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雾的那张拍立得,是他唯一不可见光的私心。
  那年跨年的烟花分外漂亮, 他受陈清雾委托拍一张拍立得。
  取景框里看她言笑晏晏,那一刻无法克制自己卑劣的私心,将镜头挪移半格,让孟祁然出框。
  画面只留她一人。
  相纸吐出一瞬,清雾正好偏过头去听祁然说话。
  他便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这张单人留影放入口袋, 说方才快门没按下去, 让他们重拍一张。
  那时在东城搬过一次家,担心搬家让重要物件丢失, 一部分资料整理过后就带回了南城。
  后来一直锁在抽屉里,有意不去翻动。
  而上一回拿出来翻看,是去年陈清雾点破他的心意,委婉拒绝的那一段时间。
  那天清雾奶奶办生日宴,吃完席回来,他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
  大抵,是那个时候将照片收回时正好接到了一通电话,以至于没有留心,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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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成庸与祁琳带着保姆出门采购,吃过午饭,方才回家。
  进门将采买的物资交与保姆,孟成庸和祁琳转弯往客厅走去,又齐齐地顿住脚步。
  祁琳惊讶到几乎失声:“弗渊?”
  孟弗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扶手上搭着黑色风衣,旁边一只小号行李箱。
  他微微躬着身,手肘撑在膝头,正在抽烟,神情极为平淡。
  祁琳难掩激动,语无伦次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吃饭了吗?我让阿姨给你……”
  “妈。”孟弗渊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坐直了身体,目光向着沙发对面示意,“您坐。不用张罗,我说几句话就走。”
  祁琳有些不安,但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爸,你也坐。”
  孟成庸愣了一下 ,也依言照做。
  孟弗渊看向对面,开门见山:“拍立得照片是您给清雾的吗?”
  孟成庸:“什么照片?”
  祁琳却一下变了脸色,没有作声。
  孟弗渊这一问并无明确指向性,因为并不确定究竟是谁找了陈清雾。
  祁琳的反应让他有了答案。
  孟弗渊看向祁琳,“您是怎么发现的?”
  “……上回打扫你书房,书桌地毯下发现的。”祁琳心知否认无用,也就实话实说,“……是不是清雾告诉你的?”
  孟弗渊无法控制地蹙了蹙眉,“没有。一个字都没提。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发现照片,依照她的性格,她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
  祁琳嗫嚅。
  孟弗渊语气平静极了,“您对她施压了,是吗?”
  祁琳没有回答。
  “去年国庆那会儿您就有察觉,所以有意敲打我,甚至还执意安排了相亲。后来发现我这儿无法突破,就去找了清雾。”
  前因后果,孟弗渊梳理得八-九不离十,祁琳更是难以开口。
  她只觉得今日的气氛,比年前孟弗渊与陈清雾公开那天,要难熬得多。
  “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孟弗渊盯着她,“因为觉得清雾更容易心软,更顾全大局?”
  “不是……只是那天清雾恰好过来,我想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孟弗渊闭了闭眼,“您说得对。那我也无妨把话挑明了。当年你们那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孟成庸眼神闪烁,想替自己分辩两句,但祁琳瞥了他一眼,他便没作声。
  “这些年是否有所偏颇,我并不打算找你们讨个公论。这些都无所谓,但这回这件事……”孟弗渊语气一时冷了几分,“确实触犯到了我的原则。”
  “弗渊……”出声的是孟成庸,“你妈也是为了好,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你跟祁然闹翻,有家不能回,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
  “往后,除了爷爷奶奶生日,我不会再回南城。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擅自做主越过我打扰清雾。”
  孟弗渊语气自始至终毫不严厉,但就是这种仿佛深思熟虑过的平静,更让人心生忌惮。
  这一刻他们发现,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长子,只知他理智持重,严谨自律,从小优秀,以至于优秀在他这儿几乎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谁能想到,竟能干得出与家庭决裂这样的事?
  “孟弗渊。”孟成庸难抑怒气,“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孟弗渊丝毫不为所动,拿上扶手上的风衣,起身,“我表达得已经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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