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然传来“叩叩叩”三声响。
  有宫娥在门传话:“尊上,该用晚膳了。”
  颜嫣一声不吭地立于一旁,像个无知无觉的人偶。
  谢砚之起身,复又回头瞥她一眼:“过来伺候本座用晚膳。”
  不容置疑的语气。
  颜嫣:呵呵。
  她倒是忘了,这人连吃饭都忒爱折腾。
  想想也是,寻常婢子哪有她好使?
  他这人脾气古怪,口味刁钻,也就那时的她傻乎乎地将他的喜好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爱喝虾粥,偏生又挑食,不吃葱姜香菜,可虾粥里若无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滋味?
  她便守在灶台旁,将这些香辛料洒进粥里滚一遭,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挑出去。
  如此一来,虾粥的味道不至于寡淡,又不会留下太过浓烈的香辛味。
  她总能设身处地的去为他考虑,那八年,完全是为他而活。
  没有她,他当然不习惯。
  可颜嫣知道,他如今所表现出的占有欲与爱无关。
  就像你养了条狗,它尽职尽忠地陪伴了你八年,有一天它翅膀硬.了,突然对你爱搭不理,你会怎么办?想不想找回属于主人的威严?
  好在晚膳期间谢砚之没继续作妖。
  颜嫣也算是吃了顿安稳饭。
  晚膳过后,谢砚之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颜嫣无事可做,只能回房沐浴,躺在床上瘫着。
  夜色渐深,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颜嫣知道,是谢砚之回来了。
  她不再去数悬在帐顶的流苏,转而缩进被子里,悄悄数起了谢砚之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还是很喜欢玩那个无聊且幼稚的游戏。
  五,四,三,二……
  果不其然,数到一时,床立马向下陷了陷。
  颜嫣不自觉扬起嘴角,又数对了。
  过去的那两千多个夜晚,她都是这般数过来的,
  然后,她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冽淡雅的菡萏香如密不透风的网般笼罩着她。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睡吧。
  .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晃神就要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又该去给柳南歌做“血包”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颜嫣今日起得很早,也吃得很饱。
  然而她没想到,这回竟比上次痛得还要厉害。
  她浑身都在冒冷汗,额角青筋暴起,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躺在隔壁的柳南歌仍在低声啜泣,抱着谢砚之胳膊不肯撒手。
  也是,她手腕上这道划痕比上回又深了些微,理应更痛才对。她哭得比上次更大声,也不是不能理解。
  颜嫣已无暇去管旁人的闲事,她痛到意识都开始模糊。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昏厥,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换血过程。
  她看似在盯着头顶流苏发呆,眼角余光却一刻不落地窥视着谢砚之与柳南歌。
  谢砚之嘴里依旧吐不出什么好话,可他仍寸步不离地守着柳南歌,不曾往颜嫣这边看一眼。
  人在难受的时候总比平日里矫情。
  这一刻,颜嫣只觉自己内脏被人扯得七零八落,喉咙里像是堵了块铅,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不想再骗自己,她其实……还是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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