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迦爷为什么一个人,她有病啊,你们有不。
还有,我昨天少打了一个字,本意是“你们想要(说)什么?”
→_→是暗示你们向我表白啊,结果全在喊嘉庚。说,嘉庚是谁?人与人之间的爱呢?
☆、第53章
chapter 53
程迦凌晨到西安转机,去西宁的飞机要到早晨8点。
程迦没心思住酒店,包了辆车游西安。深夜空无一人,司机都快睡着,她精神却好,望尽每一条街道每一堵城墙。
上午七点,程迦重回机场,过了安检在贵宾厅坐着。她出来得匆忙,只带了个极小的登机箱。她平日不喜玩手机,闲来无事只能盯着电视发呆。
有乘客进来找位置坐,不小心撞到她的小箱子,磕到她的脚。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方声音温柔,是个高挑知性的女人。
“没事。”程迦把箱子拉到脚边,抬头看一眼,女人很漂亮,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都很秀气,卷发衬得脸特小。
她到程迦旁边坐下,程迦没在意。
隔了一会儿,她问:“你也是转机的吗?”
程迦盯着电视看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回头,没什么兴趣地“嗯”了一声,又看电视。
电视里在放国际新闻,没头没尾的。
“我从北京来的,你呢?”
程迦稍稍低一下眼皮:“香港。”然后又看向电视。
“你是香港人?”
“不是。”
“我是北京的,去青海找人。”
“哦。”
过了好一会儿,美女没等到程迦说别的话,便道:“找我爱的人。”
程迦还是没话。前半程从香港来西安的飞机上,她身边坐了个大妈。她随意看了眼大妈抱着的画,被大妈捕捉到,成功讲了一路她女儿如何会画画。
有倾诉欲还自来熟的人真不少。
程迦看着国际新闻。
美女也跟着看,新闻里播放海洋石油,她说:“他很喜欢海洋,我却觉得海洋很危险。”
程迦“哦”了一声。
美女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拆开了说:“吃一块吧。”
“不用,谢谢。”
“吃一块嘛,这么早,要补充能量啊。”
“我不喜欢甜食。”
“啊,真遗憾。我很喜欢巧克力。”美女温柔地说,撕开一袋来吃。
坐了一会儿,程迦有点儿困,毕竟一晚上没睡。想抽烟,看了看禁烟标识,算了。
美女问:“你到西宁,还是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
“去干什么?”
程迦淡淡垂一下眼睛:“找人。”
“找谁呀?”美女好奇地凑过来。
程迦抿紧嘴巴,没做声。
“是喜欢的人么?”
程迦还是没动静,美女等了一会儿,要放弃时,程迦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美女开心地笑了:“那他喜欢你么?”
程迦:“不知道,没问过。”隔几秒,她扭头看她,眼神平静而安定,说,“我这次去,就是去问他的。”
女人被她干脆的眼神看得一时不知说什么,问:“没有他电话吗?”
“有。”
“怎么不打电话问?”
“要当面问。”
她给他那样分别的方式,不能用一个电话道歉敷衍。
“他在那边工作吗?”
“嗯。”
她还要问什么,程迦不想再多聊自己,于是转移:“说你吧。”
“那你问。”
程迦:“……”她借用她刚才的问题:“他在那边工作?”
“嗯,我以前不懂事,总想让他离开那里。但现在想通了,心在一起,隔得远也不要紧。”女人抿着唇,嘴角抑制不住上翘,
“分开好久,我一直想着他,现在又知道,原来他也一直想着我。”
乘务员通知登机。两人上了飞机发现是邻座。女人惊讶:“太巧了。”
程迦:“嗯。”
飞机起飞,女人坐立不安。程迦一开始没管,但后来女人动静太大,程迦扭头看她一眼。
“有点紧张。”女人抱歉地笑笑,“想到要见他,好紧张。”
程迦想,看上去三十多的女人,心还跟少女似的。
女人道:“而且我很怕坐飞机。每次都紧张。”
程迦:“……”
“你这一趟够辛苦。”
女人微笑:“都值得的。”
程迦看她脸色发白,腿也在抖,说:“你讲讲话,分散注意力。”
“那和你讲他的事儿吧。”女人果然看过来,
“他和我一个大学,是那种很阳光很会玩儿的人,总开着漂亮的车进出学校,载着朋友到处玩儿。他在学校挺有名,很多女生喜欢他。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他身边美女很多,我只是平常。”
程迦并没什么兴趣,忍住困意,问:“怎么认识的?”
“我每晚都去操场跑步,同学们习惯逆时针跑,我却喜欢顺时针。他也跑步,有次撞上了,他很不耐烦地把我耳机扯下来,凶‘怎么又是你?’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皱眉的样子,臭着脸‘谁让你逆着人群方向跑的?’我还挺奇怪,明明只撞到一次。”
她轻轻笑,
“后来他说,好几次差点儿撞到我,所以有印象。”
程迦揉揉有些累的眼睛,道:“搭讪就搭讪,还找借口。”
“是吧?”美女也不紧张了,靠在椅背上继续讲,“后来在校园里遇到几次,我对他挺冷淡,有天他就对我示好了。一开始我不想接受他,觉得他经历丰富,应该是花心的人。可他很让人着迷,就陷进去了。还好,后来发现他其实很专一,就一直谈恋爱了。”
程迦顺口接一句:“怎么分开了?”
“他做了些错事,想远离。我不能跟他去,异地相隔,我坚持不了,就和他提出分手。”
程迦有些疲累,垂了垂眼睛,没继续问了。
美女继续讲:“我一直以为他在这边有了新恋情,结婚了。但前段时间朋友遇到他,发现他还是孤身一人。”
程迦道:“孤身一人,或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怎么确定是在等你?”
美女愣了愣,盯着程迦看。
程迦倦了,人也漫不经心:“这些年你一直等他,也是没找到合适的吧。”
美女默然。
程迦:“当我没说。”
美女却一抿唇,笑道:“你误会了。他打电话和我说,很想念我,想和好啊。也是最近遇到别的女人,对比之下,回想起我的好了。不然,我怎么会过来?
而且,我终于肯让步,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程迦说:“哦。”
飞机降落西宁,两人告了别。程迦打车到客车站,买去格尔木的车票,竟再次遇到那个美女,连程迦也觉得巧合了。
彼时,美女在打电话:“……来接我吧……他会知道是谁的……”挂了电话,她惊喜道,“你也去格尔木啊。”
程迦说:“到了还得转。”
她热情道:“他会来接我,如果顺路,带你一起吧。”
程迦不喜受人恩惠,但看她太热情,也准备问一句她去哪儿,可后边人挤上来推了她一下,她护着箱子,也就把话搁一边了。
上车后两人坐一起,客车破旧,有些脏。女人不适应,拿纸巾上上下下擦了个遍。可坐下后,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托腮看窗外,嘴角含笑。
程迦望一眼灰黄色的高原,眯起眼睛。
西部的阳光太灿烂了,而她没休息好,有些晕车。
**
彭野从外边回站,才下车,就有人招呼他:“老七,刚有个女人打电话,让你去格尔木车站接她。她从西宁那边过来。”
彭野一愣,立在原地,静止好几秒,才问:“女人?”
“对,声音听着可年轻。我问她是谁,她不说,说你会知道。”
彭野立刻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到半小时。”
彭野二话不说跳上车,加速而去。
“诶……急什么呀,西宁到格尔木几小时呢!”
**
程迦熬了夜,在车上睡着了。后来被身边的女人推醒,她望一眼外边灰尘蒙蒙的车站,知道自己又回了格尔木。
程迦和她一起下车,下午的太阳晒得人口干舌燥。
几个小孩打闹着冲过来,撞了程迦一下。程迦微微皱眉。
美女看着,甜蜜地笑:“他很喜欢小孩子。等我们……”
程迦刚才一觉没太醒,脑子昏沉,脸上油腻,下车还扑了一脸的灰尘和尾气。她去买水喝,又拿水洗了把脸。那女人不在了。
程迦也不找,拉着箱子往车站外走。
走出大厅一抬头,老远看见彭野。
他双手Сhā兜,背脊笔直站在大门正中央,被太阳晒着,衣衫汗湿贴在身上,似乎等很久了。
程迦心一突,愣了几秒,刚要走过去,一个女人飞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原来,和她同了一路的女人,叫韩玉。
程迦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
车站脏乱无序,她穿着纪梵希。
一秒,两秒,她等着彭野把她推开,可他没有;她觉得她等不了了。阳光太刺眼,让她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她转身走进客车站。
就是这样的时刻,
如同过去,终究有一样什么,是她付上所有也要不起。
**
程迦重新买了张回西宁的车票,她握着箱子拉杆,端正笔直地坐在候车室,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很平静,就是觉得今天累着了,没什么精神。
突然,一束冷水喷在她脚上。
程迦扭头,一个小男孩在玩水枪。程迦看了他几秒,抽出纸巾把脚擦干。
才直起身,又是一道水喷在她膝盖上,小男孩哈哈笑,冲她吐舌头做鬼脸。
程迦又看了他几秒,把膝盖上的水擦干。
第三道水第四道水喷过来,第五道喷到她脸上。
程迦变了脸色,冷冷警告:“你再敢试试。”
男孩被她的眼神吓到,哇一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妇人搂起儿子,跳脚:“你刚和我儿子说什么了,你恐吓小孩啊!”
车站里的人看过来,还有的走近了看热闹。
程迦没做声。
“不就不小心洒了你一点儿水吗?至于吗?和一个小孩儿过不去?什么人啊你。”
母亲护着,孩子可劲儿嚎啕大哭;孩子哭得委屈,母亲更心疼气愤,
“你把我儿子吓成什么样儿了,这么大人跟小孩置气,有心吗?穿得有模有样的,大城市的瞧不起我们呢?你来这儿干嘛啊,这儿不欢迎你。”
程迦在一车站人的目光里,站起身拉箱子要走。
女人不依不饶,上前扯她的箱子:“你给我儿子道……”
程迦转身突然一推,女人摔倒在地。她没想程迦不动口却动手,一秒后,扯着嗓子哭:“打人啦,打了我儿子又来打我!”
人群指指点点,程迦飞快挤出去,快步穿过肮脏黑暗的走廊,边塞了只烟到嘴里,颤抖着手点燃。
她躲去厕所。
臭气熏天,便池没隔间门,卫生纸卫生巾到处都是,液体遍地。
程迦狠狠抽了几口烟,臭气熏得她肺疼,她把烟扔地上碾碎,飞速打开手提包拿药,瓶子太多她拿不过来,索性一下全倒进洗手池,也不管那池子里全是脏泥污垢。
手剧烈颤抖着,她按照瓶上的剂量,把药倒出来塞嘴里,也没水就那么生咽下去。
可手还在抖,猛地一颤,一瓶药倒得满手都是,更多地洒在洗手池和肮脏的地面。
**
烈日下的车站大门口,
彭野有点儿懵,愣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把紧紧箍在身上的女人掰开,皱了眉:“怎么是你?”
韩玉抬起头,表情静默:“你以为是谁呢?”
彭野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开。
他走到附近的树下,咬咬牙,抹了把脸上的汗,掏出烟来抽。
韩玉站在他身后,平静等待。
彭野抽完一根又一根,就是不回头说话。第三根快完时,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有人走过,议论:“……吓死人,在公共厕所里,脏死了,脸白得跟鬼一样,鼻子嘴里都是白沫,没气儿了……”
彭野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扔地上,来回狠狠碾了几脚,才回头看韩玉:“走吧。”
韩玉点头微笑:“好啊。”
☆、第54章
chapter 54
“我说,你走。”
“……”
**
彭野去售票口看,但回西宁的车已经没了。
开车从格尔木回保护站,彭野一路无话可讲。
韩玉先开口:“我以为你会认不出来我。”
“你面貌没怎么变。”
韩玉说:“你也没怎么变,就是黑了点儿。”
彭野开着车,没话想讲。
韩玉想回答的问题,他不问,只得自己说:“你知道我和孙阳分开了吧?”
“你上次电话说了。”
“最后谈到结婚,还是不适合。”
彭野不接话,不问哪儿不合适。
她自己又说:“哪儿都挺合适,可想到要一辈子在一起,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彭野连句话都不回。
到了保护站,停了车,几个兄弟等着看热闹一拥而上,彭野一句“都他妈别废话”堵了所有人的嘴。他没什么表情地介绍说是韩玉,他曾经的同学,路过这儿借宿一晚。
韩玉看着他侧脸,神色复杂。
其他人也乖觉,彭野刚那话摆在那儿,不敢乱叫嫂子,只称“韩小姐”。
彭野经过值班室,瞪了值班的人一眼,小伙子头皮发麻,他只是转达电话消息,队长明明兴冲冲跑去的,怎么人接回来就黑脸了?
小伙子又看韩玉,真是美女,不久前往站里打电话的应该就是她。当时他提醒她,如果急的话,直接打彭野手机就行。可女人说没彭野手机号,手上也没纸笔,让他转告。
说转告吧,问名字她又遮遮掩掩,说彭野会知道。站里座机老了,没来电显示,问她手机她还是不说,说彭野会知道。
当时小伙子放下电话,头都大了。彭野在外执勤,手机信号也不好,还愁怎么转达呢,没想彭野车就到门口了,真有缘。
可现在看着,好像情况不对啊。
**
彭野把韩玉带去达瓦宿舍,达瓦跟胡杨追查疯子下落去了,韩玉一个人住。
他放下行李箱,转身就走,韩玉叫住他:“彭野。”
彭野走到门边了,回头:“还有事?”
“你……”她知道他在发火,却不知怎么处理,话出口,有些费劲,“这些年过得好吗?”
彭野摊开双手:“我看着不好?”
“挺好的。”韩玉想和他聊天,可他连“路上辛苦吗”“什么时候到”这样的寒暄话都没有,比陌生人还生疏。
韩玉像被抽了力气,得退后一步靠在桌子上稳住,吸一口气,索性就开门见山:
“彭野,我是来找你的。”
彭野眼睛黑亮,看着她说。
韩玉舔舔微干的嘴唇,抱住自己的手臂:“绕了那么大一圈,这么多年,最终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不如……重新在一起吧。”
彭野冷淡地看她几秒,笑出一声:“咱们12年没见,也有好几年不联系,你大老远闯来,问我意见没?”
他转眼无情,韩玉却并不意外,他一贯如此,谁忤他的意,逆他的控制,他便一丁点儿好脸色没有。哪怕你跑半个中国来找他,他也不领情。
“你怪我甩了你吗?”韩玉声音委屈,“当初是你执意要跑来这种鬼地方,难道要我和你一样把未来葬送在这里?”
彭野靠在门框上,点燃一根烟,隔着烟雾睨她,语带轻嘲:“你现在回头找一个葬送了未来的人算怎么回事?”
“你……”韩玉抽着嘴角,笑,“我贱啊。”
彭野看她半刻,扭过头去了,语气却没半点松缓:“说这些话有意思?”
韩玉站直了身子,朝他走来:
“一别多年,陌生了,但咱们能找回原来的感觉。我知道你的性格,最怕麻烦,也最不来事儿。心里头是空的,人就可以将就。跟谁不是过日子?等过几年,爸妈催你结婚,相亲找谁也是找,和我不好吗?”她说,“起码省事儿啊。你不就怕麻烦,最喜欢省事儿么?”
彭野淡笑,掸掸手里的烟灰:“你要早来一个月,没准我还真能和你省事儿地过日子。
可现在……”
他点了点胸口,“不空了。将就不成了。”
“怕麻烦也没办法,这事儿还真就省不了了。”
韩玉扯扯嘴角:“心里不空了,装了别的女人?”
彭野瞧她半晌,哼出一声笑:“你这口气是抓奸呢?……咱俩什么关系啊?”
韩玉:“那女人叫程迦么?”
彭野脸上的笑收住了。
他那不愿任何人提及她姓名的神情刺痛了韩玉,她说:“你知道她什么人吗?她哪点儿配得上你?”
彭野看着她,眼神不冷也不热。
“网上都扒烂了。她为什么年少成名,十五六岁就勾引国际著名摄影师,她的老师徐卿,让人把她捧上位,翅膀硬了就把人踢了。后来抢男人,就那华裔指挥家江凯,她逼死自己继姐。现在蹿红的那男模高嘉远也和她有染,圈里人都说她养‘男宠’。这种女人你喜欢什么?”
彭野吸咬着脸颊,听她把话说完了,笑一笑,不痛不痒道:“喜欢和她睡。”
韩玉:“……”
“彭野你能别和我较劲儿吗?”
“我说正经的。”彭野说,“我也是个浑身不干净的人,我就配她,配不上你这样的仙女儿。”
“你……”韩玉眼圈红了。
彭野也收了那股子劲儿,说:“韩玉,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儿。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韩玉瞪着他,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一时间,如梦初醒。
多年前,她还是初心少女;可时间和碌碌把她变得尖酸,刻薄。
她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把这尖酸丑陋样子给他看?
曾经,她暗恋他,逆着跑道跑了一个多月才引起他注意;他并不是个好男朋友,体贴照顾没有,脾气也不好,年轻大男孩没收心,心思全在打游戏和飙车上,倒是给她花钱大方,也不和别的女人越矩。
他对她要求不多,只两条,出门得打扮漂亮,不能给他戴绿帽。
后来多了一条:陪他去青海。
她怎么能会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她说,我等你。可不过半年,她等不了了。
但不等,这些年她也没等到更好的别人。
那夜金伟的电话撩起往昔回忆,而前几天又在网上看到《风语者》摄影展,意外看到他的身影。她整个人都震撼了。
其他站都没票了,唯独新增香港站,她立刻赶去,看到图片下边对彭野的描述,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她等到了程迦,在程迦冲出画廊时,她有过片刻的犹豫,可……她义无反顾追出去了,就当争取人生最后一次的疯狂。
但现实是,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疯狂无稽。
泪流尽了,韩玉终于低头,无力道:“那些话,我希望我没说。”
彭野默然。
他瞧一眼手上还烧着的烟,又瞧一眼韩玉,说:“你不该来这儿。”
“是,我不该来。你变了,我也变了。”她想起程迦那句话,苦笑一声,“对啊。蹉跎12年,‘等待’12年,不一定是因为心里恋恋不忘,而是没找到更合适的。”
彭野不置可否,道:“在这儿住一晚,明早搭车回了吧。”
“嗯。”韩玉整个人都无了力,滑坐到椅子上。听到身后他脚步声要离去,问:“彭野?”
“嗯?”
“我不明白,那两辆车相撞,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闯了红灯,拐弯那辆车为避让,冲进对面车道,撞死了对面车里的司机。”
“但孙阳说开车的是你弟弟,不是你。他深夜飙车,为什么你替他担责?他那时未成年,不必受到处罚。”
彭野手中的烟燃到尽头。
“那晚我带他嗑了药。”
而且,弟弟成年了。但父亲一手改掉所有痕迹。他无话可说,他没有资格。
**
第三天,从西宁飞往上海的头等舱内,程迦脸色苍白,微垂着眼靠在窗边。
林丽坐她身旁,皱眉问:“不要紧吧?我说让你在医院多住几天,你非要回去。”
程迦回头看她一眼,说:“扯平了。”
“也是凑巧,我那专题准备开拍,刚撞上你。”
“你不用送我回上海的。”
林丽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送你?”
“我没自杀,是药量用错。”这是真话。
“医生说再迟个十分钟,你就见阎王了。”
程迦懒得搭理。
林丽:“你那摄影展全国轰动的时候,你倒好,特地坐飞机从香港跑到西北小地儿的车站厕所里嗑药,能选个更好的时间和地点么?要不是我把你的脸遮住,你就上头条了知道吗?”
程迦:“你能闭嘴么?”
林丽把毯子扔她身上,不说话了。
飞机起飞了。
两人好久没说话,林丽终于没忍住,转过去看她:“程迦,我在救护车上看见那个叫彭野的男人了。”
“嗯。”
“在路边,走得很快;后边跟着个女的,拖着箱子。”
女人都天生精明。
程迦看她:“想说什么?”
“程迦,不应该啊。”你怎么会缩回来?
“我只是想回来冷静一下,等下次再找他。”这也是真话。
“等下次?”林丽恨铁不成钢,“要我,现在就冲上去。”
“前女友的事,应该由男人解决,而不是女人。”程迦简短道,并没多说。
她不想赌气,也不想对峙,更不想和韩玉上演两女争一男的好戏,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没意思。
看到韩玉抱着彭野,头几秒心里的确刺着,但她很快冷静了,平静之后,还是决定先回去。
韩玉的话,程迦根本不信,就彭野那闷骚又死犟的性格,给她打电话,主动说想念?
韩玉有备而来,把她当敌人了。
她该怎么做,
拆穿她,羞辱她,看她颜面尽失;或者无视她,按兵不动站在彭野身边,女王一样冷眼看她落败?
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成就感。
前女友的事,应该由男人解决,而不是女人。爱慕者同理。因为这应是男人的责任,更因为女人的出面总能给另一个女人加倍的耻辱。
林丽问:“那你后来怎么回事?”
程迦不答,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当时,她只是安静地回想和分析着韩玉在飞机上的一举一动,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王珊,想到了江凯……
而后那个小孩蹦出来,他的母亲当众指责她,她一怒之下推了那个母亲……
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如果没遇到那对呣子,她早平安返回。
程迦望着窗外。其实,这次来,真正想问的是他准备好没有。接受她过去的一切。
可她在医院醒来,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一直都准备好了,但她没有。
她该解决的事,并没有解决;她该扫清的路障,还在那里。
她这次来,冲动了;
“他处理韩玉,我处理自己。”程迦睁开眼睛,安静地说。
**
到了虹桥机场,程迦知道林丽得赶回西宁,让她走,林丽非把她送到出口,程迦就看到了奔驰车边的程母继父和方妍。
林丽道:“你妈真年轻漂亮,那身材比你差不了多少。”
程迦看一眼林丽:“你叫他们来的?”
林丽赶紧挥手:“我赶飞机去了。”
她走几步了,侧头,程迦的妈妈……是八.九十年代的一个明星?
**
程迦在原地站几秒,过去打招呼:“叔叔,妈,方妍。”
方父是大学教授,看着程迦,慈笑着点点头;程母很淡定,化了妆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倒是方妍最急:“程迦,你是不是又抑郁,又控制不住……”
“你这说话方式就不妥。”方父皱眉打断她的话,“别总拿她当病人,她是你妹妹。”
方妍低下头。
程迦道:“我没自杀,想吃药,但一时心急吃多了。”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上车,回家好好休息。”
程迦点头。
“张嫂给你做了很多补身……”程母抬手拉程迦的肩膀,程迦侧身躲过。
上车后,方妍看看父亲,又看看程迦,问:“程迦,你去格什么木,做什么?”
“……找人。”
方妍看她不想答,想着父亲的话,就没问了。
程母却开口:“男的女的?”
“……男的。”
程母闭了嘴。
程迦回了方家别墅,她嫌身上脏,洗了个澡。
流水冲洗她的身体,她立在镜前打量自己,不觉就想起那晚简陋的客栈浴室里,她和他在镜前疯狂地做.爱。
时间错乱。她的浴室精致堂皇。
她想,她至少应该和他睡一夜了再回来。
她走近了看镜子。脖子上的伤口早结痂脱落,胸脯上的枪伤也好了,留下很深的疤。
她擦干自己,出浴室换衣服。
有人推门进来,是程母。
她很久没说话,程迦问:“有事么?”
程母道:“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个男人知道吗?”
果然是亲妈,看得准,出刀也准。只是,程迦在格尔木车站的那一刻才发觉,根源不是那些男人,而是母亲。
“他不用知道。”程迦说,“他很好。”
“迦迦,听话,好好接受治疗,别再……”
“我没自杀。”
“反反复复,这种话你说过多少遍?”程母压低声音,忍了又忍,看不出是痛苦是生气还是羞耻,“居然在车站肮脏的公共厕所……”
“这次真的是意外。”程迦有些脱力,“我现在很累,不想和你讲……”
“我也累!你能不能听话地把病治好,别再折磨我了。”
程迦手脚无力:“原来是我在折磨你。”
她消极的讽刺,让程母冷静下来。她审判道:“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有多不负责任吗?”
程迦盯着镜子里的程母:“你告诉我责任是什么?”
程母抚额,忍怒道:“我请你别再提那些陈年……”
“责任是抢你女儿心爱的男人,责任是鼓励你的继女去喜欢你女儿的男朋友?”
两人同时大声后,房间里陡然寂静。
“你不是爱,是臆想。徐卿是你父亲的朋友,他对你是出于对晚辈的照拂,你却幻想那是爱,幻想你们是一对。医生说了,你对他是丧父后的恋父情结和自责。”
程母说到此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
“要不是带你去吃冰淇淋,你爸会出事?……那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怪过你一句没有?”
程迦什么也没说,她想到了格尔木车站里被女人护着的小男孩。
母亲的确没怪一句,她直接冲进医院抽她,被医生护士拦住,她于是走了,她住院半个月她都没去看。还是徐卿照顾她。
母亲和女儿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至亲的人互相伤害起来,至狠至厉。
“你从不和我谈你的事,王姗和我都比你亲。你什么都不说,恋爱也不告诉我。如果知道江凯是你男朋友,我怎么会鼓励王姗?后来事情闹大,全因你性格太硬不饶人。如果是江凯出面,就不至于闹出那个结果。”
程迦脸色惨白,仍想着格尔木车站里被女人护着的小男孩。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此刻她这种感觉。
“你就这样安慰自己吧。”她走过她身边,
还击,“对了,你得感谢徐卿,那时我年纪小,他虽然喜欢我,忍不住对我好,却一直拒绝我。不然你就和你女儿睡了同一个男人。刺激么?”
程母白了脸,“啪”一巴掌扇在程迦脸上。
很快,方妍冲进来,急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能打人呢?!”
“不用关心,不疼。”程迦拂开她的手,提包出去,方妍追:“程迦你需要休息啊!”
程迦头也没回。
**
狭窄的室内,灯光朦胧。
程迦解开衣服,露出半边滚圆的胸脯,她在床上躺好。
“准备好了么?”男人问。
“嗯。”
他手指触到她胸脯上,摸了摸那块子弹造成的伤疤,问:“罂粟花?性感,魅惑,谜一样。适合你。”
“艳,俗。”
“你喜欢什么花纹?”
程迦告诉了他,问:“你刺过么?”
“没有。要纹好这个,难度大啊。”纹身师说,“我尽力一试。”
程迦抬起眼睛,望向窗外。
城市的夜空灰蒙蒙,她却看见了夏季大三角。
作者有话要说:然而一个妹纸看清了真相。
北海道吃蟹
想起来,当初高嘉远和方研有交集,然后程迦果断和高撇清关系。是不是程迦因为江凯和那个死掉的朋友的事情,就让自己不会和还有情感纠葛的男人在一起。她怕搅入三个人的关系之后,会发生别的不好的事情。
[1楼] 作者回复发表时间:2015-05-23 09:17:58
你是第一个看清真相的。
[2楼] 网友:笑千千发表时间:2015-05-23 09:22:04
迦爷不屑于与其他女人抢男人。
☆、第55章
作者有话要说:给你们的回报来了。
chapter 55
青海。
月黑风高。
黄土山坡,一望无垠。几颗笔直的白杨映在夜空,留下漆黑的剪影。
疯子开着吉普车七弯八绕,碾过一片野生麦田,停下。他下了车,就着月光四处看看,高原起伏,没有动静。
他往一处凹地走,绕下山坡走到宽敞的空地上,窑洞门里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疯子过去敲门,压低声音:“对眼儿,我,疯子。”
很快,门拉开一条缝儿,瘦瘦的对眼儿警惕地四处看:“没人跟着吧?”
“没,我注意着。”
疯子进去窑洞。
四壁黄土,吊一只白炽灯,万哥斜靠在炕上抽烟。一帮弟兄在清点羊皮。
万哥见了他,警惕道:“你怎么知道这儿?”
“我问了对眼儿。”疯子弓着腰溜过去,嬉皮笑脸,“万哥,我一出来就找您来了。上回怎么拷打我都没供出您,就想着回头跟您混,您得收下我啊。”
“对眼儿,下次冲人透露这地点,我就剁你手指头。”
对眼儿急道:“万哥,疯子和我从小穿一条裤衩。上次他表现好,我以为您准了。”
万哥斜眼看疯子,“你倒出来得快。”
疯子琢磨着不对,紧道:“那娘儿们不是没证据吗。我一直不松口,也就这样儿了呗。”
“那娘儿们,哼!”
疯子看一眼万哥缠绷带的废手,他有所耳闻,道:“万哥,我上次狠狠打了那女的,嘴都打出血嘞。踢了也踹了,就给你消气。”
“这么能耐怎么没把她杀了?”
“她都被我打趴了。我揪她脑袋割一刀,谁想她还有力气抢刀。我不是想着得留条命报效万哥您么?”
万哥呼着烟雾:“那女的是拧。……我这儿正缺人手,你嘴够硬。跟着我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疯子点头哈腰:“诶诶。”
万哥叼着烟,望向羊皮笑一声。
黑狐要爬到生产链顶端,去南亚那边做沙图什披肩生意。可他手上的羊皮和军火买卖渠道,万哥还没完全接手。就怕其他和黑狐有生意往来的盗猎团伙占便宜。
等这批羊皮送去给黑狐当学费,他自然卖他独家资源。到时他就是新的黑狐。
疯子望着一堆堆羊皮山,惊叹:“这么多?!”
对眼儿说:“有自己打的,也有找别的团队收的。万哥带咱们单干后的全在这儿,所有家当都压上边了。这次发了财,以后更好干。等黑狐走了,咱们又打羊,又当中间商,赚大把的钱。”
疯子来时还犹豫着程迦那五千块信息费,现在早抛脑后,摩拳擦掌:“有什么我……”
话音未落,屋外空地传来猛烈的急刹车音。
众人一瞬间没反应。
“你他妈!”万哥突然怒瞪疯子,从炕上蹿下来,大吼,“拿家伙!”
一伙人四下找枪,但窑洞门骤然被踹开,一堆枪口:“把手举起来!”
所有人都不敢动。
万哥反应最快,手脚并用爬上羊皮堆,跑到里边抓着天窗上吊的绳子往外爬。
彭野追上去,两三步窜上皮堆,万哥速度极快爬到窑洞顶收了绳子,彭野对天一枪。
万哥惨叫一声,掉下一小块血淋淋的耳朵,可人到底是爬出去了。
彭野骂了声:“操!”
谁也没料到万哥警惕性挺强,居然在瓮里留了根绳儿。
其余人全抱头蹲地上。
疯子立马转向,冲彭野甜蜜蜜地笑:“哎哟队长,又见面啦……我正准备侦查了给您带消息呢!没想您自个儿就上门……”
彭野:“带走!”
达瓦上前,一脚把疯子踹地上跪着,绑他的手。
“队长,那五千块信息费不要了,为动物保护事业做贡献,您可别冤枉我一片好心……”
“呸!”对眼儿一口唾沫吐他脸上,“老子们全部家当在这羊皮里边,亏我和万哥说好话,拉你一起发财。万哥一定会宰了你……”
**
彭野走出去看一圈,发现这儿是三年前移民工程留下的荒村,亏得万哥能想到躲这儿。
一秒记住www点xiaomawenxue(小马文学)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