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烟杆不重不轻地敲在端木头上,“我是医,不是神!就算我是神医,也是医得了病救不了命。”
“可是你也教过我‘毒草百步内必有解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厉害的毒也有能克制它的药。”端木不服气道。
“天下之大,前辈需要什么药材,我一定找来,只求前辈能救师父一命。”无忧恳求着。
老者又是一杆子敲在无忧头上,“笨木头听不懂老头子的话么!火寒奇毒,至阳至阴,凡是极致的病症都是药石罔效nAd3(而且这两种毒都不是凡品,绝不是普通毒草所致,她能同时中这两种毒,也算天下奇观了。”
说话间莫无邪的火毒毒性开始发作出来,如果说寒毒是快把人冻成冰柱,火毒则像烈焰一样灼烧肌肤,没有任何燎泡,却让人有身处刀山火海的疼痛感,连碰到手指尖都是钻心的痛。全身无力站起,躺在床上又像在林立的刀刃中打滚,前后左右都是入骨三分的刀锋。
莫无邪觉得全身的骨头被拆裂打碎,所有的筋脉被抽出剪断,肌肉如受凌迟之刑被一寸一寸剐下,被一点一点挑开,痛得她连哭喊都无力发出,虽然她早就没有了眼泪。
痛到极致是喊不出声,莫无邪只能像远离水源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喉间不时发出粗重厚浊的喘息声。
无忧滴下泪来,师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却无力分担。
“就算前辈无法解毒,能不能让我师父减轻点痛楚?每次寒毒都要整整发作一天,以后多个火毒师父怎么受得了?”
老者仔细打量了无忧一番,“想不到你这娃娃挺有孝心,比那个又臭又硬的小子好多了。不过火寒双毒非比寻常,岂能轻易减轻痛楚?普通药物无用,南疆倒是有种生于沼泽瘴地的石麻草能减百痛,但是此药有致幻性,施用后会上瘾,渐渐化去人的功力,最后形容枯槁,油尽灯枯,不过总比中毒致死的寿命长些。你师父要试试么?”他略带挑衅地问道。
“这……”无忧迟疑了。
“不……不要……”无邪拼尽全力伸手扯住无忧袖子,这一扯动十指像被齐根削断似的痛得她说不全话。
“哈哈……你师父不糊涂,石麻草治病就是饮鸩止渴。不过不用太担心,她功力深厚,心脉跳动还算有力,一时死不了,疼个几次也就习惯了。好啦好啦——”老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臭小子急急忙忙拖来,扰了我的好觉。臭小子,陪老头子喝酒去!”
送走所有人后,“飒雪阁”里安静下来,只剩莫家师徒和云初月。
老者说毒性只是让师父疼痛,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无忧的心稍稍放下。端木带来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慢慢寻访解毒之法了,当务之急是问清楚师父是如何中的毒,找到病因或许会有解救的法子。
无忧问道:“师父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以她的功力都没办法将毒逼出来吗?”
云初月想到无邪瞒着自己火毒的事,自己却还替她遮掩就没好气,“亏我帮你瞒着无忧那么久,原来你把我也当外人,连句实话也不跟我说。”
她转向无忧道:“你既然去过青城山,想必见过你外公莫松石,十九年前尚在襁褓中的你身中寒毒,你师父跪求了一夜他都不肯救。”
无忧这才想起来青城山那晚,师父告诉他很多当年的事情,师父和青城山的梁子也是因为外公不肯救他结下的,后来他的病是怎么好的师父没说,他也忘了问。
“你师父曾告诉我,寒毒无解,可渡不可治,可抑不可化。她把寒毒引到自己身上,才救了你一命,否则你一个小小的婴孩早就死了。这些年她也是用功力强行压制着寒毒,才一点迹象都没有露出来,现在十九年的毒性一旦爆发,其猛烈不可抵挡。”
此言一出,无忧呆在当场,寒毒无解,也就是师父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那、那火毒呢?是和寒毒一起么……”
云初月摇摇头,蹙着眉头思索,“我就是气你师父瞒了我这件事,好像我不值得信任似的。我初识你师父时并没有听说火毒之事,看来是那以后发生的。以她的功力普通人难以得手,那老人家也说火毒不是凡品,难道……是她给你弄来龙骨杖那次?那次她回谷后倒是大病了一场。”
云初月是信口猜测,话一说出反而确定了,“龙骨杖是取蛟龙之脊骨、骊龙颔下珠做成,龙族五行主水,却能引阳炎雷火,以你师父不要命的倔性子,很有可能为了取得龙骨龙珠引出寒毒中和雷火之炎热,身体于毫无防备中受了天雷火气,火寒双毒融为一体。”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无忧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心,师父为了救自己,又为了给自己寻得兵器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而自己十九年来却一无所知。
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十九年前我还是个婴儿,怎么会中了寒毒?谁下的毒?他有没有解药?”
云初月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你师父清醒时你自己问她吧,虽然你不一定问得出来。”说罢不无讽刺地加了一句,“明明是世上最狠心冷漠的一个人,偏做出这些事,也不知道做给谁看,让人白白生气心烦。”
火寒双毒交替发作着,无忧见师父脸上有冰霜凝结时要赶紧添火炉、盖被子,冰霜都化成水时知道火毒将来,不敢稍有碰触,生怕给师父再多添一份痛苦,就这样忽冷忽热得折腾到半夜,毒性渐渐过去才作罢。
高骏将姐妹俩送回家中,唯恐茗雪不自在,劝道:“他们只是救人心切,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下次再有这种事我陪你一起,就不怕别人疑神疑鬼了。”
茗雪之前的笃定从容都是强装出来的,那种生死攸关的场面让她不忍多看,别人的猜忌多少也让她心里不太舒服,高骏此刻的安慰如雪中送炭让她有了温暖的感觉,就像瓢泼大雨淋于一身,你为了不受那屋檐下低头的气冒雨行路,这时却有个人默默为你撑起一把伞,挡住身前风,遮住身上雨。
“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茗雪微微一笑。
高骏刚离开芊忆就小心翼翼看向茗雪,“姐姐,我没有……”因为底气不足,声音细若蚊蚋。
茗雪柔柔地抚着她的发,“芊芊,我知道不是你,你这么单纯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怎么可能去做那害人的事?”
“姐姐,那你当时……”
“我不这么说,他们的怀疑就会落到你身上,像审问犯人一样质问你,姐姐怎么能让你受这种委屈?我们清者自清,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但也不容许别人随便诬陷。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王爷,他和云老板关系不错,省得他左右为难。”
芊忆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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