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为了那个女人不要你了吧？”剑风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入菱儿耳中。

菱儿不理会剑风，努力想甩开姚依然的手，“大哥，大哥……我要大哥！”

“你大哥已经不要你了！”凌楚天怒喝一声。

菱儿一吓，睁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看凌楚天，再看看进退两难的大哥，忽然笑了笑，“没关系的，如果大哥和如烟姐姐在一起很快乐，菱儿没关系的。”话虽然这么说，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大哥，你会来看菱儿的是不是？”

凌御风一震，看向菱儿含笑的泪脸，只觉得心痛如绞，菱儿太懂事了。

如烟忍不住低了头，轻轻啜泣着。

菱儿就这样被强行带走了。

“你当真不追？”如烟看向凌御风，“他们会为难菱儿的。”

凌御风面­色­沉重，声音也异常低沉，“如果现在轻易妥协，他们一定不会特别关照菱儿的，也未必意识到我对菱儿的珍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定还会再来。这段时间，也只有委屈菱儿了。”

菱儿被带回到唐玉房里，唐玉因为过度兴奋，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怎么了？被大公子抛弃了，不是有大公子撑腰不认我这个娘吗？到底又回来了！”

“最可信任最可依赖的大哥抛弃了你，这个女人又如此恶毒，你当真一点儿都不恨？”剑风­阴­冷的声音回响在菱儿耳边，因了唐玉的­阴­狠，剑里再次渗出丝丝的寒意。

“大哥，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一时的委屈，算不了什么呀，况且，这段时间，有剑风哥哥陪着我，不会有事的。”菱儿这么想着，表情异常平静，“剑风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可以帮你杀了这个女人，或者杀尽凌府上上下下也未尝不可，你可愿意？”

“算了吧。”菱儿轻轻抿嘴，“如果剑风哥哥除了杀人便没有其他保护的法子，你还真是应该好好修炼修炼。”

“保护？杀戮未尝不是最有效的保护法子？”森森的笑意令得菱儿全身一寒。

“你笑什么？”看菱儿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微笑，唐玉不由恼了，“给我掌嘴！”

一个丫头过来，甩手便给了菱儿脸上一巴掌。卒不及防地菱儿被打翻在地，脸上立即现出五个清晰的掌印红肿了起来。

“恨吗？”

菱儿忍住痛站起来，怀里依然紧紧抱住那柄剑。

“这么爱惜那柄剑吗？”唐玉­阴­恻恻一笑，“春儿，把那柄剑拿过来给我看看。”

打菱儿的那个丫头应一声，立即上前来夺那柄剑。

骤然间，龙飞凤舞剑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春儿震飞出去，重重跌到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唐玉一边用手挡住那刺眼的白光，一边喝问。

门外冲进来的护卫，不由都吓呆了。

“龙飞凤舞剑是有灵­性­的，除了我，不许任何人碰的。”菱儿紧紧换住剑，剑上温暖而柔和的光芒令得她脸上的红肿瞬间消失，也不再痛了。

“玉儿，怎么了？”凌季平冲进来，唐玉一下子扑入丈夫怀里，指着菱儿怀里的剑颤声喊：“妖剑，那是一柄妖剑！”

“神仙也好，妖魔也罢，你就是我的剑风哥哥！”菱儿紧紧抱住那柄剑，“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碰我的剑风哥哥，正如剑风哥哥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剑上的白光消失了，剑心处的那点黑心没有再出现。

“爹，娘，我会去杂役院做事的，你们不要因为菱儿而生气伤了身子。”菱儿转身出门。

“就不定，那个如烟是妖­精­，在那柄剑上下了什么咒？”唐玉颤着身子，“爹可千万不能妥协，万一那个妖­精­嫁进来，凌府可就完了。”

依然是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依然是每天做许多事，菱儿似乎并没有怨恨什么人，即使吃不饱穿不暖，她依然自得其乐，她也相信大哥一定会回来。

凌家其他几个人，虽然也有同情菱儿的，却被严令不许接近菱儿。

“大哥，菱儿还是在那个后园的小屋，每天做许多事，我们想帮也帮不了她，她相信大哥一定会回去救她，还要我们不必担心！”凌乘风看着大哥，大哥看起来并不快乐，相反，却非常忧郁。

凌御风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些吗？”

凌乘风激动地站起来，“大哥，你当真不回去了？不管菱儿了？”

“你不也是她的哥哥吗？”凌御风责备地看向二弟，“就算不想公开和他们为敌，暗中照看一下也没关系吧？”

凌乘风惭愧地低下头，“我没有大哥那种胆量，况且，菱儿只信任大哥。”

阳光异常地灿烂，菱儿将龙飞凤舞剑拔出来晒太阳，“剑风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是如烟姐姐教我的。”

“一只蝴蝶飞呀飞，飞入花丛飞入芳菲，都说蝴蝶成双对，风风雨雨夜太黑。一只蝴蝶飞呀飞，飞过千山飞过万水，都说蝴蝶舞姿媚，寻寻觅觅心太累。”

“怎么？想你大哥了？他不是已经弃你不顾了？”

“才不是呢。”菱儿轻轻抚抚那点渐渐晕散的黑­色­，“大哥一定不会弃我不顾的，如烟姐姐是洪波哥哥的未婚妻，大哥才不是那种夺友之妻的小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菱儿。”

“或者，那根本就是你大哥与兰萱的计划，燕洪波也蒙在鼓里。”

“不可能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们。”

“剑风哥哥不是也相信吗？否则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带我去如烟姐姐那里，你根本就是怕我误会大哥才那么做的。”

那种隐隐的笑声又传了出来，那点黑­色­忽然扩散开来，笑声渐没。

“剑风哥哥，如果你修炼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呢？”菱儿忽然异想天开，她的眼睛一亮，开始想象着，“大哥的眼睛不论是温柔还是生气，都很漂亮，有大哥的眼睛好不好？二哥的鼻子很漂亮，三哥的额头饱满而光洁，四哥的脸柔和，五哥的嘴特别让人引不住想咬一口，六哥的下巴很好看，七哥的眉毛飞扬而不霸道，八哥的手指纤长，九哥的耳朵特别有福相。­性­格吗？剑风哥哥本来就很疼爱菱儿，有时候还常常故意气菱儿，有那么一点邪邪的气质。其实，大哥有时候就是心事太重了，反而不如剑风哥哥相处起来轻松。大哥这个样子，也是菱儿害的，所以菱儿一定要加倍努力，等到爷爷和爹娘都不讨厌菱儿了，大哥就会轻松许多的。”

“想让你大哥变轻松不是很简单吗？直接把碍事的那些人除掉就好了。依那些人的­性­子，无论你如何努力，也不会善待你的。”

“才不是。”菱儿轻轻敲敲龙飞凤舞剑，“人之初­性­本善，他们都是我至亲的人，一定会想通的。”

“是因为仇恨你的母亲，唐玉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是善良的，岂不是说你母亲错了？”

“我娘当然也没有错，是爹醉酒误把娘当作大娘的，爹也不是有意的，所以……所以我也不能恨爹。”

“说得那么没有底气！如果你爹不醉酒，当然也不会把娘当作大娘，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一切都错在你爹，他却把一切过错推在你娘和你身上，这种人，不该杀吗？”

“错在我爹？”菱儿喃喃着，的确，爹自己错了，娘并没有恨他，他为什么反过来恨娘和菱儿呢？

“是呀，他为什么反过来恨你娘和你呢？”剑风当然可以感应到菱儿的心思，“那么，你应当逆来顺受吗？”

“爹的确不对，总有一天他会认错的。”菱儿垂下眼，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娘已经死了，就算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爹，娘也也不可能活过来。”

“至少，他不会再折磨你了。”

菱儿睁大眼看向龙飞凤舞剑那晕散的黑点，“如果没有爹，也就不会有我吧？”

“既然生下了你，当然应该好好照顾你，毕竟你是一个小孩子，他这么做，绝对是错误的，一错再错而不悔改，不应该杀吗？”

“杀了他，他也未必认错呀。”菱儿叹口气，“所以，菱儿要努力变强，一定要让他知错悔过才行，父母的罪过，应该儿女来承当吧？大哥是这么教我的。”

“那个弃你不顾的大哥，他说的话，你还信？”

“剑风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你会一直保护菱儿的是不是？”菱儿将剑搂入怀中，“大哥不可能总陪在菱儿身边的，剑风哥哥一定会永远陪在菱儿身边的，是不是？”

龙飞凤舞剑没有了回应。

“我知道，剑风哥哥一定会的。”菱儿的语气十分肯定，“我相信剑风哥哥一定会的！”话虽然如此说，她毕竟只有七岁，想到死去的娘，想到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大哥，想到自己每天做着大人的活却只吃三碗粥的日子，菱儿的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菱儿的眼泪慢慢渗入龙飞凤舞剑里。

“我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

“剑风哥哥……”，菱儿紧紧抱着龙飞凤舞剑，犹如在大哥怀里一样，“剑风哥哥好坏，故意惹菱儿伤心。”那悲伤中，有着委屈和依赖，有着信任和撒娇。

龙飞凤舞剑沉默了。

仿佛偎在剑风怀里，沐浴在阳光下，轻风微微吹着，菱儿安静地睡了，眼角的泪痕被风渐渐吹­干­。

“当黑暗侵入你心，你将成为我的奴仆！”菱儿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阴­森、邪恶、冰冷的声音。

“不会的，剑风哥哥会保护我的，即使没有任何光明的纯粹黑暗中，剑风哥哥也会在我心中点燃一盏灯；即使在没有一丝温暖的纯粹­阴­冷中，剑风哥哥也会为我引入一缕阳光。”

“根本就没有剑风，那只是你的幻想。”

“剑风哥哥当然存在，为了菱儿，他一定会存在的！”

“你的悲伤会成为我的力量源泉，受尽虐待的你，尽管悲伤吧，陷入无尽的悲伤中不要醒来……”。

“我的悲伤会传递给剑风哥哥的，剑风哥哥你感受到了吗？菱儿不要你为我担心。”

“凭空想象出来的剑神、弃你于不顾的大哥，你不要再自欺了，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在乎你！”

“你不就是剑风哥哥吗？剑风哥哥故意逗菱儿是不是？剑风哥哥是在锻炼菱儿的心智是不是？你不想我成为一个只知道依赖你和大哥的人，我知道的，我会慢慢战胜自己弱点的。”

依然是那­阴­森的黑暗，仿佛有冰凉黏滑如蛇一般的东西绕上菱儿的身体，菱儿伸出手去，轻轻碰触过去，“这是剑风哥哥的本体吗？剑风哥哥在这黑暗中一定很孤单的，菱儿会不断不断把阳光引进来的，菱儿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剑风哥哥的。”

那冰凉并未渗入菱儿体内，菱儿慢慢睡着，即使在那黑暗中，也平静地睡着了，依着剑风哥哥，是不需要害怕的。

“人类，内心都有着­阴­暗，这么小的你明明受尽了虐待，却依然保持着你纯净的心不受黑暗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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