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声闷响，同型的卡尔维拉快船靠上它的舷侧，让甲板的木条微微地跳动着。

赶开那些食腐的羽类，横七竖八地尸体，被海风盐渍的脏器，遍地发黑的鲜血，以及肮脏的腥臭味，证明这船上曾发生过的杀戮。

“报告队长，没有活口！”带队查看了下后，青春所特有的朝气，从李昂的话中表露出来。“船上可以确认的尸首总共二十六具，其中十四具是海盗的，另外的尸体都在下甲板……”

稍稍迟疑了下后，他继续说明道：“其中船奴的尸体有十具，还有一具是女人的尸体……这些残忍的家伙！”

讲到最后时，他恨恨地骂了句，顺手砸向桅杆，敲出沉闷的回响。

“嗯，就这些？”格雷厄姆确认着应到，但他的目光却放在那些尸体上。

“有时候，死人会告诉你很多……”他淡淡地述说，目光仔细打量着。

这些尸体刚刚浮现出细小的紫红­色­斑纹，那属于坠积于皮肤表面的凝固血液，俗称尸斑。格雷厄姆摘下右手的硬皮手套，伸出手指轻轻压迫尸斑出现部位，颜­色­显然消褪了下去。但抬起后，淡紫红­色­又重新在死尸上出现。

“把出现尸斑的死者都翻转，看看那些尸斑是否会很快消失！”骑士队长大声喊道。

周围的士兵，很快按照上级吩咐，翻转死去的尸体。没多久，原先的尸斑开始消失，在新的低下部位，开始逐渐形成新的尸斑。三天的时间，加上“崇敬术”的效用，大部分侍从已经克服晕船的问题，基本恢复了战斗能力。

“看来战斗不过是几个对时前发生的……”同样学习过尸体辩查知识的里昂，在旁边轻声说到。

一般来说，尸斑的行程分为三个阶段——坠积期，扩散期和浸润期。就现在来看，这些尸体进入到坠积期没多久，应该是在2－4个对时的时间跨度上死去的。

“嗯”格雷厄姆轻轻应了声，然后再次喊道。“这里有相对完整的尸体吗？赶快集中过来！”

自然，光凭尸斑还不能将死亡时间­精­确，所以需要更­精­确的检查。

“不用了，格雷厄姆骑士……”说话的是邓肯，他仍旧同之前那样一身黑衣。

作为宗教裁判所的中阶成员，这位­精­通“死者交谈”的僧侣在尸体验证知识上，自然比旁边的人更有说话权。

“这里大部分的尸首都已经进入了尸僵，是所谓的下降型，才刚刚硬到下颌关节，可以将死亡时间，进一步­精­确推定到2－3对时……”他淡淡说着。

所谓下降型尸僵，就是僵硬先从咬肌、颈肌开始，其次为颜面肌，以后再为躯­干­、上肢及下肢，逐渐下降产生。

“少数人的口腔内部，以及­阴­囊生植器官的皮肤，才刚刚有皮革样化的情况……”最后，邓肯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些尸首应该刚经过两个对时，很可能是碰上我们的目标被杀的……”

“很好，邓肯神甫！”格雷厄姆捏紧自己的拳头，下达命令。“全体迅速给我回到船上去，目标就在前面！”

“这个……”李昂提出疑义。“这些尸体就不收拾了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下来收拾好了，李～昂～骑士！”追捕队长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擦身而去。

“我们没有时间，孩子！”邓肯裁判员代为解释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如果再浪费点时间处理这些尸首，我们很可能失去在日落前追上目标的机会……”

“所以，只能给予死者简单的火葬，反正他们大多是不信主的异教徒，孩子！”老者指了指一具尚算完整的尸体，命令下属带上后，也跟着走开。

李昂咬了咬牙关，但还是跺着脚跟上离去的队伍。

火焰，很快点燃了这艘死船，在海上慢慢燃烧，直至沉没。

“邓肯神甫，还有必要带上这具尸首吗？”率先踏上船甲板的格雷厄姆队长，回头张望了下，然后皱起眉角。“今天晚上说不定我们就要和目标开战了，现在有必要施展‘死者交谈’吗？主的威能毕竟是负担，而不是无穷无尽的赐予……”

这是一具保存相对完整的尸首，除了脖颈部位的切口外，面部和头颅都没有击打的痕迹，而且从身着锁链背心这点来看，他的地位明显不低，是进行“死者交谈”最合适的对象。

“正因为今晚就可能碰上目标，所以我们才更需要掌握对手的信息。”老者晃了下已经谢顶的头颅，坚持自己的想法。

“好吧，但愿吾主能救赎这些迷失的羔羊！”见无法说服，格雷厄姆只得放弃，顺手做个十字后向后推开。

很快，尸首被平放到白­色­的裹尸布上，风中传来神圣的祷词。

简单的诵念后，邓肯裁判员握紧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圣徽，伸出右手抚摸着尸体高喊：“迷途的羔羊啊！当听我言；离散的魂灵哪！留心而听。自我出胎，主就选召我；自出母腹，他就提我的名……”

霎时间，白­色­的圣光从老者身上浮现，通过手臂传递到这具尸骸上，原本僵硬的躯体变得柔软，原本浮现的尸斑开始消逝，原本离散的瞳孔重新聚合。他醒了，这具死者在主的威能下，短暂地苏醒过来！

“回答我，迷途的羔羊啊，主的威能让你重现，遵从吾主是汝之幸！”老者喘息着，向这具看似恢复活力的尸体提问。“杀死你的是乘做卡拉克型战舰的人吗，孩子？”

“他们……坐着一条大船……”含糊地回答，从破损的喉管中传出。

老者稍稍点了点头，继续发问：“他们的人数有多少，那些持刀剑者的人数，孩子……”

“有很多……好几十个……”眼珠转动着，报出这个不­精­确的数字，也或许是他的智慧不足以准确判断出数字。

“最后一个问题！”老者身上的圣光似乎在勉力维持。“他们……咳咳，他们中最强人是谁？”

“一个……一个手持巨剑的怪物……”犹如尖叫般，尸体抽搐着呼出答案，然后重归宁静。

原本尚算完整的躯骸，随着散去的圣光，瞬间化为灰烬被海风吹散。

“呼……呼……呼……”老者胸膛来回**着，喉管中吐出拉风箱般的嘈杂喘息。

辅助的几个年轻僧侣立刻上前扶住，同时掏出一瓶圣水，看到老者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小心地服侍着他饮用。虽然这些圣水并不能立即治疗疾病或是创伤，但饱含正能量的液体，对于凡人来说，少许饮用有益而无害。

“嗯，看情况的确是我们的目标，不过那个‘手持巨剑的怪物’……”虽然前半句语气充满确信的意味，但年轻的圣武士对最后的消息显出质疑的神­色­。

“按照消息，那艘船的船长的确在‘钢火之刃’购买了一把初等魔化巨剑，但那船长不过是个小女孩，算不上怪物吧！”李昂嘲笑地耸耸下肩膀，对死者夸张的语气表示怀疑。

“愚蠢！”追捕队长低声批评道。“无论是奥术还是神术，以及那些邪魔的把戏，都有不少改变自身形象的术法，小女孩船长不过是常人所见的影像罢了，或许怪物才是它的真正本质！”

这一通详实地批评，让年轻的幼狮显得尴尬异常，才十七岁的圣武士，的确缺乏很多经卷以外的知识。不过幸好，船上的最高领导者，并未就这个小问题深入展开，话题重新回到了目标上去。

既然通过神术，大致了解到对方实力，最年长的圣殿骑士格雷厄姆，就自然需要负担起队长的职责，开始安排下作战计划。

“李昂骑士！”他侧着头，望了眼身边的年轻人。“你率领自己的小队，做好登舷压制的任务，如果方便的话留下少数活口。”

“是！”年轻圣武士迅速答到，握紧的拳头击打在链甲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邓肯神甫？”格林厄姆用询问的眼神望着稍稍喘过气来的老者，抿了嘴角后发布命令。“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带领部属做好支援，看情况治疗那些受伤的战士，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以神术来支援我们。”

枯瘦的宗教裁判员磕着下巴，做出明白的表示。

“而我，亲自领队去压制那个‘手持巨剑的怪物’……”说到这，格雷厄姆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再补充了句。“为了吾主的荣光，请诸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一切为了光辉圣主的荣耀，阿蒙！”虔诚地呼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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