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牛要去乾陵,孙小凤也要去。
孙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世间王墓多如繁星,陈兄却是为何只去乾陵?”
陈铁牛又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下本俗人一个,此去乾陵,当然只为明器。”
孙小凤叹息了一声,道:“若陈兄此去乾陵是为明器,我看还是不去的好。”
陈铁牛道:“此话怎讲?”
孙小凤道:“陈兄既是道中人,理应明白一个道理。”
陈铁牛道:“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有这么个道理。”
孙小凤道:“明器虽值钱,却远不及自己的脑袋值钱!”
陈铁牛大笑道:“孙兄这道理也忒小家子气了,要知人生本就苦短,干一辈子,不如挖一铲子,放着这等大墓不盗,叫我每晚如何能安心就寝?”
孙小凤摇了摇头,道:“心里没鬼,自然睡得安心,我看陈兄不似无福短寿之人,既知此行不宜,还是快快打道回府吧。”
话犹未了,从盗洞中又钻出两名僮匠,这两名僮匠的四张嘴巴齐声道:“我们老大心意已决,今日若借不到黄泉谱,定不走人。”
原来,陈铁牛手下有三名僮匠,他们分别叫一福二寿、三喜四康、五财六顺。
正蹲在墙角的是五财六顺,刚从盗洞里钻出来的是一福二寿和三喜四康。
这三名僮匠被鬼洞族人抛弃后,就被陈铁牛收养了。
对于三个上无片瓦、下无立锥的孩子而言,陈铁牛无异于他们的再生父母。
平日里,三名僮匠虽然管陈铁牛叫老大。
但在他们心里,陈铁牛就是他们的老子。
老子的话在儿子眼中,自然说一不二。
孙小凤挑眉道:“我若不借,又如何?”
一福二寿冷冷道:“你若不借,我们就抢。”
孙小凤目光转向陈铁牛,道:“陈兄有此意?”
陈铁牛是个聪明人,聪明很少做蠢事,也很少去得罪孙小凤。
陈铁牛连忙对一福二寿叱道:“你们二人,休得对孙兄无礼。”
接着,他又道:“孙兄若不愿借黄泉谱,在下多少会有些失望,但在下绝不会强取豪夺,这三名僮匠说话向来没有分寸,还请孙兄见谅。”
孙小凤冷冷道:“强取豪夺么?你们想以多欺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陈铁牛点头道:“那是当然,但凡世间倒斗的,谁人不知发丘天官孙小凤的功夫了得?据在下所知,就是昔年搬山道人鹧鸪哨的魁星踢斗,比之孙兄的飞刀快剑也有所不及。”
这话不假,孙小凤一手飞刀,一柄快剑,在倒斗行里,名头确实不小。
可陈铁牛哪里又知道,就在三个月前,孙小凤一时心血来潮,依照从项羽墓中淘出的一卷“竹叶青”秘方,以汾酒作底酒,加之竹叶、陈皮、当归、紫檀香等十多种名贵药材,给自己酿造了一瓶史上最古老的竹叶青酒。
酒,当然是好酒,正如诗中所赞:“兰羞荐俎,竹酒澄芳。”
孙小凤本是好酒之人,此酒酿成之日,他便自斟自饮,宿醉不醒。
可直至三日后,孙小凤方才发现自己酿的竹叶青,实乃西楚霸王项羽大摆鸿门宴时所用的药酒。
这药酒,本是给刘邦喝的。
酒下肚后,药性时隔三日才会发作。
发作之时,人虽行动如常,但内力半分都发挥不出。
时至今日,孙小凤都没找到解药。
如今的孙小凤,空有一身炉火纯青的功夫,却根本使不出半分内劲。
好在卸岭门出身的陈铁牛还不知道这一点,卸岭之辈本是强盗恶寇,历来各个都是该遭千刀杀,万刀剐的歹人。
倘若陈铁牛知道孙小凤现在飞刀不利,快剑不快,只怕真要强取豪夺那黄泉谱了。
陈铁牛眼珠子一转,道:“唉,可惜了,可惜了……”
孙小凤皱起眉,道:“可惜什么了?”
陈铁牛道:“可惜了孙兄那嫡亲的哥哥——孙文。”
此话一出,孙小凤整个人都呆了。
他后退半步,手扶窗沿,过了半晌,方才苦笑道:“原来你早知孙文被困在乾陵,早知我要去救他。”
陈铁牛默默立在屋中,并未反驳。
孙小凤继续道:“若要进神鬼难测其奥秘的乾陵,没有卸岭力士的器械,光靠我一人那是万难,你口中虽说来借黄泉谱,实则是想来找我合伙倒斗。”
陈铁牛微微点头。
孙小凤缓缓道:“没想到陈兄看似憨厚老实,不料却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陈铁牛道:“不敢当不敢当,就是借在下一万个胆子,在下也不敢算计孙兄。”
陈铁牛这话倒是句实话,天下没几个倒斗的敢算计发丘天官。
自古以来,倒斗若没天官赐福,又有谁能在黄泉三尺下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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