方都不点破,她更是乐得装傻。只不过,她此时关心的是这位爷什么时候走,毕竟她留在这里是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若是对方出现的时候,这位太子爷还在这儿,事情可就大大地麻烦了。
“拓拔小姐,你知道么,这白马寺的后山,可是大有玄机。”当这位爷故作神秘地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怔了怔,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故作好奇状接了下去:“喔?太子爷这话何意?”
对方冲她狡桀一笑,对她说:“随本王来。”
顺手就来拉她的衣袖,言紫兮最不待见就是异性随意对她动手动脚,就在她下意识又想一巴掌挥出的时候,身后传来绿珠急切的咳嗽声,她顿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可不是她能随意抽飞的角色,于是,生生地将那股力道憋了回去。
太子爷对于言紫兮的心理转折似乎毫不知情一般,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方才险险躲过了被抽飞的命运。他拉着言紫兮的衣袖径直向着白马寺后山的某处走去,甚至越走越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言紫兮总觉得身后那些个侍从和绿珠似乎离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在心里想,难道这位太子爷是想与自己独处故意在找借口?她可没心情与他花前月下。
言紫兮正想开口告诉这位太子爷他们俩此时孤男寡女这样相处怕是不合适,忽然听到对方没来由地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你可知你的父亲为何会支持本王?”
“不知。”言紫兮回答的倒是干脆。
却见对方神秘一笑:“待会儿本王就告诉你。”
言紫兮一听这话倒是来了点兴趣,虽然相处不多,但是从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她发现她那位‘父亲大人’是个狂傲不羁、眼高于顶的人,按说能被这样的‘父亲大人’看中的太子爷应该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才是,可是,至少从目前的了解来看,这位太子爷却有些过于普通了。
其实也不怪言紫兮做出如此评判,这位太子爷实在是无辜的紧,虽然言紫兮穿越以来一直在江湖上打诨,可是,她的身边却是有两尊让人高山仰止的人物,叶凌风和南宫凛,这两个人无论从哪方面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三百六十度完美无死角的男人,就算是放在整个大靖朝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却偏偏都在言紫兮身边转悠。
所以,对于看惯了叶凌风和南宫凛风姿的言紫兮,对于别的男人不太看得入眼,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有恍若谪仙般的美人师傅偃师和绝代风华的‘父亲大人’国师拓拔烈来做比较,相较之下,这位太子爷真的只能算普普通通,直接就被甩出一公里以外了。
这也是之前言紫兮对五皇子朱宇翰毫不动心的缘由,在她看来,不管是五皇子还是这位太子爷,除了那两张风华绝代的脸和高贵的出身,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可取之处。
人比人,得死人啊。
当然,这位太子爷自是不知道言紫兮心中对自个儿的评判竟是如此不堪,在他眼中,言紫兮应该是个头脑简单、性格直率的江湖女子,他自以为自己比之那位不知名的二弟和五弟朱宇翰来说,是有着天大的优势,毕竟国师大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而且,他自以为自己还掌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一说出来,就可以秒杀老二老五的秘密。
抱着如此想法,他的心情倒是格外地愉悦,拉着言紫兮紧走了几步,很快就走进了一片密林深处。
言紫兮看看身后越来越远的绿珠和那些个侍从们,心里有些小忐忑了,本来不想跟着他进去的,可是,奈何对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却又有些兴趣,心想这太子看起来也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若是动起手来,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就跟进去听听他想说点什么也没什么大碍。
如是想着,便也就由着他了。
没想到的,穿过那片密林之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随后,一块发光的石板出现在言紫兮面前,言紫兮诧异地瞧着那太子爷抬脚毫不犹豫地朝着石板走去,她惊呼了一声:“小心!”
没想到对方却不以为意地冲她笑笑,紧接着,就拉着她一同站上了那石板。
一层明光忽然从那石板上浮起,笼罩在二人身上,紧接着,眼前忽然异光大盛,一片清亮的光幕瞬间将二人的身形一同笼罩其中,言紫兮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下意识地闭了眼,待到再次睁眼之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还是一片密林,此时眼前竟是怪石嶙峋,而且,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方才还是艳阳天,一片朗朗白日,而这里竟然已是月上中天!
老天爷啊,难不成她眼花了么?
这究竟是何处?这太子爷是如何知道这神秘之处?
(059)太子爷的秘密
(059)太子爷的秘密
言紫兮扬起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果然没看错,天空上那一轮金黄色的,分明是圆月啊!
活见鬼了这是!
言紫兮此时仰着头瞪着眼张着嘴叉着腰,颇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而太子爷此时却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此时夸张的举动,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倏忽唇角毫无预兆的一弯:“可喜欢这异景?”
言紫兮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眨巴眨巴眼,一脸正色地问:“这不是你制造出来的幻境吧?”
对方唇角又是一弯,摇摇头,清浅优雅地回望着她笑了笑:“不是。”
“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姑且称之为‘月圆之地’,你知道么,这里永远都是这副景象,永远不会有日出。”
“真神奇,对了,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小时候与母后曾经来这里小住过一段时日,有一次我跟母后赌气,偷偷背着侍卫们跑到这后山来,偶然间就闯了进来,后来这里就成了我的一处乐园,算是一个秘密吧。”
“没有告诉过别人?”
“没有。”
“那为何会带我来此?”
“不知道,就是直觉认为你也会喜欢这里。”
闻听此言,言紫兮倒是又怔了怔,微微蹙了眉,没再多说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嗯,这里的空气带着薄荷味。”
“喜欢么?”对方这话听起来却有一丝探询,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手捧着献花献给心中的佳人,带着一丝不确定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嗯,喜欢。”不管心中对此人是如何看法,对于此地,言紫兮倒是真心地觉得很不错,而且,对于对方与自己分享这个所谓乐园这件事本身她并不排斥,所以,她毫不隐瞒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简单而直接。
太子爷瞧着言紫兮负手而立的模样和微微仰着头的侧脸,心中竟是也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柔情,或者说,心底的某处,渐渐变得有些柔软起来。其实他已经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他的东宫甚至有很多的妻妾,可是不知道为何,此时面对这样一个率直的女子时,他竟会没来由地觉得亲切,甚至心中感觉有些暖意,就像是清晨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
他眼角微眯,看得有些出神。
“你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言紫兮似是感觉到了对方有些不太自然的目光,她赶紧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主动问出了方才心中的疑惑,她知道,对方故意将她带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要让她看美景,怕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私下告诉她。
“”太子爷微微一怔,心中原本变得有些柔软的思绪霎时又被拉回了现实,他眼角微挑,只一个细微的动作,平白就带出了几分邪魅来,似是因为心境的变化,他也懒得在于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的母亲,也就是南疆的前任巫祝萨苏的死与我母后有关;而我,不是母后亲生的。”
这简短而包含两个转折的一句话,却揭露出了一个又一个惊天的秘闻!
萨苏的死和王皇后有关?!意思是,王皇后有可能是杀死萨苏的元凶?!
太子竟然不是皇后所出?!意思是,这太子并不是嫡长子?和南宫凛和朱宇翰也并不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弟?
言紫兮霎时呼吸一滞,面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阴晴难定。
这两件事情,的确有些让人惊悚,而且背后似乎都隐藏着更多的秘密。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能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静。
“怎么,不相信?”似是半晌都没有等到言紫兮的回答,对方挑眉轻声问道。
摇摇头,言紫兮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只是觉得这两个消息都太过于惊悚,需要时间来消化。”
“当日在母后那里,其实你也听到了,国师大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对母后说的那番话。”
言紫兮顺着对方的话,这才想起,当日在王皇后那里,‘父亲大人’强行要带走自己的时候,的确是说过一番别有用意的话,似乎是说王皇后当日对萨苏做过的一切,他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是看在皇帝陛下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了。
难道,当日‘父亲大人’所说的,就是这件事么?
可是,虽然言紫兮和这位‘父亲大人’接触并不多,但是却深深地明白一点,这位‘父亲大人’那是绝对心胸狭窄护短又睚眦必报的人,若是真的有杀妻之恨,他又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太子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说和母后有关,并不是说母后就是杀了你母亲的凶手,而是,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就算她不是下手之人,也是谋划者。”
“殿下,我更好奇的是您的身份,您的生母又是谁?”言紫兮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关于萨苏的死,众说纷纭,言紫兮也有过无数种揣测,在没有确切直接的证据之前,任何的谣传,都只是谣传,言紫兮早就决定要自己去探询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所以此时她并不想与对方过多地讨论这件事,准确说,言紫兮就压根不愿意去想或者说去让自己相信,南宫凛的生母也许是杀了自己这个身体生母的仇人,这终归是件让人觉得纠结的事情。
“我的母亲当年只是母后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女。”这太子爷倒是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把自己最真实的身世告诉了言紫兮,只不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故意回避了一点,或者说,言紫兮也在故意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爷的父亲又是谁?
是否真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大家都聪明地并不提及。
虽然,言紫兮的心中其实对这个更好奇,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这太子爷不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他也决计不会承认,因为那几乎就是断了他自己的前程。
毕竟,就算不是皇后的亲儿子,只要他是陛下的儿子,他就还有皇位继承权。
(060)深藏不露的高手
(060)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么说,家父支持你的目的,是为了向皇后娘娘报复?”言紫兮思忖了半晌,大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对方对于她会得出如此结论似乎并不引以为意,他的凤目微微眯缝了起来,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在你看来,难道本王就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言紫兮顿时语塞,觉得自己说话的确直接了些,她想了想:“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你,所以,没办法做出别的结论。”
“那,从现在开始慢慢来了解,如何?”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是邪魅一笑,一倾身,直接就凑到了她面前,一脸地好整以暇,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离言紫兮的脸只有咫尺相隔的距离,几乎只要对方再向前倾一点点,两人的鼻尖就能触到。
感觉到对方喷薄在自己面上的微热气息,言紫兮有些忐忑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想拉开一点距离,却不知道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ρi股就坐到了地上,好在对方及时出手直接伸出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扶住,才免除了她后脑勺着地的命运,可是,尴尬立刻就来了。
对方揽住她的纤腰之后,竟是不愿意松手了。
“咳咳,太子爷请自重。”言紫兮不自在地想推开对方,因为考虑到自己非同寻常的手劲,几乎没敢用力,开玩笑,拍飞了谁都不要紧,可若是一巴掌把太子爷拍飞出去,这麻烦可就大了。
可奇怪的是,这面前看起来身板儿就只是个寻常书生一般的太子爷竟是个有料的人,一下,没推开,加了点力,还是没推开,言紫兮有些急了,试探性的加了五分力在掌心,再一推,咳咳,对方竟然还是不动如山!
这下言紫兮可不客气了,提息运气,将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用力一掌,好么,这下终于有些动静了,不过,对方也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向后退了半步,整个人依然矗立如青松,连晃悠都没晃悠一下!
这会儿言紫兮就算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看不出来,这太子爷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力似乎还不弱!
要知道,言紫兮之前可是把那若智道长那样的高手都一巴掌拍飞了的,这会儿使上了全力,对方竟然只是倒退了半步!
这时言紫兮方才想起来,那五皇子朱宇翰也有一身不错的功夫,看来,这大靖朝的皇子们,都不是花架子,怕都是从小习武的吧?照此类推的话,这位太子爷的功夫,怕是不低
言紫兮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她冷汗都吓出来,方才那太子爷所站的位置,也就是他挪了一只脚的位置,此时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那脚印看起来,足足有一指来深!
要知道,如今他们所处的此地,地下都是坚硬的岩石!能把如此坚硬的岩石踩出这么深的脚印,这得多深厚的内力啊!
这个推断立刻就让言紫兮头皮发麻了,看来她又轻敌了,孤身一人跟着对方来这里,若是对方要对她图谋不轨
就在言紫兮下意识想要祭出即墨剑自保的时候,太子爷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忽然自顾自地捧腹笑开了,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说你这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呢?本王是堂堂大靖朝的太子爷,就算是中意哪个女子,也犯不着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人了。”
被对方如此直接地指出心中所想,言紫兮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趁着对方松开箍住她纤腰的手的当儿,赶紧跳开几步,与对方拉开合适的距离,方才拍着胸口顺气道:“我才不信你呢,你们这些皇子们,都是些自以为是,骄纵长大的,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送上门来给你们欺负,还逮着机会就想揩油,纯粹就是一群下流的色胚,别想让我相信你们!”
原本言紫兮说这话只是下意识地吐槽,因为她顿时联想到了五皇子朱宇翰,也顺带想起了对方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猥琐的事情,所以此时也顾不得这太子爷的身份,有些口无遮拦。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子爷一听这话立刻就琢磨出味儿来了,他倒是不介意言紫兮口无遮拦的怒骂,可是,对于她话中隐隐所指,却有些在意了,他狭长的凤目微不可察地眯了眯,一抹阴戾之色骤现:“宇翰他对你出手了?”
言紫兮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撇撇唇,一脸地骄傲:“他倒是想,不过没让他得逞,还给他留了点纪念。”说到纪念二字的时候,言紫兮专门加重了语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喔?”闻听此言,太子爷原本阴恻恻的面上骤然放松了下来,转而挂上了一丝疑惑:“怎么回事?”
言紫兮甩甩头,这回没犯傻,心想我还指着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你呢,便紧闭了唇不吭气了。
太子爷见她不吭气,眼珠子却骨碌碌直转,目光不怀好意地瞧着自个儿,立刻心下一转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她这是还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
这个念头涌入脑海的时候,太子爷也怔住了。
这女子的胆子究竟是用什么做的?试图暗算当朝太子爷,竟然还这般理直气壮的。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瞧了她半晌,在确认了她的确是如此所想之后,他哑然失笑:“你说你究竟是没心没肺还是胆大包天啊?不管结果如何,行刺皇子和太子都是杀头的罪,宇翰当时没跟你计较,是因为你对他有用,你还真以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任意妄为?”
他这话中,有几分警告,有几分威胁,也有几分规劝的意味,听起来似乎都是为了她好,不过,言紫兮可不吃这套,她扬起头直直地回望着对方:“我可不管什么杀头不杀头,也不管你们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若是对我图谋不轨,照杀不误!”
(061)你会给予我回应么
(061)你会给予我回应么
太子爷瞧着言紫兮那副认真的模样,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方才感慨道:“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国师的女儿。”
言紫兮顿时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这时又听太子爷话锋一转:“本王那个神龙不见尾的二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就把话题引到了南宫凛身上,言紫兮又是一怔,在心中思忖自己该如何回答,却又听见对方开口道:“别误会,本王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得你的亲睐?”
这话一出,言紫兮面上又是一潮:“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条件没有缘由的,也根本没有特定的标准,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他帅,他有地位,或者他武功有多高,才学有几斗,而是一种自然的吸引,当你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他的一切都让你看着顺眼,就算他是一只蟑螂、一根糟黄瓜、一颗鸵鸟蛋,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缘由,没有量化标准。所以,其实太子爷您根本不用拿自己和他比较,没什么可比性的。”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太子爷似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听起来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竟是半晌无语,许久之后,他方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倒是让本王无比羡慕了,本王这一生,似乎还没有被哪个女子如此纯粹地爱着。)”
似是感觉到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言紫兮此时也不顾及什么了,她抬起头,缓缓开口:“太子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对方似乎对她将要说出的话有些好奇。
“也许我说出来的这些话会让您觉得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不过,既然您今日跟我敞开心扉谈这个话题,我也不妨明说,其实,并不是没有人纯粹地爱着您,也许只是您自己没办法纯粹地去爱人。”在太子疑惑的目光中,言紫兮微微地顿了顿,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是相互的,您想要收获,就必须要付出,没有人天生就应该对您好,也没有人天生就该疯狂热烈纯粹地爱着您,一切的一切,都是相互的,只有在您付出了真心对待别人的时候,才会同样收获别人的真心相待。”
这番话虽然在言紫兮看来,其实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有付出才有收获,爱情是相互的,需要彼此用心去经营,就像她和南宫凛,都是愿意为对方牺牲一切,赌上性命的人,所以才会彼此深爱。
可是,这样的理念在这位太子爷的心中,可真真是惊天异闻一般,生在皇家,含着金勺出生,虽然并不是皇后亲生,但是因为其嫡长子和储君的身份,一直以来在所有的妻妾和所有的男女关系中,他都是占着绝对主导权的一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各种不管是纯粹还是不纯粹的爱情,区别只在乎于他想要还是不想要,可是这个女子,这个唯一让他有些上心的女子,竟然告诉他,爱情是相互的,需要彼此付出的。
“呵呵呵”半晌之后,他的喉间逸出一声轻笑,他忽然再次倾身上前,凑到她的耳畔,然后灼热的气息霎时就掠过她的耳际,就在言紫兮下意识又想后退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太子爷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那,若是我真心待你,你也会给予我回应么?”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本王,而是用的我,你和我
而且,这位大靖朝的太子爷此时的表情,更像是一个充满了憧憬的孩子,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人的懵懂的孩子,带着一脸的期翼看着她,看着言紫兮有些心神缭乱。
她顿时一僵,赶紧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想他倒是挺会现学现卖,可惜就是不知道这句话包含了几许真心,而且,就算是包含了十分的真心,她也没办法接受。
她的心,就像是沧海上的一叶扁舟,承载一人已是沉重,更容不下第三人,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
可是,不得不说,这位太子爷却是比他的弟弟朱宇翰要聪明地多,言紫兮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于朱宇翰那种强势而像是施舍一样的告白,她可以嗤之以鼻地扭头就走。可是,对于眼前这带着几许希冀的眼神,她实在是没办法像对付朱宇翰那样,直接说出一些残忍而决绝的话来,因为她觉得如果这样干脆地回绝了他,似乎就是在自己煽自己耳光,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成了狗屁。
就在言紫兮咬着下唇满头黑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对方却是轻易就放过了她,太子爷忽然就扭过身去:“算了,这句话当我没说,我现在也不太想听你的回答,不过,你记住,我今日这番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说完,忽然又回身冲她伸出手来:“走吧,既然话都说完了,该回去了。”
他就这么爽快地向她伸出手,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倒是让言紫兮心下觉得颇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暂且不提对方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就是冲着他这般温柔的态度,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她思忖了片刻,默然地伸出了手,这时,只感觉对方伸出来的手忽然反手便握住了她的葇荑,只轻轻一带,言紫兮便踉跄了几步跌入他怀中,言紫兮又惊又恼,以为对方是在骗她,下意识又想一巴掌推开他,却被对方紧紧箍住腰身,对方一手揽着她,一边低下头,在她耳畔用着几乎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别动,我再告诉你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就在言紫兮下意识身体一僵的时候,对方继续说道:“听我一句劝,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收手吧,不要再试图做以卵击石的事情,更不要自以为是地替别人卖命,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其实都在某个高人的算计之内,包括我、国师、母后,五弟和镇南王、甚至那个神龙不见尾的二弟,我们所有的人,大家其实都只是棋子而已。”
(062)意料中的‘意外邂逅’
(062)意料中的‘意外邂逅’
太子爷很快就离开了,在他对言紫兮说了那番饱含深意的话之后,转身就带着言紫兮离开了那个他所谓的乐园。)
从某个方面来看,不得不说,这位太子爷比起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宇翰,要招人待见得多,虽然言紫兮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是经过这一日之后,对他的印象却是大为改观,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言紫兮觉得对方也算是个实在人。
而且出人意料的,似乎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般,太子爷竟是放弃了要在白马寺陪言紫兮小住几日的念头,径直又打道回府了。
言紫兮心想,大概他是了解到自己的心意坚决,不愿意在自己身上过多浪费时间了吧,对于对方之前神神秘秘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也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下意识认为那是对方不想让她涉足皇权争斗的事儿而故意危言耸听的,特别是那最后一句话,说什么大家都是棋子,如此说来的话,放眼这个大靖朝,能布这出局的人,只有一个了--便是重病在床的皇帝陛下。
可是,如果这出局是皇帝陛下亲自布下的,那就更荒谬了,你说他作为一国之君是吃多了还是脑子短路了?没事拿自己儿子老婆和大臣来折腾,还要自个儿装病,这是嫌大靖皇朝太长命了么?通常只有亡国之君才爱干这种倒霉事儿,所以,言紫兮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将一切归结于太子在危言耸听。
太子爷的出现本来就是意外的Сhā曲,所以,对于他的来和去,言紫兮都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此时她心中惦记的是那个一直未曾现身的,智丈大师口中的和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那个人。
之前智丈大师告诉她,对方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来白马寺上香祈福,让她故意找机会与之邂逅,所以她以喜欢白马寺,要多玩几日为借口一直留在这里,可是,左等右等,对方却是怎么都不现身,未免让言紫兮等得有些心下着急了。
这样白白枯等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办法,这一日,就在言紫兮在心中盘算是不是该在晚上悄悄夜访一下智丈大师,重新再商量个更为可靠的办法时,之前一直颇得言紫兮喜爱,一直被她调戏的光头正太圆通小和尚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言紫兮所住的小院,说是有急事求见。
言紫兮一听下人们通传立刻心里就有了谱,这是之前她和智丈大师约好的,若是那位主儿来了,便由智丈大师全权负责安排言紫兮和对方的邂逅,言紫兮只需要等待即可,而之前定好的暗号便是由这位圆通小和尚来通传。
所以,此时一看见那个招人爱的小正太和尚急急忙忙地模样,言紫兮心下大喜,心想,终于来了么?
她和绿珠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将那小和尚唤了过来。
圆通小和尚此时一脸地慌乱,见到言紫兮倒是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认生了,这些天他倒是也和这位一点都不像官家小姐的大姐姐混得有点熟,他急急开口道:“拓拔姐姐,前殿之前有个女施主在烧香祈福的时候突然晕倒人事不省,我们庙里的禅医给查看了一下,却得不出任何结论来,看起来还有一丝气息,但就是如何都不省人事,那位女施主听说来头不小,若是她在我们庙里有个什么万一可就麻烦了,之前听说您这儿的绿姐姐是有名的医者,所以主持方丈希望您能恩准绿姐姐去给那位女施主查看一下病情。”
言紫兮一听这话,貌似惊诧地啊了一声之后,故作姿态地蹙起眉头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随后又看了绿珠一眼:“那,绿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你还是跟他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既然言紫兮都如此开口了,绿珠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转身进了里屋去收拾了点她们之前随行带来的基本药物,就准备跟着圆通小和尚去前院。
一旁的苏若儿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对言紫兮说道:“拓拔小姐,要不我与绿珠一同过去瞧瞧吧,说不定是我认识的哪户人家的女眷呢。”
言紫兮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她还就怕苏若儿不去呢,她可是还指着对方帮她做个小鉴定,毕竟她预谋那件事可是非同寻常,为了确保万一,让苏若儿先去探个底自然是最为妥当的。
她知道苏若儿作为五皇子的宠妃,跟京城的那些个大门大户家的女眷都有着不错的交往,认识的人应该是很多,若是苏若儿都能看穿那个人的身份,那么,她还是趁早收手的好,否则这事传出去就是自找麻烦。
他们这出计划里,需要的是一个和陆煜有密切关联,却又不为人知的人物,需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和陆煜扯上关联,而苏若儿,正好帮她再做个鉴定。
佯装思忖了一下,言紫兮很快答应道:“那这样吧,我们一同去前殿瞧瞧。”
如是说着,便让圆通小和尚在前方带路,而原本守在院外的拓拔辛一瞧这阵势,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言紫兮原本就是要验证那个女子身份的隐密性,倒是也不拒绝,任由他们跟着,心想若是他们其中一人认出了对方的真实来历,那么,这个目标人物就只能放弃了。
一行人匆匆来到白马寺的禅医局,方一踏入那间供那位女施主歇息的禅房,就听见呜呜地哭声,一个十七八岁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守在床榻上呜呜地抽泣,而那床榻上,躺着一位早已人事不省的年轻少妇,那年轻少妇看起来容貌秀丽,面色却是一片苍白,甚至连唇色都是一片煞白,情况看起来,颇为不妙。
看到对方如此情形,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其实对方本不会受这种罪,都是因为她和智丈大师的那出谋划,才会把这位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
(063)一个和陆煜有关的人
(063)一个和陆煜有关的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按照之前言紫兮和智丈大师商定好的步骤在执行,甚至,言紫兮和绿珠此时早就已经知道这位女施主的真实身份和她究竟是得的什么病,因为这一切都是言紫兮在幕后导演的。
其实,那女施主得的根本就不是病,之所以会在上香的时候突然晕倒,失去意识,完全是因为她上的香早就被绿珠动了手脚,加注了一味能够让人瞬间失去知觉,却又让一般的医者根本察觉不出的迷药。不会危及性命,却会让人瞬间失去意识,造成人事不省的假象。
这费尽心思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制造一场看似无意的邂逅,言紫兮和这位女施主的邂逅。
因为智丈大师那强大的情报网曾经传递过这样的一个讯息,这位女施主与陆煜关系甚密,当然,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具体消息来源,智丈大师是不会透露给言紫兮的。
绿珠二话不说,一进门就急急地走到床榻前替那位女施主把脉,一边把脉,还一边故作姿态地皱眉沉吟,那丫鬟一瞧绿珠这模样,立刻就猜出了她必是之前那些和尚口中‘暂住在白马寺中某个贵人家的神医’。
那丫鬟立刻就止住了抽泣,凑了上来,急切地问道:“神医,我家夫人怎么样了?还能治么?”
绿珠心说这是我下的药,当然能治,不过面上却是装得极为妥帖,她蹙着眉并不言语,似是在沉吟,又似是有些棘手,那纠结地表情惹得那丫鬟急得又快要哭出来了。
原本事情进展到此时应该算是较为顺利,只待绿珠装模作样吓唬人家一番,然后祭出银针将人唤醒就皆大欢喜,自然而然地邂逅,又让人欠着她们天大人情了,可是,计划却终究是没赶上变化。
当苏若儿认真地端详着床榻上那张面色惨白的脸,半晌之后面上露出了了然之色,似是认出了这位年轻少妇时,言紫兮心中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了,可是,苏若儿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又让她怔住了。
“这不是曹侍郎家续弦的新夫人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了怔,那丫鬟面上的表情立刻显得有些惊慌,她自然不认识言紫兮和苏若儿,可是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此时一瞧言紫兮和苏若儿身上华贵的打扮就知道这两位必是身份不低的贵人,赶紧过来一一见礼。
言紫兮此时心中好奇,下意识地偏了头诧异地问苏若儿:“苏姐姐,你认识这位夫人?”
苏若儿微蹙了眉头,又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方才笃定地点头道:“没错,应该就是曹侍郎新娶过门没几年的续弦夫人钟氏,去年吏部文尚书的母亲九十大寿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她。”
曹侍郎?那是什么玩意儿?
虽然没有听到陆煜的名字让言紫兮下意识地松了一大口气,可是听到苏若儿笃定地说出对方是什么曹侍郎的续弦夫人时,她心中还是咯噔一声,心中暗骂智丈大师那个老秃驴,又隐瞒了她重要的内容。
智丈大师只告诉她,这位年轻少妇与陆煜的关系非一般的密切,甚至两人似乎还有一个私生子,可是,老秃驴却没告诉她,这个女子早就已经嫁作人妇,给别人当了续弦。
这到底是陆煜给那曹侍郎带了绿帽子,还是曹侍郎给陆煜带了绿帽子?
好吧,这个问题顿时让言紫兮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管谁给谁带了绿帽子,都跟她无关,只要这个女子是能够打通陆煜那一关的关键人物就够了,管人家嫁给谁又给谁生儿子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这戏是演还是不演?
那曹侍郎又是个什么角色?哪部的侍郎?谁的人?能招惹不?要收手不?这一连串的问题都让言紫兮觉得头大无比。
言紫兮下意识觉得智丈大师那个老秃驴绝对不可能事先不知道这些个情况,他连人家是陆煜的旧情人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人家现在嫁了什么人,那,他为何要瞒着自己?
是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害怕说了之后,自己会不同意这个计划?
言紫兮眼珠子一转,目光随即调向一旁的那个丫鬟:“你家夫人可是曹侍郎府上的?”
那丫鬟此时面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并不想承认,可是无奈苏若儿方才已经指名道姓地说出了她们的身份,若是不承认,回头那责任她可是担不了,可若是承认了,回头夫人醒来怪罪起来,她也是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言紫兮是什么人,此时一瞧她纠结的表情也立刻就明白了,知道对方有难处,她也就不勉强了,故意岔开话题向绿珠询问道:“怎么样绿珠,这位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有办法么?”
“这毛病说大也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表面看起来像是气血两虚,加上心病成疾,导致胸闷气短,突然晕厥,可是,我方才查探她的脉象,却又偶然发现这位夫人体内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慢性毒素”当绿珠如此这般娓娓道来的时候,那个丫鬟的眼睛霎时就瞪大了,噗通一声就给绿珠跪下了:“这位姑娘,您果然是神医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而一旁的言紫兮在怔怔地听完绿珠的话之后,有些呆愣,她心想她没让智丈大师下毒啊,之前跟绿珠的计划里,也只是让绿珠给对方下迷药,没说要下毒药啊?怎么就中毒了?
可是,一琢磨这丫鬟的话,也不对啊,听她的口气又像是早就知道她家夫人中毒了似的。
她抬头看向绿珠,却瞧见绿珠淡定自若的表情,言紫兮心中立刻就明白了,绿珠方才说这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也并不是在胡编乱造,她是真的替这位夫人把脉查出了对方身中慢性毒素
等等,这不是和她们之前的计划不谋而合了么?
她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制造邂逅的机会,与这位夫人套套近乎,拉拢关系,如此一来,不是更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甚至,比之前臆想中的效果甚至更好了,既然这位是真的有病,那就真的是皆大欢喜了。
(064)救救我家孩儿
(064)救救我家孩儿
言紫兮和绿珠微不可察地相视一眼,绿珠了然地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你家夫人体内这毒,是旧疾了吧?”
一听这话,那丫鬟立刻双眼放光,真把绿珠当在世华佗了一般,直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里念叨着:“还请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夫人。”
“让她恢复意识倒是很容易,回头我扎两针就可以了,可是,她体内这毒素要想清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绿珠若有所思地一边替那侍郎夫人把脉,一边缓缓说道:“这怕是需要一点时日,而且,挺有难度。”
那小丫鬟的面上立刻就露出了失望之色,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道:“要不您先把我家夫人救醒吧否则我没办法回去给我家老爷交代啊夫人她本就是悄悄溜出来上香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说到此时,又警觉自己说漏了嘴一般,赶紧生生顿住了话头。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顿时都心如明镜了,原来这位侍郎夫人是偷偷跑出来的啊,怪不得会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可是,只是来寺庙里上个香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至于么?
众人心中此时都各有所思。
苏若儿此时一瞧那丫鬟着急的模样,就知道这位侍郎夫人的病,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的心中也立刻就盘算开来,这苏若儿虽然是五皇子朱宇翰的侧妃,但是素来是以其妻自居,自然心心念念都是要为朱宇翰盘算,她在心中梳理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户部文尚书早已年迈,体力精力都大不如从前,在户部也基本只是挂着尚书的名头,而曹侍郎是他的门生,也算是文尚书一手带出来的,所以文尚书对这个门生相当放心,户部的诸多事宜基本都放任对方在打理,所以如今大靖朝的户部几乎都是由那位年轻有为的曹侍郎一手在撑着,也算是六部里面,最年轻有为的侍郎了,基本上,他在户部文尚书致仕之后接任户部尚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户部不同于其他六部,这可是打理着大靖朝的国库,把持着大靖朝的经济命脉的重要机构,说白了,这位户部侍郎,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苏若儿记得当初她家殿下也曾经打过拉拢曹侍郎的主意,却因为这曹侍郎为人俭朴刚正,除了对恩师文尚书毕恭毕敬之外,对任何人都是爱理不睬,那是相当的油盐不进,谁的队营也不站,所以朱宇翰一直苦于没有什么好的拉拢途径而只好勉强作罢。没想到,如今竟是能在这里意外邂逅他的夫人,这对于苏若儿来说,自然也是个不容放过的机会。
虽然此时别人有求的是言紫兮和绿珠,不过,苏若儿这种人,是很会审时度势替自己谋取利益的。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站出来替那侍郎夫人说话了,她扭头对言紫兮道:“拓拔小姐,你之前也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若就行行好,让绿珠帮这位侍郎夫人好好治治,若是能把病给治断根,想必曹侍郎也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这话其实是带着几分暗示,意思是希望言紫兮看在曹侍郎的份上,帮这夫人一把,此时一听这话,那丫鬟自然是对这位不知名的夫人投以感激的目光,而苏若儿也相信,她此时这番话,也会经由这个丫鬟的嘴,回头原原本本送回到这位侍郎夫人耳边。
所谓借花献佛,瞧,就是这么简单。
言紫兮是何人,虽然为人2了点,可一点不傻啊,岂会不知道这苏若儿心中打的算盘,不过她此时倒是也不介意,因为对方这番话本来就有些替她心中的盘算顺水推舟的意味,所以,她故作沉吟地思忖了片刻之后,对绿珠说道:“绿珠,不如你就先帮这位夫人恢复意识,具体后面要怎么诊治,等这位夫人醒来之后再与她商量吧,毕竟咱们也要听听人家自个儿的意思。”
绿珠沉默地点了点头,便开始从自己随身所带的药囊里掏出了一套精细的银针,地仓、百会,几处茓位一扎,只听见一声轻飘飘地呻吟,那原本面色煞白的侍郎夫人眼皮微微地跳了跳,随后又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悠悠转醒。
一瞧着自家夫人醒过来了,那丫鬟立刻就不淡定了,她赶紧凑到夫人身侧:“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侍郎夫人口中此时又逸出一声浅浅地呻吟,柳眉深蹙,似是还有些眩晕,她看了看自家丫鬟,又抬眼瞧着眼前几个面生的女子,眼神中有些迷惘。
言紫兮立刻上前一脸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太舒服么?”
对方有些微怔,随后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随身的丫鬟,丫鬟急急向她解释道:“夫人,之前您突然晕倒了,白马寺的禅医也束手无策,多亏得这几位暂住在白马寺的贵人出手相助。方才替你把脉扎针那位姐姐据说是个医术高强的神医,她一下就说出了您的病根,您体内的毒怕是有办法解了!”
一听这话,侍郎夫人原本黯然无神的眸子骤然就亮了亮,她一把握住一旁绿珠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神医妹子,你真能解得了我身上的毒?”
绿珠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道:“难倒是不难,只不过比较费神,而且,还得你本人配合才行。”
这话自然也是之前言紫兮早就吩咐好了的,既然要接近这个人,自然是要争取与对方的长期接触。
绿珠这话却让对方骤然看到了希望一般,她又咳嗽了两声,挣扎着要爬起来,说出来的话却让言紫兮和绿珠都心下一动:“我的毒倒是治不治都无所谓,但是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儿”
她家孩儿?这话立刻就让言紫兮心动了。
那原本就是她们真正的目标啊!
据说,那孩子是陆煜的!陆煜唯一的孩子!
(065)医者仁心
(065)医者仁心
“咱们打道回府吧!”当拓拔辛听到他家大小姐如此这般淡定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死命给了自己两耳光之后,隐隐觉得有些痛,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之前那位侍郎夫人是女眷,他不好入内,只能在外厢守着,自然不知道言紫兮与那侍郎夫人都商量了些什么,所以,当他家小姐淡定地出来,又淡定地回到院中吃完斋饭又让他去打了两只野鸡回来解馋之后,如此淡定地对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心中的诧异显而易见。
可是,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一想到回去之后自己就能解脱远离这位小恶魔,拓拔辛可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二话不说,立刻就开始着手安排布置。
于是,当日下午,言紫兮一行白马寺四日游郊游野餐玩乐团就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了。
白马寺的小和尚们有没有放鞭炮庆祝拓拔辛不知道,但是他是真心地觉得这白马寺附近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似乎都在欢呼雀跃欢送这位女煞星。
当然,也有可能是拓拔辛自己归心似箭,他在心中发誓,回到国师府以后一定要珍爱生命,远离大小姐,他宁可被发配到别院什么的僻静角落里去,也再也不想伺候这位大小姐,倒不是她有多招人嫌,而是这位的脑子里实在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拓拔辛觉得自己跟她在一块儿,随时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几天下来,都早生华发了,甚至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漫山遍野追着烤野猪跑。
本来拓拔辛年纪也不小了,翻过明年就二十有五的,早就该娶房媳妇回家暖炕头的,可是,在伺候了这位小姐几日之后,让拓拔辛的心中深深地产生了某种念头--女人很可怕,很麻烦,都是惹不起的生物!
当然,言紫兮是不知道自己又毁了一个大好适龄男青年的婚姻价值观,她此时满脑子却是在期待那位侍郎夫人的拜访。
之前在白马寺的时候,对方请求绿珠救她的儿子时,言紫兮就知道自己此次是押对宝了。
谁说陆煜是坚不可摧的巨石?就算是铁树,她要照样能让他开出两朵花来。
而这位侍郎夫人,就是让陆煜这颗铁树开花的催化剂。
可是,当第二日侍郎夫人抱着一个极其柔弱,面色如死灰,看起来几乎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出现在言紫兮和绿珠面前的时候,言紫兮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
虽然是为了大局着想,可是这利用妇孺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行为,还是让言紫兮心中有些自我唾弃。
她想,自己这种行为,不就跟于震天所做的龌龊事儿异曲同工么?不过,好在绿珠早就看穿了她心中的纠结,对她说,不管最后结果怎样,若是能够挽救那小男孩的性命,也算是间接积德,按照之前侍郎夫人的描述,绿珠猜测那个小孩儿怕是时日无多,如果她不出手的话。
如此一说之后,言紫兮倒是微微心宽了一点,能够救人家呣子一条命的话,也算是勉强能够安抚自己不安的心吧,她如是告诉自己。
可是,当绿珠替那个叫作小祥的小男孩细细把脉之后,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神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侍郎夫人昨日被绿珠扎了几针,又给了几颗药丸吞下之后,自我感觉已经比从前好得多了,虽然她此时打从心眼里认定这位叫作绿珠的神医一定有办法医好她的儿子,她那苦命的打从生下来就身中奇毒,被这慢性毒药一点点吞噬着生命的可怜孩儿。
她之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背着自己丈夫偷偷去白马寺上香,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祈福,此时看到一丝希望,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半点都不肯放。
可怜天下父母心,此时此景,看得言紫兮更心软了,她甚至想就算这个小孩不是陆煜的儿子,看在这个当母亲的份上,她也会想尽千方百计帮他。
可是绿珠面上越来越为难的表情,却不像是伪装,倒是一旁的苏若儿先沉不住气了,她上前急急问道:“绿珠,你可倒是说话啊,究竟如何?是否需要什么珍稀药材?我可以回燕王府去求五殿下就算是要大内宫里的什么珍稀药材,我也可以想办法”这位倒是不遗余力地替她家五皇子拉人情。
“这不是药材的问题,这孩儿的毒不是后天种下的,是先天从母体里带来的,所以,解毒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当绿珠沉吟着说出这话时,侍郎夫人的面色先是一僵,随即露出一抹痛不欲生之色:“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
“这,怎么回事呢?”言紫兮听了绿珠的推测,又看了看侍郎夫人的表情,便明白绿珠又蒙对了,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位侍郎夫人与什么人结仇才会被人下了毒?
而当绿珠再次开口的时候,言紫兮彻底怔住了:“实话说,要解毒也不是没办法,但是有个问题,就是首先要弄清楚这个毒究竟来自哪里,据我推测,有两种可能,希望侍郎夫人您如实回答我,这毒究竟是出自五毒门,还是出自南疆巫族?您又是如何染上这毒的?”
五毒门?南疆巫族?
言紫兮一怔,的确,这个世间最会下毒的,怕就是这两处了,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对于五毒门的毒,言紫兮心有戚戚。
可是,这位侍郎夫人又是如何被盯上的呢?而她得罪的,又究竟是哪一边呢?
绿珠此话一出,侍郎夫人彻底不淡定了,面色霎时白得如铁灰一般,紧咬着下唇不吭气了。
绿珠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看她:“恕我直言,这毒出自哪里对我配解药至关重要,若是您不能对我明说,我就没办法对症下药了。”
“是南疆巫族”当侍郎夫人咬着下唇轻声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言紫兮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怎么也跟南疆巫族扯上关系了?
(066)似是故人来
(066)似是故人来
听到侍郎夫人说出这毒是来自南疆巫族,言紫兮心下立刻就忐忑了,毕竟她自个儿跟南疆巫族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况且,自己的身份早就公开了,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娘是南疆巫族前任大祭祀萨苏啊,心道是这侍郎夫人难道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才不愿意明说的?
还没回过味儿来呢,忽然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府外来了个客人,指名道姓说要见她,而且自称是她的老熟人。
这可让言紫兮吓坏了,照说她穿越来此之后,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真不多,除了璇玑派的师兄们,就只有姓南宫那位了,再一联想到之前国师放出去的话,说是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若是想要娶她,就必须亲自上门来提亲,言紫兮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她心想,南宫凛应该不会傻到自己上门来送死吧?可是心中却又忐忑万分,南宫大爷素来胆大包天无所不为,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被驴踢了脑袋呢。
好在绿珠倒是比她镇定,绿珠淡定地问了一句:“来者是男还是女?”
下人肯定地回:“是一个女子。”
喔,好在,看来不是南宫凛。
言紫兮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算是归位,可是她想不明白了,这个自称老熟人的女人又会是谁呢?要知道,她认识的女子几乎屈指可数。
纳闷归纳闷,面上却又装得极好,她想了想,觉得不管是谁,都不适合身旁这些人看到,所以,她对下人吩咐道:“那,先带她去花厅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又如此这般细致对绿珠交代了一番,对苏若儿和侍郎夫人告了个罪就径直奔着花厅去了,一路上还在心里揣测,不管是谁,但凡她认识的,怕是都跟国师八字不合,想来这来人也的确是够胆儿的。
虽然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穿过走廊,来到花厅时,还是被那背对着她,正专注地瞧着花厅挂着的壁画出神的紫色身影吓了一大跳!
那熟悉的长辫子,潇洒的身姿,除了紫鸢门门主墨倾,还能有谁?
言紫兮霎时怔住了,竟是忘记了开口,心中暗想--她如何会在这里?她不是一直在暗中替雁翎军来回运送物资的么?怎么会来了京城?而且还敢这般大刺刺地到国师的家里来,她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怎么的?
这时,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墨倾也潇洒地转过了身来,瞧着言紫兮,落落大方地冲她点点头,竟然开口就是--“有没有什么好酒?快拿上来,这茶喝得我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言紫兮顿时无语问苍天。)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人百分之百是墨倾无疑,嗜酒如命的紫鸢门门主墨倾。
顺手招呼下人们去地窖取两坛上等美酒来,这才急急来到对方身旁,小声地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墨倾斜了她一眼,似是毫不在意她的担心一般,闲闲往那儿一坐,避重就轻地开口道:“听说你在寻我。”
这话顿时让言紫兮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之前险些被她遗忘在脑后的关于南疆巫族的事情和她曾经答应过那南疆巫祝的事儿,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项圈,而墨倾自然也看到了那项圈,她微微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眸中霎时闪过一抹无可言喻的悲伤。
这是言紫兮第一次瞧见墨倾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一颤,有些无可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其实她有很多问题要问墨倾,关于余尧,关于那个空束巫女的玉簪,关于她为何会来这里,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终究是生生咽了回去。
墨倾似是早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她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府里的下人恰好将两坛子美酒送了过来,这酒虽然不是言紫兮亲自酿的,但是国师拓拔烈家里的酒,必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拓拔烈对这个女儿是丝毫不吝啬的,虽然他自个儿老是神龙不见尾,但是好吃好用的可半点没亏待这个女儿。
所以墨倾一打开酒坛子,就闻到了一股子扑鼻的香气,她用鼻子嗅了嗅,对言紫兮笑道:“望京城最有名的醉香楼的陈年花雕,不错不错,我就知道在你这儿准能混到点好酒!”
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拧了一坛喝了两大口,这时言紫兮也有点馋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顺手抱过一坛,豪气千云地举到墨倾面前:“来,干了!”
两人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就把两坛子美酒各自喝掉了一半,不出半晌,两人的面上都升起了异样的红晕,那模样看起来去,倒真是有趣。
也许是借着酒兴,墨倾忽然开口道:“你想知道余尧的事儿么?”
听到墨倾主动提起余尧,言紫兮手中的动作微微地顿了顿,抬起的酒坛子又轻轻放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墨倾,说不想知道绝对是假的,之前一直没有主动提是因为害怕墨倾难过,既然对方主动提起,她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墨倾叹了口气,又豪迈地牛饮了一大口美酒,方才缓缓开口道:“我的母亲也是南疆巫族出身,后来与我父亲,也就是前任的紫鸢门门主私奔来到中原腹地,而后生下了我,我的母亲曾经是巫族的预言师。”
说到此时,她微微顿了顿,在言紫兮惊诧的目光中,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遗传到我母亲的巫力,我更像我父亲。”
她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去世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一直老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都是出现同一个人。那个人他比我大很多,在我初次梦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起来是个俊朗的青年了。可是,从我第一次梦到他,一直到最后我见到他本人,都是同样的模样,似乎从未曾老去。”
墨倾又喝了一大口酒,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言紫兮知道她已经沉寂在过去的回忆中,亦不打断她,听着她继续侃侃而谈那段曾经最美好的过往。
“在我的那个永无止境的梦里,我们渐渐熟悉,甚至无所不谈,你知道么,那个人几乎是伴随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几乎是这个世间最懂我,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咳咳咳咳咳~”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仿佛是被酒呛到了喉管里一般,咳着咳着,眼泪珠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了,看着言紫兮顿时又是一怔,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067)遥想余尧当年
(067)遥想余尧当年
言紫兮听墨倾讲述着她的过往,忽然心中涌起一个疑问:“等等,你是说,他本人进入了你的梦境?还和你交谈?”这样的事情言紫兮闻所未闻,如果只是墨倾的梦境里出现余尧还好说,若是按照墨倾的说法,更像是余尧本人进入了墨倾的梦境,这就有点玄乎了,当然,虽然对于南疆巫族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可是,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情,还是让言紫兮觉得有些新鲜。
墨倾点点头:“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一次偶然,余尧曾经是南疆巫族最强大的巫师,其实他是不用睡觉的,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就会进入一种入定冥想的状态,在冥想的世界里提升自己的巫术和修为。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知道究竟是我惊扰了他的冥想还是他偶然冥想闯入了我的梦境,总之,当第一次在那个世界邂逅之后,我们彼此都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这样一日两日十年如一日地让彼此的梦境和冥想重合在了一起。”
说到此时,墨倾的眼神有些迷离了,似是顺着记忆回想起了当年和余尧在梦境中相会的情景,这样眼含着热泪却又一脸无怨无悔的表情,让言紫兮动容了。
这是言紫兮从未见过的墨倾,可是,这样的表情她却毫不陌生,那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子所应有的表情,原本言紫兮还想多问一句--墨倾,你还爱着余尧么,可是,此时此刻言紫兮却觉得那句话没必要问出口了,如何会不爱?
也许就如同她爱着南宫凛一样,余尧这个名字也是深深地刻进了墨倾的心里,那是永远也擦不去的美好。
只是言紫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只听过异地恋、网恋、柏拉图式精神恋,这两人算什么?冥想恋?梦境恋?而且严格说起来的话,余尧刚进入墨倾梦境的时候,墨倾才五岁吧,还是粉嫩罗莉一枚,言紫兮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余尧是个罗莉控的怪叔叔啊。
当然,这话没敢说出来,其实对于这两人的感情她也可以理解,对于年少时期的墨倾来说,有那样一个优秀到极致的男人陪伴着自己成长,的确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她爱上余尧也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余尧之于墨倾,大概不止是恋人吧,更像是长兄一般,在那样年少青春的岁月里,静静地陪着她成长。
可是,余尧又是如何看待墨倾的呢?言紫兮却觉得自己弄不明白了。
这时,墨倾已经仰头喝完了手中坛子里所有的酒,像是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一般,一股脑儿将当年的往事脱口而出:“其实,刚开始他对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当成妹妹一样,他说,小时候的我长得很像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是当年被当作给空束巫女的祭品而死去的。”
听到对方提到空束巫女,言紫兮的寒毛立刻就倒立起来,她曾听芜竹提到过空束巫女的传说,据说当年的空束巫女曾经命令族人每月初一用她的青玉大鼎烹死一对青年男女,然后送上石宫供她祭炼巫术。后来又听说余尧十八岁的那年,自己跳入装满滚油的玉鼎中,连同一个已死去的少女被人抬到空束巫女居住的石宫中,然后杀了空束巫女,成为了新的巫族巫祝,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恩怨。
“那,你们俩是怎么”言紫兮说这话的时候稍微顿了顿,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墨倾和余尧的关系,想说相恋吧,总觉得有些别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多年的梦境相会让我们觉得我们都渐渐开始离不开彼此。”墨倾心有灵犀地接过话头,坦然地承认道:“在我及笄之后,我提出要见他。”
说到此时,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抓过身前的长辫,放在手中把玩着:“那时候还年轻,那么地张狂,那么地不顾一切,自以为只要我爱他,便什么都可以战胜。”
言紫兮此时又想起了芜竹似乎也说过,说余尧在死的前一年,忽然在梦境中爱上了一个神秘的女子,并且为了要寻找那位神秘女子,心甘情愿地抛弃了巫祝之位,从此浪迹天涯。
这与墨倾的说法,倒是基本吻合了,难道余尧便是为了去寻找墨倾,所以才放弃了巫祝的身份,来到中原腹地?
思即若此,言紫兮亦是忍不住开口向她确认到:“你是说余尧舍弃巫祝之位之后浪迹天涯是为了来寻你?”
墨倾面上的红潮越来越重:“其实是我逼他的,我威胁他说,我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给他规定了时间地点,告诉他若是到时候他不来,我就嫁给别人,永不再见他。”
言紫兮一听这话彻底傻眼了,心想墨倾大姐啊,你才真真是人才啊,原来双规还可以这么用,这倒是第一次听到--规定时间规定地点的逼婚。
言紫兮饶有兴趣了,她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有些戏谑:“那后来呢,他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到了么?”想起那位巫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巫祝和大英雄余尧竟然会被双规逼婚,言紫兮就觉得心中无比欢乐,心想自个儿比起墨倾来,果然差远了。
墨倾不愧是个豪迈的女子,说起这些惊世骇俗的往事来也半点不打吭:“人是来了,可惜不是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
“哦?”就在言紫兮再次露出诧异的神情时,墨倾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当我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在我身旁了而且,他说他已经舍弃了巫族巫祝之位,想要浪迹天涯,问我愿不愿意随他一同去。”
听到此时,言紫兮差点就要为余尧拍手叫好了!这么干脆潇洒的男人,实在是世间少见!
“那你怎么回的?跟他走了么?”言紫兮急急地追问着,恨不得墨倾一口气不喘直接说完才是。
“就在我想要随他一同浪迹天涯的时候,我父亲出现了,当他得知余尧曾经是巫祝之后,如何都不让我跟他走,让我在他和余尧之间二选一,若是选择了余尧,他就当作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068)初见便成死别
(068)初见便成死别
听到如此这般棒打鸳鸯的一番话,言紫兮愣住了,古代的婚姻似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墨倾和余尧这样的相恋,的确是异数,可是,毕竟那两个人也是真心相爱,况且余尧为了墨倾什么都舍弃了,照理说做父亲的应该会比较欣慰才是,墨倾的父亲为何还会这般反对呢?
而且墨倾的娘亲也是南疆巫族出身,应该也不存在身份的问题。
“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父亲的劝阻,坚持要跟余尧一起离开,余尧却选择要跟我父亲私下谈谈却没想到,这一谈就再无音讯,最初的相见,竟会成了我们俩最后的诀别”说到此时,墨倾忽然毫无预兆地把脸埋入手心,嚎啕大哭起来。
言紫兮面对突然情绪失控的墨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特别是墨倾后面说的那句话,更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墨倾的意思是,余尧在和墨倾的父亲深谈之后,就自己主动放弃了?然后离开了墨倾,两人便再没有相见,直到余尧死后,才得以复见。
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生生分开,最终生死相隔,最初的相见亦是成了离别的最后一眼,这是怎样的哀劫,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涌出万般的悲伤来,她想了想,终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拥着墨倾。
墨倾却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地推开她,拒绝了她的安慰,随后一把擦掉面上的泪痕,沙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言紫兮摇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墨倾,终究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墨倾似乎并不介意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或者说,她这次来,也许便是来告诉言紫兮当年那些过往的。
“你父亲究竟对余尧说了什么话?”言紫兮毕竟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之前父亲一直守口如瓶,不管我怎么样求他,他都不告诉我,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可是我踏遍了千山万水,却都没有找到余尧的踪迹,他就像是故意在躲着我一样,最后父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我带了回去,告诉了我真相。”墨倾说到此时,又顺手锊了锊自己的长发辫,这个下意识地动作终于引起了言紫兮的注意,似乎墨倾很在乎她这头长发辫,从一开始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发型,从未变化过。
这时又听墨倾说道:“之前我告诉过你,我的母亲曾经是巫族的预言师,她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就是我在梦境中遇到余尧的那年,据说她临死前告诉父亲,千万不要让我嫁给余尧,如果不想让我做一辈子寡妇的话。”
言紫兮觉得自己的眼皮重重地跳了跳:“你是说,你母亲早就预言了余尧的死?”
墨倾沉默地点点头,叹了口气:“父亲一直瞒着我,原本是不想让我难过,可是,他看我那个样子,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告诉了我全部的真相,包括余尧的死期”
言紫兮觉得越挺越觉得心惊,可是,这也解释了为何当初余尧死的时候墨倾会出现,可是,后来她带走余尧的尸身又是怎么回事呢?余尧的真正死因又是什么呢?还有那最重要的,余尧的尸身如今究竟在哪里?想起自己答应过的巫祝多葛的事情,言紫兮此时亦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余尧究竟是怎么死的?他的尸身,如今又在何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虽然觉得说这些话有些在墨倾伤口撒盐的嫌疑,但是该问的终究还是要问出口。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当我听了父亲的话之后急急赶去母亲预言中的那个地方时,他,他已经已经”墨倾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她倔强地别过头去,这次却不容许自己再掉下泪来。
“那,你之前给我玉簪,又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憋在言紫兮心中很久了,虽然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墨倾,可是,想起那些种种巧合,她还是有些觉得不自在。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墨倾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玉簪?”那表情看起来极其茫然,似乎压根不知道这回事一般,而且,按照言紫兮对墨倾的了解,她此时并不是在做戏。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抑或是根本不记得了?
言紫兮觉得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了,她想了想,开口道:“便是空束巫女的玉簪,也就是杀死余尧的凶器,据说后来落入你的手上,然后在上次我去永乐城之前,你给了我,说给我防身用。”
墨倾的眸子骤然间睁开:“你说什么?我给了你?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我还到处在找那玉簪!那是杀死余尧的凶器,我怎么可能胡乱给人?之前我一直细心地保留着,就是想的有朝一日若是能够找到元凶,我要用那玉簪亲手替他报仇!”
说完,她一把揪住了言紫兮的胳膊:“那簪子在哪里?”
言紫兮面上一窘,心中有些忐忑了,之前她还在怀疑墨倾给她玉簪的动机,可是人家根本不记得这回事,还来找她要,怎么办?
她心下一横,心想那些事情反正也不能瞒着墨倾,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让墨倾心平气和一些,便把之前她和南宫凛去南疆所发生的林林种种都一一对墨倾说来,包括她是如何设计消灭了空束巫女的亡魂,那玉簪又是如何消失,甚至包括和巫祝多葛的约定,那个将墨倾带回去与余尧举行冥婚,唤出余尧亡魂的约定,也一同说了出来。
墨倾一直沉默地听言紫兮说着,面上的表情让言紫兮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让言紫兮有些忐忑了,虽然她之前自作主张地对巫祝多葛说会带墨倾回去与余尧举行冥婚,可是,这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情,并未曾征求过墨倾的意见,若是墨倾不同意,这事儿可如何收场?
就在言紫兮偷眼去瞧墨倾的时候,墨倾却忽然眸子一亮,铿锵有力地开口道:“我跟你去南疆!立刻就去!”
(069)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069)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这下换成言紫兮被吓到了,没想到墨倾会这般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
可是,换位思考一下也就了然了,若她此时是墨倾,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思念是那般灼人的东西,特别是面对这样的阴阳相隔,加上这些年暗藏在心中的悔恨,若是还能与那逝去的恋人在见上一面,就算是赌上一切也会奋不顾身地去吧。
思及如此,言紫兮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我陪你去。”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可是,之前巫祝多葛告诉我,若是要与余尧冥婚的话,是需要他的,他的尸骨”
说到尸骨时,言紫兮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一边说还一边又偷眼瞄了瞄墨倾,奇怪的是,墨倾的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她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从前余尧与我在梦境中聊天的时候,他总是对我说,他是南疆巫族的儿子,死了化成灰也是要庇佑着那片土地的,所以,我把他的骨灰都洒在南疆了”
“啊?!那,那不是什么都没剩下了?那可如何是好?”言紫兮一听这话又怔住了,骨灰都洒了?那不是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多亏我当时自私了一回”墨倾悠悠地说着,一边缓缓地解开自己的长发辫,言紫兮傻乎乎地瞧着她手上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墨倾为何会解开自己的辫子。
直到看到墨倾的发辫解开之后,一束明显不属于她的头发纠缠在她的发辫之间,言紫兮方才豁然开朗
可是,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原来,世间真的有这样的感情,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彼此分开
余尧虽然已经死去了十年,可是,他却一直与墨倾一块儿
不用问,言紫兮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一束头发必定是余尧的,而墨倾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发型的秘密也倏然揭开,原来,她是用这样的方式,留住自己对余尧的思念。
那一霎,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冒出来几个字--结发夫妻。
虽然余尧和墨倾并未曾真正结合过,可是,他们的感情,却超越了生死,跨越了时间,达到了真正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至少,对墨倾来说,余尧也许从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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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紫兮和墨倾一同出现在巫祝多葛面前的时候,多葛的面上却是无比地惊诧。
当然,这份惊诧不是因为她们的突然到来,之前她在言紫兮身上本就系了一个施加了巫术的项圈,也对言紫兮交代过,若是寻到了墨倾,就可以直接动用那项圈回到南疆来。
所以,她对言紫兮的突然到来并不如何惊诧,甚至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迎接言紫兮的到来,让她感到惊诧的是墨倾。
多葛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墨倾,当年在师傅余尧死的时候,她亲眼看着十七岁的墨倾独自带走了师傅的尸身,如今白驹过隙,一回眸已是十年过去了。
对于南疆巫祝来说,也许是有巫术的缘故,只要不是意外死亡,他们的寿命其实都很长,衰老也会很慢,所以十年的时间并没有给多葛带来多大的变化,而墨倾,却早已不是当日那个面带仇恨满脸泪痕的青涩女孩,岁月赋予了她更多的从容,却也改变了她当日的模样。
多葛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墨倾的长辫之上,随即,她眸中的惊诧溢于言表,她失声唤了一声:“恩师大人~”
这一声呼唤让言紫兮和墨倾都齐齐怔住了,特别是墨倾的表情,显得更加地复杂,她早已不记得这个当日在余尧的尸身前痛哭失声的女子,可是,对于余尧有一个嫡传弟子,她却是知道的。
此时听到对方唤‘恩师大人’,满含泪光的眸子却死死盯着她的辫子,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位便是余尧的那位嫡传弟子吧?没来由地,心中就有了一丝亲切感,总觉得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余尧一般,所谓爱屋及乌
而言紫兮之前也是亲眼见过墨倾辫子里深藏的秘密的,所以此时对于多葛的反应也有些吃惊,心想难道她竟是有x光眼,一眼就能看破墨倾辫子里的玄机?
这时,墨倾却是开口了,虽然她已经尽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她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还是泄漏了她心中的万般情绪:“听说你可以让我和余尧举行冥婚,唤出他的亡魂?”
巫祝多葛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墨倾的长发辫上,一开口,却是惊呆了墨倾,她轻声说了一句:“其实师傅的亡魂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看到墨倾和言紫兮面上齐齐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多葛继续开口解释道:“之前我曾经数次做法想要召唤出师傅的亡魂,可是,却从来没有成功过,我一直以为师傅的亡魂已经去了奈何桥,所以才想用冥婚的办法将师傅的亡魂召唤出来,却从未曾想过,他竟会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一直和你在一块儿。”
“你,你说什么?余尧的亡魂一直和我在一起?”墨倾的脸色骤然就变得阴晴不定,她急急地走过去一把抓住巫祝多葛的手:“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我为何感觉不到他?”
而此时的言紫兮却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一般,渐渐张大了嘴:“墨倾!我想起来了,那一日,你将那个玉簪交给我的时候,眼神很奇怪!说的话也很奇怪,你说那个东西具有很高的法力,可以用来防身。可是后来你却告诉我说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难道”
这时,巫祝多葛也点点头,一脸正色对墨倾说道:“也许这样的事情还曾经发生过很多次,只不过,你从不曾在意。你细细回想一下,是否每次遇险的时候,都仿佛有高人相助一般,总能转危为安?”
这话让墨倾彻底失控了,她如触电般双手捧着自己的发辫,不停地颤抖
(070)余尧现身
(070)余尧现身
此时瞧见墨倾颤巍巍的样子,言紫兮却想到了别的问题:“既然余尧大人的亡魂一直都在,那,还需要举行冥婚么?还有,既然他一直都在,为何独独墨倾却感觉不到呢?”
多葛没有答话,却是静静地看着墨倾,不,或者应该说,是看着墨倾的发辫,随后,只见她双手齐动,口中念咒,指尖在胸前划着虚圈,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光景就骤然变幻,再一回眸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一方四面悬空,仿若连接着苍穹的大祭坛。
言紫兮眼前一亮,这祭坛她自是认得的,之前对付巫族大祭祀和封印空束巫女就是在这里。
此时多葛将她们带到这里,用意自是极为明显的,这就要开始了么?言紫兮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她记得之前多葛曾经对她说过,似乎还需要借用她的身体来施法,这时言紫兮心中暗想还好此时南宫凛不在,否则还不知道那位大爷要如何反对呢。
只有墨倾有些不明所以,她四下看了看,一脸地疑问。
这时,多葛先对言紫兮说道:“言姑娘,能把那五彩晶石借我一用么?”
言紫兮闻言一怔,随即觉得有些囧,那五彩晶石原本就是人家南疆巫族的东西,她之前自作主张地作为替他们解决空束巫女的战利品将之据为己有,此时人家既然已经伸手要,她自然不好意思再私藏着。
念了几句咒,将五彩晶石取了出来,顺手交给多葛。
多葛点了点头,竟是还郑重其事地向她道了个谢,搞得言紫兮反而有些羞愧难当。
这时多葛手握着五彩晶石,又面带征询地走到墨倾面前,轻轻开口道:“能将师傅的头发交予我么?”
墨倾怔了怔,随即反问:“你能让我再见他一面么?”
多葛认真地点点头:“我试试。”
这时,墨倾颤巍巍地再次解开自己的发辫,将那束珍藏了十年的头发慎重地交给多葛,与那五彩晶石放在了一块儿。
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当那束头发刚放到多葛手中,与五彩晶石放在一块儿的时候,忽然有点点莹光开始缓缓在多葛的指尖聚集,随后,莹光渐渐汇集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光球,光球包裹着那束长发骤然间腾空而起,而奇怪的是,再一回眸间,五彩晶石竟是仿若凭空消失一般,失去了踪迹!
墨倾以为这是多葛在施法,惊诧地抬头瞧着对方,没想到,多葛竟然也是一脸地惊诧,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突现的异状,一旁的言紫兮忽然伸手指着那光球惊呼了一声:“快看!”
两人的目光随着光球一起移向了祭坛的中央,那光球漂浮到祭坛中央的虚空时,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众人忽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地晃动,仿若置身在疯牛的背上一般,颠簸摇晃得厉害,三人的身形顿时东倒西歪,险些跌坐在地。
还好巫祝多葛及时出手,食指微曲,指尖轮弹,倏然间在三个人的身侧也都同时出现了一个环形的光罩,堪堪罩住三人的身形,这才避免了摔得仰面朝天的命运。
这时,只见那祭坛中央忽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紧接着,一方硕大的碧玉石台缓缓升起,石台是以太极八卦方位所布,而那光球,就这样缓缓地落在了石台之上。
更让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石台的缓缓升起,之前神秘消失的五彩晶石竟是又出现了!倏然间飞入石台的正中央,石台渐渐绽放出无数金色的光晕,层层激起,向四下散去,而那光球,在光晕的环绕之下,竟是渐渐变大,言紫兮眼力出众,她很快就发现,那光球内,似乎隐隐现出一道人形!
“有人!”言紫兮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而多葛和墨倾在看清那光球内愈渐清晰的人影时,面上的表情都变得难以言喻,特别是墨倾,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甚至咬出了斑驳的血迹,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却迟迟不敢出口,仿佛是害怕自己一出口,对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
这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光球忽然爆裂,虚空之中,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那人闭目而立,神色淡然,脚踏虚空之上,载浮载沉。
再看他的容颜,给言紫兮的第一感觉是儒雅温润,其实此人的面貌并不如何出众,寻常的五官,面部线条极为柔和,是个让人一眼看上去就顿生亲近之意的人物。
这位就是南疆巫族历史上最有名的巫祝余尧么?
言紫兮立刻就在心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可是他的身形看起来还是有些半透明状,并不是完全的实体,仿佛擦肩而过就能将他冲散一般,言紫兮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余尧的亡魂吧?难道真的如多葛所说,他一直都和墨倾在一起?
这时,多葛倒是先开口了,她颤颤巍巍地俯身,虔诚而恭顺地跪拜在地,颤声唤到:“恩师大人”
可是余尧此时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这位他最得意的弟子,亦没有回应她,而是笔直地落在另外一个呆滞的人身上。
此时的墨倾仿若失了魂魄一般,虽然目光亦是紧紧地纠缠着余尧的身影,可是,整个人却呆若木鸡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
她此时只觉得眼前那张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都能清晰忆起的那张脸此时看起来明明灭灭,恍然如梦
十年了,她失去他已经整整十年了,那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十个寒暑春秋,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都用来追忆他,缅怀他,她曾经无数次想要追随他而去,可是,都因为他临死前的那一天对她托梦的那句话而放弃,他对她说---墨倾,就算我先你一步离开,我也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所以,你不能随便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就因为他那句话,她不敢轻易了结自己,所以懵懂混日,终日借酒浇愁,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她心中的愁苦,她对他无尽的思念,痛彻心扉的爱恋,那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至死不渝的爱恋,他可明白?
(071)十年生死两茫茫
(071)十年生死两茫茫
“墨倾过来。”立在虚空之中的余尧终于打破了沉默,轻轻地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如微风拂过墨倾的耳畔。
这一道轻浅的声音醇厚而柔软,好似梦中才有的天籁。可对墨倾来说,这一声呼唤却仿若是沉睡了千年的等待。
心中的一处死门被惊雷劈开,生生的疼痛与酸涩足矣让墨倾动弹不得,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却连一道叹息都吐不出,她不能亦不敢。
她死死盯着余尧,怔愣之下是恐惧,仿佛只要她不动,不说话,这恐惧就不会袭来,他,就永远不会再消失……
“墨倾”余尧深深叹了口气,又唤了一次她的名字,那声音,包含着无尽的宠溺和深深的无奈,如同余尧心底的那份情,深沉如海,潺潺而动。
饶是言紫兮这个局外人,也骤然觉得鼻子一酸,偏过头去。
她轻轻从身后推了墨倾一把,却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力气非常寻常,这轻轻一推,竟是将墨倾推得猛一个踉跄,直接冲着余尧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余尧也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似乎是想接住她,可是,手足无措的墨倾就这样倏然间穿过了余尧那半透明的身体,终究还是扑倒在余尧身后不远的地方。
言紫兮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莽撞的出手,抬眼看去,墨倾正瘫坐在地上,双目没有一点凝聚。言紫兮当下一急,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伸手想扶墨倾一把。
不曾伸展的手指被墨倾一声怒喝给止:“别过来!”
言紫兮怔住了,她语无伦次地想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
“别过来别过来”墨倾的声音弱了下来,好似低语却听起来带着几分哀求,此时她背对着所有人,匍匐在地,言紫兮看见她一向昂扬的肩胛疲惫地垂落下来,细密的抽动让她的背影颤抖。
言紫兮很想上前去安慰墨倾几句,可是,她知道,此时不管她说什么,对于墨倾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有一种伤,细碎却锥人,那是谁也抚慰不了的。
她此刻只能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硬生生地不去看。
“墨倾,别哭”不再是平淡,余尧的这一声“莫哭”里带着替她拭泪的冲动,可是余尧知道,自己,做不到……
谁知,这句话刚一出口,原本匍匐在地猛烈颤抖的墨倾倏然转过身来,几步冲到余尧身前,反手抹去眼角的泪迹,恶狠狠地吼道:“谁哭了?谁他妈该死的要为你哭谁他妈的稀罕为一个不敢娶我,半路当了逃兵的臭男人哭”
她不想在余尧面前透露出一丝丝的软弱,她逼着自己坚强,可每说出一句,喉间的嘶哑与哽咽便加深一重,到了最后,她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喑哑地低吼。
此时此刻,她似乎不再是那个武林众人心目中万年淡定的紫鸢门门主墨倾,也不是言紫兮原本心中那个豪迈的江湖女子,她只是一个失去了自己的恋人,脆弱得无以复加的痴情女子。
余尧弱不可闻地长叹了一口气,叹出某种悲凉,清雅的眉宇拧起一丝哀愁的弧度,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对墨倾来说,最是伤人,她宁愿余尧不曾开口,不曾将那一道遗憾赤祼祼地摆在她面前。
墨倾的眸子里闪过爱恨交织的难堪:“谁要你说对不起?!谁稀罕听你说对不起?谁稀罕”
这一瞬,墨倾仿佛歇斯底里了一般,她一把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地朝着余尧的方向砸了过去,可是,那酒葫芦却再次穿过余尧半透明的身躯,砸在那碧玉石台上,倏然间,碎了一地。
满地的碎裂仿若墨倾此时千疮百孔的心。
“你冷静点,听我说。”余尧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他的脸上却依旧平静。余尧不愿将内心的澎湃挂在脸上,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墨倾更加地难过。余尧太了解墨倾,此刻她望着那碎片,好像是看着余尧的生命一般。
她纵使再恨,再怨,也希望他是余尧,而不是一抹孤魂。
余尧看向墨倾的目光炙热得仿若熔岩火海一般,那双眸子里,却又带着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忧郁。
言紫兮忽然有种感觉,这位叫作余尧的男子,他心中的哀劫怕是半点都不少于墨倾吧?还未曾相守,就已经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看着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没办法触碰她,不能为她拭去泪水,甚至没办法拥她入怀。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咫尺却天涯……
“你听我说”余尧微微地阖了眼,似是在沉淀自己心中的情愫,随后再次缓缓开口::“其实当初选择来见你,本来就是个错误的抉择。甚至包括最初进入你的梦境,与你相遇,也许都是错误的。”
“你后悔了?!”墨倾听到这话顿时面如死灰,低沉里带着嘲讽,他这是在后悔遇到自己?
“是,我后悔了。”余尧平静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墨倾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险些又没站住。
她几乎是费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咬紧了牙关努力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心。墨倾缓缓侧身,望着眼前这个爱了恨了的男人,目光如刃,字字血泪:“既然你后悔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为什么不早点投胎转世去?为什么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你走啊,我墨倾只当今生从未见过你、爱过你。谁稀罕你在奈何桥边候我?谁稀罕……”
墨倾的眼里氤氲着太深的水光,脚下踉跄着往后退开一步。
谁说她不稀罕……
“如果没有遇见我,就不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痛苦。也许,你早就和普通女子一样,在你最好的年华里蒙着喜帕出阁,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归来,儿女绕膝,一生幸福”余尧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了下去,这些话语曾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念想,每一个字都是心口上拨出的重重涟漪。他望着墨倾,目光如手,一一描绘着她脸上每一道线条,对上墨倾的眼,余尧心疼地颤动起唇角,苦笑蔓延开来:“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如同被击中一般,墨倾胸口一震,随即从心上喷薄出一道反击:“可如果对方不是你,就算能够相守一生,我也不会感到半分快乐。”
墨倾不客气地打断了余尧的话,将余尧的心疼收容眼底,墨倾浅浅地笑了起来。余尧懂她,她亦是。
“我从来不后悔遇到你,余尧,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只后悔当日没有留住你,我只后悔我竟然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一句我很爱很爱你我只恨我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地嫁给你就算一天,就算只有一天也好”
墨倾的情绪突然失控,所有的伪装都敌不过他一道眸光。那些曾经错过的时光,就在这些后悔中被掩埋。墨倾的脸颊一湿,清泪滚滚而落,她伸手,隔着看不清的阻隔抚着余尧的眉眼,夹杂着哭音的话语打落下来:“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么?恨自己的怯弱,恨自己当时不够勇敢,不够坚强”
说到此时,墨倾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一旁的言紫兮和巫祝多葛互看了一眼,各自抹去眼角的泪痕。这一份情,超越了流年,超越了世事,超越了生死。言紫兮在这一刻很想,很想狠狠地抱住心底的那一个人,对他说一声爱。
而余尧,他微微阖上了眸子,将其中的支离破碎挡住,良久,他的喉结一动,悠悠长叹如泣如诉:“你这是何必”
十年生死两茫茫,原来种种爱恨都早已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他们的一生,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不管生离,还是死别。
(072)你是我心中的阳光
(072)你是我心中的阳光
就在众人都在为墨倾和余尧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而唏嘘的时候,却又听见余尧开口了:“墨倾,其实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好的人,也不值得你这样待我,其实我就是个自私的小人,当年明知道与你纠缠下去会给你带来痛苦,可我还是因为一己之私没有放开你,其实你母亲那个预言,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这话倒是让墨倾霎时抬起头来,她满脸地不可思议,瞪大了眼:“你,你之前就知道?”
“你忘了我是谁了么?我是余尧,是巫族的巫祝,在巫族有什么预言能够瞒得过我呢?”余尧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我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近了你”
“等等,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母亲的预言,也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为何还会选择独自回南疆?”墨倾此时却是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急急地打断了余尧的自我忏悔:“还有,究竟是谁,是谁杀了你?”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那股子浓烈的恨意到此时也无法从心底里消除。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呢。”余尧垂眸,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如是说出了这番让在场的三个女子都呆若木鸡的话。
“你说什么?”墨倾的声音再次拔高了几分。
“我的死,是我自己的选择,尊从你母亲那个预言所做出的选择。”饶是大家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余尧恍若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特别是墨倾,在她为此纠结了十年之后,没想到竟会听到如此近乎于轻率的答案。
余尧的死,竟然是他‘自找’的?
墨倾忽然感觉浑身脱力一般,猛然颓坐在地!
而这时巫祝多葛却是眉头深蹙,似乎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般,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余尧,颤声说道:“恩师大人,莫非是因为那个传承”
而言紫兮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也跟多葛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她抢先开口道:“莫非与空束巫女有关?”
余尧点点头,缓缓地说出了当日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我们南疆巫族有一种很特别的传承,便是后继者若是杀死前任之后,就会自动承继前任的巫力。当日在我杀了空束巫女之后,我也无可避免地自动承继了她的巫力和巫术。只可惜,她后来钻研的,都不是正道,是一些属于黑暗的力量。所以,在杀死她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都在寻找着克制自己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黑暗巫力的办法。”
当余尧将当年的林林种种一一道来,却让众人心中再次惊诧了,按照他的说法,余尧本人,在杀死空束巫女之后,似乎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一直在受着空束巫女黑暗巫术的折磨。
可是,这件事情却被他隐瞒得极好,整个巫族,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至少身为余尧弟子的多葛是不知道的,而且,余尧似乎也没有在人前失常过,或者说变得嗜血什么的。
“恩师大人,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年空束巫女是依靠每个月杀一对青年男女,用他们的血来压制体内的黑暗巫术反噬自身,可是,您似乎并没有做过那些残忍的事情”多葛此时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自己的恩师也被那黑暗的力量所吞噬,他又是依靠什么来克制体内黑暗巫术反噬的?
“入定冥想。”似乎听出了多葛那未曾出口的疑惑,余尧轻轻地吐出了答案,可是,那答案却让墨倾霎时犹如雷击。
而言紫兮此时也蹙起了眉头,她看了看墨倾,又看了看余尧,脑子里灵光一闪,倏然间似乎厘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甚至包括余尧最终走向悲剧的起源:“你一直以来都是靠入定冥想这种方式来克制体内黑暗巫术反噬,但是,在与墨倾见面之后,特别是与她父亲长谈之后,你为了离开她,为了断绝与她的联系,主动终结了入定冥想?”
此话一出,墨倾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若是真的如言紫兮揣测的那样,那么,她才是真正的害死了余尧的凶手,至少是害余尧最终走向了绝路的罪魁祸首。
这一切,难道竟是她的错?!竟是她的任性造成的?!
一刹间心火蹿起,烧得她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肺仿佛被层层燎过一般,血肉模糊
而余尧如水的目光此时平静地洒落在墨倾身上,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万般自责一般,他轻轻地摇摇头:“墨倾,你莫要胡思乱想,其实,你可知道,那十来年,多亏你帮我压制住了心中的黑暗力量,让我免于被黑暗之力吞噬,若非是你,怕是我早就已经走上空束巫女的老路了。”
“我?可我什么都没能替你做”对于余尧的说法,墨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记忆里,一直是她不断地向余尧撒娇,向余尧索取,却从未替他想过什么,也从未真正替他做过什么。
“你的笑,就是我的阳光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阳光”余尧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让墨倾的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那,那你为何最终还会走上那条路?”墨倾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那般地艰难。
余尧微微地阖了双目,似是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是我和大靖朝皇帝的约定。”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个女人,三道惊诧万分的声音,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仿若一支无比悲怆的协奏曲。
因为这个秘密实在是让她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余尧的死怎么会和大靖朝的皇帝有关?
“用我余尧一条命,换取巫族阖族平安。”余尧忽然抬起头,仰望苍穹,似是到如今也从未曾后悔过当初的决断一般。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073)这是怎般的大好男儿
(073)这是怎般的大好男儿
“我来到中原的消息,不知如何被你们大靖朝的皇帝得知了,于是他便派你们的国师拓拔烈来寻了我,声称要与我做交易。”余尧说这些话的时候,亦是风轻云淡,甚至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乍一听到国师拓拔烈的名讳,言紫兮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不管她自个儿怎么想,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的拓拔烈的女儿,她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而且,若拓拔烈是间接害死余尧的凶手,那她又情何以堪?
不过,似乎在场的众人都并未曾在意这一点似的,包括余尧本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她的身份,而那另外两个女人此时更关心的是别的问题--那和余尧的死有何关联?那大靖朝的皇帝和余尧又究竟做的是什么交易?为何方才余尧会说用他的一条命换取巫族的阖族平安?
“你们大靖朝那位皇帝,野心和手腕都可都算得上是人中极品,堪堪一代枭雄。”当余尧对着言紫兮和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又咯噔一声,想起了之前太子爷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说什么大家都只是棋子,当时太子爷的言外之意,似乎也是在暗示她,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皇帝陛下的影子,警告她莫要轻举妄动介入任何一方势力。
当时言紫兮觉得这一切听来很荒谬,觉得似乎只有亡国之君才做这么折腾的事情,对太子爷的话嗤之以鼻。可是如今听余尧再次说起,这才开始认真地揣摩起当日太子爷说的那番话,也许,那还真是他的肺腑之言,那位‘病重’的皇帝陛下看来还真不是局外人。
可是,言紫兮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可真是屈指可数,除了知道他有可能是南宫凛的生身父亲之外,其余一概不知,而且她当日听得最多的所谓英雄之类的人物都是说的镇南王,对于这位大靖朝的皇帝陛下,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评价,也许是自从言紫兮穿越以来,他就一直是重病在身,不理政事,言紫兮下意识地就把人家当成了废人。
“你和他究竟做了什么交易?”言紫兮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此时联想起那林林种种,就有些憋不住了。
“他当时受了重伤,阳寿将近,我用我的性命,替他续命。”余尧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又把在场的三个女人齐齐给惊住了。
巫祝多葛率先反应过来,她那异色双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极致的震惊:“恩师大人,难道您是用了那个以命换命的禁术?”
余尧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巫祝多葛的表情立刻面如死灰,她的唇开开阖阖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这么说,当日,您,您是自我了断”
余尧又点点头,巫祝多葛顿时颓坐在地,面如丧考,她顿了顿,忽然拔高了声音:“为什么?恩师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们巫族的那个规矩!若是巫祝自我了断,就再无来世,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了!”
这话一出,墨倾的身子又是一晃,还好言紫兮眼明手快急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可是,此时两人的身体都有些颤抖,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可是方才巫祝多葛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得分明,余尧是自我了断!而且还为此付出了永世不得转生的代价!
这可说是晴天霹雳一般!
可是,为什么?究竟那大靖朝的皇帝用了什么来与余尧做交易?余尧之前所说的阖族性命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时候,我早已经快压制不住体内的黑暗之力,眼瞧着自己的心性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我的内心也很焦急,要么,就是走上空束巫女的老路,要么就是自我了断,其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就只有那么两条路可走。可按照我的心性,自然是选择后者,所以,对我来说,其实他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反而是赚到了。”余尧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瞧着言紫兮:“想必多葛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们巫族大限将至,上古时候封印的九大魂灵不日之后即将破除封印破土而出。”
这件事言紫兮自然是清楚的,这也正是她将墨倾带来南疆的起由,可是,她却想不透这和余尧的死有什么关系,只能傻傻地看着余尧,点了点头。
“其实,重新封印那九大魂灵,一直是我巫族历代巫祝心头的巨石,也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是当初坠入歧途的空束巫女,她之所以坠入黑暗,其初衷也是为了想要寻求重新封印那些魂灵的办法,只是,她的做法过于偏激而已。”余尧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我也不例外,大靖朝的皇帝欲拿镇魂珠来与我做交易,而我查阅了无数上古典籍之后发现,用镇魂珠加上一个巫力高深的魂魄只要修炼个十来年,便可以重新封印那些上古魂灵,这无疑是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我便答应了与他以命换命。在我看来,用我余尧一条命换取我巫族阖族的平安,这买卖,是很值得的。”
此话一出,所有的不解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余尧自己的选择!这一切,竟都是为了南疆巫族的百姓,原来余尧在十年前,就早已为今日做好了盘算!
这是怎般的一个大好男儿?南疆巫族的百姓何其有幸,能够拥有这样一位伟大而勇于自我牺牲的巫祝!
“而你们那位大靖朝的皇帝,他需要的是像我们巫祝一般漫长的生命,因为他有着他莫大的野心,所以,我们各取所需,我将我的阳寿用巫术转嫁给他之后,他便将他收藏的镇魂珠给了我,虽然我自己沦为孤魂野鬼,却避免了被黑暗之力吞噬的命运,而且,因为镇魂珠的缘故,我的魂魄不但可以永世不散,而且还可以吸取天地之精魄,如今经过十年的修炼和领悟,我已经寻到可以重新封印那九大魂灵的办法。”余尧说到此时,悠悠地又看向墨倾那头已然披散下来的青丝长发,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纠缠,其实这十年里,这才是他的魂魄真正的安栖之处。
“余尧,你想做什么?!”这时墨倾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忽然用力甩开了言紫兮,几步冲到了余尧面前,她伸出手,想再次触碰余尧,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却又颤抖地不敢再向前,她的指尖与他的面庞那样地咫尺相隔,却再不敢向前。
直到余尧对她轻扯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对不起,让你这般伤心难过,是我自私了,还记得么,我曾说过,我是巫族的儿子,我的一切都属于巫族,所以,对不起,恐怕我还要再自私一次”
(074)余尧的盘算
(074)余尧的盘算
言紫兮和巫祝多葛此时似乎也明白了余尧心中所想,心中却是忧喜参半,喜的是余尧果然是有法子可以力挽狂澜的,她们之前的努力亦不算是白费,可悲的是,听余尧方才的话,他似乎还打算再自我牺牲一次,他都已经为巫族奉献了自己的肉身,此时只剩得一缕魂灵,竟然还要
言紫兮心中觉得无比地唏嘘,可是,有些事情她却是有些想不通,对于素来憋不住话的言紫兮来说,与其闷在心里,不如一吐为快,所以,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既然你选择了用自己的阳寿与大靖朝的皇帝做交易,可是,为何又会用空束巫女的玉簪自尽在音弥寺呢?”
“将自己的阳寿转移给他人,这是我巫族的禁术,也只有在音弥寺大殿,借助巫祖神像的力量才能完成,而那根玉簪,只不过是我用来克制我体内空束巫女黑暗力量趁虚而入吞噬我魂灵的权宜之计罢了,所以才会造成我被空束巫女的亡灵刺杀的假象。”
听余尧如此这般一一道来,才让那些原本扑朔迷离的往事得以还原真相,如此想来,当初的余尧还真是用心良苦,一个人竟是独自背负了阖族的未来。
“可是,既然你借助镇魂珠镇住了魂灵,如何会那缕发丝是怎么回事?当日在永乐城借用墨倾的身体给我玉簪的人也是你吧?又是怎么回事?”言紫兮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好不容易能够见到余尧本人,自是要将那些不明白的事情一一闹个清楚。
“虽然镇魂珠镇住了我的魂灵,让我不会魂飞魄散,但是凭借我的巫力,还是可以自由选择寄托魂灵的宿体,我原本回到音弥寺也是想让自己的魂灵留在这里,好好潜心再参悟那封印之术,可是,当墨倾出现在音弥寺,抱着我的尸身痛哭的时候,我却忽然有些不忍了,直到我的魂灵瞧着她依依不舍地将我的尸骨化成灰,抛洒在南疆的土地上,又剪下我的一缕发,与她的长发编织在一起的时候,我我”
余尧说到此时,沉默地又叹了一口气,竟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目光再次纠缠着墨倾的眼眸,随后一字一句地对墨倾说道:“说实在的,那时候,我心中真的有些后悔了,觉得我那样的决定实在是太过自私了,虽然我可以堂堂正正的说我余尧对得起整个巫族,可这个世间,你,却是我最在意,最对不住的人。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虽然我为巫族舍弃了我的肉身,可是就算我只剩得一缕幽魂,也想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力量来保护你,所以,我最终决定将自己的魂灵封存在那缕发丝上。”
“既然如此,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眼睁睁看着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何,你为何不出现?就算是再予我托梦一次也好,你为何都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给我甚至别人都感觉到了你,你却始终不让我感觉到你!为什么?”墨倾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此时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口气竟是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余尧半晌无言,许久之后,方才悠悠地说了一句:“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以为只要我不再出来打搅你的生活,你会渐渐忘记我所以”
“结果呢?你也看到了?我花了十年也没能忘记你,余尧啊,余尧,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墨倾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自嘲地笑了起来,面上亦是挂满了讥诮之色,也不知道她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余尧。
余尧别过头去,似乎不太敢面对墨倾咄咄逼人的话语了,他话锋一转,故意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边,他扭头对言紫兮说道:“至于给你那个玉簪,的确是我借用了墨倾的身体所为,想必之前多葛已经告诉你了,你是生魂灵体,又是萨苏的女儿,本身就具有非同常人的灵气,给你那玉簪原本只是想唤醒你体内潜藏的灵力,却没想到,你竟会用那根玉簪做出那许多的事情来。”
言紫兮讪讪地笑笑,挑眉道:“那么,您之前所说的可以重新封印那些上古魂灵的法子又是什么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言紫兮此时早已不是当日懵懂的单纯少女,她知道,既然余尧选择将玉簪交给她,又对她进行了诸般的试探,必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推托,毕竟,若是从血缘上来说,她亦算是南疆巫族的一份子,尽一份力是理所当然的。
“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我只剩得魂灵,虽然我知道封印之术,可是,我已经没办法亲自去做了。”余尧也很坦率,对于聪明人,敞开天窗说亮话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如今在此的,基本都算是自己人,也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您是说,让我去做?”言紫兮平静地接了口,其实她之前也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在知道是余尧将玉簪交给她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怕是不能从这件事情里抽身而出了。不过,该问清楚的,也一点不能含糊:“为何不是多葛?”
“多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封印上古魂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须先将那九个头颅挖出来,然后再进行封印。可是,你亦是知道,当初那九个生魂在不死不灭了千年之后,已经集聚了无尚的怨气,变成了最为可怕的魂灵,法力早已非当日可比,多葛是根本没办法接近他们的,一旦接近就会被他们侵蚀灵魂,后果不堪设想。而你很特别,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生魂灵体的体质,这种体质恰好是那些上古魂灵的天敌,他们的怨气和法力对你是无效的,加上你有即墨剑的传承,即墨剑具有最纯正刚烈的剑气,能够抵御邪气的侵袭,所以,我想请你替我们去将那九个头颅重新挖出来,只要你能挖出来,后续的封印之事,就交给我和多葛去做,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重新将他们封印。”余尧此时的神色亦是肃然起来,毕竟此时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封印那些上古魂灵,解决巫族的灭族之忧,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可不能功亏于溃。
(075)第九个地茓
(075)第九个地茓
“尼玛的,你家余尧太能坑人了!这种折阳寿的事儿竟然让我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来做!”在言紫兮被余尧无条件使唤着,挨个挨个真去挖了八个上古魂灵们的骸骨头颅之后,此时一边唉声叹气地对身旁的墨倾抱怨着,一边硬着头皮继续向第九个,也就是传说中最难对付的那个上古魂灵的头颅所在的地茓挺进。
之前那八处地茓虽然也有各种各样险象环生的事情发生,不过好在余尧事先都会详尽地告诉她应对之术,而且加上还有墨倾的机关傀儡术在一旁帮忙,所以,目前为止,倒是还算顺利。
可是,这最后一个,却听说是最难对付的,方才在进来之前,余尧一直交代,让她和墨倾切记小心,因为墨倾也是凡人之躯,虽然不比巫族那些完全不能靠近地茓的人,可是,她也只能是陪着言紫兮进入地茓之后,在外围做一些辅助性的事情,比如用机关傀儡帮她打通地茓的道路,让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稍微轻松一些。而真正重要的挖骸骨,面对亡灵侵袭那些事情,还得言紫兮独自去完成,所以难怪她心中有些不平了。
“不是有我陪着你么,抱怨个什么劲儿,一鼓作气做完了早点回去见见南宫,那小子想你都快想疯了。”墨倾此时身份尴尬,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她倒是懂的声东击西的道理,此时赶紧搬出言紫兮的天敌南宫凛来。
一听到南宫凛的名字,言紫兮立刻就来了劲儿,她此时才忽然想起一码事,之前墨倾突然来见她,还一见面就开门见山,似乎什么都知道似的,刚开始她一直没细想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墨倾那番话倒是提醒了她,难道
她微微地眯缝了眼:“你见过他了?”
墨倾点点头:“是啊,是他让我来京城寻你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言紫兮略带期翼地追问道。
墨倾斜了她一眼:“你家那冰山是什么脾气,难道你还不清楚?他若是有什么话要告诉你自然会自己亲口告诉你,何须找人传话?”
言紫兮想想也是,想他南宫凛连书信都从来是惜字如金,指望他借由别人的口给自己代什么甜言蜜语,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要我说的话,这厢南疆的事情了结之后,你最好去司州城看看他,提醒那小子别玩过火了,小心引火自焚。”墨倾说出这句话的表情略微有些迟疑,不过言紫兮看得出来,她的这番话应该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其实,不用墨倾讲,言紫兮也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在见证了墨倾和余尧的遗憾之后,她忽然很想很想他,很想亲口对他说一句她很爱很爱他,很想嫁给他。
就算如今这一切看上去都还那么遥远,可是,有些话,她不想憋在心里太久,害怕一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亲口讲出来。
更重要的是,从余尧之前所说的那些陈年往事中,言紫兮闻出了很大的阴谋的味道,特别是余尧说他用自己的性命替皇帝陛下延了阳寿,那么,如今皇帝陛下的重病,说穿了就是在做戏,既然如此,这背后就大有文章可做。
如今的她越来越相信当日太子爷的那番话是真的,这一切,说不定都是那位皇帝陛下一手导演的一出让人看不透的局。
既然如此,就必须要去给南宫凛提个醒了,言紫兮知道南宫凛是想放手大干一场,可若是这一切都早就在皇帝陛下的谋划之中,那可就有些玄乎了,就如同墨倾所说,别玩过火最后玩火自焚了。
“别胡思乱想了,地茓入口找到了!”就在言紫兮心中还在万般思绪的时候,墨倾忽然又开了口,言紫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着前方不远处忽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茓来,看来墨倾的机关傀儡兽干这事倒是麻利。
言紫兮立刻收拾了自己纷乱的情绪,轻一念诀,即墨剑随即在手,她冲墨倾点点头:“好了,你就留在入口吧,还是我一个人进去。”
墨倾点点头,沉声道:“千万小心,之前余尧所说的那些话千万记在心上,切莫意气用事。”
言紫兮勾唇一笑:“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日那傻丫头了。”
话音未毕,潇洒转身,直接从那黑黝黝的洞口跳了进去。
墨倾瞧着言紫兮消失的身影,一缕忧虑之色渐渐浮上眉心,她想起余尧后来私下对她的交代,眉头蹙得更深了,对于墨倾来说,言紫兮是这个世间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在彻底失去了余尧之后,她不想再失去这个朋友,墨倾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踌躇了半晌,一咬牙,也跟着言紫兮一同跳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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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自打跳进那洞口之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下坠,四周漆黑一片,耳边传来呼呼地风声,似乎还隐隐伴着一种诡异地尖笑声,让她的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这地茓深处究竟是埋着些什么怪物呢?
之前在那前面八个地茓里,可算是牛、鬼、蛇、神什么都见识到了,还好仗着手中阳气十足、无可匹敌的即墨剑,一路而来言紫兮都是见鬼杀鬼,见灵弑灵,但凡靠近她的异种生物,统统三个字--杀无赦。
这是余尧打从一开始对她的交代,余尧一再地告诉她,在地茓里不管是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都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因为,那很可能是那些亡魂怨灵变幻出来的迷惑人的招数,若是一心软一犹豫,就绝对是有去无回了。
还好如今的言紫兮早非当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样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她此时即墨剑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是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手中的即墨剑就会出鞘!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悠悠地声音,刚开始有些听不清,可是当言紫兮下意识竖起耳朵的时候,却惊觉那声音竟是在轻声地唤着:“羽儿~”
又是幻觉么?!
(076)主动出击
(076)主动出击
余尧的话立刻就回响在脑海里--不管你在地茓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只管照砍照杀便是!
言紫兮定了定心神,忽然在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头上脚下,天地倒悬!
手中即墨剑霎时出鞘,一剑直刺地底!
随即黑暗中忽然绽放出万丈异芒来,以那倒刺入地的即墨剑为中心,那异芒一圈又一圈,如波纹一般地散开,飞速地四散而去!
转瞬之后,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不长不短的秘道,言紫兮凭着手中即墨剑绽放出的异芒照亮着,缓缓前行进入了秘道,可是,方一进入秘道,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越往前走,一股令人恶心做呕的黑色雾气就逐渐向她涌来。
言紫兮下意识地屏息闭气,她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前方被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心中的警惕之意更浓,这是她在前面八个地茓都未曾遇到过的状况,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骤然在心中升腾起来,可是,此时却容不得她有别的想法,这是最后一个地茓,只差最后一个头颅了,只要集齐了那九个头颅,她此次南疆之行就算是大功告成,可以功成身退。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也许不会像之前那般地顺利,从方一踏入这地茓起就一直有种浓厚的不安感笼罩在心中。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隐隐传出一种类似于呼唤的声音,此时眼前的黑雾已经模糊了言紫兮的视线,基本让她目不能视物,她索性闭了眼,横冲直撞一般循着那呼唤声大踏步向前走去,这时,只觉得耳畔又传来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似有女人的呜咽,又似有小孩的啼哭,言紫兮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心神宁静,手中即墨剑如梨花绽放一般在手中翻飞,一路所向披靡地向前闯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约是走了里许,言紫兮忽然顿住了脚步,因为,她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追寻着她。
不若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幻觉虚影,此时言紫兮是一直闭着眼睛,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那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怎么办?!是继续无视,还是
就在言紫兮心中微微有些踌躇的时候,熟悉的吟唱在她耳畔渐渐回响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仿若就在她的身侧一般--
“ombanjasadosamayamanubalaya”(梵文)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吟唱,言紫兮心中一颤,手中的即墨剑玄妙地变幻了一种握姿,紧闭的双眼却一直没有睁开,她的眉头微蹙,面色微愠,有些隐隐的怒意隐忍在眉宇间,这时,之前消失的声音也再次回响起来,而且这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言紫兮清晰地听见了那声音在唤--“羽儿~”
她握着即墨剑的手微微地僵了僵,那声音仿若是感觉到了言紫兮心中的一丝动摇一般,迭声响起:“羽儿,你怎么来了?”
言紫兮此时微微低着头,握着即墨剑的手青筋崩露,就在那声音愈加地接近,甚至几乎与她咫尺相隔的时候,忽然,只见言紫兮剑尖一凛,疾如电光地一剑忽然刺入黑暗迷雾之中,带着破杀千军之势!
这时,只听得一声类似于猛兽般地哀嚎,熟悉的萨苏的声音消失了,一道低哑古怪,仿若是被鱼刺卡了喉咙一般地声音骤然响起:“你,你这臭娘们可真是心狠手辣!”
言紫兮此时依旧双目紧闭,反正睁眼看到的估计也绝对不是她喜闻乐见的东西,倒不如索性不看,她冷哼一声,手中的即墨剑渐渐地对准了黑暗中的某处,声音带着沁人的寒意:“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没资格评论老娘!再说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想来迷惑我的神志,你也太小看人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西去,那剑招至轻至灵,孤寒绝顶,剑尖划着虚圈,如太极圆转一般,霎时凌厉的剑气充斥着整个地茓。
在那一瞬间,言紫兮感觉自己似乎刺中了什么一般,可是,只听得一声闷哼,那神秘的声音来源却又忽然隐匿在了黑暗中一般,不知所踪,而那古怪的声音也消失了。
寂静,让人觉得窒息地寂静霎时弥漫在整个地茓之中,周围的一切,都让言紫兮感到凄清冷寂,泛着丝丝寒意,一股死物的气息弥漫在四野。
言紫兮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挖出那埋藏在地茓深处的骸骨头颅,这战局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可是,这个亡灵却似乎比之前遇到的那些都要更狡猾,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制造着各种诡异的幻术和声音来混淆迷惑言紫兮的五感,让言紫兮一时之间竟是半分也感觉不到那骸骨所在。
这样下去可不行!
言紫兮知道对方这样做无非是想拖时间,将自己拖入疲惫的状态,然后趁机侵蚀自己的神志,将自己变成与它一般的冤魂野鬼。
所以,对她来说,似乎只有主动出击一条路可走。可是,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没脑袋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怨灵,只需要一阵不要命的砍杀,就能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直接挖头颅走人,这第九个亡灵却又无比地狡猾,如今己在明敌在暗,实在有些棘手。
难怪之前余尧会一再地叮嘱她千万小心,怕是余尧也早就知道这最后一个是最不好对付的吧?
不过,言紫兮却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她微微地抿了抿唇,心想,不如就来试试她新领悟的那一招吧,虽然,对于那一招,她还只是处于初学阶段,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此时拿来实战演练,倒也是提升的好办法。
反正言紫兮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
思即若此,言紫兮持剑而立,闭目屏息,宛如一株青松傲然挺立,一动也不动了。
可是,她不动,却不代表就什么都不发生了!
哧哧哧!
言紫兮手中的即墨剑倏然间脱手而出,只听得阵阵连绵地剑势破风之声,即墨剑就仿若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在言紫兮的身侧飞速旋转起来,卷起声势浩大的剑气漩涡,似是要将这地茓整个卷入这惊天剑气之中!
如今的言紫兮,早已非当日的青涩少女,一剑在手,足以天下俯首!
管他牛鬼神神还是怨灵亡魂,一个字,杀!
无赦!
(077)姑奶奶怒了
(077)姑奶奶怒了
就在言紫兮冲天的剑气要将这地茓掩埋的时候,那古怪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你这么强大的生魂灵体的确是世间罕见,替那些愚蠢的巫族卖命太可惜了,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你还可以变得更强,可以成为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只要你将你的身心全部奉献给炎帝大人”
言紫兮一听这话霎时给逗乐了,这算什么?招降?还是利诱?可是,就算是招降和利诱也得拿出点实力说话吧,一个技不如己的亡灵光凭几句信口开河的话就想忽悠自己,这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
她忽然吃吃一笑,调侃心大起:“莫不是接下来你要告诉我,让我横剑先把自己脖子抹了,然后跟你一样,变成怨灵野鬼,就可以变强了?”
话虽如此说着,那即墨剑的攻势却没有减少半分,剑气漩涡越卷越烈,忽然,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在那庞大的漩涡中骤然响起!
找到了!
找到那骸骨的所在了!
言紫兮眉头一动,骤然睁开眼,径直看向方才发出牙酸般切割声之处,只觉眼前有无数的黑羽飘散,似乎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在那里!
看来,那骸骨的头颅应该就在屏障之后了!
可是,有些诡异的是,言紫兮却仿佛瞧见一个三头蛇身的怪物在那黑羽中若隐若现。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之前所遇到的那些亡灵都是没有实体的,就算是兽形也没有,如今这个,难道还能化成人形或者兽形?
言紫兮心中又暗自多了几分提防,只听她轻一念诀,即墨剑随即化作千道虹光,如同瀑布倒卷一般朝着那黑羽屏障刺去!
随着一连串急促地砰砰砰砰仿若金戈铁器的碰撞声,一圈圈强烈地蓝色光晕倏然在这地茓中绽放开来,万千即墨剑的剑影与四散飞开的黑羽激烈碰撞在一起!
那黑羽看起来仿若是轻柔之物一般,谁曾想竟是这般地坚硬,与即墨剑的剑影碰撞在一起之后,竟是溅出无数的剑光火花!
言紫兮微蹙了眉头,就在这时,那尖锐古怪的声音再次从黑羽中飘散而来:“别白费力气了,这铮羽之墙是不可能被破坏了!谁也不能动老子的骸骨!”
言紫兮轻蔑地一笑,心说这不是你说了算,是老娘说了算。只见她素手一展,即墨剑霎时又化作一缕流光回到她的手中,她的眉宇间微微地扬起一抹嘲讽:“那就来试试是我的剑锋利还是你的盾结实!”
话语间,握着即墨剑的手再次变幻了玄妙的握姿,随即异样的琥珀色流光自那即墨剑的周身灼射而出,盘旋在她的身侧,只见她的剑尖忽然一旋,剑光一抖,整个人连同那手中的即墨剑一同化作一道蛟龙,飞腾而起,竟是正面迎着那黑羽屏障直刺而去!
剑破苍穹!
这是当日璇玑派第十代掌门荏苒的拿手绝技之一,无坚不摧的必杀剑招!
一剑既出,饶是苍穹也能捅破一个窟窿!只见那原本看似坚固的黑羽屏障忽然从中央裂开一条细长的小缝隙,随即只听砰地一声,黑羽屏障霎时龟裂开来,无数黒羽亦是瞬间化为湮泅,四周的浓密黑雾瞬间消散,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头从屏障后方露了出来,
言紫兮吐了口浊气,急走几步正要伸手去拣那骷髅头,忽然,那骷髅头竟是自己开口了,露出一排森森白牙!
吓得她一缩手倒退了好几步,手中即墨剑差点又挥了出去,这时又听那古怪声音再次响起:“那些巫族的蠢货究竟许你何等好处,让你这般替他们卖命?”
言紫兮一怔,心想这丫的怨气也太重了吧,竟然还没消失,不过此时胜负已分,她倒是也有兴趣跟它多侃两句,随即戏谑回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人专门喜欢学雷锋做好事不求回报,你不知道了吧。”
那上古亡灵怎会知道雷锋这等犀利的人名,对方似乎也怔了怔,就在言紫兮再次壮着胆子上前准备去拣头骨的时候,那头骨竟是自己又开口了,那一口阴森的白牙恶心地言紫兮痛苦地别过头去,心中连声暗骂余尧家的二大爷。
“像你这么强大的生魂灵体就这样埋没太可惜了,应该做一番大事业,不若与我们合作吧,你助我们九个复活,我们九个从今往后替你卖命。”
言紫兮一听这话更乐了,这家伙是脑袋坏掉了吧?自己若是助他们复活了,他们回头来必定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这种东郭狼的事情她可是见多了,她脑子进水了才干这事。
仿佛是看穿了言紫兮心中所想一般,对方又急急开口道:“若是你不信我,我可以以主人炎帝之名立誓。”
言紫兮瞧见那骷髅头上的森森白牙一开一阖就觉得恶心,此时只想赶紧将这恶心玩意带上去交给余尧算是了事,根本懒得理会它的那番胡言乱语,直接一剑挑起窟窿头就想撤退,忽然,身后却传来墨倾的惊呼声:“紫兮小心!”
言紫兮只感觉耳边呼呼生风,身后似乎有什么异物急速飞来,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一条血红色的长信子瞬间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带出浓厚的腥臭味,差点没把言紫兮给呛晕过去。
言紫兮下意识地手一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提过骷髅头,另一手已经反手一剑挥出!
只见即墨剑尖寒光一凛,方才贴着言紫兮脸颊飞过去的长信子瞬间与肢体分离,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可是,言紫兮还来不及回身看清楚这偷袭自己的究竟是何物,就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腰身似乎被什么给缠住了!
反手又是一剑,却只听到铿锵地金石之声,即墨剑却仿佛击打在铁石上一般,言紫兮暗叫一声不好,这才看清,缠住自己的是一只三头怪兽,那东西有着长长地身子,却只有前足支撑在地面,下半身盘在地上,如长蛇一般,可是那三个头看起来却又像是人头一般,看着颇为狰狞!
言紫兮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就看到过这三头怪兽一闪而过,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这玩意儿竟是这般狡猾,如今想来,方才那骷髅头一直不断地跟自己说废话,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分神,好让这三头怪兽伺机下手吧?
果然是个狡猾卑鄙的下流胚子!
言紫兮的眸中杀意骤现,这回,它是彻底惹恼姑奶奶了!
(078)九死一生
(078)九死一生
紧接着,又是嘶嘶嘶嘶几声厉响,似是墨倾扣动机关弩机的声音,随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随即传来,这厢言紫兮原本被那怪兽的尾巴缠住腰身,动弹不得,此时那怪兽被墨倾偷袭,恼怒之下似是想回身去对付墨倾,这一扭身倒是给了言紫兮可乘之机,言紫兮高喊了一声--墨倾接住!
也不管人家究竟接的住接不住,她大小姐倒是干脆地顺手就把手中的骷髅头朝着墨倾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随后只见她一手持剑,狠狠地对准那三头怪兽的尾巴,用力戳了下去,将那怪兽的尾巴死死钉在地底,随即眸中戾光一闪,纵身一跃,另一手憋足了吃奶的力气,对准那三头怪兽的其中一个脑袋一拳轰出,伴着凄厉的惨叫,那倒霉悲摧的三头怪兽直接就变成了两头怪兽。
啥,您是问那另外一个头上哪儿去了?
开玩笑,如今的言紫兮可不是当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如今可是一巴掌就能把世间高手给拍飞的大力士,此时她用尽全力的一拳,其破坏力可想而知,那被她击中的怪兽脑袋直接就与脖子分离,飞出去老远。
而她大小姐似乎还一腔怒火没消一般,旋身又是一记天马流星左勾拳,好么,这下眼前这玩意儿看起来正常多了,因为它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可人家好歹也是上古亡灵召唤出来的上古凶兽,就这么着被一个小丫头三两拳头给收拾了,情何以堪!
变成独头的凶兽这回是彻底怒了,只听它仰天怒喝一声,忽然冲着言紫兮就喷出一大口污血来!
言紫兮根本躲闪不及,抑或是她压根就没想到那独头怪兽竟然会来这么一招,竟是直接被喷了个满头满面!
谁知这污血一上身,仿佛被泼了一头的硫酸一般,言紫兮的浑身上下顿时仿若烈焰焚烧,痛得钻心透骨,她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捂着脸。
“紫兮!”还好一旁的墨倾反应及时,她此时也顾不得凶险,几步跃上前来,一把扶起那弓着身子痛苦不堪,似乎已经目不能视物的言紫兮,试图将她带离那独头怪兽的身侧。
可是,独头兽此时已经被言紫兮打得狂性大发,哪里能让她们跑了?此时只见独头兽调转头颅,张开血盆大口怒吼着向墨倾和言紫兮撕咬而来,似是要将这两个如花女子都齐齐当作午餐吞入腹中方才解恨一般!
墨倾一边护着言紫兮向秘道撤退,反手扣动绑在自己左胳膊上的弩机,一支弩箭随即破空而出,带风带刺,直接射入独头兽的左眼,顿时血光四溅,独头兽的左眼立时就废了!几乎没有半分迟疑,甚至都没有回头,墨倾反手一扣,又是一支弩箭射出,这次的目标是独头兽的右眼,让人无比惊诧的是,这次依旧是一箭穿透!就像是墨倾身后也长着一双眼睛一般!
不得不说,墨倾其人,原来也是个极其彪悍的主儿!
独头兽在瞬间被射瞎了双眼,顿时悲嘶怒吼,狂躁到了极致,那巨大的蛇身在地茓中疯狂地搅动起来,卷落无数的飞沙走石,甚至整个地茓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难道这独头兽竟是想要与她们同归于尽?!
当墨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根本不敢再回头看,搂着言紫兮急急地向方才来时的秘道狂奔而去。
可就在这时,那原本被墨倾扔在秘道内的骷髅头却忽然腾空而起,大口一张,喷薄出无数恶臭的浓浓黑雾,那浓浓黑雾瞬间凝成一个墨色的光球,将墨倾和言紫兮齐齐包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大茧!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以为凭着你们就能夺了老子的骸骨么?别做梦了!”此时,那窟窿头再次开口了,谁曾想,话音刚落,一颗金色的琉璃珠不知从何处忽然飞来,倏然间直接落入了它的口中,卡在了那上下白牙之间--
咳咳咳咳咳
骷髅头突然被横空飞来的琉璃珠卡住,拼命地以头戕地,似是想把那珠子吐出来,可是那珠子却仿佛黏住了一般,不管它怎么摇晃,怎么抖,就是不出来。
紧接着,那琉璃珠忽然从中裂开,一分为二,一颗嫩绿的新芽从琉璃珠里倏地冒了出来,迅速膨胀,随后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蔓延出无数的绿藤嫩芽来,那绿藤嫩芽立刻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顺着骷髅头的里里外外一路蔓延开去。
眨眼之后,那颗原本阴森森颇有些恐怖的骷髅头就变成了一颗被绿芽青藤缠绕,颇有些滑稽的绿藤球,不但再也吐不出半分黑雾来,来动弹也有些困难。
而那些仿若有了生命的绿藤新芽却仿佛还不满足一般,又渐渐顺着秘道的地面蔓延开去,一溜烟就爬上了包裹着墨倾和言紫兮的那颗黑色大茧,顷刻间又将黑色大茧包裹了起来,随后,那些绿藤枝芽渐渐向黑色大茧的内里渗透开去
一点一点,一缕一缕,顽强而蓬勃地渗透着,不多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原本看似坚固的黑色大茧被这些有着无限生命力的绿藤新芽给瞬间撑破了,言紫兮和墨倾齐齐滚了出来,只可惜,此时两人的意识都有些不太清楚,也许是之前的黑色烟雾吸收得太多,迷了神志。
一根根绿藤新芽立刻就爬上了两人的脸,就像是在替她们汲取着身体内被吸入的毒素一般,随后,随着那黑黝黝的毒素顺着绿藤被汲取出来,贴在两人身上的绿藤骤然间变成漆黑状,渐渐枯萎,而原本面色早已乌黑的言紫兮和墨倾却各自呻吟了一声,渐渐恢复了一丝知觉。
因为之前墨倾一直护着言紫兮,所以她体内的毒素要更深一些,倒是言紫兮率先清醒过来,她倏然睁眼,翻身而起,诧异地看了看四周,瞧见那些绿藤新芽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怕是余尧在暗中相助吧?
如此想来,心里又微微踏实了几分,这时,她发现那颗被绿藤新芽包裹住的骷髅头似乎还有挣扎之意,她的眸中倏然闪过一抹异色,只信手一捻,就已经将那颗滑稽的绿藤骷髅头再次捏在了手中。
言紫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戾的笑:“如今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这时,一缕神念不知怎么的就倏然飘进言紫兮的脑海--放过我,我可以让你见萨苏。
(079)扮猪吃老虎
(079)扮猪吃老虎
当那一缕神念进入言紫兮脑海的时候,言紫兮的眉宇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她知道这家伙诡计多端,怕是又想整出什么妖蛾子来,不过--
这家伙方才暗算了她一道,差点让她吃了大亏,有来不往,绝非女流氓作风,而言紫兮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眸子一转,计上心头,故作惊诧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对方以为言紫兮是心动了,急急用神念回道:“我知道你是这南疆巫族前任大祭祀萨苏的女儿,若是你想要见你的母亲,我可以帮忙。”
“她已经过世很久了。”言紫兮不置可否地牵引着话头。
“我可以唤出她的亡灵。”当对方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倏然一动,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面上却是装得风轻云淡:“你的妖蛾子还真是多,接下来又想怎样?还想再弄个什么怪兽出来跟我玩玩?哼哼,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左手扶了意识还有些恍惚的墨倾,右手提拧着这颗诡异的骷髅头,假装向秘道出口走去。
一瞧言紫兮如此动作,对方似乎真的有些急了,它心知若是真的被带出了这个地茓,就一切都完了:“你若是不信,不若我先将她唤出来。”
这话其实正中言紫兮下怀,不过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摇头:“我不信你。”
眼见着言紫兮就要走出秘道了,那亡灵这下是真急了,只听它用神念喃喃念了几句咒语,又听得砰地一声,一道懵懂模糊的倩影渐渐在言紫兮眼前浮现出来,那倩影看起来却是极为熟悉的,除了她这个身体的生母萨苏,还能是谁?
只不过,这次出现的萨苏却有些不同,看起来似乎有些痴傻懵懂的模样。
言紫兮的心神微微地颤了颤,知道对方已经渐渐上钩了,面上却依旧扯出一丝冷笑:“又想制造幻觉来骗我?告诉你,这套行不通了。”
“你说你这丫头怎么疑心病这么重!这就是她真正的魂魄,若是我要制造幻觉,就不可能弄这么个痴傻的模样出来!”这上古亡灵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早就已经孤注一掷了,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
言紫兮不动声色地瞧着眼前那比她看起来还懵懂的那一缕魂魄,心想不行不行,这样还不够。她摇摇头,毫不客气地讥诮道:“你说你好歹是上古战神的亡灵,怎么就才这点本事?弄个魂魄出来还这么不干脆,她这个样子连话都不能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幻觉,你少骗人了!”
“她三魂七魄早都散得差不多了,我能拉回一两个魂魄已经是极为不易了!”那亡灵被言紫兮这番讥诮给说毛了,顿时口无遮拦说漏了嘴,竟是说出了真相来。
言紫兮心中暗喜,却是一撇唇,继续火上浇油:“算了算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瞎折腾了,就凭你这点本事,我就算帮你重生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言紫兮这话说得极为巧妙,打一棒子给个糖,既是让对方看到了一丝她的心理松动,又泼了盆冷水,表明自己看不起他,一来一去,便是想要刺激他再卖力表现一下。
那上古亡灵被这么一番讥诮,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加上它此时除了讨好言紫兮,让对方放它一马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因为这骷髅头里里里外外长得密密麻麻的带着巫力的绿藤枝芽的缘故,这上古亡灵的灵力被封印了大半,所有能够伤人的巫术都使不出来,所以它此时既没办法喷毒,也没办法再唤出凶灵和凶兽,只能召唤出一些没有杀伤力的魂魄出来走怀柔路线,所以才会这般厚颜无耻地试图以萨苏为诱饵向言紫兮求饶。
可是此时看对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它是真的急了,它知道,若是一旦被带出地茓,落入那南疆巫族的死对头手中,就真的回天乏力了,只能再次面对千年的长眠和封印。所以,它略一权衡之后,决定将诱饵再放大一点:“你等着,我再试试。”
瞧着眼前愈渐清晰地人影,言紫兮那原本搂着墨倾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某种温润的东西被她念诀召唤了出来,暗藏在她的掌心。
直到那曾经出现在梦中无比亲切的人儿眼含热泪地瞧着她,颤巍巍地开口唤了一句:“羽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言紫兮感觉手中的五彩晶石似乎有了反应一般,在手心里轻轻地颤动起来,似是与什么东西在遥相呼应一般,她知道,这回不是幻觉,必这回看来是真的萨苏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言紫兮方才煞费苦心与那上古亡灵周旋等的就是这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言紫兮忽然同时松手放开了墨倾和那个骷髅头,双手齐动,飞快地结印在胸前划出一道虚影,口中亦是念念有词,随即她手中的五彩晶石再次灼射出万道霞光,竟是将眼前被那上古亡灵唤出的萨苏的魂魄倏然间直接吸入了五彩晶石之中!
一切就在那么一瞬间,那上古亡灵还未曾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它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萨苏的魂魄就这样被言紫兮给弄没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手中的砝码没了,它原本是打算召唤出萨苏的魂魄,然后操控萨苏的魂魄来作为诱饵,作为交换条件来胁迫言紫兮放它一条生路,谁知道,才刚把萨苏的魂魄召唤出来,竟然就被言紫兮给先下手为强,强抢豪夺了!
这出赌局才刚刚开始,它的筹码就被言紫兮用一种不太光彩的手段给直接没收了。
这是对方事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也许是它根本未曾想过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之前还没自己耍得团团转的丫头,竟然有这么强的机心,竟是步步为营在算计它,而且还这般地无耻。
所谓扮猪吃老虎,不过就是这么回事,言紫兮本就是个骨子里就透着流氓气息的女流氓,从来就不知道无耻和下限两个字怎么写,所以,对自己方才使出的这流氓的招数,她此时无比坦然,还一副理所当然,你太傻太好骗了的表情。
就在这时,只听得墨倾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那上古亡灵方才被言紫兮用流氓手腕耍了一道,顿时明白对方是压根没打算要放过它,它怒喝一声,顿时也放弃了想要重生的念头,直接弃了自己的骸骨头颅,化作一缕黑烟直接冲入了墨倾的眉心,顿时积蓄已久埋藏千年的煞气立刻从墨倾身上散发出来,那股令人战栗的可怕力量中充盈着暴虐的杀意,似乎是打算与言紫兮来个最后的鱼死网破!
谁曾想言紫兮唇角微扬,冷哼一声:“找死!”
只见她素手一扬,双手结印,凝神虚引法诀,顿时一道道炫目的金色光芒自她手心里的五彩晶石内迸射而出,悉数打在墨倾身上,顿时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般地嘶鸣,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言紫兮轻轻扶住墨倾再次失去意识向后仰倒的身躯,暗自乍舌,糟糕,这次好像玩过火了,希望回头余尧别恨她。
(080)此情绵绵无绝期
(080)此情绵绵无绝期
当苦逼青年言紫兮一手扶着意识不明的墨倾,一手提拧着那颗诡异的绿藤骷髅头回到之前的祭坛的时候,余尧和巫祝多葛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言紫兮顺手将那个来之不易的骷髅头丢给了多葛,一边扶着墨倾靠着正中央的碧玉石台坐了下来,然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墨倾对余尧说道:“对不起,之前稍微出了点意外”
不知道是言紫兮自己眼花还是怎么的,总觉得此时的余尧看起来,比之前似乎更透明了一些,有种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感觉。
而巫祝多葛亦是有些许的晃神,言紫兮总觉得此时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难道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去看多葛,多葛却有些闪躲地别过了头去。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又看了看余尧,余尧的神情看上去倒是相对要正常一些,他怜惜地扫了墨倾一眼,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指责言紫兮什么,他默然地冲言紫兮点点头,却是开口说起了别的事情:“你见到萨苏了?”
言紫兮点点头,她也正想就这件事向余尧请教,她将之前她下到地茓之前余尧还给她的五彩晶石再次掏了出来,如此这般将之前自己设计骗那上古亡灵召唤出萨苏的魂魄,又如何将萨苏的魂魄暂时收在这五彩晶石之内的事情都一一告知了余尧。
余尧沉默地听着,直到言紫兮说完,良久之后,他方才叹了口气:“不愧是拓拔烈的女儿,诡计多端这点倒是挺像你家老子。”
言紫兮听到这话又是讪讪地,这时又听余尧开口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很遗憾,对于你想要做的那件事,目前我没有办法帮你,不过你可以把五彩晶石带回去问问你家老子,也许,他有别的办法可以重聚萨苏的魂魄。”
言紫兮闻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那五彩晶石是人家南疆巫族的宝物,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顺走人家的宝物,若是私底下行为也就算了,还被人家这么大刺刺说出来,饶是言紫兮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
她再次挠挠头,这时听见一旁的巫祝多葛哽咽着唤了一声:“恩师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言紫兮诧异地抬眼看去,却瞧见巫祝多葛的面上明显又有泪痕,似是方才又哭过,怎么回事?
就在言紫兮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听见余尧再次开口道:“墨倾没什么事,过一会儿就会醒来的,你别担心。”
言紫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又听余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面色一凛,冲她深深鞠了一躬,言紫兮被余尧这突如其来的莫名举动吓到了,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升腾起来,她警惕地开口问了一句:“你想干嘛?”
余尧的目光此时深深地纠缠在墨倾的面上,仿佛是要将她的容颜再次镌刻在自己心中一般,许久之后方才悠悠开口道:“她,就拜托你了,回头我会让多葛消除她脑海里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如此这般慎重而无奈的口气,这番仿若交代遗言一般的话,让言紫兮的心中猛然一颤,她环顾四周,瞧见巫祝多葛将那九个头颅围着碧玉石台摆放了一圈,而石台的正中央,则摆放着余尧的那束头发,还有一枚琉璃色的珠子,那珠子正是之前滚落在地茓中,封住了那上古亡灵的灵力,救了言紫兮和墨倾一命的玩意儿。
此时言紫兮忽然又想起之前余尧曾经对墨倾说过,他还要再自私一次,再联系方才的话,似乎倏然间明白了余尧想要做什么,难道他是想亲自动手重新封印那些上古亡灵?或者说,封印那些上古亡灵会让他一同消失?所谓的同归于尽?!
“你想与它们同归于尽?!”言紫兮禁不住惊呼出声。
余尧此时的表情却是无比平静,他淡淡地开口:“这九个上古亡灵的厉害,你亦是见过的,此患不除,巫族将永无宁日,必须得有人做出牺牲,与它们一同封印在一起,让它们再无破除封印之日。多葛还年轻,我不想让她去做这种事情,而我原本就只剩得一缕幽魂,与它们一道尘归尘、土归土,亦是死得其所。”
言紫兮顿时有些语塞,她知道余尧怕是心意已决,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余尧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多葛毕竟还活着,而余尧已经失去了肉身,与死人无异。
可是,若是余尧消失了,那等墨倾醒来的时候,她又要如何对墨倾交代?难道真的如方才余尧所说,她要眼睁睁看着巫祝多葛清除墨倾脑海里所有关于余尧的记忆?
那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不!不要!”言紫兮冲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墨倾,双臂紧紧地护着她的脑袋,似乎是害怕巫祝多葛真的要清除她的记忆一般,她苦苦哀求道:“不要这样太残忍了”
余尧微微地阖了目,试图掩盖他某种那难以言喻地忧伤,这时,巫祝多葛亦是开口道:“恩师大人,您别这样,要不,还是等墨姑娘醒来以后您亲口与她道别之后再”
多葛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余尧喝止:“糊涂!”
多葛喏了喏唇,将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言紫兮此时心中也隐隐明白了什么,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替墨倾打抱不平起来,她张开双臂挡在墨倾面前,冷声道:“余尧,你别欺人太甚!没错,墨倾她爱你,她爱你爱到骨子里,可是,她不是你的附属品!她的爱情不是你说了算!那些记忆是属于她的,留还是不留,也应该是她自己说了算,你没有权利这样蛮横的剥夺别人的记忆力,你没有这样的权利!”
越说越是激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副要跟余尧拼命的模样。
余尧怔怔地看着言紫兮,却是不怒反笑,他的面上忽然扯出一抹无奈地笑:“墨倾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
言紫兮没料到余尧会如此回答,她一怔,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头,原本涌上心头的话,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其实余尧的无奈余尧的心痛她都可以感同身受,可是,一旦涉及到墨倾,她又会下意识地站在墨倾的立场。她沉默了半晌,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余尧的面上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声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这时,他又别过头去,对多葛说道:“待会儿我施法的时候破坏力极大,你们先离开。”
多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不!恩师大人,我要留下来!也许我能”
“多葛!你忘记我之前对你的交代了么?!”多葛的话再次被余尧生生打断,可是似乎是受到言紫兮的感染一般,多葛这次竟是出乎意料地第一次顶撞了余尧:“可是恩师大人,我是现任巫祝,我有责任留下来帮您!”
“活下去!你们的任务都是好好地活下去!”余尧坚定地吐出这句话之后,随即反手一推,一道道金色光束从他的指尖挥弹而出,霎时就见一道金色光束瞬间包围了言紫兮,不光是言紫兮,连同此时依旧意识不明的墨倾和多葛一同,齐齐被一道道金色光束所形成的光圈所包围,言紫兮只感觉身体骤然一轻,那光圈渐渐升腾了起来,似乎带着她们渐渐远离了祭坛,言紫兮只瞧见余尧的面容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般地呼唤--
“余尧!”
“余尧你想做什么?!”
言紫兮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果然,果然是墨倾醒了!该死,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言紫兮此时忽然有些明白之前余尧的良苦用心,让墨倾再一次亲眼目睹余尧的消失,这对她来说才是更大的残忍吧?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墨倾和余尧再一次地生离死别!
“余尧!”
“余尧不要啊!”
“余尧,余尧我求你了,不要不要走不要走呜呜呜,余尧不要走”
耳畔不断传来墨倾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不断捶打着那金色光球的砰砰声,言紫兮此时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此时的余尧却是毫不犹豫地立在那虚空之中双手结印,一道道银色光束如光瀑般铺天盖地的漫天怒潮,以九天雷霆般不可阻挡的威势霎时蔓延开去,将这整个祭坛都吞噬其中!
而余尧在身影在银光中,渐渐地,渐渐地消失
九天之上,悠悠地回荡着余尧最后的声音---
再见了墨倾,我爱你
这是余尧第一次对墨倾说出这句话,他说我爱你,却成了最后的诀别。
原来‘我爱你’也可以成为这个世间最伤人的告别语。
(081)有惊无喜
(081)有惊无喜
南疆的一切终于都落幕了,虽然结局那么让人感伤。)
言紫兮和巫祝多葛长谈了一整夜,言紫兮毫不客气地向对方询问了关于魂魄的召唤之术,那巫祝多葛倒是也爽快,知无不言,将她所知道的关于魂魄的召唤之术一股脑儿全告诉了言紫兮,言紫兮知道这事儿高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学得会,可是,她的心中亦是埋藏着一个小小的希望,而且这件事,她绝对不想假借他人之手。她想,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亲自来做,不管怎么说,萨苏于她,是特别的。
当然,言紫兮亦是没有忘记之前来南疆之前和绿珠单独告别的时候,绿珠所交代的那些事,之前绿珠怀疑那位侍郎夫人是得罪了南疆巫族的人才会被种下南疆剧毒,所以,言紫兮此行也是想要了解清楚个种缘由,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巫祝多葛对于此事却是毫不知情,她说那也许是和现任大祭祀有关。可是,言紫兮对于那位现任祭祀大人根本没有半分好感,自然不可能去问他,这件事只好作罢。不过,她又如此这般细细对多葛描绘了侍郎夫人呣子的病情,多葛亦是爽快地给出了解药,言紫兮的南疆之行,这才算是基本达成了目的。
之后,便在第二天一早和墨倾一同启程御剑去往司州城。
其实这是言紫兮擅自做出的决定,墨倾本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自然也没有明确的拒绝,所以言紫兮就假装她是同意了,因为如今的墨倾实在让言紫兮觉得看着有些揪心,不忍心留她一个人,更不忍心将她留在南疆,所谓睹物思人,言紫兮害怕让她再留在这里,会让墨倾彻底地崩溃。
一路之上,瞧着墨倾那始终面无表情的样子,言紫兮心中犹如被泼了一盆苦寒之水,自打余尧将她们三人从祭坛送出去,而后自个儿跟那些上古亡灵一块儿同归于尽之后,墨倾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不悲不哀,面无表情,仿若带上了一张与世隔绝的面具一般。
不再是当日那个豪爽的江湖女子,言紫兮觉得此时的墨倾就仿佛是关上了心中的一道门一般,仿佛这个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的言紫兮甚至有些后悔,也许之前余尧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吧,若是让多葛替墨倾消除所有关于余尧的记忆,也许她就不会再这般地痛苦。
“墨倾”言紫兮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唤出声,可是墨倾却仿若压根没有听到一般,并不回答,她的目光漫无焦距地落在远方,似乎她的魂灵早就离开了这个身体,飘向了远方,或者说,是早就留在了某个地方。
言紫兮又叹了口气,她想,也许墨倾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一切,包括余尧的再度消失。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墨倾那万年不变的大发辫上,心中却是无比酸涩,她知道,墨倾连最后一丝念想都已经失去了,那束属于余尧的头发也已经葬送在了弥音寺的祭坛之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原来这‘情’之一字也可以这般伤人
没来由地,言紫兮便又想起了南宫凛,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自寻烦恼和对南宫凛的怀疑,其实都是那般的矫情,人总是这样,对于自己拥有的感情总会东想西想,各种揣测怀疑,可是当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只要对方还活着,只要两个人还能相守在一起,就是这个世间最大的幸福。
在心中默念着南宫凛的名字,言紫兮惶惶不安的心愈渐平静下来,彼此分开已经好些日子,她却每次都是只能从别人那里得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他还好么?有好好地保重自己么?是否又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提着脑袋过着每一天呢?
言紫兮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很想他,很想大声地告诉他其实自己很爱很爱他,很想狠狠地拼命地吻他,很想不顾一切不知廉耻地换着花样办了他,很想用各种歇斯底里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么想念他。
虽然他说让自己等他,可是,乖乖听话从来都不是言紫兮的作风,所以,此次司州之行,言紫兮并没有提前通知南宫凛,纯粹是杀了个措手不及,想要给南宫凛一个惊喜。
可是,当言紫兮御剑抵达司州城城外的时候,却被南宫凛给反将一军,狠狠惊了一把。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意外的邂逅。
当言紫兮御剑来到司州城西大门外十里地外的那处小树林,正想摁下剑头,采用步行的方式低调入城的时候,却被远处传来的急切马蹄声给吓了一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言紫兮带着依旧神游太虚的墨倾直接纵身上树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打算等那些骑马之人过了再说。
可是,当一骑如飞策马扬鞭打远处疾驰而来的时候,言紫兮凭借着上佳的视力第一时间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衣,满身的戾气,仿佛刚从修罗场回来一般,那个人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磅礴的纵横无敌的气势,那模样,真真像是修罗再世!这个世间,能有这样气势的人,着实不多了。
当那个人的面容逐渐出现在言紫兮眼眸中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竟是猛然漏跳了一拍,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呵,终于又见到他了。
而且,看到他此时安好无恙,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言紫兮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着,正待开口唤出南宫凛的名字给他一个惊喜,谁曾想,当他离她越来越近,她突然看清他的马背上似乎还有一人的时候,言紫兮的双眸中险些就喷出火来!
这该死的上佳的动态视力,竟是让她一眼就看出,南宫凛的马背上,还趴着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因为她是面朝下趴在南宫凛的马背上,可是那一头迎风飘散的青丝长发和那被一身白衣包裹的娇小身段足以证明对方的姓别!
言紫兮立刻就怒了!
尼玛的南宫凛,你个混帐东西,这才跟老娘分开几天,你丫竟然就敢红杏出墙,看老娘不阉了你!
(082)女流氓发飙了
(082)女流氓发飙了
喃,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言紫兮有多爱南宫凛,此时心中就有多大的怒火。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怕是南宫凛早已经被言紫兮先奸后杀一百遍了。
可是,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抑或是南宫凛超乎常人的第六感让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他忽然感觉到背心一凉,当他策马靠近言紫兮所藏身的那棵参天大树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竟是猛一抬头,目光如刃,直接穿透了那些繁盛的枝叶对上了一点。
好么,两双同样锐利的眸子就这么直接对上了。
一双里骤然写满了惊喜,一双里充斥着勃然的怒意。
意识到南宫凛发现了自己的言紫兮也懒得躲闪了,什么隐忍啊、憋气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啊之类的忍者神龟作风从来都不属于言紫兮。
谁让她大小姐不爽了,她就百倍地让对方不爽,所谓睚眦必报,就是这么回事,就算对方是她最爱的人,也绝无例外!
她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飞鸟一般,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落在南宫凛身后的马背上。
坐定,双手环胸,眉梢一挑,一脸地戾气,那气势,那神情,还真有点正牌老婆出来捉奸的威武霸气。(作者语,言2啊言2,为毛你的v587总是没用对地方呢)
这时,只听南宫凛长吁一声,手上一紧,立刻就勒停了胯下的黑骏,他回身,面上的表情有些欣喜万分:“紫兮?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毕,就已经伸出一只手来,似是想要触碰言紫兮的脸,却只听见言紫兮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别碰我!”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言紫兮毫不客气地反手一巴掌将他的手挥开,之前说过,言紫兮此时力道早非当日,就算南宫凛内力深厚,此时措不及防之下,也差点被言紫兮一巴掌给煽飞了。
还好,南宫少侠定力非常人,内力也非常人可比,此时除了身子微微歪了歪,倒也还无碍。
他甩了甩略微有些发麻的手,俊眉一挑,一脸地诧异:“咋了?谁惹到你了?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言紫兮冷哼一声,心道是南宫凛啊南宫凛,你丫还真不愧是影帝加淡定帝,都被自己捉奸现场了还能这般淡定这般能装,人才!人才啊!
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一撇唇:“咋了?你说咋了?我是说这司州城有什么好玩意儿让你南宫少侠依依不舍呢,原来这是在玩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戏码啊。”
南宫凛一怔,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他顺着言紫兮似是要喷火的目光一瞧,立刻就明白了。
南宫大爷顿时乐了,唇角一勾,满脸地戏谑,他大爷明知道言紫兮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就是坏坏地不解释,不光不解释,还不怕死地凑到言紫兮面前,继续伸出一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勾起言紫兮的下巴,蜻蜓点水地在那气得打颤的樱唇边飞速掠过,顺势偷得一记香吻。
言紫兮原本正顾着生气,躲闪不及,只觉下巴被人一勾,唇角一暖,竟然还真被他偷香成功,此时差点没把她肺给气炸了,士可辱,女流氓不可欺啊!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赤祼祼的挑衅欺负女流氓的无耻行为啊!
尼玛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红杏出墙不光一点忏悔心都没有,还敢这么嬉皮笑脸地揩老娘的油,忍无可忍!
言紫兮霎时怒发冲冠热血冲脑,一念诀就把即墨剑给招呼出来了!这是打算要跟南宫凛拼命了!
所谓贞烈女流氓,就是为言紫兮量身定做的词。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言紫兮的即墨剑随即破空而出,带风带刺,迎着南宫凛的脑袋就去了,南宫凛似乎早有防备一般,猛然一低头,堪堪躲过那要命的一剑之后,随即只见他一扭身便干脆地弃了手中的缰绳,一手伸出飞快扣住言紫兮握剑的那只手腕,另一手铁钳一般地搂住了言紫兮的腰,只那么向下一按猛然一用力,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就这么着齐齐滚下马背!
算他南宫凛还有点良心,在着地的那一霎,他一反手将言紫兮搂在怀中,让自个儿的背部先落了地。
不过,这亦是不足以平息言紫兮心中澎湃的怒火,甚至让言紫兮心中那把火烧得更烈了。
她用力一把推开了南宫凛,挺身而起,双眸带火,目光如刃,手中即墨剑随即变幻了一种奇妙的握姿,浑身上下的杀气更是升到了极致!
一瞧这阵势,南宫凛在心中暗自咋舌,好家伙,这丫头是真打算要跟他玩命了啊?啧啧~
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此时此刻绝对应该赶紧开口解释澄清误会了,可南宫凛偏不,他是谁啊?名震天下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一派煞星南宫凛,当然,我们在此时报出他的名号不是为了显示他有多威风,也不是为了显示他有多么大男子主义,其实这些狗屁玩意儿南宫凛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颗与众不同、重口味而变态的心。
在他看来,此时的言紫兮这般娇颜带怒的模样很是迷人,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火红玫瑰,虽然扎人,可是,够味儿,很是够味儿。
其实也不怪人家南宫少侠重口味,实在是这些日子刀尖火海的游走让他感觉身心俱疲,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窝火没地方发泄,这会儿一瞧着自家未来小媳妇儿,好吧,那就是饿狼瞧见了肥肉,久旱逢了甘霖,(总之你们都懂的),言紫兮这可怜悲摧的是自个儿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给大爷开荤解馋来了。
所以,在此时看到言紫兮这副模样之后,非但没让南宫凛害怕,反倒是让南宫大爷的心中涌起了汹涌澎湃的熊熊烈火,他心中某种邪恶的念头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他倒是还算稍稍有点理智,他仰头对着树上一直在看着热闹发怔的墨倾高喊了一句:“墨倾,我马上那个人就交给你了,替我送回司州城去!”
随后,话音还未落,人已如惊鸿一般,冲着言紫兮正面掠身而去!
要比流氓比无耻比下限,南宫大爷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083)流氓与流氓的ji情碰撞
(083)流氓与流氓的ji情碰撞
原本在树上蹲着一直发怔看着这小俩口动手的墨倾听到南宫凛这话,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言紫兮一眼,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直落马上,双腿一夹,直接策马扬长而去。
言紫兮顿时更加气结,怎么连墨倾都临阵‘叛变’了,这什么世道!低头间,竟是发现某人已经不要命的掠身而至!
尼玛的南宫凛,当真以为老娘不敢下手杀你?
言紫兮在心中暗啐一口,手中即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虚圈,凌厉的剑气逼得掠身而来的南宫凛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
这不怕死的无赖此时还好死不死地勾起一脸意义不明的笑:“哟,紫兮,这是打算跟我玩真格的?什么事儿让你气到这个程度啊?”
这不是摆明了明知故问,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无耻,真真无耻!
闻听此言,言紫兮心中简直又悲又愤,悲的是来之前想好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愤的是南宫凛这厮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明明是他不对在先,竟是连解释都不曾有一句,还这般嬉皮笑脸明知故问!
见过无耻的,但是像南宫凛这么无耻得没有下限的,言紫兮真没见过。)
“呸,少跟老娘废话!看招!”越想越生气,言紫兮气得浑身哆嗦,她觉得必须要把南宫凛那颗该死的脑袋拧下来扔在地上踩烂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二话不说,手中即墨剑轻轻一旋,剑光一抖,整个人连同那手中的即墨剑化作一道蛟龙,飞腾而起,直奔南宫凛的要害而去!
一瞧言紫兮这阵势,南宫凛心中顿时也玩性大起,还真准备奉陪到底了。
只见他俊眉一扬,右手一展,那柄墨色长刀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单手握着冥刀,向后迈了一步,风轻云淡地一刀架开言紫兮凌厉的剑势!
哐锵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顿时火光四溅~!
言紫兮眼瞧着自己的剑招被南宫凛格开,冷哼一声,旋身俯首又是一剑,整个人犹如花间彩蝶翩然起舞,又如溪涧游鱼,看似灵动轻飘,实则招招狠戾!
言紫兮就是这个臭脾气,平时看着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一旦惹火了她犯起浑来,立刻就能六亲不认!
而南宫凛却也是个臭脾气,只要是他打定了的主意,就算天打雷劈、众叛亲离也要坚持到底!
所以,这原本是彼此相爱到骨子里的两人,为着一件极为莫名其妙的事情,竟是真的动起手来,还越打越精神!
言紫兮心中有气,自是使上了浑身解数,剑势凌厉,招招逼人,南宫凛虽然未曾主动出招,可是对于言紫兮的剑招,那也是半点不手软,见招拆招,来者不让,次次还击都是势大力沉,铁了心跟言紫兮来个硬碰硬!
一眨眼百余回合打下来,南宫凛仗着自个儿体力好,屁事没有,大气都没喘一个,言紫兮倒是累得开始大口喘气了。
南宫凛瞧着言紫兮那一边大口喘粗气,一边恶狠狠瞪着他的俏模样,心神微漾,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野,满意地点点头,知道时机到了。
原来方才言紫兮一直对南宫凛穷追猛打,并未曾在意,南宫凛这家伙可是阴险大大地,或者说是早有预谋的,一边接招,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的密林深处退,言紫兮只顾着追杀他,不知不觉就被他给引入了寂静的密林深处。
此时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错落挺立,那些树木都是些千年古樟之类,枝叶繁茂,几乎将天空都遮了个严实,只有细细碎碎的点点阳光透过头顶稠密的枝叶洒落下来,显得这林中无比地寂静冷清。
可是,南宫凛对这里很满意,因为这里足够寂静,轻易不会有人进到这里来打搅。
他的眉宇微微地舒展开来,眸子闪过一抹异色,若是此时还有旁人在侧,必是会看出,此时南宫凛看向言紫兮的目光,就仿若是瞄准了自己猎物的头狼一般。
此时的言紫兮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她心中纠结的却已经变成了别的事情,言紫兮虽然一直都知道南宫凛很强,可是,她对自己的剑术也是有着极大的信心的,没想到此时真正交锋起来,才发现彼此之间的实力似乎还是隔着遥远的鸿沟,这个发现让言紫兮心中更加地不痛快起来。
她银牙紧咬,怒火喷薄,暗骂了一句--瘪犊子的,老娘跟你拼了!
随即手中的即墨剑猛然一振,带着破杀千军之势,又冲着南宫凛的脑袋去了!
可是这次出乎意料地,南宫凛却没有挥刀来挡,他甚至不要命地直接收起了手中的冥刀,马步躬身,身体微微前倾,在言紫兮那破杀千军的一剑刺来之际,直接就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即墨剑的剑尖,随即,言紫兮只感觉手腕一麻,手中的即墨剑已然脱手。
还未待言紫兮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直接被南宫凛给一把抱了个满怀,紧接着,砰地一声,被死死压在了一颗千年古樟的树干上,那副她熟悉到死的如钢铁般地身躯霎时就如覆骨之蛆一般紧贴了过来,将她死死压在他和树干之间,半点缝隙都不留。
想挥拳推开他,那厮更是早有准备,反手两把就制住了她挥过来的手,扣住手腕双双举过头顶,一同压在树干上,那动作霸道得不容半点拒绝!
紧接着,那曾让她朝思暮想的南宫凛熟悉的气息霎时就萦绕了过来,唇上立刻感觉到一阵温润。
该死的,这丫是有预谋的!
当言紫兮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为时已晚。
就像是料准了言紫兮出招的动作一般,她只要脑子里刚想到要做什么,对方就会率先抢先一步封堵住她发泄的途径。
此时一瞧她动弹不得立刻就知道她是想要破口大骂了,南宫凛二话不说,直接低头堵嘴,生生差点憋死这一腔热血的女流氓。
可是,言紫兮是谁啊?那是响当当的流氓恶棍加不要脸仙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乖乖束手就擒?!
尼玛的,之前红杏出墙的事儿还没解释清楚就想来占老娘便宜,把老娘当什么了?!
言紫兮此时彻底红了眼,趁着南宫凛舌尖划入的时候,狠狠地张嘴就是一口,顿时口中立刻盈、满了鲜血的味道,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南宫凛的忍耐力和男人的情、欲,都这会儿这情况了,南宫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精彩预告,流氓之战即将拉开序幕,第三次h大战,你们懂的,低调,低调,明天请早喔~)
(084)这下玩大了
(084)这下玩大了
南宫凛扭头,呸了一声,狠狠吐了一口血沫,眸中某种叫做情、欲的火焰更旺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跟澄镜似的,他只需要开口解释一句,解释清楚那被丢在他马上的那人的身份,她就不会再这般跟他胡搅蛮缠了,可是,该死的南宫大爷牛脾气忽然上来了,就是不想解释,而且似乎对于目前这种激烈的状况还颇有些乐在其中。
不得不说,他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言紫兮这般的性子,够直、够烈、够味儿!
他低头,眸光狠戾,二话不说,继续堵嘴!
而且,这次的攻势更加猛烈,如同攻城拔寨,灵巧的舌尖肆虐横扫,不带半分的犹豫,甚至不给她再次咬人的机会,直接长驱直入,拼命地辗转深吻,仿佛是不把她给吻得神志不清、大脑缺氧誓不罢休一般。
言紫兮此时身体被死死禁锢在南宫凛和树干之间动弹不得,双手被扣住手腕压在头顶,连嘴也被死死堵住,舌齿招架不及他这猛力,唇痛愈盛,可心头却仿佛被他放了一把火一般,细苗簇燃成了烈焰,烧得她浑身通红,那是肺都差点给气炸了。
想再次召唤即墨剑干脆从身后一剑戳死他,大不了两个人一同被穿成骨肉相连,可是,似是受到了她心中矛盾的感情影响一般,即墨剑竟是出乎意料地不听使唤了。
这下言紫兮彻底没辄了。
剑术不如人,力气也没人家大,一想起自己最爱的这个男人不但背着自己红杏出墙,还无耻地用这般强横的手段对付自己,言紫兮顿时觉得万般委屈了。
原本消失在她体内许久的女人的本能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冒出来了,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眼泪珠子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掉,南宫凛正吻得兴起,忽然感觉到面上一潮,他的动作随之一滞,立刻就瞧见了她夺眶而出的泪水,好么,一瞧这架势,混世魔王南宫凛也顿时傻眼了。
他的心猛地一抽,终于开始片刻的自我反省。
好嘛,这下玩大玩过了。
南宫少侠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言紫兮的眼泪,都说言紫兮是他南宫凛的七寸,是他的软肋,这话半点不假。一瞧她的眼泪,他那颗钢铁一般的心立刻就能变成绕指柔。
他赶紧松开她,一把死死将她搂到怀中,一边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掉面上的泪珠,一边急急道:“紫兮你别哭啊,欸,哭什么啊,我这不逗你玩的么欸,你别哭啊”
南宫凛这一急,立刻就漏洞百出了。
说时急那时快,言紫兮的手刚被解放出来,立刻就不客气地狠狠一倒胳膊肘,直接捅在南宫凛的腹部,这回可是使上了十分的力道,就算是钢铁侠如南宫凛,此时也感觉吃痛了,他拧眉瞧她,却又害怕她再哭一般,生生憋着那剧痛不敢哼哼也不敢再躲,只能加紧了力道将她搂在怀中,嘴里还得不住道歉:“好了,好了,紫兮别生气了好不好,之前那人是我千里奔袭抓回来的大齐要人,而且你别看他那身段,其实是个弱冠少年啊,你说你吃的这是什么味儿啊,人都没看清楚就乱发脾气,欸,好吧,我没有及时解释是我不对,这不逗你玩的么?好了好了,紫兮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好嘛,这会儿憋急了,这憋犊子终于舍得开口解释了,可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言紫兮心头的火更大了!
对于南宫凛的解释,其实言紫兮第一时间就信了。
不为什么,当你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就算他是在骗你,你也会愿意去相信所有他所说的话,只要他愿意开口给你解释。
而言紫兮气就气在南宫凛之前故意不解释看她笑话的行为,心想好啊你个南宫凛,感情这是在看老娘好戏,顺带逗老娘玩呢?
顿时心中更是悲愤交加,又是反手一胳膊肘,看着南宫凛额头上沁下来的斗大的汗珠,忍着痛又不敢哼哼的模样,言紫兮冷哼一声:“装啊,你不是挺能装么?继续装啊!忍着干嘛,继续演戏啊!”
一边讥诮着南宫凛,一边反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渍,其实言紫兮这人的个性用句现代的话来讲,那就是纯爷们,还真不是当林妹妹的料,而且,言紫兮最不喜欢就是在心上人面前哭哭啼啼的,也很不屑用眼泪来博取同情,所以方才这眼泪花子纯属意外,此时自然是见好就收。
她却是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他,虽然澄清了这是一场误会,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时瞧见南宫凛一脸欲言又止假装可怜兮兮的欠抽像,她的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翻身将南宫凛反压在方才的树干上,整个娇躯紧紧贴在他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上下蹭了蹭,又偏了头,面无表情地挑眉讥诮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南宫凛立刻就热血翻涌了,刚刚被他强压下的某种欲望又被撩拨了起来。可是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生气,他索性死皮赖脸地腆着脸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试探性地伸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好了好了,紫兮宝贝儿别生气了,是我不对,要不你再捅我两拳消消气?”
言紫兮冷冷一笑,不客气地一巴掌狠狠拍掉他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我让你动了么?南宫凛你再乱动试试,我可就剁手了!”
南宫凛讪讪一笑,自己理亏在先,此时也只能忍着吃点闷亏了。
可是,他却小瞧了言紫兮的报复心,言紫兮说不准百姓点灯,可没说不准州官放火,准确说,她压根就没打算要这么轻易放过他,只见她身体微倾,轻轻地贴在南宫凛身上,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一双手亦是不安分地在南宫凛的腰腹间游走起来。
南宫凛浑身一僵,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嗓子立刻变得低哑起来,沉声道:“紫兮,乖,别玩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言紫兮倾身上前,在南宫凛耳畔吐气如兰,说出来的话儿却是挑衅十足:“为什么不玩了?必须得接着玩啊!你不是挺喜欢这游戏么,那咱们就玩个更刺激的!”
早就说了言紫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有来不往非流氓,就算对方是南宫凛,惹恼了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言紫兮此时已经彻底热血冲脑,将礼义廉耻各种下限都抛在脑后了,南宫凛不是要玩刺激么,那她就奉陪到底,让他见识见识受过岛国片熏陶的现代女流氓的厉害。
如是想着,手中已经麻利地抽出了南宫凛腰间的系带,南宫凛被言紫兮这么一折腾,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整个身体感官亦是澎湃起来,虽然不知道言紫兮想要做什么,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似乎开始失控了!
可是该死的心中又有一个鬼魅般的声音跳出来告诉他--别动,别乱动,就让她玩下去!
(085)强强对决
(085)强强对决
南宫凛这二十年在江湖上一直混得风生水起,无往不利,此时却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搞得这般被动而狼狈。
此时南宫少侠的处境可不算太好,之前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对于言紫兮的行为采取了放任的态度,也许是南宫凛太小瞧言紫兮了,抑或是他对于言紫兮那颗脑袋里藏着怎样的稀奇古怪的念头抱着几许好奇,所以,当他醒悟过来言紫兮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此时的南宫凛的双手被言紫兮五花大绑地用他自己的腰带给捆在了方才他禁锢她的树干上,而这位大小姐此时还霸道无耻地声称不准他做任何反抗,言大小姐说了:“南宫凛你只要敢动用内力挣脱这捆绑,我就与你没完!”
得,谁让咱理亏在先,就忍了吧。
可是南宫凛很快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清了,他为毛要忍啊!
言紫兮将南宫凛捆了个结实,又对他下了不准乱动的紧箍咒后,满意地上下打量了南宫肉粽一番,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一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一边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不准乱动喔!”
如是说着,软玉馨香的身子已经密密地贴在了南宫凛的敏感处,小手却是顺势而下,一路滑过南宫凛散开的衣襟,在胸前略一停留,而后狡桀一笑,用手狠狠一揪他胸前的红果果,引得南宫凛一阵颤栗,南宫凛无声地呻吟了一声,觉得有些要命,他喉头一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紫兮,乖,咱们别玩了”
“玩啊,怎么不玩?既然你喜欢玩,咱们就得玩过瘾,玩开心了才是!”言紫兮霸气纵横地甩下这么一句之后,却又忽而嫣然一笑,改为吴侬软语一般在南宫凛耳畔呢喃道:“再说了,人家好久没见你了,可想~死~你~了~”言紫兮刻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听得南宫凛心尖都颤了,差点就血脉贲张了。
这时,言紫兮的唇舌亦是侵袭而来,蜻蜓点水一般,滑过他的眼角、眉心、挺鼻、直落那刀削般紧抿的唇,既而改为舌尖轻舔,舌尖勾撩出他刚毅唇角的弧度,既而又是一路向下,滑过他的锁骨,微敞的胸腹,继而在他前胸腰腹一遍遍地划着虚圈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窜过南宫凛全身的脊骨,直冲小腹之下,身体某处早就亢奋不已,他几乎是动用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要挣脱那束缚,将她直接就地正、法的念头,此时南宫凛的额头和双手都是青筋迸露,忍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滋味,可真真像是人间炼狱。
偏偏那小煞星还玩得兴起,她腰枝轻扭了一下,蓄意挤压他血脉贲张的那一处,见他锁眉死死咬着牙关,还幸灾乐祸地呵呵轻笑着一把扯开他微敞的衣襟,上身立时朝他身上贴了过去,胸前的丰盈顺势压上他硬实的胸膛,那微微硬挺的小红蕊隔着薄薄的衣衫,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胸前细细地磨蹭着,引得南宫凛又是一阵颤栗。
此时的南宫凛算是终于领教到这小魔女的厉害了,这绝对是这个世间最能让他抓狂的人了。
那厢南宫凛已经随时要火山爆发了,这厢言紫兮还玩得不亦乐乎,邪恶地在南宫凛身上四处摩挲,到处点火,双手还揽着他的脖颈,人似挂在了他身上一般,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已散落得七零八落。
像是恶作剧一般,她忽然一口咬在他祼露在外的肩头上,南宫凛顿时肩上又痛又麻,心底那簇火似是又被添了一把柴似的,烈焰瞬时腾窜起数丈高,将什么理智什么桎梏什么禁锢,统统都焚成了灰烬!
南宫凛只轻一用力,那手上的禁锢霎时成了虚无,他反手一把,一翻身就把言紫兮再次反压在了树干上,一抬手扯开了她微敞的衣领,又伸进去一把撕开内里的白罗亵衣和绛色肚兜,大手瞬间覆上了某处柔软,蛮狠地揉捏挤按起来。
眨眼之间,形势就逆转过来,南宫凛再次占据了主动。
言紫兮立刻横眉冷对高声怒骂起来:“南宫凛,鳖犊子你犯规了!”一边骂,还一边拳落如雨,试图推开他。
此时的南宫凛哪里还有心思跟她胡搅蛮缠这些有的没有的,他猛一顶腰,将她死死压在自己与树干之间,瞬间倾身而下,唇舌迅猛精准地掠过她那半敞的衣襟内微颤的红蕊,张嘴含住其中一只,烫舌勾刺,一手用力地揉捏着另一边,另一手直接向下滑向她的襦裙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迅如疾风,就像是南宫少侠的刀法一般,干净利索!
言紫兮可不是吃素的,本来玩得兴起,决心要好好修理修理南宫凛,这会儿见南宫凛撕破脸皮准备耍流氓了,她可不乐意了,曲膝狠狠一顶,直接顶在南宫凛小腹上,南宫凛闷哼了一声,更不客气了,手上一用力,言紫兮只听见呲拉一声,下身的襦裙顿时成了灰飞烟灭。
只觉身下一凉,全身血液似在一刹那间都凝去了某一处,言紫兮立刻就郁闷了,该死的南宫凛,这招釜底抽薪太狠了,直接撕裂了她的裙子,这下想跑也麻烦了,总不可能就这样祼奔吧?
而这该死的罪魁祸首却丝毫不以为意,还万分得意地含、咬着她胸前的红蕊,一手骨硬如钳地箍着她的腰身,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随即,另一只暖热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敏感之处,勾撩揉按着
言紫兮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禁不住颤栗起来,好嘛,这叫做自作自受,引火自焚了。
不过,就算是要自焚,也要先把对手放倒再说!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言紫兮知道这事儿其实怎么着都是自己吃亏,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让南宫凛这般轻易得偿所愿!
她忽然冷冷一笑,腰肢一扭,任由自己柔软的身躯在他手中徐徐绽放,自己的手却是径直朝着南宫凛腰下缓缓探去。
隔着锦裤,将他早已饱胀的那、话、儿直接握在了掌心里,时轻时重地摩挲套、弄着,南宫凛低喘不语,眸深似火地凝视着她,唇角亦是勾起一笑,此时的言紫兮和南宫凛二人就仿佛是把自己置身在一场豪迈的赌局里,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赌自己和对方谁的身体会先把持不住,被对方吞噬了灵魂,向对方求饶。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流氓之战!
(086)今朝有酒今朝醉
(086)今朝有酒今朝醉
就在南宫流氓和言流氓各怀鬼胎地打算来个ji情碰撞,大战五百回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而且,那马蹄声嘀嗒嘀嗒越来越近,似乎便是故意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言紫兮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几分,她低呼一声--有人,随后下意识地想推开覆在自己身上的南宫凛,南宫大爷此时正兴起,被人这般突兀打搅,心情自然不爽到了极致。
他低咒了一句该死,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依旧在言紫兮身上流连,言紫兮顿时气结,心想这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果然是智商减半的,连南宫凛都不例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一把拍掉他在她身上流连的手,急急忙忙地开始在地上翻捡自己早已被撕裂得不成形的衣物。
刚一俯身,就被南宫凛拦腰抱起,南宫少侠倒是也不含糊,还顺手捞起了地上那些凌乱之物,再一回神间,言紫兮已经被南宫凛带上了树,还好这颗千年古樟枝叶繁茂,此时两人匿身在树上,倒也还算藏得隐蔽。
这时,一前一后两匹黑骏眨眼间已经来到了附近,言紫兮这才看清,马背上是两个与南宫凛几乎同样装束之人,都是一身黑衣,只不过,这两人却是黑布蒙面,看不清楚面容。)
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人进到这片密林之后,就突然勒马停住了,翻身下马,四处徘徊起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言紫兮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也许和南宫凛有关,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是在找南宫凛!
而南宫凛此时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此时南宫凛搂在言紫兮正坐在那千年古樟高高的树枝分叉处,他以背抵着树干,而言紫兮整个人被搂抱着坐在他的膝头上,言紫兮感觉到南宫凛从后方环过来箍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地紧了紧,她仰头正想开口,却又感觉某人将头埋了下来,攫住她的红唇,恣意汲取着她的香甜,唇舌彼此交缠,某人暖热的大掌逐渐上移,继续又在她的身上游走起来,不断开辟出新的火热的战场。
言紫兮只觉得浑身热血都直往脑门上冲,心道是都这个时候了你丫竟然还有这份心情,正想拍掉他的手,忽然眼角余光却瞥到了某人闷头坏笑的表情,霎时明白了这鳖犊子的一肚子坏水,这丫是想让她主动开口求饶?
尼玛的,既然他都不怕,她又怕什么?!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么,尼玛的这叫人类正常生理需要!
言流氓顿时又热血冲脑准备豁出去了,她心想,反正这两个人就算真的是来找人的,他们找的也是南宫凛,既然南宫凛都不担心被发现,她担心个毛?!就算丢人那也是丢的南宫大爷的人!
如此一想,又把刚找回来的一丁点羞涩和那张柔韧有余的脸皮甩到一公里以外去了。
女流氓是可怕的,没有羞耻心并且没有下限的女流氓,那就是天下无敌了。
此时言紫兮一扭身,在南宫凛怀中换了个姿势,面对面地半挂在他身上,款摆着柳条小蛮腰,用自己的敏感之处在他身上上下摩挲,勾撩起丝丝火苗,继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呼吸声一点点加重,细弱蚊吟般的呻吟声在南宫凛耳畔轻轻浅浅地起伏
感觉到南宫凛浑身骤然绷紧了,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弩箭一般,她咬唇轻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侧过脸去亲他坚毅的侧脸,手却是不安分地四下撩动他那敏感之处,没动几下,南宫少侠眯了眸子,眸中厉光一闪,猛地翻身就将她压在树干上,直接就地正、法
快感一波一波地涌来,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言紫兮湮没,可是树下的搜寻却似乎还没有结束,那树下的两个人似乎还在附近徘徊着。
不过言紫兮此时已经不太在乎这个了,人无耻则无敌,今朝有肉今朝吃,谁管回头是否洪水滔天,脑子里被一波一波的快感和热血所充斥。
这种别样的刺激类似于偷情的快感让树上的流氓两只都感觉到愈加地兴奋,加上许久不见,对彼此的身体都有着难以言语的渴望和眷恋,似乎一簇火苗,一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燃成熊熊烈火。
南宫凛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那是近乎于粗暴的、狂乱的力度,似乎要将他自个儿的身体甚至包括灵魂一同埋入她的体内一般。想她,天知道他有多想她。灵魂或者可以控制,但身体不能,欲比爱更难熬。
言紫兮此时背靠着树干,双手挂在南宫凛脖子上,死死地咬着南宫凛的肩头,防止自己呻吟出声。
而她的两腿盘在他的腰间,盈盈一握的纤腰被他握在掌心,南宫凛的进出之势愈发猛烈,埋头去吻她泛红的面颊,寻着那微颤的樱唇,狠狠地吻下去,一边吻,还一边低声呢喃道:“你还真是个妖女让人歇斯底里的妖女”
声音的每一下断处都是他深深撞入她体内的那一刹。
她的指尖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后背的皮肉里,贝齿咬得他的肩头不断渗出血丝来,她的浑身都在轻颤,小腿挺绷得几近痉挛。
可是,就算是这样几乎到了极致,也依旧是谁也不想放开彼此,恨不得两人熔成一体,合二为一,从此再不分离
(尼玛的,写不下去了,我的下限啊,我感觉到我的下限在不断被刷新啊,可是脑子里又不断回荡着我家编编天籁般的声音--亲,小h怡情哦。好吧,我无耻的出卖她,是她怂恿我的,是她逼良为x的,阿弥陀佛,保佑我家编编不要看到这段话。咳咳,我决定以后还是不要玩这种擦边球的游戏了,尼玛的,你们知道这种坐在办公室,背对着同事,旁边还有办事的群众,还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见缝Сhā针写h戏的感觉么,两个字--苦逼!绝对的苦逼。为了我这个苦逼作者,亲们,浮出来留个言吧,求安慰。)
(087)高山仰止
(087)高山仰止
树上的两人陷入了忘乎所以的战斗,自然是闹得动静不小,整棵树都在微微地摇晃,枝叶亦是簌簌而动,不断有树叶飘落下来。而树下的人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一点什么了,更何况,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洞察力自然是无比敏锐的。
还好,树下的其中一人还不是傻子,在发现树上的异动之后,那人下意识地怔了怔,旋即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面上一潮,拉了拉另外一个正试图仰头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同伙,不知道说了什么,将对方打发到了密林之外去站岗,自个儿却是留在了树下,只听他咳嗽了两声,高声说道:“掌门师兄果然性情豪迈,不拘小节,尔等佩服佩服!”
树上的言紫兮一听这话,身体一僵,下意识去看南宫凛,瞧着南宫凛那张霎时变得乌黑的一张脸,言紫兮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心想南宫凛阿南宫凛,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吧?
要说这女流氓的思维就是非同凡人,她此时竟是在琢磨,要不回头自个儿干脆直接御剑跑了,留下南宫凛独自应对这些个尴尬。
反正方才那人唤他掌门师兄,必然是天一派的弟子,想来应该也不敢对他太过造次才是。
当然,想象是很美好的,实际操作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之前的那番激烈前、戏中,她的衣物基本已经被粗暴的南宫大爷撕得差不多了,就算此时她从南宫凛怀中好不容易抽出身来,想跑,也很成问题,总不可能祼奔吧?
而那罪魁祸首南宫凛像是早就料定了这个结果一般,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摆明了一副老子入地狱也要拽着你一起的嘴脸。
言紫兮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头埋在他的肩窝,用着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咒了一声:“无耻!”
南宫凛下巴一扬,很是受用地收下了这句‘夸奖’,唇舌再次在她颈间胸前流连,用着同样低沉软绵地声音:“我无耻?嗯?你是说这样?”
该死的,他竟然,竟然又把头埋了下去,一口又叼住了而且,尼玛的,他竟然还用手掐
言紫兮浑身一阵颤栗,又哆嗦了一下,挥拳就想抽人,却被他的手堪堪包住,那低沉软绵的声音还在继续向下:“难道不对?难道是说这里?”
身上又是一处被点燃了,好嘛,又沦陷了!又沦陷了!
言紫兮简直有些佩服起南宫凛的厚颜无耻来,都这样了,都被同门师弟发现还出言提醒了,他大爷竟然还能这般淡定地随心所欲自做自事,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权当别人都是隐形。
这份淡定,实在不是常人能比的。
在南宫凛的人品下限面前,言紫兮再次有了一种仰望苍穹、高山仰止的感觉。
还好,树下那个天一派弟子似乎对自家掌门师兄极为了解一般,他又猛咳一声,背对着那颗大树自顾自开口道:“禀掌门师兄,之前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不过”
听到这话,南宫凛才从软玉馨香中抬起头来,虽然依旧美人在怀,不肯松手,可是语气已经变得冷肃起来,言紫兮甚至感觉得到他支在她顶心的下颌又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喔?”他的语气明显带着疑问和冷肃。
对方却沉默了,似乎是不敢确定与掌门师兄在一块儿的女子的身份,而不敢乱开口。
言紫兮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看向南宫凛,那表情似乎是在询问--我是否应该回避一下?谁知南宫凛却是毫不在意地继续箍紧了她,淡然开口道:“无碍,说。”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言紫兮心中没来由地又是一暖,虽然她对于这些天一派暗中谋划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对于南宫凛这种坦然的态度,明显很是受用。
树下的人亦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掌门师兄话中的涵义,心中却是倏然一震,立刻明白了树上女子的身份,他忽然有些自嘲起来,掌门师兄虽然是个随性的人,可是,整个天一派谁不知道他却又是个极为冷情的人,对世间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从来不假以颜色,就算是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都不曾,而且听说早就与璇玑派的女掌门情定三生,所以,此时那树上的女子,除了璇玑派的女掌门,还能有谁?
只不过,思及之前听到的些许传闻,关于那个璇玑派女掌门真实身世的传闻,他又有些犹豫起来,毕竟他此时要说的事情,可是与她有莫大的关联。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掌门师兄自己都无所谓,他又何必穷操心。
想清楚了这一环,那树下的天一派弟子心中的疑虑立刻打消,既而朗声道:“只不过那国师之子拓跋宏不知该如何处置,不敢贸贸然带他入城,所以,所以先来请示掌门师兄您。”
这时才明白这两个人方才一直在附近徘徊的缘由,原来是自己拿不了主意。
一听拓跋宏的名字,言紫兮下意识地一怔,说起来,这些日子里,她都几乎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之前虽然也早就知道拓拔宏与自己这个身体是有着血缘关系,算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毕竟言紫兮之前也压根就没把拓拔烈当亲爹,所以自然而然,对这个所谓的哥哥也不会多么上心,她甚至都快忘记是她一手将对方送到了延庆将军和于震天手里。
如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却有些怪怪的感觉,有种类似于不忍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因为拓拔烈,而是因为萨苏,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么说,拓跋宏也是萨苏的儿子,而言紫兮对于萨苏,是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的。
言紫兮抬起头,正想对南宫凛说点什么,却听见南宫凛已然开口:“将他带到城里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安顿下来,莫要惊动任何人,回头我亲自会会他。”
听到这话,言紫兮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地落了下来,听南宫凛这话,明显是要放拓跋宏一条生路,还如此这般煞费苦心地处置他,这对于素来心狠手辣,杀人都不眨眼的南宫凛来说,是极为难得的。
言紫兮更是知道,南宫凛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因为她。
不过如今言紫兮的脑子里却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应该去会会拓跋宏,这次不是以言紫兮的身份,而是拓拔羽,他的嫡亲妹妹的身份,去会会这个所谓的嫡亲哥哥。
(088)好男儿志在天下
(088)好男儿志在天下
好不容易暂时打发走了那两个天一派弟子,南宫凛这厢搂着言紫兮还想再继续温润,却被言紫兮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她抬头看他,目光灼灼,简单利落地直奔主题:“我要去见拓拔宏。”
南宫凛敛眸不语,就在言紫兮以为他没听清楚,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的时候,南宫凛却冷冷地回了一句:“见他做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南宫大爷的手,下意识地在她的腰际加重了几分力道,似是在惩罚,又似是在表达他的不悦。
言紫兮愕然,有些不明白他这忽起忽落的情绪是何意,随即却又很快明白过来,南宫大爷这是在吃醋?
她吃吃一笑,抬手抚上他清俊的眉宇:“呃,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人家好歹算是我‘哥’,我这个做妹子的去瞧瞧我‘哥’,难道还犯法不成?”
南宫凛却并不如何接受这个解释,他仍旧不语,好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低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言紫兮急了,又急急开口道:“我是说真的,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当面问问他。”
南宫凛听到她所说的话,额角骤然一跳,心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却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呼吸有些微梗,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又开口漠声道:“你已经将自己当作拓拔烈的女儿了?”
言紫兮又是一怔,这才明白南宫凛的心结原来在这儿呢,他这是在担心自己的立场?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心想南宫凛啊南宫凛,枉你聪明一世,此时怎的又突然糊涂起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心中有浅浅地暖意拂过,她低下头抿唇轻笑:“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我,你只需要当我是言紫兮,就够了。”
南宫凛又是一僵,半晌无语,随后他的大掌渐渐上移,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前,将下颌轻轻支在她的顶心,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密束的长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你可曾疑过我?”他忽然突兀地开口问道。
言紫兮心头在颤,好半晌才启唇:“有。”她干脆地答,不知为何,就是不想骗他。
南宫凛垂了眸子,箍住她的手骤然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似是仿若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随风而逝一般,口中的话儿却是更加地直白:“那你又为何会来见我?”
言紫兮的心中蓦起惊澜,是啊,她为何会不顾一切地来见他?答案不是那么明显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虽然心中很纠结很挣扎,但我还是愿意去相信你,就算最后证明我错了,我也认了。”她此时手抵之处正是他的左胸,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她的掌心。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言紫兮,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之地,这里才是你永恒的归宿之地。
这时,感觉到他的手又是紧紧地一箍,似是想要将她整个揉进他的血脉中一般,他滚烫的唇息霎时贴在她的耳旁:“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大靖不负卿?”
她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眸望着他,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就算所有人都成了你的敌人,我也会陪你到最后,此生此世,永不相弃!”
“就算我打算要弑君?”当南宫凛仿若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霎时又石化了,他方才说了什么?
弑君?!哪个君?难道他说的是当朝皇帝?可那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么?难道他不知道?
言紫兮呆滞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可,他,他不是你父亲么”
“我不是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真正的二皇子,是你大师兄叶凌风。”南宫凛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接连抛出两枚重磅炸弹,惊得言紫兮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说什么?他不是二皇子?大师兄才是真正的二皇子?那,那之前那个信物又是怎么回事?那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荒唐事又算怎么回事?
“怎么会为什么?”言紫兮此时彻底被南宫凛的一番话轰的找不着北了,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还好南宫凛与她的默契本非一般,自然明白她关心的重点。
他顿了顿,耐心地对她解释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一出神仙局,我们、镇南王、国师、太子、皇后等等等等,大家都是既定的棋子,而真正布局的人,是皇帝陛下本人。”
言紫兮的嘴开开阖阖,硬是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这番说辞竟是跟当日太子爷所说的话完全无异,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亏她还急急忙忙赶来想告诉他,看来自己又是后知后觉了。不过,此时也不是懊恼这个的时候,她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大师兄他
“之前给你的那块玉吊坠其实是你大师兄的,对不起,我骗了你。”当南宫凛如此这般坦诚地向言紫兮道歉的时候,言紫兮心中竟是连愤怒的感觉都没有了,她麻木地点点头,却是急急追问道:“那,这件事,大师兄他”
“他亦是知情的。”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南宫凛也不再对言紫兮隐瞒什么了,抑或是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再不想对她有任何欺瞒了。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言紫兮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难以言喻地悸动,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觉得澎湃万分,她有种直觉,也许今日怕是要听到更耸人听闻的话了。
这是一种直觉,她对于南宫凛的直觉。
果然,当南宫凛再次启唇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让言紫兮霎时呆若木鸡:“将计就计,谋朝篡位,四海升平,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
当最后四个字进入言紫兮耳膜的时候,言紫兮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当日的话果然是一语成谶,原来这个男人的心中,果然是装着整个天下!
不仅仅是大靖皇朝,而是整个大陆!
这就意味着,他不光是想要大靖皇朝,还有大齐、大梁和大燕!
天,这个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何可以包容这气吞六合的野心?!
若是换做别人来对言紫兮说这话,言紫兮也许会嗤之以鼻,会认为这个人脑子进水了,可是,当南宫凛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却是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豪情来。
(089)绿豆心的南宫大爷
(089)绿豆心的南宫大爷
言紫兮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在这一日会听到如此多颠覆性的消息,而且,最颠覆的是,原来那个二皇子竟然是大师兄,如何会是大师兄?而且,南宫凛所说的谋朝篡位,又是怎么回事?
似是看穿了言紫兮的疑惑一般,南宫凛轻抚着她的长发娓娓道来:“你知道陛下为何会设这出神仙局么?”
言紫兮疑惑地望着他,黝黑的眸中透着好奇,南宫凛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温热的唇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他这是在替自己寻找最合意的接班人。”
此话一出,言紫兮怔住了,找接班人?尼玛的找接班人有这么找的么?让自己几个儿子各自拉开阵势拉开人马拼个你死我活?他这还是嫌大靖朝太长命了啊!而且,之前余尧不是说过他替那皇帝陛下以命换命了么?按此推断的话,那皇帝陛下的命还长着呢,说不定活得比他那些儿子们长多了,他这是着哪门子的急?
“想必你也知道当年余尧替陛下以命换命之事了吧?”南宫凛话锋一转,又引到了别处,言紫兮心中一惊,心想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还有他南宫凛不知道的么?这家伙是不是长着千里眼顺风耳啊?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是啊,那皇帝陛下不是拥有跟南疆巫祝一样长久的生命了么?”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
“你以为余尧是傻子么?他如何会毫不保留地将自己漫长的生命都渡给陛下?自然是留着后招的。”南宫凛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带着几分欣赏,似乎是对于余尧这留后手的行为深以为然。
言紫兮此时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尼玛的,这些男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个个都是心计深重,随时留后招。
“他是南疆巫祝,自然也是要替南疆巫族盘算,若是让陛下有了万古长恒的性命,谁又能保证陛下的铁蹄在哪一日不会突然踏足南疆呢?”好么,南宫凛这么一说,言紫兮算是明白了,所谓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大家都是要替自己盘算的。
“可是,这十年不是都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言紫兮就像个好奇的学生一样,不断地发问。
“那是因为,余尧给他延续的时间就刚好只有十年。”南宫凛此人这辈子怕是也就只有在面对言紫兮的时候有这么好的耐性了,不过,他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了话头,随后从自己脖子上又取下一个看似石子一般的物什,只轻一念诀,那石子就膨胀成了一个口袋大小,只见他一探手,他的手竟是瞬间被那石子给吞没,看得言紫兮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转瞬之后,只见南宫凛的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一套大红色有些异域风情的衣衫就这般出现在他的手中,好似变戏法似地凭空变出来的一般。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瞧着他手中那颗又瞬间变回普通大小的石子,又看看他手中的大红衣衫,万分好奇,眸子顿时就亮了。这时,南宫凛滚烫的唇息又贴上了她的面颊:“这是司州城中的女子所独有的一种传统服饰,之前在城中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应该特别适合你,所以特意派人按照你的尺寸弄了一套,来,穿给我瞧瞧。”
一听这话,言紫兮面上的潮红立刻蔓延到了耳根子,这是他专门替她准备的?
可是,她的尺寸他如何会清楚
将信将疑地任由他将那一件件复杂的中单亵衣套在她的身上,却惊诧地发现,她方才的疑虑完全是多余的,这套衣服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连最里面的束身单衣都是那般地合身,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心中自是万般诧异,南宫凛为何会这般清楚她的尺寸?脑子里立刻就想起了每次温存的时候,他的手都会在她身上流连,这个下流胚子,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在丈量她的尺寸。
可是心中却又有种莫名的甜蜜,谁说这个男人的心里只有天下?就算他的心被各种磅礴的野心和权谋塞得满满的,也依然会为她保留一份独一无二的空间。
她确定,自己是被放在他的心中,靠近心脏的位置。
要说南宫凛的眼光实在是毒辣无比,言紫兮本就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窈窕,这一身大红色略带修身的交领窄腰修身长裙套在她身上,竟是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情,待到南宫凛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帮她系好腰上的系带之后,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用如火撩人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眸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却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摇着头,深深一蹙眉,二话不说,将她一把拉回怀中,修长的手指又开始麻利地开始解系带。
“呃,南宫凛你做什么?不是才刚系好么?”言紫兮不悦地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
南宫大爷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给她,干脆利索地回了两个字:“闭嘴!”
“你说你又是抽的什么风啊!这不是好不容易才穿好的么?”言紫兮不明所以,抵死不从,开玩笑,她可是领教过南宫少侠的反覆无常和,咳咳,持久战斗力的,这一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得上衣服了
没想到,南宫少侠此时竟是难得地人品上限提升了,这回破天荒没想那么下流的事情,想的却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他横眉冷对,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这一身实在太招摇了,不好。”
言紫兮顿时语塞,掩面抚额,原来他南宫大爷是嫌她穿这身衣服太好看了,尼玛的,有这样小气的男人么!这绿豆大点心眼的男人真的是南宫凛么?
她不耐地白他一眼,娇嗔道:“难不成我得打扮成丑八怪随你一同进城才好?”
南宫凛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痛快,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这套服饰似乎还配了头纱,遂又念咒,从那变幻万端的石子里又摸出了一方头纱来,像裹木乃伊似的,把言紫兮的脸整个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方才捏着自己下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这样还凑合。”
凑合你个头!言紫兮二话不说一把扯下那头纱,直接反手将他抽飞了出去!
是谁之前认为这个男人的胸襟气吞六合来着?是谁认为他顶天立地豪气干云来着?!
尼玛的,这叫瞎了钛合金的狗眼啊!
(090)前因后果
(090)前因后果
在言紫兮好奇的追问下,终于在跟随南宫凛一同进入司州城之前,基本弄清了目前真正的局势。
原来,余尧之前与大靖朝的皇帝陛下以命换命的时候,留的后手竟是只给对方延续了十年的寿命,用南宫凛的话说,当时的余尧没有别的更好选择,他自己油灯将尽,而新的巫祝多葛当时年纪尚轻,还不堪重任,若是惹恼了大靖朝的皇帝陛下,对巫族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当时的余尧采用那样的方式,拖延了十年,如今,十年之后,多葛已经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就算皇帝陛下想要秋后算帐,也要重新掂量掂量。
所以,那皇帝陛下所谓的病重其实是真的油灯将尽,之前他从余尧那儿借来的性命,如今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而这位皇帝陛下一腔的抱负还未曾实现,所以,他只好布下这样的一出局,希望在自己的几个儿子中,挑选一个最有能耐,最能够实现他胸中抱负的继承者。
并且,他这出局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为他自己的儿子,那位继任他大统的儿子扫清所有的障碍,不管是名震四方的镇南王,还是在朝中势力强大、根深蒂固的皇后王氏一族,对于那位将要继位甚至有可能要大展拳脚的新皇来说,都会成为阻碍,所以,皇帝陛下这是打算一石n鸟,一局定乾坤,彻底解决他的身后事。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梅花出自苦寒来,在这位皇帝陛下的理念里,只有那位能够通过他的重重试炼,最终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从他手中接过这大靖朝的万里河山。
所以,他放任甚至暗中怂恿纵容国师与太子混在一起,并且挑起国师与镇南王的矛盾,又暗中给予皇后一方支持,似乎是给了五皇子朱宇翰希望,造成这种三足鼎立,大混战的局面,无非就是想看看,究竟哪个儿子能够力压群雄,破茧而出。
只不过,这出局里,他唯一算漏了的地方,就是叶凌风,或者说,是他的二儿子,所谓山外有人,人外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真正列入考虑的儿子只有两个,太子和五皇子,可是,谁知道,横空竟然杀出一匹黑马,就是所谓的失踪多年的二儿子。皇帝陛下之前如何都没有料到自己的二儿子会在镇南王一方,原本,在他的计划里,镇南王只是他磨练太子的试金石,时候一到,就可以功成身退。
谁知道,这试金石里竟是还迸出了金子,生生又拉出了一方势力来。当然,当这位陛下得知自己失踪多年的二儿子竟是在镇南王一方之后,却又是欣喜万分,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匹黑马,明显更接近于他心中的理想的继任者。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偏差的是,他以为的那个失踪多年的二儿子是南宫凛,或者说,除了叶凌风、南宫凛和当年带走叶凌风那个高人,天下间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个所谓的二皇子是南宫凛。
比起性格相对与世无争、沉稳内敛的叶凌风来说,锋芒毕露、霸气纵横的南宫凛,似乎更符合皇帝陛下对继任者的期望,最重要的是,连叶凌风本人,也希望南宫凛来扮演这位二皇子。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年带走二皇子,也就是带走叶凌风的那位高人。
其实,他不是别人,正是镇南王本人。
镇南王一生戎马,自束发开始,就一直追随当今这位皇帝陛下,算起来已逾四十年。没有谁比镇南王更了解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虽然镇南王本人名震四方,皇帝陛下待他亦是情同手足,似乎已经给了他武将中的最高殊荣,封了王,统帅三军,镇守一方。可是,伴君如伴虎,特别是陪伴这样一位雄才雄才伟略、工于心计的君王,更是犹如刀尖上生存,所以,镇南王亦是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替自己寻一条后路。
或者说,这是在替他的子孙后代寻一条后路,他心里明白,他本人对于皇帝陛下的忠诚是无需置疑的,而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也是无以复加的,但是,这种所谓的信任是建立在某个基础上,那就是皇帝陛下本人还活着。
之前说过,当今这位陛下是个雄才伟略的主儿,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对于自己手下的爱将们,都是较为放心的,不光是镇南王,还包括国师拓拔烈。当然,这种放心的前提也是他还活着,他自信在他的治下,没有人敢有二心,可是,若是一旦他驾鹤西去,那么,情况就复杂了。
换句话说,镇南王早就料到了,若是皇帝陛下一旦不久于人世,第一个要下手收拾的就是他。
因为对于新皇来说,他太危险了。对于即将西去的陛下来说,他也太危险了。
所以,在他思前想后许久之后,便想出了这样一个精妙的法子。
既然他没办法左右皇帝陛下的心思,那么,他就只能从新皇身上下手。
所谓谋朝篡位要从娃娃抓起,他的主意自然是打到了小皇子们身上。
对于太子,人家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不管怎么想办法都没用,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皇后刚刚诞下的第二子身上,因为对方也是嫡子,自然有着天然的继承权,可又因为不是嫡长子,所以,又少了几分优势,所以,对于想要以拥立新皇之功来自保,甚至权倾朝野的镇南王来说,这位二皇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趁着当时还是太子爷的陛下远征在外的契机,他易容假扮高人抢走了这位二皇子,还扔下了一些为二皇子将来复出造势的玄妙的话,让世人都相信这位二皇子是被高人带走修炼了,也为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留下了一丝莫名的希望。
而私下里,他先是将叶凌风带走,寻了边境一户普通人家寄养,然后在叶凌风五岁的时候,借着出征之机,又巧妙地安排他的至交好友于震天收下叶凌风为徒,将他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当然,如果事情像这么简单,那也就算了,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凭空又给迸出了一个南宫凛,让这出局中局,谋中谋,增添了更多的变数。
(091)阴差阳错
(091)阴差阳错
原来之前言紫兮所听到的所谓镇南王身死的消息是假的,镇南王是何许人也,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故意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亦不过是为了他后面的大阴谋大计划做铺垫,亦是为了扶南宫凛,这个所谓的‘二皇子’上位。
目的自然是制造一种假象,让皇帝陛下和天下人都以为如今领导镇南王一方势力的人是当年的二皇子,打着二皇子的旗帜进京和打着镇南王的旗帜进京,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而他本人,如今却的的确确就在司州城,只不过,他的身份从台前移到了幕后而已。
而南宫凛,却被镇南王以传说中的‘二皇子’的身份推到了风口浪尖。
为何会是南宫凛,而不是真正的二皇子叶凌风呢?理由很复杂,一来,这是镇南王的意思。
镇南王太了解如今的局势了,若是要推新皇上位,南宫凛这个人霸气十足,相对于性格较为温润内敛的叶凌风来说,这种霸气纵横的人是更符合当今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意,南宫凛这匹黑马一出,不管是太子还是五皇子朱宇翰,都得统统让步,而目前皇帝陛下所展示出来的态度,也侧面印证了镇南王的抉择是正确的。
既然皇帝陛下想寻一个能够替他接下这座妖娆江山,甚至能够一统天下、四海升平的人,那,镇南王就替他打造这样一个人。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这么回事。
二来,叶凌风本人也不愿意扮演这个角色,虽然刚开始得知镇南王所做的一切时,叶凌风心中也有些不悦,不过,他却是很快就释然了,对他来说,也许心中对于镇南王还有些许感激也说不定。
对于如今的生活状态,其实叶凌风是挺满意的,除了心爱的姑娘被自己的好友抢走了之外。
可是作为璇玑派首徒的他,却是对目前的身份地位很满意。
毕竟对于生在皇家的他来说,若是作为二皇子长在宫中,恐怕就没有如今这般洒脱快活。
还有更重要的是,对叶凌风来说,璇玑派前任掌门于震天才是他的再生父母,不管最初动机如何,于震天收养叶凌风之后,待他却是不薄,加上于震天一生未成婚,膝下无子,更是将叶凌风当作亲儿子看待,将毕生武学都倾囊相授,毫不保留,教他做人,教他一切世间之事。
所以,叶凌风是打从心底将于震天当亲爹看的,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于震天养老送终,并不愿意再掺合皇家之事,更不可能再去认当今皇帝这个亲爹,所谓养育之恩大于天。
加上叶凌风这个人对荣华富贵、皇权霸业本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之前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会同意镇南王的谋划,让南宫凛取而代之,取代他的真实身份。
而这一出所谓的镇南王设计的狸猫换皇子的局里,最诡异的就是南宫凛。
言紫兮想不通,既然事情都这么明了了,南宫凛明显是镇南王手中最犀利的棋子,可他为何还愿意去做这枚棋子呢?
照理说,南宫凛可不是这么听话的人。
“我想不明白,为何你会答应扮演二皇子这个角色,对你有什么好处?虽然世人都知道你野心不小,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贪图富贵荣华的人,你这么做,究竟图什么?”这是言紫兮第一次单刀直入地问起这个问题,她觉得如今的她与他,不需要任何的虚应。南宫凛却是搂紧了她,苦涩一笑。
“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世么?”半晌之后,他终于娓娓道来。
原来二十年前,当镇南王提前为自个儿子孙后代谋划,将二皇子从东宫里抢出来,丢到边境找了户人家寄养的时候,可巧的是,在那村子里竟然还阴差阳错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
所谓志同道合,自然是对方手里,也与他一样怀抱着一个未足月的婴儿。
而且,对方与他是一路人,根本不是那婴儿的父亲。只不过,对方的动机和镇南王却是截然不同,凭着镇南王阅人无数的敏锐洞察力一眼就瞧出对方如此作为,是为了保住那婴儿的性命。看他那一身血衣和满身的伤痕就知道,他怕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这个婴儿给保护下来带到这里。
那个人所怀抱的婴儿,自然便是南宫凛。
据镇南王所说,那个武将当时已经身负重伤,将南宫凛送与一户好心人家,又给留下了大笔钱财之后很快就死了,可是,他的身上并没有带着任何特殊的信物,所以不光是他,连同南宫凛的真实身份亦是再无从考证。甚至南宫凛身上当时连个标志信物都没有,说白了,对方似乎压根就没打算过要让南宫凛有一天能够认祖归宗。
而当时的镇南王,却多了一个心眼,他暗中将二皇子,也就是叶凌风随身所带的信物,也就是那个麒麟玉吊坠悄悄取了下来,趁着那家人不注意,给挂到了南宫凛脖子上。
原因无他,因为当时同样未足月还只是个婴儿的南宫凛看起来比叶凌风体质更好,毕竟在那样一个战乱纷飞的年代,这样的小婴儿要存活下来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在镇南王看来,南宫凛的求生意识似乎明显比叶凌风要强,因为明显他的哭声都要洪亮很多,而自己怀中的叶凌风却是一直不哭不闹。
而且,按照镇南王的直觉,他总觉得南宫凛的血脉不寻常,不知道怎么的,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喜欢,觉得他长大后必是人中龙凤,所以,他便毫不犹豫地把南宫凛的命运一块儿给改写了。
再后来的一切就是顺理成章了,叶凌风和南宫凛一起长大,五岁的时候,战火蔓延,两人的养父母都在战争中死去,然后顺理成章的被镇南王率军所救,分别成了璇玑派和天一派的弟子。
不得不说,镇南王的确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从他给叶凌风和南宫凛所选择的门派来看,就看出,或许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有了要让南宫凛取代叶凌风,成为那个‘二皇子’,成为他最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的想法。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参杂他的某种阴暗的个人情绪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092)他究竟是哪国人
(092)他究竟是哪国人
言紫兮听到此时,几乎已经瞠目结舌,什么叫作老谋深算?什么叫作权谋算计?她此时终于算是领教到了。
一出局竟然可以提前二十年布局,还做得这般精巧。这镇南王可真真是只老谋深算到了极致的老狐狸,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择手段。
可是,奇怪的是,南宫凛的口气却很平静,似乎丝毫都不介意镇南王如此这般赤祼祼地从他的婴儿时期就开始算计他似的。
似是看穿了言紫兮心中的疑惑,南宫凛略一蹙眉,牵唇扯出一抹讪讪的笑:“其实,我应该感谢他才是,若不是他,也许就没有今日的我,也许,我就早死在战乱中也不一定,更何况,他也一直待我不薄,让师傅他老人家收我为徒,让我入得天一派,对我来说,他亦算得上是改变我一生宿命的人,我没有理由怨恨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言紫兮沉吟许久之后,忐忑地问出了她所关心的重点。
“咱俩自南疆分别之后,我就来到了司州城,而镇南王早就等在了司州城,并且将这一切和盘对我托出,问我是否愿意继续与他合谋。”南宫凛说这话的口气,倒是轻描淡写,但是言紫兮明显听得出来,他此时对于镇南王的敬重之意却是明显少了几分。
“他为何要征询你的意见?”南宫凛一五一十地如是说来,言紫兮心中却是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此来说,南宫凛之前与她交心的几次对她所说的,亦是算不上骗她,他自己在那个时候都不曾知道这些所谓的真相。可是她又有些不解了,既然镇南王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完全可以继续将这一切隐瞒下去,甚至包括叶凌风和南宫凛的真实身世,都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反正他不说,也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
“镇南王是聪明人,他知道,既然我是这出局的最重要一环,他就不可能再瞒我。与其将来有一天被别人挖出来拿这些事情做文章,不如他自己先告诉我,然后让我做抉择。”南宫凛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抑或是他根本就是笃定我不会拒绝他。”
“为何?”言紫兮又有些不解了,按照南宫凛的性格,绝对不是个认命的主儿,在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情况下,为何还要继续替人卖命。
南宫凛垂眸看着她,半晌不语,而后他面上的表情忽然转冷,似是浸透千年深寒,一字一句凛然道:“智者,顺势而为,愚者,逆天而动!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入局,倒不如顺势而为!至于最后鹿死谁手,亦不是他们说了算!”
言紫兮心神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环住南宫凛,南宫凛亦是立刻回应了她,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滚烫的唇息贴在她的颊边:“紫兮,陪我,陪我到最后!”
言紫兮的心骤然狂跳起来,仿佛下一瞬就要冲出胸口一般,她抬手用指尖轻轻勾勒出他的面容,抚过眉宇,滑过唇角,一直落到他的胸口处:“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未曾离去。”
南宫凛收紧了手将她再次收入怀中,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怀中的言紫兮却忽然扬起头,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你真实的身世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南宫凛点点头,轻声说道:“虽然镇南王并没有过多提及我的身世,也并没有对我详说当年那个武将的情况,不过,据我推测,也许,我不属于大靖朝。”
闻听此言,言紫兮倒是再次怔住了,虽然她对这所谓的大靖朝并没有什么归宿感,南宫凛不管是哪国人其实对她来说都没什么问题,不过,突然听到这话,还是觉得万分惊诧:“此话怎讲?”
“直觉。这是我的直觉。”南宫凛的整个眸子渐渐变成了一汪没有风的静湖,他忽然觉得心中有种释然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个事情都一直憋在他的心中,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可是,此时,在言紫兮面前,他可以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因为他知道,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谁,是哪国人,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意都不会改变半分,就算整个世间的人都会与他为敌,她亦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那你猜测,你究竟是哪国人?”言紫兮对于这个倒是有些好奇了。
“既然我不属于大靖朝,又是出现在边境,那么,大燕和大梁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因为那个边境,正好是在大梁、大燕和大靖朝的交界之地附近。”南宫凛的口气十分平淡,就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其实之前镇南王的说法,已经侧面佐证了南宫凛的揣测,他说之前护送南宫凛来此的武将虽然他并不相识,但是看起来修为很高,怕是身份不低。在大靖朝,身份不低又修为高的武将,怕是没有他镇南王不认识的吧?而且,照此推测的话,南宫凛不光是他国之人,而且怕是其真实身份亦是不低,至少应该是王侯将相的后人。
问题便又出来了,南宫凛的故国,究竟是大梁还是大燕?
大梁国二十年前被镇南王率军攻破之后,国主投降,储君带着一些残余的余党西迁,如今偏居一隅,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可是,南宫凛被送到边境的时候,大梁国还未曾灭国,所以,南宫凛属于大梁的可能性,不小。
而大燕国,一直国泰升平,独霸一方,就如今来说,也是大靖朝在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敌人,原本南宫凛觉得自己是大燕国人的概率不大,毕竟镇南王与大燕打了几十年的仗,若是此时扶持一个大燕人上位,不管是不是他的傀儡,这镇南王的胸襟,也未免太宽广了,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可是,后来当他派人暗中混入大燕皇宫探查时,却又偶然打听到了一件耸人听闻的旧事,据说,在那年,大燕朝堂政变,宰相独孤氏因为遭人陷害谋反而被诛了九族,包括当时身怀六甲的大燕皇后--独孤氏的大女儿,亦是被一杯毒酒直接赐死。
身怀六甲被赐死的皇后,这明显引起了南宫凛的兴趣,虽然那打听到的旧闻里,根本不曾提到皇后可曾生产,可是一推算那皇后的死期,却又正好与这厢大靖朝二皇子失踪的日子几乎不谋而合。
也就是说,那位独孤皇后死的日子,和南宫凛、叶凌风被送到边境的日子相差不远,基本吻合。
这,也许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而且,最能够解释的是,镇南王为何会选择他南宫凛,若南宫凛真的是大燕国人,甚至真的是那无辜冤死的大燕皇后独孤氏的儿子,那么,这一切,也许对于镇南王来说,就更有意思了。
南宫凛不会忘记,镇南王与那位大靖朝的皇帝陛下一样,生平最大愿望,亦是四海升平,天下一统。
当然,这一点来说,南宫凛和他们的愿望是一样的,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区别只在于,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谁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093)生同衾,死同茓
(093)生同衾,死同茓
“这么说,你,你有可能是”言紫兮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已经快不够用了,实在是今天听到的耸人听闻的事情太多了,当然,最惊悚的自然是方才这个,她之前认为南宫凛是大靖朝的二皇子这样的说法已经是够惊悚的了,没想到,只有更惊悚,没有最惊悚,他竟然有可能是大靖朝的敌国大燕的前皇后之子,这算什么?
南宫凛忽然猛一个响栗敲在她的头上:“只是说有可能,并不一定就真的是,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反正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我这二十多年也一直当自己是孤儿。”南宫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却是微微带着一丝无法言语的落寞。
言紫兮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半晌之后闷声说道:“凛,咱们回头生个孩子吧?”
南宫凛听到这话,身体骤然一颤,一时之间竟是怔住了,不知该如何言语,这时又听言紫兮闷闷的声音传来:“其实我很不喜欢小孩子,真的,觉得很麻烦,而且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被束缚,想往自由,向往无拘无束”言紫兮一边如此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又在南宫凛胸前蹭了蹭,不理会南宫凛此时呆若木鸡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说到:“可是,我刚才忽然在想,若是这个世上能有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该有多好,这样,你就再不会觉得孤独了,而我,也会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真的有了脚踏实地的关联。”
南宫凛怔怔地搂着言紫兮,想开口,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似的,竟是半晌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低头瞧着怀中女子清丽的容颜,心里眼底,霎时就温暖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心中的万般情绪,忽然扯唇笑开了:“你这是在向我求亲?”
言紫兮顿时石化了,尼玛的,这南宫大爷真会破坏气氛,她好不容易才酝酿起来的自我都感动的气氛,一下子全毁了,而且,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来着?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凭着记忆下意识地吐槽:“我这是在对牛弹琴!”
与当日一模一样的独白,只不过互相换了台词,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已经毋须更多言语。
南宫凛忽然捧起言紫兮蜷在他怀中的脸,修长的指腹轻轻浅浅地划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他轻轻地来回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仿佛在抚摸一件极其珍惜的稀世珍品般,随即微微的叹息声从他唇间溢出,几近喃喃自语般轻声说道:“紫兮,如今的形势和当日所想已经完全不同,就算你我想抽身,亦非易事,所以当日我承诺你的那些事情也许要无限期地推后了,可是,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实现我当日所说的话,在我能够从容地让你我从这场洪流中全身而退的时候。”
言紫兮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其实从她逐渐了解到这些事情背后的权谋算计之后,就早已明白,她和南宫凛如今都早已身不由己,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出去的,要想随心所欲,就必须拥有必要的权力和力量。
这个世间,本就是以实力说话的,谁手里的筹码多,谁就能摆脱他人的控制,主宰自己的命运。
而南宫凛如今所做的,正是要去掌握那些能够主宰他和自己命运的力量。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支持他呢?
她抬头,瞧见他眸中的坦荡赤诚和不容置疑的笃定,敛眸轻笑,伸手抚向他的眉心,一字一句说得万般地从容淡定:“我早就说过了,生同衾,死同茓,就算你想毁天灭地,我言紫兮也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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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凛带着言紫兮原本是想低调的入城,可是,此时一身大红色司州城传统服饰,虽然头脸被头纱包裹得密不透风,可是一看那身段就能让人喷火的言紫兮,注定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喃,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南宫凛此时算是深有体会了。
可是,他也没办法,之前那场激战中,言紫兮原本的衣物早就被他辣手毁于一旦,若非他随身带着这套早就替言紫兮准备好的衣物,此时言紫兮怎么进城都还是个问题,所以,两相权衡之下,让自家未来媳妇穿着衣服进城总比不穿衣服进城要好吧。
原本是打算低调入城之后先带她去秘密会会拓拔宏的,可是,如今两人这般招摇过市的模样,实在太惹人注目了,想悄悄的是没戏了,只好中途拐了方向,径直先回了大将军府再说。
司州城原本是国师的心腹大将,那位传说中接替了镇南王掌了兵权的草包延平将军的老巢,那延平将军的大将军府亦是在这里。而在镇南王一方拿下司州城之后,那大将军府自然而然就充了公,表面上是南宫凛的落脚地,其实,亦是镇南王本人暂住的府邸。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方式理解,那就是南宫凛和镇南王两个人其实一直在大将军府同吃同住,咳咳,别想歪了,不是同居。
所以,当南宫凛带着言紫兮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毫不意外地被先带去见了镇南王。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言紫兮亦是无比好奇的。
可是,回府之后,负责通传的下人却告诉南宫凛,镇南王此时并不在他所住的林园,而是在校武场。
因为这大将军府本就是当日延平将军的府邸,在大靖朝,那些个武将们的府邸里,都是有专门的校武场的,可是,那平常都是南宫凛独自练武的地方,镇南王是很少涉足校武场的,今儿个怎么就突然有这般闲情逸致了呢?
南宫凛想了想,径直带着言紫兮去了校武场。
因为他分明的看见了某人听到‘校武场’三个字后晶晶亮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丫头就喜欢看热闹。
可是,当两人来到校武场的时候,老远就被那正在比武的两道人影给吓着了。
其中一人,一头长辫一身紫衣,言紫兮自然不会陌生,该死的,墨倾怎么会在这里?!
而另外一人,冷眉阔目皮肤黝黑,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却是红光满面,一脸正气,想必,这就是名动天下、老谋深算的镇南王了。
(094)初见镇南王
(094)初见镇南王
可是,墨倾怎么会跟镇南王打起来了呢?虽然知道他们这是在比武,可是言紫兮心中还是立刻就揪紧了,之前她答应过余尧要替他好好照顾墨倾,这会儿这情况,她是要去阻止呢,还是?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南宫凛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别激动,看戏就成,他们就是玩玩而已,墨倾不会吃亏的。”
好嘛,既然南宫凛都这么说了,言紫兮也只好作壁上观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比武。
身为璇玑派掌门的言紫兮对于比武什么的自然不陌生,比如之前她还跟南宫凛大战一百回合,可是,与如今所看到的又有些不同。他们这些江湖儿女玩的刀法剑法都是以精巧为主,走的是技术流,讲究的是快、狠、准。
而此时看到镇南王的刀法,才让言紫兮大开眼界,见识到什么叫作真正的横刀立马,破杀千军。
镇南王使的是一柄军中常见的斩马刀,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就是这样一柄普通的斩马刀,却在他手中玩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
他的招数全是大开大阔,气象严整,可每招每式都显得盛气凌人,基本是以攻代守,甚至只攻不守!
而墨倾,这是言紫兮认识墨倾以来,第一次瞧见墨倾正面与人比武。印象中,因为墨倾的身份是擅长机关暗器的紫鸢门门主,所以,言紫兮一直以为墨倾不擅武斗,至少,与人这般近身的单打独斗似乎并不是墨倾所长,可是,今日所见,又让言紫兮大跌眼镜了。
墨倾使的也是一杆军中常见的银枪,可是,与墨倾平素豪迈不羁的性情不同,墨倾的枪法却是九虚一实,仿佛灵蛇吐信一般,每每攻击,都是让人意料不到之处。
两人你来我往,在那校武场顷刻间便过了数十回合,镇南王气势十足,咄咄逼人,而且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臂力过人,招招都是势大力沉,令墨倾根本不敢近其身,只能连打带消地避其锋芒,似乎是在耐心等待镇南王后继乏力之后自己露出破绽。
可是,等来等去,一眨眼百余回合也过了,奇怪的是,这镇南王却似乎半点都没有后继乏力的迹象,而且看上去却仿佛越战越勇一般,反而是墨倾久久寻不到镇南王的破绽,显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好几次都险些中招。
言紫兮原本是以为墨倾占着上风,可是越看越看出了苗头,这样下去,墨倾堪忧啊。
她下意识地蹙了眉头,垂在身侧的手亦是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一旁的南宫凛将她的细微动作都看在眼里,南宫凛低声笑道:“为何摇头?”
言紫兮撇唇道:“镇南王这是仗势欺人啊!若非他体力超群,怕是早就败下阵来了。”
南宫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又有何不可?比武和打仗一样,自然是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若是能够仗势欺人,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过程也是越轻松越好。”
瞧着言紫兮不以为然的表情,南宫凛继续耐心说道:“譬如用兵,若是我有十万大军,而对方只有数千余众,我又何苦费那么多心计权谋去算计?只需要请君入瓮,团团包围,猛打猛冲,将之打得落花流水就好。”
南宫凛说到此时,又微微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可惜,如今我们的情形却是反过来的,就算是整合了手里的全部力量,包括璇玑派天一派和新的雁翎军,比起国师手中的兵力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所以,不得不绞尽心思、费尽心力啊!若是能够反过来,我也不用什么都得自己亲力亲为了。”
如此说完,又顺手牵过言紫兮的小手,捏在自己掌中摩挲着,扭头凑到她耳畔孩子气地撒起娇来:“紫兮,你瞧我多惨啊,先别急着回去了,留下来陪我几天吧。”
这是南宫凛第一次在言紫兮面前诉苦,记忆里,这个家伙从来都是万里河山一肩挑,万千苦闷心里藏的主儿,此时却如此坦率又如此孩子气地对她诉苦,霎时就让言紫兮的心中柔软得无以复加。
她心想,既然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多呆几天吧。
这厢两人正在你情我侬,郎情妾意,那校武场上,已经哐当一声分出了胜负来。
言紫兮和南宫凛循声望去,瞧见墨倾手中空空如也,银枪早已脱手。
是墨倾输了。
“墨倾~”言紫兮有些担心她,急急地唤了一声,刚走过去想对墨倾说点什么,或者是安慰她几句,却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探手接住,却发现是一柄普通的青钢长剑。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瞅着手中的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身旁的南宫凛抢先开口了:“王爷,这才初次见面,您就打算要给我家紫兮来个下马威啊?不成不成,还是改日吧,我家紫兮今儿个身体不适。”
言紫兮这才回过味儿来,感情这是镇南王在对她宣战?要跟她也玩玩?
可是,南宫凛这回答,也太随便太暧昧了吧,言紫兮听到南宫凛说她身体不适,立刻就想起了今儿个下午的大战三百场顿时女流氓就有些心虚地不自在了,恶狠狠地用眼刀子剐了某人一眼,某人却是毫不以为意地从她手中接过那柄青钢剑,一把扔回了一旁的武器架上。
这时镇南王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在校武场的中央响了起来:“我说南宫你小子怎的这么婆婆妈妈!本王想跟这丫头过过招,难道还要你同意?!”
南宫凛不以为意地撇撇唇,搂着言紫兮的肩一脸无赖相:“谁的媳妇儿谁心疼,您可是出了名的不知疲惫的铁汉,我可舍不得我家紫兮跟您死磕。”
镇南王还没开口呢,这厢墨倾已经走过来了,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言紫兮从南宫凛怀中扯了出来:“南宫你小子别得瑟,一边儿凉快去!”
话音未落,顺手又将刚从武器架上取下来的青铜剑递回了言紫兮手里,轻声说道:“紫兮,换你来!让王爷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095)扮猪吃老虎
(095)扮猪吃老虎
南宫凛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低头瞧见言紫兮面上跃跃欲试的神情,顿时哑然失笑,就知道这丫头喜欢凑热闹,不过他倒是并不太担心,之前在密林中的那番小试拳脚中,他已经见识到了言紫兮此时的实力,不过,若是想要震惊四座,让镇南王刮目相看,还得如此这般
只见南宫凛眸子一转,凑到言紫兮耳畔神秘兮兮地说了几句,那厢镇南王不干了,又嚷嚷开了:“呃呃呃,你个混小子又想出什么馊主意!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言紫兮拍拍南宫凛的肩膀,一副你别担心的表情,随即落落大方地走到校武场中央,冲着镇南王略一拱手行了一礼:“晚辈言紫兮见过王爷”刻意用了言紫兮之名,虽然镇南王怕是早就知道她是国师拓拔烈的女儿,可是如今看对方的态度似乎并不如何在意,言紫兮亦是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客套话还没说完,那厢镇南王已经摆开了阵势:“废话少说,丫头尽管放马过来!”
言紫兮盈盈一笑,将那青钢剑反握在背,另一手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此时镇南王的斩马刀已然带着呼呼风声迎面而至,这一招依旧是势大力沉,言紫兮只感觉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向自己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挥出青钢剑去挡,只听得哐当一声响,斩马刀和青钢剑激烈碰撞,火光四溅!
那斩马刀带来的气势仿若泰山压顶一般,言紫兮只感觉自己握着青钢剑的手当时就被震麻了,手中青钢剑险些直接脱手,还好她之前还算有些心理准备,在碰撞的第一瞬间反手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剑,足尖一点,骤然倒退数步。
好险!差点在第一招就败了!
言紫兮觉得有些汗颜,这镇南王的刀法可真够狠的啊,那力道真真是排山倒海,若是只拼力道的话,怕是南宫凛都不是对手。这一刀挡下来,差点把她那小胳膊给废了,看来,果然如同方才南宫凛所言,只能智取,不能硬扛。
言紫兮眉梢一挑,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了起来,手中的青钢剑亦是变幻了握姿,剑尖缓缓划着虚圈渐渐变得飘忽不定
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跟镇南王硬碰硬,方才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热热身,此时感受到对方恐怖的实力,更是不可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她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轻,在于巧。
她要的是巧取。
就在言紫兮在场中与镇南王开始玩起心眼的时候,此时的南宫凛和墨倾在场外并肩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南宫凛的目光虽然一直未曾离开言紫兮,嘴里却关切地问道:“还好吧?”
墨倾亦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场内,负手而立,挺直了脊梁:“死不了!”
南宫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时又听墨倾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南宫凛怔了一下,坦率地点点头,面上却是毫无愧色。
半晌之后,他却是又开口了:“说实话,虽然我早料到他会那样做,不过,这样的做法我却不敢苟同,至少若是换做我南宫凛的话,就算负了天下人,也绝对不会负了她!”南宫凛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纠缠在场中的言紫兮身上,带着无比的眷恋。
墨倾终于将目光调转了回来,落在这个虽然只小她几岁,心智城府却百倍于她的男子身上,她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随即扯出一抹苦笑:“但愿你说到做到!”
南宫凛牵唇一笑,并不再多说什么,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墨倾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眸中杀意骤现:“余尧被抢走的东西,便由我来做个了结!”
南宫凛点点头,正色道:“你放心,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把那个机会让给你的。”
墨倾感激地瞥了他一眼,正待开口再说点什么,却听见南宫凛话锋一转:“我想娶她,就今天。”
饶是墨倾定力过人,此时也被南宫少侠这突兀的一句给砸晕了,她心想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就算世人都知道他南宫凛和言紫兮情深似海,早已私定终生,可是,按照他们俩此时的身份,也不是说成亲就能成亲的吧?
好吧,就算他们都是江湖儿女,不讲究那么多,可是,瞧瞧此时都什么时候了?就算要赶上晚上拜堂,现在似乎也来不及了。
可是,南宫凛却是毫不在意似地,继续开口道:“咱们如今的处境你是清楚的,都是提着脑袋在刀尖上过日子,说不准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就算只能做一日夫妻,我也想给她一个名分。”
闻听此言,墨倾猛然抬头,瞧见南宫凛面上那一丝坚决和深情之后,她涩涩一笑:“没错!若是当日余尧有你半分的洒脱,我和他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说到此时,她拍了拍南宫凛的肩膀:“这事儿交给我,我立刻去帮你操办,至少今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洞房!”
南宫凛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校场内传来言紫兮一声娇叱,南宫凛和墨倾齐齐侧目,只见言紫兮剑尖一凛,身侧骤然现出万道剑光!
那剑光就仿若千军万马一般,或者说是汹涌的狂潮一般,向镇南王喷涌而去!
镇南王眼见此景,不敢轻敌,马步躬身,手中的斩马刀大开大阖的用力一挥,带着破杀千军的纵横刀气正面去挡那万千道剑光!
剑光霎时如落英缤纷一般四下散落,那霸道的刀气甚至逼得言紫兮再次倒退了好几步!看来在镇南王纵横无敌的长刀面前,似乎一切的攻击都是无效的!
而此时镇南王的唇角亦是微微扬起,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原来这璇玑派的女掌门也不过如此。
可就在这时,南宫凛的唇角却也扬了起来,他轻轻地吐出一句:“紫兮赢了。”
几乎就在南宫凛话音刚落的时候,那看似被劈散的万道剑光却忽然在镇南王的身后诡异地凝成了一点,瞬间合而为一,随后言紫兮的声音霎时从镇南王的身后响起:“王爷,您输了。”
镇南王只感觉颈间一凉,惊诧地回头,这才发现,言紫兮竟是淡然地手持青钢剑立在了他的身后,而她的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如何做到的?!
镇南王心中的骇然溢于言表,方才,方才明明还看到她在前方,他如何都想不明白,言紫兮究竟是如何在一瞬间移形换位,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先机的。
甚至在这之前,他都一直认为是自己占据着主动的,言紫兮的攻击一直被他的斩马刀压得死死的,毫无还击之力,他还心想,这于震天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可是,眨眼之间,形势就逆转了。
而墨倾此时亦是一脸怔然,只有南宫凛却是唇角微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南宫凛之前对言紫兮的交代,他其实只对言紫兮说了八个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而她的领悟力着实不错,竟是这么短时间就领悟了这八个字的精髓。
或者说,言紫兮这个人,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096)择天不如撞日
(096)择天不如撞日
言紫兮倏然收回了手中的青钢剑,对镇南王拱了拱手,一咧嘴,大大咧咧道:“承让。”
瞧那得意的小模样,竟是半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谦虚,也半点没给镇南王留面子。
若是换做别人,此时怕是早就黑了脸,这丫头片子也实在太嚣张了。谁知镇南王竟是哈哈一笑,不拘小节地顺手弃了手中的斩马刀,扭头南宫凛说道:“这丫头了不得!诡计多端!竟是把本王都给骗了!这心眼儿可不小!”
南宫凛扬眉轻笑不语,可那面上的表情,却是得瑟得跟什么似的,好像赢的人不是言紫兮而是他自己一般。
要说这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听着镇南王这番不像是夸奖的夸奖,言紫兮竟也是一脸得瑟地瞥了南宫凛一眼,小下巴一扬,嘴撅得差点就能挂上二两猪肉,那得意而俏生生的小模样,瞧得南宫凛心下又痒痒地,恨不得立刻又将她拧回房中给办了。
瞧着这厢两人的眉来眼去,墨倾倒是先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南宫凛的肩膀,对他扔下一句:“那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速速去替你操办。”随即匆匆离去。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看着南宫凛,南宫凛还没开口,身后的镇南王已经再次开口了,洪亮的嗓门响彻云霄:“丫头,听说你酒量也很好,走,陪老夫喝上两杯!”
言紫兮一听喝酒立刻来劲了,虽然方才她按照南宫凛的指点‘暗算’了镇南王一把,但是对方却是毫不在意,还这般爽快磊落,这让言紫兮心中原本对他纠结的感觉顿时有了向好感方向发展的趋势。
言紫兮本就是个爽快人,自然也最待见豪迈爽快的人,虽然之前听了南宫凛所说的那些镇南王所干过的不太光彩的事情之后,对镇南王此人心生戒备,可是,此时与他这般一见面就痛痛快快打了一场之后,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称得上是盖世英雄。
这胸襟这气度,的确不是常人所能有的。
更何况,言紫兮对于镇南王此人也有些兴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不知道南宫凛心中对于镇南王是有何盘算,但是言紫兮心中却也是有着她的算盘,有些事情,若是将来南宫凛不好亲自出手,她不介意去做那个坏人。
她正待开口想要答应,却又听见南宫凛不悦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南宫凛竟是自作主张地替她开口拒绝了:“王爷,您可别想岔了,今儿个我只是带紫兮来跟您认个脸儿,没打算要把她借给您,之前让她下场跟您比划已经是极限了,您就甭跟我凑这个热闹了,要喝酒,出去右拐,回您的林园找您自个儿媳妇儿陪去,我家紫兮忙着呢,没空。”
如此死皮赖脸的几句无耻话儿,他南宫大爷就这么大刺刺地把镇南王的邀请给推了。
镇南王一听南宫凛这番无耻话儿先是一怔,随即大怒,狠狠啐了南宫凛一口:“呸,你这浑小子竟然在老子面前耍横,你信不信回头老子就让宇成横刀夺爱把她给抢了,让你小子打一辈子光棍去!”
言紫兮一听这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心里已经汗哒哒地想抽人了,心想这两个口无遮拦的流氓真的是名震天下的镇南王和天一派掌门么?这跟流氓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
心下又有些好笑,心想这南宫大爷的臭脾气还真是举世无双,只要他不乐意,天皇老子的面子也不给,也亏得这镇南王如此豪迈的胸襟不与他计较。
南宫凛本人却是不以为意地一撇唇:“那感情好,你让他赶紧,否则过了今晚,她就是我南宫凛名正言顺的夫人了,怎么说也算是宇成的嫂子,我倒是要看看宇成有没有这个胆子!”
这话一出,言紫兮和镇南王都怔住了。
他方才说了什么?
什么叫做过了今晚她就是南宫凛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联想起方才墨倾所说的话,言紫兮心中倏然一动,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她瞪大了眼瞧着南宫凛:“你你该不会”
南宫凛忽然收起了那张无赖的嘴脸,点点头,正色道:“我是觉得择天不如撞日,反正你迟早也得跟着我姓,不如就今天了,正好大家都在,也好替我们做个见证。”说到此时,南宫凛又刻意顿了顿,挑了挑眉:“或者,你希望按照那些世俗的规矩慢慢来?抑或是需要更盛大的场面?”其实南宫凛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言紫兮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言紫兮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拼命摇头,摇了半晌才惊觉自己似乎不怎么矜持,有这么上赶着嫁人的么?
可是,可是一想到今日之后,就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又忽然觉得心中有种不可抑制的期盼,如今他们所面对的情形是怎样,言紫兮和南宫凛都很清楚,虽然大家都是强横的主儿,不像是短命的料儿,可是,在这样的风霜利刃刀口上提着脑袋过日子,谁也说不清楚明天会变成怎样,也许,明天就有可能是永恒的诀别之日。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呢?又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她嫁给他呢?
若是能够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就算只有一天,就算明天就会死去,也不会再有任何遗憾吧?
特别是亲眼目睹了余尧和墨倾的生离死别和无尽遗憾之后,言紫兮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所以,她顾不得那么多的矜持,也顾不得那些世俗的眼光,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南宫凛的手,点头如捣:“嗯,我愿意!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这话刚说完,又听到身后一声怒喝:“丫头!你傻啊!凭什么什么都不要?!你以为他南宫凛穷啊?!别看这混小子这样,他可是富可敌国!要我说,你得狮子大开口,让这小子拿全部身家做彩礼!”
镇南王似乎是惟恐天下不乱似的,不停地拆南宫凛的台,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南宫凛,南宫凛摸摸索索,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直接放在了言紫兮手中。
言紫兮还没瞧明白手中是何物,身后的镇南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跌倒在地。
(097)成亲当日才开始约会
(097)成亲当日才开始约会
言紫兮低头一瞧,手中这块半大不小的石子很是眼熟,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之前南宫凛从里面掏出了给她准备的这身衣裳的神奇石子么。
之前瞧见南宫凛似乎一念诀就能将这玩意儿变大,而且,可以从里面掏出很多东西来,想必内里必是包罗万象,可以装很多东西,就类似于机器猫的口袋。
言紫兮原本就对这玩意儿有兴趣,没想到南宫凛竟是直接将这玩意儿当作彩礼送给了她。
当然,言紫兮这个没常识的只是以为南宫凛是给了她一个包罗万象的口袋,却没有细想这里面究竟还装着些什么东西,直到瞧见镇南王那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才又有所悟地抬头看着南宫凛,南宫凛却是不以为意地将那石子重新用一根细绳串了起来,径直挂到了言紫兮脖子上,甚至半调侃地对言紫兮说道:“紫兮,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在你这里了。”
言紫兮正想开口,却听见镇南王的咆哮声再次传来:“南宫凛你这死兔崽子!竟然把从本王这里坑来的乾坤石当彩礼!好生无耻!”
啥?这是从镇南王那儿坑来的?言紫兮顿时傻眼了,而南宫凛却是不咸不淡地一句话顶了回去:“王爷,这是您打赌输给我的。”
啥?打赌嬴来的?言紫兮顿时没忍住,额头撑着南宫凛的肩膀,闷声笑了起来,瞧瞧这流氓作风,真不愧是她家的南宫凛。
喃,所谓蛇鼠一窝,所谓臭味相投。
言紫兮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和南宫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一样的无耻,一样的没有人品下限。
无视那厢镇南王气得跳脚,南宫凛潇洒地扔下一句--“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王爷晚上别忘了来喝酒。”就大刺刺地搂着言紫兮扬长而去。
言紫兮在南宫凛怀中闷笑了许久,好不容易止住笑,方才仰头对南宫凛说道:“真没想到镇南王竟是个这么有趣的人,而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与他相处这般融洽,现在我算是有些明白你为何会答应要帮他了。”
南宫凛低头看着言紫兮,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凑到言紫兮耳畔,用着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别被他的表相骗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谁也不知道,包括我。”
言紫兮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凛,再次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南宫凛之所以带她来见镇南王,怕是别有深意,而且镇南王对她的态度,也有些非同寻常,虽然她和南宫凛的关系匪浅,可是,她毕竟是国师拓拔烈的女儿,就目前形势来说,他们两方的立场几乎是死对头,可那镇南王方才却仿佛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或者说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管这是胸襟还是城府,这样人,的确是不容小窥的。)
不过,她亦是知道此时不是说话之地,便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又想起方才南宫凛所说的成亲之事,面上立刻就飘起了红霞,她仰头问南宫凛:“你真打算这么神棍?连你师傅也不通知一声?”
南宫凛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师傅还未出关,他老人家素来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些的。”说完这话,剑眉一挑,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忽然正色对言紫兮说道:“紫兮,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知会一下你大师兄?”
一听到大师兄,言紫兮的心中顿时有些百感交集了。
若说这个世间,言紫兮还希望得到谁的祝福的话,那个人无疑就是大师兄,大师兄叶凌风在言紫兮的心中,是仅次于南宫凛的,类似于亲人,长兄一般,不,那是比拓拔宏更像长兄的存在。
可是,对于叶凌风对自己的感情,言紫兮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的。
她和叶凌风原本最早相识,互相倾慕,却因为命运的捉弄和性格的差异而阴差阳错的错过,虽然言紫兮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大师兄依然是她心头一颗无可磨灭的朱砂痣。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纠结婚礼要不要邀请初恋情人一般,言紫兮顿时就有些讪讪的了,南宫凛多聪明的人,只消一眼就看穿了言紫兮的纠结,难得地,他这回竟是没有无理取闹,反而是大度地宽慰言紫兮:“其实你大师兄是很希望能看到你幸福的,别小看他的胸襟。”
言紫兮默默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对南宫凛说道:“可是大师兄他现在在璇玑山”
南宫凛笃定的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他赶过来。”
言紫兮想了想,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有些人,并不是说不介意就能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更何况她知道,若是让大师兄亲眼看着她出嫁,他的心中也未必好受,既然如此,又何必给自己给别人添堵呢,有些时候,自欺欺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有时候自以为地表现豁达,只不过是在用钝刀伤人伤己而已。
拿得起,放得下,快刀斩乱麻才是言紫兮的作风。
南宫凛瞥了她一眼,见她垂眸不语,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言紫兮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之后,又找来下人,替言紫兮换了一身寻常的打扮,这才又带着她出了府去。
言紫兮原本以为南宫凛是要见缝Сhā针地带她去见拓跋宏,没想到的是,出府之后,南宫凛竟是带着她径直上了一辆早就备好的马车。
“我们要去哪里?”眼瞅着这马车渐渐拐进了一条喧闹的长街,听着外厢各色小贩叫卖声和孩童的笑闹声,车中言紫兮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难道天一派的人竟是把拓跋宏藏在这么热闹的地方?
她诧异地看着南宫凛,却见南宫凛一副到了你就知道了的表情。
马车很快就转入了一个偏巷里,渐渐停稳,南宫凛率先起身,揭开车帘,对她伸出手来:“下车吧。”
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南宫凛别过头去,轻声说道:“虽然时间有些仓促,可我还是想把我欠你的都尽量补给你,我陪你去逛逛东华门的市集吧,据说很热闹很有意思,我看镇南王妃三天两头就要跟镇南王乔装出来凑热闹,我想,你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应该也会喜欢才是。”
闻听此言,言紫兮心头一悸,他这是打算带她去逛市集?这,算不算是他们俩的第一次‘约会’?
尼玛的,有见过在成亲当日才开始约会的么?
人才啊,南宫少侠真真人才!
可是,言紫兮的心中却又再次柔软得无以复加,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融化开来,满满溢了一腔。
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所以,做什么都得争分夺秒,可是,这样的感觉却也不赖,至少她此时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被放在南宫凛心中,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098)宝剑蒙尘
(098)宝剑蒙尘
说来郁闷,言紫兮这么喜欢凑热闹的人,自穿越以来,却还从来没有逛过民间的市集。
之前从璇玑山下山之后,就一直被各种事情缠身,之前在昭化城虽然有过几天悠闲时光,可是,当时的玩伴是五皇子朱宇翰,那位公子哥比她还不了解世事,别说市集在哪里,他怕是听都没听说过,更何谈去?
而到了京城之后,一开始又被朱宇翰的护卫如影随形地跟着,想去哪里也不方便,后来换到国师府之后,变本加厉,出入都是大队人马,哪里有逛市集的心情。
此时与南宫凛扮作寻常小夫妻模样,手牵手混迹在这司州城的市集,竟是觉得百般地新奇有趣。
司州城位于京城和永乐城之间,是大靖朝西北部重镇,繁华自是不必说,虽然之前因为镇南王一方起事,这西北一线全部被镇南王一方所占领,但是,由于镇南王在大靖朝本就民望极高,治军亦是十分严厉,驻军都是在司州城外扎营,并不进城扰民,所以,这司州城内依然一如当日的繁华,看起来,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
两人从马车停驻的巷子一路走出去,出了十字街,远远便瞧见一条宽阔的长街。
“这便是司州城最有名的东华门市集了,据说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南宫凛此时手心里攥着言紫兮的手,心情愉悦地充当起了临时的向导来,虽然他对这里其实也没有多熟悉。
南宫少侠平素里光是替镇南王处理那各地的战报就已经折腾的够呛,哪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瞎逛,不过是今日为了哄言紫兮开心,这才趁着言紫兮换衣服的当儿找了个平素里负责采买的下人临时抱了下佛脚。
言紫兮虽然不是什么没见过市面的人,可是,因为是第一次逛古代的市集,心中的雀跃可想而知,竟是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这东华门市集果真是热闹,路上行人你来我往,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沿街的酒楼店铺更见热闹,客往客来,隐隐更可见红袖招展。
想不到,这司州城竟是如此繁华,什么亳州的轻纱,定州的缂丝,灵州的拔羢褐、大梁的驼毛毡、大齐的蓬莱香、翠羽;大燕的连香、黄蜡、丝绞布;甚至还有言紫兮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什么东海诸岛国的番油、姜皮、金颜香、豆蔻、丁香、檀香、珊瑚树、苏合油、猫儿晴、琥珀
总而言之,仿佛四海万国之物,这里都是应有尽有。
言紫兮拉着南宫兴高采烈地东瞅瞅、西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惹得南宫凛不住地发笑。
不过这言紫兮也是个稀罕人,虽然看着什么都新鲜,却并不开口找南宫凛要任何物什,似乎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只是看看而已,并没有想要的欲望,这让南宫凛有些诧异起来。
南宫凛从前也不是没有陪过女子逛市集,他那小师妹慕容芊芊可是个超爱逛市集的主儿,每次跟着南宫凛溜出苍澜山都会拉着这个大师兄哪里热闹哪里钻,而且不买到随行的所有人都双手满满为止是绝不罢休的。无独有偶的是,镇南王家的那位镇南王妃似乎也是个这样的主儿,每次镇南王被她拉着乔装打扮逛完市集回来都会跟南宫凛抱怨,说女人一逛起市集,那简直就是疯狂。所以导致在南宫凛的印象中,女人来到市集都是杀红了眼一般地买买买,不买到走不动路绝不罢休,谁曾想,他家紫兮竟是个另类。
“喜欢就买下吧,你夫君我又不是买不起。”瞧着言紫兮此时正喜笑颜开、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叫作‘花生将军’的物什猛瞧,南宫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可不想被人当作舍不得给自家媳妇儿花钱的抠门儿货。
言紫兮回头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冲他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所谓逛市集就是凑热闹看稀奇,看看就好,干嘛什么都要买?就算买回去我也没时间玩,何必浪费?”
南宫凛顿时哑然,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套煞有其事的说辞,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是寻了个小怪物。”
言紫兮抿唇轻笑,摸着自己颈间的那颗之前南宫凛赠的乾坤石一脸无赖地说道:“再说了,你的全部身家都在我这里,但凡进了我口袋的东西,就休想再让我吐出半个子儿来!”
南宫凛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这时,言紫兮又是眼前一亮,似乎又看到了什么新奇物什一般,拉着南宫凛一溜烟就钻进了隔壁那间叫作--‘真腊兵器铺’的武器行。
两人刚走进店中,便听到店内有人高声赞道:“好剑,真真好剑!”
又有人却是郁郁叹道:“好剑是好剑,可惜这宝剑却不是在英雄之手,在这种地方,每日被灰尘覆盖。”
言紫兮和南宫凛都是习武之人,听到此番对话,自是好奇无比,两人都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店中两个布衣男子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端详品鉴着一柄宝剑。
言紫兮率先凑了过去,还未走近,目光就被其中一人手中的凛冽寒光所摄。
只见那人手中的宝剑与平日所见皆不相同,剑锋扁圆,仿若针状,四面有锋,犀利异常,颇有些象分水刺的形貌,但是剑身狭长,比寻常宝剑还要长出几分,剑尾部饰有华丽的流云纹理,如凤凰之翼展于剑侧,为这看起来冰凉嗜血的利器平添了些许华美意味,但剑柄似乎不过为寻常乌木,黑沉沉的并不起眼,只是年代看来怕是颇为久远,其上所饰的花纹亦是古朴特异,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赞道:“这剑虽年代久远却依旧锋利如昔,冰寒彻骨,果然是好剑!”
言紫兮本就是使剑之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耳目熏染,自然对宝剑亦是有了些许的了解,此时一瞧那布衣男子手中奇特的剑就知道,那绝对是一柄蒙尘的宝剑。
那两个布衣男子眼瞅着这样一个姑娘家突兀地走进来,本是十分惊诧,再一听言紫兮一副行家的口吻,不由得相视一笑,其中手握宝剑那位扬眉轻笑道:“没想到这位姑娘也是个慧眼之人!”
南宫凛此时亦是走了过来,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不知二位可否能行个方便,将这宝剑借予我家娘子一观?”
那两人一瞧南宫凛,面上齐齐变色,其中一人颤声开口道:“阁下可是天一派掌门南宫凛?”
南宫凛眉宇轻扬,似乎并不介意被人当街认出来一般,他淡然地开口:“正是。”
(099)针锋相对
(099)针锋相对
一听南宫凛坦然承认了身份,那两个布衣男子相视一眼,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握着宝剑之人,手上亦是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被南宫凛看出了端倪。
南宫凛虽然心中已有判断,却是眉眼都未抬,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出手,若你们想找茬,改日再来,若是想来凑热闹喝两杯喜酒,我南宫凛亦是欢迎。”
此话一出,言紫兮立刻警觉起来,手指微曲,却被南宫凛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手再次攥在了手心里。
那两人的眸中各自扫过一缕惊诧,随即其中一人却是忽然爽朗一笑,对南宫凛一抱拳,自报家门道:“在下慕易,这位是我的同门蒋霄,我们师兄弟二人都是拜在九重天阁华阳真人门下,南宫掌门,久仰久仰。”
此时言紫兮方才看清,此人大概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白衣长袍,面容清矍,倒不像是什么坏人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个正直的人。
而且让言紫兮觉得好笑的是,此人年纪看起来比南宫凛要大,可是对南宫凛的态度却是极为恭敬谦逊,甚至有些晚辈自居的口吻。转念一想,南宫凛不管年纪多大,毕竟如今是名震天下的天一派的掌门,这个身份摆在那里,那些江湖门派,谁见了他不得恭敬三分呢?
心中却是暗自吐嘈,南宫凛此人本就已经傲娇到了极致,再被这些人捧一捧,不是ρi股都要翘上天了。如此一想,心中暗笑,拿眼斜瞄了南宫凛孔雀一眼,谁知却见南宫凛微微地眯缝了眼,似乎是在认真地打量着那二人。
言紫兮心中一凛,她知道南宫凛此人其实颇有些自傲,加上他自己本就是惊才绝艳,所以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可是,明显这两人却是引起了南宫凛的兴趣,她聪明地退后了几步,沉默地等着南宫凛开口。
其实言紫兮猜得不错,南宫凛的确是对这两个人上了点心。从第一眼瞧见他们开始,他的心中就已经做出了某种判断,所以才会敞开天窗说亮话地直接扔出两条路给他们自选。
毕竟南宫凛今儿个时间有限,不能与他们多耗,可是,这两个人,南宫凛却是有意结交的。
而对方此时一改之前的防备之意,态度和善,就证明至少表面上,他们是愿意与南宫凛谈上一谈的。
这,很好。已经达到了南宫凛想要的效果。
此时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南宫凛亦是了然地点点头,难得地关切了几句:“听说华阳真人这几年身子骨不太好,一直深居简出,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那叫做慕易的白衣男子微微怔了怔,随即抱拳揖了一礼,面上表情有些忧虑:“多谢南宫掌门关心,恩师他老人家身子骨倒是还不错,只可惜”
说到此时,他微微地顿了顿,直视着南宫凛的眼睛,说出了一番别有用心的话:“恩师大人一生忧国忧民,只愿国泰民安,便是一生所愿,只可惜如今这大靖朝的形势,让恩师大人有些吃不香睡不着,恩师常说,将相不合,皇子夺嫡,各自争权夺位不顾百姓死活,乃是亡国之兆。”
南宫凛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唇角微微地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华阳真人这片忧国忧民之心的确是让人钦佩,不过,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南宫凛侃侃而谈:“你可知我南宫凛一生所愿为何?”
那两人又是相顾一望,心道是我们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南宫凛略一挑眉,唇角轻扬:“内革弊政,外逐强敌,兴我大靖,四海升平!”
“好一个内革弊政,外逐强敌!若是南宫掌门心中所想真的如你口中所说,那便是大靖百姓之福!”这时,那手握着宝剑的叫作蒋霄男子突然开口,却是句句犀利:“可是,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却不是这样,王侯将相和皇子们只顾争权夺势,大靖河山一再遭人践踏,边陲百姓民不聊生,这,又当如何?!”
言紫兮心中一颤,她知道对方所言句句非虚,而自己亦是那些所谓的王侯将相争权夺势的帮凶。对方这番话虽然不中听,可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代表着普天之下大多数老百姓的心声。
其实,对于言紫兮来说,她亦是想听听南宫凛的回答。
而南宫凛却是故意忽略对方口中咄咄逼人的质问之意,他松开了言紫兮的手,堪堪负手而立,一脸地桀骜:“所谓内革弊政,外逐强敌,兴我大靖,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做支撑,便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花,要一展拳脚,就要有相称的实力和筹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付出任何的牺牲就想要张口闭口国泰民安,那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说到此时,他亦是顿了顿:“今日大靖之害,无非有三,旧势力、旧思想、旧人。这三害盘根交错,各自为据,互相功讦,闭关锁国,侵蚀着大靖朝的根基,这三害,该除不该除?”
此话一出,那两人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纷呈,似乎没有料到南宫凛竟是有这般的气度,或者说这般的气概,竟然敢在这样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侃侃而谈。
要知道,他所说的这些,若是放在京城,这可是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的。
只有言紫兮知道,南宫凛这是有恃无恐,这司州城本就已经是己方势力的天下,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而她亦是看出来南宫凛对这两人颇有结交拉拢之意,所以才会这般坦诚地这般一针见血地与他们谈论起天下之势。
“可是,不管怎样,不管什么样的理由,这一场内乱都危害到了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似是被南宫凛的坦诚所打动,那慕易亦是直言开口道。
南宫凛略一挑眉:“那是因为,很多天下有志之士都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却不能将眼光放得更长远。”他顿了顿,突然别有深意地说道:“如今的大靖朝,就如同一颗从根部已经腐烂的大树,大家都在树下乘凉,习惯了倚靠这颗大树,可是,却从没有想过,这样从根部烂掉的树也许终有一天是会轰然倒塌的,与其等到那时候大家一块儿被砸死在树下,还不如干净利落地合力将之连根拔起,再重新种下一棵健康的树苗,也许,那小树苗能长得更高更大更枝叶繁茂。”
那慕易和蒋霄两人此时被南宫凛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也许,他们从未曾有过这样断骨疗伤的勇气,也从未曾有过这般冒险的念头,这个世间的许多人,其实都是抱着一种中庸、得过且过的念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喜欢做任何改变的。
可是,南宫凛却为他们推开了另外的一扇门,让他们知道,原来摆在面前的还有别的路。
南宫凛又顿了顿,继续趁热打铁对他们灌输自己的理念:“有时候,不作为,也许会造成更大的过错。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亦是会成为千古罪人,因为眼睁睁看着百姓陷入泥潭,明明自己有能力去改变,却冷眼袖手旁观,这种以君子自诩,却只知道说风凉话,站在道德至高点充当圣人,却不肯投身于洪流中,以己之力,成为中流砥柱的人,才是真正的对百姓对家国不负责任!”
(100)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100)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当南宫凛这番咄咄逼人的话一出口,不光是那一旁的两人,连同言紫兮亦是心中无比地震撼。
她的唇开开阖阖,却是半晌无言,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自豪,这样一个敢做敢为,甚至敢于扛着有可能被天下人唾弃,甚至成为千古罪人的风险,一往无前地实现自己心中理想的男人,就要成为她的丈夫,她言紫兮何其有幸,能够与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
那一霎,她的心中再次涌起了要陪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勇气,她的前半生,一直懵懂混日,胸无大志,甚至以做米虫做蛀虫为心中理想,可是两世为人,活到现在,才终于有了新的觉悟,原来,人的一生,亦是可以活得这般地精彩。
而原本是对南宫凛和镇南王一方有着诸多不理解和满腹牢骚的两人,此时听到南宫凛这样一番带着讥诮的肺腑之言,竟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也许,是从未有人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他们自己也从未曾想过,原来,不作为,也是一种罪过。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那兵器铺的掌柜亦是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这是一位面容消瘦,留着八字胡,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儿,他似是听见了方才南宫凛所言一般,颇有赞许地鼓了鼓掌,忽然开口对蒋霄道:“壮士手中这柄剑叫作--倾国,其实这宝剑蒙尘并非无人能识,而只是老夫一直不想卖而已。”
“这又是为何?”那幕易和蒋霄有些疑惑了:“既然你家是开武器行的,又把这宝剑挂在最醒目的位置,为何不卖?”
“宝剑自是要配英雄,若非落入英雄之手,这剑与蒙尘无异。”没想到的是,这位掌柜的竟是别有一番理论,看起来,倒不像是个纯正的生意人。
闻听此言,蓝衣男子蒋霄忽然来了兴趣:“那掌柜的,若是我们二人想买这剑,又当如何?”
掌柜的探手缕了缕自己的八字胡,轻轻地摇了摇头:“万金不卖!”
此话一出,那两人面面相觑,有些讪讪的,没想到这掌柜的说话竟是也这般直接。
而言紫兮此时倒是来了兴趣,她信步走了过去,指着那剑俏皮地问掌柜的:“那,掌柜的,若是我家相公要买呢?”
掌柜的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又在南宫凛身上扫了一眼,随即伸出一根指头。
言紫兮心中一惊,心想,难道他想勒索自个儿一万两银子?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虽然言紫兮一眼就看出这叫作‘倾国’的宝剑怕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即墨剑,可是,一万两,这个也是天价了。
言紫兮正待开口打算跟对方讨价还价,身后的南宫凛却开口了:“一两银子太便宜了,我不想占你便宜,你重新开个价吧,至少不能让你亏本。”
什么?一听这话,言紫兮和慕易、蒋霄都齐齐瞪大了眼,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这南宫少侠妄想过度了吧,这么稀世的宝剑,怎么可能一两银子就卖给他?!之前对他们还万金不卖来着。
可是,接下来那掌柜说出的话,却让众人悉数石化。
那掌柜眼皮都未抬,伸出那根指头摇了摇:“若是南宫少侠想要,一两就足够了。这‘倾国’到了少侠手里亦是不算蒙尘。”
好嘛,这话顿时把在场的除了南宫凛之外的几人全给镇住了,这掌柜他脑袋坏掉了不成?真的只要一两银子就把这宝剑卖给南宫凛?!
南宫凛却是唇角微扬:“天下人都知道我南宫凛是使刀的,这剑,我拿着更是蒙尘。”
“这剑只要南宫少侠买下了,就是属于您的了,至于您想要如何处置,那是您的事儿,我只需要替这‘倾国’宝剑寻得个好买家就成了。”那掌柜的更是洒脱。
南宫凛不再多说,径直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到对方手中:“那就劳烦掌柜的再替我家娘子选一套趁手的暗器,这银子就不用找了。”
言紫兮原本正想开口说自己不需要什么暗器,可是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南宫凛的用意,她知道南宫凛是个坦荡的人,虽然精于算计,可是,却是从来不会去贪图这等小便宜。
如是想着,她亦是配合着他,浅浅一笑,指着对面墙上那一排看起来较为普通的梅花镖对那掌柜的说道:“我看就这个吧,挺小巧挺趁手的。”
如是说着,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将那几枚梅花镖取了下来,表示交易完成。
那掌柜的笑而不语,亦是不再推辞。目光落回了慕易、蒋霄身上,蒋霄原本一直握着‘倾国’宝剑爱不释手,此时眼见南宫凛已经买下了这柄宝剑,自然不好再占着人家的东西,他伸手欲将那‘倾国’宝剑递给南宫凛,却没想到,南宫凛却没有伸出手来接。
“方才掌柜的已经说了,这剑既是我买下了,就已经归我了,所以,要如何处置亦是我说了算。”南宫凛淡然开口,蒋霄反应不及,有些怔然地点点头,慕易却是随即明白了什么,他的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诧。
这时又听南宫凛轻描淡写地说道:“世人都知道我南宫凛使的是刀,而我亦是有宝刀在手,并不需要此物,这剑落在我手里,只能蒙尘,倒不如赠与更合适的人你们师傅华阳真人亦是算得上当世豪杰,配这宝剑绰绰有余,这剑你们就替我带回去送给你家师傅吧,顺便再替我带一句话给他老人家。”
说到此时,南宫凛顿了顿,目光坚毅,铿锵有力地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与其坐山空叹,倒不如置身其中,是对是错,总要做了才知道。”
扔下这番话,无视那厢目瞪口呆的两人,南宫凛潇洒地搂着言紫兮扬长而去,在跨出门的那一瞬,又微微顿住了脚步:“今晚大将军府上有我的喜宴,二位若是有兴趣,欢迎前来喝上两杯,无关其他,只交朋友。”
(101)饮水思源
(101)饮水思源
南宫凛搂着言紫兮潇洒地走出去之后,言紫兮笑兮兮地伸出一指捅了捅他的腰,故作调侃:“南宫少侠可真大方啊,一掷千金用来收买人心。”
南宫凛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眉梢一挑:“别说千金,若是能把那华阳真人和九重天阁拉拢过来,就算是万金,也值!”
言紫兮知道南宫凛这人做事从不打诳语,她摇摇头,心想这事儿也轮不着她操心,不过想起方才南宫凛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她忽然来了兴趣:“你觉得他们俩晚上会来么?”
南宫凛微微敛眸,笃定地答:“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言紫兮对于南宫凛这份自信有些好奇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俩此番来司州,是故意为之,怕是得了他们师傅的授意。”南宫凛自顾自地牵了言紫兮的手,拉着她又往别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耐心地对她一一解惑:“他们来此的目标自然是想来亲自会会我,只不过,他们的师傅怕是有两个交代。”
言紫兮听到此时,已经有所领悟,开玩笑,这些日子跟着南宫凛可不是混假的,好歹也长了几个心眼儿出来,她眼珠子骨碌一转,联想到之前南宫凛的一系列举动,主动接口说出了自己的揣测:“说白了他们是替他们的师傅来近距离观察你南宫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若是能让他们折服,也许那什么九重天阁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助力之一。”
南宫凛眉梢一挑,笑意更深,伸手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蛋儿,用眼神示意:“继续说下去。”
“若是你让他们失望了也许咱俩就没那么容易走出那道门了。”言紫兮说出这话的口气却是轻描淡写,似乎是感染到了某人的轻狂,唇角微扬,口气中略有些嘲讽。
南宫凛的手抚上她微微翘起的唇角,轻轻一点,言紫兮颤了一下,抬眼看向他。
南宫凛的眉眼难得地温软了几分,他微微一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就凭他俩,能奈我何?不过,你猜的倒是八九不离十,他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若是他们一旦认定我不堪大任,那么,也许,他们九重天阁会倾尽全力来诛杀我。”
言紫兮歪着头,打趣道:“那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他们会被你说服?”
南宫凛眉峰轻扬:“其实大多数人江湖儿女,都是忧国忧民的,包括他们九重天阁,还有那些正在观望的不少势力。只不过,很多人受中庸之道影响太深,总向往无为而治的境界,总以为只要保持原状、不动不变,就是对百姓最家国最好的选择,其实不然,所谓断骨疗伤,总得有人去做那些别人不敢去,不愿做的事情。”
言紫兮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句:“那为何你要去做那个断骨之人,你又不是”
话到了嘴边,突然意识到这话是不能轻易乱说的,生生止住,不过南宫凛自是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他摇摇头,忽然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微微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当日在南疆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言紫兮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她对他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了,她怎么会一一记得。
南宫凛垂眸,唇角一牵娓娓道来:“那一天,你对我说,有些事情,虽然别人看着很傻,但是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人人生来都是平等,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种族不同就有贵贱高低之分,若是尽你所能能够挽救这些生命,觉得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当时我觉得这说法挺新鲜的,后来细细琢磨,却是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出身,若是能够尽我所能,替大靖朝的百姓做点什么,我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大靖朝的百姓养大了我,所谓饮水思源,人亦是不可忘恩负义。”
言紫兮闻言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这番话她自然是记得的,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灌输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虽然从未指望过他能够理解,当时亦是抱着一种不吐不快的念头说出来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认真听了,而且还真的认真去琢磨了她所说的话。
那一霎,她觉得她和他之间心灵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步,虽然他们出生在不同的时空,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理念教育,可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因为彼此的了解而互相在影响,互相在改变。
这样的感觉,很美好。
觉得不光是她融入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在逐渐地接纳她,包括她的理念,亦是渐渐渗透到了这个世间。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成就感。
两人手牵手悠哉悠哉地继续闲逛着,不明所以的言紫兮继续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可劲地东瞅瞅西看看,南宫凛亦是一脸宠溺地纵容着她,对于这难得地相处时光,似乎两人都格外地珍稀,其实,对于言紫兮来说,只要是与南宫凛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觉得甜蜜无比。
虽然今儿个是两人大喜的日子,不过,一切交给墨倾,南宫凛很是放心,更何况,他此时带言紫兮来此,除了要补偿她之外,其实,也还有着别的用意。
当两人走到一家叫作张八家园宅正店的酒楼门口时,南宫凛忽然顿住了脚步,柔声对言紫兮说道:“紫兮,你不是最喜欢紫苏鱼么,这里的紫苏鱼可是做得上乘,走,我带你去尝尝。”
言紫兮此时亦是感觉有些肚子饿了,开玩笑,今儿个做的可都是体力活,之前跟南宫少侠大战八百场不提,后来又跟镇南王真刀真枪实战一番,不饿才怪。
之前看新鲜玩意儿看得稀奇,没什么感觉,此时南宫凛一提,立刻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二话不说,跟着南宫凛就进去了。
可是,走进这张八家园宅正店之后,那胖胖的掌柜一瞧见南宫凛就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殷勤地将他们向后院引,说是后院备有南宫少侠最爱的雅座,言紫兮不喜欢那些排场,拉了拉南宫凛的手说:“要不咱们就坐大堂吧。”
南宫凛却是别有深意地对她说了一句:“去雅座吧,那儿风景很不错呢。”
言紫兮心神一动,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看来,南宫凛带她来此,不止吃饭这么简单。
(102)所谓兄妹
(102)所谓兄妹
虽然言紫兮在跟着南宫凛走进来的时候,心中早就有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在那僻静雅间里见到双腿已经不能动弹的拓拔宏时,还是吃了一惊。
她没有料到,天一派的人竟是会将拓跋宏藏在这样的地方,更没有料到南宫凛竟会在这样的时刻安排她和拓跋宏见面,虽然,之前是她自己提出要见拓跋宏。
拓跋宏的情况看起来并不算太好,面容憔悴而苍白自不必说,虽然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可是言紫兮的目光顺着他的颈项往下,还是隐隐看到了那身普通布衣下错综狞猩的痕迹,目光再往下,言紫兮立刻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他的腿似乎也有异样
从他们进来开始,拓跋宏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圆桌旁,原本言紫兮是以为他被天一派用了定身术或者点了茓道什么的,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他并没有被点茓,他的上身似乎还能活动自如,只是腿出了问题,无力地低垂着。
言紫兮下意识地去看南宫凛,南宫凛冲她摊了摊手,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无辜表情,言紫兮立刻就明白了。
看样子,延庆将军和于震天并没有对拓跋宏手下留情,甚至还有可能对他用了酷刑。想来也是,面对死对头国师拓拔烈的儿子,他们会轻易放过他才见鬼了,虽然不知道南宫凛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将他带来这里,不过言紫兮亦是能想象拓拔宏这些日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知为何,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太是滋味,不知道该说是愧疚还是抱歉,总之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虽然之前她恨他恨得入骨,可是此时,看到那原本意气风发的一个潇洒公子哥儿,变成如今狼狈的阶下囚,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若是从血缘来说,这个人亦是算得上是她这个身体的‘嫡亲哥哥’,他是萨苏的儿子,就凭这一点,言紫兮知道,自己就不可能再对他下狠手,亦是不可能再让他落入镇南王手中。
就在言紫兮陷入自己纠结的情绪时,拓跋宏亦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其实他从方才言紫兮和南宫凛一进来开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言紫兮身上,出乎言紫兮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目光却很平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
而南宫凛,自打带着言紫兮进来之后,他就闲闲地往角落里的软塌上一坐,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自酌自饮起来,似乎是故意给这两人留出了半分相处的空间。
言紫兮挠挠头,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开口,拓跋宏却是抢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听说,你是我的妹妹?”
言紫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拓跋宏的消息也会这么敏锐,更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又是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南宫凛,南宫凛此时仿若专注地看着窗外一般,压根不搭理她,难道不是南宫凛?那又是谁?谁告诉了拓跋宏自己是他的妹妹?
这时,拓跋宏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见她沉默,他又开口问了一次:“你真的是小羽?”
他唤她--小羽,这似曾相识却又有些亲昵的称呼让她的心头一颤,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轻轻点点头:“嗯,我是”
说完这句话,却是不知道还应该再说点什么,之前想好的一番话,见到拓跋宏之后应该要说的话,却都被她咽回了肚子里,仅仅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道歉,可是,她就是下意识地想道歉。
拓跋宏摇摇头,目光如水地看着她:“你没必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随即面上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是那个当年带走你的畜生的错!”
言紫兮心中又是一颤,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当年是于震天抢走了自己?
这时,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南宫凛却是突兀地开口了:“如今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我们时间有限,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把要紧事都交代了,别耽搁了今晚的正事儿。”
一听到南宫凛说起今晚的正事,言紫兮忽然面上一潮,在拓拔宏疑惑的目光中,她轻声说道:“今天是我跟南宫凛大喜的日子,我,打算嫁给他。”
“你这是来知会我?”拓跋宏斜了眉眼。
“是”言紫兮一边说,一边在他对面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与他对视。
沉默,拓拔宏低头沉默了半晌,忽然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想听我说什么?”
“”言紫兮似乎没有料到拓跋宏竟然会如此问,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是啊,她为何要告诉他这件事呢,她又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样的话呢?是祝福还是反对,抑或是其他的?
“你知不知道嫁给他意味着什么?!”似乎丝毫不在意言紫兮的沉默,也半点不在意一旁南宫凛的感受,此时的拓拔宏似乎不复当日的玩世不恭和阴狠,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纯粹的长兄。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言紫兮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拓跋宏,一字一句说得很轻,却是带着十二万分的笃定。
“那你还要一意孤行?甚至打算瞒着父亲?”拓跋宏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解了。
“这么说也许会让你不快,可是,对我来说,你,甚至父亲大人,至少目前为止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对你们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不要跟我谈血缘关系,那玩意儿对我不顶用,我只在乎发自内心的感情。但他,他是我的亲人。”言紫兮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南宫凛,南宫凛握着酒杯的手亦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紧接着又听言紫兮自顾自地说到:“今天我来见你,其实也不是因为父亲大人,是因为萨苏,我们俩共同的母亲大人。”
言紫兮注意到,当她提到萨苏时,拓跋宏的眸子明显亮了亮,又立刻黯了下去。
(103)助力
(103)助力
当南宫凛带着言紫兮离开张八家园宅正店的时候,已是黄昏夕照。
也许是和拓跋宏的谈话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言紫兮自打出来之后,神情有些恍惚,一直低头不语,任由南宫凛牵着她原路返回,直到重新坐上回去的马车,她的脑子里依旧还在不断回想着之前与拓拔宏交谈的那番话。
拓跋宏倒不愧是国师的儿子,比起之前的楚莫言之类的人物来,却是要有骨气得多,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求饶或者要求言紫兮这个‘妹妹’放过他,只是就事论事地认真回答言紫兮心中的疑问,可是,他每每看向言紫兮的神情,却又俨然一副长兄的模样,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言紫兮心中颇有些不太是滋味。
而通过拓跋宏的口中,言紫兮亦是了解到了不少她想知道的关于萨苏和国师拓拔烈的往事,原来当年的萨苏和国师拓拔烈,竟然是私奔,两人在南疆相识之后,萨苏竟是弃了巫族大祭祀之位,跟随拓拔烈来到大靖朝。可是在言紫兮三岁,拓拔宏五岁的时候,萨苏却蹊跷而死。
原本言紫兮是想从拓跋宏口中打听关于萨苏的死因之类的事情,可惜,她发现,拓跋宏知道的也不比她多多少,特别是萨苏和后来巫族大祭祀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其实也知之不多,而当言紫兮问到拓跋宏那些巫术的起源时,拓跋宏给出的答案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拓跋宏说,他所学到的那些其实都是父亲拓拔烈教的,这让言紫兮大吃一惊,国师拓拔烈竟然也会南疆的巫术?这可是闻所未闻,可是,他又不是南疆巫族之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言紫兮之前一直怀疑国师不是人,至少不是个正常的人类,当她将这个揣测也一同问出口的时候,拓跋宏却是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有些事情他不能说,若是她真的好奇,完全可以自己亲口去向他们的父亲大人亲自问询。
兄妹俩人的谈话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原本言紫兮想来见拓跋宏是为了解惑,谁知却是事与愿违,她忽然自己此时心中的疑惑更多了,烦恼也更多了。
而且,当发现拓拔宏是真的拿她当自家妹子看待的时候,言紫兮又更加纠结了,她如今又该何去何从呢?
倒是南宫凛极为洒脱,他伸手揉了揉言紫兮的长发,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柔声对她说道:“别想那么多,你自己之前不是说过么,你只是言紫兮,所以,你没必要被那个身份的一切所束缚,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但随本心就好。”
言紫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半晌,忽然对南宫凛开口道:“凛,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要求?”
南宫凛低头瞥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我可以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
他和她之间,早已毋须更多言语,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所以,言紫兮还未开口,南宫凛已经知道她是想替拓跋宏求情。
言紫兮得到南宫凛这个保证,心中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这时却又听南宫凛开口说道:“不过,我只能保证留下他的性命,至于别的,紫兮我不想骗你,我不会因为他和你的特殊关系就对他手下留情,他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颗棋子。”
听到南宫凛这般坦诚的话,言紫兮又是一怔,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柳眉微蹙,她试探性地开口:“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够说服那位父亲大人,说服他放弃支持太子,你觉得你们两方有没有坐下来谈一谈的可能性?甚至,他有没有可能最终成为你的助力?”
南宫凛平静地低头看着言紫兮,垂眸不语,其实言紫兮的这个想法并没有让他太过吃惊,南宫凛是多么聪明的人,对于言紫兮更是十二万分地了解,其实在之前南宫凛已经有所察觉,言紫兮对于国师的态度似乎在逐渐地转变,包括对于拓跋宏的态度,亦是有了软化的趋势。
虽然南宫凛自信若是让如今的言紫兮在他和国师之间做抉择,胜出的人肯定是他,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却是不愿意去逼她做这样的抉择。
南宫凛闭目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紫兮,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想再看到我与拓拔一家的任何人为敌,可是,我不希望你那样做。”
言紫兮心下一沉,她下意识地抬头想辩解两句,却被南宫凛伸出一指堵在了唇间:“之前我说过,国师和镇南王其实都是陛下用来博弈的棋子,而他们这两颗棋子只能处在对立的位置,因为他们是两枚帅棋,是所谓的党魁,这两人只有站在对立面,这出局才能进行得下去,若是这两颗棋子并在了一处”南宫凛顿了顿,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也许大家都得完蛋。”
言紫兮摇摇头:“不试试又如何知道?你南宫凛不也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
南宫凛凝睇着言紫兮,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我和你不一样,紫兮,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若是你真的将镇南王和国师说和到一起了,你就是皇帝陛下眼中的头号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人物!若是你一直与我在一起还好,我南宫凛拼上这一条命也会护你的周全,可若是你孤身一人在京城,我没把握,真的,我没把握能够保护你的周全。所以,拜托,算我求你,别Сhā手这件事好么?更不要做这样的打算!这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言紫兮瞧着南宫凛眸中的万般忧虑,沉默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我可以答应你不再打说和国师和镇南王的主意,不过,你却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既然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的妻子,那么,我希望能够替你分忧,我希望能够替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在京城。”
虽然她的心中其实半分都不想再离开他,可是她亦是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这里有南宫凛就够了,自己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对于南宫凛来说,她言紫兮能起的作用在京城,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可以在京城帮他做很多他不方便亲自出马的事情,包括之前陆煜之事。
而南宫凛亦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虽然不舍,可是,他依旧要对她放手,放她回京城去,这也是南宫凛一天都不想耽搁想要立刻将她娶过门的缘由,若是她再回到京城,再见又不知是何日,自信如南宫凛,其实也不是如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满满的,心中亦是害怕各种变故的。
南宫凛更是明白,如今的言紫兮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想要娶她。
忍住了心中的各种不甘不愿,南宫凛慎重地如是这般对言紫兮又交代了一番,言紫兮的眉宇方才渐渐地舒展开来,对于自己渐渐能够成为南宫凛的助力,言紫兮打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当两人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刚一下马车,立刻就被府外的张灯结彩吓了一大跳,虽然之前南宫凛是把成亲的具体事宜交代给墨倾全权负责,可是他亦是交代了墨倾最好一切从简,所以,他以为顶多就是将驻扎在城内城外的那些哥们弟兄们聚在一块儿喝几杯喜酒热闹热闹了事,却没有料到墨倾的行动力竟会这般惊人,这才半日,就给折腾出了这么大排场来。
看着府里的人们忙得鸡飞狗跳、热火朝天的模样,两人的心中都咯噔一声。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南宫凛和言紫兮都是不喜欢排场的人,都秉持着一切从简的心态,所以,此时看到这排场,两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约而同地心生了一丝胆怯。
言紫兮抬头看着南宫凛,咬唇小声嘀咕了一句:“凛,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咱们今晚没这么容易混过去”
南宫凛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喉头一梗:“算了,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伸头缩头就这么一刀,挨了就是。”
说完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拽着言紫兮就往里走,无视言紫兮愤怒的咆哮:“尼玛的南宫凛,什么烂比喻!跟老娘成亲有那么痛苦么?还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以为你乌龟啊!”
(104)惊变
(104)惊变
都说乐极生悲,这话半点不假。
当南宫凛带着言紫兮前脚刚刚踏进府里,忽然,身后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听着那急切的马蹄声,南宫凛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来人是天一派的弟子,标志性的天一派青色袍服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而看清那马上之人的面容之后,南宫凛的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直至驰到这将军府前,那天一派弟子方才一带嘶缰,随着健马一声唏哩哩的长嘶,俐落地翻身下马。
“出了什么事?”南宫凛此时已经急急地回到了门口,他看着那传信的天一派弟子蹙眉问道。
“禀掌门师兄,永乐城急报!”那面容清秀的天一派弟子急急地从怀中掏出一方用火漆封住的卷轴,毕恭毕敬地递给南宫凛。
南宫凛顺手接过,在言紫兮诧异的目光中去了火漆,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他蹙眉对言紫兮说道:“对不起了紫兮,咱俩的事儿怕是要搁浅了,事态有变!”
言紫兮自认识南宫凛以来,除了上一次苍澜山被围之外,还很少看到他有如此紧张的表情,此时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恐怕有大事不妙了,她摇摇头急急说道:“正事要紧!”
南宫凛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唤了下人送言紫兮回他所住的院子歇息,而自己则急急地握着那方卷轴直奔镇南王所在的林园而去,言紫兮瞧着南宫凛风急火燎的背影,心中一丝不安逐渐蔓延开来,她在心中揣测着,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能让南宫凛面色大变,紧张成那样,怕不是小事,而且,之前传信的人说是永乐城的急报
难道,是永乐城出了什么事?
言紫兮知道,镇南王一方的王牌雁翎军可都在永乐城,若是永乐城有变,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就在言紫兮自个儿在心中胡乱揣测的时候,忽然又瞧见墨倾急急匆匆地从外厢走了过来。
墨倾的面上满是忧虑,言紫兮知道她必是有要事前来,急急地迎了上去:“墨倾,怎么了?”
墨倾上前一把攥住言紫兮的手,叹了口气:“你冷静点听我说。”
言紫兮一听墨倾这口气,心中又是咯噔一声,不妙的预感愈加强烈,她努力让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方才问道:“怎么了?”
“延庆将军死了。)”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有些微怔,随即明白过来,这么说,永乐城的雁翎军群龙无首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怎么会?”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
“国师拓拔烈突然调派了大靖禁军的精锐上三军围攻永乐城,延庆将军亲自指挥雁翎军击退了合围,不过,他本人却误中流箭,箭上有毒!是五毒门的剧毒!所以很快就毒发攻心。”墨倾如此这般简单将延庆将军的死因交代了一番,言紫兮却听得浑身发冷。
国师拓拔烈,国师拓拔烈
这个名字听得她浑身哆嗦。
这些日子以来,言紫兮因为自己身世的缘故,一直在国师和镇南王两方势力之间周旋,那种表面的平静几乎让她忘记了这两方势力是如何的水火不容,她甚至之前还一度天真的认为她可以劝说他们两方坐下来谈一谈,可是,如今看来,那的确如南宫凛所说,是她一厢情愿了。
先不说国师拓拔烈愿意不愿意,就算是镇南王一方,怕是也不会同意,如今这种状况,不是拼个你死就是我活,哪里有和谈的可能?
“那,那永乐城呢?”言紫兮目前急需了解如今的战况如何。
“还在我们手里,不过前景堪忧,所以于前辈来信请求支援。”墨倾说到此时微微地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方才,南宫凛已经与镇南王商定妥当,由他亲自带兵去解永乐城之危!”
言紫兮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她方才明白之前南宫凛看完急报之后对她说的那句话背后的涵义,他说他俩的事儿要搁浅了,她原本以为是要处理急报,如今看来,他在当时看完急报之后,就已经做出了亲自带兵去永乐城的打算。
言紫兮的唇微微地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被抽离,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虽然她知道南宫凛武功盖世,可是,带兵打仗这回事,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又怎能抵挡千军万马呢?
言紫兮害怕了,是真的打从心底深处地感到恐惧了,这一次的恐惧甚至更甚于上一次的生离死别,因为,爱得越深,恐惧就越深,就越是容易患得患失。
“南宫凛在哪里?我要见他!”言紫兮忽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急地挣脱墨倾的手向外走去,却被墨倾反手又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已经出城去往城外的驻军营地了,他说,他不敢来见你,不敢来当面跟你道别,所以”
“所以让你来?”言紫兮猛然甩开墨倾的手,声音骤然拔高:“他以为我会阻止他?会不让他去冒险?!”
“不,他是害怕你知道以后会要求与他一同前往。”当墨倾平静地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踉跄地倒退了几步,真不愧是南宫凛啊,真不愧是这个世间最了解她的人,竟是将她的心思猜得如此精准。
没错,言紫兮的确是如此打算,与其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归来,盼着他的音讯,倒不如与他一同前往,就算是刀山火海,风霜利刃,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何惧?
可是,如今他却是又想要抛下她,他又想将当日的事情重演一遍,扔下她一个人,如何可以?如何能让?!
言紫兮眸中厉光一闪,冷声对挡在自己面前的墨倾道:“闪开!我要去找他,他休想再甩掉我,一个人去冒险!”
墨倾却亦是冷冷地伸开双臂挡在她面前:“我若是你,如今要做的不是陪他去永乐城,而是回望京城去!”
(105)回京城
(105)回京城
墨倾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桶苦寒之水,将言紫兮冲脑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没错,墨倾说的句句在理,之前言紫兮自个儿也是这么计划的,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南宫凛什么忙,唯一能做就是回京城去,与南宫凛里应外合,加上之前南宫凛对她的交代,都一一在目。
可是,一想到南宫凛要亲自上前线带兵打仗,言紫兮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平和地去面对,她害怕啊,刀剑无情,甚至害怕再来一支带毒的冷箭,若是南宫凛有什么万一,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你若是回京城去,能起的作用怕是比你跟随他一同去永乐城更大。”墨倾似是一眼看穿了她心中的疑虑,继续一针见血地劝说道:“早一天拿下陆煜,我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言紫兮的身体猛然一震,踉跄了几步,倒退了回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垂眸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心理挣扎,这时,墨倾继续开口道:“而且,你若是能在京城拖住国师的后腿,恐怕才是上上策。”
沉默,许久的沉默,言紫兮沉默了许久之后,努力平复了心中紊乱的思绪之后,她直视着墨倾,平静地问道:“这是你的看法,还是南宫凛的意思?”
墨倾一怔,似是没料到言紫兮会问得这般犀利,她垂眸自嘲地一笑,随后坦然地说道:“是我的想法。”
“墨倾,我一直有一个问题闹不明白。”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言紫兮就打算和墨倾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何会选择替镇南王一方卖命。”
“之前的想法和南宫凛一样,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大靖朝,而如今,我更想亲手了结那个夺了余尧十年光阴的那位大靖朝皇帝的性命。”墨倾不愧是个爽快人,此时竟是毫不遮掩地对言紫兮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言紫兮闻听此言倒是有些诧异,她静静地抬眸与墨倾对望,许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句:“你比我坚强。”
墨倾摇摇头:“我这是在失去之后才能做一些事情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可是你不同,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未知的命运。”
言紫兮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谢谢你。”
说完,她念诀召唤出了即墨剑,挺直了脊梁,疾步向外走去,快要走到院落的时候,忽然扭头对墨倾说道:“替我转告南宫凛,不管怎么样,必须给我活下去,否则,他就算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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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御剑飞回国师府的时候,已是她离开京城三日之后。
这三日对她来说眨眼而过,可是,对府上的某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那侍郎夫人儿子的病情在言紫兮走了之后突然急剧恶化,不但高烧不止,还浑身抽搐痉挛,整个人的意识也浑沌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竟是让绿珠也束手无策,之前采取的保守的针灸治疗治标不治本,南疆的毒本就不是那么好解的,看着幼子的生命在一点一点被蚕食,那位侍郎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据绿珠说她好几次都差点哭到晕厥。
还好,言紫兮回来得还算及时,她急急地掏出了之前去南疆的时候找巫祝多葛要来的解药,让绿珠如此这般伺候那位小少爷把解药服下,奇迹一般,两个时辰之后,那位小少爷的高烧竟然退了,抽搐痉挛也止住了,面上亦是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当绿珠替那小少爷重新把脉,得出解药没错,只要再养些日子,这小少爷体内的毒就能彻底化解的时候,那侍郎夫人竟是激动地握着言紫兮的手有些不能自己。
言紫兮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用眼神遣走了绿珠和那原本一直呆在国师府中凑热闹的苏若儿,待到房间里只剩得她们两人时,言紫兮面色一变,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追问道:“既然令郎的毒已解,夫人,你如今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吧?你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南疆巫族而身染此毒?”
侍郎夫人似是没有料到言紫兮对这个问题竟是紧咬不放,她微微一怔,垂眸不语。
言紫兮见她不语,知道她是在心中权衡,便自顾自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母亲萨苏,曾经是南疆巫族的前任大祭祀。”
见到对方木然地点点头,并不引以为意,言紫兮心中又明白了几分,感情,这位侍郎夫人知道的还不少。
“据我推测,你中的这毒,和巫族现任大祭祀有关吧?”言紫兮不疾不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侍郎夫人的表情,她注意到,当自己提到巫族大祭祀的时候,侍郎夫人的面上明显地一滞,难道,还真的猜对了?
“你和巫族大祭祀究竟有何恩怨?让他对你下这种毒?”既然确定了目标,言紫兮亦不客气了,单刀直入地直奔主题。
“我这毒,不是被人下的,是替人过毒染上的。”当侍郎夫人似是权衡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答案却让言紫兮怔住了。
替人过毒?她有些不明所以了,怔怔地望着对方,似是在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当年中毒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心上人。”侍郎夫人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悠悠地说出了一些陈年的旧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罪了南疆巫族,染上了这毒,可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只剩得最后一口气。我听当时的大夫说,这毒除了南疆的解药,几乎无法可解,可放眼大靖朝,谁不知道南疆是有去无回的蛮荒之地,而且他当时身份亦是不高,没有人愿意去南疆替他求解药。”
侍郎夫人说到此时,喉头一紧,语带哽咽,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的绝望:“最后,在我的一再苦苦哀求之下,那个大夫告诉了我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
“以身过毒?他教你把对方的毒过到你自己身上?!”言紫兮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刻就猜到了这位侍郎夫人当年干了什么。
而且,聪明如言紫兮,甚至立刻就猜到,当年那个中毒的男人,难道是陆煜?!
(106)天意弄人
(106)天意弄人
虽然言紫兮已经猜到了当年中毒之人是陆煜,可是,她却小心地将答案掩藏在了心底,此时还不能让这位侍郎夫人知道她是冲着陆煜去的,否则便会打草惊蛇。
而且她更好奇的是,陆煜当时又是如何中毒的,陆煜竟是和南疆巫族也能扯上关系,这一点,倒是出乎言紫兮的预料之外了,她总觉得,这事情的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她此时更好奇的是,这侍郎夫人当初究竟是如何以身替陆煜过毒的。
她故作吃惊地问到:“可是,你一个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如何能够??”
侍郎夫人幽幽一笑:“是那大夫禁不住我的哀求,最终出手帮了我。”如是说着,她轻轻地摊开手掌给言紫兮看,言紫兮这才发现,她的双手手心都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中指指头一直拉到手腕脉搏的位置。
言紫兮心中一动,难道她所说的过毒,是指的换血?!
可是,这些古代人不知道,言紫兮这个现代人却是知道的,换血这种事情在如今这个时代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别说这两个人的血型是否一致,会不会排斥,首先要如何将两人体内的血液换一遍,那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言紫兮忽然警觉到,这侍郎夫人口中所说的大夫,怕不是寻常之人。而且,若是真的如这侍郎夫人所说,她是用换血的方式替陆煜过了毒,那为何她自己却又可以活到现在呢?
言紫兮诧异地开口问到:“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以身过毒的方式,我几乎闻所未闻,可是,那毒既然这般剧烈,过到你身上之后,岂不是”
似是知道言紫兮心中的疑惑一般,侍郎夫人摇摇头,轻声说道:“那大夫说,这毒很奇特,对男子来说,那毒素是致命的,可是,对于女子,却影响不大,大夫说是因为女子的体内阴气重,可以抑制这种毒素的蔓延。”
此话一出言紫兮顿时明白了,难怪侍郎夫人身染这毒这么多年,竟然体内的毒性还不如她的儿子,原来这毒还是因人而异的。
可是,既然这侍郎夫人肯这般自我牺牲替陆煜过毒,说明两人之间感情很深,为何最终又会嫁给别人呢?思及如此,她假装不知地问到:“夫人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紫兮实在佩服,敢问你所说的那个你以身替他过毒之人,可是你的夫君曹侍郎?”
言紫兮问这话纯粹有种诱导的意味,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一定会告诉她事情,不过此时她也只能瞎猫碰碰死耗子。
没想到的是,这位侍郎夫人虽然之前一直扭扭捏捏,此时却忽然爽快了一回,她摇摇头:“我在替他过毒之后不久,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他要娶我为妻,可是,当时我的身份卑贱,做他的正妻是如何都高攀不上的,所以,他的母亲以死相逼,只允许他娶我做妾”
言紫兮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又是门户之见惹的祸,不过,她此时好奇的却是陆煜的态度:“所以,他屈服了?”
“不,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这事与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坚持要娶我为妻,谁曾想,他的母亲竟也是个烈性之人,竟然一气之下真的悬梁了,原本可能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结果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真的送了性命”
言紫兮此时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她如何都没想到,这种她原本以为只存在于狗血小说里的剧情,竟然还真的能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对方讲她也能猜到了,既然喜事变成丧事,这门亲事肯定就黄了,可是,她又是如何成为那曹侍郎的续弦夫人的呢?
“老夫人一死,我自觉也无颜在府里再待下去,便悄悄地离开了。”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侍郎夫人的面上,自始自终带着平静之色,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原本我是打算自己隐姓埋名,好好将那孩子生下来,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可是,你知道,在这样的世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孩子有多艰难,幸好遇到了我的一个远房表姐,便是之前的那位侍郎夫人,表姐当时已经身染重病,将要不久于世,却又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双年幼儿女,害怕将来她撒手西去之后,新的续弦进门会对她的儿女不好,知道我的事情之后,表姐便想让我来做这个续弦夫人,替她照顾她的一双儿女。而我,本就对生活没有了什么多余的念想,心想如此一来,也能够好好养育我这孩子,便答应了。所以,由表姐作主,在她逝世之后,做了续弦。”
言紫兮听到此时又是心中一颤,对于这些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子,说实话,很多事情虽然她可以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若是换做是她自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比如那位前任侍郎夫人,虽然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和对儿女的那份牵挂,可是,这种自己还没死,就要替自己的夫君物色续弦的事情,怕是打死她言紫兮都做不出来。
更别说像这位侍郎夫人一样,明明怀着心爱之人的孩子,还能平静地接受宿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做续弦,这样的事情,她更做不出来。
她想,若是换做她自己,怕是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也决计不会带着南宫凛的孩子改嫁别人的吧?
可她知道,自己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独立而自主的女性,和这些自小长在这样的男权社会的女子是不同的,所以,她没有任何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
不过,她却是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某件事的突破口:“那,那个人后来娶妻生子了么?”
侍郎夫人微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言紫兮所问何人,她摇摇头,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些惆怅起来:“不曾,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孤身一人。”
言紫兮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怪不得之前那智丈大师会选定这侍郎夫人做突破口,看来,这位侍郎夫人在陆煜心目中的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107)不可貌相的侍郎夫人
(107)不可貌相的侍郎夫人
从侍郎夫人口中得知了这些陈年旧事之后,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有了主意。
可是,她却还是有些许疑问:“那么,这些年,他就没有再寻过你?”
侍郎夫人微微地低了头,试图掩饰面上的情绪,半晌之后,幽幽说道:“寻了又如何,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过,而且,我如今的夫君是个厚道人,待我和孩儿都很好,表姐留下的一双孩儿与我感情亦是不错,我没有理由背弃他们。”
言紫兮又是一怔,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位侍郎夫人不想再回头了,如此想来,对方倒是个洒脱之人。
可是,对于她之前的计划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事,她之所以接近这位侍郎夫人,目的也是为了迂回接近陆煜,如今听对方的意思,却是不愿意再与陆煜破镜重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侍郎夫人却忽然又开口道:“拓拔小姐,这次多亏你救了我那苦命的孩儿,你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明言。”
她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平静,却让言紫兮没来由地有些心虚起来,毕竟她Сhā手这事儿的动机本就不怎么光采,加上对方方才已经表明了态度,若是再利用她来接近陆煜,言紫兮觉得自己都要鄙视自个儿了,可是,除此之外,却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接近陆煜,如今的形势,言紫兮心知肚明,就如同墨倾所说的,早一天拿下陆煜,对于南宫凛和镇南王一方来说,就多一分优势。
就在言紫兮陷入一种矛盾的自我纠结时,侍郎夫人却忽然叹了口气,主动说道:“你的目的,是陆煜吧?”
言紫兮心中一惊,心想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竟然让这位侍郎夫人都能猜到?
虽然心中震惊,面上却还装得极好,她抬头看着对方,不承认,也不否认。
侍郎夫人抬头看了看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帮助我们呣子,无非是冲着陆煜的面子。”
被对方一语中的,言紫兮顿时有些语塞,看来她之前是小瞧了这位侍郎夫人,言紫兮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究竟是应该承认还是该否认,那侍郎夫人竟是又自顾自开口了,说出来的话顿时让言紫兮彻底怔住:“若是你想见他,我可以帮忙,不过,仅此而已,我只能答应你让你与他私下见一次面,至于你想要做什么,做到何种程度,都得你自己来,我无能为力。”
一听对方竟然主动提出了要帮她安排私下见陆煜,言紫兮心中自然是大喜,不过跟着南宫凛这么久,自然也学到了喜形不露于色,她不置可否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终是开口道:“既然你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是再装,就显得虚伪了,没错,我是冲着陆煜来的,想必夫人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国师拓拔烈的女儿,也是当今武林中天剑之门璇玑派的掌门,当然,我最重要的身份,是那位失踪多年的二皇子未过门的妻子。”
“二皇子?你是说当年被高人带走的那位?”明显这位侍郎夫人对于二皇子这个名讳来了兴趣。
言紫兮点点头,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的心中就早就做好了盘算,她此次回来是为了要替南宫凛争取更多的筹码,不光是陆煜,还有那位曹侍郎,亦是她想要争取的,所以,对于这位侍郎夫人,她不光是想要利用,更是想要尽力拉拢。
“可是,我昨日听外子说,太子爷似乎想要迎娶你入主东宫”当这侍郎夫人沉吟着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暗骂了一句,去尼玛的太子爷,那孙子难道已经在四处散播谣言替他自己造势了?
言紫兮还未来得及开口替自己澄清,那侍郎夫人又开口了:“听说,五皇子也对拓拔小姐您一片痴心,还三番四次去求皇后娘娘作主为他赐婚,如今朝野上下京城内外都在热议,您究竟是要入主东宫,还是要嫁给五皇子”
她这话说得点到为止,却让言紫兮心中再次一沉,这侍郎夫人是想暗示她什么?
她心中倏然一动,抬起头定定地瞧着对方,忽然莞尔一笑,柔声说道:“那,你认为,我会嫁给谁呢?”
侍郎夫人亦是盯着她瞧了半晌,随即摇摇头:“拓拔小姐的心思,我可猜不出来。”
言紫兮唇角一勾:“那,你家曹侍郎呢?他觉得我会嫁给谁?或者说,他希望我嫁给谁?”
她这话已是极为露骨的试探,不过既然对方试探在先,她此时礼尚往来,也不为过。
侍郎夫人沉默了半晌,回答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拓拔小姐的婚事,自然轮不到我家外子操心,不过像拓拔小姐这般聪慧又仁义之人,若是将来能够母仪天下,必是大靖朝之福。”
闻听这话,言紫兮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她初听这话觉得对方这是在暗示她应该嫁给太子入主东宫,可是仔细一琢磨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总觉得对方似乎又是在暗示她别的什么。
不待言紫兮细想,外面忽然又有下人来通传,说是国师大人要见她。
言紫兮心下一紧,虽然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不过,此时此刻要再次面对国师--她名义上的父亲大人和她如今最大的敌人,言紫兮的心中还是有些没谱。
侍郎夫人在离开时,意味深长地扔下一句:“若是你真的想要见那个人,我便替你安排,而且,若是你想要见外子,也一样。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和我家孩儿一命,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言紫兮在去见拓拔烈的路上,一直回想着侍郎夫人这最后的一句话,心中恍然,看来这位侍郎夫人是什么都明白,可是,她方才所说的这番话,特别是最后那句,是代表她自己的意思呢,还是代表曹侍郎?
言紫兮在心中暗自决定,看来,在见过陆煜之后,也该抽空去见见曹侍郎,也许,她应该再暗中找智丈大师了解了解这位曹侍郎的立场了,言紫兮总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这位侍郎夫人,亦是不可貌相。
看来,京城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108)入主东宫
(108)入主东宫
送走了侍郎夫人之后,言紫兮忐忑地跟着那负责通传的下人去往国师拓拔烈的书房,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这种感觉让言紫兮很是纠结,对她来说,这里就像是敌人内部,而大boss大魔头,却又偏偏是她的‘父亲’,而她自己的定位,却很尴尬。
其实她也曾想过,干脆出其不意寻个机会对这位‘父亲大人’下手,挟‘国师’以令诸侯,直接结束这场争斗了事,可是,南宫凛却告诉她,切莫打这样的主意,首先,国师的实力深不可测,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人必然是她,再则,国师是太子党的党魁,是皇帝陛下给几个皇子设置的试金石,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撬开了这枚试金石,很容易最后变成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便宜了五皇子朱宇翰。
毕竟,这出局的背后有那位高深莫测的皇帝陛下,他既然是要挑选合意的继任者,就必须要按照他的规矩来。
其实言紫兮也曾好奇过,照理说,暗中拉拢陆煜之类的将官,不也是歪门邪道么。可是南宫凛却告诉他,陆煜和国师不同,陆煜这颗棋子之所以被皇帝陛下放在京城守备军统领的位置上,说白了就是拿给他们利用的,区别只在于谁能够打动陆煜,让他倒戈。
言紫兮也曾问过南宫凛,那皇帝陛下就不担心陆煜会背叛自己么?南宫凛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陆煜此人,自始自终听命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陛下,想彻底拉拢他,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就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是皇帝陛下的人,所以才会保持公正的中立,也才有可趁之机,所谓的拉拢,其实是变相地向皇帝陛下展露己方实力,而南宫凛相信,陆煜此人,也必定是收到过皇帝陛下的暗示,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倒戈支持他认为值得支持的那一方。
这是一场极其复杂的夺嫡之战,大家要拼的,不光是实力,还有心智。
所以,言紫兮也只好收起自己心中的那些歪门邪道的嗖主意,按照正经套路陪他们玩下去。
可是,国师这么风急火燎地唤她去,又是所为何事?
言紫兮心中骤然腾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难道自己去往司州城的事情,竟是被他知道了?心下顿时更加忐忑,几乎想顿住脚步就往回跑,可是转念一想,又豁出去了。
怕什么,难道他还能生吃了自己不成,再说了,想起自己之前南疆之行的意外收获,言紫兮忽然觉得心中踏实了几分,她可没忘记,她的手中还有一个重要筹码,关于萨苏之事,她也正想要找这位父亲大人说道说道。
还在纠结间,就听到下人轻声说了一句:“小姐,到了,国师大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言紫兮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这才深呼吸一口,推门而入。
这是言紫兮第一次进入国师拓拔烈的书房,与之前五皇子朱宇翰的书房不同,这位权倾朝野的父亲大人的书房却是异常地简朴。
而他此时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怔怔地看着墙边的一面屏风,他看得极为专注,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言紫兮推门进来。
言紫兮也不说话,定定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亦是与他一样,落到那处屏风之上。
屏风上是一副侍女画,只消一眼,言紫兮就能辨认出那画上的人儿是谁。
温润的面容,绝代的风华,不得不说,萨苏的确是言紫兮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那妙女观音一般谪然出尘的神韵,是世间的女子很难企及的,而这副画亦是画的很传神,几乎和萨苏本人几无二致,言紫兮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时代是不是也有照相技术。
可是,瞧着这位父亲大人如此专注地瞧着画中人儿的模样,言紫兮心中忽然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溢满心头。
想起被自己封在五彩晶石之内的萨苏的魂魄,言紫兮差点就没忍住,要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话都几乎到了唇边,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又跳出来阻止了她。
不,时候未到,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萨苏的魂魄,是她对付这位‘父亲大人’的杀手锏,现在拿出来,为时过早。
就在言紫兮看着萨苏的画像陷入纠结的时候,背对着她的国师拓拔烈却忽然开口了:“羽儿,你是否在怨我?”
言紫兮一怔,不知他突然冒出这话是何意,索性抿着唇不接腔。
这时,又听对方继续开口道:“不管你会如何怨恨我,为父心意已决,下月十八,便是你的大婚之日。”
一听大婚,言紫兮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之前侍郎夫人对她说的话,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腾起来,她警觉地眯缝了眼脱口而出:“嫁给谁?”
这时,拓拔烈缓缓地转过身来,那谪仙般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看似落寞的神情,当太子这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里逸出的时候,言紫兮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离了一般。
果然,他果然是想要将自己嫁给太子,看来之前侍郎夫人所说的太子势在必得要让她入主东宫并不是诳语,抑或是在她离开京城这几日,这厢京城朝堂内外,已经背着她这个当事人将她的婚事做了定案。
言紫兮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这些人都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他们难道以为他们凭着权势就可以逼迫她就范?
她挑了挑眉,略带嘲讽地瞧着这位所谓的父亲大人,在心中揣摩着他的心思,他这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要将她和南宫凛割裂开来呢?
不管什么理由,都是言紫兮不能接受的,她冷哼一声:“若是我不答应呢?”
“这件事,怕是由不得你。”拓拔烈的面上没有半分的波动,仿若风轻云淡地在陈述着某种事实。
言紫兮眯缝了眼,在确认对方是真的下了决意之后,她二话不说一扭身径直向外走去,顺便扔下一句狠话:“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变成你儿子的忌日。”
(109)太子爷的决意
(109)太子爷的决意
“你当真扔了那句蠢话?”绿珠此时一脸嘲讽地瞧着一脸苦瓜相的言紫兮,那表情充满了鄙夷。
言紫兮硬着头皮点点头,其实当时说那句话纯属被那国师老子给气过头了,所以热血上涌口无遮拦,谁知,祸从口出啊,这不,报应很快就来了。
如今言紫兮的活动范围被死死控制在了这个樱园内,她那国师老子竟是将府里的家丁护卫全部都给调派到了园子外候着,据说给的交代是,下月十八太子大婚之前,莫让小姐出园半步,否则,大家伙儿的脑袋就都别想要了。
言紫兮知道,她那国师老子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虽然她完全不将园外那些护卫们的三脚猫功夫放在眼里,可是,她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他们平白丢了性命不是。毕竟言紫兮还没有灭绝人性到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境界,对于那些无辜的人,她始终是心怀怜悯的,而她那国师老子拓拔烈便是吃准了她这一点。
所以,所谓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就是形容的言紫兮这种人。
而且更让言紫兮吐血的是,那国师拓拔烈真真不愧是老谋深算的主儿,似是早就知道言紫兮有御剑之术一般,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竟是在这樱园外围生生设置了一圈无形的结界,言紫兮只要一御剑上天,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生生摁下来,这可真真成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活生生成了笼中鸟金丝雀。
此时被关在园内已经有两日了,竟是连侍郎夫人都不得入这园子,更别提苏若儿,早就被国师直接派人遣送回府。
言紫兮和绿珠这主仆俩几乎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连每日的膳食都是由专门的婢女来送,总而言之,言紫兮在这樱园里干什么都成,就是别想出这园子一步,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言紫兮心中心急火燎,之前眼看着侍郎夫人答应要替她安排私下见陆煜,事情原本是有了转机,谁曾想这般峰回路转,被她一句狠话,一时口舌之快又给打回了原型。
现在别说去见陆煜,就是想出府都比登天还难。
可是,言紫兮亦是个倔驴性子,让她去和自家国师老子道歉什么的,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她觉得这次她那国师老子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太子,怕是不管她再说什么都不会妥协了。
怎么办?!坐以待毙可不是言紫兮的作风,可是,连绿珠此时都束手无策,言紫兮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这时候,言紫兮就格外的怀念起一个故人来--璇玑派的三师兄孔乐。
对,没错,就是那个特别会打洞,特别喜欢挖地道的那位。
可是,孔乐这会儿还在永乐城呢,天遥地远的,如何都指望不上。言紫兮这会儿可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光如此,还得忍受绿珠的白眼鄙视,实在是憋火的很。
就在言紫兮如同随时要喷发的火山一般暴躁如雷的时候,忽然有个人,竟是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当炮灰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差点坑死她的当事人之一,也就是下个月十八那场世纪大婚的另外一个主角--当朝太子爷朱宇乾是也。
没有让下人来通传,也没有受到外厢那些护卫们的阻拦,这位太子爷闲庭漫步似地直接就入了樱园,并且在一处凉亭下寻到了言紫兮,似乎是故意要来给言紫兮一个‘惊喜’一般,当然,言紫兮的确是被惊到了,却没有半分喜色,倒是反而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此时瞧见那与她形成鲜明对比,一脸意气风发的太子爷,言紫兮心中顿时无名火起,什么叫作人比人得死人?!
她啪一声拍案而起,生生拍碎了那凉亭的石桌,一声河东狮吼:“你来做什么?!”
虽然对这个太子爷的印象在白马寺之后有了一定的改观,可是此时一想到他与那国师老子狼狈为奸算计她,她就火不打一处来,此时双目如刃,恨不得将对方那张可恶的面皮给撕下来糊墙。
“来看看我未来的太子妃啊,听国师说你这几日都在府中修身养性,怕你闷得慌,所以今儿个处理完政事之后赶紧逮着空儿来瞧瞧你。”太子爷此时笑得一脸好整无邪,似乎对于言紫兮的满面怒容毫不在意一般。
言紫兮冷哼一声,毫不顾忌地直呼其名:“我告诉你朱宇乾,你别做梦了!我言紫兮死也不会嫁给你的!你给我滚,立刻,现在,马上!”
都到了这个份上,言紫兮也豁出去彻底撕破了伪装,竟是指着太子爷的鼻子破口大骂。在她看来,这太子爷和她那国师老子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地在算计她。
太子爷倒是好脾气,对于言紫兮这般蹬鼻子上脸的放肆行为似乎毫不在意,他好整以暇地在凉亭里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而后闲闲地开口道:“你要听真话么?”
言紫兮一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说不好奇也是假的,她阴恻恻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太子爷此时竟是得寸进尺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言紫兮此时肺都要气炸了,哪有这个心情跟他玩这些有的没有的,她斜瞄他一眼,再次粗俗地开口:“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回你的东宫去。”
“真话就是,国师大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当太子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先是一惊,立刻联想到了什么,随即却又警惕地斜了他一眼,一脸地质疑。
对于太子爷的立场来说,他完全可以编造这样的谎言来骗她。
太子爷似是看穿了言紫兮的心思,他低低一笑,笑声有些无奈有些微微地苦涩:“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若是你们在我背后少搞点花样出来,也许我会相信你们。”言紫兮的话依旧刻薄,似乎打从知道她和他的大婚消息之后,这位太子爷在言紫兮心中就有了原罪。
“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信不信随你,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若是想活命,就只有一个办法--嫁给我。”太子爷扔下这句话之后,当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走出几步之后,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扭头对言紫兮说道:“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该知道的,我家那老爷子全都知道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不管你信不信,愿意不愿意,我和你父亲一样,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你!”
(110)易容之术
(110)易容之术
言紫兮怔怔地看着太子爷远去的背影,被他方才最后那句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太子爷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问一旁的绿珠:“绿珠,你说,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绿珠垂眸沉吟了半晌,很不客气地说出了言紫兮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恐怕是真的。)”
言紫兮倒抽了一口冷气,太子爷这是在明示她,那位皇帝陛下已经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事,并且对她起了杀意?所以她那位国师老子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让她入主东宫嫁给太子,以期保住她的小命?
言紫兮立刻联想到,难道是自己暗中打陆煜主意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可是,之前南宫凛不是说过,这件事情,皇帝陛下是暗中默许的么?那为何又会突然想要对她下手呢?难道是什么环节出了岔子?
难道皇帝陛下也是属意太子的?
再一联想到永乐城之危,言紫兮隐隐觉得这事情的背后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让她收手陆煜之事亦是不可能,更不可能为了保命而嫁给太子。)
那,如今应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管怎么样,首先得摆脱这囚笼才是正道吧?
言紫兮与绿珠面面相觑,似乎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脱身的法子,就在她惆怅地在原地转圈的时候,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项间那颗乾坤石,那是南宫凛送给她的定亲之物,南宫凛曾经开玩笑说,他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了。
等等南宫凛的全部身家?
此时的言紫兮方才想起来,自从南宫凛送给她此物之后,她似乎还从来没有用过,也从来没有查看过这乾坤石里究竟都有些什么。
南宫凛那么神通广大的一个人,他收集的宝物必是不少,说不定能有派的上用场的东西呢。
如是想着,她努力回想着南宫凛教给她的咒语,默念了几句,那乾坤石果然立刻就变成了口袋大小,言紫兮怯怯地探了一手进去,一摸,嘿哟,差点没把自己给吓一跳。
南宫凛果然没打诳语,这可不是把他的全部家当都装在里面了,言紫兮摸了摸,觉得这乾坤石内简直是别有洞天,难得南宫凛竟是还给分门别类归整了一番,先是摸到了一些瓶瓶罐罐,似乎是药物之类,顺着再摸下去,又摸到了一些仿若是典籍的东西,再一摸,竟是还有
这得摸到什么时候去才能找到她需要的东西?言紫兮立刻没耐性了,干脆就把那乾坤石整个翻转过来,猛地一抖,这下可好,里面的东西竟是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不出半晌功夫,言紫兮和绿珠面前就几乎堆得有小山那么高。
什么灵丹妙药、武功秘籍、甚至暗器毒药,整整可以开一个杂货铺,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银子和银票,言紫兮随手捡起一张银票一瞧,那上面的大额数目顿时让她禁不住乍舌,真没想到南宫凛竟然真的是个有钱的主儿,看来之前镇南王说南宫凛富可敌国的话,竟然不是诳语。
不过,言紫兮在乎的也不是这个,她如今需要的是能够帮助她从这里脱身出去的可用之物,她俯下身,努力在小山般的物什中逐一挑拣。
一旁的绿珠唇角微微一抽,不知是在调侃还是真心感慨:“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你家南宫少侠是江洋大盗出身呢。”
言紫兮讪讪地笑笑,聚精会神地翻拣着,忽然,她被角落里一本泛黄的典籍吸引了注意,她急急地从一堆杂物中将那典籍抽了出来,顿时眼前一亮!只见那泛黄的书页上写着一行隶书--《玄天易容》。
这是一本讲述易容术的典籍!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若是能够习得易容术,想要脱离这囚笼,倒不是什么困难之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不会连累到别人,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做那些本不方便去做的事情!
似乎绝处逢生一般,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狂喜,而此时绿珠亦是凑了过来,当她瞧见那封皮上的几个字时,面上亦是露出了喜色。
言紫兮与绿珠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将那小山一般的物什又重新收回了乾坤石中,两个人急急回到言紫兮的房中,关上门,细细地研究起那本叫作《玄天易容》的典籍。
那《玄天易容》不知道是南宫凛上哪里找来的典籍,里面竟是包罗万象,将此时世间所有的易容之术都一一做了详细记载。按照这典籍上所说,易容之术其实分为三等,下等换貌,中等换形,上等换神。
换貌则是普通武侠小说里写过的人皮面具,方法很是残忍,是要活活将脸皮从活人面上取下来,如是这般处理之后,直接贴在要易容的那人的面上,好处是可以瞬间易容,坏处却是神情呆滞,不能持久,当然,最重要的是,太过残忍,言紫兮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所以直接忽略不计。
改型是用各种道具和药物制造出一张假面皮来,可以调整容貌,掩饰疤痕、增添皱纹、更换肤色、微调五官轮廓,修饰体型,达到似是非是的效果。当日在璇玑派的时候,二师兄于谦所用的易容之术,大概就是改型之术。
不过这玩意儿却是很考验手艺,若非有一双二师兄那样的巧手,一般人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出那么惟妙惟肖的假人皮来。
而易容术的终极境界便是换神。所谓换神,这典籍里记载的也不多,寥寥一两百字,大意是形神合一,不但要让别人分辨不出,就算是自己,也会有恍惚,弄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达到真正改头换面的目的,当然,这个对于言紫兮这种门外汉来说,又太高难了,那几乎就是一步登天,遥不可及。
思来想去,言紫兮决定还是学点可以速成的,从改型这条路入手,毕竟之前也算是看过二师兄做假面皮,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路?加上绿珠又是蓬莱仙宫的人,对于药物道具什么的也不陌生,还可以从旁补益,两人如此这番商定之后,立刻就开始着手研究起来。
(111)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111)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言紫兮和绿珠还没把那易容术研究透彻,这厢樱园却又突然热闹起来了。
某天一大早,言紫兮还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就被一大群丫鬟婢子婆子从被窝里给提了出来,从容不迫地伺候她沐浴、梳头、打点妆容,甚至还要给她换上了一套看起来极为隆重的正装。
“这究竟怎么回事?!”被这样一番折腾顿时清醒了大半的言紫兮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她拧眉去看正在替她更衣的那丫鬟婢子,对方却一直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半句话都不肯说,这让言紫兮心中不好的预感再度升腾。
她手一扬,轻松挥开了那丫鬟,因为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对方直接被她给甩了出去,跌坐在门口。
这时,眼见此景,之前进来那些丫鬟婢子婆子眼中齐齐露出惊恐之色,竟是一股脑儿全跪下了。
言紫兮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见她柳眉一竖,眸中泛出冷芒:“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瞧见一众人等都低着头不说话,言紫兮心中的火气更大了,顺手抄起一个茶杯砸在了地上:“说话啊,都哑巴了?!”
“今天是小姐您的文定之日,国师大人派我们来替小姐您梳妆打扮,鸿胪寺的”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婆子看上去资历最老一些,她瞧见言紫兮大发雷霆的模样,知道这事怕是瞒不住了,索性脖子一硬,全说了。
一听到文定之日,言紫兮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就乱了,再也听不见那些就算她再没常识,也知道文定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相当于古代的订婚啊!
去尼玛的订婚,这事儿也太狗血了吧,她言紫兮几日前才下嫁南宫凛未遂,这怎么转眼就要跟太子爷订婚了?!
此时言紫兮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之前国师老子和太子爷所说的下个月十八让她入主东宫嫁给太子爷的事儿,不管她言紫兮认可不认可,它都是客观存在的。
并且,因为太子和她家国师老子都希望尽快完成大婚,所以,这一众婚礼的程序竟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也就是说,在言紫兮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那什么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古人成亲的六大基本程序其实已经走完了一大半儿了。
而据说今个儿便是最后几道程序之一--是太子爷纳征的日子。
所谓纳征,也就是文定,再说通俗直白点,就是订婚。
言紫兮如今可是顶着当朝权臣国师拓拔烈的嫡女头衔,又是嫁给当朝太子,要成为他的正妻,入主东宫,所以,鸿胪寺早在接到陛下的赐婚诏书之后就开始按照最高规格最快速度来操办这场皇家盛典。
虽然言紫兮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她那国师老子和太子爷究竟是怎么弄到那赐婚的旨意的,之前那所谓病重的皇帝陛下不是将她赐婚给了五皇子么?怎么着这皇帝还能自己煽自己耳光?把发出去的圣旨收回去自己吞了?而且之前皇后娘娘不是也信誓旦旦地说要将她嫁给二皇子的么?怎么也悄无声息了?
言紫兮忽然意识到,难道在她之前消失的几日来,这京城的局势竟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导致皇后和五皇子都悄无声息地妥协了?
或者说,难道是她那国师老子和太子爷扔出了什么杀手锏说服了皇帝陛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此时的言紫兮来说,都不是好事,她可没有打算要嫁给除了南宫凛之外的任何人。
她把心一横,又准备脚底抹油了,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反正这破事是她那国师老子折腾出来的,再丢给他收拾,也不为过。
而且,之前还没找到好机会开溜,如今她们来了这么多人,倒是真真送上门来给了言紫兮一个大好的机会。
言紫兮和绿珠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绿珠会意地上前佯装劝慰道:“小姐,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您就别为难她们了再说了,入主东宫嫁给太子爷,那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事儿,您又还有什么不满呢?”
瞧绿珠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和说辞,不光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一脸感激的模样,连言紫兮几乎都差点以为这是绿珠的真心话了。
她心想,绿珠啊绿珠,真没看出你也是个影后之才。不过此时她却是顺着竹竿往下爬,故作绝望地阖了眸子,沉吟半晌,终是开口说出了让那些个丫鬟婆子们都长舒一口气的话:“算了,先伺候我更衣吧,不过,别都在这里杵着,我看着烦。”
话音未落,目光在一众人群中略微搜寻了一下,挑了个与她身形相近的:“就你吧,你留下来伺候我更衣,剩下的,都出去吧,别杵在我面前。”
那些个丫鬟婆子之前被言紫兮那番大发雷霆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此时一听到自家小姐愿意配合了,那是喜从天降,此时一听言紫兮让她们出去,更是如蒙大赦一般,一个个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待到她们一退出去,绿珠立刻眼明手快地就把这厢厢房的门给关上了,美其名曰,小姐不喜欢太多人观看她更衣。
只留下那个被言紫兮点名留下的小丫鬟此时一脸怯怯地上前来准备替言紫兮更衣,谁知她方一靠近,就只觉得浑身一僵,一阵天旋地转,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此时言紫兮站在那失去了意识的丫鬟身后,用唇语对绿珠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干活啊!”
绿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被迫上前助纣为虐,先帮着言紫兮褪掉那丫鬟的衣服顺手丢给她,又手忙脚乱地将原本应该穿在言紫兮身上的衣服套在了那丫鬟身上,随即又从言紫兮的梳妆台下摸摸索索掏出一个木盒来,从内里倒出一些她们俩这几日捣腾的材料来。
这时,言紫兮已经自顾自地换好了那丫鬟的衣服,对绿珠低声说道:“你替她易容,我自己捣腾我自己的,比比看咱俩谁做得好。”
绿珠叹了口气,直视着她:“真准备走这出险棋?”
言紫兮一摊手:“我没别的办法了,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只有这个法子可行了。只是要辛苦你了,在我没搞定这些个破事回来之前,你得想尽千方百计帮我顶着,最好别让他们发现了。”
(112)目标人物出现
(112)目标人物出现
今儿个是国师府的大日子,府里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看似寻常的小丫鬟从言紫兮所住的樱园走了出来,最终不动声色地趁乱离开了国师府。
事实证明,绿珠在易容术方面明显比言紫兮的悟性高,她给那丫鬟易容出来的模样,几乎要达到了那本典籍上所说的神似的境界,言紫兮甚至怀疑就算是南宫凛都不一定分得出来真假,而她的手艺,咳咳,好吧,言紫兮自我安慰是这铜镜的分辨率不高,她是自己对着铜镜做的易容,所以手艺要稍微差点,虽然不能达到绿珠做出来的效果,不过骗骗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加上今日这府里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谁有闲情来细细端详一个小丫鬟婢子,所以,言紫兮几乎是蛮顺利地就溜出了国师府,将一圈烂摊子都丢给了绿珠。
反正绿珠有的是法子控制那小丫鬟的神志,只要小丫鬟不乱开口说话,应该不会轻易露馅。对于绿珠的智慧,言紫兮有足够的信心。
当然,她如今可不是单纯为了躲避这文定之日才落荒而逃,这是打算做正经事呢。)
只不过今日之事成了催化剂,又刚好提供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言紫兮亦是把她的计划也顺便提前了,多亏了这一窝蜂跑来的丫鬟婢子给她提供了方便,否则她想施展易容术都没用武之地,
此时她顶着那小丫鬟的面孔和装扮溜出国师府,却是要去做她的正经事。
虽然之前国师老子和太子爷都警告过她不要再轻举妄动,不过,对于言紫兮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不想做的事儿,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儿,所以,对于结交陆煜,言紫兮是半点都没有怯意。
她知道陆煜对于大局的重要性,亦是知道镇南王一方如今的情势,所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去会会陆煜。
而她此时便正是要去往曹侍郎的府邸,准备私下去再去会会那位侍郎夫人,让她信守承诺替自己安排与陆煜的秘密会面。
好不容易一路问询才来到曹侍郎位于京城的府邸,言紫兮知道,自己此时这副寻常丫鬟的打扮自然是入不得那侍郎府的,看来只能用点不光彩的手段了,还好言紫兮这脑袋够用,别的不说,歪门邪道的主意倒是不少。
她绕着那侍郎府外漫不经心地走了大半圈,好不容易寻到个四处无人的死角,这才足尖一点,借着自己上好的轻功,成功地翻墙入室。
可是,蹊跷的是,虽然这侍郎府其实也不算顶大,言紫兮仗着自己轻功出色,很快就把这侍郎府给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寻遍了整个府邸,却没有瞧见那位侍郎夫人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言紫兮心下诧异,准备再用点不光彩的手段弄一个丫鬟婢子来问问的时候,忽然,一道清脆的童声吸引了言紫兮的注意。
那是小孩子在与人嬉笑的声音,不知道在玩些什么,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可是这声音言紫兮却并不陌生,那是侍郎夫人的儿子,之前被言紫兮从南疆取回来的解药所救的小男孩,叫什么来着,言紫兮隐约记得对方的小名儿好像是叫作--乐乐。
言紫兮顿时眼前一亮,她知道乐乐很黏侍郎夫人,既然乐乐在这里,侍郎夫人也应该在附近才是。
就在言紫兮悄然地打算靠近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子惊呼一声:“你是谁?!要做什么?!来人啊!”
言紫兮一惊,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忽然又听到几声闷响,似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这声音顿时让言紫兮的神经绷到了极致,怎么回事?难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不速之客?
言紫兮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掠身而去,这时,刚好瞧见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一手夹着乐乐,正打算翻墙离去,而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丫鬟婢子。
言紫兮一瞧,天啊,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啊!言紫兮与生俱来的正义感立刻就上来了,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来此的目的,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可是,出乎言紫兮意料之外的是,这个黑衣人的轻功却是极为了得,而且,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追赶一般,竟是三两步就翻墙跃出了侍郎府,朝着西北面加速逃去。
言紫兮在后面穷追不舍,心里却是开始揣测起这神秘黑衣人的身份,看这模样,对方可不像是普通的盗窃贼,这么好的功夫,来做梁上君子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言紫兮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过一些时日,什么高手没见过,有这般敏锐身手的,真不多见,而且,她自认自己的轻功已经算是上品,此时追得气喘吁吁的,竟然还没追上,始终和对方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若对方真的是个普通盗贼,那几乎就是盗圣之类级别的了。
而且就算是普通的盗窃贼,一般入室之后都是偷一些金银财物之类,尽量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更不会这样堂而皇之的挟持府里的小公子,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对金银财宝之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方才挟持了乐乐之后直接就开溜,看来,对方恐怕根本就是冲着乐乐来的。
什么人,会打乐乐的主意呢?就算他是侍郎夫人的心肝宝贝,毕竟不是曹侍郎的亲生子,又算不上是长公子,若说对方是想挟持他来要挟曹侍郎,怕是不太说得过去
等等,言紫兮的脑子里倏然一亮,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若说是那个人或者那个人的手下的话,倒是完全有可能只冲着乐乐来。
便是乐乐的亲爹,她的目标人物--京城守备军统领(相当于帝都卫戍区司令兼帝都公安局长)陆煜。
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时候,言紫兮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可了这个揣测,她一边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追着,一边仔细去瞧对方挟持乐乐的方式,果然,对方很是小心地将乐乐夹在臂弯里,那模样与其说是挟持人质,倒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
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又涌起了更为大胆的揣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陆煜本人呢?!
(113)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
(113)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
似是感觉到了身后言紫兮的穷追不舍,那前方之人有些不耐了。)
他猛然间拐了方向,竟是直接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死胡同。
而言紫兮,自然不做多想,照追不误,此时她追上来的目的已经不只是为了乐乐,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管此人是不是陆煜,她笃定,对方绝对跟陆煜脱不了关系,那么,她此行的目的便是阴差阳错地达到了。
只不过,她在心里想,对方将她引入死胡同,莫非是想杀人灭口?!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纵身提气,再次加快了速度,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近在咫尺,言紫兮忽然开口道:“陆大统领,别跑了,反正这儿清净,不如咱们停下来聊上几句。”
因为言紫兮这忽然地开口,对方的动作在那么一瞬间微微地一滞,就是那一滞,让言紫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揣测,看来,此人,就是陆煜本人无疑了。
可是,对方却没有因为她这一嗓子而停下来,眼看着就要到这条死胡同的尽头了,对方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的减速和迟疑,言紫兮有些诧异了,他想做什么?!
就在陆煜几乎要与胡同尽头的那堵墙相撞的那一瞬间,他倏然转身直面着言紫兮正面冲了过来,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色的短刃!
刃尖锋利,仿若见血封喉一般,直直地对着言紫兮挥舞了过来。
言紫兮原本在他身后高速地追逐,此时见他回身,竟是来不及减速,就这么着正面与他错身而过,手中的即墨剑亦是第一时间挥了出去。
剑光凛冽,言紫兮只感觉到手臂一麻,手中的即墨剑又险些被震脱手!好大的劲道!这种短兵相接的感觉,竟是让她想起了当日跟力大无穷的镇南王比武的感觉。
看来,对方不愧是军中大佬,这种力拔山河的气势,据南宫凛说,只有在千军万马真刀真枪的拼杀中才能练就出来,绝非一日之功。
不过,对方似是也低估了言紫兮的剑术,这么一瞬间的短兵相接,言紫兮如鬼魅一般轻灵的剑,竟是直接挑破了他的衣袖,在他的右臂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言紫兮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那么,她更不会手下留情,她知道,要打动这样的人物,只有一个途径,用实力说话,不管哪个方面,都只能用实力说话,特别是要得到这种纯粹的武人的认同,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打败他。
可是,对方却是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与言紫兮错身而过之后,虽然手臂被划伤,却是不管不顾地径直又朝反方向掠去。
而言紫兮此时却是直直地迎着那胡同尽头的墙壁冲撞而去,只听她冷哼一声,在身体与墙壁即将碰撞的当儿,整个人旋身而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回转,整个人犹如一支利箭一般,足尖向后一蹬,点在那墙壁之上,借力也向着相反方向掠了出去!
借着这墙壁的离心力,竟是一瞬间就追上了陆煜,言紫兮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陆煜肩头,拍得对方肩头猛然一震:“我说陆大统领,别跑了,我说真的,咱们还是好好谈一谈比较好。”
“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对方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低哑,似是故意压低了嗓子,而因为方才言紫兮那其实汹涌的一掌,拍得对方体内真气大乱,虽然不情不愿,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只是连连倒退数步,警惕地瞧着言紫兮。
对方是个聪明人,经过方才的短兵相接和这一掌,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实力,亦是明白若是再对抗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何况,他手里还有个小孩子,并不能使出全力,对他来说,更是功力大打折扣,而虽然这个女子每次的攻击都是尽量避开了他夹着乐乐的左臂,但是这真刀真枪的毕竟无眼,若是对方恼羞成怒伤到了乐乐,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一系列的缘由迫使对方终于停了下来,在巷子的中段与言紫兮对峙。
“你的目标是乐乐?”言紫兮眼瞅着对方停了下来,眯缝了眼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对方一直夹在臂间的乐乐,发现小家伙竟是早已晕了过去,也许是被陆煜点了睡茓。这才微微放了点心,毕竟若是让小孩子看到打打杀杀的,若是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看样子,对方似乎在这一点上跟她想法一致。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才移到对方的脸上。
对方的脸被黑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和容貌,可是,言紫兮感觉得到对方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肃杀的气场,看来这陆煜一如传说,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而对方此时亦是在打量着言紫兮,言紫兮之前易容成国师府的小丫鬟模样,此时看模样自然是让对方看不出端倪,不过,对方亦不是傻子,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言紫兮手中泛着寒光的宝剑之上。
“即墨剑?你是国师的女儿?”当对方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又是倏然一动,对方知道她?看来,对方对她的身份来历也并不是完全不知情,这很好,替她省了不少事情,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对他隐瞒身份。
她眉梢一挑,淡然开口:“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言紫兮,璇玑派掌门。”
没想到,对方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事儿倒真是有趣!今儿个不是你和太子殿下的文定之日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紫兮勾唇一笑:“那你,堂堂京城守备军大统领,又如何会在这里?如何会做这等登堂入室抢别人儿子的缺德事呢?”
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愈来愈冷,言紫兮莞尔一笑,忽然猛一拍脑门:“喔,对不起,我忘记了,这不是别人儿子,是你儿子。”
言紫兮感觉得到,当她说出--‘你儿子’的时候,陆煜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意,几乎能够冻死人。
那种感觉,却又像是一头雄狮在保护自己幼狮一般,凛然而不可侵犯。
(114)谁来了?
(114)谁来了?
“咱们俩,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陆煜沉吟了片刻,终于再次开了口。
“不瞒你说,其实我之所以在这样的日子变装溜出来,目的还真就是为了来会会陆大统领你,所以,咱们此时在这儿遇上,也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言紫兮毫不遮掩地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动机。
陆煜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心中权衡了什么,终是开口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去我府上再说。”
这句话正合言紫兮之意,她本就是想要与陆煜好好深谈一次,既然对方发出了邀请,她自然没有拒绝之理。
沉默地跟着陆煜左突右拐,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大宅院的后门,虽然是从后门悄悄溜进去的,但是言紫兮也看得出,陆煜这宅子倒是比之前的曹侍郎府气派多了。
言紫兮一怔,这才想起来之前智丈大师对她说过,陆煜是出自武将世家,承袭了他父亲的忠义侯的侯爵。而且,人家陆煜贵为京城守备军统领,那是堂堂从一品的朝廷大员,比起声名显赫和位高权重来说,曹侍郎这个正二品的户部侍郎,还是要差上一大截的。
如此想来,那侍郎夫人倒是个有骨气重感情之人,宁可屈居侍郎的续弦夫人,也不想着母凭子贵重回陆煜这里。
但看陆煜对乐乐的态度和他一直不娶的执念,怕是对侍郎夫人还犹自挂念吧?可是,他今日为何又会做出这般的举动呢?要知道,乐乐可是侍郎夫人的心肝宝贝,若是对方知道乐乐失踪了,怕是得急疯了。而且,就算乐乐是他陆煜的儿子,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偷人,这,怕是有损他陆大统领的形象吧?
这时,陆煜已经自顾自地拐进了一间厢房内,他回头看了言紫兮一眼,言紫兮毫不犹豫地跟着就进去了。
谁知,刚一进去,就见陆煜将怀中的乐乐递给了她,言紫兮下意识地伸手将昏迷不醒的乐乐抱住,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这时却听陆煜开口说道:“你先替我看好他,我还有事,必须再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与你详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替我保护好他!”
言紫兮一听这话傻了,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陆煜把人家小孩子强抢过来的,怎么着就变成要自己替他保护乐乐了?而且方才两人还争锋相对,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信任她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陆煜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虑,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出了让言紫兮无比震惊的话:“拜你所赐,现在各方势力都知道了乐乐是我儿子,而他也成了我唯一的软肋,现在,不光是你们,大家都在打他的主意,所以,我才只能出此下策,”
言紫兮一听,顿时老脸一红,原来害得人家陆大统领亲自出手当入室抢劫犯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而且因为她的种种举动,竟是将侍郎夫人和乐乐推到了风口浪尖,言紫兮心中顿时有些愧疚了,她喏喏地开口:“欸,对不起,我”
“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若不是你,乐乐也许早就毒发身亡了,是我该感谢你才是。”陆煜这一开口,顿时又让言紫兮看到了希望。
他已经都知道了?包括自己替乐乐寻了解药之事?转念一想,人家既是乐乐亲爹,又是位高权重的京城守备军统领,这京城里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怕是不光自己救乐乐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动机,他也明白得一清二楚,如此想来,心里顿时又踏实了几分。
既然对方什么都知道,那就省事多了,所谓明人不说暗话,跟聪明人打交道其实比什么都轻松。
而且看对方如今对自己的态度,这么放心地又把乐乐交给她来保护,这是不是说明陆煜这条线,已经有些松动了?
还未待言紫兮想明白这些因果缘由,却又听见嘎吱一声,门关上了,而且言紫兮竟然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尼玛的,那该死的陆煜竟然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言紫兮心中大惊,下意识以为自己上当了,正想上前去踹门,可是感觉到手里一沉,不对啊,人家陆煜儿子还在自个儿手里呢,他若是想暗算自己,不至于把自个儿儿子跟她关在一起吧,不是自个儿把软肋送给她么。
如此一想,又觉得踏实了几分,可是,他这么急匆匆地又是想去做什么呢?
而且,若是侍郎府上知道乐乐不见了,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知会一下侍郎夫人呢?
可是,转念一想,言紫兮立刻想起方才陆煜叮嘱的话,她知道,既然陆煜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不是空茓来风,看来,五皇子和太子爷两方的人马似乎都已经盯上乐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让侍郎夫人担心来说,只要能保护乐乐的周全,她觉得侍郎夫人就算日后知道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对于陆煜的这种草木皆兵甚至有些夸张的举动,言紫兮觉得对方纯属紧张过度了,就算太子爷和五皇子想打乐乐的主意,如今乐乐已经在他陆大统领的府里了,那些人再嚣张也不至于还要派人来这里抢人吧?
如是想着,却也不敢太过大意,回头瞧瞧这厢房,布置得倒还算舒适,除了不能出去之外,其余设施一应俱全。
言紫兮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有些乏了,之前从国师府易容出来就没闲着,一路追着陆煜来这里,这一来一去也好半天了,此时稍微歇息下来,自然是觉得有些困乏了。
此时在别人的地盘,睡觉自然是不敢的,她紧紧抱着还在沉睡的乐乐,寻了个软塌靠着准备小眯一会儿,谁知道,刚眯了眼才小半晌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不动声色地抱紧了怀中的乐乐,另一手即墨剑已然在握。
言紫兮此时的洞察力今非昔比,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响动也瞒不过她的耳朵,她敏锐地察觉到,房顶上有异样,或者说,房顶上有人!
是谁?他们真的来了么?
谁的人?!
(115)舍己救人
(115)舍己救人
就在言紫兮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忽然,一缕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从紧锁的门缝外和窗户缝里轻悠悠地飘了进来,糟糕,难道这又是什么毒烟?此时言紫兮首先担心的却不是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乐乐,心头暗叫一声不妙,这小孩之前才清除了体内的南疆巫毒,若是再中毒一次,这柔弱的小身板可如何承受得住!
怎么办?
要不要强行闯出去?!
可是,如今外面的情形她一无所知,谁知道外厢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是谁的人,又是否有什么绝世高手,也许对方如此这般释放毒烟,目的就是为了逼她自己出来。她虽然对自己的剑术还有几分自信,可是,此时还抱着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相当于自斩一臂还拖带个累赘,若是对方真的人多势众,还都是绝顶高手,她还真没什么胜算。
可是,若是乐乐有个万一,她又如何对陆煜和侍郎夫人交代?
思即若此,言紫兮索性不再犹豫,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绝世高手在等着伏击她,她言紫兮亦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若是连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她又有何面目再见陆煜,有何面目再谈什么雄图霸业。
她眉峰紧蹙,一只手抱紧了乐乐,另一手中的即墨剑随即一振,整个人犹如惊鸿一般,先是一脚踹开了那紧闭的木门,随即剑锋一震,二话不说,怒剑出鞘,犹如太极画圈一般,凌云的剑气顿时划着太极之势笼罩四野,仿若要将这被圈入剑气之内的一切生物都悉数抹杀一般!
言紫兮本不是嗜杀之人,这般凌厉而不留半分活口的招数她本是不愿意用,可是,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她一个人又抱着个孩子,若是想要杀出一条路来,唯有不留活口地先发制人!
此时的言紫兮早已不是当日初出江湖那个畏首畏尾的青涩女子,审时度势地做出最合适的判断,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杀人时不犹豫,这些南宫凛的理念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言紫兮的骨髓里。
所以,此时的言紫兮看上去更像是一尊见鬼杀鬼,见神拭神的煞星。
可是,奇怪的是,当言紫兮的剑气霸道地横扫四野之后,她定睛一瞧,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踪迹。
奇怪,方才的毒烟她看得分明,不可能是眼花,方才外面分明有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难道那些人竟是会遁形之术?
不,不对,言紫兮干脆阖了双目,她知道,有时候视觉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若是对方想用遁形之术来掩饰行踪,那么,他们一定会出手,一定会出其不意地出手,那么,她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他们出手的那一刻。
言紫兮相信,只要她用心去感知,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招数,都是可以被她敏锐的第六感感知到的。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在无数次的实战中渐渐积累起来的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不出她所料,就在言紫兮刚刚阖了眼不久,立刻感觉到四下的灵气似乎是在诡异地涌动,如潮一般,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在瞬间被凝聚了起来!
她依旧没有睁眼,手中的即墨剑却是再次变幻了玄妙的握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剑尖一凛,无匹的锋芒之气霎时肆虐虚空,令人遍体生寒,灼眼的剑芒随着她手中即墨剑的舞动灼射而去,向着八个方向灼射而去!似乎每一道,都蕴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意!
就在这时,一声沉雷忽然在言紫兮的头顶上方轰然炸开!这雷声如此地近,仿佛就在耳边!
来了么?!
言紫兮的双目骤然睁开,紧接着,一道不详的灼目白光顷刻间溢满了她的视野,凄厉的电光伴随着更剧烈的雷声自九天之上奔涌而来!而且,不止一道,是八道齐至!
果然是来了八个人么?!
言紫兮的唇角勾得更深了,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竟是一口气动用了八个顶尖高手来抢一个小孩子。
不过,不管他们来多少,想从她这儿抢走乐乐,除非,她死!
言紫兮的眸中,肃杀之意愈浓!
她怒喝一声:“既然都来了,还畏首畏尾做什么?!难道你们也知道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见不得人!”
可是,回应她的,又是一声沉雷!
言紫兮的心中忽然觉得有些蹊跷,照理说,这是堂堂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的宅子,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都没有瞧见一个家丁护卫,难道,这陆煜府上的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心中某种突兀的念头倏然在脑子里划过,言紫兮觉得这事有些不寻常。不过,此时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亦是没什么用,还是先击退强敌再说。
这时,那霸道凌厉的电光倏然间包围了言紫兮,在她身前化作八道刺眼的光龙,似是要将她吞噬其中。
言紫兮此时一手紧紧抱着乐乐,另一手的即墨剑高举过头顶,不发一言,不动一发,仿若雕像一般巍然而立,可是,一剑在手,却如壁立千仞,似乎天下间再无物可破!
那些张牙舞爪的光龙几乎来不及近身,就被即墨剑所散发出来的勃然剑气击退,这时,又见言紫兮怒叱一声:“破!”
一道道浅蓝色的光束划着优美的弧线从即墨剑中飞出,只惊鸿一掠间那浅蓝色的光束就分别迎向这从天而至的八道奔雷电光!而这浅蓝色的光束在与电光交会的那一霎那,只听见一声声猛烈地撞击之声,方才的风起云涌电光火闪只顷刻间就被勃然的剑光化了湮尘,无影无踪!
可是,言紫兮还来不及得意,却是陡然惊变,九天之上,骤然出现了数只赤红色的火焰鸟,带着灼热扑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着言紫兮袭来,似乎轻易就穿透了言紫兮的剑气护体。
这火焰鸟要是落在身上,怕是不烧成灰烬也能烧出几个窟窿来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言紫兮急急地俯下身去,将乐乐整个护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身下!
就在这时,异状又发生了,忽听一声怒喝,一团黑影从她面前飞速掠过,言紫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人掠着带出了数丈之遥!
是谁?这是援军还是敌人?!
(116)陷阱?!
(116)陷阱?!
待到言紫兮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是倏然间消失了。
似乎那搞突然偷袭的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八个顶尖高手也在瞬间消失了一般,这一切,来也快去也快,竟是恍然若梦。
随后,一张略微有些惊悚的脸出现在言紫兮面前,说惊悚,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人的面颊上,有一条从内眼角斜划到耳根子的刀疤,而此人的颧骨又有些突出,眼窝深陷,加上一圈不修边幅的青森络腮胡,乍一看之下,的确有些吓人。
可是,言紫兮却是立刻就判断出了此人的身份,虽然之前她只是在心中觉得有些蹊跷,可是,当此人一现身的时候,心中的疑惑立刻就落到了实处,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了前后因果。
若是她没有猜错,方才的一切,都是陆煜故意制造出来的,目的么,大概是想对她进行某种试炼吧?
可是,这样的举动却是彻底惹火了言紫兮,倒不是生气对方算计她,而是觉得自己有些看错了他,要知道方才的情形有多危险,若她言紫兮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或者是没什么怜悯之心,那么,乐乐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能经受得起方才的历练么?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她现在是打从心底里认同侍郎夫人的选择了,陆煜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对方,低头瞧着怀中依旧熟睡的乐乐,看样子,小家伙没什么事,睡得还挺欢,言紫兮下意识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气沉丹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毫不客气地就河东狮吼开了:“我说你陆煜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就算你是想试炼我,也没必要拿你自个儿儿子来当陪练品吧?!他才刚刚大病初愈你不知道啊?若是他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办?!”
“我陆煜的儿子,没这么不顶用!”没想到的,这位不称职的父亲眼一斜,看了她怀中的小家伙一眼,竟是毫无反省之意,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言紫兮差点鼻子气歪。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难怪人家侍郎夫人不想跟你重归于好,换谁谁都受不了你这烂脾气!”言紫兮被气得面红耳赤,直接伸出一指口无遮拦地指着陆煜的鼻子就骂开了!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陆煜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冷眼看了言紫兮一眼,额头青筋迸露,似乎是被言紫兮方才那句话激怒了,说出来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亦是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要利用的卑鄙小人,我言紫兮不屑与之为谋!”开玩笑,她言紫兮又不是被吓大的,就算她心里明白陆煜的身份对镇南王一方是何等重要,可是,如果这个人的人品低劣到让她无法认同的地步,她觉得,她宁可放弃陆煜这条线,也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去阿谀巴结这样的人。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到的是,瞧见言紫兮这一脸正气的模样,陆煜先是怔了半晌,随后竟是放声大笑。
他定定了看了言紫兮几眼,随后自顾自地扔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随我来!”
言紫兮一怔,不明何意,这算什么?表示他陆大统领胸襟宽广不与她计较?可是,他不想与她计较,她却不见得要领他这个情。
言紫兮是个率性之人,此时既然对陆煜印象不佳,自然心里就别扭起来。
去还是不去?
就在这时,感觉到怀中有了动静,言紫兮低头一看,小家伙竟然醒过来了,正睁着大眼睛瞧着她。
虽然小家伙之前是见过言紫兮的真面目的,可是此时的言紫兮是易了容,面貌自然和之前不一样了,小家伙倒是有趣,虽然看到陌生人,也不怕生,只是瞪大了眼看着她。
言紫兮赶紧一把撕掉了人皮面具,努力挤出一抹温柔的笑:“乐乐醒了啊?还认识我么?”
小家伙好奇地看着这位漂亮姐姐的变脸,再瞧瞧她手中撕掉的人皮面具,忽然手指着言紫兮手中的人皮面具嗲声嗲气地说道:“乐乐也要!”
言紫兮顿时笑开了,她索性将那撕下来的面具放到乐乐手中,小家伙立刻高高兴兴地把玩了起来,半点都没有哭闹的意思,这让言紫兮颇有些诧异了,照理说,这样的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少爷,都应该有些怕生才是,特别是乐乐这孩子不是特别黏侍郎夫人么,怎么这会儿又不哭又不闹的?这也淡定过头了吧?
她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道:“乐乐,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乐乐正用胖乎乎的小手撕扯着那柔韧十足的人皮面具,此时头也未抬的回了一句:“你是言姐姐,娘娘说,是言姐姐救了乐乐。”
言紫兮一怔,这才又反应过来,望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孩子唤母亲都叫作娘娘,相当于现代的妈妈的意思,乐乐所说的娘娘,应该就是侍郎夫人。
“那,乐乐害怕言姐姐么?”言紫兮继续放低了声音,眉眼上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柔和。
“不怕。娘娘说,她要和乐乐分开一段时间,但是言姐姐会陪着乐乐,让乐乐听言姐姐的话。”当乐乐天真无邪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言紫兮却是彻底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侍郎夫人早就知道乐乐要被抢走?可是,她如何会说自己会陪着乐乐?
难道?
联系起侍郎府之前的古怪和陆煜的态度,言紫兮心中骤然腾起了一个大胆而诡异的揣测,难道,这一切,竟然不是巧合?而是陆煜和侍郎夫人联手起来,算计了她?
这是怎样惊悚的一件事,她原本以为是自己步步为营达成了目的,却没有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一步一步迈入了别人的陷阱。
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思及如此,她猛然抬头,疾步走向陆煜,看来,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向这位陆大统领求证。
(117)可怜天下父母心
(117)可怜天下父母心
言紫兮随着陆煜踏入了一处僻静小院之后,不客气地一ρi股就坐到了陆煜书房里的檀木椅子上,将兀自玩得高兴的乐乐抱坐在自己膝头,口气不豫地抬头看着陆煜:“陆大统领,我想,你和侍郎夫人都欠我一个解释。”
陆煜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言紫兮,又看了看她怀中的乐乐,唇角掀了掀:“你们需要我的支持,而我亦是需要你的力量,大家各取所需,没什么好解释的。”
言紫兮一听这话,差点又拍案而起指着对方鼻子骂娘了,见过得瑟的,但是如此得瑟如此傲慢的,真是生平初见!
她冷哼一声:“陆大统领,您这是在说笑吧?您可是堂堂朝廷从一品的大员,在望京城那是呼风唤雨的角色,还有什么用得着我这个小女子的地方?”
她心里想,这世界也太诡异了吧?之前还说陆煜是个保持中立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确定他的立场,怎么现在听他一说,似乎陆煜已经主动选择了他的立场?而且,竟然变成是陆煜有求于她了?这世界全乱套了么?
可是不知道为何,原本拉拢陆煜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当此时陆煜看似已经主动选择了立场的时候,她却又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时,陆煜却是又开口了,他低头看了看正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的乐乐,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暖意:“言姑娘,跟我陆某置气其实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说这话的口气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劝慰,这让言紫兮听着更加刺耳。
正要开口发飙,却又听对方娓娓道来:“再说了,其实这本就不是我的主意,是青儿主动来找我如此要求的,若不是看在我亏欠青儿和这个孩儿的份上,你以为我陆某有这么好说话么?”
这话倒是让言紫兮怔住了,青儿是谁?她立刻联想到了侍郎夫人,难道是侍郎夫人的闺名?她疑惑地抬头,对方的神情却似乎向她确认了这一点。
可是这一切是侍郎夫人自己要求的?这可就奇了,好好的,为何要将自己儿子弄来冒险?还要交给别人?
“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她希望我做什么?”沉吟了片刻,言紫兮觉得她应该先弄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必那些陈年旧事青儿都告诉你了,陆某便不再复述了,如今的情势,你也看得分明,陆某职责所在,就算不想卷入任何一方,这各方势力也不会轻易放过我。”这倒是实话,就算陆煜想一辈子做个孤臣,只忠于皇帝陛下本人,国师太子爷,五皇子和镇南王却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陆煜的位置太重要了,任何一方想要打赢这场皇权之战,离开了陆煜的支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为何是我?你知道,我之所以救了他们呣子,也是出于”言紫兮是个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她必须要弄清楚,为何陆煜,或者说为何侍郎夫人会选择她,虽然她救了侍郎夫人和乐乐,但是,想必大家心里都明白,她这么做的初衷也是为了拉拢陆煜,动机并不单纯。
“原本我陆某也不想这么轻易站队,不过之前青儿私下来找我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若是我想要留下这支血脉,就只能选择帮你。”陆煜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如炬地看着言紫兮,看得言紫兮心里竟是有些发毛。
“这话可怎么说的?我言紫兮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言紫兮心中一动,似乎猜出了侍郎夫人的用意,不过,她面上却还装得风轻云淡,只不过是还想再确认一下对方的想法。
“这个不需要你有多少本事,只需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而且,也不是说现在,现在我陆煜还有这个能力保护我的儿子,我说的是将来。”陆煜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乐乐身上,此时小乐乐乖巧地坐在言紫兮怀中,高高兴兴地低头玩着那人皮面具,还时不时把那玩意儿带在自己脸上,然后埋首在言紫兮怀中咯咯地笑,似乎对于言紫兮一点都不认生的样子,或者说,看样子,他挺喜欢言紫兮。
小孩子是最直接的,他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不会伪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切都表现在行动上。而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孩子又是最直观最敏锐的,他们的直觉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灵的,一个人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都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言紫兮对乐乐的态度,明显让乐乐喜欢她,而方才言紫兮在试炼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拼死也要保护乐乐的态度,也足以让陆煜放心,看来果真如青儿所说,这个女子有着一颗仁厚之心,这是比起太子爷和五皇子一方,最大的优势。
陆煜虽然一生忠于陛下,从无二心,但是,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特别是只有乐乐这么一个儿子,本就觉得亏欠这对呣子,如今因为他的缘故将她们呣子卷入这场皇权争斗中,他的心中更觉得过意不去。而他心里也明白,既然乐乐的身份已经曝光,那么,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青儿和乐乐都会被卷进来,被所有人视为拉拢和要挟他陆煜的把柄,青儿还好,毕竟是成年人,又有着侍郎夫人的头衔,那些人还不敢轻易动她,可是乐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很容易就会成为牺牲品。
他陆煜又不是寡绝七情六欲之人,不可能自断自己的七寸,只好自己主动出击,主动将乐乐纳入自己的羽翼,毕竟陆煜是堂堂京城守备军的统领,保护自己的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那却是权宜之计,他护得了乐乐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
毕竟这场皇权争斗终究会有一个赢家,帝王自古无情,谁又能保证那最后的上位者不会秋后算帐呢?他陆煜就算此时显赫一时,也不能保证永远能够屹立不倒,特别是在即将要到来的那场皇权争斗中,谁能保证,他亦能成功活下来呢?
所以,这才是最终让陆煜下定决心主动出击选择一方势力作为赌注的缘由,他毕竟要为自己的儿子盘算,而在这三方势力中,太子和五皇子的为人,陆煜太了解了,那两个人,都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主儿,就算他陆煜有拥立之功,最终能得到善终的可能性也很小,唯有这神秘莫测的二皇子和镇南王一方,让陆煜看到了希望,或者说,是青儿之前来找他,对他陈说的那一切,让他觉得,也许这二皇子一方,能给乐乐一条最好的出路,因为,这一方有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
这个女子,尚存着人性中最基本的宅心仁厚,善待妇孺,同情弱小,这便足矣,足矣让他放心将乐乐交托给她。
不光是现在,还有将来。
就如同青儿所说:“那个女子宅心仁厚,很是重情重义,若是她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母仪天下,必能护得乐乐一世平安。”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侍郎府劫人,又几番试炼言紫兮为人的戏码,而最终试炼结果,也的确让陆煜很满意,看来,青儿的选择并没有错。
“我陆某在此承诺,将竭尽所能拥立二皇子,而你,在此立誓,今后不管怎样都要许我儿子一世平安,如何?”当陆煜再次开出他的条件时,言紫兮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已经明白了陆煜的心思,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这件事于她于南宫凛,都没有坏处。
(118)圣上要见你
(118)圣上要见你
不管过程如何,总而言之顺利地拉拢了陆煜,达成了此时回京的首要任务,这让言紫兮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而且,更让她觉得舒坦的是,陆煜不光倒戈向了她,还非常好心地暂且收容了她,替她提供了避难场所。
就算是最终她和绿珠找的那个替身穿帮了,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她言紫兮竟然会躲在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的府上吧?
此时和乐乐一块儿在陆煜府里暂住的言紫兮可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自从打通了陆煜这条线,她那是变本加厉,压根没闲着,不但私下又联系了智丈大师,还通过陆煜,不断地开始渗透朝中别的可以利用的助力。
幸运的是,虽然对于国师府中的那个替身她一直很担心,但是似乎目前为止,国师府中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看样子,那个假替身似乎还没有穿帮吧?
可是,言紫兮知道,时间紧迫,下个月十八就是大限,她必须得想办法破坏那场婚礼,否则,总不可能让那个丫鬟替代自己与太子爷拜堂成亲吧?不管是不是本人,若是让东宫太子妃这个名分坐实,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从智丈大师那里传回来的消息让言紫兮微微松了口气,南宫凛果真亲率大军前去了永乐城解永乐城之危,据说与大靖朝禁军中最精锐的上三军--龙骑军、龙翼军、龙卫军在永乐城外的百里坡大战一场,虽然南宫凛只率领区区五万之众,可是凭借其开天辟地破杀千军的冥刀之威和狡猾多变的打法,却是力克三倍于己的大靖朝精锐部队,据说不但生擒了龙卫军的统领,还重创了龙翼军主力,算是替延庆将军小小报了一仇。
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连续几次交锋之后,那上三军也学聪明了,只要南宫凛一出击,就是三军合围,猛冲猛打,凭借着人多势众的优势,竟是将南宫凛也逼得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在永乐城外与之僵持。
可是,接下来陆煜带回来的消息却让言紫兮几乎夜不能寐,据说她那国师老子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竟是放下狠话,要求上三军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南宫凛。
这不是国师老子第一次想杀南宫凛,可是他此时的态度却让言紫兮彻底对他绝望了,在明知道南宫凛有可能是当朝二皇子的情况下还要下如此的军令,联系到之前他强横地要求言紫兮嫁给太子入主东宫之事,足以让言紫兮明白,她这个国师老子是铁了心要站在太子爷这方,这是在铁血地替太子爷清除一切阻碍!
看来果真如南宫凛所说,要想说服她那国师老子是绝无可能了。
她和国师拓拔烈,看来只能是站在不同的对立面,拼个你死我活了!
就在言紫兮心中黯然地做出了某种决断的时候,刚从宫里回来的陆煜却突然带来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陆煜说,皇帝陛下想见见她。
这对于言紫兮来说,是何等惊悚的事情?!
之前虽然她也曾经入过皇宫,可是,因为那位皇帝陛下还在‘重病中’,加上当时的她身份卑微,自然是没机会一睹龙颜的,而此时,在她好不容易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成功地仅凭着自己的力量拉拢了一个朝廷大员,并且还用易容术隐姓埋名藏在别人府上的此时,那位皇帝陛下不光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竟是还要见她,这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而且,想起之前国师老子的反常举动和太子爷那番耸人听闻的话,很难让她说服自己,认为这位皇帝陛下召见自己是有什么好事。
“我可以拒绝么?”言紫兮好不容易诳睡了最近特别黏她的乐乐,方才神色肃然地问一旁看着睡熟的乐乐,难得露出几许柔色的陆煜。
陆煜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扔下的话却如同当头一盆凉水:“如果你想早死早投胎的话。”
听到这话,言紫兮郁闷地深呼吸一口,在心中骂了一句三字经,沉吟片刻,有些认命地问到:“何时?何地?”
陆煜对于她这么快这么干脆地认命的举动倒是有些诧异,这些日子与她的相处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子是个极其有想法之人,却也是个倔犟之人,原本他还在心中准备了许多恐吓威胁之类的说辞,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就认了,这倒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此时他疑惑地盯着言紫兮,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似是看穿了对方的疑惑一般,言紫兮自嘲地冷哼一声:“陆大统领,你觉得,我反抗有用么?”
对于她这个问题,陆煜似是真的很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干脆地回了两个字:“没用。”
“那不就结了,既然注定只能是一种结果的事情,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与其烦恼这个,不如想想面圣的时候怎么个说辞,怎么好好拍个马屁,努力让龙颜大悦,力争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言紫兮自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是个极为务实的人,在无谓的事情上苦苦纠结是毫无意义的,任何事情都要多角度思考。
她此时满脑子想的是别的事情,其一,皇帝陛下为何突然想起来要见她;其二,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的杀意?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其三,皇帝陛下对于继承人一事是否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决断。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皇帝陛下要见她,那就去见吧,正好趁机为自己解惑,之前早就说过,言紫兮是个任何时候都能够乐观坦然面对一切困境的人,就算是粪坑里,也能被她刨出金子来。
有时候不得不说,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好习惯,至少不会让人早生华发。
在陆煜的一番周旋之下,言紫兮的第一次面圣,就这样毫无悬念地定了下来,地点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不是预料中的皇宫,而是被安排在了白马寺,当白马寺这个名字从陆煜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言紫兮心中还是颤了颤,这位皇帝陛下究竟又是何意呢?
难道他这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你们干的那点破事,寡人都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言紫兮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活人是绝对不能再被尿给憋死的,虽然她已经好几次都险些被憋死了,但是,事不过三,她相信自己没那么背。
(119)该杀还是该留
(119)该杀还是该留
一般来说,穿越女在见到当朝的皇帝陛下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如果对方是风流倜傥的年轻帅哥,就两眼冒红心,做妩媚做含情脉脉状求包养?
如果对方是年迈和蔼的老爷子,就双眼放金光,做可怜楚楚状求收养?
那,如果对方是个不苟言笑,心思叵测的中年男人呢?应该求什么?
若是此时要问言紫兮的话,言紫兮一定会咆哮而出--求他少生几个儿子!
尼玛的,都是不提倡计划生育惹的祸,要是跟言紫兮所在的时代一样,帝王家也提倡一夫一妻、计划生育,哪里还会有如今的这些破事儿?!
言紫兮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深刻地体会到,计划生育这项以前认为毫无人权的政策是多么的惠国惠民。
她深刻地觉得,如今这位皇帝陛下之所以折腾这么多事儿,都是因为儿子太多造成的,若是跟刘皇叔一样,只有阿斗一个儿子,没有别的选择余地,怕是他也用不着自己给自己寻这么多烦恼,甚至还祸国殃民。
所以,儿子太多,也是一种原罪。
此时白马寺禅院外的石亭里,微风轻拂,寂静无声。
因为是陛下如今还在‘重病中’,自然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前来,微服私访是必须的,排场也是减少到了最低,据说是以叫什么沈九爷的商人身份来此上香,所以其实白马寺里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甚至连智丈大师都没有亲自出面迎接。
一切都显得很低调,只不过,不远处和陆煜一块儿乔装打扮成家丁护卫的几个中年男子,怕都是这个世间最顶尖的高手。
当然,还不包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
黄昏夕照之中,一位身着紫衫、面容削瘦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白衣绿裙的女子正在诡异地进行着一种奇特而无声的交流--手谈。
手谈,通俗点说,就是下棋,下围棋。
当然,这明显不是言紫兮的主意,她也是被迫的,原本是抱着大不了一死,就算死也要拖上某些人殉葬,或者不管怎么样,也要替南宫凛说上几句公道话之类的各种心机来到此地来面见这位大靖朝的九五之尊,没想到,对方比她还不靠谱。
见到她之后,只闲闲地看了她两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吩咐人布好了棋局,要与她手谈。
都说下棋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言紫兮心想,难不成这位皇帝陛下是想考验她的心智?
虽然她觉得这皇帝老儿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心中颇有微词,可是没办法,如今她为鱼肉,别人是刀俎,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看到此时,众看官一瞧肯定纳闷了,你说言紫兮这个2货没头没脑的,难道还会下棋?
不好意思,要让各位大跌眼镜了,所谓人不可貌相,2货不可斗量。言紫兮这个2货,她还真会下棋,虽然棋艺算不得太好,可是,跟同样棋艺也不算太好的这位皇帝陛下对弈,却是刚刚好。
所谓刚刚好,就是不放水,看似认真地竭尽了全力,却还是因为棋差一着,眼看就要败北。
所以,阴差阳错地让皇帝老儿心情愉悦了。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是赶紧认输吧!”这位不苟言笑,性情古怪却又不拘小节的大靖朝皇帝陛下,此时终究还是流露出了几许天子的霸气,似乎是在一语双关地点醒着那正陷入沉思的小丫头。
可是言紫兮是谁啊?著名的言大胆,没心没肺,性格倔强,又如蟑螂一般地顽强,她会主动认输才有鬼。
她手握着一枚白子,蹙眉凝思,顺口没心没肺地回了一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我的白子还没全军覆没,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喔?”对方原本严肃面容微微有些松动的痕迹,随即却是冷哼一声,神情桀骜:“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陛下您说错了。”言紫兮沉吟了许久之后,终于在满盘败局中看到了一线生机,她掷地有声地将白棋落下之后,方才抬头认真地开口道:“民女是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就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只要还有一丝魂魄,也会努力爬回来。”
言紫兮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半认真半诙谐,却让那九五至尊顿时怔住了。
对方似是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与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的小丫头竟是有这般的胆量,不但在他的面前不卑不亢,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甚至还敢拼尽全力与他叫板。
她此时面上倔犟的模样让他莫名地觉得神似脚下的无名小草,虽然名不见经传,虽然看起来卑微,却是无比坚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样的女子,会给大靖朝带来新生么?还是会带来毁灭呢?
“陛下,该您了。”这厢皇帝陛下还在心中千回百转,那厢的言紫兮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毫不在意地开口提醒起眼前这位九五之尊,该他落子了,此时言紫兮的面上毫无惧意,仿佛她此时面对的只是一位较为严肃的尊者一般。
言紫兮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她来自不一样的时空,在从小就受到了人人生而平等这种理念的熏陶下长大的她,很难对这样的一位古代的君王产生什么类似于天神一般的敬畏感,顶多是有些怵于他的权势,所以,就算她在他的面前已经尽量表现得很谦恭,可是,那也是在一个很有限的范围内,一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是很容易被看破的,特别是大靖皇帝这样一个阅人无数、心机深沉之人。
此时此刻终于用正眼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思想颇有些奇特的女子的大靖皇帝终于渐渐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女子很特别。
不是她超乎于常人的胆量,也不是她落落大方的举止,而是通过她的一言一行所透露出来的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东西。
大靖皇帝忽然有一种奇特的直觉,他觉得这个女子在心中,必是认为他们俩之间是平等的。
当这个想法进入他的脑海时,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无比,甚至觉得可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他是一朝天子,是上天选定来统治芸芸众生之人,在他的国度里,任何人都只能是他的子民,仰望他的鼻息,不可能有什么平等可言,他的想法,就是天意,他的所作所为,就是神旨,没有人可以违背。
可是,奇怪的是,当这个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并不是说威胁,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就算她跪在他面前向他磕头请安,就算她口中谦恭地自称民女,可是,在她的心中,必是认为她和自己是平等的。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抑或是一种颇为奇怪的感觉,可是,大靖皇帝却出人意料地并不反感这样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颇有些钦佩,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气魄和心境,这是举世罕见的!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霸气,一个强盛的帝国,是需要上位者有这样的胸襟气魄和霸气的。
可是,事情都是双面的,她毕竟不是他的子女,只可能成为辅佐者,不可能取而代之。这样的女子出现在大靖朝,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幸还是不幸?
此时,这位大靖皇帝的心中有些犹豫了。
之前听到她的所作所为,他原本以为这是第二个王皇后,所以起了杀心,他可不会给他的儿子再制造一个与他一般的困境,可是,此时一见,却又让他起了惜才之心。
这样的女子,的确是有资格成为他的儿媳,与那个将要成为他的继任者的儿子一同,坐拥这大靖朝一众妖娆河山。可是,这样的女子,若是有朝一日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欲望得到了膨胀,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他的儿子最大的威胁。
最难防的便是枕边人,特别是这个女子还有那样的出身,他可不想让这个女子变成第二个王皇后。
她,究竟是该杀,还是该留?
(120)红颜薄命
(120)红颜薄命
就在大靖皇帝心中开始纠结究竟是该杀还是该留下言紫兮的时候,言紫兮却忽然间又开口了:“陛下,民女斗胆想问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民女猜测,陛下您这是在犹豫,民女究竟该杀不该杀?”言紫兮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骇人听闻的话。
“喔?”大靖皇帝对眼前这个女子再次刮目相看了,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将他心中的事情搬上了台面来讲,不过,他却是又觉得有趣了,她这么做目的为何?他眯缝了眼,带了一丝戏谑:“那你自己认为,你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该杀。”言紫兮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判定自己生死的话,还脑子进水了一般继续补充道:“而且,必须杀。”
“理由呢?继续说下去。”大靖皇帝陛下此时是越来越觉得有趣了,他觉得这个女子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让他感觉到,她在一意求死,他忽然对她的想法有了一丝好奇。
“这一切,都是陛下您布下的一出局,而民女,破坏了这出局,首先民女不是个听话的棋子,其次,民女的身份也过于复杂,给这出原本预定好的局增添了无数的变故和不确定因素,让它渐渐脱离了您的控制。所以,民女该杀,只要杀了民女,这一切,就又可以回到陛下您原先设定好的范围了。”言紫兮垂了眸子,不疾不缓地说着。
“哈哈哈哈,有趣儿,实在有趣儿,你倒是真会替朕着想!”大靖皇帝锊了锊自己的胡子,说出了一句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
言紫兮却是头也未抬,继续说道:“而您方才却陷入了挣扎,原因无他,您欣赏民女,觉得只有民女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您将来那位要恩家四海,让万国来朝的继任者。”
言紫兮此言一出,忽然听到两声清脆地掌击,大靖皇帝的面上此时全是赞许之意:“那你认为,我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若是有旁人在场,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怕是会以为这两位都疯了,一个在替别人杀自己找理由,一个在问对方该不该杀你。
“杀。”当这个字从言紫兮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惊诧地发现,自己竟是半分恐惧都无。
“为什么?”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对您而言,人的性命都是草芥,您连自个儿儿子都不放过,又如何会放过民女这样一个随时会动摇您大靖朝根基的威胁。”说到此时,言紫兮自己都快怔住了,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啊?这些话一出,就算人家一开始不想杀她,此时怕都有了必杀她之心。
可是,她知道,若是她想活下去,就必须要这么说。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走到这一局,谁也救不了她,若是她不一意求死,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她在赌,赌圣意。
赌这位大靖皇帝的胸襟,赌这位大靖皇帝的决意。
若是他真的已经选定了南宫凛作为他的后继者,那么,他就只有一个选择。
而她要做的,便是逼迫他,或者更贴切来说,是诱导他做出那样的选择。
只要让他下定决意选择南宫凛,一切的冒险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是该杀!”大靖皇帝此时倏然起身,将手中的棋子狠狠掷入棋盒内,忽然背对着言紫兮,负手而立:“只要你一死,一切都可以回到既定的路上!”
话音未落,只见那大靖皇帝的眸中一抹浓厚的杀意闪过,随后只见他轻一击掌,从他身后忽然蹿出了无数道黑影,像鹰隼一样疾速飘了过来,而陆煜等人在听到那掌声之后,也急速狂奔而来,团团簇拥,将那大靖朝皇帝围在了当中,似乎是害怕言紫兮突然暴起出手。
言紫兮瞧了瞧身侧这些高深莫测的黑衣侍卫,这些人,怕都是顶尖的御前高手吧?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一难,在劫难逃了。
可是,真的需要要走到这一步么?!
她微微了阖了阖眸子,身形一动,手中的即墨剑随即出手,只听得一声声剑锋划破咽喉的声音,一颗颗头颅随即高高地飞了起来,鲜血如雨,喷洒在言紫兮的面上、身上,衬得她的面容看起来那般地艳丽,此时她的面上却又泛起了一丝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诡异而狞猩
要她死,可还没那么容易!
言紫兮手中的即墨剑划着虚圈渐渐变得飘忽不定,转瞬之后,她的身侧,骤然现出万道剑光!
那万道剑气仿若汹涌的狂潮一般,将那近身的数道黑影悉数绞杀在狂暴的剑气之中!
大靖皇帝矗立在不远处,穿过面前密密麻麻的护卫,瞧着那个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犹自起舞的女子,再次笃定了自己心中的决断是正确的。
若是想要扶那个让他最得意的儿子上位,继承他的衣钵,让大靖皇朝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霸主,就必须要这么做!
这个国师的女儿,叫作拓拔羽的女子,必须死!
这时,又听那皇帝陛下再一击掌,一个影子一般的灰衣人霎时从那大靖皇帝身后飘然而出,此人轻功绝佳,姿式却极为怪异,就像膝关节上安装了某个机簧似的,每每触,便轻轻弹起,速度却如疾风闪电一般,只弹起了几次,下一瞬,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言紫兮的身前。
言紫兮剑尖一凛,唇角挂着嗜血的笑,双眸已经一片血红!她的目光似乎忽然间穿透了所有人,定定地落在那大靖朝皇帝身上,
随后,只见她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骤然飞身而起,笔直的剑尖毫不犹豫地向那大靖朝皇帝挥去!
那一瞬,她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却又倔犟地不肯轻易地认输!
即墨剑带着呼呼的风声和势如破竹的气势向着大靖皇帝的命门狠狠刺去,一旁的陆煜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力推开了那大靖皇帝,自己挡在身前。
即墨剑穿过了陆煜的身体,剑尖依旧刺入了大靖皇帝的身体,只不过,因为陆煜方才的一挡,却让即墨剑的威力减了大半!
虽然伤了对方,却不足以致命!
而言紫兮,在她方才出手不要命地攻击大靖皇帝的那一瞬,一记黑沙掌已经拍在了她的天灵盖上,那灰衣人出手了!
其实,这是言紫兮自己的选择,她方才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灰衣人的对手,却依旧选择了这样玉石俱焚的方式,就算要她死,也要让这大靖皇帝付出代价!
此时却是鲜血如柱,她的身子一点点地无力地滑落,意识亦是渐渐地模糊,身子一歪,跌坐在地,她,真的就要这样死去了么?
若是死去之后,还能再回到从前么?回到那个真正属于她的时代
或者说,下次睁眼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这如今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
南宫凛
这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挂呵
他会为她的死而悲伤么?还是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替她报仇?!
她希望,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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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之后,当一切都再次归于平静,白马寺的方丈智丈大师姗姗来迟,他一瞧眼前血流成河的场景立时愣住了,再一瞧那只受了些许轻伤的大靖皇帝面前,似乎死不瞑目的女子,浑身一震,立时跪倒:“陛下,贫僧该死,救驾来迟”
“这是一场意外,和大师无关。起来吧,看看她如何了。”大靖皇帝此时威严在端坐在石亭内,上身赤祼,正在任由残存的御前侍卫替他包扎胸前的伤口。
智丈大师这才怯怯地起身,倒退了疾步,又附身下去探了探那倒在地上许久,身体已经冰凉的言紫兮的鼻息,表情微微有些复杂地开口道:“启禀陛下,这逆贼,已经死了。”
大靖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将她的死讯传给朕的那位二皇子,至于京城这边,暂且瞒住。”
话音未落,他从容地转身而去,他知道,这一场由他亲自谋划的权力交接大戏,终于因为这个女子的死,将要进入Gao潮了!
这大靖天下,谁与争锋,就让他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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