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纪氏全都看在眼里。
  见利忘义的小人。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窦诚看看纪氏,心中无奈,碍于人前,却不好说她。前几日,窦芸在皇帝和长垣侯面前失仪,窦诚十分震怒,狠狠训斥了纪氏一番,将窦芸禁足,而后,亲自去长垣侯府上赔罪。长垣侯与他相交多年,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纪氏心性好强,便是嘴上不说,窦诚也知晓她心中仍有不甘。
  皇帝驾到之时,殿中众人伏拜,齐声贺寿,蔚为壮观。
  皇帝面带笑意,受礼之后,让众人平身,在上首坐下。端正隆重的衣冠,为年轻俊朗的面容平添几分威严之气。
  “夫人请看,老叟孙儿品貌,这天下可还寻得出第二个?”杜玄得意地对戚氏道。
  “寻不出,寻不出!”戚氏掩袖而笑,满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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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喜铺张,寿筵只办一日。
  但贵人们难得能在宜春苑聚宴游苑,亦是尽兴。
  筵席散后,皇帝将丞相、奉常、宗正等人留下,闭门议事。
  徽妍带着蒲那和从音,先回到了未央宫。
  小童们今日在宜春苑玩得很痛快,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徽妍只好请内侍将二人抱入殿中。他们太累,宫人想唤醒他们沐浴也无法,只得替他们宽衣擦身,明日再洗。
  徽妍却无心旁事,安顿下二人之后,一直在殿中等候。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滴漏上的水珠悄然落下,时而带起一点动静。徽妍坐在榻上,时而翻翻案上的简册,时而又抬头望向殿外。
  他怎还未回来?可是大臣们有异议?徽妍越想心越乱,将简册放回案上,忽然,“啪”一声响,有什么落在了地上,徽妍忙低头看,却见是自己腰上的玉佩,许是绦绳松了,落了下去。
  她忙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各色宝石并无损伤,心头松一口气。少顷,目光却落在其中的虎魄上。那正是李绩送她的虎魄,徽妍一直很喜欢,将它与别的小玉饰配在一起,平日随身佩在腰上,很是别致。
  想到李绩,徽妍的心思不禁有些复杂。
  他那日在市井中说的话,徽妍并不认同。但她知道,他说的并非全错。比如,他说她将要进去的,是一个牢笼。
  其实,徽妍在正视自己对皇帝的心意以前,不肯入宫,不肯跟他,忧虑之事亦与此异曲同工。宫廷的生活,她旁观过,也曾像现在这样即将踏入过。而其中的惊险,她也曾堪堪擦肩而过。
  那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每个人都活在这利益交织成的牢笼之中,躲不过,挣不脱。
  现在呢?
  徽妍就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你为何跟着他?
  答案自然是她喜欢他。
  可徽妍很清楚,一位皇后的好与坏,与她对皇帝的感情并无太多干系。一旦坐到了那个位置,许多事会变得不一样……
  “在想甚?”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徽妍唬了一下,抬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面前,一脸得逞地看着她。
  皇帝面带笑意,在她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她搂过来,在她的颈窝上亲一口,“你最好说在想朕。”
  他方才大约是骑马回来的,身上一股汗味。
  徽妍笑着,将他推开些,忙问,“商议得如何?”
  “甚商议如何?”皇帝不紧不慢,毫不意外地看到徽妍瞪眼,笑起来。
  “还能如何,”他得意洋洋,“他们隔三岔五上书劝朕娶妇生子,朕一直不应,如今亲自开口,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徽妍心中一松,亦笑起来。
  “不过,你明日就要离宫。”皇帝继续道。
  “为何?”徽妍讶然。
  “不离宫,如何问名纳采?”皇帝神色狡黠,在她唇上啄一下,暧昧道,“朕知道卿舍不得朕,可为长久之计,还要忍耐才是。”
  油嘴滑舌,徽妍再把他推开。
  “这是何物?”忽然,皇帝看到榻上的那串玉佩,拿起来,也看到了那枚琥珀,“这虎魄倒是好看。”
  “陛下亦喜欢虎魄?”徽妍心一动,问道。
  “不喜欢。”皇帝却道,“尤其是这种裹着虫的。”
  “为何?”徽妍问,“据妾所闻,有虫者尤为贵重。”
  “贵重乃是因为费了一条性命。”皇帝道,“拼尽性命而为摆设,美则美矣,却非正道。”
  徽妍想了想,苦笑,“或许,那小虫亦不想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皇帝听着这话,忽而似品出些味来,看着徽妍。
  “你可是有甚心事?”他将手托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扬眉,“怎说话怪里怪气。”
  他最近说话愈发这般简单粗暴,毫不内秀。
  徽妍拿开他的手。
  不过他既然愿意谈心,徽妍倒是正好。
  “陛下,”她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觉得……觉得妾可做好皇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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