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开始消失。
  但是她的嘴角荡漾起微笑。
  周围灼热的火气让她最后觉得温暖。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胶东郡的春日暖阳中闭眼,在开满金黄色花朵的山坡上坠落,在热烈的芬芳中沉沉睡去。
  在元武的痛苦叫声里,港口内外乃至渭河远处的河面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没有去看元武,却是落在她身上,落在她手中那一柄剑上。
  所有人的感觉都很陌生。
  此时的郑袖和她一贯给于任何人的冷漠截然不同,异常的热烈。
  然而她的身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迅速淡去,唯有那一名赤红的小剑,依旧在喷吐着紊乱的火焰。
  她的身体开始裂解,化灰,变成随着火焰而乱舞的红色火烬。
  金色的凤衣出现了数道裂纹,没有彻底消失,缓缓落向下方的河面。
  赤红色小剑在空气里悬停了一刹。
  在已经残破的船上,赵一对着郑袖消失地方鞠躬行了一礼。
  他无法评判郑袖的一生,但至少最后的这一战,这一剑,让他产生了足够的敬意。
  赤红色小剑朝着他飞了回来,被他收回衣袖。
  第两百一十章 幻灭
  赤红色小剑飞回他的衣袖,发出了一声如归鞘般的清脆震鸣。
  这声音虽然短暂,但很独特。
  港口内的秦军却是骤然紧张起来,一瞬间港口内甚至亮起了许多剑光。
  许多飞剑如同毒蛇出洞般悬于空中,蓄势待发,微微震动。
  赵一缓缓抬头。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无光的眼瞳,也照亮了他脸上淡淡的鄙夷。
  他抬起头朝着这些飞剑的所在“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踏向身后的渭河水面。
  他如履平地,却不像当年夜策冷回长陵般悄然无声,脚步落时水面如闷雷声不断震响。
  他没有说话,然而这分外有力量的脚步声,却是在告诉这些飞剑的主人,“我赵剑庐,岂有乘人之危的修行者?”
  这便是赵剑炉的骄傲。
  即便是对元武也不例外。
  澹台观剑叹息了一声。
  他也开始转身离开。
  郑袖战亡,元武此时受创极重,这样的两人一死一重伤,对于他岷山剑宗和巴山剑场而言,都是很好的结果。
  然而当郑袖化灰消失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有些空荡,不知为何,他有些同情郑袖这一生。
  “亦是个可怜人。”
  他心中泛起这样的声音,但是随即却是又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许是这一战郑袖表现出的剑意太完美,以至于他受了些感染。
  许是这么多年的长陵和天下,有郑袖这些人的存在,才会如此精彩。
  或许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天下无论谁属,都会寂寥一些。
  澹台观剑的情绪是此刻港口内外绝大多数秦人的情绪。
  郑袖和元武的这一战之中,产生了诸多令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变化,尤其是最后的灵莲子中的星辰元气。
  尤其是许多知道隐情的人,知道郑袖在这灵莲子上花了无数心血,而当元武在鹿山会盟之后受了重伤,两人之中出现间隙之后,郑袖是迟迟不肯将灵莲子给元武疗伤,而元武最终是和郑袖谈成了协议,才终于得了灵莲子。
  这便像是郑袖藏好了毒,但元武却是想尽了方法,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求着郑袖给自己服下了这样的毒。
  这一战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是汇聚了天下诸多门派的顶尖宗师的手段,从符道到炼剑、再到修体、阴神鬼物……已经是继王惊梦长陵一战之后最精彩的一战,就连王惊梦和赵四的那一战,都无法和这一战相比。
  然而不管是这一战的过程如何,当这一战落幕,无论是看着那一件飘落的凤衣,还是看着虽然已经不再痛呼,但身体还在控制不住颤抖的元武,所有的人都有种失落感。
  郑袖就真的这样死去,这样消失了?
  当绝大多数人还没有从这样的情绪中舒缓过来,徐福出现在了元武的身侧。
  徐福用一件新的袍服遮住了元武的半边身体,在下一刹那,他和元武的身影已经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回到后方已经疾驰而来的一辆马车中。
  当元武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坐稳的刹那,一声痛苦的闷哼再次从他的口中响起。
  他身体表面的肌肤上响起了一阵嘶嘶的声音。
  一些凌乱但凝聚且充满杀意的元气,从他的身体里被逼出来,撕碎了披在他身上的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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