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G城西郊,陵园。
豪华的商务轿车在陵园前面缓缓停下,豆大的雨点“啪哒啪哒”地打在车窗上,奏鸣着让人肝肠寸断的悲歌。一片云雾笼罩间,树影婆娑,把整个世界都点缀得极之阴暗。
前座的车门率先较人推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男人高大的身子在淋漓大雨中出现。他快速往着后门走去,拉开了车门。
一阵“呼啸”的冷风拂过,雨线倾斜,把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都淋了个通透的潮湿。他挺直脊梁,保持着静立,耐心等候里面的主子踏步而出。
每年这个时节,天公总会下一场又一场的大雨,不休不止。而男人,总还是会按时出现——
车厢内,男人阖着眸子骤然张大,修~长的腿脚往外一迈,身子已经驻足于那暴雨中。☆☆
“行少爷……”程一峰眉峰一动,手里的雨伞罩在他的头顶上方。
“到车里去等着吧!”男人接过了他手中的雨伞,抬了抬眸,眸光看向的地儿,是一块修葺得光洁的墓地!
程一峰后退两步,听从了男人的吩咐坐到座驾上。他的目光,却片刻都不曾从那男人缓慢地往着草地方向的背影移离过。
那片土地,埋葬着那男人不堪回首的痛。不过千余个日夜,便已是沧海桑田。
雨,越下越大,初秋的风并不刺骨,却令那静立在墓地前的男子身子一片僵冷。
陵园种植着一片葱郁的鲜花,在秋雨的洗礼下,落了一整地的白色花瓣。那些顺着流水淌过的花朵有着扑鼻芬芳,却掩盖不住悲凉的味道!
男人的眸光,贪婪地看着墓碑那张照片,上面绽放着清丽笑容的人儿,历经风霜,却依旧娇美如花。
可谁知,她一人独自躺在这寂寥的地方,却把他的心都带离了!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脑海里,突然便浮出了纳兰为亡妻记载着的悲凉诗句,此刻用在他身上,似乎也不为过。
单膝往着墓碑前沿一跪,男人手里的伞从掌心滑落,那偌大的雨点,顺着他发丝滑过,滑过他俊秀的脸。
指尖,轻抚上那墓碑,想像着自己能够碰触得到女子那如瓷似玉的俏美脸庞,却最终只感觉到一片冰凉似霜。
云闲、云闲,你还在怨我吧?
那次的意外,你长眠于地,我的生命便好似再见不到阳光……
整个世界都失了色,我依旧有呼吸地活着,却失去了灵魂——
那仅仅只有二十一克重量的东西,让我的世界从此失了色,再无法填充下任何的色彩!
脑海,瞬时有些混沌。眼前,一片迷离,千万个影像,便浮现。
犹记得那年,那纯粹又可爱的小丫头,也是在这样的雨景里出现在他眼前。那她从雨中而来,一身的潮润,那细碎的发,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他便嘲笑她一声“落汤鸡”。小女孩儿不服气,往着他身上便是一个冲撞,二人便一同滚到了庭院里,被磅礴大雨包围。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淋雨,滋味竟然是如此的好。甚至,觉得入口的冰凉雨水都是甜的——
哦,原来淋雨,也是可以快乐的。
她说,被束缚着的世界很疲惫,她情愿海阔天空。
他说,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淋雨到老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与一个七岁的黄毛小子,从此拉开了他们人生的帷幕。
故事,有起,有落。
他们不能一直那样淋雨到老去,她违背了诺言率先走了,只剩下他一个孤独地站在这个地方,空悲切!
骤然,一道亮光刺穿了云层,从天际洒落红艳的光彩,把整个世界都笼罩。而陵园,那阴暗也渐渐开明。
雨后的墓地,有一丝清凉的气息,一如那个女子的味道。
千里行薄唇微微轻抿,眼睛眯了眯,瞳仁里的亮彩,瞬时聚拢。
视线,投递在那笑靥如花一般的女子照片上,心里默默起誓:你,再等我一些日子,之后,你便不会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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