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冤家聚首凶讯连环（6）

( 88

凶事­阴­影在人们心中还没完全淡化，转眼就到了中秋节。满山的树木像一年一季的庄稼，长瓷实了也长够数了，树叶由绿变黄，将落而未落。这时砍下的柴，连叶带枝风­干­以后，就格外地好烧耐烧。于是家家户户在秋收之后，就都要以换工方式或多或少地请工砍柴。

陆迎福组织­妇­女打完了秋季的黄豆小豆等杂粮之后，就急忙请了陆迎东、齐有亮、王四娃、王二娃和陈宝山的长子陈引弟共五个人给自家砍柴。陆迎福的自留山在卧牛山北面、龙洞崖西和崖顶。砍到了后晌，卧牛山和崖西的柴就已基本砍完，满坡除了成材的树木以外，粗粗细细的柴火就被砍伐一净，柴捆子像麦捆一样错落有致地躺了一坡。剩下龙洞崖顶的部分，大概是都有些怯火，你看着我笑笑，我看着你笑笑，谁也没主动去崖顶。陆迎福就说：崖顶上的柴能够着的砍了，够不着的就莫去了。人们就开始到崖边砍着能够得着的柴。

陈引弟胆量是大些，砍着砍着，就砍到了崖顶的悬崖峭壁上。隔着五六丈远的陆迎福惊慌地大喊：引弟，算毬了，那地方不砍了，太危险了！崖顶上的柴好多年都没砍过。陈引弟说：不要紧，这里柴好的很。就左手拽着一根酒盅粗的黄龙木枝条，右手把着镰刀，倾斜着身子一刀一刀砍着右下侧一丛茂密的手腕粗茶缸粗的铁匠树，被砍下的柴枝一根根顺着峭壁落到崖下。砍下一多半时，意外突然生了——陈引弟左手拽着的枝条劈叉了，人们惊呼着瞪直了眼睛看着陈引弟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一直翻到了龙洞崖底。

人们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就都赶紧顺着洞侧的陡坡连滚带爬哧哧溜溜地来到崖下，就见陈引弟的身子像一摊­肉­窝在了崖下的石窝中。人们手足无措地看着，谁也不敢拉不敢动。陆迎福用手试试伤者鼻孔，还有气息，就大声哭喊着：引弟，你醒醒！引弟，你醒醒！我们来救你……陈引弟渐渐地睁了一下眼，极其微弱地呻吟了几声。陆迎福说：还有救，赶紧往县医院送！人们就手忙脚乱地砍了树和葛藤，陆迎福解下腰带，有的退下裹腿布，和大伙一起很快制了一副简易担架，抬着血­肉­模糊的陈引弟上路了。

走了五六里路，刚到十八盘垴，天已漆黑，一股­阴­森的旋风迎面刮过。跟在担架后的陆迎福直觉脊背一阵阵凉，就让停下来，用手试试伤者鼻孔，已经断了气，又摸摸手脚，手脚也已冰凉。陆迎福心里一沉，极其痛楚地说：人不行了，咽气了！回吧！担架就折身返回，将人直接送到了陈宝山家里。

显然已知道消息的陈宝山帮着接下担架，把人停放在房檐坎上。陈宝山女人和陈引弟媳­妇­李秀玲及弟弟、妹子，以及陆续到来的亲戚及户下的人就一起扯开嗓子哭嚎起来。哭一阵，陈宝山女人起身抹了眼泪，冲着陆迎福大骂：本是你陆家卖x的女人勾引我男人，这回倒把我儿子谋害死了，我儿在­阴­间不会饶你们的，你陆家人不得好死！说着，就和李秀玲一起对陆迎福又撕抓又冲撞。陈宝山哭丧着脸大声吼道：胡毬闹啥咧闹！人都死了，你们还嫌乱得不够，还要闹腾！是他自个脾气犟，不让去崖上，他偏要去，有谁谋害了？引弟自小人就匪，再陡的崖他敢爬，再高的树他敢上，你们不是不晓得。他是个啥了不得的人，人谋害他做啥？女人偏不听，要将死人送到陆迎福屋里去，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不顾陈宝山拦阻，立即围上来抬人。

死者被抬着刚走上大路，迎面遇到张银根队长和房一梁。张银根大声责问：你们弄啥嘞，把人往哪儿抬？一伙人就喊：他陆家把引弟谋害了，抬到他陆家去！房一梁立即上前拦着人，一声断喝：抬回去！都给我听着，事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准胡来！房一梁也是活该能当民兵连长，他一话，人都不敢吭声了，就都一齐拧过身将死者抬回去放在原位。

陈家人仍聚在一起哭喊着叫骂着。张银根和房一梁将见证人召集到道场边了解况。询问清楚后，来到陈家人跟前，张银根两手将披在身上的褂子抖一抖，劝解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这样的意外，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至于是不是有人谋害，这话谁说了都不算，要依事实说话。房连长也了解了况，咱请房连长说说是咋回事。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