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与桂阳官员交涉了半个时辰,才到周毅跟前去复命。
  “邢峥嵘的吃食中被他们放了能让人致幻的草药,剂量小不宜发现,连续下了半个月,又在他的衣服上熏有麻黄草,日夜积累,一旦过度激动兴奋便会生出幻觉,敌我不分。”
  能让邢峥嵘过度激动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斩杀自己人。
  下药的目的,无非是让邢峥嵘疯魔,杀自己人,桂阳郡便会不战而降。
  可这样的计策,说得好听,是牺牲少数保全大局。可说难听些,却是挥刀向自己人。
  周毅听了伏危的话后,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伏危跟了两年周毅,对其的性子也是有所了解的,对时下周毅的心思也揣摩出了几分。
  开口道:“此人的做法够狠,也不够磊落,可不得不承认,这做法让伤亡减到了最少。如今这战祸四起的局势,郎将缺少这样的人才。”
  周毅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后,往院子外看去,无奈的道:“你所言,我怎么会想不到?”
  战乱的局势,一味的坚持非黑即白是没有用的。
  犹如自己当初被落放到玉县做知县之时,也算不得正直。
  这些地方胥吏世袭,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捞一些油水,只怕这办事也是虚与委蛇,应付交差。
  思及此,周毅暗呼了一口气,问:“此人是什么身份?”
  伏危:“先前为邢峥嵘的幕僚。”
  周毅:“人呢?”
  伏危:“在外头。”
  “唤他进来吧。”
  不一会,顾校尉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从厅外进来,男子一身儒袍,头戴乌色纱帽,一副书生打扮。
  此人名为陆昶鸣。
  与伏危文武兼修不同,这人全然是文人之气。
  行拜礼后,周毅问:“为何向邢峥嵘下疯药?”
  陆昶鸣低头应:“回郎将的话,是为了这桂阳郡满城的百姓和将士。”
  周毅神色肃严:“怎么说?”
  “在半个月前,邢上将差人送信去了武陵。信上道他暗藏了一批粮草辎重,若武陵郡能派援兵前来,他便带着桂阳全军与这批粮草辎重投诚武陵,效犬马之劳。”
  “他自顾着自己的私欲,全然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但奈何还是有一众将士誓死追随,为免造成更大的死伤,在下只能出此下策。”
  顾校尉闻言,嗤笑一声:“我还当那邢峥嵘真的是个什么忠臣将帅,说到底也不过欺名盗世之辈。”
  伏危看着陆昶鸣,提出疑点:“邢峥嵘为何舍近求远,不投靠城外豫章,而要去投靠千里之外的武陵郡守?”
  陆昶鸣道:“这点,在下也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武陵郡守和邢上将以前便有书信往来。”
  周毅和季校尉都看向伏危,毕竟二人曾是父子关系,他应是知道些的。
  便是陆昶鸣也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了伏危。
  明面上,豫章并没有查到邢峥嵘和霍善荣有什么关系。
  在几人目光之下,伏危垂眸思索二人先前的交集。
  须臾,伏危抬眸:“霍善荣是在越巂郡从军,是我生父底下的兵,那会我父亲好似是校尉,我父亲立下军功后,他便一直追随。”
  哪怕霍善荣不许旁人提起武陵郡的前太守,但伏危还是听到过一些。
  后来知道自己生父另有他人后,在还未被赶出霍家时,他暗中调查过生父。
  陆昶鸣恍然道:“越巂郡与西羌各部交战过,邢上将虽不是在越巂郡从军,可却是援助过越巂郡。”
  在屋子的人都知道西羌各部叛乱的事。
  数十年前,西羌各部不满被统治,大犯边境,后来才被赶回西羌去。
  那伏太守也是因此立下赫赫战功,才去了武陵做郡守。
  若是二人在此战有过交集,彼此认识倒也不稀奇了,只是关系深浅,却是不得而知。
  周毅沉思半晌,问:“下药一事,还有谁知道?”
  陆昶鸣低下头:“除却三位大人,便只有在下。”
  周毅闻言,沉着脸环顾几人:“你们把这下药一事捂实了,不许向外透露半分。”
  三人相继一抱拳。
  “属下遵令。”
  “在下遵令”
  下了令后,周毅看向陆昶鸣:“你在桂阳当任幕僚多年,对桂阳了解,我便任你暂管桂阳各务,其他官员听你调令。”
  陆昶鸣头一低,并未虚以尾蛇,直接应下:“属下领命。”
  周毅再道:“一个时辰后,桂阳所有官员都到这正厅议事。”
  季校尉和陆昶鸣散去,周毅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对伏危道:“且领我去见伏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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