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储备不够了,弹间宙和浅川打算出门采购一些,片山近来总是发烧昏迷,浅川便托阿雪照顾他。弹间临行前交给阿雪一把枪,嘱记她不要离开房子。
阿雪给片山擦了汗,然后去洗手间清洗衣物,搓着搓着,隐约似乎听到一些奇怪地声响,时近时远,尖锐而又剧烈,但声音却不大。她再仔细听听,又什么也听不到了。她以为自己太过紧张产生耳鸣,于是唱着歌给自己壮胆,这时声音又传来了,而且阿雪听得清清楚楚,是说话声:
“小姑娘……”
阿雪吓了一大跳,喊道:“谁?”
那声音细腻柔和而又极度湿润的诱惑力:“小姑娘……”
阿雪抓起了枪,四下比划着:“你是谁?出来!”
“我太丑,怕吓着你。”
“你出来吧!”阿雪咽了咽口水,“听你这种声音……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阿雪猛地找到了声源,她惊恐地看见茶几上的那只旧鱼缸,里面连一条鱼甚至一根水草也没有,而且是一团血红色的肉浆,阿雪吓得尖叫起来,因为那看起来像极了一张死人的脸。
“刚才说话的……是你吗?”
“是。你用不着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想怎么样?”
“去,给我换个大一点儿的水箱,我太挤了。”
这声音煽动力极强,阿雪又有传统日本女性逆来顺受的性格,于是不由自主地照办了,倒了一盆水,放下鱼缸,那肉团游了进去,忽啦一下胀大了许多。
“你讨厌丑陋的东西?”
阿雪点点头,咬着下唇。
“不用怕”,那脸上只有一张嘴是完整的,但它太美了,红得恰到好处,大小适中,且充满了肉感,“我的样子目前还不能恢复,少说要再等一年吧,不过如果能多帮我一些忙,我可能会恢复得更快。”
阿雪迟疑地问:“你……要我帮忙?我能做什么?”
怪物的嘴向上翘----笑了,声音愈加动听:“你……不想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我的弟弟和朋友一会儿回来,还有病人需要照顾……”
“不要紧,你不会把我藏起来吗?”
“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你多大?”
对方笑笑说:“我不想瞒你,如果一定要回答……,大概是两千万零五千七百……后面的零头给忘了。总之我一年只当一天过。”
“你真幽默……”女孩虽不那么害怕了,可还是不敢太接近,“你是男的,那肯定是人吗?”
“不是。吓着你了?”
“你是赝品?”阿雪耸然。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很寂寞吧?弟弟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我来陪你说说话,不是很好么?声音就像是悠扬的曲子,”小姑娘,你千万别把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不论父母、亲人、男友、朋友……,要是你说了……”
“你杀了我?”
“我就完了。”那声音愈加孤寂悲伤,更平添几丝震撼和诱惑。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阿雪坚定地保证。
“你真的很勇敢……这很好,很好。”
大约十几分钟后,弹间和浅川提着两大袋日用品归来,弹间宙狐疑地四下张望,“有人来过?”
阿雪知道瞒不过弟弟,只得说:“收……收水费的。”
“你给钱的时候别太爽快,要跟他核对一下,噜嗦几句,尽量不要惹人怀疑,”弹间宙分派完食物和水,摆摆手,“不早了,都回去睡吧。”,俨然成了四个人的首领。
一大早,阿雪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一身冷汗,以为昨天发生的事只是个梦。
“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水盆中传来了声音。
阿雪一个哆嗦,抱起被子,起身探头向里面看去,那团血肉自己已经发生了相当巨大的变化,上半部还是血红一片,但下面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尖不阔很好看的下巴,肤色白皙,柔嫩带水富有弹性,完整高耸的鼻梁下正对着一张几乎完美无暇的嘴唇,只是唇部太过暗淡,仿佛刚害了一场大病。
阿雪惊喜不已,不由说:“你一定很漂亮。”
“是吗?”那声音配着这半张绝美无伦的脸,更是震撼人心,“其实我的眼睛更好看呢,还有头发……”
“你是不是太女性化了?”
“我的肌肉也很结实,但得等头部长完整了再说。”
“你怎么会这样?……你自己不害怕吗?”阿雪的好奇心被激起。
“我有永恒的生命。”
“可是……这样真的很怪。”
“对不起,”那头部说,“给我杯水可以吗?”
阿雪忙跑出去接了一杯,用唇沾了一下,试试温度,又调了一下才端过来,这次比较接近对方了:“我……喂给你喝?”
“你不害怕了?”
阿雪歉意地笑着摇摇头。
“如果我是一张丑陋的脸,你还会端水给我喝吗?”那声音略带怨气,“你们人……哼,算了!”
“你别生气!我,我去给你做饭——你吃饭吗?”阿雪却没发觉自己已经可怕到对这个怪物言听计从了。
“我只需要水,这是目前。不过要是好吃也可以来一点儿。”
“那你等二十分钟啊。”阿雪小心翼翼地奔下楼。
头部嘴唇露出一丝邪邪地笑,在冒着气泡的血肉中忽然涌出了一团白色的软体,布满了血丝和网膜----他的眼睛开始恢复了。
弹间、浅川和片山总是关着房间门背着她神神秘秘地讨论着什么,不让阿雪听到,正巧阿雪也有她自己的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而这次又来了个高大瘦削的客人,似乎是认识他们。几个人又闭上了密谈起来。
此后的几天阿雪总不睡午觉一直在和水盆中的怪物小声说话。
“你从哪里来?……我的意思是,你原来住在哪儿?“
“住在绝对零度的冷藏间,极低的气温抑制了我的生长。”
阿雪似懂非懂,蓦然间:“对了,我叫弹间雪,我们认识快一个星期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应该有个可以称呼的名字吧?”
“凯隆。”
“你是外国人?”阿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噢对了,你不是人。”
“你做的菜很好吃。这几天,你的弟弟和朋友不起疑心么?”
“不。”阿雪叹气,“他们从不过问我的生活……”
凯隆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像是印第安人的,一片晶莹剔透,像海洋般深不可测,足以讲述整个地球的历史。他现在头部基本完整了,耳朵也长得几近完全,发质柔顺金黄,贴在白净似雪的脸庞上更显艳丽华贵。
“头部复原起来要比身体费时得多,所以修整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过既然已经完了,那身体就会很快长起来。”他又嘿嘿地笑着,“到时我不想一丝不挂,你能给我弄件衣服吗?大既再过不到一个星期,我就会完整了。”
阿雪飞霞扑面,脸颊晕红,轻轻地问:“那你多高呢?”
“180厘米。”
“这是很标准的个头啊。你喜欢什么颜色?”
“纯白,没有杂色。”
“我马上去买。你有什么事,喊我就成了。”
凯隆笑。
阿雪没发觉,单是一张嘴在笑,觉得很美,可当这同样漂亮的五官凑到一起时,笑容便有些怪异可怖了。
门猛地被撞开了,弹间宙拿着枪闯进来,厉声问:“你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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