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我……我没事。”她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眼也被雨水泡得酸涩,“虞姐姐,还有玄影……”
  袁恕己眼神一变,不等她说完,回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又低头对阿弦道:“我先带你出去!”
  门口家奴并不是强带阿弦回来的那些侍卫,因不知何故,并不十分阻拦。
  袁恕己索性将阿弦打横抱起,才要下台阶,就见路上,一辆马车如箭般从雨幕里冲了出来!
  袁恕己一眼看见这车驾,心惊。
  这车驾自然正是周国公贺兰敏之的。
  原先因东宫派人来报太子急病,要急见周国公,敏之本不愿在这时候出府,可是想到李弘向来跟他不错,又的确是个多病柔弱的身子,再加上一点儿杨尚的原因,敏之便命人备车赶往东宫。
  然而敏之毕竟是个心思聪黠之人,在前往东宫的路上,听着外头雨声哗然,敏之思来想去,忽然想通一事。
  当即喝止马车,叫速速转回!
  此时,周国公的马车紧急在门口刹停,快的连袁恕己带人上马都来不及。
  家奴忙举伞而迎,马车中周国公落地,抬头看向袁恕己,又看向他怀中的阿弦:“袁少卿,你在这里做什么?”双眼里透出三分讥诮七分杀机。
  袁恕己不慌不忙道:“殿下回来的正好儿,原本是因为府内失火,我正带人打这里经过,想帮殿下救火而已。”
  敏之冷笑道:“是救火,还是救人?”
  袁恕己道:“救火便是救人,这个还用说么?”
  敏之冷冷地看着他:“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了?”
  “我不懂殿下这话何意。”
  敏之道:“你不是不懂,只是装作不懂而已。”
  袁恕己笑道:“怎么,我一片赤胆忠心,反惹了殿下不喜了?”
  敏之道:“我不仅不喜,而且很生气,把人放下,然后滚!”
  袁恕己虽仍在笑,眼中却半分笑意都没有:“殿下为何生气?”
  敏之不答,袁恕己看看怀中阿弦,望着她被雨水冲刷的雪白的小脸,忽然正色道:“据我所知,现在小弦子是户部的人,已经不是昔日周国公府的跟班儿了,敢问她为何无端端的出现在府内?而且……还受了伤?”
  敏之点头道:“图穷而匕见,怎么,终于不救火了?”
  袁恕己道:“火当然是要救的,如果能在救火之际还能救人,当然是善莫大焉。”
  敏之微微扬首,斜斜地挑唇,瞥着袁恕己道:“好的很啊,今晚上,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围魏救赵,举一反三……你们还有什么招儿是我不知道的?”
  袁恕己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三十六计么?请恕我并不精通。”
  “你是并不精通,但有人精通,这个人不仅精通三十六计,而且连东宫太子都能说动为他当棋子,”敏之冷笑道,“却不知这个人是坐镇在背后指挥若定,还是奋不顾身也亲自上场了?”
  他的目光越过袁恕己跟阿弦,一直看向两人背后的国公府。
  袁恕己虽面上镇定,喉头却也忍不住动了动。
  阿弦听着他两人的对话,起初还懵懂,到最后却逐渐惊心。
  阿弦看向袁恕己,后者虽然仍似并无其事不露痕迹的模样,但以阿弦对他的了解……
  ——平康坊。
  袁恕己掠下马儿,急踏步进了院中,却先看见有一人已经立在中庭。
  两人目光相对,袁恕己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惊雷急电之中的人,正是崔晔:“少卿呢?”
  袁恕己并不迟疑:“我接到消息,小弦子出事了!”他冲到里屋找了一番,才又失魂落魄地出来。
  而崔晔问道:“你从何处接到消息?”
  袁恕己欲言又止,只道:“不必问这个,我知道她如今在哪里,立刻去带她回来就是了!”
  他说走就走,谁知崔晔抬手一拦:“你去哪里?”
  袁恕己喝道:“周国公府!”
  “你去了,怎么带阿弦回来?”
  “我……”袁恕己情急心切,并未想到种种细节。如今被崔晔一问,心悸语塞。
  毕竟贺兰敏之非同一般人,如此夜晚毫无理由地跑到府上要人,有失体统或者触怒了周国公倒是其次,如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无法将阿弦带出,却是得不偿失。
  而如果贸然前往,打草惊蛇,周国公却把人藏匿不出,难道要为了阿弦大肆搜查整个国公府?这显然是绝不可能。
  袁恕己极快地想通,心跳忧急:“我、是我想的简单了,那该如何做?”
  崔晔只说了八个字:“调虎离山,围魏救赵。”
  敏之自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甚至连武三思都望尘莫及。当初袁恕己要搜查梁侯府还大费周章呢,国公府更是想也不必去想。
  所以崔晔的第一个法子,是先要把棘手的人调开。
  于是,才有东宫太子李弘派人往周国公府“告病”,李弘一则为太子,又是敏之的“亲戚”,且加上敏之娶了杨尚这一点儿微妙情节,所以崔晔算到敏之虽然不情愿,却一定会去东宫。
  袁恕己虽是大理寺的人,却也不能擅闯他府,所以需要国公府的一把火,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出现。
  崔晔的法子本来甚是周全。
  除了算漏了一个番僧摩罗王挡路;另一个,则是敏之却也是个成精的狐狸,不好欺瞒,他在半路上就想通了这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敏之拦在面前,似拦路之虎。
  阿弦见了所见,知了所知,想到方才府内那个声音,慢慢地举手掩口。
  袁恕己忽地一笑:“殿下何必在这里跟我废话,如今府里的火还未灭,难道不怕府中内眷受惊?就算内眷无碍,若府中还有贵客在,惊扰‘伤害’了贵客可如何是好?”
  敏之本不以为然,细品袁恕己最后一句话,脸色陡变:“你们敢……”
  他一拂袖,箭步如飞进了府中。
  对敏之而言,阿弦自可再得,毕竟只要她在长安,在大唐,他就有法子得到。
  但是摩罗王……如果有个伤损,毁了还魂的秘法,却是无处可寻!
  敏之听出袁恕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心中深深忌惮的那个人如果真在府中,如果摩罗王果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却正是敏之最不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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