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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文学 > 西风怀仁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举人的孙子鹏远和治国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二人都在县城读书,来去形影不离。ww不如去打听一下,兴许他能知道治国的消息。没办法,修身只好走进城门向张举人家走去。

可还没有几步,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他知道前年为收留石娃子给张举人脸上抹了黑,前一段又为争购罗家堡那十八亩水地让他不快。管家斜眼子金声有一次当面骂修身说:“小伙子,拿老成些!ρi股上屎甲还没掉净,­鸡­娃就想给老­鸡­踏蛋呢!咱走着瞧,有你娃哭着找上门的日子哩……”今天果然自己找到人家的门上,修身总觉得抹不下脸皮,有口难张。他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着,最后把脚一跺说:事既然已到了这一步,找娃的事大于一切。若见了面,人家说也好、骂也好,哪怕唾到脸上也得受,毕竟人家是长辈。

走着想着,不觉来到张举人家门前。修身抬头望了望那高大雄伟的青砖门楼,由于天黑,门楼上雕琢的花卉和砖磨对联已看不清楚,再说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只见两扇大门紧闭,修身向前轻轻地扣了几下门上的铜环,哪知立马引起了门内的一阵狗吠。他轻轻一推,门还未关,为防狗咬,他一手拽住一个铜环将门掀开一条缝,只听“呼啦”一声,两只恶狗裹着一股风扑了过来。修身吃了一惊,顺势将两个门环往回一拉,门又紧紧地闭上了。心想,幸亏没有贸然进去,不然非叫这两条狗撕成碎片不可。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喝住了狗,接着问:“谁在外头?­干­啥?”一听是斜眼子金声的声音,修身一想不好,真是冤家路窄,咋碰上这货呢!可是没有办法,他只好套近乎答道:“金声哥,是我——修身!俺哥你还没听来。”

一听是修身,金声拉开门走了出来,黑暗中将修身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无讥讽地说:“哎呀,我当是谁哩?还是林家大少爷。贵客,贵客!啥风把你吹来了?”

修身顾不了许多,忙赔笑说:“好我的哥呢,再不敢取笑娃咧,喊修身就行了么!啥少爷不少爷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娃我找鹏远问个话,不知他回来没?”

听了这话,金声忽然话不多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再是这事,你等一会儿,待我回去问一下鹏远……”修身见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只好站在门口老等。大约有一袋烟的工夫,金声从后屋出来了,鹏远默默地跟在后头。看见鹏远来了,修身忙躬身上前笑着问:“鹏远兄弟,我家治国今天散学咋没回来?他去了哪?你知道不!”

平时伶牙俐齿的张鹏远,今日却像霜打了似的蔫不拉搭不说,出还有些结巴:“我……我和治国还有王……王宏义一搭里走,走着,到了冢……冢疙瘩底下,来了两……两人把治国接走了……”修身暗暗吃了一惊,接着又问:“兄弟,别怕!啥事都没有的!你想想,那两个人是­干­啥的?你认识不?”

28.下篇(7)

( “一个前……前……”鹏远的话刚到嘴边,斜眼子金声立即Сhā话道:“你问那些多余的话­干­啥?娃娃咋知道是谁!兴许还是你的亲戚叫去了。***”

修身心中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冷地说:“金声哥,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时金声反倒客气地嘻嘻一笑说:“没啥,没啥!老弟你慢走。”修身心如火烧,急急地离开了举人门前。这时,只听金声坐在门口的上马石上得意洋洋地哼着戏文:

王景龙回南京音信不见,

玉堂春在监中望眼欲穿。

每日里朝思暮想,凄凄惶惶我真呀真伤惨,

无一日不把王公子挂在心间。

今日解奔到太原,

大料苏三命难全。

哭了声王公子奴难得相见……

修身明显地听出幸灾乐祸的味儿,简直不敢往下想,越想越觉得害怕,并断定这其中定有­阴­谋。他回到家,没敢把这事告诉母亲,只是悄悄地对大姐娃说了,大姐娃说:“我已预感到七厘八分,咱今晚不要声张,先寻娃。一步都不敢怠慢!”第十七章

光绪二十六年三月二十八这天,到了申牌时分,打到各处寻找老三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大姐娃挺着个大肚子,出出进进地端饭端菜,郁郁地站在一旁看着大家吃饭,没有一个人说话。

当大家都快吃毕的时候,修身和娘的儿才走进了门。大伙儿抬头一看,一夜之间,修身似乎变了一个人,满脸憔悴不说,眼眶周围青还有些下陷。平时喜好整洁的他辫子乱糟糟的,脸也好像几天都没洗,半新的袍褂上净是泥点和尘土,那双漂亮的千层底鞋也张开了口,变得又脏又丑。他一进门,连问也没问别人一声,一扑塌坐在台阶上,背靠着墙,两肘支住膝盖、双手抱头一句都不说。

倒是娘的儿谝开了:“我俩转遍了马额的村村寨寨、沟沟坎坎,挨家打问,没有结果。后来听一个拾粪的老汉说,扬郭村有一个要着吃的(乞丐)娃娃,我俩闻一气儿跑了十里路。临了,在麦草堆里找到了那娃娃,一看,把人的牙能气成骨头!日他先人,是个瓜子!气得我在ρi股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刘三不耐烦地踢了娘的儿一脚:“好咧好咧!别说那些不顶的话了!赶紧塞饭!”

大姐娃给修身端来了一碗汤面,修身说:“我这会儿不想吃,先放那儿!”大姐娃一看修身心事重重、焦虑憔悴的样子,不由鼻子一酸,她强忍着泪水说:“你咋是这人!和饭害啥气呢?吃饱了再想法子么……”为缓和气氛,又强笑着说,“一个钱的事都没有!老三外扫帚把捣ρi股——眼眼子稠着呐!”说着把饭硬塞到修身的手里。这时,老太太颠着小脚从屋里出来在台阶上站了站,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屋坐在炕上放声大哭……

也就是这天晚上,林家场院里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半夜里,当槽上的那头黑叫驴“啊哦——啊哦——”地叫起来的时候,也到了该给牲口添草的时候了。这头驴怪,每到半夜子时,定要仰起脖子狠命地叫唤一次,声闻数里,一年四季无有一日中断,比啥都准。每次驴刚叫过,湘子庙报时的钟声和各村堡寨打更的­棒­子声同时响起、丝毫无差。这自然也唤起了住在场院里的刘三和石娃,保证了他们按时给牲口拌草。

今晚是石娃子的班,他像平时一样,披上褂子连长裤也未穿,趿拉着鞋用炕头的清油灯引燃了槽架上的挂灯。然后从草窖刨满一筛子铡碎的麦草,摇了几下倒进槽里,再挖了一瓢麸皮均匀地撒在碎草上头,他还来不及倒水搅拌,几头牲口就伸过头来舔舐草面上的麸皮。石娃子用搅料棍在槽帮上敲了几下,这些畜生怕挨打,一个个缩回了脑袋,他赶紧给槽里倒了几瓢水,这才一下一下搅拌均匀。

正在这时,忽然场院里的大黄狗拼命地咬了起来,随着“咚”的一声,好像有谁把个砖头丢到了院里,紧接着墙外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石娃觉着蹊跷,也有些害怕,前年刚碾罢场,刘家庄有户人家还没顾上把粮食拿回去,半夜里场屋被人踏开了,几个刀客用刀逼着把麦子灌走了。石娃腿不行,不敢到院里去,就赶忙摇醒了刘三。刘三胆子大,又练过把式,他一骨碌爬起来二话没说,从草窖抽出一支苗子(长矛)来到院里。

29.下篇(8)

( 一出房门,老远就见大黄狗一边呜呜着一边用鼻子嗅着地上的一件东西,他俩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色­的布包。***刘三用苗子拨拉了一下,捡起一看,沉甸甸的,仿佛是一块石头。他二人赶紧拿进屋里凑到灯前打开一看,包内除了装了个比拳头大的石头外,还有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麻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他俩不识字,自然不知道写的是啥,但觉得这可能与治国失踪有关,想立马给修身送回去,可堡子的城门已关,进不得村。怀仁堡多年来有个规矩,晚间只要一过亥时,城门按时关锁,不到第二天日出不能开启。只要晚上城门关了,任你是谁,哪怕皇上来了也得在村外过夜。所以怀仁堡的大户人家都在村外修有场屋,以免农忙时节不能按时回村的人有个住处,他俩没办法,只好睡了等天明再说。

第二天天刚放亮,刘三就揣着纸条到了城门口等着开门,城门刚一打开,就第一个进去快步来到林家门前。修身和大姐娃早就起来了,刘三二话不说先将那张纸条递到修身手里,又把昨晚生的事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修身没说什么,就站在当院展开白麻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像样的毛笔字:

河井本不冲,奈何难前行。ww

借银三百两,搭救娃娃命。

八天为一限,见钱两自清。

倘若惜银钱,赶快掘坟茔!

蝎子老三光绪二十六年三月二十八

看罢纸条,修身面­色­灰白、两目呆,如同一桶冷水迎头浇下,不知如何应对。嘴­唇­颤抖着说:“绑票了,绑票了,治国叫‘蝎子老三’绑了票了……”原来,这就叫“丢票”,是当地刀客土匪惯用的伎俩,目的是用来威胁主人家早早把赎金送来。这种事修身听说过,但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到自家的头上,他不知所措,一下子瘫在了台阶上。

这时,大姐娃刚清扫完婆母的房间从后头出来,手里拿着个笤帚正准备扫掉身上的土,一看见刘三正把修身往起扶,就一手Сhā在腰间,一摇一摆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啥事嘛?看你外样子,还像不像个一家之主!”

修身心里有事,也不说话,刘三看了大姐娃一眼,朝修身手里的纸条努了努嘴。大姐娃上前一把拽过,自右到左详细地看了一遍,先是一惊,接着又琢磨了一遍,反而面带笑容说道:“怕啥,好事嘛!这说明老三有下落了,省得咱瞎子肩毡——胡扑(铺)。蝎子老三咋?蝎子老三也爱钱!已经到了这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前先要筹钱赎人,害怕有啥用……”说毕,狠狠地瞪了修身一眼,不无爱怜地说,“把男子汉的屎都吓出来了!”回头对刘三说,“三哥,你把老大往屋里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这事听我的!”第十八章

就在家里人想方设法营救治国的时候,远在西虢镇的林开禄一丁点儿都不知晓,他依然早起晚睡,殚思竭虑、兢兢业业地为裕祥店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四月初六,是西虢镇的庙会。自古以来,就有东虢和西虢之分,东虢远在河南的荥阳,西虢就在如今的西虢镇。这儿西虢庙祭祀的是西虢的开国君主周文王的弟弟,至于他叫啥名,百姓们并不晓得。祭祀一年一次,十分隆重。也许是“西虢”代表了西府一带的王脉灵气,所以当地人尤为重视。加上官府和民间都想求得吉瑞和祥和,当地的字号和大户人家及普通百姓捐粮捐款以求神灵佑护,因之,分外的热闹和隆重。

过会的前一天,从西虢庙到西虢镇的街道连绵数里,画坊高结、炉灶新砌,席棚布帐通衢连巷,各州府县的买卖字号都来赶会,小商小贩、风味小吃一街两行。近至数十里,远到西安咸阳、平凉秦州的香客信徒、男女居士,赶来看热闹的百姓络绎不绝。哪个不想观赏这三秦富庶之地的风流景象,哪个不想看一看这御河两岸的明媚春光。过会这天,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逛会的人谁个不想见识见识这里名扬三秦的西府社火。那些舞狮子的、耍火龙的、抬芯子的、踩高跷的、撑旱船跑竹马的,描眉画额、穿绸挂彩妆成俊男靓女,表演着各种戏文:有颂扬先贤的《太公出山》《黄河阵》和《梅伯闯宫》,有赞美明君皇上的《龙凤呈祥》和《下河东》,还有针砭世俗的《脏婆娘》和《杀狗劝妻》……目不暇接、数不胜数。

30.下篇(9)

( 除此之外,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卖的将荞面抓得老高;卖凉粉和卖­鸡­蛋醪糟的高声招徕着顾客;炸油糕的和卖蜂蜜粽子的满脸堆笑;捏面人的一边唱着一边将染得红红绿绿的­鸡­毛Сhā在面人头上,逗引着过往的娃娃……街背后小河两旁的树荫下是牲口市,骡马牛驴、猪羊猫狗应有尽有,还有从北岸子过来拉骆驼的,快到麦收季节了,卖杈把扫帚、栲栳簸箕、草帽镰刀的也不计其数。ww***一直延伸到驿路两旁。

驿道两旁,掷骰子押宝的暂且不说,树荫下又是另一番天地,打把式卖艺的、耍猴的劝善的、掐八字算卦的,还有唱“莲花落”的,浑浑噩噩,把一个两街四坊的西虢镇挤得水泄不通。每到会期,裕祥店也放假两天,把式和相公们回家的回家,逛会的逛会,哪里都不想去的就在房里睡觉。只是护院的刘镖师不能远去,带领几个徒弟恪守职责,当然掌柜的是另有赏赐的。

四月初六一早,大掌柜开禄换了夏装,头戴青缎瓜皮帽,架一副茶­色­石头镜,穿了件浅紫杭绸单袍,外罩黑缎单马褂,雪白的布袜,脚蹬黑­色­深口千层底冲服呢双梁鞋。系在腰间的深绿­色­槟榔眼镜盒闪闪亮,辫子和胡须虽已灰白,但­精­神矍铄。吃罢早点,他带了贴身的小相公拴狗和田贵一同到街上游转,想放松放松。ww

三人来到街上,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前涌动,拴狗买了几个蜂蜜粽子,让开禄先尝,开禄笑笑,摇手不要。拴狗和田贵到底是孩子,一人一个,嘻嘻哈哈边吃边走。田贵看路旁有个卖草帽竹扇的摊子,买了两个竹扇,给大掌柜一个,说是拿在手里显得斯文些。主仆三人边说边笑缓步前行。开禄不比一般人,认得人多,由于平时待人和气,一路上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碰见热的,开禄还得站住寒暄几句,弄得拴狗和田贵都烦了。

不知不觉来到戏楼根儿,只听见一阵阵喝彩叫好声从剧场传来,当他们拐过弯儿走进剧场时,台上的大戏正唱得热闹。他们三个找了个高处站了,原来唱的是《古城会》,只见台上的关云长头戴夫子盔,身披绿战袍,每走一步先把腿高高抬起,晾出翠绿­色­的朝靴及靴尖上那漂亮的虎头然后才朝前跨。关云长右手拿着系满红绸的马鞭,左手握着背上的青龙刀,刀尖从右肩上露出,甚是威武神勇,前面的马童随着急促的边鼓声,跟头翻得如同风车似的,台下的观众如同着了魔,叫好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一会儿,马童的跟头停住了,扎了个势站在那里,只见关云长向前走了几步唱道:

那曹­操­差来张文远,

顺说关某归中原。

上马金来下马宴,

十美女进膳曹问安。

买不下关某心一片,

日每思念三桃园……

此时,剧场没有一点声息,人们如醉如痴地欣赏着那清悦醉人的唱腔。据说这位唱家子是西安有名的红生,人称“活关公”的党甘亭,他不光功夫了得、扮相威武且声腔激越,唱《下河东》能一人扛到底。

待《古城会》收场时,开禄早已叫田贵扯来八尺红绸送入后台,给党甘亭挂红,又封了五两银子给戏班。班主一听说是裕祥店的封赠,喜出望外,便让“关羽”披上红绸到前台致谢,台下又是一片震天的掌声。

从剧场出来,看罢了高跷和芯子,三个人又转悠到街外的东西驿路上,这里和街面上一样,依然是那样喧嚷热闹。走了几步,他们看见柳树下站着个人,大约四十来岁,身着长袍,头戴居士帽,一看就是个“劝善的”。那人手中拿着个未打开的折扇,嘴角溅着白沫不知疲倦地说着、唱着、比划着,不时有人递上茶水喝上一口。那人唱道:

喜今日天气好风轻云淡,

拉一段家常话细听我。

尊一声众乡党莫要站远,

听我把孽和善细表一番。

年成好要想到三灾六难,

万不能钻场伙去抽大烟。

有了钱有了粮要多行善,

尘世上多少人还受可怜。

劝­妇­人少糟蹋粮食米面,

31.下篇(10)

( 饥饿时缺一口难度饿关……

三人站着听了一会儿,拴狗说:“走走走!这熊吃饱了撑的,也不­干­个正事。ww***”开禄笑道:“按说像你们这一伙子,就得好好地坐这儿听听!”说毕,让田贵取出了几十个麻钱放在桌子上走了。

主仆三人继续信步而行,不觉来到卖农器家具的地段,只见路两旁净是筛子簸箕、木锨杈把、犁筢锄杖之类。忽然,路旁一个席地而坐的少年吸引了开禄的目光。他先站住看了一会儿,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撩起袍襟,就地蹲了下来。

拴狗和田贵一看,只见路边的青草地上坐着个十**岁的后生,他面前铺了个粗胡麻线织成的口袋,口袋上放了个圆圆的钵盂状的物件。看样子少年坐得久了,略显得有些焦虑,他一见有人凑过来,立马眼睛一亮,满脸堆笑,用一种期冀的目光望着开禄。

开禄拿起那件物什,把眼镜往额上一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沉思了一下,也不说话。只见这铜器状似钵盂,圆口圆足,两旁有耳,双座,浑身布满了花纹,上面还有一个盖子,盖子顶部隆起了个螭状的钮,只是斑斑驳驳的布满了铜锈。他揭开盖子,见里边还较光滑,蚀锈也轻,于是给食指上蘸了些唾液在底部搓了几下,隐隐地露出了几个篆字,开禄问那少年:“是卖的吗?”

那少年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看来老先生是个识货的!想要吗?”

开禄把那钵在手里掂量一下说:“要!多少钱?”

少年向周围看了看,用袖子拢住手伸到开禄怀里,张开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八”字形小声说:“大叔,你看,日头早偏西了,我还没吃呢!外管一顿饭行不?”

开禄笑着把那东西装入口袋,怕被人看见,悄悄地把十两银子塞到那少年的怀里,说:“看来你也是远道而来,今日没带多钱,这十两银子你拿着,随我到那边吃些东西赶紧回家,莫要怠慢!”随即令田贵先把那东西送回店里再来。

那少年愣了,对这个买卖做得如此的快捷和顺利感到不可思议,他说:“不吃了!”把背篓往肩上一抡就走。可没走几步忽然站住脚,返身又回到开禄跟前,拴狗以为他反悔了,正要Сhā。不料那少年却笑着说:“这位先生,你过来,咱借一步说话!”

开禄随他来到个僻静处,少年此时也不称先生了,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叔,我看你是个懂家,也是个好人,您老知道这东西在我们庄稼人手里没一点用,饥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反过来还招惹是非呢!我家就是因这遭了难。大叔要不嫌弃的话,能否……”少年说到这儿欲又止。

开禄看出了原委,笑着说:“小伙子,你大胆说,不用担心,我也给你交个底,我就是裕祥店的大掌柜,姓林,这一带人都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这一行就讲个‘诚信’,娃呀,你有话但说无妨。”那少年附在开禄的耳旁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开禄摇摇头,叹了口气:“唉,造孽哪!好找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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