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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 合:人族,女性。被科恩救出,成为科恩的贴身侍女。

阿 布:幻兽,雄­性­,科恩的幻兽。吸取科恩的心灵力量而获得成长,具有和主人用意念交流的能力,尚未休眠进化,具体能力不详。

迪 尔·默林:人族,女­性­,贵族后代。原本住在里瓦帝国,后因家族衰败来到万普经商。­性­格刚烈,明白事理,是个女强人,更是难得一见的商业人才。

天 照:人族。原名在天,本是万普城一家妓院老板的下属,被科恩培植成新一任的万普老大。

山 德:水族,新一代的水族族长。肩负振兴水族的重任,被科恩拉拢。

红衣法师:人族,光明神殿最高级别的法师。共有三位,分别是左祭、右祭和总祭,共同管理所有的光明神殿和法师,权力极大。

丽瑞塔·克纳赫:光明神族,光明神王的大女儿。在科恩看来,这位神族女­性­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极难把握她的心态。喜欢随意改变身分,在第一次和科恩见面时,就变身为名叫依弗的神族侍女。

夏洛特·克纳赫:光明神族,光明神王的小女儿。和姐姐不一样,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科恩对她的印象很不好,菲谢特却对她很上心。

达威德:光明神族,光明神王座下五大神官之一,战神。

卡罗斯:人族。本是克里默陛下雪藏的另一名资深军官,现在成为科恩的部下。

温特哈尔·雷尼:人族,女­性­,里瓦帝国的女将军。行事神秘,有用盔甲隐藏­性­别的癖好。

卡尔·尤里西斯:人族,男­性­,坦西帝国现任皇帝的亲弟弟。身为神属联盟皇室派的实力人物,现任神属联军总指挥官。

岩 石:半兽人族,男­性­。本是神属联军第九军团的新兵,后成为科恩的坚定拥护者。

凡尔伦:人族,男­性­,魔属联军总指挥官。­性­烈如火,人称西里亚火山。

斯维斯·赫本:人族,男­性­,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皇族成员。因为拥有俊美的面孔与温文的举止而得到了奥黛丽·赫本的别称,是魔属联盟内无数男Xing爱慕的对象。虽与科恩素未谋面,但已经成为科恩的宿敌。

嘉德南:人族,男­性­,三十六部族总首领。在科恩的威逼下,与其合作抗敌。

吉伦特中将:人族,男­性­。指挥风格稳健,在魔属联军并不被看好,一直赋闲在家。因为斯维斯的建议,为打败魅影军团而重披战袍。

第二战区总指挥官:人族,男­性­,中将。在土城之战中,担任魔属联军的最高指挥官。

隆里亚少将:人族,男­性­,第二十六军团的指挥官。第二十六军团是第二战区总指挥官辖下的三大军团之一。

~第一章 灵魂乐章~

“跟我来,还有你的子弟,抬上你的鼓!”科恩一把抓起老者:“说不定你的十乐章可以让明天的战斗­精­彩一点。”

“可是老爷……”老者说:“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我们战斗时弄点音乐出来,让场面热闹一些。”

“可是老爷,”老者的头左右摇晃:“这并不符合传统……”

“你都以你的方式活了大半个人生了,结果又怎么样?”科恩转过身来看着老者说:“现在嘛!你就以我的方式活一次好了!”

虽然老者一路上都在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可科恩却如同没听到一样,他几乎是把老者强行的拖进了自己的帐篷。好在他的动作只介于粗鲁与粗暴之间,所以难民们也就没有其它的表示。

“坐下!”隔着一张小桌,科恩把老者按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再回头吩咐近卫:“地图给我。”

“是!”近卫在小桌上摊开地图,地图上绘有土城及周边地形。

“要让你的十乐章传遍整个战场,需要多少乐器?”科恩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以极其强硬的语气说:“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传统,我会不高兴的!”

“可是……”

嘴角微微一翘,科恩的脸­色­开始冷得让人发躇:“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敲鼓的……我发誓!”

“那……好吧!”老者看着地图想了想:“这样的范围,需要一百面大鼓。”

“我是说完整的十乐章!”

“那还需要两百支号角。”

“这样……”科恩回头叫来卡罗斯:“你去收集这些东西,马上。”

“老爷,你到底想怎样?”老者问:“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的想法啊!”

“你知道城墙外面有多少敌军?”科恩没有正面回答他,却反问了老者一句。而在军营里,敌军人数可是绝密情报,老者又怎么会知道?于是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城墙外有三十万魔属联军,他们正等着明天与我们分个高下,失败的一方是什么结局,就不用我说了吧?”科恩说:“而我们现在还能战斗的也就剩四万人不到,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又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可能你们没人能活下来吧!”

“可……这与十乐章没有关系啊!”

“坦白的跟你说,我个人认为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科恩站起来在帐篷里踱着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可能做的比我更好,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比我的士兵更出­色­。我们能撑到今天的地步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是明天……我无法再期望奇迹的出现。”

“老爷……”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死法。有的人是无声无息的离开,而有的人就惊天动地。”科恩背对着老者缓缓的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更喜欢后者,就算这命运无法改变……我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那你又要我具体做些什么呢?”

科恩知道,对付这种老顽固,自己开出的价码应该是在极具诱惑力的同时又真实可信。看看老者那一脸的皱纹,想来这家伙也经历了很多事。

“如你所说,我的士兵多是你们部族的子弟。我想,你可以在明天的战斗中为我们演奏十乐章。”科恩的一双黑­色­眼睛­精­光闪动:“我要你用十乐章去唤醒他们血液里、灵魂中、­肉­体内的斗志!我要带领着这群愤怒的狮子去作战杀敌……为其它必须离开的人争取时间!”

当科恩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但在老者听来却是清晰无比。

两人对视片刻后,老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放在小桌上缓缓打开。

“嘉德南,这是我的名字。”老者非常慎重的说:“我愿意服从你的命令,但我希望在你那必须离开的名单中添加些名额,他们都是我们部族的希望。”

“多少?”

“一千!”

“先说明一点,我无法保证他们一定可以逃脱,”科恩点点头说:“但我会给他们机会──与我方离开的人同等的机会。”

“成交!”

“好的!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协定一达成,嘉德南就指着桌上的卷轴说:“这是十乐章的总曲谱,但其中大部分并不适合用作鼓舞斗志……”

“为什么不合适?”科恩在嘉德南对面重新坐下:“你说仔细点。”

“要解释十乐章的来历,就得从我们三十六部族的诞生说起。老爷你也看到了,三十六部族是个很奇怪的族群,随便在哪一个部族里,都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种,半兽人、人类、野蛮人、翼人……他们都可以在一个村子里共同而和谐的生活。”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那就得从神魔分界线说起。按我们部族的传说,当年神魔两族划分边界之时,神魔为了留下缓冲的余地,所以在两个联盟间留下了这宽数百里的分界线。”嘉德南抚摩着手上的曲谱,向眼前的军人述说着自己部族里人所共知的事:“可你想想,这里是整个大陆最中间的位置,拥有最肥沃的土地、最秀丽的风光……理所当然的,在他们划分界线之时,这里也居住着整个大陆上最优秀的种族。”

“我们的祖先也是以种族聚居,可是我们祖先的力量怎么可能与神魔相抗争?于是就只有分了。各个种族争相外迁,整个分界线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亲人分离的哭号响彻云霄……可分界线上有近千万的人口,而被现今世人所崇拜的神魔两族呢,他们只给了我们十天的时间!”嘉德南说到悲痛处,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十天啊──如何能够让千万人找到安身之所?更别说其它的土地已经被人占据瓜分,结果十天过去了,也就外迁数百万人而已。”

“后来呢?”科恩被嘉德南所讲述的故事吸引,忙着追问。

“神魔两族根本不理会我们祖先的哀求,在十天后封闭了分界线。我们的祖先本来认为不过是封闭而已,”嘉德南抬眼望着科恩:“可十年之后,第一次神魔大战就在分界线上发生。”

“第一次?”

“是第一次,这战争规模之浩大,并不比今次逊­色­。”嘉德南脸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老爷你想想,留在战场上的人还有什么好下场?”

科恩点点头:“这个,你不说,我也明白。”

“被杀、被掳、被奴役,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却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伤痛。祖先们只希望神魔杀够了可以不杀、抢够了可以不抢,好容易熬过这场战争。可谁知道二十年后,当新一辈的族人成年时,又发生了第二次的神魔大战!”嘉德南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周而复始,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不逃?”科恩问。

“我们一直在逃,可我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就像这次,本来分散逃离的族人却被魔属联军驱赶,用来堵住老爷你的退路。”嘉德南摇摇头说:“不但是二十年一次的神魔大战,就连平时的小战争,甚至没有战争的年月,我们都会被抢掠、屠杀。我们就像是神魔两个联盟的仓库,当他们缺少什么的时候,他们就会威风八面的冲进我们的村寨,光明正大的拿走我们的一切。”

“不停的被伤害、不停的流浪、不停的逃亡……在这样的命运之下,再怎么庞大的种族都撑不下去。”低声的述说着,嘉德南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一个又一个的种族开始衰败,最终都没能逃掉灭亡的命运。”

“但你们不是还存在吗?”科恩不解的问。

“我们?我们是三十六部族,我们是神魔分界线上所有种族里劫后余生的人。我们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甚至失去了自己种族的文化、自己种族的传统、自己种族的信仰!”嘉德南眼圈都红了:“在一次残酷的神魔大战结束后,分界线上再找不出一个完好的村落、再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是在这时,我们第一代的总首领爬山涉水,花费数年时间才把剩下的人召集起来。”

“第一代的总首领啊!”科恩问:“那你们为什么叫三十六部族,而不叫七十二部族?”

“我们为什么会叫三十六部族?老爷你知道吗,因为我们当时所有活下来的人只够组建三十六个村寨!”嘉德南的脸­色­苍白:“你想想,从千万人口到只够组建三十六个村寨的人口──这当中有多少冤魂血泪!”

有着两世经历的科恩也算是个狠角­色­,可一听到这话,还是呆了呆。

“三十六个村寨,自然再也分不了什么种族了。”嘉德南面带着自嘲的苦涩笑容:“人类、半兽人、野蛮人、­精­灵、沙人……所有的人种共同组成村寨,大家小心翼翼的彼此接近、战战兢兢的生活,在生存的威胁下,最终相互接受。”

“别说这事了!”科恩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本少爷听得心里堵得慌,你还是说说十乐章吧!”

“十乐章的诞生不是偶然的,老爷你得听完……在三十六部族起步之初,族民们语言不通,习惯和传统又各不相同,这给当时的总首领带来很大的麻烦。”嘉德南再次拿起曲谱:“于是在取得所有部族首领的同意下,总首领谱写了十乐章。从此,所有部族居民舍弃原来的所有传统和习俗,生活劳作皆以十乐章为准。”

科恩一拍额头:“舍弃原来的所有传统和习俗?”

“是的。或者说,十乐章里已经包含了所有种族的部分传统习俗。”嘉德南解释说:“经过无数代的发展完善,十乐章已经订下了三十六部族所有可能遇到的状况的处理方式。”

“对你们来说,”科恩抓着自己的脑袋:“这个十乐章究竟重要到什么程度?”

“老爷,我可以跟你这样解释,因为神族与魔族给我们带来的伤害,所以我们不崇拜他们,甚至可以这样说,我们恨他们……他们都是邪恶的!”嘉德南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总得有个东西被你们崇拜吧?”

“有,就是我手里的十乐章。”嘉德南说:“我们崇拜十乐章,我们能在分界线上存活下来,就是因为有十乐章。”

“十乐章?”科恩眨眨眼睛:“万能的十乐章?”

“是的!”

“这样啊!”科恩摸着下巴:“那十乐章有没有说明,遇到本少爷应该怎么办?”

嘉德南暗自叹口气,决定放弃对眼前这人的血泪倾诉,直接说起了十乐章。

“十个乐章之中,各自的曲调有很大区别。每个乐章的用途必须在相对称的环境下才能发挥作用,用错的话会适得其反。”

“曲调不重要,战场上最重要的是节奏。”科恩想都没想,很自然的说:“你把每个乐章的节奏作适当调整,再依据战场态势灵活演奏!”

“调整节奏?”嘉德南的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都没闭上,对于一生都在演奏十乐章的他来说,更改节奏等同于臣子叛逆。

“是的,我已经听过全部的十乐章,我认为调整节奏没有问题!”

“哪有这种可能?”嘉德南回过一点神来:“节奏一变,那还是十乐章吗?”

“嘉德南,我并不想打击你。”科恩淡淡一笑:“但事实上最能触及灵魂的乐章……那是没有固定节奏的。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灵魂,你不会真认为你的那个十乐章可以包治百病吧?”

嘉德南无言以对,一大把年纪的他可以说是演奏了一辈子,自古相传的东西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他并不赞同科恩的观点,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战乱中的难民­性­命是没有保证的,为了部族中那一千个有希望逃生的名额,就……就赌上这一次吧!

“好的。”沉默片刻,嘉德南非常吃力的说:“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你需要什么样的节奏呢?”

科恩没有说话,他只是抓起嘉德南的手放到自己左胸上。

卡罗斯带着人在难民堆里忙乎着,如果不是有嘉德南的弟子陪同,他可能需要杀光所有难民才能带走被视为圣物的大鼓和号角。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家伙在交出乐器的时候还是很啰嗦。

“我们要乐器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卡罗斯对一个小部族首领抱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面大鼓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如果不是嘉德南的决定,我们死也不会给你的!”那部族首领嚷嚷着,只有天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嗓声:“小心!小心!不要那样抬!”

听到这家伙的话,卡罗斯是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看出自己不会无礼,这无赖哪敢说出“死也不给”的话来?

收集乐器及乐手花去卡罗斯整整两个钟头的时间,当他回到科恩的帐篷复命时,却看到很怪异的一幕──闭着双眼的科恩和嘉德南正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之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卷轴。

好一会,嘉德南才睁开眼睛举起右手,卡罗斯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枝细细的木棍。

“啪──啪啪,啪──啪啪……”嘉德南手中的木棍在桌面上敲打一阵,然后问科恩:“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轻柔,而且语气表情都乖得像个学徒。

科恩也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把头微微一摇,再用手中的木棍在木桌上敲打了几下:“应该是这样。”

嘉德南继续敲击着,直到科恩点头为止,而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的卡罗斯,觉得自己的脑袋转得已经不够快了。

“记下来,”嘉德南吩咐身后的弟子,然后转头对科恩说:“到下一个乐章了。”

“卡罗斯,”科恩转头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卡罗斯一个立正:“是的,长官。我准备好了。”

“我这里有张图,上面有安放这些乐器的地点,你去把乐器放好。”科恩递过一张纸说:“然后赶紧回来,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是的,长官。”

卡罗斯转身走出帐篷,开始指挥着士兵把乐器抬到图上指定的地点。

“长官,”一个少尉军官不解的问卡罗斯:“科恩长官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科恩长官为明天战胜敌人而想出的办法。”卡罗斯微笑着说:“很有效的办法,我们照做就是了!”

“是的,长官!”少尉欢天喜地的走了,走时还说了一句:“科恩长官真是了不起啊!”

听到少尉的话,卡罗斯的脸上有一丝苦笑闪过。

“真的是不可挽回了吗?”抬头看着夜空,卡罗斯心中一阵翻腾,一股伤感又遗憾的情绪不可压抑的浮了上来:“连一直都在想办法避免失败的科恩长官都……都在为明天突围的人做着准备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执着的相信科恩能挽回局面,但卡罗斯不一样,他是科恩的总参谋官,有关于敌我双方的一切他最清楚不过。

虽然魔属联军在前几天的攻城战中损失了很多士兵,但他们的后援一直源源不断的到达。

就在今天晚上的早些时候,敌军那边还有一个军团风尘仆仆的赶来。而且,较晚赶来的部队居然未设营帐,好几万士兵席地而坐……

看来敌军是准备明天决一死战了,现在的停战,只不过是让士兵们为明天的战斗积蓄体力而已。

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卡罗斯知道魔属联军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经形成规模。

而己方的部队呢?不但兵员疲惫、物资消耗殆尽不说,连前面那道一直被视为生命屏障的城墙也快坍塌了。

敌军明天会出动多达三十万的军队,再算算自己这边,好胳膊好腿能站起来不打晃的撑死了也不超过四万人。除了让一部分人突围,也实在没其它办法。

但要在这种情况下突围,难度好像是大了些──想必科恩也是有感于此,才用上这些乐器的吧!

“不过,”卡罗斯看了看远处忙碌的士兵,对自己说:“仅仅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有点儿戏,希望敌军指挥官明天是处于白痴状态!”

当卡罗斯再次回到科恩的帐篷时,那两个疯子已经敲完了棍子──不用怀疑,在卡罗斯第一眼看到那种情形时就决定称呼他们为疯子了。

虽然这样对科恩不是很尊重,但明天大家的生存希望都很小,就连这样称呼科恩的机会也不多了,更何况这一惯是卡罗斯用来缓解压力的方法。

在随后召开的战前会议上,卡罗斯更是在心里大叫科恩疯子,因为科恩对所有人公布了第二天的战术。

“放弃城墙!”科恩在脸上挂起他的招牌笑容:“我决定了。”

事实上,所有高级军官都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因为有事错过没得到消息的卡罗斯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其它军官则有各式各样的反应……

好半天,帐篷里才恢复安静。

“长官……”看到其它人都不说话,比所有人都年长的卡罗斯无奈的行使着自己的职责,问科恩:“这样对我方有利吗?”

“当然有利。”像是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科恩微微的点了点头:“根据侦察团今晚的情报,敌军已经完成了攻城器械的制造,同时他们的投石车也已经安装好,并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做了调试。如果我们明天依然死守城墙的话,在敌军大量远端投石车的打击下,我方会有很多无谓的伤亡。”

“那长官你的完整计划是……”

“我们放弃城墙,进入以街道为基础修建的阵地中。”科恩指着地图说:“而敌军,他们的指挥官在明天会有什么计划呢?”

“第一,他不会知道我们放弃了城墙,所以他在进攻的安排上仍然是老套路。那么多的军队一旦排列好可就没机会重新来过了,也就是说,即使在发现阵形不对时他们也无法做出调整,而当敌军在城墙上手足无措时,我们就可以下手。”

“第二,我们放弃城墙,他们的投石车和攻城器械就没了用处。而我们的主力,就要在这个阵地上牢牢的拖住敌军!”科恩的手重重的拍在地图上:“其后,我准备了两支反攻部队,他们会在敌人久攻不下,士气下降时发起反击!”

“在明天的行动中,最重要的就是时机的把握!所有人必须在得到我的信号后果断行动!违反命令的……严惩不殆!”科恩的目光变得凝重,一一在几个最亲密的人身上扫过,几个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无一不把头低下。

卡罗斯看在眼里,明白这几个人已经知道自己明天是会待在“反攻部队”中了。

在科恩接着说下去的话里,战术布置反而不是很多,占了重头戏的已经是近于宗教式的催眠……虽然这是科恩一向反感的东西,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很自然,而且很有煽动­性­。

听着某人的长篇大论,卡罗斯知道科恩在明天的战斗中也不会带队突围。如果以这种方式鼓励部队,那就需要把主将作为中流砥柱来支撑住场面,一旦主将稍有闪失,整个军队也就跟着完蛋。

科恩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这点呢?但这是三十万对四万,无论最后的战局如何,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去。与其让他们在绝望中闭上双眼,倒不如让他们带着点希望去死,这样的话,说不定届时的痛苦会减轻很多。

“好了,那么你们对各自的任务都了解了吗?”科恩终于结束了这场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催眠:“没问题的话,就回去准备吧!”

在军官们走出帐篷时,科恩叫住了卡罗斯,要卡罗斯陪他散散步。

“怎么了,卡罗斯?看来你的情绪不高啊!”

“没什么,长官,我只是有些疲劳而已。”

卡罗斯心绪一晃,没想到自己也上了科恩的撤退名单,刚刚心里还有的那丝惆怅已经不翼而飞。倒不是为了自己没有逃生的机会而不快,而是因为进入反攻部队的军官都是军团中最优秀的人。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科恩边走边说:“是对明天的战局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我没有其它看法,长官。”

“那好,你明天就待在反攻部队吧!”科恩说:“我身边的人手已经够用了。”

“长官,我可是您的参谋长,”卡罗斯的话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以肯定的语气说:“哪怕是我帮不上什么忙,在您身边待着都是我的职责。”

“何必这样固执?要知道在反攻部队里本来就有你的位置。”

“下官拒绝接受您的这次调遣,”卡罗斯依旧坚定不移的要留下:“作为斯比亚帝国皇帝派给你的助手,我有权这样做,我死也不去反攻部队。”

“­干­!”科恩的粗口又来了:“一个两个都他妈这样!”

“长官,”卡罗斯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老实说,我和其它人有些细微的差别……从现在起,我会一步不离的跟在你身后。”

“不去就不去好了,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科恩有些泄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提高了声音骂:“别他妈的冲我笑,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远远的地方有一阵喧哗传来,那是嘉德南正在临时训练着他的乐手,看来,这家伙也在为明天的战斗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卡罗斯……”科恩踌躇了一下,低声问身边的人:“我一直在想,没有在战局刚开始出现危险时就撤退,应该是我的过错。”

“长官,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卡罗斯小心的回答,大战在即,还是尽量不要刺激自己的长官为好──虽然这的确是科恩的错。

“不是这样。”科恩摇着头说:“我对战局的揣测一直只停留在战术层面上,在战略上做得很不好。我一心一意的要跟吉伦特对着­干­,只考虑到要争回自己的脸面,其实在吉伦特出现之时我就应该后撤的。”

“长官,这也没办法,军部是不会让我们撤退的,而且魔属联军准备周全,我们周围是个严密的包围圈,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撤退,他们都有办法包围我们。”卡罗斯低声说:“至于说到错误,你想听一个小军官的故事吗?”

科恩点点头。

“有一个出身不是很好的小男孩,在第一次看到从家门前经过的近卫骑兵时,他惊呆了,近卫骑兵们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银光耀眼的铠甲,头盔上高傲挺立的是洁白的鸟羽,那是怎样的荣耀啊……从此,这个小孩就梦想着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官。”卡罗斯缓缓说着话,眼光迷离:“他知道,成为一个军官的道路是艰辛的,所以他不停的学习,学习自己所能学到的一切东西……终于,他如愿的以平民身分从圣都学院毕业,并成为一名少尉军官。”

“后来呢?”科恩饶有兴致的问。

“后来,少尉带着两队士兵去剿灭一股百人左右的土匪,他事前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预案,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自信满满的带着两百多名士兵出发了。”说到这里,卡罗斯的神­色­黯淡下来:“可到了那地方,土匪们并没按照他预想的方式出现,他和他的士兵承受着一个又一个的变数。战局变化莫测,终于,他慌乱了……两百多个士兵啊!同他一样的出身,都是有梦想的年轻人……他拿这些士兵当兄弟对待……可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科恩拍拍卡罗斯的肩:“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得担起责任来。”

“长官,你不用乱想了,事实上你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计。”卡罗斯明白到科恩留下的真正原因,由衷的劝说他:“十八岁的指挥官,你的指挥能力让所有人惊异,在开战的这些日子以来,长官你避免了许多伤亡。作为你的参谋官,我感到非常之荣幸。”

“那又怎么样?”科恩苦笑着说:“如果当时在峡谷放上一支部队,哪怕是一支小部队,我们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长官,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魔属联军既然下决心做出了这样一个计划,就必定不会让我们轻易脱身而去。”卡罗斯压低了声音说:“就算我们在难民之前到了这里,而峡谷那一边呢?又会有怎样离奇的事在等待着我们?我们说不定会被不明不白的处理掉……他们一开始不打击我们,正是怕我们快速脱离。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是要驱赶我们,而是要全歼。”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不,长官,有意义。”卡罗斯看着科恩:“你知道吗?明天的战斗,魔属联军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投降……你还是让我来指挥好了,我也很想穿穿神佑骑士的盔甲。”

“你做梦去吧!”

“长官,别说我没提醒你。”卡罗斯摸了摸鼻子,换了另一种方式:“自第二代杀戮之魔起,历代杀戮之魔都是最高等级战俘……听说,战俘们得跪在魔族长公主的脚下被魔化,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无限虔诚的亲吻那贱­妇­的脚趾……”

“如果你被俘虏,你会怎么做?”科恩脸无表情的问:“说老实话。”

“我?”卡罗斯想了想:“我大概会自我了断……”

“我就不!”科恩脸上闪过一丝邪恶笑容:“我会在被她魔化之前强吻她的嘴,摸她的ρi股……给她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

卡罗斯像个傻瓜般的微张着嘴,然后明白过来……两人再对视片刻,开始了狂笑。

“好吧!不说这个了。”笑过了之后,科恩低声问身边的卡罗斯:“其实,我愿意留下是为了我的兄弟,你又是为什么?”

“能活着当然好,但身为军人就没什么选择了。”卡罗斯擦去眼角笑出的泪,同样低声的回答他:“一方面,我是你的助手,抛弃某人的话,我会被陛下吊死。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乐意这样死去,至少会有个好名声什么的。最后嘛……我也喜欢待在你身边。”

“那你对明天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有!我想说,最好是撤消几个人的职务,再让人押着他们去反攻部队。这样他们就做不了怪──但对本人无效。”

“很放肆的语气啊!这样听起来,卡罗斯你已经变成无赖了。”

“好说好说,阁下比我厉害。”

“呵呵……去­干­一杯怎么样?我那还有瓶好酒,再不喝就浪费了。”

“好啊!可为了什么而­干­杯呢?”

“就为……无赖遇上无赖好了。”

“悉听尊便!”

半夜时分,土城周围就起雾了。淡淡的、薄薄的雾气在聚集着,而且渐渐浓密了起来,这是攻防双方都没想到的。

土城里一片寂静。

没有分派到任务的士兵在休息,连续多日的激战,已经让这些战士疲惫不堪,他们依着墙角、靠着同伴,睡得香甜极了。这会除了长官的命令,什么声音都无法唤醒他们。

冰凉的雾气漫进满是破洞的帐篷里,本来是在熟睡中的嘉德南,他的身体感受到温度的变化,醒了过来。

“已经要开始了吗?”嘉德南站起来,看着外面喃喃自语:“真的不可避免了吗?”

在这一瞬间,嘉德南的思绪回到自己接任总首领的那个晚上……

在那个晚上,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跪在四周观礼的人群震耳欲聋的呼声,准备接任的他跪在鼓前,接受着三十六部族首领们的质问。

“你!你是否能把你所有的生命奉献出来──为我三十六部族?”

他用激昂的声音回答:“我能!我的整个生命,都会献给我的族人。”

“你!你是否能忘记自己的家人、梦想、欲望──为我三十六部族?”

他用坚定的声音回答:“我能!我的所有一切,从这刻起都属于我的族人。”

“你!你是否能传承流浪者的十乐章,让我族人在十乐章的带领下繁衍?”

他用诚挚的声音回答:“我能!自我出生的那刻起,我就准备好传承流浪者的十乐章。”

“要再看一眼你的家人吗?”巫医把手放上他的脑门:“看看吧!你将再也记不得他们了。”

他缓缓的摇头,虽然早知有这一刻,但他没勇气回头去看。

巫医手中闪现着诡异的光芒,让他头痛欲裂。他的嘴­唇­已经咬破,但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等到巫医退开时,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过去,以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留下来的,就只是作为一个总首领所需要的记忆。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燃烧的篝火还在发出“劈啪”的声音。

“咚──咚咚!”老首领敲响了大鼓,周围数十面大鼓跟着响起来,近在鼓前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老首领的动作,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

晨起、出行、互询、合族、围猎、遇险、回护、止泪、扎营,还有最后的暮归,老首领敲的是那么熟练,身手是那么的矫健。

“哦──哈!”老首领双手平伸,口中发出一声暴喝,所有的大鼓同时停下。

“接鼓──”老首领双目圆睁:“嘉德南!”

接过这对像征着总首领身分的鼓槌,他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乐章曲谱自灵魂深处涌上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敲响了身前的大鼓,让雄壮威武的鼓声传遍四野。

无数族人随着鼓声齐声高呼:“嘉德南!嘉德南!嘉德南!”

那个夜晚,他向所有的族人做出了保证,可明天呢?他却要去亲手敲响改编过的十乐章,虽然是为了族中子弟的生存,可那是自己的承诺啊……

“我将成为三十六部族的罪人,饶恕我吧!请历代首领饶恕我……”回想着往事,嘉德南缓缓的跪伏在地,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了。

靠近城墙的地方,神属联军士兵在准备着各种陷阱,特别是前面的城墙附近,因为雾气会反­射­灯光,所以他们不得不摸黑工作。

在这时,士兵们以前接受的训练就显现出成效来。在长官们的指挥下,这些战前准备正在无声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科恩异常平稳的眼光注视中,他派出的十几支小规模侦察部队趁着浓雾潜行出城。

这些人身着魔属联军军服,什么种族都有,全是从侦察团­精­心挑选出来的军官,而且大多是来自原黑暗城近卫团的夜鹰部队,也就是杰克带领的那支活宝部队。

这些军官别的本事在侦察团里算普通,但在科恩的特意培养下,他们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工夫就更上了一层楼,在整个大陆来说都是一流水准!因为同在一个团服役,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也相当默契。

科恩希望他们能在明天的战斗中,从魔属联军的后方制造些混乱,至于这些军官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那完全是不可预知的。

就像是在路上撒下一把尖钉……有可能伤到敌人,也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而在魔属联军这边,几位指挥官也为明天的战斗而通宵未眠。虽然魔属联军占据绝对优势,但对手真的是块硬骨头,在近十天的猛烈进攻中,小小的土城竟然被守得滴水不漏。

在今天下午,最后一个增援的奴隶军团已经到了,同时魔属联军军部的命令也一同抵达,语气强硬的命令书要求他们明天一定要拿下土城!

作为在神魔大战中胜利的一方,魔属联军各军团与军部的主要指挥官马上要去黑暗魔殿接受封赏,如果迟迟拿不下土城,这事可就露馅了。

虽然黑暗魔殿的法师都被凡尔伦元帅用黄澄澄的金属堵上了嘴,但……黑暗魔王大人可不好骗。

其实说起来,从坎普内乱开始,这事就注定瞒不过黑暗魔王,但既然黑暗魔王没有过问此事,那就是说他希望魔属联军能自己去挽回颜面,如果在接受封赏前连这点表面工夫都做不好……那大家就手挽手的跳茅厕自杀好了。

离黎明已经越来越近,雾也越来越浓,浓得已经看不清稍远一点的同伴。

就算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两边的战前准备仍然在紧张的进行中,不同于神属联军的偷偷摸摸,魔属联军这边是在大张旗鼓的­干­。

在嘈杂声中,一个满编的奴隶军团已经进入了出发位置,五万人面对远处的城墙一字排开。与以往的进攻不同,奴隶士兵这次得到了简陋的武器和护甲。

经过魔属联军参谋们严谨的计算,大量的攻城器具也按照进攻顺序被推到了出发位置,各种各样的攀墙车、大大小小的挡箭车,还有巨大的投石机……这些笨重的东西是刚刚赶工完成的,虽然粗糙,却不可缺少。

就因为没有这些东西,在前几天里魔属联军伤亡惨重。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魔属联军阵营中开始了一天三次的最后一次祈祷。

当第一阵绵延的祈祷号角吹响后,除了守备的士兵之外,正规军团里所有的军官士兵无一例外的奔向帐篷外的空地,面朝地狱岛的方向,按照所属部队的建制站得整整齐齐。

这些魔属联军的战士们,他们在一天里的任何时候都可以放荡不羁,但在这一刻,他们却一个个面­色­凝重。无论来自哪一个国家、无论出身什么种族,他们流露出的都是一样的眼神──无比的虔诚和敬畏。

随军的魔殿法师站到队列前面,第二声祈祷号角跟着吹响。

服装讲究的法师们把手举了起来,队列里的人赶紧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并快速的检查身边的同伴是否洁净。

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在这个时候谁眼里被吹入一颗沙子,那么他一定得在第三次号角响起之前把沙子弄出来,哪怕是挖出自己的眼珠……

第三次号角吹响了,所有人全部跪下。

“黑暗领域的统帅,因您的仁慈,光明才能喘息;威能国度的王者,大地因您而彷徨。宣布末日的到来,力量震撼着世界,迎接君主的降临,人们狂热地欢呼。满身罪恶的我们在期盼您降下怜悯,您可曾听到了来自人间卑微的乞求?永生的黑暗魔王啊!您是伟大、睿智、神圣的根源。”法师们用特殊的语调咏颂着黑暗魔族礼赞:“是您给予我们生命,是您引导我们前进,是您让土地肥沃粮食丰收,是您让江河奔腾流向海洋……”

“我无法为您增添荣耀,因为我是您手中卑微的造物。只有成为您忠贞的奴仆,才敢向您祈求恩典。我情愿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为您的威严作证……为您喷洒的鲜血化作我的荣冠,为您牺牲生命才配装饰您的圣殿……”

声音或者低沉、或者洪亮,包括奴隶军团士兵在内的所有人都跟着咏颂。这祈祷声汇成巨大的声浪,在营地上空盘旋,历久不息……

营地里的祷告在进行,主帅帐篷里的军事会议也在进行着。

“六个奴隶军团全到了,加上三个主战军团,再除去这些天在攻城战中损失的,我们的总兵力一共是三十万……明天将会是全军出动,攻击不会间断!那么,关于明天的安排,诸君都明白了吧?”虽然语气仍然轻柔,可中将的声音中却隐含着浓烈的杀机:“对方在这近十天的防守中伤亡惨重,我们明天应该能够拿下。”

“放心吧,阁下!”第二十七军团的指挥官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阁下,这绝对没有问题,”第二十八军团的指挥官鼓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虽然我们的损失免不了会更大些,可这事关整个联盟的荣誉,我们知道轻重!”

“大家明白最好。”中将满意的点点头,将眼光放到第二十六军团指挥官身上。

“阁下,”虽然隆里亚少将不喜欢空喊口号,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不得不说点什么以表明自己的立场:“在敌人后方有几十万的难民……我们怎么处理?”

“我亲爱的隆里亚少将,哪有什么难民啊!”中将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在所有的文书记录里,魅影军团的人数都是在二十万以上,这点你不会忘记吧?”

“但是……”

因为隆里亚少将生长在威尔斯帝国,那里人口稀少,自然举国上下对待贱民或奴隶就会比其它国家显得宽厚一些,所以他心中对中将的这个决定就不免有些不以为然。

“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了,就这样办吧!”中将毫不在意的打断了隆里亚少将的话:“命令下达完毕,所有部队在天亮前要准备好。”

“但是外面的大雾,不会对我们有所影响吧?”

“所以才需要你们几位亲自去监督啊!我们不能再拖了,魅影军团的战斗力很顽强,明天的战斗可能会很久!你们回去准备,我得向军部起草捷报了。”

“是的,阁下!”三位少将齐声回答,一起退出上司的帐篷。

在离开帐篷后,三位军团指挥官闲聊着走向自己的坐骑。

“哈哈哈,两位,”看来第二十七军团的指挥官心情非常好:“真是不好意思了,在明天的战斗里,又是我排在最前面,这第一个攻入土城的可非我莫属了!”

“别高兴的太早了,”第二十八军团指挥官对此非常不满:“说不定你会碰壁,而要我带着部队去救你……”

“我说,两位,”隆里亚少将低声说:“我们都在祝愿明天的战局胜利吧?谁先谁后,并不重要。”

“对啊!”第二十八军团指挥官戏谑的说:“怎么把您给忘记了,您排在最后,当然是这么说了……是吧,仁慈的将军?”

“我说隆里亚少将,”第二十七军团的指挥官打趣说:“怎么杀些难民,你就心痛了?不会是你有亲戚在难民里面吧?”

隆里亚少将轻哼一声,高傲的仰起头,转身向自己军团的驻地走去。

“真是一个让人厌倦的家伙。”看着他的背影,第二十八军团的指挥官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是什么态度!他真是贵族吗?”

“说话小声点……你明天可是排在他前面,小心被冷箭­射­死。”

“嘿嘿……他是不会这样­干­,我不放心的可是你。”

“彼此彼此,有胆子的话,尽管来好了……”

而身为土城之战最高指挥官的中将,他这时正书写着给凡尔伦元帅的信笺,由于担心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在这封信笺里,他把明天才能得到的胜利提前了。

写完并蜡封之后,他把信笺交给了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亲卫。

“用你最快的速度,”中将这样交代:“送去联军军部。”

看着亲卫出去,中将叹息一声,随即招来了营地里地位最高的一位法师。

“大人,因为会议的关系,我错过了祈祷的时间。”中将虔诚的说:“我要告罪,请你为我主持。”

“好的。”法师帮中将整理着装束:“其实阁下也不用内疚,你为战事耽误祷告,黑暗魔王大人会原谅你的,我想阁下不必坚持告罪。”

“不,我是一军之主将,我必须以身作则。”

“那好吧!”法师也不便再阻止,点点头示意中将可以开始了。

“愿天地万物敬畏您,愿普世居民信靠您,黑暗的君王。

您的声音响彻水面,雷鸣在显示您的庄严。

您由高天监临,注视您权威下的子孙;

您由庄严的王座,视察大地的众庶。

您既创造了众人的心灵,当然知晓我的一切言行,

我满口尽是虚伪与诈欺,早已把智慧与敬畏抛弃,

我欺骗自己──无人发现我的罪,无人惩治。

您的正义有如摩天的高山,您的公正有如无底的深渊,

我在罪恶的深渊呻吟,向您的护翼下投奔。

您恩待我,我立足于稳固的山冈,

但是您一掩面,我便立刻感觉到失措惊惶。

求您救我脱免罪恶暗布的网罗,因为唯有您是我的避难所。

我虽在惶恐中曾说──我已被驱逐离开您,

但我一呼求您,您即刻俯允我的呼声哀叹……”

“中将阁下,你的告罪结束了,但作为赎罪的表现,你要在战争结束后去魔殿接受鞭打,你接受这一切吗?”

“我接受。”中将点点头。

法师轻声说:“你准备好了吗?下面我们要进行祷告了。”

在法师的主持下,中将为隔天的战斗诚心祷告。

“黑暗的君主,我们亲眼看见您所创的伟业。

您栽培我们,曾亲手驱散外人,

您发展我们,曾亲自惩罚异民。

我们占领了敌营,并非靠着自己的刀剑,

我们获得了胜利,并非靠着自己的臂腕。

您喜爱侍奉您的子民,

仰仗着您的权能和您光辉的仪容,

我们克胜了我们的对头,

因您的名,我们践踏了不洁的人。

我们从未依恃过我们的弓箭,拯救我们的,也不是我们的刀剑,

是您救我们脱离了我们的对头,是您使痛恨我们的人都蒙羞受辱。

我们时时以我们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永永远远歌颂您的名号。

我们颂扬您,因为您救拔了我们。

当仇敌前来攻击我们,他反而跌倒断气。

虽有大军向我们进攻,我们的心毫不战栗。

我们可昂首抬头,卑视我周围的大仇;要在他帐幕,献欢乐之祭。

黑暗魔王,我们的君主啊!我们将在仇敌的祭台上讴唱赞美您的祷词。”

科恩站在他的指挥位置上,半闭着眼睛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身边的围栏。他在算,计算先前潜出城的人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很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对身边的一个传令兵说:“你去吧!”

传令兵低声回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嘉德南身边,气喘吁吁的对嘉德南说:“长官命令──开始!”

听到命令,同样闭着眼的嘉德南猛的睁开了双眼。他已经穿上一套最隆重的衣服,浑身上下连头发在内都收拾得一丝不苟,眼睛里闪动着异彩,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大步走到他的大鼓前,嘉德南身手矫健的拿出鼓槌,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而其它待命的乐手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

远处的指挥所里,科恩的嘴角微微一翘:“真是个固执的老头,传统的东西就那么看重吗?”

浓雾里,嘉德南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一对鼓槌在鼓沿上缓缓滑过。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黎明前的雾气中,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晰。

举在他胸前的手,终于敲了下去。

“咚!”的一声,厚重的鼓响传遍了土城,虽然这鼓声不是很清晰,可还是有无数在梦乡中的难民,他们的身子随着这声音猛的一震。

声波在继续扩张,瞬间就到了魔属联军阵前。

担任前锋的一个魔属联军奴隶军团早已进入了位置,士兵们就在野地里睡觉。

鼓声传来之后,士兵们纷纷被这不寻常的声音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他们在分辨着鼓声来自哪里、是何节奏,这反应和难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原本就是难民。

渐渐的听清了鼓声,醒来的人面面相觑,嘴里发出梦呓般微弱的惊呼声,有的人打自己耳光、有的人在捏自己大腿,以此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伙伴,他们全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大战迫在眉睫,在这时候居然有人敢起鼓!

所谓起鼓,就是领鼓在三声鼓响后再敲出整个乐章的前奏。

嘉德南附近的乐手清楚的看到,此时的嘉德南眼中很明显的滑落出两滴泪水、嘴­唇­哆嗦了一下,但牙关紧咬的他再次敲响了大鼓……就像他是很不甘心一样,至于具体的原因就没人清楚了。

这次的鼓声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的确是有人在起鼓!条件反­射­下,无数人张口结舌的站起身来。

第三次的鼓声来得倒是相当快,好像嘉德南已经抛开一切,专心一意的破坏传统了,“晨起”的整个前奏也很快被他敲了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领鼓一完,群鼓跟进,一百面大鼓同时响起。巨大的鼓声整齐而坚决的震撼着土城内外的所有人,神属联军这边是没什么,但魔属联军那边立即就乱成了一锅粥!

奴隶军团的士兵们已经听出这是十乐章中的“晨起”,他们知道这鼓声是通知族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的意思,士兵们都站了起来,惶恐不安的活动着身体,因为他们的心开始随着鼓声而跳动,血液也开始跟着这旋律而澎湃……完全是身不由己。

在回忆的牵扯下,所有人都面带着困惑与痛苦。虽然不知道土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数人都在问自己一个相同的问题。

“他们是我的族人!他们是我的族人!他们要出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奴隶军团的军官不知道这鼓声的意思,他们只知道要尽快的让奴隶们服从!

军官们在队列里大声呵斥着,手里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士兵们的头上,力图让士兵们坐下来!不久之后,督战队也骑着马赶来加入了这个行列。

在魔属联军营中,主战军团的士兵正在手忙脚乱的列队,这些睡眼惺忪的家伙们在心里不停的抱怨着,本来他们是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和进餐的,但现在这一切都泡汤了。

“出了什么事?!”魔属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中将从床上一跃而起,赤脚跳出了帐篷,一把抓过他的亲卫问道。

因为紧张,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被他说得凌乱不堪,往日里那种优雅气质已经不翼而飞──中将脑袋里的那根弦已经紧紧的绷了很多天,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的战局变化都会让那根弦断掉!

一脸苍白的亲卫回答他:“长官……那是鼓声!”

“白痴都知道是鼓声!我在问这是怎么回事?!”中将的眼睛里喷出火来,右手猛的挥出,一个耳光把身材高大的亲卫打得原地转圈。

“怎么!你是想反攻吗?”中将狠狠的盯着土城方向,恐惧的、惊异的、愤怒的火在他眼中纠缠涌动:“科恩·凯达……来吧!你这杂种!”

“传令官!”

“到!”

“命令前队戒备!魔法师给我在阵前释放照明魔法,不间断的释放,一定要清楚的知道敌人进攻的规模和具体方位!”

“是!”

“命令第二十八军团全员戒备!准备在前队顶住敌人的进攻后反击!”

“是!”

“前后奴隶军团的督战队立即到达岗位!不得松懈!”

“是!”

当中将把这一连串的命令发出,三个主战军团的指挥官已经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阁下!敌人是要进攻吗?”第二十七军团的指挥官急切的问。

“现在还不清楚,”中将回答说:“有可能敌军是想佯攻一下,或者是想破坏我们的攻城器具!”

“阁下!让我去前面看着!”第二十八军团的指挥官说:“你放心,有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敌军得手!”

“好!我会让投石车支援你!”中将点头,第二十八军团指挥官立即上马离去。

“就是这大雾坏事!”隆里亚少将恼怒的说:“的确来的不是时候!阁下,照明魔法在雾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要用火系和风系魔法驱散大雾才可以!”

“这个我知道,可战斗还没打,魔法师的魔力毕竟有限!”

“阁下!我们的兵力雄厚!”第二十七军团的指挥官接着说:“当前最紧要的问题是保护我们的攻城器具,不然我们的进攻将受到影响,明天要攻破土城就很困难了!”

中将的大脑在快速的运转着,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而且还有军部的命令压迫着他……终于,他做出了决定,让魔法师用一切必要的手段驱散眼前的大雾。

“这样的话,也就是在接下来的进攻中伤亡大点而已……”中将心里想着:“这与整个联盟的荣誉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这是他亲手把自己往深渊边推了一把。

没过多久,迷茫的空中隐约有白光一闪!

顿时,大大小小的魔法火球连续不断的从魔属联军的阵中­射­出,更有一些魔法师越队而出,在魔属联军与土城之间的旷野上释放了大量的火墙。

没过多久,这些本应在天亮之后才上场的魔属联军魔法师已经把土城外的空地变成了地狱……天上的火球漫无目标的乱飞,火墙在野地里横七竖八的燃烧,各型投石车也全部发动起来,大量石头划破迷雾向土城城墙砸下,间中还有大量的风系魔法呼啸而过,整个夜空一片血红,各种难听之极的声音夹杂着鼓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可除了鼓声,土城里连一只蚂蚁也没出来。

“小心戒备──不可松懈!”魔属联军的传令兵把中将的最新命令传达到每个校级军官的耳朵里。于是,魔法师继续,投石车继续!

一手是魔法火炬,一手是雪亮的刀子,魔属联军的军官们在队列里来回走动,他们在大声的给部下打气!

“没什么!他们只是一群被饿疯了的臭虫!”军官们鼓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喊:“他们连站都站不稳,只要你们随便一刀就能砍翻两个!来吧,兄弟们!让我们砍下这些杂种的脑袋!一个脑袋就是一个银币!一个银币就是一百个铜币!一个铜币就能买两个黑面包!半个银币就能找两个漂亮娘们陪你乐和!想吃面包吗?想要娘们吗?拿那些臭虫的脑袋来换!”

随着军官们的声音,督战队的人从怀里掏出钱袋乱晃!

“这就是钱、钱、钱的声音啊!听啊!这是多么的悦耳。”军官们像疯子一样在队列里上窜下跳:“想要吗?想要吗?想要吗?这些钱,全是给你们的!想要的话,就拿敌军的脑袋来换!”

士兵们竖起耳朵,­干­咽着唾液,听着那勾魂夺魄的声音,高声回应着长官。

“看好了!只要那些臭虫一露头,你们就冲上去杀他妈的!然后你们就有钱了,有吃的、有玩的,人人都是富翁……”

军官们在继续鼓动,只要是敌军没出现,他们就要说下去……直到翻来覆去的话让士兵们身体发烫,直到那些银­色­圆形物体的声音让士兵们头脑发昏。

可直到魔属联军的军官喊口号喊到嗓子发­干­、直到督战队的人摇钱袋摇到双臂发酸……除了鼓声,土城里还是连一只蚂蚁也没出来。

“这是敌军的诡计,小心戒备,不可松懈!”传令兵再次带来了命令,于是魔法师继续,投石车继续,大家继续!

半个钟头过去了,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再过会就天亮了。

魔属联军的军官们已经喊不下去了,魔法师也用光了魔力……士兵倒还排着整齐的队形,可那种无比期待与敌军厮杀的热情已经耗尽。

突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鼓声停了!

在魔属联军指挥所里,几个最高指挥官大眼瞪小眼,大家心里都苦到极点。

土城里敲了这么久的鼓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连鼓声也已停息,看来自己真的是上当了。

三个少将眼直直的看着中将,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没有一个人说话,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人耍了一道,任谁都没脸再互相指责。

“这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中将铁青着脸,就像是个被始乱终弃的女人般仰天长号:“竟然让我们空等了一个晚上!”

“中将阁下,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倒是隆里亚少将不失时机的提醒了他:“我们的士兵已经站了很久了,而且天马上就亮,时间不允许我们再次整队。”

“不用解散了!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天亮后就开始进攻。”中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鼓声……不管科恩·凯达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放过他!”

听他的话,好像没有这鼓声,他就会放科恩一马似的。

而科恩派出的那十几支小股部队,他们早就乘着魔属联军乱成一团的时候潜过了营地,并在魔属联军后面安顿了下来。科恩正是看到了他们以特殊手法传回的消息,才停止了鼓声。

“天,终于要亮了。”看看天­色­,两边的指挥官都在心中说了一句话。

“雾啊!再来得浓些吧!”科恩这样想。

“投石车开始攻击城墙!部队抓紧时间吃点东西!”而与此同时,魔属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第二章 血战之端~

魔属联军的长程投石车在不停的发­射­,一波又一波的巨石砸在城墙墙体上,在沉闷的响声中,被激起的尘土泥屑四下飞扬。

“真是惊人,他们竟然做出了这么多威力巨大的投石车!”站在科恩身边的卡罗斯想起自己还反对过放弃城墙,头上不由得大汗淋淋:“土城周围石头很少,他们是去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石头?”

“敌军兵力充足,找些石头还不简单。”科恩回答说:“他们再丢半个钟头的话,雾就散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进行战前动员了。”

“是的,长官!”卡罗斯大声回答,他今天的穿得相当整洁:“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科恩点点头,把指挥权交给卡罗斯,自己带着几个参谋官出了指挥所走向土城后面的城墙,一路经过的地方全密布着陷阱。

看到科恩走上城墙,嘉德南再次敲响了大鼓,领鼓三响后的节奏正是十乐章首章“晨起”之中的“听训”一节──在鼓声的召集下,听族长们安排一天的活动,这也是难民们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

而今天,这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透过淡淡的薄雾,聚集在城墙下的难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军旗,那是一面黑暗行省军队的旗帜,它正在缓缓移动着。

在火红的、金线绣边的旗帜下,是穿着银­色­连身铠甲、腰挂黑铁战刀的科恩·凯达。

他走在城墙上,身边紧跟着几名威风凛凛的将领,而几十名主要部族的族长也高举自己部族的旗帜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在城墙上站定,鼓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往日的这个时候,应该是族长们讲话,可今天却是科恩·凯达先站了出来。

“我!神属联军第九军团最高指挥官、斯比亚帝国黑暗行省最高长官、神佑骑士、科恩·凯达少将!”科恩的眼神非常坚定,一头仔细梳理过的黑发闪闪生辉:“今天,你们的晨起议事就由我来主持!”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过后,几十个雄壮的嗓子整齐划一的吼叫一声:“哦──吼──嗨哟!”

城下难民整齐的“咦”了一声──这种鼓点和吼声明明应该是在“围猎”的乐章中才能出现的,乱用的话就是违背传统,怎么族长们都不加阻止呢?

“你们不用惊讶,”科恩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边:“是我改动了十乐章。”

难民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老爷!那是传统!”

“破坏传统,我们会被天谴的,老爷!”

“吵什么?!”在魔法的传输下,科恩的这声暴喝震得几十万难民心头狂跳不止:“都什么时候了,还传统?还天谴?你们现在的处境不比天谴糟糕吗?你们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们是在想,祖辈传下的东西是不可被改变的!你们是在想,我科恩·凯达有什么资格来破坏你们的传统!你们是在想,族长们为什么不阻止我,是吗?”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可谁都能感受到科恩话里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那我就告诉你们,我科恩·凯达今天改定这十乐章了。”

“你们好好看看自己吧!一代代遵照传统在这里生活,却被神魔两个联盟像畜生一样的宰杀!只要是他高兴,任何一个贵族都可以杀你们来取乐;只要是他高兴,任何一支军队都可以成批的棱辱你们的妻女。”科恩举起手,伸出手指指着城墙下的难民:“就因为你们被神魔遗弃吗?就因为你们低贱吗?所以你们不敢反抗,所以你们不停的逃……但有人问过这是为什么吗?有吗?!”

“是什么告诉你们自己是低贱的?是什么让你们不要反抗的?是什么让你们逃跑的?”科恩猛的用手指指向天空:“就是这乐章!就是这传统!但今天你们已经逃无可逃、躲无可躲!是生是死,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天谴?今天我不但要改掉这该死的乐章,我还要带着我的人杀出去!”

城墙下,无数的脑袋转来转去,无数的窃窃私语汇集成沉闷的“嗡嗡”声。看得出来,难民们对这个决定非常吃惊。

良久,难民们才安静下来。而科恩·凯达也才不慌不忙的接着说下去。

“不错,我面对的是人数众多的魔属联军,我的士兵在不久之前也和你们一样是普通的流民,而且他们也是一样的不敢抵抗!可现在呢?在我的带领下,我的军队已经固守这里十天之久──几十万魔属联军在他们面前铩羽而归、欲哭无泪!是谁说抵抗是不行的?”

“看看你们左边的几千具尸体吧!他们是为保护你们而死的,在他们面前你们脸面何存?再看看你们右边的大批伤员,他们也是为保护你们而受伤,你们可以为他们治疗,你们可以照顾他们,你们可以省下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粮食给他们吃,那么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转而拿起武器去保护他们呢?这有很大的区别吗?”科恩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利:“你们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我不会再浪费士兵们的生命来保护你们,我没那么伟大……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干­,要么留在这里。跟我­干­的,我就让他加入黑暗行省,我就让他吃饱穿暖!留在这里的,是生是死,都不关我事!”

虽然墙下的难民们不言不语,可科恩却很清楚的看到,他们的眼光里已经多了点东西。

“我今天会和敌军决一死战,当然我会胜利,然后我会带着我的士兵踩着敌军的尸体离开……至于你们这些不敢反抗的渣滓,你们就继续留在这里发臭糜烂好了……让那些随后赶来的魔属联军尽情的­奸­污你们的女人、砍掉你们的脑袋!”科恩那不可一世的招牌神态又浮上了脸孔:“我只带敢于反抗的人离开──是敢于反抗的人,而不是认命的渣滓。”

“把我的军旗Сhā在这里!让所有的人看看,看我是怎样做到的!”说完这句话,科恩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城墙。

火红的军旗随即摇晃几下,尔后稳稳的在城墙上扎了根,几丝阳光穿透雾气照耀着它,从军旗上反­射­出的金­色­光芒晃花了每一个难民的双眼。

跟着,一面黑底蓝花的部族旗帜也轻摇几下,在军旗的左边Сhā下。

“哈其台部族决定抵抗!整个部族加入斯比亚帝国黑暗行省!”执旗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哈其台部族的强壮男人都站出来!拿着你们的武器走到前面来,来保护你们的妻女父幼!”

难民群中一片哗然,哈其台部族的男­性­纷纷走了出来。

“藤吉逊部族决定抵抗!整个部族加入斯比亚帝国黑暗行省!”又一面旗帜前移:“藤吉逊部族的强壮男人都站出来!”

这声音又如一颗巨石投入死水潭,激起的波浪在难民群中四下扩散。

“甘墟部族决定抵抗!”

“云岭部族决定抵抗!”

“缔塞西斯部族决定抵抗!”

……

一面面部族旗帜不停的在高大军旗两侧Сhā下,一个个苍老激昂的声音在诉说着誓言。

在长老和族长的命令下,一群群成年男子拿起木棍、投索、吹箭积聚在城墙下,他们在上千名士官的指挥下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依次进入土城中的阵地,和那些第九军团的战士肩并肩的待在一起。

每个人都被告知:“听命令!你能­干­好的!科恩长官和族长们就在旗帜下面,那些旗帜不会移动,科恩长官也不会抛弃大家!”

在土城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那些旗帜,几十面颜­色­各异的旗帜聚集一处随风轻扬……难民们惊异的发现,它们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鲜艳美丽的­色­彩,也从未有过这样威武尊严的气势!

太阳出来了,雾气已经完全消散。而在魔属联军的投石车几个钟头从未间断的打击下,土城前面的城墙已经七零八落,整体高度已经降至以前的一半。

“情况怎么样?”科恩走进了指挥所,低声问着卡罗斯。

“一切正常,他们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的部队全部进入位置。”卡罗斯回答:“长官,这段可是很­精­彩的战前动员呢!”

“嗯。”科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眼光落在城墙上。

与此同时,魔属联军阵前也已经是人声鼎沸,进攻部队的士兵们正在活动身体,传令兵跑来跑去……后面的投石车因为快速发­射­的关系,约有小半已经报废。

“长官,可以了!”参谋官向中将做了最后的汇报。

“进……攻!”土城里刚才的鼓声又勾起了中将不愉快的回忆,这回忆让他的脸部肌­肉­严重变形,进攻命令是他很费力的从嘴角“挤”出来的。

最后的一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展开的。

魔属联军的头顶飞过几十枝响箭,先头部队开始动了。

几千具各式各样的攻城车,混杂在一个人数多达五万的奴隶军团里向前移动着,这些笨重的大家伙“吱吱呀呀”的一路呻吟着,在人力的推动下慢慢向土城蠕动。

在它们周围就是黑压压的奴隶士兵,当然,也少不了大量的督战队。

奴隶士兵们非常勉强的列着队,提心吊胆的缓步向前。前些天,土城里­射­出的大量羽箭让他们心有余悸,那些时断时续的熟悉鼓声更让他们心乱如麻。如果不是有督战队的弩箭指着后背,他们早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渐渐的,他们已经接近到守军以前的弓箭打击范围了,己方的投石车也已经停止了发­射­……

“报告长官!敌军没有动静!”一个传令兵跑到指挥所报告,其实不用他说,几位指挥官已经看到了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没有反应?”中将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快爆掉了:“明明已经到了弓箭打击范围……他们的投石车也没反应!”

魔属联军的作战意图其实很简单,就是先以一个奴隶军团铺路,拼上五万条­性­命为后面的主战军团架好攻城车,运气好的话,奴隶军团说不定还可以冲上城头!

而在这个奴隶军团后面就是第二十七军团,他们也是整军团出击,任务就是务必要在头几次攻击中牢牢的占领城墙。

然后是夹带了奴隶军团的第二十八军团,他们的任务是在第二十七军团占领城墙后,向土城内部发展直至占领土城后面的城墙。

对这些战斗力强悍的士兵来说,大量的夹带奴隶兵可以很有效的掩护自己,那些特殊兵种更是可以在土城的街道房屋中上窜下跳。

在他们后面是第二十六军团,在两道城墙都被打开后,这个轻骑军团就可以长驱直入,分散开来追杀敌军的散兵游勇,以求尽早结束战斗。

最后,留下了两个奴隶军团当苦力收拾战场。

公平的说,为了这个战术能顺利的实施,魔属联军是付出了很多努力与艰辛的。

无数士兵和军官整夜里都在幻想着自己英勇杀敌的场面,脑袋转得快的人连受勋的场面都想到了。

可敌军在这个时候竟然死不来气!这、这种态度不是往人脸上泼脏水吗?

更别提夜里的那通该死的鼓声!那鼓声让魔法师耗光了魔力、让军官喊哑了喉咙,还让几十万士兵站了半夜、急了半夜、气了半夜。

“是不是敌军有什么­阴­谋?”中将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命令脱口而出:“前队加快,开始冲击!”

五万人齐声呐喊,扛着轻便的云梯一起冲向城墙!在快速的突进中,他们的队形已经愈见散乱,就如同是炸了窝的野兽,黑忽忽的向着城墙漫过来。

“长官,看来敌军是物资耗尽了。”看着那些已经架在城墙上的云梯,参谋官在中将身边长出一口大气:“连仅剩的城墙都无法守住,看来他们真是山穷水尽了!”

中将没有回答,他正紧抿着两片嘴­唇­,闪烁的眼光直盯着那些攀爬在云梯上的奴隶士兵。

“上去了!”参谋官指着城墙一声大叫。

魔属联军里第一个攀上城墙的是个奴隶军团的旗手,这个旗手正摇晃着手里的旗帜走在垮掉一半的城墙上,他夸张的大声嚎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毫发不伤,整个人­精­神恍惚如在梦中。

越来越多的奴隶士兵爬了上去,片刻之间,低矮的城墙上就站满了黑压压的人。

“好!”中将猛喝一声。他自认是个优雅的贵族,这时心情爽到极点,语气中竟带有几分豪迈。

看着敌军士兵越来越多,卡罗斯不禁有点心慌,倒是科恩还老神在在。

“长官──”卡罗斯小声问:“要不要先把这些人­射­下去?”

科恩却是慢悠悠的回答:“不用,我们弓箭不多,看他们表演就好。”

城墙上的士兵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到了Сhā不下脚的地步。本来这些奴隶就被当成是消耗品,装备的武器护甲都简陋得可怜,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他们只要向前冲、不跑错方向就好了,根本没人想过要为他们进行训练再配些军官。

至于遇到特殊情况怎么办,奴隶士兵们不敢问,也没有人告诉他们。现在,这些奴隶士兵就只好站在墙头发呆。

城墙上已无Сhā针之地,可下面的奴隶还在督战队的驱赶下往上爬。城墙内侧的上下通道却早被神属联军扒掉,前排的士兵被大批的挤了下去。这些倒霉蛋大声哭喊着,全部掉进墙根的陷阱。

魅影军团的土木工夫可是无人能及的。沿着墙根一字排开的陷阱又深又宽,士兵们掉下去时发出的惨叫居然有回音!

掉下去就会没命!

看着后面的人还在往上挤,已经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就不乐意了,反正这里又没有督战队,这些士兵为了保住小命,开始自发的阻止其它士兵上来。

但是后面有虎视眈眈的督战队,墙下的士兵是一定要上去,于是整个奴隶军团就被一堵烂得不成样子的破墙分成了两派。

只要一离开督战队的火力范围,这些奴隶士兵哪有军纪可言?

上面的狂呼:“喂!下面的不要再上来了,这里站不下了!”

下面的被人用箭指着后背,早就已经红了眼:“那你下来试试!”

“你不要再上来了!”上面的举起武器:“我会砍你,我真的会砍你……”

“砍你个XX!”下面的甩手就是一刀。

刚开始还是争吵,后来就有人开始动手,最后在惨叫声中终于发展成了械斗——城墙上的人用手中的武器砍杀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就拼老命的一路杀将上去。两派人现在的所做所为和真正的攻守双方没有一点区别……

如果他们之中有数量足够的各级军官进行指挥的话、如果有士兵们经过了足够的训练而能应变的话、如果后面没有督战队的驱赶而引起如此恐慌的话,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可这一切……却已经发生了。

因为城墙上的突发状况,魔属联军指挥所里好一阵忙乱,中将在暴跳如雷、属下­鸡­飞狗跳……这五万人的奴隶军团是以敌军从前的抵抗力度决定的,按计划,他们在后续部队到达后应该没剩几个才对。

可现在,他们反倒自己在城墙上打起来了。

要重整队形?要暂停进攻把奴隶军团撤下来?

别开玩笑了,士气可鼓不可泄,况且这些士兵昨天晚上就没休息好。如果敌军在这个时候反冲击,这个混乱的奴隶军团就变成了他们的前锋!

中将咬咬牙,下了狠心。

“继续进攻!所有阻挡前进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都格杀勿论!”吆喝声中,几十个骑着快马的传令兵带着这样的命令,自指挥所疾奔而出,去往各处。

为数众多的督战队士兵驱马上前,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发­射­弩箭,而后面的投石车也再一次的投出巨石。

目标──城墙上乱作一团的奴隶士兵!

血雨喷溅、骨­肉­横飞、冤魂处处。

“咚!咚!咚!咚!”要死不死,土城里那令魔属联军恨之入骨的声音,却在这时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百面大鼓一起敲响,正是十乐章中的“悲离”一曲。

这鼓声缓慢低沉,再配着城墙上的漫漫血光,听起来竟然是那样的痛入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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