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龄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想起三年前下山时的所见所闻,她不自觉握紧拳头,平时的从容沉静在此时不复存在。
《雪尽生花》为陶人所作,咏叹陶人酸楚悲惨的一生,其曲幽怨,伤绝人心,其词悲戚,字字泣血,所奏者莫不落泪,所闻者莫不伤怀。
温龄眼里泛着水光,望向杨颜。她奏此曲,却已经不唱词,这其中的悲痛心酸实难说。或许是以此无词曲纪念已去的故人景庄,或许是以无诉说一生的凄楚,如同锋利的刀剑直指统治者的咽喉。
“庄者,以颜为知音,何惧身亡。”这是景庄留给杨颜的最后一句话。
温龄吸一口气回过神,惊见那白衣公子已转过头望向她,已不知望了她多久。温龄也不回避,静静凝望他,奈何烛光在他的背后太过亮,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片刻后,他缓缓回过头去,动作那样的自然,似乎他没有看到她,只是无意望向窗外美丽的梨花。
此时,曲已经停止。夜里有几分凉,温龄拢了垅外袍,不再留恋良辰美景,双手环抱着双臂按原路返回。
梨花屋里,白衣公子笑容温和:“方才你的友人来过。”
杨颜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他说的“友人”是谁,于是道:“她或可助公子一臂之力,成其大业,但杨颜有一个请求,一定要说与公子听。”
杨颜手轻轻抚摸琴弦,顿了顿:“温龄是杨颜第二位知音,只求公子成就大业后莫要为难她。”
其中“为难”二字意含深刻,现且不提。
那位白衣公子笑容温和,复转过头看窗外。仿佛又看见那抹沉静内敛的清丽身影,笼罩在巨大的悲戚中,却又充满韧性的偎在梨树旁,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和神,却感受到她的力量。
“我答应你。”他回过头凝眸看着杨颜,又端起茶杯,“你与景庄果真是知音,你不问他,他也没向我问你。”
杨颜低垂着眸说:“我已经知道他如今平安,由你照看着也不会大碍,这就足够了。我不问他在何处,是在保护他,他不问我的近况,是在成全我。”
若要相离,便不要有任何关联,若有一丝消息,便会放不下。
“你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她也没有办法吗?”白衣公子问。
“公子,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帮助你多久……”杨颜看着他,“杨颜十余年来蒙公子庇佑,在琼楼有一席之地,逃过朝廷的追杀令,存于江湖而不受小人危害。杨颜无以为报,只能将温龄举荐于你,希望有朝一日还我们青天。”
白衣公子笑:“杨颜,你之于我不只是一个心腹谋士而已。我生为这社稷而来,这是我一生的使命,并不曾想过有人可以陪伴左右,同甘共苦。”
话说到这里,他凝望着她,道:“与子同袍,共甲兵兮。”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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