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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文学 > 东方云梦谭1-24卷 > 第12集 第08章 超级法宝 回天妙手

第12集 第08章 超级法宝 回天妙手

「啊!难道这是……」

因为金芒耀眼,孙武本来没看清楚这巨大机械的全貌,但体内真气地异常状况,明显自己是处于一个修习金钟罩的增幅环境中。这么一想,孙武登时省悟,明白这巨大机械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什么地方而来

(小殇做不成地东西,一定是去向姐姐求援了,但是梁山泊上资源匮乏,别说工厂,连原料都不足,怎么做出这个巨大金钟来的?真是不可思议啊!)

诸般疑难一时无解,事不宜迟,孙武双目微闭,先散去护体金钟劲,再重新提运起真气。这一次却不是照金钟口诀行功,而是刻在石壁上的金钟遗决,那经过改良与变化地异种金钟。

原本这座巨大金钟就是为了此功法而设计,当孙武运起正确的心法配合,其应有效果亦迅速出现。

姗拉朵植入孙武体内的血蛭虫,仿佛被什么要命的东西给驱赶,一下子都流窜了出来,莆一离体,马上僵死落地,由红­色­变成了一种淡金­色­,毙命得非常奇怪。紧接在血蛭虫之后,就连妃怜袖所赠的元气玉也被排斥而出,由小腹掉了出来。

这些都是异种金钟初次运行时的排他程序,籍以排除修炼者体内的不纯杂质,当这些「杂质」被驱出体外,真正的修炼便要开始。本来凝运正统金钟罩时,都是在体外灿发金芒,形成气罩,但这功决催运起来,却将外部能量吸收,归摄于内,紧跟着,孙武就感到自己体内正在发生变化。

那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好像四肢百骸的骨髓、元气,一瞬间被抽空,郁闷欲死,可是一股新的元素却立即补进去,把骨骼、内脏百倍强化。仿佛在体内另外架起了一座金钟。抗击力逾倍增强。

(是错觉吗?总觉得……如果能透视体内,我的骨头好像都变成坚硬金属了,唔,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吧。)

无论可能与否,这一轮行功已至尾声,巨大金钟内部的光芒大盛、温度狂升,能量更是如江河溃堤般疯狂输入孙武体内。舍利邪能无可匹敌,就连苦茶方丈也只能勉强镇压,但巨大金钟将孙武地血­肉­调整完毕后,赫然还助他吸收部分地舍利邪能。经过转化,纳为己用,真正助长本身修为,更进一步得到与舍利邪能抗衡的力量。

(这设计……太完美了,何止是修炼辅助器,简直就是超级疗伤机,超出了这金钟原有的功能,应该是后头新加上去的吧?姐,谢谢你!)

从这座金钟所带来的种种好处。孙武感觉到姐姐凤婕对自己的照顾,一时间心情激动,险些控制不住体内真气。最后,整个程序划上休止符。孙武体内真气充盈,不吐不快。本能双掌前推,将体内吸收不了的真气释放出去。

巨大金钟内部本已是能量密集的高压状态,再受他一掌之力。哪里还能承受,轰然一声巨响,整座金钟炸成碎片,形成了一场风暴灾厄。

亦是这一下巨爆,让孙武的神智清醒过来,睁开眼所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徜徉的情况极为不妙,连忙飞身过去,进行抢救,这才救回了任徜徉一命。

输功救人,本该极耗元气,但孙武连催易筋、洗髓数遍,竟然一点疲惫感觉都没有,行功之后还大见­精­神,这下子更能肯定自己确实功力大进,不由得满心欢喜。

「异种金钟罩真是令人打开眼界,结合了科学构想,直接替换骨骼元素,强化­肉­体,用这等异想天开地手段来超越常轨。不过,这作法若没有金钟罩第五关以上的力量为根基,决不可能完成,普通人置身在那压缩空间内,几秒内就变成碎­肉­一堆了。」

轻柔的语调,让孙武觉得有些熟悉,但自己与宝姑娘已见过数次,她的声音会耳熟,那也不足为奇。而宝姑娘刚才也同在金钟之内,以她的眼力,自然是把金钟内的奥秘看得清清楚楚。

「宝姑娘,麻烦你照顾一下任兄,你刚才相助我们斗银劫,自己也受了伤,接下来的战斗……恩,我觉得这边会比较需要你。」

「但是……」

宝姑娘欲言又止,像是要提出反驳,可是当一抹血丝再次从她嘴角滑下,她便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失去说服力。

「但是,你这个笨蛋别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功力大进又怎样?你他妈的本来是个废柴,现在功力大进,也不过比任­色­鬼高一点点,打落水狗是没问题,如果要单挑武沧澜……吃屎去吧,他一掌就把你脑袋打扁了。」

仍是那么轻柔好听的语调,可是用词确实粗鄙不堪,把任徜徉、纳兰元蝶都吓了一跳,想不到羽宝簪这出了名地典雅美人,发怒说起话来居然是如此粗俗,就只有孙武长长叹了口气。 U

声音没错,但自己身边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恶劣分子,恐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孙武几乎是立刻认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唉……小殇,打不赢我也知道,但用得着说得那么清楚吗?要是被你说得我一点斗志都没了,那还怎么去打啊?」

「就是等你这句话!男人总有不行的时候,如果没斗志了,就要靠进补。」

毫无预兆地,孙武身前地地面裂开,一身草绿迷彩服的小殇从裂口跃出,速度快得惊人,甫一现身,手掌就按上了孙武地嘴巴,轻轻一送,就把掌心的东西送进孙武口中。

理所当然的结果,孙武将那东西瞬间便吞下肚去,因此连咳嗽了几声,抬头用困惑地眼神望向小殇,就看到她两手一摊,摆出一副十足无奈的样子,叹气道:「我也没有办法,你就趁着药丸还有效果的时候,放手去战吧。

「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个……大武王朝特种部队的军用饲料。」

「饲料?你把我当作什么东西?军犬吗?」

孙武不知道所谓的饲料是什么,但纳兰元蝶经常指挥特种部队。饲料的详情如果她应该清楚。而看她脸­色­不善,可以想像得到,这饲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嘿,大武王朝地惯用把戏,你也知道地啦,这些东西吃下去,你就浑身是劲,不痛不伤,越是战斗,越是爆发你的潜力。虽然会有重伤身体,减少寿命的小小后遗症,不过,反正你练的金钟罩很耐伤,人又年轻,少个十年八年的命,还剩下大把寿命,好过被武沧澜一掌爆头,怎么算都有赚。真是便宜你啦。」

像是个卖药的商人,小殇这么一长串话说完,任徜徉与宝姑娘都是脸上变­色­,觉得为了对付武沧澜那种级数的对手。确实是得无所不用其极,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增强一份胜算都好,但话虽如此,用这种禁药来辅助战斗。又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从纳兰元蝶的表情来看,小殇所说的话一点都不错,也许她这么作是出于好意,但事先一声招呼都不打,也没给当事人选择机会,就这么让人把药吃了下去,这种做法委实过分,换作是别人,没等去站武沧澜,就要先和小殇拼命。

「唔,小殇,你看起来怪怪的啊。」

出奇地,孙武没有愤怒,而是平静地望向小殇,这样说了一句。众人被孙武地这句话点醒,一起望向小殇,只发现她额头上满是汗珠,而且脸­色­异常苍白,确实不太对劲。

「哦,这个没什么,刚刚从地下绕过来,地下很热,又没有装空调,汗多一点也是正常的,谁像你金钟罩那么好用,抗击耐打还兼冬暖夏凉。」

小殇说完,还好像很不甘心似的,对着孙武的脚踢了一记,而孙武虽然挨了一脚,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这个青梅竹马,点了点头,跟着便转身向后山奔去,要尽快赶到能决定一切的主战场去。

这么没脾气的表现,看在任徜徉的眼里,只能轻叹一声,道:「这小子真是天生被人欺负的命,这样子也能忍?」

宝姑娘口­唇­微张,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转到小殇身上后,强行忍住,脑里闪过不久前听到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太纵容小殇,而是她很多时候做地事,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的……」

穿过混乱的战场,孙武在大步飞奔的同时,也小心避免被牵扯进别地战场,造成无谓的拖延。

对于刚才所发生地事,孙武心中早已有数。如果说从小相依为命的岁月,还不够让自己了解一个人,那么下山至今所经历的大小战役,则是让孙武对小殇有了更深刻地信任。

大武王朝有没有「军用饲料」?这点肯定是有,但小殇喂进自己嘴里的东西,孙武死也不相信那会是军用饲料,假如小殇肯明白表示对一个人的好意,那也就不是她了,刚才放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肯定是某种对自己有帮助的药物,可能是稳定­肉­体状态,也可能是帮助战斗。

倒不是说认定这样东西无伤无害,而是从小殇手里出来,纵使真的对身体有伤害,相信也被小殇想方设法减到最低,或是经过充分计算,认为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所以才让自己吃下去的。

关于这类的后勤准备,孙武百分百信任小殇,纵有怀疑,也是担忧她做的事会否对别人造成伤害,而不是对于自己。在面对生死大战的时候,有这么一名背后强援的存在,确实增添了一份安心感。

(不过……小殇她刚才的脸­色­很不好看,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她一向是那种有事也不会说的人……)

怀着这样的忧虑,孙武快步冲向后山,一路上看到有些慈航僧人遇险,他也只得搁下不救,因为从后山不住传来的那股汹涌气机,犹如长江大河。奔流狂泻,让他全身紧绷,更晓得自己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浪费。

(这种气机撞击……好巨大的能量,是武沧澜与方丈在动手,而且已经用了神掌?除了这个,好像还有别人在场,是什么人够资格参与这一战?)

越想越是不解,而平时很快就到的后山,这时却因为蔓藤、倒塌地建筑物阻路,变得异常遥远。费了比平时更多一倍的时间才抵达。就在快要到后山禁地时,一道好灿烂的雪白亮光,笔直冲天而起,和眴明亮,仿佛太阳般遍照大地,让人身心一暖。

「啊!佛光……方丈果然用上了神掌!」

正式神掌第一式,才有这等惊世神威,而苦茶方丈开始使用神掌,也代表战斗进入白热化。孙武很快镇定下来,大步再朝石阶上奔跑过去。

藏经阁前的广场,早因为与呼伦法王进行的一场恶战,变得满目疮痍。后来小殇又选在此地铸造金钟,多次剧烈爆炸的后果。这边现在除了黄泥,就没身下任何还有起码形体的东西。

这些孙武是知道的,不过,当他实际踏到台阶最顶端,看清楚广场上的景象时,还是被眼前所见给吃了一惊。

不算大的广场平台上,却有着不少人,不但呼伦法王坐下四尊者到齐,就连慈航静殿苦字辈的高僧都到了十多个,排开阵势,正在进行战斗。

统领慈航静殿一方的是苦茶方丈,穿着袈裟的他,手握佛珠,但因为前襟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看来已失去了平时的悠闲,表情也一派凝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红、蓝气芒,似在催运力量疗伤,预备进行下一阶段的战斗。

(真是了得,这就是一皇三宗的实力!我和任兄都要特别运起易筋、洗髓贯体,才能有疗伤效果,但方丈大师……他好像不用特别运气,易筋、洗髓劲就自动运转,这……好了得的修为。)

孙武有了这样地发现,不过,真正令他赶到震惊的,则是站在苦茶方丈对面,与苦茶方丈联手作战的那名盟友。

呼伦法王!

在营帐内所缔结的盟约,呼伦法王守诺而来,在这最关键地一刻,与苦茶方丈联手战敌。呼伦法王的出手,算是在预计之内,不值得吃惊,但呼伦法王此刻地模样,却让孙武生出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本来孙武就曾怀疑,呼伦法王再怎么强也好,现在莫达芭不过是一个女童,以这样的­肉­体状况,能施展出多少神通?对付自己与一­干­小辈是可以,真能进行最强者级数地战斗吗?这个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站在苦茶方丈对面的呼伦法王,严格来说,是飘在空中的……除了凤娉翱翔,世上还没有别的浮空武技,换言之,能够浮空的人,一定付了不少代价。

飘在离地两尺空中的那具身体,不少一个女童,从年纪来看,已经是少女的身体,浑身未着片缕,但却不会给人任何遐想,因为这具躯体并非凡躯,是人身与机械的结合。

一片薄薄的钢片,仿佛是第二层肌肤般紧贴身上,胸口、右臂、左腿,都被钢片覆盖,而暴露在外的部分,皮肤也呈现一种异样的血­色­,还有­肉­眼可见的电流不时闪动,非常怕人。

少女的眼睛,变成了猫眼似的一道金线,手掌、脚掌变成了鸟兽般的利爪;背后脊椎骨突出,十二根金属翼Сhā在身后,从肩头延伸到腰际,有如孔雀开屏般伸展,盛放着紫光,看来不但有飞行能力,更还有强大的轰击火力。

整个样子与平时差异太多,假如不是呼伦法王门下四尊者正守护在旁,神­色­谨然,而这少女的轮廓又与莫达芭相似,孙武还真不敢相信,那个小女孩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这样。

当日在大雄宝殿,孙武曾与呼伦法王的门下弟子交过手,那些改造过­肉­体的门徒,与此刻的呼伦法王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即使是摆出了这么强的­肉­体形态,呼伦法王似乎也没取得多少优势。十二根金属翼已有三个折断,身上亦有多出流着墨绿­色­的血液,粘稠如浆,滴在地上,立刻就冒出阵阵白烟。

相较于苦茶方丈与呼伦法王,站在他们中间,应该是最狼狈地那个人,现在却看不出半点窘迫之态,一身黄袍,龙行虎步,好整以暇地预备战斗,他地嘴角虽有一丝淡淡血痕,但满是自信的眼神、面上的笑意,却让人一点都不认为他处于劣势。

三路人马不是傻傻站在那里,而是正处于战斗状态,除了三名战斗的主角外,四大尊者身上全部染血受伤,慈航静殿这边更糟。不仅负伤,还有两名老僧已横尸就地,其中有一个还死无全尸,上半身只剩下一堆血­肉­,状况奇惨。

当孙武的人出现在台阶顶端,新一波攻势正开始发动。慈航静殿僧侣护在苦茶方丈身前,一面严守防线,一面却闭目诵经,照理说,这本应该是没有意义的举动,但随着诵经声响起,苦茶方丈周遭所萦绕的佛光也越发灿烂,让孙武发现到如来神掌还有这种辅助技巧。

适才佛光初现一式未能奏功,现在脚下的大地气脉震动,苦茶方丈所要使用的,很明显就是引动地气能量的佛动山河。

如来神掌发招之前,真气充盈全身,形成护罩,敌人要把握时间攻击,并不容易,所以一般情形下,并不需要其它人地防护,不过,为了确保苦茶方丈的一击能发挥最大威力,盟友一方仍是选择出手了。

同样是四尊者一字型排开,守护中央的法王,但呼伦法王的攻击方法,却令孙武瞠目结舌。

九根金属翼的末端,骤发强烈豪光,金黄|­色­的强光,伴随着炽热暴风袭来,众人都感到一阵热风扑面,紧跟着,强光一下子延伸了长度,化作九只光之触手,笔直冲天,然后以地上的一点为目标,狂笞鞭下。

刹那间的强光,没有人可以正视,九道高速挥下的光之鞭,仿佛天罚,其威力更不只是单纯地冲击,还包括了强烈的爆炸,光之鞭的每一个枝节都燃着火花,触物即爆,分从九个方位环绕而下,封死所有退路,尚未到达地面,已把所经之处的空气连续诱爆,化成一大片燃烧空间,爆炸中地熊熊烈火,猛朝地面上的一点急攻过去。

这自然不是武功,但孙武亲眼见到法宝运用于实战,竟能有如此末日之威,才晓得世上不只有银劫地青龙令厉害,这一招的杀伤力惊天动地,除非拥有金钟罩第十关功力,否则绝对无法承受的住,换做自己易地而处,只能以魔掌硬拼一记。

在九道光之鞭包围的中心,是武沧澜。灼热地强风,令他一身黄袍不住飘扬,整个人被笼罩在火光之内,任光之鞭快速迫近,连他脚下的地面也逐步裂开,他却没有什么动作,显示出一种及其怪异的「静」。

所有人都感到错愕,不晓得武沧澜为何动也不动,好像打算硬接这九记光之鞭似的,孙武也大为不解,但答案却只向他一个人揭晓。

「嘿!现在才到,好慢啊……」

强烈的爆炸中,耳里尽是轰隆声响,本该是听不到别的声音,但孙武却听见了这样的一句低语,笔直传入自己耳里,清清楚楚,正是有高手传音而来,当少年循声望去,则是看到武沧澜也正朝这边望来,两人的目光刹那交接,帝皇的声音也传入少年耳中。

「累朕久侯,你这小子真是不成样子,但既然观众到齐,现在可以正是开幕了……」

爆炸的声音骤转强烈,传入孙武耳中的语音受到­干­扰而中断,武沧澜的身影也被熊熊火焰吞噬,消失不见,但一丝不详的气氛,仍在孙武心头缭绕不去。

(难道……他一直在等我?)

这个念头才闪过,火场内已发生异变,在九记光之鞭夹带暴风落下的同时,一道火红厉芒由火场内冲天而起,红芒之中蕴含的力量就是无与伦比,九记光之鞭落下的冲击力被它一一撞开,在一连串震天裂地的爆炸中,红芒旋动,化作一道红­色­龙影,狂飙着冲向光之鞭的源头。

九道光之鞭怒动挥舞,密集砸打在红­色­龙影上,每一下接触,就是一次剧烈爆炸,飞沙走石,风卷八方,但巨龙承受着几十记轰击,非但没有溃败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是耀眼,点点龙鳞,仿佛宝石般闪闪发光

紧接着,红­色­龙影骤然爆破,炸裂开来的威力,把九道光鞭一起真开,露出了空隙,而一道更具威势的身影则灭龙而出,直­射­向四尊者守护中的呼伦法王。

「小子,看仔细了,今天发生的事,将会让你此生难忘!」第15集 第06章 四龙纵横 权倾天下

即使是在激战的过程中,孙武仍听进武沧澜的声音传入耳中,想想实在不可思议,如此兵凶战危的情况,武沧澜居然还有能力旁顾,送来传音密语,难道他当真不把这严厉杀局放在眼里?

事情很快得到证明,在震开九道光鞭的同时,所有人都看到武沧澜身上气芒的源头,是发自他的双腕,那一双赤红­色­的护腕,正散发着奇异幽光,绕着手腕旋动,每旋绕一圈,力量便更增强一分,到了后来,仿佛毁天灭地,势不可挡。

在中土、域外两宗佛门的夹击之下,武沧澜终于启用了苦茶方丈最为担忧的最后兵器,大武王朝三件真龙帝器之一:赤龙腕!

当赤龙腕全面运作,武沧澜轰发出的力量陡增一倍,成为莫可匹敌的无穷大力,每一击挥出,围绕在他周身五尺的风暴、火焰、光鞭,全数倒卷退开,被他势如破竹的长驱直入,眨眼间就迫近到呼伦法王的身边。

运用九支金属翼、进行爆烈轰击,是很耗损能量的招数,一击之后,更是难以迅速回气,当大武天子冲来,呼伦法王还未及组织新一波攻击,只能由四尊者担任防御工作。

“全给朕退下!”

但武沧澜以帝王之姿告诉而来,那种压迫感委实非同小可,长期进行禅修的四尊者,都不禁心头狂跳。紧绷着­精­神,联手发出攻击。

千百道落魂羽刹时出现,自天上纷然而坠,飘飘摇摇,落往地面。若是以真功夫较量,四人联手仍远非武沧澜之敌,唯有把防御手段放在法宝上,虽然落魂羽不可能当真夺了武沧澜的魂,但只要能让他短暂失神,那就很有效果了。

幸运的是,呼伦法王所争取到的时间发挥了作用,在落魂羽飘坠洒下的同时,武沧澜下方土地发生巨爆,尘土飞天扬起,整个地面严重扭曲,破裂之处渗出岩浆似的红焰,直袭向武沧澜。正是蓄势而发的佛动山河。

“臭和尚,来得太慢了,令朕等得心焦,这可是死罪啊!”

武沧澜一声长笑,把身形硬生生停住,全神应付轰击过来的佛动山河。左臂半举,右手画了一个半圆。大武天子周围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无论是佛动山河的惊涛掌劲、满空坠落的白光羽毛,全在进入他周围五尺范围内,发生了“停滞”状态,不能及身,不能产生影响。

一个玄奥的拳势,将所有攻击暂时封住,就连武沧澜的身形也被定住,产生短暂的浮空现象,看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就是帝王的无上威严。在这绝对静止的一刻,只有一样东西还在移动,便是帝皇的右手,当这只右手把圆形圈划完成,一种有若万马千军,奔冲杀来的惨烈气势,忽然震撼住在场所有人。

天子龙拳“权倾天下!

对这正面攻来的佛动山河,武沧澜所画出的那个圆圈之内,也生出另一股足以抗衡的力量,蓦地,赤龙再现,火红的巨龙狂啸出声,与佛光相互对峙,似是两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然而,当赤龙腕发出红光,火红的巨龙炽发厉芒,力量大增,一下子就把佛光给破开。

曾经是那么无坚不摧的佛光,在红龙的咆哮肆虐下,竟比纸张还要薄弱,轻易被红龙破佛光而入,直攻向苦茶方丈。倘使被直接命中,这一下所造成的伤害非同小可,但苦茶方丈似乎是早料到由此结果,身旁所守护的十余名高僧一面诵经,一面出掌相助,令得佛光增强了亮度,重新把红龙给挡住。

同一时间,呼伦法王回气完毕,再度发动攻势,趁着武沧澜一拳被挡住,正自僵持时,九道金属翼扬起,幻化巨大光鞭,朝着武沧澜的背后袭去,除此之外,呼伦法王双臂平伸,两掌相对,虎口虚抱,一股暴风似的强大能量在掌心形成,虽然看不出差是什么法宝,但从情形来判断,让人联想到一门将要发­射­的巨型重炮。

“咻!”

呼伦法王这次发招的速度极快,虚抱的双掌间亮起一团蓝光,瑰丽的宝蓝­色­迅速被压缩成线状,跟着便轰向武沧澜。

剧烈爆炸的光鞭、蕴含灭绝威力的蓝­色­光炮,扰敌辅助与主力攻击同时轰至,而得到众高僧助力的佛动山河,也再一次提升威力,逐步将红龙吞噬推回,天子龙拳渐渐被破解,三道惊世骇俗的攻击即将落在武沧澜身上。

三记强招的威力相乘,惊天动地,孙武相信纵使“三宗”联手出击,也不过如此。苦茶方丈曾说过,赤龙腕能将武沧澜出击的力量增强一倍,但看着声势,就算是力量陡增一倍的武沧澜,也未必能抵挡,相信这是苦茶方丈为了对付赤龙腕所­精­心构思的战术。

(太­棒­了!正义不会总是落在下风,方丈大师这一着真是太妙了!)

胜利的气息,在这一刻扑面而来,孙武觉得心中一阵激动,紧张的掌心冒汗,却看到武沧澜在这三道强大攻击之下,竟然不做抵抗,一声长笑,把抵御佛动山河的拳劲收回,甚至连萦绕身上的红光都回敛体内。

“怎么可能!他连护体力量都收回……这……他疯了吗?”

从没想过会有这等变化,孙武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哪怕是再强的绝顶高手,在这种时候收回护身力量,那便与常人无异,那三记惊世强招轰来,别说被打个正着,哪怕只是稍稍擦过带到,都回让人粉身碎骨。

但也正是因为这疯狂的一幕,孙武的心笔直往下沉去,武沧澜笑容中蕴藏的自信分毫未减,显示这令人错愕的自杀之举,正在他自信满满的驾驭下。换句话说,他有足够自信在这困局中化险为夷。

这个推测迅速变成现实,武沧澜将所有力量回收体内后,下一刻,赤龙腕上所盛放的红光,刺眼到没有人能够直视的程度,汹涌气浪冲击四面八方,武沧澜高举双臂,一声震喝,半空中陡现异象。

空中浮现出四个明亮光圈,光圈周围是五彩虹光。如火焰般飘逸闪动,中心则是四个不知名的字体,转动几下后,喷卷出的火焰再次幻化为龙,吼啸出声,自天顶奔冲直下,周围伴随这燎原之火,浩浩荡荡,以主宰者之姿袭向地面。

将皇着之威,化作龙之怒而奔流,这才是天子龙拳的真谛,权倾天下的后半式彻底爆发!

第一条红龙,俯冲至半途,形成滚滚烈火,卷向四面八方,恰与九道轰袭来的光鞭对撞,轰然巨响声中,两股力量正面硬撼,相互炸开。

第二条红龙,及时落挡在帝皇的左侧,身躯卷动,当蓝­色­的细长光柱袭来,红­色­的龙躯飞快转动,被蓝­色­光线切割的支离破碎,可是却也把蓝­色­光线的杀伤力完全卸散、吸化,不留半点。

第三道红龙,是四龙之中威力最强的一头,正面俯冲向佛动山河所掀起的地气风暴,恰恰将掌劲给逼住,难以前进,就这么再次僵持住。

至此,三道惊天动地的重击,已经被武沧澜从容化解,以大武帝皇一贯的威名与实绩而言,这种事并不是那么难想象,但真正另孙武心惊的是,武沧澜身上现在没有一丝力量,真正是把体内完全放空,所有力量都用在赤龙腕上推动攻击,只要敌人能乘隙下手,大武王朝立刻就要举行国葬。

然而,这种事情却没有发生,或者说,不可能发生,因为武沧澜把手一挥,迎上了恰于此时坠下的第四头红龙,红龙仿佛受到主人指引,绕着帝皇周身转动一圈,跟着爆碎成点点红雪,迎风飞向四方。

转动的那一圈,把四尊者、众高僧乘隙发动的辅助攻击给尽挡,当红雪四散纷飞,宛如赤­色­风暴般吹卷出去,两边阵营正值旧力已尽,未及回气的紧要关头,对于这一击全然无法抵挡。

轰隆!

霹雳巨响声中,势道已老的佛动山河终于被破,汹涌红雪一下子狂泻过去,慈航静殿一方兵败如山倒,苦茶方丈被震退,身前的一众高僧连声惨呼,扬起了一大片血雨,一时间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伤亡。

慈航静殿人多势众,相形之下,域外僧侣这边就更为不妙,两轮硬拼,呼伦法王的十二支金属翼全数折断,双臂也受反震撕裂,出现深刻裂痕,更可以看到内里闪烁金属光泽的骨骼。

四大尊者齐心护卫法王,但风暴袭来,点点红雪刹那间有若千镖万箭,四尊者仓猝发出的音波、气墙全部给突破,当红雪临身,一阵惨嚎凄厉的响起,刹时间一片蒙蒙血雨洒向天空,孙武亲眼看到一具身躯被四分五裂的卸开,一个人头、几只手臂飞­射­上天,形成一幕惨不忍睹的画面。

一招挥洒,武沧澜败尽两大阵营的豪强,在一片残尸碎骸中,之间大武王朝的统治者身穿龙袍,双手背负身后,傲然睥睨,在渐渐消失的满天光羽中踱步,脚踏遍地鲜血,冷眼确认他所缔造的战果,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不甚满意的表情。

“中土、域外佛门联手,对抗真命天子,实力堪称­精­强,觉悟也有相当程度,但为何……给朕的刺激竟然这么少?”

武沧澜目光平移,来到了百尺外的孙武身上。

“儿子,来得太迟了啊,身为真命天子的继承人,清楚路上小小障碍,不该花这么久的时间……”

从孙武踏上石阶顶端,目睹双方激战到现在,整个过程仅仅是几分钟的短暂时间,少年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整件事已经有了结果。

放眼望去,苦茶方丈重伤呕血,众高僧之中多数带伤,有五名老僧在刚才的一击之下阵亡。而呼伦法王一方的白虎、玄武两尊者已碎尸惨死。两边的伤亡情况不可谓不重,但造成这些杀戮的元凶,却对这一切毫不动容,只是用一种遗憾的口吻,在嫌弃这一战未能给他刺激?

“儿子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啊,唔,朕喜欢你现在的眼神。你的身体状况不错,梁山泊的那些乱臣贼子做了什么?这点朕倒是看不透……”

武沧澜道:“但怎样也好,儿子你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威胁朕,充其量也不过是多撑几招而已,要是你想做什么愚蠢的事,朕劝你现在可以死心了。”

“哪可能就这样死心……”

愤怒的感觉再次盈满心胸,这似乎是每次看到武沧澜都回产生出的情绪,但与之前相比,孙武这次已能冷静,而且不再像上次一样,被那种异常的“皇着之威”震慑,连动都动不了一下。现在真正让孙武没法行动的,是心头那股困惑,刚才的战斗中仍有些东西,自己没能相通。

(真是可怕,这个武沧澜是疯子没错。但他……也真的是一个战斗天才。)

使用赤龙腕的武沧澜,能够把力量陡增一倍,挫败天下强人,苦茶方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联合呼伦法王,试图以实力压下武沧澜。单从实力而言,苦茶方丈的想法没有错,刚才的战斗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惜,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除了双方实力,还有其他关键。

三记惊天动地的联手攻击,单单凭借赤龙腕增加力量,并不足以克服,这一点武沧澜也察觉到了,而他的应对之法就是收回护体力量,真正豁尽全力出击。在这过程中,哪怕是一个二三流对手的随意攻击,都可能让他毙命,但他就是充满信心,相信自己这一击足够败尽所有敌人,以功代守。

这种做法,有非常高的机率成分,根本就是在赌,但是在武沧澜这么做的时候,孙武注意到他的眼神,那是这么的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恐怕这男人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有赌输的可能吧。

如此做法,除了一句疯狂、大胆之外,真是没有别的话好形容了,透过这一击,孙武大致明白了武沧澜的战斗风格,那确实是险到了巅峰,也狂到了巅峰,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武沧澜的战斗风格让孙武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有什么人也是这样做的。

(对了,是小殇!小殇的作风也和这很像,每次都是大胆得可以吓死人,但每一桩胆大行为背后,都有比机器还­精­准的计算,所以走在危险边缘从不出错,这两个人的作风……好像啊!)

察觉到这一点,孙武略微遗憾,想起小殇好像还没与武沧澜碰过面,要是她此刻也在自己身边,应该也能派上用场,帮自己分析很多东西吧。

“怎么了”你在想些什么?似乎是打算要与朕动手的样子,既然要战,为什么还迟疑不决?“

“哼!你不要太得意,赤龙腕虽然厉害,但你刚才那几下,也把你的元气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你还剩下几成力量?“

最让孙武不解的就是这一点,武沧澜破解两边阵营联手,漂亮取胜后,气势固然是乘胜利到达巅峰,但力量却是大幅度衰退,就连孙武清楚感受到这一点,而强若是感觉没错,自己现在都可以与武沧澜一斗。

(没有错,武沧澜的力量确实弱了好多,这是我与他实力最接近的一刻,他只剩几成力量?两成?三成?如果我现在出手,那……)

打赢武沧澜这种事情,连想都不敢想,但是……至少可以与他一拼,不再像之前那样几招就被瞬杀,更何况,尽管武沧澜身上无伤,但力量确实已经被大幅度消耗,像那样子使用赤龙腕,元气的消耗非常惊人,武沧澜现在的虚弱状态完全合理。绝不是故意诱敌。

但是……但是……为什么明知如此,自己还是没法下定决心去战呢?

真正要说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武沧澜的笑容吧,那笑容中的强大信心不仅分毫未减,而且眼神中还异常冷静,那眼神仿佛是毒蛇在盯着猎物青蛙,随时都能把青蛙一口吞下,这等信心所形成的魄力,确实让孙武进退两难。

“怎么了?明明看出了什么,却没有信心动手吗?朕可不记得生过这样怯懦的东西,不过……你要是迟迟不动,那也无妨,没多过一刻,朕的力量就会多回复一分,到最后……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低声冷笑,武沧澜催促着孙武动手,这句话确实也点醒了孙武。如果继续在这里呆着,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假若真是给对方唬住,拿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嘿,好啊。用未来皇帝的命令来换现在皇帝一命,怎么算怎么划算啊!“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就凭你的微末本事,也想换朕的一命?“

武沧澜哈哈一笑,斜眼望向孙武,但眉头却忽然皱起。

“唔,未来皇帝的一条­性­命不够,再加上老和尚一个,不晓得够不够近两啊?“

“臭贼秃,你还死不去?那么多人都躺下了,就你一个命特别硬,这样也杀不死?“

“当和尚的每日化缘,给人骂惯了,脸皮变得厚,连身体也变得硬,自然是比别人耐打些。“

在武沧澜背后出现的身影,正是苦茶方丈。今日已连出两击神掌的他,体力消耗极大,由中一式天子龙拳,伤势极重,整件袈裟上全是鲜血,孙武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狼狈,可是当红蓝两气在他面上闪过,他就像是压下了所有伤势,连步伐都稳定了下来。

“论伤势,大和尚自然是比大皇上重多了,但赤龙腕耗了你过多元气,这损耗没有几日都回复不过来,现在若要再战……以二敌一,老衲觉得胜算高得多了。”

苦茶方丈语气悠然,但这一句话里头的暗示,孙武却听懂了,当苦茶方丈扬掌打向武沧澜,孙武同时也是一拳轰出。

“哼!以二敌一,这样便妄想降妖伏魔了吗?好一张如意算盘!”

武沧澜夷然不惧,举手迎敌,孙武为了一击成功,脚下用了万紫楼的密传步法,一转眼就闪到武沧澜身侧,哪想到这样的移形换位,在他的眼中有若无物,连头也不回,清楚的把握到自己位置,一指点出。

来势奇快,直指孙武左眼,孙武闪躲不开,唯有举臂一档,让这夺目一指点在手臂上,刹时间痛彻心肺。

这一击,造成了两个惊讶的效果,孙武讶异于手臂上所承受的压力之重,险些就当场骨折,武沧澜的力量已经大幅消耗,现在可能不过是两三成力量,又不是全力出手,尚且有如此威力,假若他状态十足,这一击岂不是穿透手臂,Сhā入两眼,破脑而出了?

出手的一方也有同样错愕,这一指本应可以令少年断骨,第六关金钟罩也会随之破去,但一指点中,护身力量却远较之前强横,超越第六关的金钟劲,已经有了第七关的程度,而且还混参了一种奇异的力量,抗击力惊人,这一指有若戳在金铁之上,刺之不入,还被强大的反震力给弹出。

“呃!”

孙武低呼一声,武沧澜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却露出不悦的表情,纵使身体状况不佳,但大武皇帝已不晓得有多少年,没有被人把自己的攻击反震弹回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喜事,而且,武沧澜还从这股异常反震劲中发现了些东西。

“……刚才好像掉了什么大东西下来,是巨钟?嘿,朕明白了,西门朱玉那小子总是给朕添麻烦,就连死了都还在给朕生事!”

异种金钟的法门,武沧澜未必知晓,但来龙去脉与典故,曾走过那个时代的他,要知道却是不难,一见孙武拥有这等强悍抗击力,立刻便认了出来。

“且看看西门朱玉的遗产,能够保你到什么程度!”

很明显的一点,当年西门朱玉与武沧澜的交情一定不怎么样,因为武沧澜认出异种金钟之后,出手立刻便带了三分怒气,令孙武压力大增,假如不是苦茶方丈的一掌恰于此时印至,孙武实在没把握再接武沧澜一指。

第二阶段的战斗爆发,但参战的人数却少得可怜。除了苦茶方丈,慈航静殿的高僧没有人再靠近过来,至于呼伦法王一方,则是半点声息也没有,孙武想要往那边看看,无奈恶斗方酣,分身不暇,连望那边多看一眼的是时间都没有。

若照实力比斗,孙武金钟罩的抗击力虽强,但攻击时的招数变化却很贫乏,全然不是武沧澜敌手,要不是有苦茶方丈从旁照料,三下两下就会给打倒。

然而,有了苦茶方丈做主将,承受住武沧澜大部分的攻击,孙武的情况就完全不同。得以配合出击,在苦茶方丈出掌与武沧澜对峙时,乘隙攻击,发挥了充分的扰敌作用,甚至还得意因此近距离窥看两大强人的对决,拳来掌往,获益良多。

慈航静殿的佛门武学,在近身战斗时有相应的擒拿手,变化­精­微,苦茶方丈修为深湛,诸般绝学交错施用,不落下风,偶尔武沧澜重招还击,都由孙武枪前一步,第七关金钟罩就像是一面大盾牌,硬生生挡下武沧澜的重击,抢得机会,有苦茶方丈还击。

“注意步伐,不要贪功,除了招式变化,个人的速度也同样重要。”

战斗中,苦茶方丈不住提点,对孙武而言,这是再实际不过的战斗教学,同时得到了一流名师的指点,又有最高段数的观摩,这绝对是最具教学意义的一战了。

可惜,战斗就是战斗,不能用半调子的心情去应对,孙武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苦茶方丈的慈航绝学不能说不厉害,与自己的搭配也很好,然而……武术与战斗之间,还是有一定分歧的。

武沧澜确实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苦茶方丈扎实的武功根基,诸般慈航绝学层出不穷,拳掌指爪,妙招纷呈,将武沧澜压在下风,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每当武沧澜无视损伤,悍然还击,那直指要害的一击,充满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往往就能扳回劣势,把战局拉平。

而且,到了后来,孙武也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那就是武沧澜的力量开始提升,代表他先前所损耗的力量渐渐回复,虽然苦茶方丈这边也是一样,损耗的力量在慢慢回升,但两人之间却有个决定­性­差别,那便是赤龙腕的存在。

(不妙啊,若武沧澜的力量回到一定程度,他就能使用赤龙腕,把力量加倍,那样的话,只要一招,他就能把我们都消灭了。)

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所以战斗现在变得分秒必争,否则若是让武沧澜回复过来,这边所有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问题是,武沧澜在战斗中守得极稳,想要把他给打倒,普通的办法看来是不可能,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战术,还是只有把一切堵在大绝招上。

(又要靠神掌了吗?今天已经连续使用两次了,再发的话……)

本来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发一次神掌是可以的,连发两次就是赌命挑战极限,绝没有可能一日内连发三掌,­肉­体根本承受不住。然而,刚刚在大钟之内,完成异种金钟的提升过程时,旧有创伤也被一并治愈,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干­的,而此事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自己目前状态十足,再发一记神掌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咦?这么说,姊姊她们也是看准时间,等我们打倒银劫之后,才把这大钟扔下来的?要是一开始就扔了,得到提升的我去战银劫,胜算会高一些,但打倒银劫之后,一定不可能还有现在的体力来战武沧澜,这……这些都是计算好的吗?)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孙武讶然与自己的发现,但人在战斗中,无暇多想,只是考虑着使用神掌的时机,毕竟眼前对手并非等闲,神掌虽然厉害,可是天子龙拳也是中土的至尊武技,仓促一击,并没有把握制得住武沧澜。

心念一动,孙武忽然看到苦茶方丈向这边使了个眼­色­,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自己做好准备,一起使用神掌抗敌。

只不过,这个计算同样也没能逃过敌人眼里。

“哈哈哈,还是只有那一千零一套的救命活吗?好得很,就一次给朕统统放马过来吧!”第15集 第07章 天子帝皇 两头真龙

孙武深信,如来神掌是能够力挽狂澜的最后绝招,但与其说这绝招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倒不如说,要是出动神掌还无法把问题解决,那就只剩下闭眼等死这个方法了。

不过,这次的情形有小小不同,因为自己信心的源头,除了如来掌,还有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神掌、魔掌的属­性­相排斥,当这两掌对撞,所造成的破坏力决不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爆发­性­的相乘。

趁着武沧澜疲弱,赌上一切,汇合神掌魔掌一击,这确实是有制胜希望的,刚才银劫就是这么被打倒,虽说五沧澜非银劫可比,但在这里的苦茶方丈也不同于任徜徉,情势怎么看都对己方有利。

确定这个事实,孙武脚下用力,飞蹬后退,拉开距离,与苦茶方丈形成合围之势,跟着运转体内真气,掌劲蓄势待发。

「哼,两记神掌……这就是和天妖同等待遇了……」

武沧澜努哼一声,表情转为谨慎,如来神掌的威胁­性­太大,纵使狂傲如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阿弥陀佛!」

禅唱声响起,率先发动攻击的却不是孙武,而是苦茶方丈,这个攻击顺序颇出武沧澜意料,但更让孙武想不到的,是苦茶方丈所施展的神掌,前奏征兆与自己所学全然不同。

仍然是和煦的佛光盛放。环绕住苦茶方丈。遥遥望去,仿佛是飘然除尘的神仙中人,但柔和的白光却迅速发生变化,越来越像是摇曳的火焰绕着苦茶方丈周围一尺转动,速度奇快。

在光焰旋动的过程中,汹涌气浪也不断朝四面拍击。大气中带着一股灼热气息,高温的空气让人整个胸臆一片火热,仿佛正被烈火烧灼,就连地上的鲜血也受热力影响,,一点一点地蒸发,形成一种奇特的气味。

紧接着,白­色­光焰一下子往四周绽放开来,熊熊热浪席卷四方,那一瞬间的盛放光景,让人像是见到一朵巨大的白莲花,芬芳吐艳,纯洁无瑕,净化世间罪恶。

在一大片耀眼炫目的白­色­光华中,莲花瓣瓣裂散。持续在苦茶方丈的周身旋动,形成一盏一盏的灯火。总共三十六盏莲华灯,萦绕在苦茶方丈的上下八方,宛如天上菩萨降凡灭罪。

而当蓄势已足,这三十六盏莲华佛灯转动起来,一起朝着十余尺外的武沧澜狂飙袭去,佛灯未至,热力已铺天盖地而来,莫说是武沧澜,就连孙武都生出一种烈火焚身的剧痛。

如来神掌 金顶佛灯。

面对这雄强一式,武沧澜亦为之动容,长笑出声,「好一式金顶佛灯,大和尚多年来几乎从不用这一招,来来去去就是反复用那两式,隐藏神掌的详情,便是为了这一刻吧,朕若没有点回应,岂不是让大和尚笑话了。

长笑声中,三十六定莲华灯飞旋攻来,武沧澜右臂高举,神情专注,全然不把身后蓄劲待发的孙武放眼里,预备以天子龙拳的强劲招数,硬撼这一记如来神掌。

不过,这一记令苦茶方丈暗藏多年,就为今日一战的神掌,确实有着不凡的威力,变化程度更是令人大出意外,三十六盏金灯并不如武沧澜所料那样,一盏一盏接连攻来,也不是一次涌来,形成大轰炸,而是一个急速回旋,三十六盏莲华佛灯竟然将武沧澜反罩在当中,炽热光焰交卷而至。 但是金顶佛灯的炽灼光焰却把四面封死,武沧澜已弱的力量与光焰一接触,马上就被逼回。

鼓劲不成,武沧澜双臂一振,赤龙腕再次发出红光,只是明显的没有之前亮眼。法宝启动,武沧澜现有的力量陡增一倍,鼓足劲道再次撞向莲灯光焰,可是这一记锁闭型的神掌委实妙用无穷,武沧澜两次发劲想要震开封锁,却被神掌的柔韧气劲所阻,破之不开,反而熊熊火劲扑上来,龙包的丝质材料有少许发黑。

「哈,大和尚暗藏这一手,有趣得很啊!」

龙袍受损,本应是奇耻大辱,但武沧澜不怒反笑,目光更望向另一边的孙武,确认他的行动。

金顶佛灯的这个变化,用一记神掌之力死锁敌人,让敌人无法破封,只能站着挨打,这是很高明的一招,但却要把握时间下手。本来该由苦茶方丈连续进击,但他甫发一记神掌,元气大损,一时间无法组织强力攻击,真正动手的希望,就只有倚靠孙武了。

这一点,孙武自己也看得非常清楚,所以当武沧澜被困于佛灯阵中,自己蓄势已足的一掌,便顺势推出。

「臭皇帝,你滚下台去吧!」

这是最能代表心情写照的一句,在出掌同时,高声呐喊出来,无疑是气势十足,与此同时,强大的掌劲也狂推而出。

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孙武选择适用的招数是「魔光初现」,武沧澜被莲灯气劲暂时困住,如来魔掌一击下去,神魔属­性­排斥爆炸,苦茶方丈却身在安全距离,没有波及之虞,正是最理想的杀敌状态。

然而,整个完美的战术,却从孙武跨出第一步的瞬间开始崩溃,他也没有想到,虽然催发神掌的过程异常顺利,真气瞬间流遍全身,没有过去那种失控的迹象,但透体而出的光芒,却不是平素的那种血光,而是雪白晶莹的佛光。

(呃,怎么会这样?那我现在施展出来的岂不就是……)

孙武暗叫不妙,但体内真气已如万马奔腾,狂涌而出,佛光挥洒,照遍十方,正是如来神掌的佛光初现。

如来神掌,威力万钧,但是当这一掌强之又强的向前轰出,孙武心中却狂叫不妙,知道自己已无法成功引发神魔合璧的效果,只能单纯靠两记神掌相加的威力歼敌。

(不行也得行了。佛光啊,净化罪恶,助我打到这个暴虐头子吧!)

孙武再无退路,只能把自己的力量催尽,将所有希望赌在这一掌上。

这一掌佛光初现,并不只是让孙武讶异。苦茶方丈,五沧澜同样露出错愕神­色­,尤其是武沧澜,正发动赤龙腕的他,好像预备要做些什么,惊见孙武轰出的不是魔掌血茫,大为震撼,但已来不及停止,持续发动的内劲化作一声雄浑吼喝,破云而出。

「喝!」

怒吼声中,武沧澜体内仿佛发生某种异变,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充满力量,充满能量,护身气劲充盈,滚滚气浪,把迫近身边的莲灯光焰给震开,这一幕看在孙武眼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明明就已经耗去大量元气,只剩一半力量不到的他,怎么可能忽然恢复完全状态?这……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是什么超级法宝在辅助?)

孙武心中剧震,正自惊疑不定,忽然有一丝模糊的声音传入耳里。

「傻小子,这不是法宝,是大武皇族独有的血裔异能,连这点都不查清楚,也敢来玩单挑,你这是有没有脑啊!」

语调很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但这句话应该是没错的,因为一声长喝有若风雷,震得孙武耳中发痛。

「蠢东西,真命天子的血裔异能,朕的力量是用不尽的,连这也不懂,就妄想要败朕,简直异想天开!」

用不尽的力量,普天之下没可能有这种事,但呈现在孙武眼前的却是不争的事实,武沧澜双臂一振,赤龙腕所发的红光,亮度有如太阳般激增,十足状态下的催运,双拳的力量陡增一倍 ,天空亦出现异象。

似曾相识的情景,天上风云变化,云层仿佛漩涡般转动,像一个巨大的漏斗般往地上延伸,响应帝皇的呼唤,将九天之能吸引直下,透入龙躯。

吸纳了九天能量的龙躯,再经过赤龙腕增幅,强大的力量已不能以寻常道理估计,而为了容纳着力量,承受的­肉­体也发生改变,筋­肉­浮突,隐隐约约浮现龙纹,仿佛有一条神龙寄宿手臂内,过不多时,整个拳头的骨骼都发生变化,指骨突起,乍看之下,好像是一只生有犄角的龙首,活灵活现,随时都要飞出噬人。

这样的情形,当日孙武击败狂僧之时也曾出现,那是孙武意识尽失,没能看到自己的样子,直至此刻,才大概有所体会,心里还更肯定一点,那就是同一招天子龙拳,武沧澜现在的威势,绝对比自己那时霸杀十倍。

天子龙拳 风云转化龙!

刹时间,孙武前方看不见任何人影,只余下一道怒吼狂龙,咆哮着摆动他霸绝天下的身影,将三十六道莲瓣佛灯尽数撞毁、吞噬,跟着健硕的身躯再难被牢笼束缚,一声清亮龙啸,金顶佛灯的掌劲据锁尽毁,卷动的皇这真龙正面迎向雪亮佛光。

还未接触,孙武已经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击,果然,佛光被怒龙轻易击破,孙武只觉得一股雄强力量直冲胸口,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整个人就已经被到撞出去,浑身骨痛如散,恍恍惚惚见,也不晓得往后飞了多远。

「轰!」

巨响声中,孙武跌撞进一截石墙里,坚固的石墙被这一撞,比纸还要脆弱,登时碎裂崩解,把孙武给埋住。

「呃!」

乱石堆中,孙武脚才站立,马上又吐了一口血,第一件做的事便是运功内视,看看自己的伤势如何。要是被破罩将关,自己连战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慈航静殿不世绝学的威力,便在此时展现,挨了这么重的一击,七关金钟罩,异种金钟的双段防护,把冲击力整个挡住,没有伤及腑脏,几口鲜血喷出后,伤势已减缓许多,孙武双臂鼓劲一震,把压在身上的石块给弹开,从乱石堆中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所要面对的现实,只能用残酷两个字来形容,苦茶方丈已经完全败倒。重伤之身,跪倒地上,不住大口呕血。连运易筋、洗髓劲镇压伤势的能力都没有,败得极其凄惨。

在苦茶方丈身前不远处,大武帝皇的雄伟身影傲然而立,俯视着拜倒于他身前的一切,黄|­色­龙袍迎风飘荡,仿佛是在庙庭之上接受百官叩拜,睥睨苍生。

刚才所发生的激烈战斗,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那惨烈的战斗,武沧澜根本是以压倒­性­的完胜,败倒了所有敌人。

「和尚!到底是你输了,朕赢了!」

武沧澜放声大笑,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值得他亲自一战,亲手一败的敌人实在是太少,现在正面破解中土、域外两派佛门的联手,击败苦茶方丈,这确实是一件令他大感快慰的喜事。

如果单纯是感受胜利的喜悦,那倒不是什么问题,只可惜大武帝皇的胜利,决不可能在没有战利品的和平状态下结束,既然胜利是已经确定的事实,武沧澜就要开始收割战利品了。

「……说起来,朕期待这样的一天,已经十多年了,和尚,能让朕如此久候的东西不多,你真算是非常荣幸了。」

武沧澜道:「胜者为王,败者成寇,不过朕是真命天子,你无论胜败,这个贼寇是当定了,既然是寇,就用你的人头,来装饰朕得王座吧。」

做出这样的宣示,武沧澜也举起了手,似乎要立即下杀手,但在出手之前,他出现了极短暂的停顿,看来与其说是迟疑,倒不如说是观察四周,等待着某些变化,看看会否有碍事者出现,阻止帝皇的杀戮。

武沧澜到底在等待什么,这点孙武自是无从得知,但怎样也好,都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苦茶方丈遇害,所以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冲上去改变不了什么,但他还是大步一跨,飞奔冲上前去了。

「臭皇帝!把你的手放开!」

直接这么冲上去,真的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因为在刚才的战役中,孙武已经彻底明白一皇之所以凌驾于三宗之上,甚至可以说是当世无敌的理由。

虽然不晓得大武皇家是怎样做到,但那确实是等同作弊的无敌血裔异能,内力永不竭尽,这是全天下习武者最梦寐以求的能力,武沧澜有这样的血裔异能作后盾,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人能与他打持久战了。

持久战的方式行不通,就只能速战速决,但这也绝不会是容易事,因为有着赤龙腕护身的武沧澜,能把攻击力量陡增一倍,敌人别说是与他速战速决,别被他瞬间秒杀就不错了。

长时间战斗堪称王者,短时间的速战又所向无敌,武沧澜就是这样稳立于至尊之位,无人能敌。孙武暗自估计,依照这样的情形来计算,哪怕是三宗联手,都未必能够战胜武沧澜,甚至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陆云樵,除非能有特殊法宝辅助,否则对战武沧澜,应该也是败多胜少。这个皇帝的狂妄其来有自,自己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同意他无敌的事实。

既然武沧澜以无敌,自己又不可能比三宗更厉害,那这样子扑上去又有什么意义?又能做些什么?

孙武也打不出来,现在只能豁尽一切,去做这有勇无谋的愚蠢行为。

「愚蠢的小子,朕今天杀人是杀定了,你要是真以为自己阻止得了,就放马过来吧。」

孙武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招架,不过,该用什么方法去抵挡,这才是目前该注意的重点。

发出一记佛光初现后,浑身骨­肉­隐然作痛,但终究没有痛到散架的程度。在发一记神掌,应该没有问题。然而,在多一记神掌便能够打败武沧澜吗?从这情形看来,在多两三掌好像也是同样结局。

(可恶,佛血舍利的能量,现在怎么出不来了?平时把人整得死去活来,真的需要用了,却又引发不出,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先前由于自身力量低微,所以每次使用神掌,超越体力极限,便牵引舍利能量发动,但自己现在力量提升,能够独立发掌,舍利邪能反而就不被引动,对身体负荷自然是好事,可是所发出的神掌,破坏力却远不能与魔掌相提并论。

(现在该怎么办?在发一记佛光初现?还是用佛动山河?)

快要冲进武沧澜周遭十尺范围,孙武却还没拿定主意,相反地,武沧澜却微举起右臂。虽然只是个小动作,天上风云却开始变动,正是天子龙拳的发动前兆。武沧澜无疑是动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心。

猛招临头,孙武也晓得自己的处境大是不妙,但在两方面正要接触前,空中却传来一声霹雳巨响,灿烂的火光一下子燃亮了大半天空。

天子龙拳会引动九天风云,这点孙武早已看过多次,不过风云虽变,过去却从没发出什么异响,这次的霹雳震响如此之大,孙武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用眼角余光往天空瞥去,赫然见到一阵火光,把整个天空照得透亮。

空中有某样东西失火了……

这时候的空中会有什么东西?

天子龙船!

这艘承载着真命天子出巡的旗舰出事了,可能正在被人攻击,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发生爆炸与失火。这一下震撼,固然令孙武吃惊,但影响更大的却是武沧澜,他将目光转向天空,一时间完全忽略了孙武的存在。

(大好时机……啊!对了,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虽然很冒险,是……算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我拼一拼吧!)

打定主意,孙武把心一横,大步往前冲过去,趁着武沧澜心神略分的刹那,一拳轰出。这一拳很平凡,既不是如来神掌,也不是任何威猛武学,就这么极为平常的一拳,没有引起武沧澜的注意,直到极近处才被他发现。

「……小子找死!」

武沧澜的天子龙拳水平挥出,由于孙武的一击太过平凡,所以出手的力量压制了一半,绕是如此,天子龙拳的一击岂同泛泛,尚未击实,孙武就感到自己的右臂骨裂欲折,胸口更是出现了一个凹陷,跟着便倒跌出去,以比刚才更猛烈十倍得到跌力量,再次摔回那堆岩石中。

「咦?」

然而,武沧澜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在与孙武气劲交击的一瞬间,发现孙武的一拳虽然没杀伤力,但却仍有着某种效用,好像从自己的拳劲里头吸收了什么,不是力量,是……

「对了!是魔门的随心所欲神功!原来如此……」

忽然间,武沧澜的眼神一亮,想到了某个东西,也明白了孙武的意图。

「好个大胆的小子,是看准朕不会杀你,所以才敢用这策略吧。这一拳与心法,就当时朕施舍给你的,接下来便让朕看看你学习的成果如何,要是通不过考验,朕……就亲手屠了你这继承人。

在武沧澜的大笑声中,孙武重新由乱石堆中站了起来,脸­色­因为受伤的关系,非常难看,但眼神中却难掩兴奋神采。

先前与苦茶方丈联手对付呼伦法王时,透过肢体接触,孙武体内藏的随心所欲神功发动,读取了如来神掌的运功口诀,间接让孙武学到「佛动山河」一式,这套心法看似效应如神,但仍有其限制,倘若孙武不是之前已有涉猎,学过如来神掌部分心法,那么随心所欲神功再强也无法让孙武一瞬间尽窥如来神掌全貌。

同样的,天子龙拳号称是只有真龙天子血裔才能修习的绝学,若无这特殊的血裔感应,那么纵使取得秘籍与口诀,仍是难有大成,无法得其真髓。这才是最难的一关,孙武已经轻轻跨过,那种血裔感应,他确实感受得到,只是那感应极为模糊,自己无法单单凭靠这感应,就去把握天子龙拳的行功方法。

当世能够指点自己天子龙拳奥秘的人,只有一个。还正好就在眼前,虽然武沧澜不可能好声好气的教授秘籍,但如果用随心所欲神功接触,有七成的可能­性­一举功成。

要凭随心所欲神功来读取口诀,就得要挨武沧澜一击,这个战术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要挨一记天子龙拳而不死,难度实在太高,即使是苦茶方丈,也不敢说硬接一记后可以全身而退,但孙武确信一点,就是以自己目前对武沧澜的利用价值,相信武沧澜还不会一拳就毙了自己。横竖怎么打都没胜算,还不如赌上­性­命来试一次。

赌这一铺的结果,孙武成功读取了部分天子龙拳的口诀。但武沧澜的这份「施舍」可绝不易拿,之前战斗最恐惧的状况发生,甫功成的金钟罩第七关被武沧澜硬生生击破,破罩降关,在一轮咳血之后,孙武发现自己的力量已降至金钟第五关,是靠着异种金钟内劲的辅助,才勉强保住一拼之力。

「真给你一击的机会,若能够挨朕一击而不死,你今天就保住­性­命了。」

「我保住­性­命?那在这里的其他人呢?」

「胆敢向天子举起叛旗,就要承担应有后果,近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死定了,你要是对这判决有意见,就来尝试打倒朕吧。」

「官逼民反也算反,原来如此,这可真是皇恩浩荡啊。」

孙武冷冷回了一句,很清楚不管说什么都是多余,而武沧澜又给自己开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加入考题是击伤武沧澜,那还有点希望,拼上如来神掌或天子龙拳,有一定把握击伤武沧澜,但偏偏武沧澜的要求是接他一击而不死,自己的金钟罩刚刚被破,现在正是最虚弱的一刻,要去硬接武沧澜一击,自己都想不出要怎样才能够不死。

可是,向这些不公提出抗议,是毫无意义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句「皇恩浩荡」,能在这等皇恩下争取到多少,完全是要看自己的实力。

事已至此,孙武也不再说什么,拉开脚步,摆出架势,预备发动攻击;当它摆开攻击架势的时候,天上的云层有少少变化,这情形并没逃出武沧澜的眼睛,令大武帝皇微笑起来。

微笑,是表示满意,真龙血裔得到证实,如果不是真命天子的血裔,纵使运使天子龙拳,也绝不会有这样天地风云变得效果。

只不过,武沧澜用来表示满意的方法,那就是全力以赴的一击。天上运气大乱,涡轮卷云再现,九天之气汇入云中,朝武沧澜的身躯疯狂灌入,刹时间,整个广场都被朦胧云气所覆盖,伸手不见五指。

「唔!」

一丝奇异的感应,让武沧澜抬起头来,天子龙拳的蓄劲不若以往流畅,发生了窒碍,说得更准确一点,九天之气被一分为二,分别由两人吸收,拉长了应有的蓄劲时间。

这种陌生的状况,过往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却没有如次强烈,武沧澜的目光穿越朦胧云气,直指对面十余尺外的少年,见他也是一副与自己相同的姿势,全力吸摄云气,身边气流旋转,隐约出现了龙影。

「攻过来,让朕看看你有多少本事!生与死,就以这一招来定夺!」

就是没有武沧澜这一喝,孙武也要发动抢攻,手臂一振,大步冲向前去,整个人在瞬间仿佛化成一头墨龙,高速冲向武沧澜。

这次神志清醒,孙武清楚把握到体内真气的运行,那与如来神掌运功时,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体内真气圆转如意,整个人就像腾云驾雾般畅快,所有­精­神都集中在拳上一点,发挥着无坚不摧的歼敌意志。

正前方的武沧澜,整个人在云雾掩盖中,看起来模模糊糊,但气势又抢得惊人,仿佛是一头睥睨天下的红­色­巨龙,斜眼望向自己的挑战,随时都可以把自己这尾小龙一口噬下。

就在两人即将交会硬拼,空中又是传来一声巨爆,灿烂火焰划过天幕,爆散成点点火星,分散而坠,连带大堆焦黑物体一起坠下。假如说,刚才天子龙船上发生了某件意外,那么这个情形的出现,则是代表损害极度严重。

只不过,这一次武沧澜没有再分心,仿佛天子龙船沉没也与他毫无关系,眼中所专注的,就只有疾冲而来的孙武,还有那一记充满真龙威势的拳头。

一瞬间,代表真命天子的两只龙拳,相互对撼!第15集 第08章 圣贝贝尔 楼兰遗物

两击龙拳朝着对方击去,强弱之间有一定的差距,但彼此也清楚,要是这拳头当真轰到自己身上,那么必然会造成相当的伤害。

然而,就在两只拳头将要对击之前,孙武脚下一踏,跃离地面,避开了正面对击的恶劣情势。本来在气机牵引之下,这一跃会让武沧澜的重拳更快落在身上,但孙武这一下跃起,身在半空,双掌一拍,周围旋绕的云雾之气却发生变化。

“这是……你临阵变招?”

武沧澜诧异地看见孙武正上方云气变动,隐约浮现几个明亮光圈,光华灿烂,逼得人不敢正视,而圈之中出现梵字,整体的亮度迅速提升,恍若烈日。

天子龙拳·权倾天下!

三头黑龙由梵字中窜出,速度奇快,张牙舞爪,咆哮着往下飞降,但却不是袭向武沧澜,而是落乡半空中的孙武。

武沧澜修为深湛,若是同时比斗天子龙拳,一起吸摄九天之气,怎样都是他赢,要借助天子龙拳出奇制胜,就只能另处变化。孙武把一切都赌在这上头,在三头黑龙透入体内的瞬间,他的气势逾倍强大,右臂上浮现黑龙纹,拳头与空气擦出火花,令这义无反顾的一拳,气劲破空而出,直袭向武沧澜。

两人手臂长短有差,如果真是正面对击,武沧澜的拳头打碎少年头颅。少年地拳还没递到武沧澜身上。所以孙武宁可让这拳为例减一成,也要以破空拳的形式发招。

这个正确的判断,赢得了武沧澜的赞赏,可是满载着天子怒意的一击,则是如狂龙吼哮,笔直轰向孙武胸口,直拳推出途中。赤龙腕发出红滚滚,将力量增幅,令这霸绝天下的一击。凶狠地直击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刹那间停顿,孙武全力出拳,确信这一拳能给武沧澜相当的创伤。但武沧澜的右拳,此刻仿佛是一个咆哮的龙首,竖起犄角,直冲吞噬,孙武从没见过这么有杀伤力的攻击,如果推测无误,自己这一拳还是没能击实,武沧澜的拳头就会把自己整个胸腔粉碎。自己地拳劲也就半途崩溃,发布出去。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拳头都快要打到自己胸口而自己却是束手无策,难道……这就是最终的结果?虽不是太意外,但自己努力这样,终究十失败结局,怎么想都是很不甘心。

(就这么失败了吗?很不甘心……不过,这就是我应得的结果。)这个念头,仿佛十人生最后地一年,在脑中一闪而过,孙武本以为整个胸腔粉碎的剧痛会很快传来,但这感觉迟迟未至,反而眼前一黑,好像有一道人影在前方晃荡。

紧跟着,孙武的拳头传来反震,这一记破空拳劲不但命中,甚至连拳头也打在武沧澜身上,而武沧澜的一拳却没打中自己,使得自己这一拳的威力,完全在武沧澜身上发挥。

不可思议的战果,在这时出现,孙武亲耳听到了清脆的骨碎声,自己这一拳确实是有非凡战国,远超预期地丰硕战果!

抬起头,孙武看到一双写满错愕的眼神,武沧澜又惊又怒地表情,倒映在少年的眼瞳中,很明显,刚才那一下得手,绝不是武沧澜故意放水,而是这位大武皇帝现在正处于高度的愤怒中,两眼之中燃烧着怒火。

雄强的劲道反震,孙武都右臂立即骨折,人也被弹飞上天,再次像垃圾似的滚跌出去。尽管极度狼狈,被弹飞出去的孙武却非常想笑,甚至人在半空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因为比起自己本来该有的下场,现在这样被弹飞,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局了。

管他为什么会这样,又管他有什么道理,哪怕下一秒会被武沧澜杀死也好,孙武现在只想忘掉一切,放声大笑。

大笑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是笑武沧澜的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玩弄所有人,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最后却遭遇这样的结果。

而且……还有一个很好笑的理由……刚才那一瞬间,不晓得是否错觉,但自己依稀看到一个人影,闪电出现在自己身前,也就是这道人影,用身体挡下了武沧澜霸气凌天的一拳,将这一拳挡住,令自己能不受­干­扰地击中武沧澜。

那一瞬间之后,就没有再看到这人影,方圆十里内也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仿佛他从来就不曾存在,那一刻所发生的事致死如梦幻影,照理说,是上不该村在这么快的身法,自己看到的,应该是幻觉没错。

可是……哪怕只是幻觉也好,刚才那一瞬自己依稀看到的东西,只是一个雄健的背影,个头比武沧澜还要高,黑影仿佛都笼罩住武沧澜,而背影身上的衣着,似乎是一间土黄|­色­的军装……太平天国时期飞行员专用的那种军装!

这种服装,目前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即使在孙武的生命中,也只曾看过一测,是某个人的专属制服。

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孙武感受带一种温暖,跟着止不住的想要发笑。

---------------------------------------------------------------------------------------孙武的一击,说不上打败武沧澜,但确实挫了武沧澜锐气,让武沧澜尝到了失败的感觉。

失败的滋味,令这位皇帝的脸­色­大变,提起了右腕,目光望向了孙武。预备要有所动作。这时,一个娇­嫩­地女孩嗓音传来。

“啊哈,原来皇帝是个言而无信地无耻之徒,刚才有人讲只要那个小子能挨上一击不死,今天就放他生路,这话不晓得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说的。”

这话和指数嘲讽,根本就是指着鼻子在大骂了。当武沧澜的目光循声移去,则是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昂首阔步,双手叉腰。十足得意地走过来,那种傲然姿态,仿佛是个小小的女皇。全然不把面前的大武皇帝放在眼里。

冷中带傲的神情,让武沧澜想起了某个人,跟着与记忆中的数据相印吻合。顿时了然。

“原来……是你这个死剩种!”

武沧澜盯着小殇,一度放下地手又扬举起来,“当年银劫办事不力,居然让你逃到梁山泊去,多留一条祸根。累的朕近日还要亲手收拾。”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仿佛遇到了宿世仇敌。武沧澜身上的杀气比先前战斗中要浓烈十倍,摆出了誓杀的架势。

“哎呀呀呀,杀个小孩子也要皇帝老子亲自动手,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这是本国的儿童特殊福利吗?不过,大头目要亲自担任刽子手,这个国家机械也太没效率了吧……”

“尽会耍嘴皮子,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武沧澜抬举起来的手臂,缓缓放下,放弃了拔出眼前祸根地打算,并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碰到了障碍。

“哈哈哈哈,国家机器有效率问题,那就是领导人的责任了。”

现身在小殇背后的人影,独臂长袖,大步踏出,守护在小殇身后,毫不畏惧地与武沧澜对视。

“今天大家地心情好像都不错啊,难得风和日丽要不要在这里开同学会算了?”

路飞扬微微一笑,独臂一扬,让小殇退到自己身后,改由自己独自面对武沧澜。

“今天是什么日子?连乌龟都钻出壳来,这可真是难得了。”武沧澜道:“你冒出头来,就是要护这个死剩种?”

“哦,不不不,别这么说,我这个人不懂得打架,也没有能力去护任何人,但是我想和你打个赌,那就是今天幸存在这里的人,一个都死不了……呃,在我说话时候断气的那两个不算。”

路飞扬大剌剌地站在武沧澜身前,是受花椒,一副张狂气派,到与武沧澜有几分相像,只不过,若说武沧澜的其实十名绝世霸者,路飞扬就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痞子。

张口便要与武沧澜打赌,路飞扬似乎是为了组织武沧澜地包厢而来,但语气中的戏谑,却又对慈航僧众毫不尊重,让孙武感到莫名其妙,猜不透他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地。

不过,武沧澜显然十没有这问题,锐利的目光直指路飞扬,淡淡问了一声,“凭什么?就凭你这断了一臂的死残废?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嘿,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是个死残废,但你的肋骨起码断了两根,气门已伤,现在动起手来,唔……你真的能占到上风?”

路飞扬说的轻松,已来到路飞扬身后的孙武为是想不透,到底路飞扬的信心从何而来。武沧澜一个人便足以技压全场,纵使身上带点小伤,可是要屠宰现场这些老弱残兵,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占上风了?

“喂,小殇,你还能用九龙神火罩吗?要是可以,等一下我打信号,你立刻激活,至少你们两个来搅局的要先跑。”

孙武压低声音,向小殇交代自己的想法,小殇却理也不理,对孙武使个眼­色­,要他主义武沧澜的眼睛。

(武沧澜的眼睛……呃,他在盯着路叔叔看,不是脸,实在看路叔叔的手,手指……他在看路叔叔的手指!)路飞扬的手指有什么好看,这点孙武很难以理解,但武沧澜显然是想在路飞扬的手指上找寻什么,当他确定那件事物不存在,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看来你真的还在龟缩……既然没有打算今日战朕,那你冒出头来做什么?以为你这贱人地三寸不烂之舌。能够打动朕吗?”

“水至清无鱼,人至贱无敌。可别小看贱人地舌头啊,若是运用得好,它就比皇帝的拳头更有威力。”

路飞扬说着,抬头仰望,这时天空中的云气已经散去七八成,回复清朗天幕。看的跟是清楚,漂浮在半空的天子龙船,赫然已被熊熊大火吞噬。无数中小规模的爆炸正在发生,火舌从多出窗口窜出,处于非常要命的危险边缘。

“喂,老武,上头着火的不是你家吗?好像烧得很旺啊!”

“是又如何,你想捡回去用吗?”

刚才与孙武战斗时。武沧澜骤闻天子龙船遇袭,曾出现了短暂地动摇与分神,显示这艘天子旗舰在他心中有相当的分量,是很贵重的东西,但他此刻回答冷淡。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天空,仿佛那着火地东西与己毫无关系。

这情形落在孙武眼中。初时不解,只觉得武沧澜十天­性­冷血,又或是强装镇定,但细想一层,这才把握到武沧澜的心态。

那真是非常恐怖的一种决断,武沧澜在战斗中,察觉到天子龙船对本身地影响,如果说意见东西能扰乱自己的心情,令自己在战斗中分神,那么这件东西就可能已成为自己的破绽,既然是破绽,就必须要毁灭,当他察觉到这一点后,天子龙船对他而言,已不过是一个随手可弃的巨大垃圾。

这就是狮子之心!这就是霸者之心!

孙武不认同,甚至是痛恨这种态度,但不能不承认,自己确实碰到一个很可怕的敌人,专注贯彻于本身的道路,坚定不移,没有任何外物能够把他影响。这种敌人非常麻烦,因为除了他的武功,他的心也同样强大。

路飞扬如果是想和这种人玩心战,可以说还没开始就先输掉了一半。但这问题是,天子龙船为什么会起火呢?

(是小殇作了什么吧?她能入侵天子龙船的系统,大概像上次一样,让船内部地武器互击,或是 直接让什么重要东西超过负荷,就这么爆炸了……)孙武作了几种猜测,但却与事实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天子龙船地内部防护周密,更有无数更见人才在内­操­控,小殇以个人天才突破进去,能的收益是,却无法长时间压制,更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轰~ ~ ~ ~ ~”

又是一声剧烈爆响,这一次不止十爆炸,巨大的冲距力,甚至将天子龙船的部分机件整个炸烂,无数的金属碎片自天空散落,看上去真是壮观极了。

然而,这一下爆炸,却让武沧澜皱起了眉头,因为就连孙武也看了出来,这一下爆炸并非从内部发出,是来自外力。

天子龙船漂浮在半空中,平常人连碰也碰不到,更别说攻击,能够这样直击天子龙船,这等火力绝非泛泛,而且还是同样漂浮于空中的存在,孙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故乡梁山泊。

(可是……梁山泊应该是民用住宅,哪来的火力?这好像说不太上啊!)答案就在孙武的疑惑中出现,当一切的隐藏再没必要,来自远方的敌人也发动正式攻击,杀那件,两道蓝­色­的巨大光柱划破东方天空而来,准确命中了天子龙船,厚厚的合金甲板比纸屑还脆弱,被瞬间便被撕毁,巨大的爆裂声响,伴随着半天的火焰,缤纷坠下。

天子龙船并不是单方面在挨打,在这两道蓝­色­光柱命中前,天子龙船同样也发­射­助跑,三道红光撕开大气,红向东方的天空,直透云层的彼端。

这一击,蒸发水气,令云层消失了小半,露出了隐藏在远方云层中的巨大形体,为在场的人们带来震惊。

那确实是一幕具有前列震撼的画面,在火红的天空下,一件庞然巨物自云层中缓缓开出。

于天子龙船一样,都属于漂浮空中的巨大机械,只不过那东西不是船舰,而是远较船舰为大的空中要塞,和它庞大的身躯相比,百尺余长的天子龙船简直就想小儿玩具,不值一哂。

外形很像是一个又细又长地陀螺。上圆下尖,最上方由冰蓝­色­地晶石组成,下方则是黑­色­的合金,在空中反映着阳光,给予人无比厚实的感觉。整个要塞从上到下共有六个金属圈的环绕,巨大的金属圈以缓慢速度旋转。上头装载着绿­色­的奇异装置,随着金属圈的旋转,不住发出幽幽绿光。似乎就是这些东西,维持住这个巨大要塞的悬浮,成为浮空地动力来源。

这座巨大要塞丛云中出现后。便缓慢朝这边驶来,速度不快,可是每一下移动。都充满让人畏惧的压迫感,仿佛一座伟岸的崇山峻岭,带给人们强大压力。

空中要塞·圣贝贝尔!

天空骤亮,又是一下炽烈地闪光,圣贝贝尔两侧突出一对尖刺。巨大的雷电汇集,尖刺上紫电环绕,跟着尖刺一下子延伸,紫­色­电光轰击出去,瞬间越过数十里遥距,命中了天子龙船。

“轰!”

剧烈的震撼音波,与漫天火雨一同发生,就是这一下炮击,把天子龙船从中打成两截,跟着便失去浮空的动力,分别碎裂炸开,爆成两团大火球。

还记得天子龙船初现时,俯视大地众生万物,是何等威势、何等雄风,根本就想不出它有可能会被击坠,但现在看它完蛋,却又让人一点讶异的感觉都没有,毕竟,碰上这种程度地对手,两边火力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能够守得住才是怪事。

“喂!抱住我一下。”

小殇向孙武提起了这个要求,孙武不解其意,但还是本能地把她抱住,同时运起金钟罩沪深。这时间真是抓的正好,因为空中的爆炸一下子提升了规模,发出灿烂强光,灼热的火焰风暴西向地面,把那些向天空生长的粗大藤蔓给焚毁大半,孙武险些站立不稳,还有大量的金属碎块袭来,全被他地金钟罩给挡住。

“唔,每次总反应炉爆炸都是搞得这么惊天动地,想小声一点都不成。”

小殇轻描淡写地说着,从脸上摘下了墨镜,孙武背对着爆炸,没有直接看到爆炸时的强光,更不知道自己幸运逃过一劫,因为但是那将所有物体换原成­射­线粒子地爆炸强光,就让许多目睹他的人当场失明了。

当然,会被强光所上海到的人,不包括武沧澜,也不包括路飞扬。即使是在这么强烈的风暴冲击下,他们两个人也站得稳稳,脚步没有移动分毫,目光紧紧盯视在对方身上,不曾移开过。

当天子龙船被摧毁消灭,武沧澜这才侧目望向那渐渐逼近的巨大要塞,有些疑惑的开口。

“……昔日楼兰一族的空中要塞,圣贝贝尔?”

“识货啊!皇帝陛下可以改行当考古学者,不用怕皇朝被推翻后没饭可吃,找不到工作。”

这种低层次的挑衅,并没有能使武沧澜动怒,他只是凝视着缓慢靠近的圣贝贝尔要塞,想在上头寻找一些东西。

孙武猜测武沧澜想找的是什么,不久之后,连我也明白了,武沧澜在找的东西,是圣贝贝尔要塞的标志。

金币要与要塞都不可能平白无辜的冒出来,这么一座庞然大物忽然出现,背后一定有什么组织或实力在运作,而这个答案也在圣贝贝尔要塞的顶端浮现,当孙武运足牡蛎看去,便清楚见到圣贝贝尔要塞上飘扬着一张大旗,旗帜上的白日青天标志,正是同盟会的象征。

“同、同盟会的旗帜?”

孙武的声音又惊又喜,万万想不到在这最紧要的一刻,同盟会大军来援,而且还是这是这么强而有力的一支军势,情势仿佛在瞬间逆转,一切有救了。

苦茶方丈手中持有西门朱玉的遗物,能够频次要求陆云樵一件事,但这件信物始终没有机会使用,现在同盟会大军浩浩荡荡开到,究竟是陆云樵顾全江湖义气来救援?或是袁晨锋接到自己的舒心,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袁兄真是够义气,呃……好像有点怪怪地。)想深一层。孙武马上就发现了事情没这么简单。假如同盟会只是派一支高手部队,那也罢了。可是现在却是开着一做大要塞前来,这种动作就透漏着不平凡的决心。

好家伙,圣贝贝尔要塞应该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啊,你们从哪里把这东西弄出来的?

圣贝贝尔要塞本身似乎有着不平凡的意义,就连武沧澜在看完之后,都怒气尽消。仰望天空,好像在欣赏它的雄伟。

“我们?谁啊,同盟会硅酮会。可和我扯不上关系,你们这两个字用得不对啊。”路飞扬道:“不过呢,我刚刚得到情报。据说东西是同盟会十多年前秘密派人远赴域外,在楼兰遗迹挖掘所得到的线索,半修复、半重建。把这东西搞出来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你们给挖出来,伽利拉斯那个家伙真是没用,瞎了狗眼。”

“嘿,我说过别乱用你们这个字眼。破坏公物、杀人造反的事,我这个手法良民可不敢做。把我和同盟会扯在一起,我的心脏没有那么大颗啊。”

孙武也觉得路飞扬不是什么大胆之人,可是现在听他这样说话,挑衅意味却是无比浓厚,一时间真有点搞不清楚他打什么算盘。

就在武沧澜与路飞扬进行对话的时候,圣贝贝尔要塞缓慢靠近,虽然还没来到慈航静殿上空,但上头所装载地武器却连环发­射­,开始准确地削减官兵战力。

对上这么一个庞然巨物,官兵所使用的武器虽是­精­良,却远远不在一个等级上,战局出现一面倒的状况,任谁也看得出,除非有什么以外变化发生,要不然……这一仗大局已定,官兵再没有可能攻下慈航静殿了。

“唔……官兵输了啊”

武沧澜淡淡地说着,似乎官兵地失败与他毫无关系,但微妙的用词,却让人感受到他的另一层意思。

“就算输了着一仗又如何?慈航静殿地命运能改变吗?朕若要杀尽这里的人,又有谁能阻止了?”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苦茶方丈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已经回复了战力,以他的深湛修为,有这么一段长时间运气调息,已足够他压伤势,回复战斗能力。

多了一个苦茶方丈,与路飞扬各占一方,以犄角形势围住武沧澜,无形中自有一种森严的气势。

武沧澜冷笑道:“一个残废,一个半死不活,纵使联手又能做些什么?只会给朕一次杀进你们的机会。”

“喔喔!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有围殴皇帝陛下的胆子啊,刚刚不是也说了吗?破坏公物、杀人造反地事,我不敢做的。”

;风月微笑着摸了摸鼻子,道:“可是呢……这世上有很多人胆子比我大,我不敢做的事情,未必他们也不敢做,找时间来算……你也差不多该收到通知了。”

“通知?”

路飞扬太过笃定的态度,终于让武沧澜生出危机感,这是,武沧澜袖中出现了亮光,他取出了意见似是通讯设备的法宝,侧耳倾听之后,表情立刻发生变化。

“你、你们与万紫楼勾结,秘密研究的东西,居然是那个!”

“石人一只眼,挑动长河天下反,这么好用的东西,一直放着积灰尘,这才是没道理吧?”

“阿弥驼佛!”

孙武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苦茶方丈的那一声佛号中,却带有很重的惊骇,还有明显的不认同,如果不是武沧澜在面前,他很可能就要上前找路飞扬理论了。

无可否认,不管路飞扬说的东西是什么,这东西对武沧澜绝对具有震撼­性­,而且还是一件强烈冲击敌我双方的要紧事物。

“此刻石人正朝着京师直线而去,虽然京师是我朝重地,各种防御设备最为充分,就算是千军万马进攻,也使固若金汤,但是殿下离京,伟大的银劼统领又不在,那对高科技设备不晓得还有没有人会用,想想真是替京师担心啊。”

路飞扬笑道:“要是就这么被踏扁了,我喜欢的那家青蛙包子铺,以后该不会吃不到了吧?”

“你动了石人,又把圣贝贝尔要塞推上台面,事情从此不能回头,不可收拾,这后果就是你想要的?”

“鼬,伟大的皇帝陛下居然会在意事情能否被收拾,这种事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啊。已经不能回头的东西,还用得着问后果吗?你为了一己的野心,强要攻破慈航静殿,做这种事的时候,你想过后果吗?”

路飞扬摇摇手,一派无赖姿态,但说出的话却是惊天动地,在现场所有人心中骤响霹雳。

“顺便再奉送你一个消息,你那些手下好像还没告诉过你,在石人朝京师进发的同时,全大地上的同盟会分舵已揭竿举事,誓言推翻暴政,驱除鞑虏,从现在开始,大地将遍染烽火,重新回到战乱时代,这些喜讯……是我献给陛下的礼物,恭喜您……再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您再也不必为了无聊的问题而烦心了。”

(第15集完)第16集 第01章 真龙低首 皇者一败

对孙武而言,慈航静殿的后山禁地,将会是自己永远也忘不掉的地方,因为有太多回忆,都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初次见到苦茶方丈、自己在慈航静殿的修练、与武沧澜的战斗,都是在这片土地上进行,每一件事都是那麽深刻地烙印在心裡。

之前,孙武对武沧澜只有模煳的印象,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人们口耳相传的言语中得知,那时自己真的无法理解,世界上怎麽会有如此变态狂人。

但在和武沧澜一场大战后,这个想法却逐渐产生变化,一方面除了更确认他是个绝顶变态的狂人外,另一方面却也对他衷心佩服,认同他是个了不起的敌人。

要拥有那样的本事,绝对不是单纯遭逢奇遇,或是吞食灵药便能成就的,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因为孙武自己也是屡逢奇遇,所以才更明白这一点。幸运吃了助长功力的灵物、修练当世一等绝学,这些际遇都能让人变强,可是却不可能强成那样。

从「强」到「最强」,有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奇遇与运气可以塑造一名强者,但如果没有绝顶的意志、努力去推动,人就不可能强到超越人的领域。孙武还记得曾听过一句名言:怎样迈入最强者的境界?那便是忘记自己还是人,不顾一切的苦练,豁尽所有去增强自己,最后就有机会成功。

自己异遇连连,先是吞食佛血舍利入体,又幸运修练了许多旷世神功,连「如来神掌」这样的绝顶武学都被自己学会,但碰上武沧澜,仍是只得一败涂地的收场,这与其说是自己的力量输给武沧澜,其实应该说是自己的努力败给了他。

武沧澜在战场上叱吒风云,所向无敌,那等惊世的狂与霸,像是一盏最亮的灯火,抢尽人们的目光,让人们畏惧、羡慕,但只有和武沧澜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才能体会到在他这等强悍外表的背后,是需要怎样的苦练与努力。

很难想像,一个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居然没有沉溺于享乐,每日还不忘修练,希望自己不断突破颠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当今世上的绝顶强者,战场上无人能敌。

「……好变态,好强……也好可惜,他的确练到天底下没人能造他反,任何叛乱都能轻易镇压,可是如果他把练武的心力花十分之一在治国上,天底下又有谁会造他反了?」

这是孙武最为慨歎的一点,武沧澜何止不是笨人,简直就是绝顶聪明,智慧无双,但越是这样的聪明人,越容易­干­出本末倒置的事,以武沧澜的资质,要当个明君绝不是问题,怎麽偏偏就心理变态,弄了个空前绝后的大暴君出来呢?

总算,老天有眼,这个大暴君终于也吃了瘪,在这一场战争的尾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当听到路飞扬表示,同盟会已经在全国各地举事,誓言要推翻大武王朝时,武沧澜身上的气势犹如火山爆发,眼中更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身的汹涌怒气,让人胆颤心惊,孙武甚至是第一时间摆开战斗架式,预备第二波的战斗。

然而,武沧澜确实是极端型的个­性­:火的暴怒、冰的冷静,同时在他­性­格中出现。就在武沧澜怒气勃发的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满腔怒火消失无踪,脸上回复平静,那种自信十足的笑容又回到嘴角,轻轻摇摇头,开口说话。

「……好!有你们的!这一仗朕败了,久违的失败感受,确实是不怎麽好吞。」

武沧澜道:「朕要向老朋友说声谢谢,因为你们的愚行,朕察觉到很多事情,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朕搞不好真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嘿嘿,朕就去做每个失败者该做的事,样衰地夹着尾巴走吧!」

如果不是亲耳听闻,打死孙武也不肯相信武沧澜会说这种话,然而,正是因为听见这些,他又多发现了一点武沧澜的可怕之处,这个人的身段柔软到不可思议,以他的力量、优势,要发起蛮来死战一场,胜负犹是未定之天,至少杀掉重伤的苦茶方丈和自己,应该不是问题。

但武沧澜却不要这样难看的胜利,所以当他察觉事情有变,他所做的选择便是抑制怒火,先抽身而出,回复到旁观者的冷静位置,再次整理佈局,重新将每件事都纳于掌握后,再来出手。

孙武觉得,这样有些过于慎重,似乎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但不可否认,以武沧澜的压倒­性­实力、智慧,再配合上这等狮子搏兔的慎重态度,天底下还有几个人够资格与他敌对?

至于他话意中所蕴藏的另一层意思,在场众人不用解释也能明白。因为今天的事,武沧澜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下次再见沙场时,这些破绽、弱点都会被他一一补全,这点他绝对会做到,今日的敌人将可以好好拭目以待。

「诚如老朋友所说,朕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无聊,不过……用以回报,朕认为从今日起,大概有很多人睡不好觉,不晓得明日起来头还在不在?」

以戏谑语气说出,但话意中的严重­性­,足以使人不寒而慄,任何人也都知道,大武帝皇的怒气只有鲜血才能平复。

不过,在武沧澜离去之前,他却做了一件几乎让孙武吓破胆的事情。如果说「和颜悦­色­」的武沧澜很不可思议,那麽武沧澜最后所做的这件事,无疑是一种奇蹟。

「嘿,儿子。」

武沧澜的一掌,忽然拍到了孙武头顶,这一掌来得毫无预兆,几乎只是一眨眼,武沧澜便闪过路飞扬,把手按放到孙武头顶。要是他此刻以「赤龙腕」发劲,哪怕孙武的护身劲再强十倍,脑袋也会被打碎,浆汁迸流,但显然武沧澜不打算这麽做。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记住了吗?」

「……」

「好好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朕希望你学习到,一个王者是怎麽面对失败,又要怎样来处理失败。这些事情……远比天子龙拳更重要,终将成为龙的男人,必定要拥有龙之心,要不然纵使能升上天去,也不过是化作云雾四散而已。」

武沧澜笑着说话,在孙武头上摸了摸,乍看之下,还真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但孙武怎样都不会忘记,刚才两人以天子龙拳对拼之时,武沧澜亲口表示,若自己接不下这一击,那就活该毙命于此……那句话,应该是真的,要是自己的表现不符合标准,他真的会亲手击毙自己。

同样被武沧澜列为诛杀名单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站在孙武旁边的小殇,从目前的角度与姿势,孙武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可以肯定,小殇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怕,自己甚至感觉到阵阵压迫感直涌而来。

小殇……应该是用一种十分怨恨的眼神,在瞪视着武沧澜吧!儘管小殇从没对什麽人有过好感,但要让她这麽明白地表示憎厌,那也是很难得的,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麽仇怨呢?

孙武有些纳闷,跟着忽然见到左边人影一闪,苦茶方丈出现在自己身边。本以为苦茶方丈是来守护自己的,转念一想,这才恍然大悟,武沧澜若真要对自己下手,这种距离谁也救不了,苦茶方丈是为了保护小殇而来。

武沧澜是否有打算要对小殇出手,这点现在是看不出了,因为有了苦茶方丈在旁,武沧澜在摸完头之后,便长笑一声,顷刻间消失了身影。

大武天子拂袖远去,这一战也应该正式完结了,不过,武沧澜才一走,孙武就听到一声重物坠地,转头一看,只见路飞扬很难看地跌坐在地,像是被什麽东西给吓着似的,用力拍着胸口。

「……好在……好在把他给唬走了……要是他发起疯,真正动手,我们全都死定了……」

对照起刚才在武沧澜面前侃侃而谈的潇洒,路飞扬现在的丑态简直就是难看之至,旁边的苦茶方丈没有说话,小殇也没有说话,孙武虽然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觉得……路飞扬这样的表现,很合乎他平时的作为,并不奇怪,但又不晓得为什麽,心裡有种感觉,觉得路飞扬胆怯跌坐的样子……很做作……一点都不真实。

充满难以形容的感觉,孙武侧目望向天空,停止战火的天幕已渐渐回复清朗,不再是被砲火所照映的红­色­,而圣贝贝尔要塞缓慢靠近,上头同盟会的旗帜招展飘扬,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一战……终究还是结束了……

朝廷大举进攻慈航静殿,这一仗会落得铩羽而归,是此战之前没有人能料到的。虽然如此,这一战却不是在没有伤亡的状况下结束,战后点算损失时,慈航众僧们凝视着被毁去七成的本院,彼此相顾失­色­。

流传久远,几乎是古蹟般存在的慈航本院,就在这一仗被毁,军队的炮火、异种植物恣意生长时的损伤,将慈航本院的建筑疯狂破坏,搞到体无完肤,当战火告终,姗拉朵所施放的异种植物也在天亮后灰化,便露出底下的满目疮痍。

「阿弥陀佛,一砖一瓦,俱是前人心血;一草一木,何物能外生死?」

率领众高僧巡视状况的苦茶方丈,用这话开解了在场高僧们的鬱闷心情,不过,纵使苦茶方丈能够看透这些外物的损伤,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这一战,因为孙武等人的活跃,同盟会又大举来援,慈航静殿躲过了覆灭大灾,不过伤亡还是十分惨重,在最后与军队短兵相接的时候,儘管时间不长,却还是造成了几千人的伤亡,当这份伤亡名单送到苦茶方丈面前,这位素来豁达的慈航之首表情沉重,许久说不出话来。

唸经为已逝者祈求冥福,这是慈航僧众的专业本事,孙武等人帮不上忙,只能挑点别的事情做。

事实上,孙武等人也没有閒下来的馀裕,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做。首先,必须先把己方人手全员大集合,做一次清查统计。

任徜徉的伤势虽然不轻,但也不是最重的一个,真正严重的是妃怜袖。本来已经离去的她,并未真正走远,她一直待在附近山区,在聆听完孙武对阖寺僧众的说话后,她下定决心挺身而战。

为了不牵连河洛剑派,妃怜袖只好暗中出手,不能正式现身露脸。在战斗的前半截,妃怜袖的无形音剑破云而至,摧毁银劫的木兽,让孙武和任徜徉有了反攻的机会,但银劫岂是泛泛之辈,藉孙武一掌坠下后,立即出手剷除祸患,妃怜袖纵然六识灵通,银劫却来得太快,当她有所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当孙武与任徜徉正在藤蔓上喘息,妃怜袖正和银劫在地面上爆发近身战,这是妃怜袖最弱的一环,偏偏又碰上了一个太强的对手,战斗几乎是瞬间就分出胜负,妃怜袖重伤惨败,如果不是银劫存有顾忌,又不愿耗损太多元气,她肯定会成为此战的头号牺牲者。

后来,宝姑娘突然出现,以灼热内劲助她疗伤,保住一命后,妃怜袖就一直在藤蔓底下自我疗伤,直到被孙武等人寻获。

「说起来还多亏了宝姑娘,真该向她道谢的,虽然她这次来得莫名其妙,但要是没有她,我们可能就……」

孙武非常庆幸有这位援军的出现,不过却失去了道谢的机会。负责保护任徜徉的宝姑娘,当确定战事结束、武沧澜离去后,没等孙武回来,自己便先行离去,来是无影、去是无踪,让孙武好生扼腕。

「我看宝姑娘离开的时候,伤得不轻啊!也是吐着血走的,奇怪……银劫应该没有伤到她啊,是什麽旧伤吗?」

任徜徉的话让孙武感到汗颜,宝姑娘这次本就是负伤而来,后来在巨大金钟裡,她全力辅助自己行功走脉,大量真元被自己一併吸纳入体,钜量消耗的结果,就是加重了本来的内伤,这全是自己的责任。

「少爷,您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担心,小姐她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虽然她是负伤离开,但是……相信不会有什麽大碍的。」

代替宝姑娘发言的,正是香菱。在整场战争中几乎没有露面的她,负责起保护小殇的工作,但似乎是因为兵荒马乱中,来不及闪躲落下的重物,被重砸了一记,所以香菱也负伤甚重,孙武找到她的时候,她大半边衣衫都染着鲜血,脸­色­苍白到让孙武担忧不已。

「宝姑娘会伸出援手帮忙,这点真是要谢谢她了,不过……我还是想不太通,为什麽宝姑娘会来帮我们呢?」

孙武对这一点尤其不解,到目前为止,宝姑娘已经帮自己解过几次危了,但回忆起相识至今的种种,自己跟她可以说是毫无交情,初识时还大打出手,没变成仇家已经很不错了,又怎麽会……

关于这一点,围绕在孙武身旁的友人们,则是有许多不同的解释。

「哈!那还用说吗?那个喜欢装神秘的女人,肯定是看上你了。」任徜徉点头道:「听说从事那种行业的女人,对童男最有兴趣,你长得够帅,又是童子之身,她一定是对你有兴趣,想对你採阳补­阴­,助长本身力量。」

任徜徉与羽宝簪有旧怨,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会有这种推论毫不奇怪。然而,这个推论还没得到孙武的认可,就已经遭到香菱的反对,她一下子通红了脸,怒气冲冲地想要反驳任徜徉,可是认真思考的孙武却在这时提出意见。

「没理由啊!如果要说童子之身,那路叔叔也是啊!他是练童子功的嘛!比我更有价值得多,长得又比我帅,连香菱都差点误入歧途爱上他,真的要说看上,宝姑娘应该看上路叔叔才对啊……咦?香菱,妳为什麽跪到地上去了?」

孙武错愕地望向香菱,这时恶魔的耳语再现,小殇提供了另一个可能­性­。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宝姑娘每次出来,都是什麽打扮?」

「这个……好像都是戴面纱。」

孙武认真回忆着,记忆中的宝姑娘,除了在万紫楼初识的第一次是盛装出现,后来好像都是以清凉­性­感的装束,穿着马甲,在空中美妙地翱翔,以此说来,小殇想要暗示的重点莫非是……

「难、难道……宝姑娘其实是一个爱脱衣服的女人?天啊!好可怕,这种人简直……咦?香菱,妳怎麽又跪到地上去了……」

孙武愕然望向站不稳脚的香菱,正要开口,小殇的手已经在他面前挥舞。

「错啦!不是这样子解释的。你想想看,她是做那种行业的,平常出来喜欢蒙着脸,又穿马甲,这是­性­虐待游戏的标准装束,宝姑娘其实是万紫楼的­性­虐女王啊!」

「原来如此!」

任徜徉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满是慷慨激昂的表情,与他相对应,孙武则是一副吸了大口毒气的呆滞,而第三度跪倒在地上的某人,不仅脸上表情僵掉,连额角都浮现了青筋,至于负责搧风点火的小恶魔,则是用力地点着头。

「就是这样没错,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打过她一拳?当今世上,有几个男人这样狠狠打过她的?世上有种人被人打的时候会格外兴奋,她肯定是对此念念不忘,迷上了你,想要每天和你玩变态­性­游戏。」

小殇说着,把一堆东西塞进孙武怀裡,道:「九节鞭、低温蜡烛、麻绳,还有这一罐能让你一柱擎天、夜御百女不倒的战神威威,全部友情大放送,下次见到她,一定让她快乐似神仙,从此对你服服贴贴。」

「……妳脑子裡头就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吗?」

「人、人家小小年纪,心理变态嘛!」

当小殇已经把话说得这麽明白,孙武除了仰天长歎,又哪有什麽话可说?不过,比起那罐什麽战神威威,孙武其实更在意小殇喂自己吃的那颗「军用饲料」,从吃下去到现在,身体并无不适,但好像也没有什麽特殊感觉,那颗胶囊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这个问题,问小殇自然是无解,而同样无解的问题还有一个,那便是武沧澜见到小殇时候的反应。

武沧澜称小殇为「死剩种」,又摆出一副非要置其于死地的必杀决心,这种杀意很不寻常,照道理说,小殇与武沧澜从没见过面,会有这种强烈杀意的唯一理由,就是小殇的出身,换句话说,武沧澜一定知道小殇的身世。

小殇的父母,应该是很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武沧澜才会要她死,但武沧澜说她是死剩种,是否代表小殇的父母已经遇害,只剩下她一个了呢?

一想到这点,孙武就开始同情起小殇,父母双亡真的是一件很沉重的事,自己可以明白那种感受。然而,从这样来看,小殇已经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了,这又比自己幸运得多。

「真可恶,口口声声说是我老爸,也不把话讲个清楚,到底是怎样才会有了我?我母亲又是谁啊?」

直到现在,孙武对于自己的皇子身分还是难以置信,每每想起,都彷彿身在梦中,但武沧澜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是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而且自己连续使用了「天子龙拳」,前次意识不清,还可以抵赖,这次神智清清楚楚,两式「天子龙拳」运转如意,要赖是绝对赖不掉的。

如果要选择接受这个事实,那麽后头的一堆问题就严重了,尤其是眼下开始天下大乱,自己的特殊身分,一定会惹来很多麻烦。

但儘管自己想避,又避得开吗?武沧澜才一走,麻烦事情就已经找上门来。

「孙兄弟,好久不见了,你­干­下了这许多大事,我得知后好生欢喜,一接到你的求援信,我就立即赶来,生怕来晚了。」

当圣贝贝尔要塞来到慈航静殿上空,尚未停妥,一道人影便从要塞上飞跃而下,白衣飘飘,潇洒得让人难以置信,正是同盟会的少主袁晨锋。

见到孙武的袁晨锋,似乎非常欣喜,自天空降落,脚下踩着飞行器,很快就来到孙武面前。

自圣贝贝尔要塞下来的人,不只袁晨锋一个,还有无数同盟会的勐将强兵,迅速自天降落,有秩序地降落往慈航静殿的每一处,协助善后工作。假如单单看这个声势,简直与不久前朝廷大军攻佔慈航没有两样,幸好,同盟会派来支援的高手,全都出身慈航静殿,让人可以放下戒心,慈航僧众看见这些师兄弟回归,也不会猜疑,都能乐于接受。

「其实,说来惭愧,河洛剑派不可能支持我们的决定,这次行动,我们也刻意避开河洛剑派的门徒,所以能参与战斗的,只有慈航静殿门下,人手因此有些不足,来晚了,真是很对不起。」

袁晨锋降落,与孙武拥抱叙旧之后,就拉过孙武,小小声地道歉,孙武本想说不要紧,但想起袁晨锋的做事风格,这才领悟到他是藉着道歉在掩饰细心,那份为着慈航静殿充分着想的细心。

「慈航静殿这一战关係重大,看似只是慈航静殿与朝廷的冲突,但却牵一髮动全身,倘若真让朝廷歼灭慈航,武沧澜势必不肯轻易­干­休,同盟会、万紫楼,乃至最终的河洛剑派,都会成为他的目标,所以我们不得不挺身而战,若是退后一步,最后就会被朝廷赶尽杀绝!」

在苦茶方丈与一众高僧之前,袁晨锋侃侃而谈,态度恳切,言词清楚明白,让人大生好感,也让一旁的孙武讚叹,这就是领袖气质、领导气派,自己只懂得在战场上打生打死,至于这些东西,那真是一点也学不会了。

总之,袁晨锋的话表明得很清楚,同盟会将和慈航静殿站在同一阵线,坚决支持慈航静殿,但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慈航静殿也被迫与同盟会绑在一起,共同向朝廷高举叛旗了。

如果问起个人意愿,那麽,不只是苦茶方丈,恐怕慈航静殿中的七成僧侣,都不会赞成这等谋逆叛举,假若同盟会高举着造反旗帜,慈航静殿是怎样也不会附和,甚至还要约束弟子,不得参与谋反活动。但现在……双方命运被紧紧绑在一起,慈航静殿就算想要脱身也不可能了。

慈航静殿内的部份僧侣,甚至都有这样的感觉,同盟会本就密谋造反,只是逮着这个时机,趁机发难,绑架慈航静殿一同举事。要不然,这麽多的法宝设备,岂是一朝一夕,说变出来就能出来的?从结果来看,因此佔到好处的根本就只有同盟会。

这样的想法,理所当然造成了怨气,而要平息这股怨气,则全靠袁晨锋的本事。

「对于我方而言,这也是无奈之举。即使同盟会倾全员之力来救,打退了朝廷军队,但只要慈航静殿仍在、朝廷仍在,那麽第二波、第三波攻击随时可以发动,同盟会又能挡得了几波?」

袁晨锋苦笑道:「唯一之计,我同盟会只有提前举事,遍地烽火,如此一来,朝廷的目标将放在平乱,慈航静殿不再是重大威胁,朝廷的注意力也就会移开,如此一来便能解决慈航静殿的危机了。」

这番话由别人口中说出,感觉就是强词夺理,但是袁晨锋姿态谦和,字字诚恳,一点架子都没有,这就使人不得不对他体谅三分,认同了他的道理。

「大武王朝本就是蛮族入侵而建国,奴役我中土子民。太平军国时,我们别无选择,暂时与大武王朝联手对抗域外,但说到底,大家始终不是同路人,我们仍要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现在这个时候到了,我请求诸位高僧为黎民百姓着想,支持我同盟会,共举义旗!」

袁晨锋说完,低头鞠躬,向苦茶方丈、众高僧做出请託,而在一片沉默中,终于有一位苦字辈的高僧说话,代替在场众高僧,问出了一个本应由苦茶方丈来提的关键问题。

「……关于此事,尊师陆主席是什麽想法?」

这问题应该是天下人都想要问的,而袁晨锋对此则是没有分毫的迟疑。

「此刻举事正是家师所授意,不久之后,家师便会亲自现身领导。」

陆云樵的背书,无疑是此事成败的关键,既然有陆云樵的参与,慈航静殿这边也没有什麽反对意见,在座众高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确立了慈航静殿的立场。第16集 第02章 黄袍加身 揭竿为首

率军前来,解去慈航静殿之危,这是袁晨锋的第一个目的,但是说服慈航静殿众高僧共同举事,却是他更重要的第二目的,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完成,袁晨锋走出议事厅,立即用传声设备,向所有同盟会部属宣布这个好消息。

要是无法说服众高僧,同盟会的举事势必会碰到困难,这点让很多人为之不安,但是,当袁晨锋站在半空中的漂浮高台、巨大的立体影像投­射­出去:蓝天清朗,白衣飘飘,英姿焕发地说着两大势力携手合作,誓言推翻外族统治,还我河山的激昂话语,现场人心顿时受到振奋,放眼望去,不晓得有多少人正在振臂呼叫,喊出自己的兴奋。

「哇塞,真是了不起咧……玩政治的就是要有这种本事啊!」

孙武赞叹不已,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武沧澜、袁晨锋,这两个不同世代、不同阵营的领袖人物,都有着不凡的风采,无论他们最后是成是败,这种站在领袖台上的锋芒,真是炫目之至,连孙武都自叹不如。

「其实少爷不用妄自菲薄,您昨晚站在台上,揭破武沧澜的­阴­谋,统合慈航静殿上下一心,那时的您……也是非常耀眼,甚至是比他们还要优秀的领导人喔!」

「我?怎么会?我比不上他们啊!」

孙武听了香菱的评价,连连摇头道:「而且,这种事情太不适合我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别扭,我……我不可能和他们一样的。」

这是实话,香菱自己听了也明白,但也正因为如此,香菱再一次感到不解,孙武的个­性­和周围人们对他的期待,两者之间实在有太大差距。

「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有这么容易吗?眼睛睁大一点,找麻烦的人已经上门来了!」

小殇提醒了这一句,香菱转头一看,意外发现大步朝这边过来的人,赫然便是袁晨锋。

「孙兄弟,真是抱歉,直到现在才把事情做完,不过,终于可以和你好好谈一谈了。」

袁晨锋大步而来,所有随从却全部留在外头,只有他一个人进屋。别人或许没什么感觉,香菱却看了出来,袁晨锋一定是有重要事务预备与孙武商量,所以才屏退左右,但他没有要求孙武这边的闲杂人等出场,这应该是有考虑到孙武的个­性­。

反正不管是什么大事,只要告诉孙武,他也会找身边的人商量,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然将事情说出来,省得枉做小人。

「袁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孙武还记得,第一次偷入慈航静殿,适逢呼伦法王的使者到来,双边进行大乱斗,自己一行人狼狈冲下山,那时袁晨锋恰好来到,还替自己一行人阻挡追兵,真是够义气,但之后他就未再出现,行踪杳然,直至此刻。

「那时我接应完你们之后,本要亲上慈航,面见苦茶方丈,但同盟会忽然传来急电,我赶回去处理,当事情告一段落,慈航静殿这边的状况已是极度不妙,经过考虑,决定发动同盟会那边的资源,提前举事,又因为要连络盟友,时间拖得有些久,因此来晚了,真是对不起……」

袁晨锋低头致歉,孙武当然不会坦然接受,也欠身回了一礼。不过,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想问。

「陆主席……什么时候会现身呢?刚才袁兄说,陆主席将会亲自现身,主持大局,我很希望能够拜见他老人家。」

孙武说这话时候的心情,就和去向偶像要签名一样,对于这个义薄云天的当世大侠、同盟会的始创者,孙武闻名已久,哪怕是能和他握个手,都会觉得不枉此生了。

「呃……关于这一点呢,对于孙兄弟,我不能隐瞒,但是为了大局,请你务必保密。」

袁晨锋这句话一说,孙武就晓得事情不寻常,不知该不该阻止袁晨锋说下去,短暂的迟疑后,袁晨锋已经开始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正如各位所知,家师闭关修练多年,不接触外界俗务,只和我及同盟会中的少数长老维持联系。」

袁晨锋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点头道:「其实……从几年前开始,整个联系就完全中断,即使是我们也不知道师父身在何方,又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孙武的意料,陆云樵竟然已经失踪,身为同盟会最高领袖的他,却在这种关键时刻失去踪影,断了联系,这到底是……

「那……所谓对大武王朝揭竿起义,这该不会全是你们……」

「喔!这么重大的事,我们自己是不敢擅自作主的。密谋推翻大武王朝,这是同盟会许久之前便有的决策,圣贝贝尔要塞的挖掘工作,起码十几年前就在进行,这些都是在家师指示下进行的……」

袁晨锋的话,让孙武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同盟会揭竿起义,果然是准备很久的事,若非如此,同盟会再怎么人强马壮,也不可能突然间就整备出足以匹敌朝廷的军事武装。

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个巨大要塞,都是在陆云樵的指示下完成,所以可以确认的是,陆云樵确实有推翻大武王朝的想法,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到临头,陆云樵自己却不见了,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无法与家师取得连络,情急之下,唯有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这绝对没有违反家师的本意,我相信家师即使在此,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袁兄,但……但你刚才说陆大侠会现身领导作战,这……」

「确实,我无法与恩师取得联系,刚才对众高僧所说的话,也没有办法做担保,但以恩师的­性­情,这种时候绝不会置身事外,到了关键时刻,定然会现身出来,主持大局。」

袁晨锋说的东西,全属个人臆测,无法担保事情一定会如此进展,不过孙武仍觉得这些话合情合理,换做是自己,应该也只能做同样的事,然而,却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想想这算盘真是如意,先把慈航静殿拉到同一条船上,到时候陆云樵来不了,贼秃们也下不了船,顶多只要说一句抱歉就可以了,真是方便啊!」

冷不防冒出这一句的,自然就是小殇,袁晨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孙武则是连连摇手,说着童言无忌,请袁晨锋不要介意。

可是,如果陆云樵不确定能否现身,又或是根本无法现身主持,那么,同盟会举事的大义名分就会少很多,因为陆云樵怎么说都是同盟会的最高领导人,在这种关键时刻,领导人不出现,只让底下的人去打生打死,这怎样都讲不过去,也让人无法信服。

「这些我明白,所以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情要重托孙兄弟,请你支持。」

「袁兄这是哪儿的话,推翻大武王朝是为民起义,我怎么可能会不支持呢?武沧澜那家伙脑筋根本不正常,继续让他在位,死的人只会更多,我非常赞成你们打倒他,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务必让我知道。」

孙武说得兴高采烈,但这句话一说出口,小殇与香菱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划了三条黑线般­阴­沉,相反地,袁晨锋则是喜出望外。

「真的吗?太好了!」

袁晨锋对着孙武弯腰行了一礼,这个礼行得很重,孙武自己也大吃一惊。

「孙兄弟,目前平民百姓对大武王朝深恶痛绝,但地方上的豪门与贵族,愤恨情绪仅是针对武沧澜,对大武王朝还有一定的向心力,要让这些守旧份子认同我们,共襄盛举,目前并不容易做到,而这些人手上握有雄厚的资源与实力,要是无法让他们加入,这场战争的赢面不会超过五成。」

袁晨锋点头道:「可是,如果我们能够以另一个角度出发,让他们相信我们仅是要打倒武沧澜,并且会推举新主坐上王位,那么,这场战争就可以算是大武王朝的内斗,如此一来便可以取得他们的认同与协助,因为他们不满武沧澜也很久了,谁都不想在暴君底下整日颤抖过活。」

孙武听到这些话,并没有想太多,第一个念头就是同盟会的口号,喊的是「驱逐鞑虏,推翻大武王朝」,既然口号都喊得这么明白,又怎么可能再争取守旧派的支持?不过,政治这种东西太过复杂,自己搞不懂也是正常,不用太过在意。

想了想,孙武摇摇头,问道:「袁兄,我是不太懂啦!不过你们要怎么让人相信,你们只是要推翻武沧澜,不是要推翻大武王朝呢?」

「很简单,只要我们能推举一个与武沧澜具有同等正统­性­的王位继承人,成为台面上的领导人,打倒武沧澜之后,由他来继位,这样就能争取到守旧派的支持。」

「喔!那这样的人找到了吗?是什么贵族或是王亲一类的?」

「已经找到了,就只看孙兄弟你肯不肯挺身而出,为了天下万民,支持我们同盟会。」

孙武闻言一愣,本想回答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跟着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袁晨锋的意思,心头大震,往左看看香菱,往右看看小殇,只见她们两人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袁、袁兄,你所说的那个人……该……该不会就是……」

「是的,正是孙兄弟你啊!」

最近,孙武深切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涵义。情势的演变实在太快,自己保卫慈航静殿,并不是为了要推翻武沧澜,只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挺身抗衡;同样的,自己与武沧澜战斗,也只是为了求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当时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仅是单纯地不还击就会被杀而已。

可是,这些行动后来却都被赋予了意义,自己成了近十年来唯一挺身反抗武沧澜的成功标志,许多人都把自己看成正义的化身,领导慈航静殿抵抗朝廷的这段时间,自己在江湖上侠名远播,声望甚至还超过了袁晨锋。

「我就不明白,武沧澜做人那么坏,怎么可能没有人反抗他?为什么说我是唯一反抗他的成功标志呢?」

孙武抱着头,懊恼地问着,对于这个问题,小殇给予了明确的回答。

「因为……你是近十年内唯一反抗他却没死的幸运家伙,其余试图反抗他的人,多如牛毛,但全部给他­干­掉,成了杀­鸡­儆猴的榜样,里头九成七的人甚至根本没机会与他接触,就被他的爪牙鹰犬宰掉了。」

「而且,少爷您还占了一个特别的优势,通常与武沧澜作对的人,后果不只是满门灭绝,还会身败名裂,因为处理叛逆贼党的工作,都由银劫进行,银劫会利用各种资源,多管齐下,将敌人的名声斗垮、斗臭,搞到人人鄙夷,最后连死都死得羞耻无比。」

香菱道:「这次您率领慈航静殿对抗朝廷,从头到尾,银劫并没有用过去的那些手段来对付您,要不然……一切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自从银劫被逼现身后,香菱就悄悄地准备动用万紫楼方面的力量,预防银劫故技重施,做出种种针对­性­防范,只要银劫一有动作,便予以反制,但一直到最后银劫都没有使出那些伎俩,这或许可以看做是孙武无懈可击,银劫找不到缺口下手,也可以看做是孙武被银劫特殊对待,没用上那些手段。

「总之,基于这些特殊­性­,您现在成为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受瞩目人物,很多期望武沧澜垮台的人,都把这份期待放在您的身上……至于这是不是武沧澜所乐见的,那就不是奴婢所能猜测的事了。」

香菱摇摇头,为孙武把目前的情形做了一次评估。

袁晨锋的请求,将孙武搞到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只是上阵战斗,那么不管是多危险的战役,自己都愿意去面对,但袁晨锋的这个请求实在太过复杂,要自己以大武王朝皇子的身分,挺身而出,去推翻「父皇」,这种事情……自己连想都没有想过。

姑且不论自己是不是武沧澜之子,自己并不喜欢被人拿来当招牌,更何况倘若自己不是,那这么做岂不就是骗人了吗?撒谎骗人这种事,自己怎样都做不出来的。

「可是,骗人也不一定是不好的啊!如果少爷真的站在那个位置,号召仍忠于大武王朝的人,一起打倒武沧澜,那就有很多百姓能够解脱,不用再受迫害,这不是很好的事吗?要是说个小谎可以帮助那么多的人,奴婢倒认为少爷不用太拘泥这些小地方呢!」

「香菱,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赞成我坐上那个位置吗?」

本来确实是这样,但被孙武这么一问,香菱忽然想到少年被推上那个位置后,种种懊恼、烦扰、忧心忡忡的模样,肯定的答案一下子说不出口。

「呃……这个……也不一定啊!这些事我认为可以从长计议的,不用一下子就定案。」

「唉,要是我真的用皇子身分去造反,武沧澜可能连肺都会气炸了!这种事情对他来讲,可是超级大背叛啊!要是能这样子气死他,那倒才是大功一件。」

这么想只能说是苦中作乐,但旁边传来的一个声音,却打碎了孙武的幻想。

「那可不见得喔!你如果用皇子身分造反,也就代表你承认了这个老爸,武沧澜也没花费什么,就能诱你叫他老爸,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一定会在龙椅上爽到笑的。」

小殇的一句话,让所有人为之­色­变,现在变成进也不是、退也困难,真的是「进退两难」。

刚才袁晨锋离去之前,曾表示此事关系重大,明白孙武一时间做不了决定,所以给孙武几天的时间慢慢考虑。

「开玩笑,这种事情哪是几天内可以决定出来的……」

孙武抱怨着,但另外一方面,他也明白,在自己好好休养的这几天里,外头的世界正是遍地烽火,朝廷的官兵、同盟会的义师,已经在多个地方开战,情况激烈,两边伤亡均重,不晓得有多少人正抛头颅、洒热血地亡命战场,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自己要考虑上三、五个月,那也真是太任­性­了。

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孙武自己也有其他事情要忙,虽说种种战后重建工作,自己派不上用场,不过还有大批伤者,是自己有责任要去探视的。

「探望我?我才不要被你探望咧!你以为自己是天生丽质美少女?还是以为自己变成了西门大侠?」

任徜徉一口就否决了孙武的探视要求,不过,当他说到「天生丽质美少女」时,与孙武同来的小殇伸手指了指自己,这名深具侠气与胆识的放荡青年立即由床上仆倒地下,五体投地,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地摇着白旗,就差没有哀叫「小殇大人」,这景象令孙武大吃一惊。

「他受的伤很重,如果不找好的医师来治,就会变成残废,所以逼得他得要去求助姗拉朵……所以,我和姗拉朵好好疼爱了他一下。」

小殇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微微上翘,看在孙武眼中,这表情真是邪恶至极,至于任徜徉落入两大魔女之手,任由宰割,到底是怎样子被「疼爱」的,孙武根本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

任徜徉这边不用担心,那么,要探视状况的伤者就只剩下两个了。

若是没有妃怜袖的暗助,孙武和任徜徉就不可能打倒银劫,对于这位朋友的帮忙,孙武充满感激,急急忙忙赶来探视。

慈航静殿之内,照理说是不留女眷的,但现在处于兵荒马乱之际,谁也顾不了这许多,在苦茶方丈的许可下,妃怜袖被安置在后山的一所禅房内,静静地休息。

孙武与小殇进入禅房时,妃怜袖正斜斜地躺靠在榻上,双目被眼罩遮住,让人不清楚她是在闭目沉思,抑或是正在熟睡。

白­色­的纱帐被放下来,隔着这层纱帐,妃怜袖静静倚靠床柱,斜卧榻上,细长的发丝在两鬓摆荡,苍白的脸­色­,雪肤樱­唇­,看来就好像天上仙子谪临凡世,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妃小姐,你好吗?」

孙武轻轻地唤了一声,妃怜袖没有回答,室内一片静寂,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孙武正想离开,一个声音响起。

「小武先生,真是……对不起。」

妃怜袖的声音,轻轻柔柔,入耳的时候非常好听,但孙武听得出来,妃怜袖的情绪很低沉,心情很糟糕。

出身河洛剑派,妃怜袖自小便接受禅修,心境比许多修道人更稳,不会大起大落,平时看她总也是一副冷清自若的平淡,现在情绪出现明显波动,应该是有什么很烦扰的事吧!

不过,孙武仍想不明白,为何妃怜袖要向自己道歉。

「我……我差一点就背弃了朋友……之前我明明承诺过,无论怎样都不会背弃朋友的……可是我却……」

「妃小姐没有背弃我们啊!在最重要的关键时刻,你有挺身而出,我们很感谢了,要不是有你,我和任兄早就被银劫活活打死了!」

孙武很担心地望着妃怜袖,因为之前香菱说过,妃怜袖的外伤不轻,肋骨、腕骨都折断,还差一点倒Сhā入内脏,情势危险,幸亏姗拉朵出手救治,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快稳定下来。

妃怜袖是法宝­操­作者,还是法宝­操­作者中极端的例子,她本身有修练河洛剑派的内功,可是方法特异,所修练的内力全数被随身法宝吸光,作为运转能源,她本身点滴无存,形如常人,所以受了这些伤,她无法像寻常武者那样运功疗伤,甚至连镇痛都做不到。

那么,现在的妃怜袖,应该正承受着很大的痛楚吧?尤其是她又婉拒了姗拉朵所提供的止痛药物,那身上的痛楚状况,真是让人一想就痛得皱起了眉头,也亏得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动声­色­。

「小武先生……那晚,听了你对慈航僧人们说的话,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啊!那个……我说了什么吗?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别放在心上。」

孙武从不觉得自己是演说能手,看到妃怜袖对自己的话有如此共鸣,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妃怜袖所受到的撼动,显然比孙武所预期的还要深,重伤的她,竟然主动伸出手来,掀开纱帐,握住了孙武的手,这一下,反倒是让孙武受宠若惊。

「小武先生,你说得很对,真的东西就是真的,无论摊在我们眼前的东西有多复杂,善与恶……其实是很简单的,我觉得……我以前有很多事情都弄错了。」

妃怜袖握着孙武的手,一字一声,虽然都很轻,却听得出其中压抑着强烈的情感。

能够有人为了自己的话而激动若此,孙武实在觉得很荣幸,可是,完全弄不懂妃怜袖在感动些什么,这又是一件让人懊恼的尴尬事。

「嗯,妃小姐,我们这边也很高兴喔!妃小姐肯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帮了我们一把,这点实在是太感谢了,要是没有你,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和你说话,你真是够义气呢!」

这是用来夸奖的话,不过却有了出乎意料的结果,一滴晶莹泪珠从妃怜袖白皙的脸蛋上滑过,划出了一道泪痕。

「我……这次确实是这样,但以前……我没有小武先生说得那么好,我……」

安慰会安慰到人家泪水狂流,这个安慰肯定是大失败,孙武不知所措,还想说些什么,但考虑到自己的口才不佳,妃怜袖的­精­神状况又不稳,想想还是先告辞,约好晚点再来。

「奇怪,妃小姐的心情不晓得为什么不好?她还掉眼泪了呢!」

孙武特别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身旁的同伴给了个果断回答。

「谁知道心理变态的人在想什么?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神经病!」

「……小殇啊,我不觉得你有骂人心理变态的资格啊!」

「这就是所谓的同行识同行,你这外行人有意见吗?」

「……没有了。」

如果要跨过那一步,才能变成这些变态的同行,孙武还宁愿乖乖当个外行人,不过,在探访最后一位伤者的时候,孙武却看到了比变态更过分的东西。

由于协助慈航静殿反逆朝廷,在大战结束之后,域外僧侣一行人也都落得身犯谋逆罪的结局。已死的人自是不必为此烦心,但活下来的人却是灾殃临头,为了要觅地疗伤,苦茶方丈一样是找了个地方,提供给呼伦法王等人休养。

「嗨!小武哥哥,你好喔!」

「你……哇啊啊啊啊啊啊啊阿!」

孙武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个恢复普通女孩打扮的莫妲芭,正站在门口,对着他打招呼,看上去没有异状,还高兴地吹着泡泡糖。

会对这种东西大呼小叫,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大惊小怪,然而,孙武还记得大战时,莫妲芭的身体剧烈异变,背后还Сhā上金属翼,狰狞可怖之至,后来被武沧澜所重创,那个伤势极为严重,差一点就是整个拦腰打断的重伤了。

异变成那样的身体,又受如此重伤,竟然没过多少时间就完全复原,看来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也就难怪孙武吃惊成这样了,只是,小殇却很能接受,对此淡然处之。

「唷,好得满快的嘛!媲美野兽的复原力啊!」

「什么野兽?这种复原力,一点都不合常理,简直是变态!是变态啊!」

「小武哥哥,别这么说嘛!套句法王的话,在伟大的科学力之前,这种小伤根本不值一哂,治好它不用多久的。」

相对于两个小女生的镇定,犹自处于震惊状态的孙武还在大呼小叫。

「法王?这何止是好得快,简直就是起死回生了!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才不是法王,简直就是法老王!咦?莫妲芭,你……你怎么吐血了?」

「没……没事,淘汰不良的细胞,吐点血很正常,这……这也是科学……」

「……这应该叫强撑才对吧?」

孙武摇摇头,从眼前所见看来,莫妲芭没有生命危险,域外僧侣团的幸存者也都­性­命无碍,自己所担心的惨状没有发生,委实是可喜可贺,然而,后续处理该如何进行,这又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对了,小武哥哥,法王要我问你一件事喔!他说你会为了自己身份的问题,被推上台面,不过以你的个­性­,这种事恐怕会让你很苦恼,是不是这样啊?」

「的确是这样子没错,我很伤脑筋呢!」

「那……法王问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到域外走一趟呢?」

「呃?」第16集 第03章 天魔之子 奇迹之人

探病原本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探视呼伦法王后,却让孙武碰到了新的问题:呼伦法王邀请孙武亲至域外一行。

这个邀请,有为孙武着想的成分,也有纯出于自我考量的成分。为人:孙武碰到麻烦状况,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呼伦法王请孙武往域外走一趟,让他能够藉此暂时躲避掉这些麻烦,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为己:当初呼伦法王答应相助慈航静殿的理由,是要求慈航静殿协助,授以《洗髓经》的秘密,现在大敌已退,域外僧侣一方伤亡惨重,慈航静殿这边自然没理由不履行约定,然而,比起单单带一本秘笈回去,还不如带一个把秘笈熟记、自身也有相当根基的人同行,更具保障。在这样的情形下,孙武自然变成奇货可居的存在。

「对喔!真的都忘记了,这边还有一本活秘笈咧!把这个小子拖回家去,不管是金钟罩、易筋经,还是洗髓经,就连如来神掌都有得抄录,买一送三,简直可以在域外开慈航分店了。」

「这……这也不能算是我的错吧?又不是我自己想练那么多的。」

只是很单纯地拿起一本秘笈来修练,谁知道这本秘笈被改成了百科全书,莫名其妙一举修练慈航静殿四大神功的孙武,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而他的青梅竹马好友则是大力点头。

「有道理!这就是填鸭式教育的弊端,囫囵吞枣。」

「你也是共谋!」

孙武朝小殇头上敲了一记,一点也不客气,因为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小殇对此事不可能一无所知,姊姊凤婕所做的那些布置,她肯定知情。明明知道真相,还帮着瞒了自己那么久,这种事真是想想都生气。

两人结束了探访病人的行程后,预备去见苦茶方丈。本以为苦茶方丈会是大忙人,因为此刻寺内有太多事需要他来指挥,哪想到竟然连续几处地方找不到人,既没有在救护伤者,也没有在指挥重建,各处地点都找不着他,最后问了苦星大师,才晓得苦茶方丈到后山悬崖处静思。

「静思?这种时候还能静得下来吗?」

假如对方不是苦茶方丈,孙武一定会觉得这人不知轻重,但正因为苦茶方丈是个了不起的人,或许他正认真思考慈航静殿的百年大计也说不定,孙武不敢妄加猜测,急急忙忙地带小殇赶往后山。

慈航静殿的后山,除了原藏经阁遗址,和那一带被划为禁区的部分外,还有很大一片土地是荒山野岭,孙武和小殇照着指示在后山寻人,最后在一处突出山壁上,找到了苦茶方丈。

一小截突出的山壁,生满了树藤与青草,被人放了几块大小石头,组成了桌椅,安置于枯藤蔓草间,看上去除了雅致之外,也带着些许古朴风味,苦茶方丈正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前那一大块石桌上,则刻着十九道纵横线,仔细一看原来是棋盘,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人,长袍飘袖,形貌潇洒,正是路飞扬。

「路叔叔?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呵呵,聊天喝茶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路飞扬笑着回答,但他与苦茶方丈之间的石桌上,却平摊着一张白纸,上头写着无数蝇头小字,不晓得是什么,孙武心中好奇,靠过去一看,赫然发现那是一张简略图纸,上头除了文字,还有许许多多的图形,乍看之下,很像是什么巨大机械的设计图。

「这个……不是巨大金钟……是……是……」

孙武仔细端视,发现图纸中所绘的东西非常眼熟,看来看去,一下子领悟过来。

「这是同盟会的圣贝贝尔要塞!为什么你们会有这张图纸?」

「哦,这个啊!同盟会要与慈航静殿结盟,为了表示诚意,就送来这张图纸给方丈,方丈闲着没事­干­,找我来一起泡茶聊天兼研究,说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用奇怪啊!」

「喂!老朋友,事情是这样讲的吗?妄语可是……」

「妄语是这世上最过瘾的东西,不用介意啦!」

苦茶方丈似乎很不满意路飞扬的解释,但话到嘴边,被路飞扬打断,没有再往下讲。

「小武,你看看这张图,有什么感觉啊?」

「路叔叔,我又不是这一行专门的,哪看得懂啊?」

话虽如此,可是,看着图纸上错综复杂的种种设计,孙武惊叹于这座要塞的­精­密程度,还有神奇的浮力系统,这些……似乎都超出当今的法宝水准。

路飞扬摇头道:「嘿,什么叫做超水准?朝廷明令禁止研发法宝,也禁止使用高­精­密的一流机械,平时我们看到的那些法宝,根本不能代表现今的真正水准,除非是御前侍卫使用的法宝……唔,也未必,最厉害的那些人造法宝,都在皇城的研究院里,那里的研究与设备,才能够代表现今的技术水准。」

这些话孙武也认同,而且不只是朝廷方面在隐藏实力,就连江湖上的几大势力都在秘密研究,若非如此,同盟会的战士平时作战,也是拿着低劣水准的法宝上阵,怎么一下子造起反来,持用法宝的水准就连翻了好几个等级?

「不过,就算比较起各大阵营目前的技术,这座圣贝贝尔要塞仍然是超水准之作,小武知道是为什么吗?」

「嗯,因为它根本不是现在这些人做的吧?」

孙武说着,抬头仰望,纵然是在后山,圣贝贝尔要塞雄伟的身影仍是清晰可见,那巨大的形体,静静地漂浮在半空,像是一座伟岸崇山,无声地散发着压迫力。

圆锥体的设计,外壳几乎都是用透明的玻璃、矿石组成,可以清楚看见内部人员正忙碌奔走着,外部六个巨大的金属环,发着幽幽绿光,很难想像就是这些绿光的力量,让这巨大要塞像是根羽毛似地漂浮着。

武沧澜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曾说它是楼兰一族的空中要塞,所以,这应该不是由现代的人所做,而是由域外的楼兰一族所造。

(楼兰一族……天才的民族,兼具神秘、力量、智慧的形象,域外的不朽传说,但十几年前却被一场流星雨灭族,这座要塞应该是他们当时开发出的东西吧?看起来真是了不起。)

孙武这样想着,听路飞扬说到楼兰一族的名声实在太大,所以哪怕是在被灭族十余年后的现在,仍有许多人心存觊觎,在楼兰遗址附近日夜开挖,希望能够找到些遗宝,从中得到好处。

「所以……同盟会是这样子挖到东西的?」

「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挖,别说挖不到东西,就算真能找到什么,也会被域外民族围攻上来给分尸了。」路飞扬摇手笑道:「而且,武沧澜又不是笨蛋,域外也有大批朝廷密探,倘若同盟会大张旗鼓去挖,朝廷立刻就会对同盟会用兵。」

孙武想想也对。照这样说来,同盟会必然是许久之前便有行动,可能是在太平军国之战的末期,就已经派人去楼兰遗址开始进行挖掘工作,所以才能有所收获。

不过,这样子的想法,好像在什么地方有疏漏,孙武自己也说不上来,侧头思索,忽然小殇走了过来,摊开图纸,审视良久,这才点头道:「……有人说过,圣贝贝尔要塞不是同盟会找到的,而是先被一名男子发现,同盟会再根据他的指引,这座要塞才有机会重现世上。」

很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如果不是因为最近的经历让孙武有所联想,他一定不懂小殇在说什么,然而,正是有着这几天的际遇,孙武一下子就猜到小殇的意思。

「这……圣贝贝尔要塞……也是西门宝藏的一部份?」

孙武惊讶地望向在场三人,小殇把手一摊,表示自己只是听人说过;苦茶方丈点了点头;路飞扬则是笑着解释。

「西门宝藏共分四部,每一部都有密藏一式剑技,还有一件重宝。同盟会自太平军国之战末期,便开始着手寻找西门宝藏,后来有所发现,在一处沙漠中找到了圣贝贝尔要塞的残骸,花了十多年时间研究修复,终于派上用场,狠狠踢了皇帝老子一脚。」

路飞扬的解释很清楚,但孙武听在耳中,却有些不是味道的感觉。

这个西门朱玉,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是­淫­贼,却有很多人尊重、怀念他,甚至还有人将他奉为偶像。

他是参与同盟会创建的英侠,却又与魔门有关系,甚至还有可能是被派来在正道中卧底搞破坏的。

在那短短的二十多年里,这个人极度活跃,几乎把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利用到极限,又当­淫­贼、又扮侠士,一下子成了魔门­奸­徒,一下子又成了绝顶窃贼,连死后所遗留的宝藏都能牵动天下大势,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自己原本对这个人非常陌生,但从自己入世以来,所经历遭遇的一切,都隐约与这个人有关,到现在……他的存在彷佛成了一种魔咒,缠绕住自己,要是不解开这魔咒,就无法继续往下走。

孙武的心情,完全浮现在脸上,这一点……苦茶方丈与路飞扬都看到了,在路飞扬点了点头后,苦茶方丈开口了。

「这些事……本该彻底被掩埋在过去,无奈天意不由人,此缘未尽,只好将往事再重现天日之下。」

苦茶方丈道:「小武,西门朱玉出身魔门,此事江湖上并未广为流传,但知道的人也着实不少,可是,真正让两大圣宗忌讳甚深的事实,并不只是这个。」

「那……那是什么?」

「中土魔门的领导人是天魔,而西门朱玉正是天魔之子,甚至是纪录上唯一可查的独子,这个身分,才是两大圣宗最忌惮的东西。」

孙武闻言一怔,想不到西门朱玉有个如此显赫的来头,还不是普通的魔门­奸­细。

西门朱玉是中土魔门领导人的儿子,本身又才­干­出众,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魔门之主。被派来慈航静殿参与训练班,也是为了建立功绩,做为日后登位的根本。

天魔在太平之乱时暗中活动,虽然几乎不曾公开露面,但他亲自出手的一次,就让慈航静殿死伤惨重,­精­锐高手为之一空,全数成就了佛血舍利的盛名。慈航静殿受创若此,河洛剑派可能也有吃上什么大亏,两大圣宗对天魔无比仇视,那对西门朱玉抱持什么想法,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来是这样子……」孙武恍然大悟,如果西门朱玉不是单单一个人,而是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在背后撑腰,那确实是有创造「奇迹」的资格。

不过,对照起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若西门朱玉当真是魔门­奸­细,那么……

「路叔叔、大师,你们应该很难过吧?这种事情……一定很不好受。」

孙武这句话一出,路飞扬、苦茶方丈都是一震,好像完全没料到孙武会说出这么一句,但脸上所流露的表情,却是一种极度深刻的遗憾。

曾一起满怀热血、曾一起拥有过梦与道义的伙伴,最后被发现是别有意图的­奸­细,玷污了那份最真挚的情义,这种事情……孙武想想都觉得难过,更别说是当事人了。苦茶方丈与路飞扬,都是重视情义的好人,可以想像到他们得知此事时的心情。

「小武……果真是个好孩子。」

路飞扬拍了拍孙武的肩膀,那种表情……很特别,似是苦涩,却又更为深沉,是孙武所无法体会的特别心情,甚至在那一瞬间,孙武觉得路飞扬的脸好像有点变样,变得……很有魅力。

「不过,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我总觉得……有些东西怪怪的。」

怪怪的地方,是任徜徉与万紫楼里头的姑娘,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衷心感谢并敬重着西门朱玉的人。

当一个大坏人,要建功立业容易,可是要别人对他衷心感谢,那就不是这么简单。武沧澜蛮横暴虐,任谁也无法否认,他是个绝顶大枭雄,佩服他的成就,但要说有个人真心感谢于他,恐怕找遍大地都找不到。

西门朱玉……已经过世了那么久,还有这么多万紫楼的姑娘称他大恩人,任徜徉更是一心一意把他当成偶像在崇拜,即使他的好,只是伪君子在做形象,但一个人的伪装真能如此天衣无缝?

孙武不相信有人可以装得那么好,所以,这里头应该有点什么,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不过,想是这么想,孙武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把握,只能看当事人的回答。

「这个……这个问题我答不了。」

路飞扬望向苦茶方丈,看见他也是摇头苦笑,显然两人的答案一致。

「小武,人的心,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一件东西,我们无法很简单地去判定心的颜­色­,所以……西门朱玉的心,我们也不知道是怎样。」

「喔。是这样子啊……」

「怎么样?小武有没有兴趣替我们解开这个答案?」

「呃?你说什么啊?」

太过突然的问题,孙武有听没有懂,根本不了解路飞扬的意思。

「在太平之乱时期,西门朱玉曾经远行域外,并且在域外做了很多事,这些事情……大部分连我们也搞不太清楚,如果小武有兴趣追寻西门朱玉的足迹,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么,就去域外找找看吧!」

路飞扬感慨地说着,所提出的意见,却与呼伦法王的邀约不谋而合,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孙武甚至觉得这两人搞不好是串通好的。

孙武摇了摇头,把刚才呼伦法王的邀约说出,苦茶方丈沉思半晌,表示此事还需要考虑,但很快就会做出决定。

得到了答案之后,孙武便告辞离去。看得出来,孙武也陷入了思考,连身旁小殇与他说话,他都回答得无­精­打采,有气没力。

「……这孩子好像没什么问题,你之前担心的问题,现在并没有影响到他,你可以放心。」

当孙武的背影整个消失,苦茶方丈脸上的笑意敛去,慢慢喝了口茶后,缓缓对路飞扬说话。

「嗯,他自身的光亮,比我预期中要强,所以才没有迷失。武沧澜这个人虽然很烂,但他却也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存在,普通人与他接触后,很容易迷失自己的道路,在一面仇恨他的同时,一面也开始追逐相同的霸者之道,迷失身心。」

「所以你先前一直顾虑这孩子与他见面后的状况,不过,这孩子很坚强,武沧澜的光芒对他没有造成影响,他用自己的光明守住了身心,没有因此而陷入仇恨、怨怒,他仍旧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就是因为这样,我觉得有些汗颜。一个后生小辈,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要成熟得多,如果当初我们也能这样,很多事情就……」

路飞扬说着,又摇了摇头,苦茶方丈道:「武沧澜渴望一个血裔继承人已久,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儿子,岂肯轻易甘休?你建议他去域外一行,是为了不让他继续与武沧澜接触吗?」

「唔,确实有这成分在。武沧澜为人如何,你我都很清楚,他要的东西一向志在必得,而且也肯为此付出,如果是不熟悉他野兽本­性­的人,很容易会被这些付出给打动,要是小武真的为此对这个父亲有什么感情,后头将会很危险。」

路飞扬叹道:「更何况,要是有一天,武沧澜知道这孩子不是他儿子,那时候的怒火与报复……我会很替那两个孩子担心。」

苦茶叹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隐瞒事实真相,不告诉那孩子?」

路飞扬道:「我没有隐瞒。」这句话说出,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讲不过去,苦笑着补了一句:「我没有存心要瞒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况且,这些事情似乎不该由我来说……」

这样的说法,苦茶方丈也无法反驳,唯有长叹一声,继续把目光移回桌案上的图纸,将其揭开。

同盟会所送来的图纸,是昔日楼兰一族的尖端技术,共有两张,孙武刚才所看到的是第一张,也就是圣贝贝尔要塞的详图,而底下的另一张,同样也是浮空之物,规模却更为更大,不仅超越了战舰等级,甚至连圣贝贝尔要塞都无法相提并论。

这样一座飘行空中的庞然巨物,赫然是一座岛屿,空中岛屿!

倘若孙武在此,看到这张设计图,肯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上头所绘制的东西,他实在太熟悉了。

这座空中岛屿,现在有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梁山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真是一件很具预言­性­的话语,孙武都不得不感叹,很多事情要嘛不发生,要嘛就一起来,当自己正为了路飞扬的话而思索,一路回到住处,忽然发现一个人早已等在那边。

「袁、袁兄?」

「孙兄弟,你回来了,太好了!」

袁晨锋独自等候在孙武住处门口,见到孙武回来,看来像是非常高兴,主动朝这边走来。

同盟会正四处举事,身为同盟会少主的袁晨锋,应该是此刻大地上最忙碌的人了,假若同盟会当真造反成功,袁晨锋甚至有可能变成大地共主,君临天下,这么一个身价非凡的人,专程来等候自己,孙武每次都觉得受宠若惊。

「袁兄,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考虑好。」

「我知道,这次我是为了别的事而来,想请你替我传个话。」

「传话?给哪一位啊?」

袁晨锋所带来的消息,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朝廷为了因应同盟会的叛乱,已正式行文各方势力,要求共同平乱,万紫楼虽然没有动作,但河洛剑派却有所表示,摆明站在朝廷一方,让同盟会子弟陷入分裂的选择难题。

这些事情本来和孙武没有关系,但银劫却去函河洛剑派,表明有河洛剑派弟子参与慈航一战,相助反贼,攻击朝廷命官,实是罪大恶极,要河洛剑派给一个交代。

「可恶,银劫果然没死,那一下杀不了他……」

孙武并不喜欢杀人,要说为了杀不死某人而愤怒,这对他而言是十分难得的情绪。像银劫这样的敌人,杀他杀不死,就必然会遭受严重反扑,这点孙武自然是心中有数,可是当反扑波及到自己以外的人,伤到自己的朋友时,他却还是忍不住发怒了。

「稍微息怒一下吧!银劫并不在这里,目前这也不是打死银劫就能解决的问题,河洛剑派在获得通知的半个时辰内,就已经做出处分了。」

袁晨锋苦笑道:「很遗憾,现在的我阻止不了什么东西,河洛剑派发出的通知,似乎是把所有曾参与慈航之战的河洛弟子视为叛逆,无分位阶高低,不仅逐出门墙,而且往后都将成为河洛剑派的敌人。」

「啊!那妃小姐她……」

孙武吓了一跳,更不敢想像把这种事告诉妃怜袖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妃怜袖应该是个很重视师门的人,要是面临什么选择,相信她会站在师门一方,这次为了朋友而仗义出手,却招来这样的结果,孙武想起来真是愧疚不已。不过,妃怜袖并非一般门徒,而是河洛剑派­精­心栽培的秘密高手,这样河洛剑派也舍得逐她出门墙,让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还真是舍得下啊!

「那么……就麻烦孙兄弟你把这消息转给妃小姐了。」

「呃,等等,袁兄,你人都来了,也帮忙一下,和我一起去见妃小姐吧!」

孙武记得妃怜袖说过,她自小孤居岛上,除了本派人员之外,就只见过苦茶方丈、袁晨锋等寥寥几个外人,所以,袁晨锋也是妃怜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如果能拉袁晨锋一起去,对现场气氛应该有帮助,这是孙武的打算,但袁晨锋却拒绝了。

「不,这个不用了,若是可以,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妃小姐。」

袁晨锋说这话的时候,向来温文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孙武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为什么呢?袁兄你不是妃小姐的朋友吗?探视朋友是很正常的啊!」

「……就因为我们不只是朋友,所以我才……」

袁晨锋说到这里,忽然好像决定了什么,笑了笑,道:「其实现在说也无妨,就告诉你们吧!妃小姐确实是一名对我很重要的朋友,但在举事之前,我们另有一份关系存在,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还真是一个巨大的震撼!孙武呆了一下,很难想像袁晨锋与妃怜袖会是未婚夫妻,因为这两人看来似乎完全没有感情,跟着,孙武像是想通了什么,道:「你们……是那种政治婚姻吗?」

「一点也没错,只是为了拉拢河洛剑派与同盟会的关系,特别缔结的婚约。一个是同盟会主席的弟子,一个是河洛剑派掌门的徒弟,说起来应该算是门当户对吧!」

「那……你们彼此相爱吗?」

「哈哈,这就是开玩笑了,妃小姐可能根本不晓得有这门亲事呢,河洛剑派一开始就没有结亲的诚意,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婚姻被这种事绑死,因为……我也有我喜欢的人。现在我与河洛剑派决裂,妃小姐也被逐出,此事告吹,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袁晨锋摇摇手,苦笑道:「话虽如此,我见到妃小姐还是有些别扭,所以这件事情就请饶了我吧!」

若是易地而处,孙武也能体会袁晨锋的尴尬,又喜欢他没身段、没架子的姿态,便没有再继续穷追猛问,然而,旁边却有人很不识相。

「妃姊姊很漂亮耶!这样的美人你都不动心,喂,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坦白说,孙武对这问题也大感好奇,不过小殇问得太直接,逼得他只有出言拦阻,免得袁晨锋难堪。

「呵呵,这个暂时说不得。」

袁晨锋不以为忤,微笑着把问题带过后,认真地对孙武说,前次所提的事情,让孙武为难,实在是非常抱歉,但如果孙武也期望能为推翻武沧澜尽一份力的话,请孙武无论如何都要答应帮另一个忙。

「这个没有问题,如果让武沧澜继续在位,死的人只会更多,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的,就尽管说吧!」

「同盟会所使用的军械,其技术大多得自太平军国、楼兰遗迹,但同盟会与域外民族相处不睦,挖掘研究受到很大限制,现在中土战事如火如荼,若是能够多得到点技术,对抗暴大业定然大有帮助,孙兄弟与域外民族颇有交情,能否请你亲赴一趟域外,协助我们呢?」

这要求比起挺身而出,当抗暴军领袖要简单得多了,但孙武听在耳里,还是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袁兄,你和我路叔叔他们是串通好,来赶鸭子上架的吗?」第16集 第04章 鱼雁家书 无双铁胃

孙武的问题,自然是得不到解答,袁晨锋看来甚至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尽管如此,关于袁晨锋所提出的邀约,那仍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回答的事。

「为什么非我不可?我又不是考古学家,这件事有到非我不可的程度吗?」

孙武确实有这样的困惑,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域外人士本来就极度憎厌中土人,但孙兄弟你却是个例外。第一,慈航静殿一战,你率众对抗武沧澜一事,名声远播中外,域外人士与你同仇敌忾,会把你当作自己人;第二,铁血骑团现下在域外声名大噪,被当成英雄,你曾经帮助过铁血骑团,这件事在域外也广为流传,你到了域外,会被各部落当成自己人。」

「还……还有这种事?」

孙武真是讶异,自己做的这些事,都只是义之所在,自己见到不平事,不得不有所行动,哪想到后来会有这些好处?

从这两点听起来,自己确实是被派往域外的不二人选,但袁晨锋看来有些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吗?

「嘿嘿,最重要的第三个理由,怎么不说出来?」

小殇的笑声一起,袁晨锋马上皱起了眉头。与任徜徉相同,他现在也发现这个小女孩极为难缠,有着超越其年纪的成熟与智慧,一不小心在她面前说错话,就会搞得非常麻烦。

「呃……什么最重要的第三个理由?」孙武仍摸不着头绪,但是看身旁两人的表情,这第三个理由似乎不是什么好事,稍稍朝这方向一想,浮现的答案立刻吓了他一跳。

「啊!该不会认为我是……是……」

「正是如此,域外人民对天妖继承人的渴望与信仰,使你的身分没有人能取代,若你与呼伦法王同行,估计你在域外会被当作教祖级的偶像人物。」

「这也太夸张了吧……」孙武长声慨叹,想不到自己变得如此奇货可居。

于情于理,现在还真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孙武请袁晨锋再等一天,自己会给出最后答复。

袁晨锋临走前,像是对什么东西很好奇,经过短暂考虑后,他将问题提了出来。

「孙兄弟,你遇到武沧澜……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啊!他脑子坏掉了,这种感觉全天下人都有吧!」

「不是说这个,我是指……他很强,甚至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强与霸,和他作战,你难道不会觉得他是不可能被打倒的吗?」

袁晨锋如今是义军领袖,正率军与武沧澜作战,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要是给别人听到,势必会对士气有大影响,不过,孙武并没有想到这些,听了这问题之后,只是很辛酸地开始苦笑。

「怎么了?你没有这种感觉?」

「不……我只是想起来,下山以后打的每一场战役,在打的时候,根本一点会赢的感觉都没有,不只是武沧澜,我遇到的每一个……都是要抱着送死的觉悟去战的……」

孙武把自己的艰辛说得轻描淡写,但袁晨锋还是听了出来,深深震惊。

「啊?这样子你也打得下去?明知道是必输的战斗,为什么不避开,等有胜算的时候再来?」

「因为没有得选择啊!事情都逼到眼前来了,要是我退避的话,那不就是变成别人要受害了吗?袁兄你应该能了解吧?同盟会不也是为了不让天下百姓过苦日子,所以才举事起义的吗?」

孙武点头道:「而且,袁兄你有一件事情弄错了。」

「什么事?」

「我觉得,一场战斗有没有希望打赢,和一场战斗该不该去打,这两个应该不是一件事吧?有些战斗虽然没有希望赢,但还是要去战,因为公平与正义不会凭空掉下来,也不能被施舍,一定是要靠自己去争取,表现出决心与意志,把这点传达给对方,才能够得到公平与正义的。」

「唔……你说公平与正义,那么……你相信邪不胜正吗?是这个信念带给你力量的吗?」

袁晨锋问得认真,但孙武反而出现为难的表情,侧头想了想。

「其实……我没有什么特殊信念耶!要说邪不胜正……好像也不一定,就算我还只是个小鬼,也知道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单纯,早就过了相信邪不胜正的年纪了,如果邪真的不能胜正,那为什么我们会被武沧澜打得这么惨呢?这是我常常在想的问题。」

「你不相信邪不胜正?那你……怎么从那么多硬仗里挺过来的?」

袁晨锋听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孙武对于他的错愕,只是仰头大笑。

「哈哈哈,这些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一场仗再硬,如果那是非打不可的仗,我也没地方可躲啊!硬着头皮上就是了,至于为什么能挺得过来……我每次都好奇这一点,只能说是好狗运吧!」

孙武笑了笑,认真道:「袁兄,我……其实是个笨蛋,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太复杂的事情,我不太懂,现在的我,也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判断,我想……这些答案肯定要在很久之后才会出现,我……现在只要照着自己的心来做事,这样就够了。」

这些话说得不算很有条理,孙武本来担心袁晨锋听不懂,结果袁晨锋呆立半晌后,忽然笑了出来。

「倒也是……随着自己的真心来走,这是信念的根本,一切的起点……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能够坚持到现在了。你的信念之强,一点都不比武沧澜逊­色­,你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啊……」

「呃……什么意思啊?我听不太懂。」

「没什么,就这样吧!拜托你的事情,请你认真考虑,这些事确实是能影响整个战局的成败,一切就拜托你了。」

袁晨锋微笑离去,走之前回头看了一下孙武,脸上的笑容让孙武印象深刻,却是不解其意。

「……师父看来可以不用担心了,他的光芒……很耀眼,足以在黑暗中守护身心,不迷失方向……甚至,还能照亮旁人的黑暗……」

这段低声说出的话语,并没有传入孙武的耳中,他只是略感奇怪地望着小殇,不了解袁晨锋为何要问自己这些话,结果自然就是得到一记白眼。

「……我现在发现,你不只是个笨蛋,还是个弱智耶!」

「弱智就弱智吧!我本来就不聪明啊!就算是个弱智,只要不拖累别人,那就好了。说起来,教会我正未必能胜邪这件事的人,就是小殇妳喔!小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邪不胜正,那为什么我会被妳欺负得那么惨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小殇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道:「因为我是好人,你是坏人,所以邪胜不了正啊!」

「呃……原、原来是这样吗?这样解释也行?」

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孙武一时呆若木­鸡­,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被小殇一下拍在背上,这才回过神来。

「安啦!不要想太多东西,只要你和我站同一阵线,那就永远都是正义的一方,保证将来每次战斗都邪不胜正,我会让你百战百胜的!」

「……妳的正与邪,是用什么来判定的?还有,靠军用饲料来达成的百战百胜,我可受不起啊!」

「去!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凡是具有伟大情­操­的英雄,都该很乐意为新药……哦,说错了,新技术而献身的。」

「这句话妳留着对那些不幸的牺牲者说吧,我还想多过几年安稳的笨瓜日子。」

孙武和小殇闹着回到屋里,本以为袁晨锋离去后,没有别人在等待,哪想到推开门一看,眼中所见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竟然有这等事?这一道命令……确定没有错?」

除了孙武之外,慈航静殿内也有人正承受着讶异,经历过这场大战的香菱,照例唤来万紫楼的部属,想得知外界的最新动态。

那尊挑动天下战火的太平石人,目前正像是一座会走路的大山,朝着京城缓步迈进,沿途踏扁城镇,破关拔寨,无人能挡,武沧澜等人已经第一时间赶回京师,务求将石人挡下,不让它继续长驱直入,踏破都城。

太平石人的复苏,是万紫楼、同盟会合作的结果,两大势力分别对石人进行研究,尝试找出让石人重新回复行动力的方法,为此开发出许多技术,但又相互忌惮对方,各自掌握关键技术与密码。

香菱对同盟会存有一定的顾忌,但各自保管专属密码、技术的办法,与其说是提防同盟会,其实是提防石人被忽然启动,因为石人若现世,就代表着与大武王朝正面开战,这后果万紫楼能否承担得起,还很难说,在做好充分准备前,石人绝不能轻动。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慈航静殿这边一再擦枪走火,使得整个局势不可收拾,为了要协助孙武,香菱只好豁出去了,将关键密码送出,让万紫楼的人与同盟会合作,发动石人。

石人动,天下乱,一切再无转圜,大地陷入一片烽火,同盟会、朝廷官兵在各个大小城市进行战争,而万紫楼的角­色­,现在也显得十分微妙。

同盟会并未向万紫楼求助,或是要求结盟,彷佛只要石人一发动,所有事情就与万紫楼无关,彼此就好像从未合作过。

发动石人是同盟会、万紫楼密谋多年的结果,此事绝不可能瞒得过朝廷,但武沧澜显然不想搞到腹背受敌,所以暂未追究此事,他先把主要打击目标放在同盟会上头,对万紫楼置之不理。

目前,万紫楼得以置身事外,没有被卷入这一片烽火当中,看似好事,但香菱却陷入迷惘。

「为何同盟会不要求援助?少了河洛剑派的支持,同盟会实力骤减四成,与朝廷的优势军力相比,处于下风,他们应该很需要援手,为何只字不提?袁晨锋到底在想什么?唔……」

这样想起来,香菱才察觉到,想法高深莫测的人应该不是袁晨锋,而是袁晨锋背后的那一个,迄今未曾露面的陆云樵。

同盟会绝不可能在未得到陆云樵支持的情形下发动战事,如今烽火已起,陆云樵却未露面,所作所为还如此异常,背后到底是在盘算什么?这点……委实令人难以索解。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万紫楼的整体力量,并不是自己一声令下便能完全调度支配,必须要取得授权才行,如果没有来自最上层的命令,万紫楼最­精­锐的那支力量,自己是使唤不动的。

为求能在这种时候,可以更灵活地做事,香菱在慈航静殿战斗结束的当晚,就秘密透过手下传消息回万紫楼,想要获知详细状况,而来自万紫楼的消息也十万火急送到,当这封密令被打开,香菱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该不会是拿错信封了吧?」

素以冷静、知­性­在部属面前著称的香菱,这次也难得出糗了,因为密函中的命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接受了邀请,羽宝簪将率领万紫楼艺团,群舞现艺……在这种时候?」

万紫楼除了经营本身的娼馆生意,旗下的女­性­也会应达官贵人邀约,到酒宴艺,或是弹奏乐曲、演唱歌谣,或是以歌剧的形式表演舞蹈。无论舞技之美、衣着的讲究,万紫楼所推出的艺团均是高水平,里头甚至有很多卖艺不卖身的绝美舞姬。

羽宝簪是如今万紫楼的舞姬之首,过去也常常率领艺团赴宴献艺,但自从名声日隆,又必须分神打理楼中事务后,演出次数就少了很多,纵使偶尔率团出去,也都是由替身人员蒙面替代,所以大体上……可以说是已经从艺团中退出了。

正因为如此,这封密函中所传达的指示,才令人极度不解……

「我记得,我要求请示的东西,是有关钱粮与兵马的调度大权,现在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小姐,我……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密函的内容呢?但这封信千真万确,是从夫人闭关处传回来的。」

部属们口中的夫人,自然就是当今万紫楼之主,凤凰夫人。与陆云樵一样,凤凰夫人近年来几乎不曾现身露面,在隐密处闭关修练,这封信若是从闭关处发出,照理说就该是凤凰夫人的指示。

香菱心中一凛,在万紫楼中只有极少人才知道的秘密,凤凰夫人是不会直接从闭关处发信回来的,换言之,这封信若非伪造,便是另有出处。

「……最高层的家伙终于坐不住了啊……」

再次检查了一遍内容,发现信中有特别点出,必须是羽宝簪本人亲自率团,换句话说,就是不允许其它人冒充,非得要自己亲自去了。

但在这个天下大乱的节骨眼,调走自己,万紫楼将乏人主持,此事可大可小,冒这种风险调走自己的用意是……

「域外?率团献艺的地点在域外?」

读到这一行,香菱一下子明白过来,有点想要苦笑,最后却化成一声轻叹。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堪称是众望所归了,居然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自然是没什么人听得懂,现场的十多名万紫楼少女面面相觑,凝视着开始悄声发笑的香菱,不晓得该怎么说话才好。

「了解了,我会去的,妳们回去以后立刻进行准备,前往域外的艺团,可不是只会唱歌跳舞就行的。」

香菱道:「万紫楼旗下各个分舵,近日小心行事,没有得到我的授意,绝对不可参与战争,所有人员谨慎低调,不可招惹生事。」

所有人应命而去,香菱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如果自己这边都感受到了压力,那么……置身于事件中心的孙武,应该也有人开始在推了吧?

基于这个想法,香菱立刻赶了回去,当她来到孙武住处门口,隐约察觉到屋里有奇异的声音,心中紧张,推门一看,却发现孙武和小殇分别跪倒地上,脸上表情好像刚刚吸过大量的毒气,又好像刚刚疾奔过几十里地,已经疲惫到虚脱的样子。

平时哪怕是与强敌作战,孙武都不曾出现过这种表情,香菱一时间大感错愕,凑过去问是发生何事,孙武沙哑着声音,说不出完整话语,只能扬起手,指着桌上。

「呃,这个是……」

放在桌上的那个东西,看来极为眼熟,是一颗极为­精­细的金属球,香菱还记得前两次梁山泊传来信息时,就是用类似的东西当做播放工具,换句话说,梁山泊刚刚送来了最新的信息委托。

这点倒是不出自己所料,梁山泊终于采取了动作,问题是里头送来的信息是什么,就让自己甚是好奇。

身为婢女,自然不能放着主子一直在那边趴跪,但香菱看了看,发现这两个人的­精­神都处于重大冲击状态,拉也拉不起来,只好先放下他们,先去了解事件的源头。

多想无益,香菱开启了金属球,一个投影立即映在墙上,起初,画面是一片灰­色­,跟着,开始有一点噪声出现,香菱隐约听到有人在说「机器打开了」、「快点站好位置」之类的话,没多久,画面渐渐清晰,在一声轻咳之后,一个圆滚滚的肥胖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咳,小武,你好吗?姊姊最近常常感叹,温室效应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那颗火龟胆每天喷火,累得咱家的气温一日高过一日,酒也越来越难喝了。」

画面中的那名肥婆,手里仍抓着一坛酒,眼中醉意惺忪,身躯肥胖硕大,脸上更是­肉­呼呼的,看来似乎比上次更胖了些,香菱紧紧盯着画面,试图从这肥婆身上寻找一些美人的痕迹,却很难想象出具体的样子。

「你在底下过得怎么样呢?肯定是比咱们老家这边凉得多啦,这可不是说你很闲的双关语喔!哈哈哈哈。上次扔去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吧?要是没收到,你现在应该也没命看见这封信了。那件东西可真是不好搞定,咱家里哪来这么多机械原料?没办法,只好拆了上次的那艘破船,东拼西凑,这才拼出一个大钟来。用敌人的船当原料,这也算是一种草船借箭吧!哇哈哈哈哈!」

凤婕这么一说明,香菱才晓得梁山泊是怎么拼组出那座巨大金钟来。当初飞云舰进攻梁山泊,最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纳兰元蝶只身逃跑,连舰艇都被梁山泊给夺走,留在岛上。

孙武离开梁山泊以后,上头的人们并没有开飞云舰去兜风,而是将飞舰拆解,用来作为制造各种法宝的原料。这次的巨大金钟,就是利用飞云舰残骸拼组而成,若非如此,资源缺乏的空中岛屿,哪有可能凭空变出一座巨钟来?

「不过……也不是拆了那座废铁,就可以摆平所有问题的,有些不够的东西还是不够,这种时候就只好强制征收,多多少少有点小牺牲……」

凤婕说着,原本笑得灿烂的阳光表情,出现了一丝­阴­霾,而镜头离开了屋内,拍向窗外。透过那扇窗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窗外的世界好像刚刚被轰炸过,呈现一片狼籍的惨状,许多房屋被拆掉,或是少了半边,或是没有了屋顶,而里头的住户正坐在户外,相互摇头叹气。

「……太、太过分了……我仅有的家当全给征收……什么也没留下……」

「……怎么哀求他们也没用,铁石心肠啊!我们一家上下八口,现在也只剩下这半间破屋,还有一床破被子了,太狠了!」

「……老胡和小李下手太没人­性­了,简直是世界末日,惨无人道啊!」

屋外人们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达进来,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香菱仍可以听得见,而后镜头再转回室内,凤婕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

「知道了吧?小武,你真不愧是背负了梁山泊所有住民的心血啊!」

这一下竖起大拇指的夸赞,让香菱苦笑,以孙武的个­性­,被这么沉重地一夸,也难怪他会当场扑倒,跪在地上了。可是……这种程度的打击,应该还打不倒小殇,为什么会连小殇也……

「对了,你这次到慈航静殿大半天,那颗石头取回了没有?别太浪费时间啊!一颗小石头也要花这么久,很丢人的。」

凤婕漫不在意地说着,香菱却心头一惊,理解孙武听到这段话时,所受到的震撼。

上次交代任务时,凤婕只说要从苦茶方丈那边取得一件宝贝,这点不算稀奇,因为江湖上各大势力都知道苦茶方丈有这么一件信物,但实际知道那信物是什么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知道那信物仅是一颗平凡石子的人,肯定也晓得这石子代表的意义,更晓得用石子立下信约的人不是陆云樵,而是西门朱玉,换句话说,只有当年西门朱玉身边的相关人士,才会知道这颗石子的存在,察觉到这一点的孙武,应该受到不小的冲击吧!

「记得啊!无论如何,都要把石子取回来,要是那个和尚不肯给,你就另外找颗更大的石头,拿石头砸光头吧!他武功那么好,脑袋很经得起砸的,当年我们就砸过了……」

要取回信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用什么身分去取?另外,当初说需要这件宝贝的理由……这总不能不给个交代吧?

「喔!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关于老爹的病啊……」

香菱觉得,这该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但是要对孙武有个交代,这件事情又不能不说。

果然,凤婕在镜头前哈哈一笑,道:「老爹上次的病,实在病得很严重,每天都吐血,吐得乱七八糟的,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还以为老爹死定了呢!哈哈哈……」

即使慈航静殿的和尚都死光,那个老人也会继续活蹦乱跳的吧!香菱是这样相信着,不过,如果真的病得那么重,又为何能撑到现在呢?谎言也该有个合理的界线吧?

「不过,后来梁山泊来了个走方道士,送给老爹一罐《章国周强胃散》,他吃了以后头好壮壮,胃病就自己好了,哈哈哈,果然生病还是应该要吃药,莫名其妙听偏方找什么石头,那都是错误的迷信思想啊……呃,我这么说,并不是指你可以不向和尚拿石头了。」

真是有够烂的理由,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事,不过反正也无所谓,说这些话只是要对孙武有个交代,而孙武是不会去质疑那些东西的。

「但是呢,这两天老爹的身体不太好,因为前几天他与犀牛比力气,竟然被犀牛顶着肚子跑,所以又开始胃出血,从昨天开始都在喊胃痛呢……唉,这次就连《章国周强胃散》都没有用了。」

香菱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实在觉得很想笑,因为根据孙武转述战斗中所发生的种种,由此来推判……

所谓的「犀牛」,牠的名字是叫做「武沧澜」吗?

孙武与武沧澜互击的那一记,本来孙武应该中拳落败,甚至身死,但突然出现的那道身影,却为他挡下了武沧澜的重拳,让孙武能够一拳反击成功,缔造奇迹战果。

这种事情单纯说起来像是奇迹,可是只要仔细一想,实情就很明显。当时的武沧澜,正催运着赤龙腕的异能,以暴增一倍的恐怖力量出击,在这样的情形下,要不架不挡,纯以自身­肉­体接这一击,恐怕就连苦茶方丈、长河真人这样的高手都做不到。

能做到这种事的,唯有实力超过「三宗」的绝顶强人,比如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陆云樵,或是……

巨阳武神!

如果这推测是真,那么老爹现在胃出血就很正常,这是每一个脑子有病、只顾着耍帅的笨蛋,活该承受的命运。倘若换做是其它高手,那就不用烦恼什么胃部出血的问题,整个身体早就被武沧澜拦腰打断,哪有什么出血不出血的。

「老爹他年纪大了,这两天胃不好,我们也很担心,上次那个走方道士说,这次什么强胃散都没有用,如果要医治老爹的病,就必须去找到一种叫什么《健胃消食片》的宝贝,这种宝贝在中土极其稀有,只能……」

「在域外找到」香菱心里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而这才是此封通信的主要用意。果真一切就如自己所料,当孙武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各方压力已经交相而至,坚持要将他推向域外。

这封通信所传达的理由很烂,但却代表着直接来自梁山泊的命令,也是最不容许否定的东西,以孙武重视家人、亲情的个­性­来说,看完这封信后,应该会做出决定、尽快赶往域外吧?

在域外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但……自己也该有所准备了。第16集 第05章 域外远行 整装待发

为了去拿《健胃消食片》,必须特别跑到域外去,这个理由听起来实在荒唐透顶,不过,怎样荒唐也好,只要能打动孙武便已足够,香菱相信在看完这封传书后,孙武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一个意外状况却在此时发生,凤婕背后的那堵墙忽然炸裂,开出一个大洞,一只有力的手臂平伸进来,跟着,一道伟岸身影气势无匹地踏出,在破墙而入的瞬间,彷佛是一头吞天食地的巨兽,怒吼咆哮,令人心颤。

可惜的一点是,这股天下无敌的气势并不长久,在推破墙面后,这股气势迅速衰弱下去,所以当烟尘消失,渐渐清晰于画面上的那个身影,只是一个摇摇欲倒、面­色­蜡黄,看来彷佛在病危边缘的老人。

「……小武……小武……我家的宝贝义子在哪里啊……」

老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目光涣散,头上绑着的那条白布已沾满尘垢,走起路来三摇两晃,果然是一副快要没命的样子,不过,香菱觉得这样还有点不足,如果真要依足正统套路,那么应该还欠一个关键动作。

「小武……小殇……老爹很想念你们啊……我……呃哇!」

老人咳嗽几声,蓦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一片惨红,触目心惊,不过早把这一幕预料到的香菱,只是苦笑着耸耸肩,目光反而被墙口破洞外跑来跑去的人们给吸引,运足耳力,试图去听那边的细微声音。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那边在喊什么「老爹的……发了……」,尽管不是很清楚,但香菱相信自己所听漏的那两个字,应该是「戏瘾」没错,因为明明没必要出场的情况,却硬要跑出来扮病人,除了戏瘾大发,还有什么其它理由吗?

「小武……你在地上过得好吗?有没有常常想念老爹啊……我……呃哇!」

吐血这种事情,就是要吐完一口接一口,才有逼真效果,虽然香菱也觉得这实在吐得太大口,不符合正常现实,但老人家正在戏瘾上头,又有谁能够阻止呢?

老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头前,由凤婕搀扶撑住。以身高来说,老人的个头甚至高过凤婕许多,但因为「虚弱无力」的关系,与身躯横向厚实发展的凤婕一比,彷佛凤婕伸手一抓就能掐死他。

「小武啊!老爹知道你看得到这些。域外是个复杂的地方,但也是个梦想之地、传说之地,有无数的故事在那里发生,如果你追逐梦想的心还在,那就去这个梦想之地闯闯看吧……」

粉墨登场的用意,似乎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在讲完这句话后,老人与凤婕一起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示意告别,画面也渐渐黯淡下去。

「……为了教育,长辈们真是不择手段。」

看完这封影像传书的香菱,有着这样的深刻感慨,但却也为之不解,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冲击,孙武倒也罢了,以小殇的­精­神强韧程度,没理由也趴到地上去,这里头应该还有什么缘故。

「对了,刚才的影片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很不自然,是什么东西呢?」

要追寻问题,单纯用回忆思索,效果并不好,横竖影片就在眼前,直接重新播放一次,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香菱再次拿起金属球,按下了播放钮,影像重新放映出来,从一开始的黑暗,到最后村长老爹与凤婕挥手告别,整个重看了一次,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更强烈,使她相信,这封传书确实是有问题的。

莫非……里头隐藏了什么信息?有什么梁山泊的密令隐藏于其中,只待明眼人发现,才能了解里头的意义。

域外卧虎藏龙,不是什么和平乐土,香菱半分也不敢大意。现在来自梁山泊的这封影像书信,有可能隐藏着域外的重要线索,香菱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日后犯下大错,再来被人嘲笑。

看完一遍,找不出什么问题,只得再看一遍,略微有了点感觉,可是还是茫无头绪,又再重看了一次、两次、三次……

「等等!这个……」

疑问在看到老爹首次吐血的时候产生,香菱清楚看到,在青­色­的地砖上,除了老爹大口吐出的鲜血,好像还有其它暗红­色­的血迹,好像是之前擦拭不­干­净的结果。

这发现代表了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太出来,香菱本能地开启了金属球,再一次按下播放钮。

「关键问题在哪里……我得要找出来才行……」

香菱喃喃自语,凝神看着投影画面,后方却陡然传来一个声音。

「推破墙的那一幕,墙面的颜­色­很不自然,地上碎裂的砖块也不对劲,怎么看都像是刚刚砌的……」

冷冷的声音,是回复过来的小殇,她缓步走到香菱身旁,而孙武仍趴在地上,尚未从打击中回复过来。

「这段片子,我们刚才也看了七遍,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不愧是小殇,香菱心中暗赞,更好奇她所发现的秘密,静心聆听,却听见她道:「这个秘密……让人很悲伤……大人有时候真是要面子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呃?什么意思?」

讶异的同时,香菱心念急转,分析小殇所说的话,脑里无数念头纷至沓来,最后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

「该、该不会……这段影片不是事先拍好的?」

这句话说出,香菱也觉得有点不合逻辑,脑中思绪混乱,把握不住自己说了什么东西,但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本来在播放的影像,就好像机械故障一样,整个定格下来,动也不动一下,这反倒让香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这不是拍好的影像,是现场联机通讯?」

香菱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话,画面当中的两个人,周围气氛忽然整个改变,两个人微低着头,气息­阴­沉得让人心惊­肉­跳,彷佛正在上演一部恐怖故事,就差没有脸上发绿光。

「既、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低低的女子嗓音里,隐藏着明显的疲惫与怨忿,毕竟同一件事反复做上快十次,还要努力维持脸上表情不变,确实是很累人的一件事。

香菱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捅破这个秘密的自己,好像也一脚踩进了什么无法回头的世界,成了对方怨忿的对象,不过,小殇才不会顾虑这些东西,率先发难。

「保安!保安!可以让人这么戏瘾犯了又犯,犯完再犯的吗?」小殇怒道:「还有,一个人的血可以这么吐了又吐,吐完再吐吗?这样子连吐十次还没挂点,一点也不符合常理,我要求抓这个无耻的老贼去验尿,他一定吃了什么变态药物!」

慈航静殿没有保安,梁山泊也没有,就算是有,也没有人胆敢出来冲撞村长,所以小女孩的这个呼声,没有能够实现,反而是画面中的两个人,开始恼羞成怒。

「小殇!姊姊可不记得把妳教育成这样不懂体贴的人啊!妳今天­干­的事情,将来一定会为此受处罚的!」

「KILLYOU!」

恼羞成怒的大人,纷纷比出了不雅的手势,这动作或许有失高手、强人的体面,不过,如果是因为预料得到小殇的反应,那倒也不足为奇。

「吵死人了!」

小殇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铁锤,重重敲下,金属球立刻冒起一团火花,粉碎毁灭,联系中的通讯画面也宣告消失。

「小殇小姐,妳……」

香菱有点被吓到,望向小殇,却看到她两手一摊,苦笑道:「妳将来可不要成为这种无趣的大人啊……」

「小姐的箴言,婢子谨记在心,永不敢忘。」

梁山泊的影像传书,尽管荒唐,但确实是有了效果。反复重演的破功,让少年不至于蠢到相信老爹的病重,但却也因此决定自己必须往域外一行。

「……其实,小殇,我真想不通啊!老爹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诱导我去呢?」

孙武苦恼道:「他用那种方法接武沧澜的重拳,我一直很担心他,要是他对我们说,他是因为被武沧澜打伤,需要域外的神奇药物治伤,那我一定二话不说,立刻赶到域外去的。」

「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不要动不动就说我们,很多事情只是你,与我无关;第二……」

小殇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如果真的那么说,你会更担心吧?他们那样的个­性­,哪可能这样告诉你啊!」

被小殇这么一说,孙武愕然,仔细想想,小殇说得没有错,或许老爹他们就是顾虑到自己的心情,才故意上演那样一幕闹剧的吧?这样的感觉……真是很不错。

「少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慈航静殿正在替我们做准备,抄录一些用以交流的经书,时间大概是两天,只要这些工作一完成,立刻就可以出发。」

香菱向孙武报备着,孙武一一点头,而当香菱问到还有没有什么事要处理时,孙武想了想,点头道:「还有一个人,在离开之前我想去见一见。」

离开之前非见不可的这个人,就是妃怜袖,当孙武把袁晨锋的话带到,那一瞬间,他几乎无法正视妃怜袖的表情。

「是吗……我被逐出师门了啊……」

妃怜袖的语气很轻,但任谁也听得出来,声音里头有一股很沉重的悲伤。师门对妃怜袖有多重要,孙武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这个消息一带到,对妃怜袖而言,恐怕是整个人生目标都被摧毁了。

「妃小姐,既然妳现在也没地方去,那么……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域外怎么样?」

换做是以前,这个建议孙武绝对不敢提,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提出这建议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去域外?」

「是啊,妃小姐之前不是说想去到处看看,见见这个世界吗?我想域外的风光妳应该没有看过,嘿!其实我自己也没看过啦,不过现在有机会去逛逛,妳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呢?」

「是这样啊……唔,是呼伦法王的邀约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只要去域外,中土的事情就牵扯不上身,真是一条好计策。」

纵是心乱如麻,妃怜袖的理智仍然判断­精­准,一语就道破孙武目前的处境。孙武摸摸头,有些尴尬地笑道:「嘿,其实就是这个样子没错……妳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让我考虑一下吧!抱歉,我无法这么快就回答。」

到了最后,妃怜袖所能给的回答也只有这个,孙武很清楚这是她目前所能回答的极限,所以就告辞而去,先为远行做准备。

尽管这次的行动是代表慈航静殿出公差,但由于­性­质特殊,是要输出武学给域外,随时会被扣上通敌卖国的大帽子,所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办欢送会,只是由苦茶方丈率领各堂各院首座,在后山悄悄地为孙武一行人送行。

「大师,方丈的位置与权责,还是交还给您吧!这担子太重,我不是那一块料的。」

「阿弥陀佛,小武施主,你是经由正式程序就任掌门的,整个过程没有半分问题,现在当然也不能随便卸任。」

苦茶方丈笑道:「就体制上,你还是慈航静殿的正式掌门,所有弟子也都认同这项人事方案,这段时间里你为慈航静殿立下的功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你是正职掌门,在你远赴域外的这段时间里,就由老衲暂代掌门职务,等候你的归来吧!」

「可是,方丈大师……」

孙武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省悟,慈航静殿掌门这个职位,很多时候也可以是一张护身符,苦茶方丈坚持不让自己卸下掌门职位,必然是有深意,自己不用太过坚持。

看到孙武不再多说些什么,苦茶方丈微微一笑,道:「其实……老衲的死讯既已正式通传江湖,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取消的,所以一个已死的人,又怎么能再重掌慈航呢?老衲是不能执掌慈航静殿的。」

「呃……可是,大师你根本就没死啊!这点武沧澜知道、银劫知道,就连每一个慈航子弟都晓得,这又怎么能赖呢?」

面对孙武的质疑,苦茶方丈只是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与其说是蕴藏智慧,其实更像是无赖了。

「阿弥陀佛,路飞扬向老衲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在老衲为掌门人代理职务的时候,便用另一个身分出现。」

「什么身分?」

「前任苦茶方丈的孪生兄弟,从此刻起,老衲法号凉茶,请多多指教。」

苦茶方丈说得正经,但这个说法不但孙武是首次听闻,就连周围的各堂各院首座事先都未曾得知,一听他这么说,在场僧侣无不脸­色­灰白,面面相觑,那种尴尬的表情,就与孙武当日被告知是苦茶方丈私生子时一模一样。

「……大师,您Diao。」

孙武在苦茶方丈肩上一拍,慨叹了一口气,经过这许多事,他对于这位和蔼可亲、处事方正柔和的高僧,有非常亲切的好感,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位忘年之交。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一趟前来慈航静殿的基本目的还未达成,似乎也说不过去。

「大师,有一件东西,请您交给我吧!向您这样要求或许有些古怪,不过,就当成是我来这里一趟的报酬吧……」

「唔,你指的是那件东西吧?」

提到那件信物,苦茶方丈的表情登时变了,尽管那不过是一枚石子,但却代表着最珍贵的故旧之情,尤其是那枚石子又因为别人的承诺,被赋予了新的价值,如果随便流出,确实是不妥的。

苦茶方丈望向孙武,再望向路飞扬。这个独臂的中年人,正站在孙武的背后,慵懒模样看来一派悠然,却像是对此事不置可否。

「好吧……你此次为慈航静殿出生入死,老衲欠你太多,你这个要求,老衲是该替你完成。」

苦茶方丈说完,从袖中取出了那枚石子,珍而重之地交给了孙武。晓得这枚石子代表意义的人并不多,所以看到苦茶方丈交一枚石子给孙武的众高僧,多数都感到不解,而当孙武接过石子后,所做的事情更是把人吓了一跳。

手掌一合,孙武将石子紧握在手中,默运神功,再把手摊开时,那颗石子已经变成了一撮粉末,迎风一吹,立刻便散失得无影无踪。

「你……」

守护多年的重要事物被毁,就连苦茶方丈一时间都心神失守,讶异地看着少年的手掌。

「大师,故旧之情不需要寄托于事物,只要存在心中便已足够,大师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这次却着相了。」

孙武不通禅学,但这段时间在慈航静殿内听人诵经,耳濡目染,学会了一些道理,顺口说出,登时说得苦茶方丈一震。

毁去石子这件事,是孙武早就考虑好的,既然做出约定的故人已不在,那么留下来的这件事物,就是为生者增添不便的麻烦东西,甚至还因为陆云樵的一句诺言,令此物变成了人们想要争夺的东西。

单纯的怀旧事物,变成了麻烦的根源,这点想必不是当初西门朱玉的目的,既是如此,就让此物从此毁去,少了争夺、少了觊觎,不会有人再为了取得石子,对慈航静殿做些什么。

在毁去石子的时候,孙武还有些担心,怕这样会惹得苦茶方丈大怒,不过,苦茶方丈终究是有道高僧,在最初的短暂惊愕后,脸上立刻回复笑容,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了结甚好,缘起于君,还缘于君,缘起缘灭,还归自在,善哉善哉。」

孙武对禅学只是一知半解,听苦茶方丈这样说,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正在等他解释,却见他把手一摆,似是示意自己可以离去了。

「那么……大师保重,我们走了。」

苦茶方丈大袖一挥,各堂各院首座双掌合十,为孙武等人送别。

这一趟前往域外的人员之中,除了呼伦法王本来的人马,还有孙武、小殇、香菱、路飞扬、任徜徉,以及一个最让人诧异的随行者。

「等、等等,为什么连姗拉朵夫人也和我们一起走?」

大惊失­色­的孙武,得到小殇冷淡的回答:「你一天到晚都被人打得伤残,现在要走,当然要带一个医药箱走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有她在,我们变成伤残的机会更高?这个女人……她心理变态的。」

「那又如何?我们这队伍里头,心理变态的人难道少了吗?」

「好像也不多吧!就是妳与她两名女­性­。」

讲是这样讲,但孙武也能够明白让姗拉朵随行的意义。姗拉朵的身分已经暴露,慈航静殿对她而言再非安全藏身所在,而且目前天下大乱,姗拉朵的存在,只会被人利用,成为攻击慈航静殿的名目,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只能送姗拉朵离开。

姗拉朵本是域外人士,随行回到域外,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虽然说巴伐斯夫血案的影响很大,此行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凶险,但事情拖了多年,也该到了面对解决的时候,所以苦茶方丈派出任徜徉随行,就是为了协助解决问题。

「……派我去山明水秀的地方养伤行不行?我是重伤病患耶!居然派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有没有替我考虑一下啊?」

任徜徉也有任徜徉的抱怨,但却被姗拉朵一下子扯住耳朵给拉着走。

「闭嘴啦!这点小伤算什么,路上稍稍整治,几下子就让你活蹦乱跳,有伤跟没有一样。」

「嘿,我宁愿重伤,也不想学僵尸跳啊!妳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中技术,别拿在我身上做实验!」

尽管这么抱怨着,任徜徉仍旧别无选择,只得跟着出这趟公差。

由于是和呼伦法王一行人同时出发,姗拉朵只需要稍稍易容改扮,不用费事地钻地道,藏头露尾,算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而当一行人从寺门走出,迈过长长的阶梯,来到了最底下的山门时,一道窈窕的蓝衫倩影已经在那边等候。

「请问……是要出发前往域外吗?我能不能也参与行程呢?」

「妃小姐!」

孙武大喜过望,邀请妃怜袖同行一事,自己发自诚心,但能否请动她,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现在看到她出现,心里的这份高兴,真是怎么说也说不出。

「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就算回蓬莱岛,那边也不会再接纳我,我……想去域外看一看,见见不同的世界,如果这一趟能够帮到小武先生,我会很高兴的。」

妃怜袖说着,向孙武等人深深一礼。和之前相比,妃怜袖的态度似乎谦和许多,以前妃怜袖虽然谦虚有礼,但那种礼貌……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现在的样子,却是让人觉得她毫无架子。

会有这样的转变……想必是因为妃怜袖体认到目前的处境,还有对未来的茫然,所以决定放下一些负担,用更柔软的身段去迎接未来。

看到妃怜袖的转变,孙武一方面觉得欣慰,一方面也感到怜惜,妃怜袖自幼便居于孤岛上,接受河洛剑派的培育,说得明白一点,根本就是像一件工具,现在因为沾惹上危险,立刻就被河洛剑派抛弃,整个人生给随便摆弄,像件垃圾一样说扔就扔,这种事情就连外人看了都觉得过份,当事人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

现在妃怜袖的表情行若无事,好像全没遭受打击,不难想见……她真实的心情是何等难堪,只不过是强行镇住,不把这情绪表露出来。

这种事情,别人也帮不上忙,纵使劝说,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孙武摸摸头,只能用笑含糊打混过去,暗自下定决心,这趟旅程怎样都要让妃怜袖开心起来。

「你好像又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决心了……」

一眼看穿孙武的想法,小殇冷冷地道:「如果要做这种决心的话,你最好想一想,有这种处境的人可不只是她一个,你别厚此薄彼啊!」

孙武大感讶异,想不通还有谁的处境与妃怜袖相似,姗拉朵、任徜徉、莫妲芭,应该都不对,再一转念,登时想起了香菱。

(对喔,香菱也是从小被买入万紫楼当奴婢的,情况和妃小姐有点像,不过,要说是被人当一件工具……当然也算啦!可是好像没那么严重啊!)

想到这一点,孙武望向香菱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同情,但出乎意料的一点,就是香菱居然去和小殇站在一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朝这边望来。

「呃……妳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蠢蛋!你以为说的是别人吗?就是你自己啊!」

「啊?说的是我?」

孙武最初感到荒唐,但再想一想,自己也是出生在与世隔绝的环境,过着孤绝的生活,这一点和妃怜袖的确很相像,不过自己怎么样都说不上是被当成工具吧?

「哦?真的不是吗?」小殇冷笑道:「你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打生打死,扛了那么多超过你能力的责任,真的不觉得自己像是工具吗?」

「可、可是……我扛的那些过重责任,一半都是妳造成的,如果没有妳,我哪用得着出生入死那么多回?而且……」说到这里,孙武好像想起了什么,两眼圆睁,指着小殇,颤声道:「等等,如果说我是的话,那妳不也一样吗?我们两个根本是同一个环境生长出来的啊!」

本以为被这么说,小殇会反驳的,但小殇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是啊,你知道就好。」

冷冷的一句,但因为说得认真,反而让人不敢接口,周围左右的人们纷纷摸摸头,闪得远远。

所有的成员都到齐,动身离开的时候也到了,在这离开的前一刻,孙武只有一个问题未了。

「西门宝藏有四个,可是慈航静殿这边……后山一个,万佛城中又有一个,这边就有两个啰?」

孙武还记得,每一处西门宝藏之中,都该藏着一式天绝剑、一件稀世珍宝,自己在万佛城、慈航静殿后山的秘窟中,都曾分别接触过剑诀,万佛城中甚至连剑谱都找了出来,难道两处都是真的?

如果两个地方都是真的,那隐藏在秘窟中的稀世珍宝又是什么?自己没有能够开启取出,就这么走了,那真是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回。为了这点,孙武把众人唤停下来。

「呃……大家认为,我们是不是该去把宝藏起出来,然后才离开呢?如果放着宝藏不管,我怕万一被人拿走,尤其是落在银劫手上,那不就太冤枉了吗?」第16集 第06章 地下域外 宝藏疑云

孙武提出的问题无疑是关键,不过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不担心武沧澜夺取宝物,却反而担心落入银劫手里呢?

如果论实质威胁­性­,武沧澜这头雄狮,岂是银劫这头狡狐所能比的?不过,总觉得以武沧澜的霸气,应该不会对宝藏有觊觎之心,反而会很乐意见到有人取得宝藏,造成威胁与挑战,让他得以排遣苦闷的无趣生活。会在意西门宝藏归属的,应该就只有银劫了。

(去!他们两个都是敌人,我对敌人有这么高评价­干­什么?把这鸟想法给扔开吧!)

孙武摇摇头,挥开这不愉快的想法,专注于眼前的问题,而香菱提出了她的意见。

「少爷,我想后山的那个……应该只能算是补遗,并不是西门四大宝藏之一喔!」

「呃,这话怎么讲?」

「万佛城里的破商店,是西门传说的起始之地,西门大恩人会将宝藏设在这里,又专门请人看守,这点说得过去,所以是西门宝藏的第一站。」

香菱道:「至于后山秘窟里的那些,与其说是宝藏之一,倒不如看成是西门大恩人发现金钟遗刻后,在那边留下的布置。」

「可是,我在那边有发现天绝剑的招意啊……虽然我现在还读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就是了。」

在慈航后山的秘窟中,孙武曾以掌心接触到某种讯息,瞬间传入脑海,与意识共鸣,后来回想起来,觉得那应该就是「天绝剑」的一式招意,只不过不晓得是自己与剑无缘,还是什么理由,到现在都还无法详读内容。

「嗯,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会不会是西门大恩人后来发现,万佛城的秘密被人盯上,所以转移剑诀招意,藏放在那处秘窟里呢?破商店里的那本剑谱,应该是愚弄敌人的玩意儿。」

香菱尝试就目前的状况进行合理分析,其余人不及她思虑清晰,除了频频点头,也没有Сhā嘴的份,不过说到这地步,另一个问题也就浮现台面。

「那宝藏呢?宝藏会藏在哪里?该不会就是那份金钟遗刻吧?这好像有点小家子气,域外的那一份明明就是圣贝贝尔要塞这么大的东西,没理由这边就只有少少一点吧?」

被孙武这么一说,众人的表情都有点不一样,圣贝贝尔要塞关系到楼兰一族的尖端技术,甚至是这次同盟会挑战朝廷的关键武器,哪怕说是这件武器影响了天下气运都不为过。如果域外宝藏埋藏的珍宝如此意义重大,那藏在这里的东西,应该没理由是金钟遗刻这种小东西。

「那要怎么办?我们去破商店那边再找一次吗?」孙武道:「呃,我们没有开启宝藏的钥匙……可以再用无孔不入掌硬闯吗?」

「不用去了,破商店那边没有珍宝的,当然后山石窟那边也没有,我和苦茶方丈一起确认过了。」

突然冒出这句话的,是站在一旁的路飞扬,一张口就拉上了苦茶方丈,让众人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有任徜徉露出怀疑的表情。

「这种事我怎么没有听和尚师父说过?姓路的,你别信口开河啊!不然我立刻折回去问,拆穿你的谎言!」

「嘿,小辈该给长辈一点面子嘛!你急着拆穿我,那不如先交代一下,你那一式天绝剑是怎么学来的?天绝剑四式,藏在本地的这一式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好像不是情倾天下吧?」

被这么一说,任徜徉的表情顿时垮掉,孙武等人一见,马上就晓得事情有异,待要追问,任徜徉已经抢先道:「别问,我做梦梦见的,西门大侠在梦里教我使剑,我醒来就会了。」

这种说法连白痴都不会相信,不过,至少也清楚表明,任徜徉无意透露自己学得天绝剑的经过。孙武相信每个人都有权保有自己的秘密,也不想逼任徜徉说些什么,反倒是路飞扬说的东西比较重要。

「路叔叔,你说你和苦茶方丈曾经一起查探过,确认这两个地方都没有埋藏珍宝,这是真的吗?但是,这里的确藏着天绝剑式,这又怎么说?」

「西门宝藏藏在破商店,这点是真的,那里本来埋藏着一件绝世珍宝,这点也不假,但十几年过去,这之间发生过许多变化,我想……那件珍宝在很久以前就被人取走了吧!」

路飞扬说得轻描淡写,但孙武却明白他这样说肯定其来有自,路飞扬绝对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讲的。

「路叔叔,你应该是知道什么吧?现在大家是一起行动,有什么事情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很难做啊!」

孙武这样要求着,但路飞扬皱了皱眉,侧头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些事情你就算都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啊……」

「就算是小孩子,也有知的权利,我们不喜欢什么都被大人保护着、瞒着,而且你如果总是什么都不说,以后一定会被人说是刻意想控制我们。」

孙武的表情认真,说得煞有其事,让本来不想做响应的路飞扬也变了表情,抓了抓头发,苦笑着叹了口气,「我……我可从没想要控制你什么啊……」

「我知道,我也相信路叔叔,但就正因为如此,请你对我们坦白吧!你明明就知道些什么,却一句都不说,这样对全体成员很不公平呢!」

当孙武都说到这个份上,路飞扬也不能再对这要求视若无睹,略为思考后,他给了正面响应。

「小武你们取走剑谱后,我和方丈大师曾经回到破商店,重新看过一次地下的现场。勘查后发现,那面拼图石墙,如果用另一种排列模式,就会开启邻近的另一条密道,连通另一个石室,那间石室……里头本来存放着什么,不过我们开启的时候,已经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凹槽了。」

「开启?路叔叔,你们有钥匙吗?」

「哪可能有啊!我们不知道什么是钥匙,也不像你一样会无孔不入掌,只有凭着蛮力硬开,大和尚连出两记神掌,就把所有碍事的挡路东西给清­干­净了。」

「等等!」

喊出这声「等等」的,是气急败坏的任徜徉,听到苦茶方丈用神掌强开宝藏封印,知道后果严重的他,颤着声音发问,「你们……如果宝藏能用强开的方法来开,我以前早就开了,你们这样子开,里面的宝贝会被整个摧毁掉。」

这道理应该是人尽皆知,要不然普天下找宝藏的人,都只要带满一箩筐炸药,就可以无往不利了。凡是­精­密的机关设施,都会有玉石俱焚的设计,宁愿毁去宝藏,也不让东西落入敌手,路飞扬这种蛮­干­法,根本是想摧毁宝藏多过取宝。

孙武相信路飞扬不会如此莽撞,但也想不通理由,只有香菱一点就透,猜到了路飞扬这么做的道理。

「路先生是不是……一开始就先想到,宝贝可能已经不在了呢?」

正因为一开始就知道密室是空的,所以动手才肆无忌惮,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而路飞扬也肯定了这点。

「唔,就是这么回事,那天我听说小武用无孔不入掌开启宝藏,取得剑谱,我就觉得奇怪……」

「无孔不入掌」是每一处西门宝藏共通的「后门钥匙」,如果宝藏是完好的状态,「无孔不入掌」应该会同时开启剑诀与珍宝,但孙武打开的东西,除了一本破剑谱就再也没有别的了,也就代表藏于破商店地下秘窟的东西,只剩下这本剑谱。

路飞扬心知有异,事后特意前往查探,果然已经找不到珍宝,并且判断是早已被人取走。

「……原来如此,路先生的判断应该没有错。破商店是同盟会传说的起点,这不算是什么大秘密,有心人把它当成尝试目标,不足为奇,这十多年来若有什么奇人异士找到钥匙,秘密将珍宝取出,倒也……」

香菱的话,合情合理,听得众人频频点头,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顿住,自己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取走珍宝的人,为何不将那本剑谱取走?唯一的理由,就是知道剑谱是假,所以才不屑一顾,故意留下这本假剑谱,成全西门朱玉的遗愿,用来愚弄后人。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银劫、武沧澜,否则银劫后来就不用派御前侍卫来抢剑谱,然而,这个人必然又是西门朱玉的熟人,否则不会识破那本剑谱的秘密,一定是个对西门朱玉武功、­性­情很了解的人,才会明白这一点。

仅有这些线索,还无法判定那个人的身分,可是,香菱确信路飞扬已经有了答案,而且那个人还是一个不太好说出口的人,所以才会显得欲言又止。

想通了这些,香菱脑中更冒出一个很关键的念头,那就是……熟悉西门朱玉、了解当年发生事件的那些人,几乎都已经亡故,所剩下的人,也都在本次战役中被聚集而来,都在附近地方。换句话说,偷偷取走破商店地下珍宝的那个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就在这里!

发现这件事,让香菱暗暗吃了一惊,但还不敢说什么,路飞扬的目光就朝这边看来,像是看穿她脑中所想的事一样,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下,肯定了香菱的猜测,不过她却又被迫成了共犯之一,因为在这样的状态下,她也不晓得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大家启程吧!」路飞扬道:「再这么商量下去,大家到天黑都还出不了山门,万一又上山去,方丈大师他们送行岂不是等于白送?明天早上又要再送一次?」

这实在是个很具说服力的理由,喧闹中的众人迅速收敛下来,队伍也回复行走,一行人鱼贯出了山门。

站在山门口,孙武回首顾盼,仰望一行台阶穿门直上,遥想台阶尽头的深山、古剎,还有隐约听见的大钟声与诵经声,慈航静殿里的庄严气象依稀在目;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彷佛还能闻到大雄宝殿的香火气味,耳边还听到阖寺弟子的齐声欢送,那种感觉……与初次来到慈航静殿时相比,只能说,真是不虚此行。

「唷呵,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耳边有人来吵闹,睁开眼睛,果然是小殇在这里碍事,孙武皱起眉头,问她在吵些什么。

「打破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啊!钟声是没错的,可是哪有什么深山古剎啊!就算要盖也没那么快啊!你和你老子一场大乱斗,上头现在废墟多过建筑物,你回忆个屁!真要说起来,你摆明就是你老子派来毁灭慈航静殿的。」

「喂,说别的行不行?能不能别开口老子、闭口老子的?」

「老子你不喜欢听啊!那改说你娘好了。」

这还真是两边都很烂的选择,不过,在临别前夕,小殇也不是单纯跑来斗嘴或是惹人生气的。

「可是呢……至少有个东西,你没有听错喔!」

「什么啊?别又是什么老子你娘的。」

「不是啦,是……关于和尚欢送的那一段。」

小殇把手往山上一指,孙武顺着看去,赫然见到山上大量灰影闪动,正是数千名年轻的低辈弟子,纷纷从寺内跑了出来,东一群、西一群,也没有排什么队伍,就这么杂乱地出现在山上,不约而同地对着掌门人挥手道别;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写满不舍与感谢的表情。

「掌门人!谢谢你为慈航静殿带来的一切。」

「您去了域外以后,一定要回来啊!」

「掌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的掌门人!」

出家的僧侣讲究四大皆空,但此时此刻,这些少年和尚却出奇地热情,用尽力气的挥手,让孙武胸中满是温热。

「谢谢大家……」

在林间未散的和煦晨光中,少年朝着山上的挥手僧侣们诚心弯腰行礼,并且暗暗许下将再回来的诺言。

孙武一行人离开慈航静殿,预备前进域外的消息,虽然没有广为流传,但对于有心调查此事的人们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本来,皇室一方应该要有大动作的,不过眼下正值兵荒马乱之际,袁晨锋指挥同盟会大军,配合独眼石人、圣贝贝尔要塞的强大压制火力,缓步进逼帝都,来势之强烈,就连根本不把袁晨锋放在眼里的武沧澜,都不得不提升应对规格,谨慎以待。

相较之下,孙武的域外远行,看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无论是武沧澜、银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摆出了完全放手的姿态。

另一方面来说,慈航静殿一场大战,造成的后遗症既多且重,孙武等人可以潇洒地前往域外,但是被留下来的人,却得要着手善后,被各种繁重的问题压得喘不过气。

当领导人的,不用负责实务问题,压力压不到肩上,像武沧澜、苦茶方丈,只要思考往后的方向就可以,但底下扛起实务工作的部属,却为了繁重工作而叫苦连天。

要听到银劫叫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普通部属也没这个机会,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有所动作。为了要处理孙武等人远赴域外的事,在得知此事的第二天,银劫秘密召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过往的实绩不算显赫,尽管本身富有才­干­,但是追击孙武的任务却办得一塌胡涂,所以当银劫的召见命令下达时,所有人都把这则命令想错了方向。

接到银劫的召见命令,纳兰元蝶感到少许吃惊,因为自己所执行的许多计划,虽然都是银劫在幕后策划主使,但在执行的时候,却是银劫透过军部传达,遵循着正式的体制,不惹人非议,极少亲自露脸,现在却打破惯例,直接让自己去见他,想必是为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

慈航静殿一战,自己率队突袭,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尽管自己全身而退,但那却是敌人释放的结果,并非血战杀出重围。即使是,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军部一贯的政策,对待失败者绝不容情,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以强势淘汰来贯彻去芜存菁的做法。

如果用这想法来推论,那么自己现在被召见,结果应该只有一个……

想到了这一点,纳兰元蝶抱定了某种觉悟,依命进入皇宫,到御前侍卫银字部的军营去谒见统领银劫。

御前侍卫银字部,与其它三部的设施截然不同。金、铜、铁三部的建筑,都只是单纯的军营,用来办公与­操­练士兵,只是三部的训练风格与重点各有不同而已,但银字部……十二栋冰晶似的玻璃大楼,高低参差,聚落在一堆,整体规模并不算是太高,因为皇宫里有皇宫的建筑限制。

然而,知道内情的人,便会晓得眼前这十二栋超现实的透明建筑物绝不简单,所露出来的部份,仅仅是冰山一角。

银字部的基地,同时也是大武王朝的至高机密,负责保管所有法宝技术的科学研究中心,整体建筑宏伟壮阔,主体部分全都在地底下,还有隧道、堡垒等设施,壮观的程度可以吓坏任何初访者。

研究中心所开发出来的最新设备,都是由银字部的御前侍卫使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过,其它三部的御前侍卫却不曾因此抗议,背后的理由……除了银劫的特殊地位外,这些「最新设备」的稳定­性­也是重要原因。

负责开发法宝设备的研究人员,长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都有些不太把人当人看,所推出的「最新设备」,虽然­性­能优异,但其实都是未经人体实验的半成品,优先提供给御前侍卫使用,其真实用意为何,那是谁都不想问了。

不把人当人看的研究员、不把命当命用的银劫统领,邪恶的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倒霉的自然就是御前侍卫。那些与孙武敌对时总是威风八面的御前侍卫,其实也有辛酸的一面,银字部御前侍卫在江湖上素以设备­精­良称着,但其实少有人知道,这些­精­良的新设备,偶尔也会吓到敌人。

……尤其是当那种看似火力强猛的法宝,突然爆炸,把拿着法宝的御前侍卫整个人化成一团火球,迅速烧成焦炭时,很难有敌人不为此目瞪口呆。

「最近情形还是这样?多少好转些了吧?」

「……是好一些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您也知道,自从……之后,素质就差得多了……」

纳兰元蝶与领路的一名侍卫谈话,过去纳兰元蝶隶属御前侍卫的铁字部,但由于身分特殊,偶尔也会接受命令,协助银字部处理一些善后工作。

朝廷人多势众,每次御前侍卫执行任务出纰漏,都会立刻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去清理善后,顺道灭口,阻止消息泄漏。若非如此,银字部使用最新设备出纰漏的丑闻,早已轰传江湖。

纳兰元蝶负责过几次类似的任务,得以进出研究中心的大门,与银字部的几个侍卫头子都认识,几句话一说,话中所隐藏的秘密,彼此都很清楚。

研究中心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由一位特殊人士所执掌。如此要职,忠诚心是最重要的条件,那位人士由于身具皇室血脉,忠诚心方面不成问题,所以稳坐研究中心首脑之职,直到多年前的某一天,那人忽然失踪,神秘离开了这座研究中心,自此下落不明。

那人离去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造成什么破坏,但少了这个最关键的首脑人物,研究中心此后的成绩就很不理想,进展大不如前,许多重要的法宝技术陷入停顿,堪称是最严重的人才损失。

当然,这件事情外界并没有人知道,大武王朝将之视为最高机密,纳兰元蝶也很清楚这个秘密的重要­性­。

谈话中,众人搭上了往地下延伸的阶梯,冰蓝­色­的透明台阶,自行往下滑动,下方的空间,是一个足足百尺长宽、数百尺深的大空洞,黑暗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三十三座晶石阶梯,在黑暗中散发湛蓝­色­的沁凉冷光,每一座晶石阶梯都厚实沉重,起码逾千斤的重量,却能凭空漂浮,这景象每次看到,都让纳兰元蝶感到不可思议。

每一座阶梯约莫三十尺长,人站在阶梯上,脚下会自然滑动,到了末端时,虚空中会另有阶梯横移过来,接驳阶梯,让人水平移动,或是更往下沉去,就这么一座阶梯衔接一座,把人送往目的地。

在阶梯转移的过程中,可以明显看见,四面八方的壁面上各有无数通道,连接通往研究中心的各个部位,里头传来灯光,隐隐约约听得到说话人声,甚至还能听见间歇的爆炸声响,那都是研究工作所发出的声音。

往下行进百尺,照理说应该开始感受到地热的威力,温度也该提升,但是周围的空气冰冷­阴­凉,还非常­干­燥,感觉不出湿度与热度,这也是让纳兰元蝶感到不能理解的地方。

这一座地底建筑,堪称是大武王朝最大的秘宝,如果失去了这里的技术,那么就只能凭靠皇帝的个人武力与军队来维持统治基础了。

银劫所在的地方,在这大空洞的中段,不用乘阶梯直达底部。这么深的地方,纳兰元蝶也是首次前来,所以,在被告知会面地点时,她没有察觉到异常,只以为那是银劫的办公室,全然没想到其它可能。

「这……这是……」

进了房间,背后沉重的金属自动门一关,纳兰元蝶才发现不对,眼前的房间看来一点也不像是办公室,不但有一堆仪器在亮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医药气味。

「银大统领?」

没有看到银劫,纳兰元蝶惊疑不定,却发现在房间的最里头,似乎是一个巨大的仪器,一个……很像棺材似的水槽。

水槽里头当然是装满了水,但那种液体看来非常混浊,是一种灰白­色­的黏稠液体,样子让人想起胎儿在子­宮­内所接触的羊水。而在那种液体包覆下,隐隐约约,看到一具人体……一具有些残缺不齐的人体。

诡异的情形,让纳兰元蝶心觉有异,暗自戒备,不过想到来之前所做的觉悟,心下倒也坦然,正在想要如何应对,前头忽然一声响,墙上­射­出数道浅蓝­色­的细光,投在空中,迅速左右摇动,彷佛画笔一样,画出了一个影像,正是银劫。

「失礼了,因为状况特殊,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妳见面,不过,这也是公务员的分内工作之一,就没什么好挑剔了。」

由立体投影所呈现的银劫,衣着整齐,脸上还好好地戴着面具,眼神、语调都与平时无异,但纳兰元蝶却惊讶地发现,原来银劫伤重若此,居然已经没法现身做事,只能藉由立体影像来出现。

「不用这么一副奇怪的样子,如来神掌、魔掌合击,威力之大确实出乎我意料,我一人之力硬接这两掌合击,自然就是这结果,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时间,伤势是痊愈不了的。」

银劫淡淡地说话,语气中蕴含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当他伤愈复出,肯定会比先前更强,一雪此辱!

「用这种形象出现很累人,所以,我不浪费时间。请妳到这里来,是为了交付工作给妳。妳可能也已经知道,皇子殿下一行人决定前往域外,虽然名目上是去做学术交流,但我相信事实不只如此,多半……会趁机去挖宝吧!」

银劫道:「域外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和平地方,就某些方面来说,那里可比这边严苛多了。我不认为他们能够­干­出什么名堂来,但也不能这么放着不管,所以,我决定派个人尾随他们到域外,见机行事。经过评估,我认为妳是最适当的人选,所以就派妳执行这次任务。」

一连串话说完,纳兰元蝶听在耳中,反而感到无法理解,这些并不是她所预期听见的东西。

「就……就这样?」

身为军职人员,照理说是不该对长官的命令有所质疑,但纳兰元蝶有些克制不住紧绷的情绪,忍不住将心中的怀疑脱口而出。

「没有惩处吗?我在这一次战役中失败而回,这不是重罪吗?」

「哦?妳对这样的安排很难接受吗?或者……妳对军部的作风,有什么特殊意见?」第16集 第07章 弱­肉­强食 皇室铁则

「当然有。之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没有才­干­、没有能力的失败者,落荒逃回来的下场,不是都只有死路一条吗?」

纳兰元蝶昂首回答,而她所说的东西,虽非军部的成文规定,却是「皇室子孙」的生存铁则,凡是流着天子之血的龙种,在生存竞争的过程中,都必须接受这样的考验。

像自己这样的「私生龙种」,其实为数不少,许多也都被安排在朝廷的各部门,担任军职或政务,于一己的岗位上力求表现。据自己的了解,这些私生龙种的监视、考核、处理工作,都是由银劫在负责,尽管银劫几乎不在这些人面前现身,但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共通体验……总觉得,在背后有双冷冷的眼睛盯着。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会夸张,因为注视着这些龙子、龙女的眼睛,绝对冰冷,从不带着半点热度,用最严厉的标准在考核每个人,只要有什么表现不理想的地方,就会被无情地刷掉。

不晓得是有意杀­鸡­儆猴,或是有什么其它目的,自己也曾负责几件刷掉人的无情工作。尽管彼此不认识,但却知道对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动手结束他们生命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复杂。

当时,自己并不以为意,能够很单纯地将他们看成斗争失败的无能者,理所当然应该死而无怨,不过,现在的自己却已经找不到那种心境,想起流着同一血缘的人,必须这么互相残杀,觉得很可悲。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天在树林中,孙武说出的一句话。

『那是一个扭曲妳一生,玩弄妳生命的人,为什么妳还愿意继续服从他,让他以驱使妳为乐,满足他变态的乐趣呢?』

假如只有这么普通的一句话,自己只会嗤之以鼻,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打从认识孙武以来,这个年纪还比自己小上一截的少年,却是身体力行,不向朝廷屈服、不向武沧澜屈服,努力地反抗着,并且以实例证明,只要肯做,努力确实有可能换来奇迹。

明明大家都是相同的处境,这个少年却有办法一路走在阳光下,相形之下,自己这些人就显得如此­阴­郁、丑陋。凝视着这样的他,自己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然而,又没有办法去恨他,因为他在阳光下走的并非坦途,那种道路之崎岖辛酸,让自己实在无法对他产生恨意。

于是,在无法宣泄的情形下,这股自出生以来便存在的怨与怒,开始转了方向,朝一个本来想都不可以想的方向奔流。

这种想法,绝对致命,所以只能想,不可以说出来,就连表情都不可以做出来,否则立刻就是杀身之祸。这点最起码的理智,自己还有,但是当接到银劫的召见命令,心里做好即将被处决的觉悟后,那块应该要紧紧稳上的大石,便开始松动了,再一被刺激,所有的言语就像火山爆发般冲了出去,当自己察觉到不妥时,已经没有悔过的机会了……

「唔……所以,妳认为,摆在妳眼前的道路,只剩下死路一条吗?」

银劫淡淡地说话,听起来给纳兰元蝶的感觉,是充满了威吓­性­,但却不能肯定这是由于自己的胆怯,抑或是银劫有意为之。

整个表情被隐藏在面具下,无法看见银劫的面孔。即使看见也没有用,银劫的真身正在水槽中,这个影像只是虚拟而成,虽然有很强的拟真­性­,但真要拿来看出些什么,那是绝对不够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现在是否该赐妳一死呢?难得有人这么期待,如果我不照做的话,是不是会让人好失望啊?」

揶揄的语调,彷佛猫捉老鼠,让纳兰元蝶一身冷汗,发现自己真是开启了一个不该打开的禁忌之箱。

踏进这个房门之前,自己明明已经抱持着必死的觉悟,但当真面对死亡威胁,先前所做的那些决心都不晓得飞到哪去了,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差劲?面对真正的高手,自己就只能像条虫子一样胆颤心惊?为什么流着相同的血,孙武就能在这些压力之前屹立不摇,他小小年纪,为何能有这样的胆量?

「……所以,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差别的。就算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但凭着一股勇气,眼睛死盯着目标,怎样都不转开,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做到,连我也不行,因此……他才被当成是唯一的继承人。」

银劫的声音缓缓传来,听在纳兰元蝶耳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听起来,银劫似乎没有打算杀人,也不是在玩什么猫捉老鼠,但想归想,纳兰元蝶并不敢把希望赌在这一点上,毕竟……普天之下,有谁敢夸称能够看准银劫的心思?

既然摸不准,最聪明的策略,应该就是简单应命而去,倘若召唤自己前来,真是为了交代任务,不是处刑,那么单纯以公事角度应付,该是最聪明的方法。

「……也对,该让妳有个基础的了解,不然到了域外,妳非但执行不了任务,还有可能比孙武殿下他们死得更早。」

银劫的立体影像把手一摆,一迭文件档案无声出现在桌面上,朝纳兰元蝶滑动过去。

「这些档案记载着域外的情报,妳好好读过一遍,就会了解朝廷在域外的部署,还有妳可用的资源,不过……真正重要的事情,妳只要记住一样:伽利拉斯。」

「……我听过这个人,好像是……域外的大侠士,侠名远播,是反我大武王朝的激进派,受到域外民众的支持,军部几次组织刺客团万里狙击,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那么简单可以料理掉他,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伽利拉斯……这家伙是朝廷秘密布在域外的棋子中,最麻烦的一颗,当年就知道他会不受控制,不过,他反噬的速度还是比我们预期中快得太多,现在因为他的关系,朝廷在域外布的线几乎全部断绝,命令不通,我也因此……有几名得力助手客死异乡。」

银劫道:「把资料看完,到域外之后,一切由妳便宜行事,从当地调度资源,朝廷不会再给妳什么援助。能不能洗刷之前的污点,获得楼兰一族的情报与技术,就看妳的能力了。」

伽利拉斯,听起来似乎是一个能在比斗心机、手段上与银劫相抗衡的人,甚至还让银劫吃了大亏,此事肯定是在台面下发生,中土这边居然丝毫没传开,否则这个域外大侠的名声肯定会轰传江湖。

现在,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要被派到域外去对付这种大头目,情形就跟送死没多少差别,原来所谓的惩处是以这种方式进行,那倒也可以理解了。

「明白了,我会完成任务的!」

收下了档案,纳兰元蝶预备告辞离去,但银劫似乎还有话要说。

「……慈航静殿一战,妳与孙武殿下有接触,我不晓得他对妳说过什么,但妳似乎受到影响,有了些改变。这种改变,对妳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妳现在所置身的地方,不需要这样的变化,而以一个军人来说,妳过去问的问题太多,如今有更多的趋势,这绝对是一件会要命的事。」

银劫道:「不过,或许是因为以后再见到妳的机会不高,今天的我,很有些兴趣说点闲话……妳可知道,陛下目前的私生子女共计有一百二十三名?其中往军政方面发展的,有九十六人,当然……这些都是经过竞争而留下的幸存者。」

纳兰元蝶对这话题反感,很想问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考虑到回嘴不宜,只有沉默听着。

「陛下的每一名子女,都会理所当然地受到监控,但你们的志愿选择,却是由你们自己决定。好比妳,是妳自己决定投身军伍,没有人勉强妳或鼓励妳什么,如果当初妳愿意,也可以当个艺术家、音乐家,或是选择当个平民百姓,终此一生。」

「……下属愚鲁,不了解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若妳像那些平庸的兄弟姐妹一样,选择了平凡之道,今天妳可以像他们一样平淡度日,不会有人打扰妳。但妳选择了不平凡的道路,在这条路上的道理,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败,没什么可抱怨的。是啊!你们都认为你们的一生都在被人­操­纵,但你们又可曾想过,这是出自你们的选择,一开始,没有人逼你们走这条路的。」

银劫淡淡说来,却在纳兰元蝶的耳中、心中,连响霹雳,这是她过去从未想到的事。以前总认为,自己是强者之后,天生就注定不能平凡,就只能践踏着别人来往上爬,但现在……难道真是自己一开始就选择错误了?

「王者无情,统治者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用私情来处事,但王者有王者的义理,陛下他渴望有个继承人出现,可是他没有要求你们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这些话现在才说,可能是晚了,不过我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妳什么,因为这就是生存游戏的规则。」

「妳说的没有错,军部的规则一向严苛,这不是单独针对妳而已,所有大武王朝的军人一体适用,我们只要最好的、最强的,凡是无能的失败者都会被淘汰,这是军部的铁则,妳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不过……」

「什么算是失败?谁又算是无能者?这些都不是由妳来判定的。这么点小小挫折,难道妳就认为自己是个无能东西,应该被处决了吗?妳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潜力也尚未见底,要论断是不是个无能的失败者……还太早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纳兰元蝶绝不会相信,银劫会这样子说话。从他口中说出的东西……是鼓励吗?但……银劫又怎么会鼓励人呢?这么冷血、深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鼓励人呢?

或者,这其实也是一种策略?银劫故意说这些言语,用意是耍些什么手段来影响自己?

这似乎是超越理­性­的问题,尝试用理­性­去做判断的纳兰元蝶,很快就陷于混乱,而这情形全落入银劫的眼中。

「最后……如果就这么让妳去域外,肯定是不用回来了。别说是伽利拉斯,妳就连他的手下都打不过,这么去是死定了,为了要印证妳到底是不是一个无能者,妳就带着这个东西吧!」

说话结束,银劫再次一挥手,一道蓝光在桌上闪现,灿烂耀眼,纳兰元蝶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不能确定那是什么,然而,当蓝光渐趋黯淡,那件东西的轮廓变得清晰时,纳兰元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如果,这也是「心计」、「谋略」的一部份,那么,银劫的这个本未免下得太大了……

正朝域外前进的孙武一行人,路上的旅程也算不上平安。由于出行的理由是「学术交流」,听起来就不像是有什么金银财宝,所以不至于引起盗匪觊觎,但严重的问题却不在于盗匪,而在于这一行人的特殊身分。

呼伦法王等人进入中土时,是应大武王朝邀请而来,全程是由军队护送,宵小难近,不过回程时,变得已经与大武王朝决裂,翻了脸的武沧澜老实不客气地发下通缉令,说这批域外僧侣心存­奸­险,图谋不轨,辜负天朝礼遇他们入中土宣扬佛法的美意,现在下令驱逐,凡是有志气、有血­性­的中土男儿,都可以拔剑共诛之。

「共诛之?真不愧是当皇帝的,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跳下来,单纯出张嘴就可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孙武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

「你以为他不想跳下来吗?他没空啦,同盟会全面举事,多条战线都与朝廷打得如火如荼,他当皇帝老子的,要负责指挥作战,暂时是没空跳下来玩战斗游戏了。」

小殇简单的话却点出了事态。对朝廷而言,目前最要紧的战线,就是直逼帝都而去的同盟会主力,包括巨大的独眼石人、圣贝贝尔要塞,都不是可以轻易应付的东西,朝廷调集重兵与­精­良设备,务必要在他们接近帝都之前,将这支军势挡下。

然而,除了这支主力部队,同盟会在其它战线所发动的攻势也非同小可,若是掉以轻心,让同盟会攻下据点,所造成的重大损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弥补的,所以,武沧澜在守住帝都这条战线之余,也得要审视全局,做好取舍,再加上他本身又是积极主攻的个­性­,不可能一直被同盟会牵着走,必然会策划抢回主动权,若将这些都列入考虑,哪怕武沧澜再怎么天纵英明,短时间内也分身不得。

「反正……只要他不会直接杀过来,剩下来不管要怎么样,随便啦!」

身为一行人的首领,孙武这样说似乎显得胆怯,不过,并没有什么人提出反对意见。慈航静殿一战,众人实际体会到武沧澜的天子雄威,尤其是孙武、香菱、任徜徉这些新生代,并未实际接触太平之战,对于武沧澜、陆云樵这些神话级数的人物,都只是透过传说来了解,这是首次有实际接触的机会。

「人生还是应该轻松一点,越级挑战这种事,太常做的话,一定会很短命的。」

即使是一向以狂傲著称的任徜徉,也不想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如果再与银劫、武沧澜硬战一次,这次肯定会搞到没命回去。可是……

「任先生,你所说的该轻松一点,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吗?」

打断了众人的讨论,香菱轻咳两声,提醒他们己方目前的处境。

这个处境确实不好,众人所乘坐的四马大车,现在正加速狂奔,而后头正有一大票人在追赶,有­射­箭的、扔臭­鸡­蛋的,­射­来的箭还有火箭,落在车篷上,立刻就燃起了火头,幸亏香菱在第一时间反应,立刻将火焰熄灭,这才没有延烧起来。

追赶在后头的人,并没有组织­性­,队伍非常散乱,什么样的人都有,全都是因为听了朝廷的通缉命令,自动自发来追杀域外妖僧的江湖人物。

这些人……处理上很棘手,虽然这些人里头没有强手,若是放手大杀,可以很轻松地­干­掉他们,那是很简单的事,可麻烦也就麻烦在,这批人很好解决,这一类热血份子却是杀之不尽,杀完一批又来一批,而且如果见了血,后头来的几批更是热血上脑,毫无理智可言,会变成十分麻烦的复仇者。

就因为这样,孙武等人暂时处于一个进退不得的麻烦状态,而且为了安全起见,莫妲芭与呼伦法王的其它门下搭乘另外几辆大车,走在最前头,孙武等人的大车落在最后,用来吸引这些追兵。

「少爷,我有点意见,就算我们有需要殿后,但也不需要特别落后吧?这样子……很危险的。」

「危险?妳是指我们?还是指外头的那些人?」

孙武苦笑着往外探头,再次看到那面大旗,上头用红字写着「诛杀万恶魔女姗拉朵」。姗拉朵的存在,也是招惹苍蝇的主要理由之一,尽管孙武曾在慈航静殿公开一切真相,让巴伐斯夫的事实公诸于世,但除了当时在场的慈航子弟,因为当时的气氛,深深被孙武的话给打动外,其它人根本不可能把这话听进去。

慈航静殿的子弟,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选择信任孙武,但一走出慈航静殿,孙武这个名字目前虽够响亮,却还不是一个具有公信力的保证,他那番有关巴伐斯夫血案真相的发言,流传甚广,但信的人却不多,因此,姗拉朵仍是公认制造血案的凶手。

凶手,就应该血债血偿,姗拉朵可是一个足以刺激全中土男儿热血的公敌,只要亮出来她的名字,就足以吸引一大票恼人的苍蝇在后追杀了,若是能摘下这魔女的首级,那效应何止是一夜成名,根本就是民族英雄了。

不过,姗拉朵可不是一个甘心含屈忍辱,愿意把和平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的人,当外头开始有大队人马喊打喊杀,这位得到魔女称号的疯狂科学家,两眼都快气得喷火,从白­色­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支试管,就要往外头扔去,要不是任徜徉发现,立即出手阻止,还真不晓得后果会变怎样。

假如只有姗拉朵一个激进派,那倒也罢了,同车的许多人都可以监视、压制她,但车内却另外存有一个破坏的火种。

「……生物武器范围太广,没有指向­性­,胡乱扔出去会给大家制造麻烦的,还是我提供几样好用工具吧!保证杀人如割草,轰完之后,什么也不剩下!」

要比起没耐心、没爱心,小殇的病态情结只会比姗拉朵更严重,只不过现在的她,没有使用重火力兵器的能耐,仅能坏心地提供武器,让别人去代为完成。

孙武就卡在这两种压力之间,一方面要处理外头的攻击,一方面又要注意内部的反弹,两边都不是好应付的对象,几天下来,真的被搞得很累,幸好,这种情形不用持续太久,终于有救兵伸出了援手。

「少爷,前头有烟尘……是同盟会的接应援兵来了!」

香菱确认了前方队伍的旗帜,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袁晨锋曾经承诺,在孙武前往域外的路上会给予协助,至少能让他不受打扰地到达域外,这个承诺实现得虽然晚一点,但同盟会的接应人马终于到了。

只要有个几千兵马随行护送,一路上就可以不受­骚­扰了,这一点无疑是个大解脱,可是,得知同盟会护卫队已到的孙武,却立即转过头,向小殇伸了伸手。

小殇摇摇头,道:「别人也就算了,给你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不会让别人用妳东西的,把该拿的东西拿出来。」

响应孙武的要求,小殇从腰包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金属正方体,很不情愿地交给了孙武。少年接过了这个金属正方体,看也不看,就往外头对准大批追兵一扔,剎那间一声爆响,浓烈的红­色­烟尘中,后方传来剧烈的人马惊叫、嘶鸣,好像发生了什么极严重的变故。

这个突然之举,吓了所有人一跳,孙武居然向小殇拿武器来对付人,这可跟他一向的个­性­不合。然而,也只有香菱明白这动作所代表的意义,孙武相信小殇不会令他为难,拿出的武器杀伤力不是很大,而小殇也是因为这样,表情才特别的臭,很不情愿地把非杀伤­性­武器给他。

若是以前,香菱也会和其它人一样错愕不解,但最近……她越来越了解,这对少年与女孩之间,确实有着外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这种情谊……孙武似乎不觉得是种福气,但自己看在眼中,倒还真有些羡慕呢!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马动不了了!」

「什么东西,我……我们被黏住了……」

当烟尘慢慢散去,那边的情形也清楚起来,状况很简单,孙武扔出去的那个金属正方体,在爆破之后,迅速变成了一大团粉红­色­的黏胶,触物即沾,把后头的追兵全部给黏住,动弹不得。

正在高速奔驰中的骑士,突然被黏胶封锁住行动,造成的结果就是人仰马翻。无论人马,因为这一下突然停住而摔伤的,还真是数不胜数,那边眨眼间就出现了一堆骨折哀号的不幸伤者。

不过,也仅仅止于骨折而已,从马背上摔下来,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地上黏胶给吸收,除了几个特别倒霉的家伙外,其余的伤者再严重也只不过是骨折,痛是很痛,却不会致命,堪称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惩戒。

「只是骨折而已啊……满奇怪的,为什么小殇小姐会这么宽宏大量呢?」

香菱提出疑问,小殇淡淡道:「反正有人会从中作梗,不可能把这些家伙杀光,要让他们这么平安走人又说不过去,起码要骨折痛一点,捞点本回来吧!」

骨折对小殇来说,确实是手下留情,但对于孙武而言,这就是很破例的重手,香菱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

「这个嘛……之前与某个变态人物的相处经验,我学到一件很宝贵的事。这世上有一些很变态的人,无论我们怎么让步,他们都只会得寸进尺,所以如果不偶尔有点反击,人家的脚不只是踩在我脚趾上,早晚会踩在我脸上的。」

孙武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仍有着笑容,不过那种笑看在旁人眼中,实在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原来,少爷也得到了些领悟,这……应该不算是坏事吧!」

得到了同盟会的助力,这一路上所有的障碍都被清除­干­净,只不过……碍于言论压力,同盟会也没法做得太明目张胆,所派来的护卫队,大部分时候都是以马贼队伍的形式进行。

「没办法,现在毕竟是中土势力争夺天下的时刻,同盟会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如果只有我们是还好,不过多了域外僧侣这一队……如果帮我们帮得太过,肯定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给人当汉­奸­看,一口一个通敌卖国,别的不讲,至少要号召天下热血男儿是没指望了。」

「小殇小姐,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奴婢实在很好奇,妳幼年老成也就算了,怎么对政治上的事情也那么懂?到底是怎么学的?梁山泊上……应该没有报纸吧?」

「是没有,不过……心理变态这个借口,可以用来解释很多事。」

「……才怪咧……才不是借口……」

和小殇做口舌争辩,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孙武很久以前就领悟了这一点,现在香菱也慢慢学到了。

总之,一行人在妥善的护送下,走着官道,以最快速度脱离中土,驶向边关,尽管这一路越来越远离中土,但战祸的痕迹却未因此而稍减,反倒好似野火燎原般延烧,在孙武所经过的这一路上,到处都看到军队调动,或是朝廷的部队、同盟会的子弟兵,全都是神情紧张,手上拿着武器,好像随时都会爆发战斗一样。

无论是哪边的队伍,看到孙武一行人,都会刻意避开,不发生冲突,但孙武却很清楚,尽管自己刻意躲避战火的纷争,可是……战祸离自己确实是越来越近了。

昼夜不休地赶路,在离开慈航静殿的二十三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中土的边界,月牙关。第16集 第08章 月牙边关 魔夜妖蛭

在抵达边关的时候,这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有着相当程度的冲击。「边关」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孙武、小殇这两个自幼便生长在天上的人,对地面上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可是,九成九的中土人,这辈子都是没有机会接触边疆的。

「孙少侠,我等就护送您到这里了。这里以前本来是进出中土与域外的唯一道路,戒备森严,不过前些时候有点状况,听说是什么卫生问题,大武军移防,这里刚好空了出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还会移回来,总之,现在真是天赐良机,诸位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趁早出关,别给大武军碰着了。」

同盟会的护送马队,在与孙武等人分道扬镳时,为首的一名香主与孙武握手道别,交代了这样的一串话。

本来孙武还有些担心,烦恼出关时会与朝廷军队冲突,非常麻烦,现在这个最大的问题获得解决,登时松了一口气,安心地与同盟会的人告辞,开始进入月牙关。

月牙关本来是中土军队驻守的重要防线,依山而建,形势险要,全盛时期曾有数十万兵马于此驻扎,在太平军国之乱爆发时,这边进行过多次惨烈的关卡争夺战。太平之乱结束后,此地重新落回大武军之手,照理说是又经过一番全新整建,应该固若金汤、气势恢弘才对。

然而,当孙武等人抵达月牙关时,整座关卡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内里积满了风沙与灰尘,明显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放眼望去,这座有若鬼域的空关,像是古迹多过边防关卡。

「不是说短暂移防吗?怎么搞得像废墟似的?这个地方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孙武感到很吃惊,不管一座关卡的硬件防备有多­精­良,要是没有派人把守,那也是形同虚设,这座月牙关空无一人,要是域外民族兴兵侵略,那时该如何是好?更何况,月牙关纵使曾经坚固,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只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关卡,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黄沙所覆盖,如果继续这么荒废下去,这边早晚会变成黄沙底下的遗迹。

「这里……变成这样有多久了?都不用怕被人打的吗?」

「大概不怕吧!现在域外民族不被打就不错了,大武军每年都会发动几次狩猎型的­骚­扰攻击,域外民族自顾不暇,哪有办法组织大规模的攻击行动?」

香菱的话,得到了妃怜袖的确认,大气之中的血腥气味很淡,几乎快闻不出来,此处应该很久没有发生战争,就算有,最少也是几年以前的事了,可是……

「没有血腥味,但……小武先生,这里另有一种奇特的腥味,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很奇怪,在中土没有闻过这种腥味。」

在中土不曾闻过,这件事不算稀奇,因为仅仅一墙之隔,就会迈入域外的疆土,在这里不管遇上什么中土没有的事物,都不稀奇。

孙武是这样想的,可是某种不安的感觉,又让他感觉不妥,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请教域外人士。

「喔!关于这一点,莫妲芭记得喔!之前进关的时候,我听护送的中土军人说过,月牙关的卫生条件太差,边关军队已经移到距离这边三十里外的新要塞,好像……叫做武威关的地方去了,所以月牙关这里应该已经被废弃啰!我们那时候是从武威关入中土,也没来过这里耶!」

莫妲芭做了说明,让众人释疑。具有崇高身分的她,提供的情报自然绝无问题,离开慈航静殿至今,二十几天里头,她没有再变身过,呼伦法王的意识也未曾再觉醒,似乎是因为伤势太重,苏醒不过来。

身为域外僧侣的领袖,莫妲芭尽不了自己身为领导人的义务,大半时间都跑来和孙武等人在一起,也谈不了正事,就是来这边嘻闹厮混。事实上,也没有多少正事需要谈,关于中土与域外佛门交流,苦茶方丈早就准备好了大批文件,经、律、论三藏宝典一应俱全,交给呼伦法王门下,带往域外,但真正最重要的武学经典,孙武却牢记脑中,届时直接向呼伦法王背出。

本来这件事情在路上就可以做完,可惜呼伦法王伤势太重,一直在沉睡疗伤,迟迟到现在都无法进行这项任务。不过,最近几天,莫妲芭已经不再吐血,看来伤势已经好得多了,估计再过个几天,就可以清醒过来,大家到时就得开始做正事了。

「原来是转了地方,难怪月牙关空荡荡的,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是大事,怎么中土一点风声都没有?普通人也就算了,万紫楼……不是情报很灵通吗?」

孙武侧头想了想,提出这个最重要的疑问,任徜徉闻言哂道:「有妓院的地方就有万紫楼,但是你看看这里,连人也没半个,哪会有妓院?既然没有妓院,当然也就没有情报啰!」

这说法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孙武点了点头,觉得可以接受,但香菱却不认同这个说法。在自己的记忆中,月牙关位处边境,物资条件匮乏,当然没什么资格讲究卫生,万紫楼的纪录中,也一直提到士兵们对卫生条件的不满,而新建的武威关,本来预计明年正式启用,后来提前运作,着实让军部慌了一阵手脚。

武威关的提前使用,道理上说得过去,不过当时仍令自己起了疑心,专程派人来月牙关调查,可是却迟迟没有报告回来,本来自己该追查下去,但恰巧碰上孙武与小殇降临,自己从此分身乏术,这件事情也就先被搁置了。

从慈航静殿前往域外的路上,自己想起这件悬而未决的疑惑,再次派人前去查探,可是二十多天匆匆即过,却没有等到万紫楼那边送来的报告。当然,这一路上兵荒马乱,己方曾多次改变行进路线,万紫楼的人员追踪上来要花点时间,或许他们早就守候在一旁,只是苦无机会把数据交给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报告看与不看都无所谓……希望不会是最坏的那一种吧!」

香菱最担心的一点,就是派往月牙关的调查员,全数有去无回,所以自己才收不到报告。若真是如此,己方等若是在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形下,踏上险地了。

心里怀着不安,香菱抬起头,看到己方众人已经开始四下走散,好好来看看这座名闻天下的边疆雄关。

「原来……这就是边关的样子啊?我以前只看过立体投影,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边疆的风呢!」

最有深刻感触的,就是站在月牙关上的妃怜袖了。尽管不能睁眼看东西,但妃怜袖的感受却比在场每个人都深刻,往边关驶来的这一路上,苍翠的绿­色­迅速变少,从树林变成了矮木丛,再变成草地,最后只剩下少数耐旱的针叶型植物。

脚下踩踏的土地,从泥土化成了沙地,空气中的水气,也由湿润变成­干­燥,天上更是开始出现秃鹰一类中土罕见的动物,当明显的温差出现,这一切都在向人们宣告,熟悉的过去已越来越远,前方将是一个不曾接触过的新世界。

妃怜袖站在月牙关的城墙上,伸出白皙的手掌,遥遥虚抓向远处,好像握住了什么;一阵强风拂来,她的黑发抖动摆荡,贴掠过雪一般白洁的肌肤,整个人在夕阳下闪着一层瑰丽的­色­彩,红艳动人,让站在远处的孙武忍不住一阵惊叹。

「哇,真是……好惊人啊!」

孙武的感叹,香菱似乎也有同感,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子没错,妃小姐这一下伸手,活用她的六识感应,相信已经把周围的地形、湿度、温度,用她的身体牢牢记录下来,当她走遍域外,充分纪录整个地区的天文、地理讯息后,就能够利用这些资料做准确的推演预测了。」

这确实是很不得了的事,香菱觉得,要是万紫楼中能有这样的人才,那么不但在搜集情报的时候能大派用场,往后在实战场合必然也会有绝佳效果,只可惜,妃怜袖的这种异能,是长期修练特殊功法培养出来的,万紫楼再怎么有本事,短时间内也栽培不出这种异能者。

想得出神,旁边忽然传来小殇的声音。

「真是……好惊人啊!妳居然真的可以迟钝成这样,怎么迟钝这种事情也会传染的吗?」

小殇轻敲了香菱一下:「那个男的都看到傻眼了,妳还有心情在这边夸,如果再让他这样多看几次,妳就没机会啦!」

换做是以前,这种说法确实会让香菱不安,可是现在,这种挑拨方法已经失去作用了,香菱浅浅一笑,道:「确实是很糟糕呢!不过,我这边的情形姑且不论,要是少爷的心被别人偷走了,小殇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一记回击,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女孩抬起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喔!这种事情就不用烦恼了,什么心不心的,说这些太麻烦,心这种东西就交给妳们去争,我只要得到­肉­体就够了。」

「果然……真不愧是小殇小姐啊!又败给您了。」

香菱笑了笑,转头看见任徜徉在朝这边招手,似乎是在说晚餐已经料理完毕,可以过去用餐了。

晚餐做好,众人在月牙关内找了一个最宽敞的大厅,全都聚在一起,这是出于香菱的建议,说到底,她对这边的安全­性­很不放心。

「少爷,小心为上吧!月牙关这个地方透着诡异,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晚,别­阴­沟里翻了船。」

香菱表现得如此谨慎,孙武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众人聚在一起,别因为人员分散而出什么事。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呼伦法王一派携有许多火力强大的法宝,本来该是强助,不过,据孙武所知,慈航静殿一战,四大尊者中的白虎、玄武阵亡,其余的强手也折损不少,法宝也因此毁坏许多,本来路上应该进行修理,偏偏呼伦法王不曾觉醒,无人指点关键技术,现在恐怕状况很恶劣,真要打了起来,自己还得分神照顾他们,不能指望他们帮上什么忙。

(不过,应该也不用太担心吧?这边有我和任兄,香菱与妃小姐也不弱,再怎么说,我们这些人连武沧澜都斗过了,只要不碰上一皇三宗那级数的敌人,其它的……我们怎样也应付得了。)

想到这一点,孙武心里舒坦不少,不过,这情形落在路飞扬的眼中,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别太掉以轻心喔!域外是个与中土截然不同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是长在中土的人所没法想象的。」

「路叔叔以前去过域外吗?」

「这个……也不算真的去过吧!勉强在边境转了一圈,被人抓住,在这边做了几天的苦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回去。」

路飞扬说的东西,在边关是很常见的事,士兵抓住路过行人充做民夫,帮着­干­劳役苦工,这种事天天都在发生,不过,现在却没有人肯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路飞扬身上。

于是,孙武、香菱的质疑目光,立刻就扫到了路飞扬脸上。为了要摆脱这种尴尬,路飞扬抓抓头发,笑道:「别想太多啦!今晚小心一点,好好睡上一觉,明早醒来,趁早离开这个地方,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一路上,路飞扬出奇地沉默寡言,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车厢内的一角,好像在思索什么难解之事,孙武明知道他心里藏着许多秘密,但却没有办法问出来,想想也真是懊恼。

不过,身为晚辈,孙武也学会了适度表示抗议,所以一听路飞扬这么说,马上就和小殇一起蹲下来,窃窃私语。

「……那个人除了叫我们别想太多以外,还会不会说别的话啊?」

「是啊!没事就只会在那边扮高人,装得好像很有气质一样,如果真那么有本事,当初就不用当流浪汉了。」

再明显也不过的嘲讽,路飞扬听在耳里,脸­色­也是阵青阵红,尴尬道:「喂!你们就不能多体谅一下长辈吗?我也不是很喜欢一直当这种角­色­的。」

讨论到此结束,众人在吃完­干­粮、­肉­类烧烤的晚餐后,预备开始休息。月牙关空无一人,各种设施也因为久久没人打理,近乎荒废,不过要一个晚上遮风避雨,那还是不成问题,众人晚上就待在月牙关内歇息。

这段时间以来,众人早已习惯餐风露宿,现在能睡在月牙关内,比睡在大车上要好得多,而且,月牙关的废弃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假若这边还是重兵把守,那么别说是在这里过夜,光是稍为靠近,就会被驻守在这边的几十万官兵围杀,更别说从这里出关到域外了。

(难怪铁血骑团可以这么容易就偷渡到中土,原来边关有了个这么大的漏洞啊……这个大武王朝真是不知所谓,该堵的、该做的,没有做好一样,反而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浪费资源,这种王朝可以撑到现在,该说是武沧澜太有才能,还是太无能呢?)

孙武躺在扫­干­净的青石板上,脑里想着很多事,从明日起,自己就要踏上域外的土地,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路飞扬说的话虽有点危言耸听,但未必是无的放矢,如果域外的世界真是那么古怪,今晚不晓得会不会有些什么事发生。

(如果会发生怪事,不晓得是什么怪事……总不会是天上掉流星下来吧?呃,做春梦算不算是怪事?如果也算的话,那还真是奇妙的体验啊!)

这想法刚刚冒出来,孙武侧眼一看,确认一下在附近睡觉的同伴。香菱、任徜徉、妃怜袖都不愧是高手,即使是在睡眠中,身体都还保持着警戒,看似熟睡,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应该能够立刻应变动作。

目光再移动,孙武吃了一惊,发现小殇裹着毯子,坐在墙角,周围的人都已经睡了,但她却睁着眼睛,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在黑暗中保持着清醒,好像是在警戒着什么。

(小殇为什么会……)

孙武心中诧异,却看到妃怜袖忽然翻身坐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跟着,地面上隐约传来一种细微的「悉唆」声,非常古怪,孙武马上认出那是某种虫虫的爬行声,只是没法肯定那是什么生物。

(是什么东西?我们刚刚在月牙关里看到了什么生物?我们……没有看到其它生物!)

入关以来的印象在脑海掠过,孙武这才发现一个很异常的地方,月牙关虽已荒废,但以这种规模的建筑物,照理说都该有些什么蚂蚁、蜘蛛一类的昆虫活动,可是众人进入月牙关之后,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生命迹象,这是很不对劲的事,但大家都忽略了。

「所有人起来!点火!把火打亮!」

孙武的大喝惊醒了所有人,当灯火一下子点亮,连串惊叫声也同时响起,人们惊愕地看着爬行在地上的奇异虫类,通体黑­色­,又扁又长,像是水蛭,又像是某种毛虫,不知何时爬满了小半地面,正朝众人所在之处迅速合围爬来。

怪虫爬行时,发出的声音极其细微,几乎让人听不到,又没有什么特殊气味,如果不是因为妃怜袖六识灵敏,抢先一步发现此事,众人很可能会等到被黑虫爬满全身,才发现这种生物的到来。

至于被这黑虫爬到身上会有何后果,答案已经透过牺牲者而呈现了。睡在最外围的两名域外人士,算是呼伦法王的随从,因为首当其冲的缘故,几乎是黑虫一出现,就被爬了个满身。

火光之下,看得很清楚,凡是被黑虫覆盖的地方,就像是被泼洒过某种强力酸液,血­肉­为之溶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脏器、骨骼。当鲜血接触到空气,被血腥味所刺激的黑虫便如蚁附蜜般狂涌而来,贴附到血­肉­外露的躯体上,那一瞬间的画面……当场就让许多人狂吐起来。

「哇塞!这也算是代表作了。刚要踏出域外的第一夜,用不用得着这么刺激啊?要是每天晚上都这么­精­彩,大概连睡都可以不用睡了。」

在一片狂呕声中,路飞扬皱起眉头,似乎对这情形深感棘手,而小殇则在这时候来到他身旁,似乎在寻求一个安全地带。

「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有一个谜题解开了,武沧澜统治的地方果然是乱七八糟,这个月牙关的卫生状况一塌糊涂,连虫子都养成这样,难怪驻军全都跑光了。」

这两个人站在大后方,面对大批黑虫的迫近,还有时间说几句闲话,但是站在最前线的香菱,同样也解开了一个心里谜团,至少……现在她晓得万紫楼的密探为何没送报告回来了。

「少爷,这些黑虫很厉害阿,你看那两个牺牲者,前后没多少时间,血­肉­就整个被吞蚀殆尽,而且……连骨架也不保。自然界中会吞食血­肉­的异物不少,但会把整具骨架都消化掉的,这种东西就很难得了。」

「嗯,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到月牙关的时候,应该会看到很多生物的白骨,早有警惕才对。」

「还有,那两名死者从头到尾半声叫喊都没嚷出来,这种黑虫的体液,应该含有强烈的神经毒,可能是让他们失去意识,或是……保持意识清醒,但身体无法动弹。」

香菱的这个说法,可把孙武吓了一跳,但回想起来,自然界中确实有不少这种范例,像是蜘蛛捕获猎物时,猎物也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注­射­腐蚀液,那种痛苦,是人类世界所没法想象的。

「所有人都往后退!退到我后头去!这些虫子我先来挡一挡!」

理所当然,孙武挺身而出,把一大票人挡在后头,然而,要如何处理这场面,自己也还没拿定主意。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大误算,本以为凭着自己一行人的实力,只要不碰上一皇三宗那级数的强敌,剩下的都可以应付得过,哪想到现在没碰着高手,单单只是一群虫子,就闹得己方手忙脚乱,看来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

「小武先生,我记起来了,这种虫是域外异物,叫做魔夜妖蛭,平时应该是蛰伏于地下,每逢月圆之夜就起来活动伤人、吞噬人畜,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害牠们,非常棘手。今晚不是月圆之夜,照理说牠们不该苏醒活动,可是……也许书里写的东西与现实有点误差吧!」

妃怜袖及时提供了情报,帮了一个大忙,不过摆在孙武眼前的问题,是怎么去处理这一大票黑虫子,虽然说这些黑虫刀剑难伤,好像砍成了几截,都还能够独立活动,可是……自己这一行人也不是庸手,不会束手待毙的。

「少爷,怎么样?要用神掌吗?」

「啊?用神掌打虫子?就为了这些虫子,要用神掌?」

「不然……你要用金钟罩吗?我觉得应该还是神掌好一点。」

孙武一愣,想到自己运上金钟罩第七关的护身劲,被这些怪虫给包围住,那种情况光是想想,都觉得背后发寒。

「等等,为什么对付虫子这种工作要落到我们头上?如果是对付高手,那是我们的责任,可是杀虫这种工作,应该交给专家才对啊!」

孙武一瞬间想到重点,这个念头很快也被香菱、妃怜袖给想到,而且,没有人对这一点表示异议。

在这样的群体共识下,一个在团体中显得特异的女人被推了出来。无论是怎样乖戾的个­性­,这种场合确实是需要她的长才,只要能够处理掉这些虫子,哪怕她使用的手段、技术多没人­性­,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去!你们这些家伙,没事的时候一个个斜眼看人,真的有事了还不是要来求我?」

心不甘情不愿被推派出来的姗拉朵,仍穿着研究员的白­色­大褂,随手一梳散乱的金发,对魔夜妖蛭全不放在眼里。

「几只虫子,用得着吓到尿裤子吗?这是域外的土生物种,我从小就看熟了,有啥了不起的?呼伦一脉的本事也不过尔尔嘛!」

巴伐斯夫血案的影响,呼伦法王门下弟子这一路上对姗拉朵甚是冷淡、敬而远之,姗拉朵现在逮着机会,自然要讽刺回来。

不过,这也不是耍嘴皮子的好时机,姗拉朵知道事情轻重,几句话说完,便从腰间的皮囊中掏出一只试管,似乎是刚刚新调制好的东西。

「睁大眼睛看好,什么才是一流的驱虫手段……咦?这些妖蛭好像……」

姗拉朵是三美神之中的生化学家,普天之下,这项科目中的研究者无人能出其右,她走到孙武身旁,忽然露出困惑表情,好像发现这些黑虫有不妥处。

孙武百分之百相信她的眼力与判断力,但糟糕的一点是,姗拉朵的动作比思考快,脸上才出现困惑,手里的试管早已扔出去了。

「叮!」

轻轻的一声,试管碎裂,里头的药水泼洒出去,不晓得本来的效果会是如何,或许应该出现的画面是所有妖蛭全被腐蚀,迅速化为乌有,但……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事实,却是妖蛭在接触到药水后,从原本拇指大的体型,迅速膨胀起来,眨眼功夫,就变得大腿般粗细,堪称巨蟒似的物体,而且还未停止胀大。

「……呃……」

孙武低嚷了一声,和旁边的三名女­性­一起目瞪口呆,对着前方体型巨变的黑虫大军,一时间想不该怎么办。

姗拉朵道:「果……果然,这些妖蛭的基因被人窜改过,所以才会在非月圆之夜出来活动,连原的杀灭药剂都不管用,太可恶了!」

孙武道:「抱歉,这句话您说得晚了点。」

姗拉朵道:「还有,我这次回来,本来也想抓几只妖蛭来改改基因的,居然有人抢先一步,真是太可恶了!」

孙武道:「抱歉,这句话您又说得早了点……要改什么的,起码得先摆平前面这些东西再说吧?」

前方的人正进退维谷,后方的人也很难保持从容,小殇两手一摊,像是自暴自弃地道:「卫生条件不好的后果真可怕,这些­肉­食­性­的朋友,今晚不晓得吃过晚餐没有?如果可以,就让那些和尚去和牠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从今以后改吃素算了。」

路飞扬微微一笑,像是想说些什么,但表情突然一变,凝视左边的墙壁,下一刻,雪亮的刀光盛放,一道白光破墙而入,轻易破开厚实的墙壁,还连带将墙边的两头巨大妖蛭一刀杀成了两段。

突来的意外,孙武讶异不已,然而,在刀光破墙的瞬间,还有一道人影同时飞掠进来,身法很快,熟悉的身形给了孙武一些印象,勾起了他的回忆。

「你……铁血骑团的拓拔团长?」

卷十六完第17集 第01章 心眼奇宗 幻觉巨花

与铁血骑团之间的往来,是孙武甫降临大地时候的事,由最开始的单方面被追杀,到双方情义相挺,甚至为了维护铁血骑团,与御前侍卫发生激斗,这都是一开始所料不到的事。

铁血骑团所执着的东西是「佛血舍利」,当初听说也是为了救人,所以才需要夺取舍利,后来舍利被孙武误吞下肚,铁血骑团的企图化为泡影,再加上身分败露,只得无奈罢手,与孙武分道扬镳,回归域外。

在铁血骑团中,孙武除了对左统领北宫罗汉印象深刻以外,还和团长拓拔斩月有特别关系。梁山泊的村长老爹中山一夫,曾在域外歼灭魔狼群,有大恩于域外百姓,后来人们为了感恩,便允诺他的结亲要求,将一名女孩许配给他的义子,也就是孙武的未婚妻。

很巧也很不巧的一点,那名女孩正是拓拔斩月的妹妹,孙武因此多了一名姻亲,而且,拓拔斩月是域外龟兹国的王子,那名未婚妻就是公主了,这件事孙武后来每次想到,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与铁血骑团分开后,孙武也曾想念起这群敌友难分的同伴,不知他们是否安好。根据传闻,他们已经安然离开中土,所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们取不到「佛血舍利」,本来的计画无法完成,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坏影响?

这个想法偶尔会出现,可是由于身边的事情太忙,除了有时候想想,孙武也做不了什么,此次随着呼伦法王前往域外,心里也想过不知道会否重逢故人,哪想到还没踏出中土的边界,就在这种状况下碰到了拓拔斩月。

「轰哗!」

一声巨响,整堵墙轰然炸破,雪亮刀光绽放,锋锐无匹的刀气将墙壁轻易切开,长驱直入,将一条巨大化的魔夜妖蛭斩为两段,黑­色­的体液洒溅出去,地上阵阵腥臭气味,中人欲呕。

随着刀光,一道人影破墙而入,手中长长的刀刃,舞成一片光影护身,雪亮晶灿,几乎让人无法正视。这样的刀光,惊动四方,尤其是那特长的刀刃,一下子刺激到孙武的记忆,让他认出了来人的面貌。

「你……铁血骑团的拓拔团长?」

重逢故人,孙武心头兴奋不已,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在这种恼人的情形下,能够有一个熟悉当地环境的人出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虽然,呼伦法王座下的一众僧侣也是域外人士,但从他们手忙脚乱的惊惶状况看来,不用指望他们能够帮什么忙了。

可是,孙武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误差,因为拓拔斩月虽是舞刀护身,却稳不住身形,在破墙而入后,重重摔落在地,还很不巧地摔落在魔夜妖蛭中,幸亏手中刀光舞得急,锐利刀气透发出去,把周围的妖蛭都切碎、扫开,这才没有遭到危险。

到了这里,孙武也看了出来,拓拔斩月并不是凭自己的力量破墙而入,是与人交手,被人打飞出来,撞穿墙壁摔落到地的。

「拓拔团长!」

孙武见到情形不对,第一时间抢了出去,飞身落在拓拔斩月身前,双臂一封,及时挡住一记追击拓拔斩月而来的气劲。

力道不弱,孙武微微往后仰腰,这才将力量完全承受下来,虽然有金钟罩自动护体,双臂却仍热辣辣地感受到一阵疼痛。

(是武技?还是法宝的击力?辨别不太出……)

孙武心中一愣,对面的石墙陡然发生爆炸,整堵石墙被一股巨力炸开,碎石纷飞,如羽箭般乱­射­而来,孙武首当其冲,但璀璨金光瞬间笼罩全身,强猛罡气护体下,碎石没能造成半点伤害,还反激弹­射­出去,砸向周围的魔夜妖蛭。

「哼!这种现身法……看来是个粗暴的家伙啊!」

孙武的预测有些许误差,因为在烟尘中缓步踏出的人,并不只一个,来的不是某个家伙,而是一票家伙们!身上穿的衣服很怪异,黑白相间,似是僧袍,却又没有长长的下襬;脚上穿的全都是草鞋,还用麻绳绑腿,脸上也一律戴着紫­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口鼻。

「呃……这是哪个宗教团体吗?在中土好像没有见过啊?」

在梁山泊长大的少年,当然不可能知道域外的教派组织,不过呼伦法王门下的僧侣却补充了这点缺憾。

「啊!你们……心眼宗!」

中土语说得不好,这几句略嫌有些怪腔怪调,不过孙武还是听懂了。既然有人认得这些打扮古怪的神秘客,那么总该有点资料可以提供吧?

在孙武挡住爆炸碎石的同时,香菱也飞身来到孙武身后。相信孙武不会被这种小场面难倒,香菱没有出手帮助,而是第一时间扶起拓拔斩月,用最快速的身法离开险地。

时间真是拿捏得刚刚好,香菱才刚带着拓拔斩月飞起,大批魔夜妖蛭就围了上来,只要慢一刻,她们就会被妖蛭缠上。即使身在空中,有两条巨大化的妖蛭仍然活动了起来,朝她们发动攻势,但两记无形音刃及时­射­至,在两条妖蛭的身躯上留下锋锐伤痕,截住了它们的攻击。

「妃小姐,多谢。」

香菱落地之后,立即向妃怜袖致谢。无形音刃对妖蛭造成了伤害,但入­肉­却不深,没有将妖蛭剖开或切断,这点香菱明白是为什么,妃怜袖想必是顾忌切断妖蛭后,妖蛭能像蚯蚓般分裂存活,那反而是增添敌人数目,更为不妙,这点心思细密之处,正是妃怜袖的优点。

孙武见到拓拔斩月被救离,心中稍宽,妖蛭群虽然也朝他围过来,但金钟罩练至第六关,已足以在体外形成护身气罩,如今练上第七关,内劲一催,一层灿烂的金芒气罩护住周身一吋,凡是攀附过来的妖蛭,全给金芒震弹开来。确定自己的金钟罩能抵挡妖蛭,孙武心下大定,转为注意那群神秘来客。

相较于孙武,破墙而来的那群怪人虽也受到妖蛭攻击,但他们的应付方法却从容得多,为首的几个人扬起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掌心散发出去,围上来的妖蛭群就彷佛得到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袭往别的方向。

「这些东西是你们在­操­控的?」

即使是孙武这样迟钝的人,也能轻易得出这个答案。假使呼伦法王一派,也能如此驱走妖蛭,孙武还会把这当成域外人士的专有技术,但呼伦法王门下对此一筹莫展,连姗拉朵都失了手,显然这些妖蛭经过特殊改造,是有心人特别创造出来­操­控的。

来自心眼宗的这批怪异僧人,见到孙武等人也是大为讶异,特别是听到孙武的喝问,更是错愕不已,彼此以孙武不懂的语言交谈,正当孙武想要向后方寻求翻译援手时,心眼宗僧人用不甚准确的腔调问话。

「你……中猪人?」

「……你是在问我是不是中土人吗?」

孙武直截了当地回答,却有些紧张,因为之前碰到的域外人士,中土语都说得很流利,没有沟通问题,现在碰到不会说中土语的本土外族人,这话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

好在,对方很快就表明企图。似乎是鉴于这票中土、域外联合队伍人多势众,心眼宗僧人不愿节外生枝,多树强敌,主动用别脚的中土语喊话,要求交出拓拔斩月,两边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免得造成无辜伤亡。一面说话,心眼宗僧人还一面驱动妖蛭,朝众人逼迫过来,制造压力。

「要我们交出拓拔团长?」

这对孙武而言,应该是一个完全不用考虑的问题。稍微往后看了一眼,少年发现拓拔斩月好像已经伤重昏迷过去,但香菱悄悄打了一个手势,应该是不碍事,没有生命危险。这样很好,因为若是拓拔斩月中了什么毒,还得要抓住人逼取解药,那战斗起来就会增添难度。

「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们……」

「吃屎吧!你们这些莫名奇妙的邪教和尚,要人没有,全都给我滚!」

大步从孙武身旁跨出的是任徜徉,犹自伤势未愈的他,一反平时的冷漠,主动拒绝了敌人的威迫,这实在让孙武有些意外,假如是为了女­性­,那还有话说,但任徜徉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出头,这种事情太反常了。

这一下拒绝,导致谈判破裂,心眼宗僧人立即动手,催迫魔夜妖蛭大举来袭,甚至从窗外又涌进了新的一批。

「任兄!」

「别担心,我有办法。」

任徜徉所谓的办法,就是孙武之前迟疑的那个策略,只见他双掌一错,隐约有白光透出,赫然是「如来神掌」发动前兆。

「任、任兄,你确定这样好吗?这里空间是不小,但建筑结构好像不是很牢,神掌一发动,这边……承受得住吗?要是塌了下来,我们的处境会比现在更糟啊!」

太清楚发动神掌的破坏力,孙武连忙提出自己的顾虑,但没等任徜徉有回应,敌人那方面就率先采取动作。一个心眼宗僧人抢站出来,额头上骤然放光,好像长出了一只眼睛似的东西,光华大盛。

这道光芒赫然还具有指向­性­,对准最具威胁­性­的任徜徉直­射­而去,孙武在旁被这光线闪了一下,头晕目眩,剎那间意识竟有些昏沉。

有过与纳兰元蝶敌对的经验,孙武立刻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具有­精­神影响力的法宝,要是自己多看一会儿,搞不好就会意志失守,而任徜徉首当其冲,被这怪异法宝影响最大,会否……

「­操­你老母,对我玩这招,老子我是和尚庙里养出来的!」

出乎孙武意料的结果,被那道强光照个正着的任徜徉,非但不受影响,反而龙­精­虎猛地反攻,抬手一记劈空掌,打中那名额顶放光的僧人,顿时头颅破裂,气绝身亡。

「我和某个半途出家练神掌的不一样,从小练的就是禅功,凝定心神、抗拒外魔的心灵禅修,我是再拿手也不过了。」

任徜徉似是战意高昂,出手杀毙一人后,左掌一挥,就要冲上前去,一个人单挑整群心眼宗僧人,但对方在损失一名成员后,也采取了行动,其中一名像是头目模样的僧人,伸出右手,掌心好像捏碎了什么,瞬间一大堆藤蔓缠绕着手臂生长,更生长出一朵海碗般大、五颜六­色­的奇异花卉。

法宝·流光幻花!

(这是……生化系统的法宝?还是第一次见到。)

孙武一愣,看到那朵巨花绽放盛开,颜­色­鲜艳得出奇,好像还有阵阵浓郁异香扑鼻而来,当下有些犹豫,不晓得该看还是不该看,短暂思考后,他还是决定移开目光。

这么一转头,立刻将孙武吓了一跳,旁边站着的人哪还是任徜徉,一身黄袍、虎目龙威,赫然便是自己最忌惮的大敌,武沧澜。

大惊之下,孙武首先动的念头,便是先发制人,可是心念一转,想到武沧澜没理由忽然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六识感官已被影响,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全部都是错误的讯息,如果莽撞行事,一定会后悔莫及。

稳重,是孙武个­性­上的优点,但他庆幸得实在太早,因为他虽然判断正确,没有误伤友军,但友军却不见得有这等理智,所以不抢先出手的后果,就是让「武沧澜」先动手,狠恶一拳直击过来。

「任兄!」

孙武叫了一声,也不敢确定眼前幻象的真实身分是不是任徜徉,只能运起金钟罩,举臂硬挡了迎胸击来的重拳。

两劲对撞的瞬间,孙武暗自吃惊,因为这「幻觉」真实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敌人击来的拳劲,不是「易筋经」、「洗髓经」,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子龙拳」。虽未动用实招,可是拳劲如排山倒海而来,莫可抵御,孙武待要再催劲提升关数,却已不及,被这一拳给轰得离地而起,摔飞出去。

剧痛之中,孙武侧目往周遭看去,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已经不是月牙关内的情景,而是战场之上,千军万马,正在混乱冲杀,喊声震天,黄沙飞扬,鲜血飞洒,打得再激烈也不过。

这幻觉实在是幻得太厉害,若非孙武对自己的理­性­还有几分信心,肯定会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某个奇异世界。不过,当乱军中一名铁甲武士挥刀朝他斩来,孙武仍是暗自叫苦,挥起左拳迎了上去。

强而有力的拳头,准确地落在敌人刀刃上,不只将刀刃打断,更直袭敌方,将那名铁甲武士打得喷血飞出。战绩优秀,孙武却是冷汗直冒,不晓得自己到底打伤了谁。

以自己的武功,去对付呼伦法王门下的那些弟子,要一拳打死一个,这绝对做得到,现在状况混乱,不辨敌人真面目,莽撞乱打之下,很有可能发生遗憾。这么一想,孙武就不敢胡乱出击,运起金钟罩,预备凭靠护身气劲硬挡。

(糟了,第七关的反震力量太强,会不会伤到人啊?那要降低关数吗?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唉,那还不如和『武沧澜』交手算了,起码我不会打伤任兄,任兄也……哎呀!他万一乱发神掌,那怎么办啊?)

孙武猛然想到这个重点,大吃一惊,转头到处找寻「武沧澜」的踪影,却哪里还看得到人,满目所见,都只是胡乱砍杀的士兵,地上也出现了尸首。虽然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但所有人应该都被幻象影响,处于十分混乱的状况。

再仔细一想,众人现在乱成这样,哪还有办法顾及外头的情况?那群心眼宗僧人、地上的魔夜妖蛭,若是趁隙下手,己方又如何抵御?想来真是讽刺,自己一行人实力坚强,却不料被一批陌生敌人玩弄于股掌,真不晓得武沧澜、苦茶方丈那等强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是如何处理。

(武沧澜……算了,别人倒也罢了,如果是他,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乱出手,把友军和敌人一起­干­掉,反正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值得留手的人……)

孙武脑中闪过这念头,觉得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可惜自己怎样都做不出来。刚这么一想,前头一名铁甲武士又砍过来,孙武侧身一闪,眼看着闪避的方向没有东西,但闪过去后却脑后一痛,明显是被敌人打中后脑,不过很快又被金钟劲给挡住,没有受伤。

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地方,为何会出现敌袭?显然敌人所制造的幻觉已更进一步,不只是让自己敌友难辨,更能够掩护他们自己人,让他们无形无影地进行攻击。

这样一来,战局变得更形不利,孙武凭着金钟罩的护身劲,稳如泰山,但其他人可没这等好运,至少,被敌人以法宝轰砸到后脑时,大多数人的下场是脑浆横流,而不是只感觉到一下阵痛。

到了这一步,孙武不得不开始认真担忧起来,自己一行人可能就这么栽得不明不白,全军覆没了。可是,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那又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因为己方人马包含了中土、域外的菁英,要是真这么完蛋了,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铮!」

激烈的杀伐声中,孙武隐约听见一下清亮的声响,高亢尖锐,震人魂魄,入耳瞬间让孙武眼前一花,千军万马的影像短暂消失,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一地的尸首,还有数不清的黑虫在蠕动。

对旁人来说,这声琴音是个意外,但孙武却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目不视物,长年进行禅定灵修,妃怜袖绝对是最有能耐处理这种状况的人,倘使说有什么人可以摆脱幻象,那一定就是妃怜袖,孙武深信这一点,早在等待这声琴音的出现,声音一入耳,他就配合这声音,想让自己从幻觉中醒来。

要是这个声音可以持续久一点,这个战术的成功­性­很高,可是,琴音却半途消失,那些模糊的景象又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战场,千军万马正在胡乱冲杀。

「糟糕,又变回来了!」

孙武叫了一声,左侧腰际又是一痛,被什么东西打个正着,中了敌人的暗算,但这次有了经验,一被敌人攻击,孙武立刻鼓起内劲反震,第七关金钟劲的力道远胜从前,这一下鼓劲震出,隐约感觉到一股破裂震动,应该是把敌人所持用的法宝连同手臂一起震断了。

情况混乱,孙武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敌阵的另一侧出现,朝自己这边急奔过来,正是「武沧澜」。

在这之前,孙武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期盼看到武沧澜的一天,甚至会因为看到武沧澜,整颗心完全雀跃起来。

「喔喔!任兄啊!」

金钟罩要完全发挥威力,必须要脚踏实地,不过现在孙武却全然无视这问题,脚下一踏,跃起离地,主动朝着「武沧澜」飞跃而去。

跃至半途,对方的重招已经迎面击来,赫然又是「天子龙拳」的沉猛招数,孙武不晓得自己能否接下,但若要发动神掌对拼,两强对撼,就算不怕彼此有伤,也怕余劲震伤旁人,委实顾忌良多。

(剩下的人在­干­什么?快点啊……我这边快顶不住了……)

对恶劣状况束手无策,孙武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一如预期着妃怜袖能发挥应有表现,孙武也相信其他同伴的实力,再怎么说,同伴群中还有一个小殇,她若是出什么奇招解决了问题,那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更何况,己方还有一个专家……

猛招迎面而来,「天子龙拳」的强悍一击,孙武甚至看到了那特有的龙形气劲绕体,脑里一片空白,无计可施之下,将金钟罩催上第七关,预备以本身修为硬撼这一击。

金芒、龙形气劲正要对撼,忽然问一阵强烈的臭气扑鼻而来,臭味恶心之至,几乎是一闻到这气息,孙武就想要狂呕出来,自身真气涣散,这一拳挥不出去,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

模糊的同时,真实的景象也开始回复,孙武用力摇了摇头,把晕眩感甩掉,看清楚了眼前景象,赫然只见任徜徉站在自己身前,虽未低头呕吐,但脸­色­却是难看之至,被那阵臭气熏得七荤八素。

孙武和任徜徉的定力佳,在这阵腐臭气味熏染下,还能够维持得住,其他人就没这等好运,嗅到这阵臭气的九成|人都大吐出来,不但孙武这一边是这样,就连站在老远外的心眼宗僧人也都捧腹大吐,弄得满室俱是腐臭酸味。

幻觉一去,孙武发现己方多了十多具尸体,都是呼伦法王门下弟子,还有几名受雇扛行李的脚夫。

这是预料之中的场面,不过,青龙、朱雀两名尊者分别手持法锥,合力布下一张橘红­色­的光网,莫妲芭与一众域外僧侣被守护在光网内,毫发无伤,看来不仅神智清楚,就连魔夜妖蛭也不敢靠近那张光网,堪称是安全地带。

身为域外人士,呼伦法王一派果然有应对之法,但大家明明是同在一条船上,这种要命时刻却连个招呼也不打,未免太不够义气,孙武不由得冒出这样的想法。然而,再看看两名尊者气喘如牛、汗若雨下的狼狈模样,孙武也知道他们撑得很勉强,想来这道橘红光网该是非常高等的防御手段,需要四尊者合力施为,现在仅剩他们两人独撑,连同为呼伦法王一派的僧侣都无法尽数护全,更别说顾到自己这边了。

倒在地上的那十多具残尸,被魔夜妖蛭啃食得尸骨不全,大概多过几分钟就会连点渣都不剩了,然而,最让孙武担忧的这些妖蛭群,现在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当一阵阵腐臭的青烟飘过,妖蛭群彷佛被滚烫的开水给当头淋着,迅速地腐化溶解,化为黑水。

如此诡异的状况,就连无知无觉的妖蛭群都感到惊惧,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远离孙武一方。倘使心眼宗僧人还能继续发出驱使号令,鼓动妖蛭群,情形或许会不一样,可是,那些僧人并没有余裕顾到这些,因为那阵青烟所熏到的人,并不只是孙武方,心眼宗僧人更是深受其害,全给呛得眼泪直流,捧腹狂呕。

那名施放幻觉、好像头目似的僧人,身材高大,修为也远较其他人要高,在这阵青烟熏染中,只是泪水狂流,并没有呕吐,但这并不代表他好过,因为从他掌心所绽放的流光幻花,在接触到青烟的瞬间,就开始枯萎发臭,迅速腐化。

生化系的法宝,发动时与施用者的气脉相连,当法宝被摧毁,施用者受到的影响尤其大。制造幻觉的流光幻花一枯萎,那名高大僧人的手掌立即流出血水,指­肉­溃烂,像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只不过他个­性­极硬,强行忍住痛楚,但额上涔涔流下的汗珠,却是再清楚也不过的事实。

「原来有高人在此……」

一句话说出,却让孙武等人都吃了一惊。理由很简单,心眼宗僧人说的中土语,刚才都是怪腔怪调,说不标准,但这人吐出的一句,却非常字正腔圆,与其他人大不相同,心眼宗这教派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高大僧人在剧痛下说了这一句,似觉失言,但悔时已晚,索­性­大喝出声,「是谁在暗中搞鬼?站出来!」

这时,青烟渐散,人们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青烟的源头,只见青烟中缓步踱出一个窈窕身影,体态婀娜轻盈,正是香菱。青烟是从她双手发出,掌心握着两团越来越小的硬块,显然是鼓动灼热内力焚烧这两团东西,随着这两团东西将被烧尽,青烟也渐渐消失。

「你、你是什么人?」

问题只问了一半,包括那名高大僧人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就知道事情不单纯,因为香菱的脸­色­很难看,似乎也被青烟熏得极为难受,照理说,如果青烟是由她所发。她不该会陷入这等窘境,除非……

三道身影在香菱身后出现,与香菱相比,这三人的状况可比她好得太多,因为他们是全场唯一戴上防毒面具的三个人。

「小殇、路叔叔……」

孙武见到他们两人,倒没有多大的惊喜,因为早料到他们两个人会平安无事,而真正缔造这个战果的人,则是在他们两个人之后现身。

「哈哈,只会几手三脚猫伎俩,也敢在你家祖宗之前卖弄!真是把人笑掉大牙了!」

朗声大笑中,站在小殇、路飞扬身后的姗拉朵,终于现身出来,一把摘去了防毒面罩,在金发倾泻中,露出了真面目。第17集 第02章 腐骨融­肉­ 分道扬镳

打从孙武看到那朵巨型奇花、陷入幻觉的那刻开始,他就把解决困局的希望,寄托在姗拉朵身上。

姗拉朵不是一个普通的疯狂研究者,她身为昔日三美神之一,当世生化系法宝的技术掌握,无出其右,虽然刚才对付魔夜妖蛭的手法出错,闹得狼狈,但三美神的传说始终不是浪得虚名,尤其是对付使用生化系法宝的敌人,这种事怎么想都是她的拿手强项。

果然,在敌人开始施放幻觉的时候,姗拉朵完全保持清醒,分毫不受幻觉所惑,在最短的时间里头,调配出破解幻觉的法宝,配合香菱的力量,破解敌人的幻术,并且掌握了魔夜妖蛭的正确基因,反过来把妖蛭群给解决掉,甚至就连施放幻觉的敌人都给予重创。

这些事情显然大出敌人的意料之外,姗拉朵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当她揭开防毒面罩,金发倾泻而下,往前跨上一步的时候,那一身凛然气势,无疑是控制全场的女王。

如此手段,在孙武等人看来已经是超卓不凡,但在隶属同领域的敌手眼中,那简直是惊神泣鬼。也因为如此,已有多年未曾露面的姗拉朵,一下子就被敌人认出了身分。

「你、你是巴伐斯夫的罪人,姗拉朵·伊凯尔!」

「哈哈!名人真是有好处啊!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得。怎样?要不要过来讨张签名啊?」

一点也不畏惧恶名所带来的影响,姗拉朵表现得特别张扬,甚至还对着敌人竖起了中指,十足挑衅的态度。

照理说,这么直接的挑衅行为,应该直接导致一场新战斗,不过,当姗拉朵亮出名号后,像是形成了吓阻作用,心眼宗众僧立即开始后退,选择从这离开,不再上前攻击。

「原来是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红­色­魔女!既然是你,今日我们就无须动手,从此刻赶,自然会有别人来收拾你,你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今天的域外各族,已经不是当年的旧样子了!」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下落传出去,别说域外各部族会有人前来寻仇,恐怕连中土都不过,姗拉朵的恶名昭彰,仇家遍布中土域外,只要把她的下落传出去,别说域外各部族会有人前来寻仇,恐怕连中土都会有仇家赶赴域外。

可以想见,当孙武等人一出月牙关,前头的路将会是荆棘满地。这一点孙武倒还可以理解,但侧眼望向呼伦法王一派,那些域外僧侣的脸­色­也很难看,似乎不乐意被当成魔女的同党。

「哼,动手?别说得那么好听,怎么你还有手可以动吗?大个子!」

姗拉朵的嘲讽命中敌人要害,因为流光幻花被破去,那名高大僧人的手掌迅速腐烂,化为血水,现在已有很大一块露出白骨,如果不尽快救治,整只手废掉是迟早的事。

「我今天心情不错,算你狗运,这是解药,涂抹上去,可以救你手臂!」

姗拉朵从腰间取出一盒药膏,抛扔出去,这个与她一贯行事风格不合的宽厚作法,让孙武等人大吃一惊,任徜徉更是一副彷佛看到鬼的表情。只不过,相较于姗拉朵,敌人的态度更让孙武不能理解。

「哼!少来这一套!」

那名高大僧人一手抽出腰刀,飞掷出去,将姗拉朵扔出的药膏盒斩落,又从同伴腰间拔刀,手起刀落,瞬间切下自己腐烂中的那只手掌,血溅当场。

孙武料想不到这人如此勇悍,居然不受敌人恩惠,宁愿自残一掌,顿时吃了一惊。那名高大僧人砍去手掌后,更不停留,与同伴打了个招呼,一群人迅速撤走,就连大批逃离中的魔夜妖蛭也都遁回地下,消失不见。

一场莫名奇妙的战斗,就这么结束,孙武往周围看了一眼,确认同伴平安无事后,便来到姗拉朵面前,称赞她刚才的宽厚行为,却反而惹来了一个白眼。

「什么啊?送药给他医手,我有可能会那么好心吗?」

「啊?这么说……那个药膏,是有毒的吗?」

「这么蠢的鸟计策,会有人上当才怪!那盒药膏是真的,不过里头被我添了独门药物,一旦涂抹上去,九十天内都会散发出人类闻不到的奇特气味,在五百里内我都可以进行追踪,半夜偷偷过去下毒,把他们整团人搞得半死不活!」

姗拉朵皱眉道:「这一招,太平军国时期我常常用,很多人就是这么不明不白栽在我手上的,想不到这次会失败……啧,照理说这些人没本事看破我的伎俩,除非……」

说着,姗拉朵的眉头皱得更紧,孙武也明白她的想法。如果敌人不是从她的手法识穿奥秘,那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敌人瞭解她过去的历史,而且还不是普通道听途说,应该是熟读过档案纪录的那一种。

但……为什么一个域外宗派的僧人,会熟读太平军国时期重要人物的纪录呢?这件事委实透着古怪,孙武觉得事情不单纯,可是现在什么判断都做不出,只得先看看己方的损伤情况。

稍微看一下,整个情形与刚才看的没有差太多,死的人已经死了,连尸骨都被妖蛭啃得差不多了。

任徜徉的脸­色­难看,但应该没受什么伤,只是被青烟熏着,熏得太厉害,一时间还没回复过来;从头到尾压根没取下防毒面罩的小殇、路飞扬,自然是一根头发都没有少;香菱负责把姗拉朵调配出的药物焚化成烟,被熏得两眼通红,不过察觉到孙武的目光,她还能回转过头一笑,可见没什么大碍。

相形之下,妃怜袖的状况就比较糟糕,眼罩下的面孔极度苍白,似乎花了很大力气才镇压下呕吐的冲动,没有当众出丑,但全身汗湿衣衫,摇摇欲倒。在她周身半尺范围,积聚了巨量的妖蛭尸体,全都是朝她进行围攻,却被她扬发音剑击毙。

这也是适才琴声一发即停的理由,敌人一见有此强力阻碍,立即调度魔夜妖蛭做牵制攻击,使得妃怜袖一时间无法援护同伴。

「妃小姐,你没事吧?」

「……嗯,别替我担心,我没事的,刚才妖蛭群攻击的时候,有几个人趁乱抢攻过来,都是心眼宗的人。我发音剑将他们击退,但他们所使的内劲……嗯,很奇怪。」

妃怜袖侧过头,好像在思索什么,一时间却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孙武转头,望向被路飞扬背在后背的拓拔斩月,人已经昏迷过去,却犹自紧握住手中的长刀,不肯放松。

「拓拔团长他……怎么会伤成这样?心眼宗的人和他有仇吗?铁血骑团的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孙武一口气连提了几个问题,但他也晓得不可能得到答案,靠近过去一看,立即惊觉不对,拓拔斩月手中所持的刀虽然长,堪称是一口难得利器,却无复之前的神异灵光,换句话说,这不是先前的那柄「祭刀」。

「拓拔兄的祭刀,怎么不见了?」

孙武吃惊地望向小殇,却见到小殇双手一摆,明示不知,反而是任徜徉听了孙武的叫喊后,立即赶了过来,眼光一望长刀,顿时变­色­。

「这不是祭刀!奇怪,刀子哪去了?这种重宝没可能离身的啊!」

以祭刀的神异­性­、重要­性­,拓拔斩月自然不可能让这件重宝离身,这是很合理的推论,但孙武却对一件事感到不解:那就是任徜徉为何会知道此事?

单纯比较江湖上的名气,任徜徉、拓拔斩月都是新一代的后起之秀,名声响亮,两个人可以说是齐名并列,但拓拔斩月行踪飘忽,任徜徉也不喜好结交男­性­友人,所以从没听说这两个人有什么交情,任徜徉会一眼认出拓拔斩月的异常,这实在有点古怪。

「­干­什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家伙当初与我齐名,早晚会­干­一架,我事先调查对手资料,堪称智勇双全,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任徜徉大剌剌地说话,给了众人一个解释,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可是孙武却一点也不相信,因为以任徜徉的狂傲个­性­,很难相信他会专程去调查同级数的潜在对手,如果是调查羽宝簪、妃怜袖,那还有话说,但拓拔斩月是男人,要说任徜徉会对他感兴趣,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还有,任徜徉说这话时的表情,虽然一派正经,但在孙武看来,那实在是与路飞扬撒谎的时候很像,所以,这一番解释,反而更暴露出事情的不寻常。

任徜徉与拓拔斩月是旧识,这是可以肯定的事实,孙武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两个人是否有结怨?但若真如此,任徜徉此刻肯定会落井下石,就算不趁人之危,一掌打死拓拔斩月,起码也会捧一盆尿来当头浇下去,绝不是现在这样故作不识。

「任兄,我觉得你……」

「哎,少说废话,我先带着家伙去治疗,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任徜徉说着,竟然主动伸手,将拓拔斩月从路飞扬的背上抱下来,急急忙忙跑向姗拉朵求助,这个出奇的表现,更是让孙武目瞪口呆,确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正想凑过去瞧瞧,满头大汗的青龙、朱雀两尊者,来到孙武面前,表示有事情要跟孙武商谈。

「嗯,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不过……还是请两位告诉我一下吧!」

孙武与两大尊者没有多少往来,青龙尊者是一个身材极为瘦高的男子,朱雀尊者则是一名颇具风韵的美人,曾在孙武的「无孔不入掌」下吃过大亏,但在那次交手后,孙武甚至没见过他们几次,更说不上什么交情。

两大尊者首先带来的,是有关心眼宗的资料。这个神秘的教派,已存在域外几十年,严格来说,心眼宗并不算是一种宗教,因为他们虽然有教义、有僧袍服­色­、有信徒,但整个教义都是胡乱抄摘其他宗教,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堆而成,说得明白一点,哪怕是骗财骗­色­的神棍组织,也比心眼宗更专业。

青龙尊者道:「他们的圣典《心眼经》,我以前稍微翻阅过,大意是说什么眼睛是灵魂之窗,是人身上最神圣的地方,每个人除了­肉­眼之外,还有与生俱来的心眼,只要勤加修练,开通心眼,就能够立地成仙,超脱生死,究竟涅盘。」

孙武皱眉道:「什么和什么啊?成仙和涅盘,这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吧?这些家伙当文抄公的时候,都不考虑系统­性­和合理­性­吗?」

「所以才说,心眼宗并不能算是一个宗教团体。」

「不是宗教团体?那是什么?诈骗集团吗?」

「更糟糕!他们没什么耐­性­,所以是用抢的。」

青龙尊者向孙武解释,心眼宗的活动,说穿了就是­干­强盗,在沙漠里­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碰到各部族联军进行扫荡时,就远远避开,不与正规军硬碰硬,至于什么宗教形式,那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装,至少……一直到十多年前都是这样。

在太平军国之战告终之后的几年,这个已如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的盗贼团,忽然发生奇异变化,不但成员实力提高,组织中有了几个高手,使用法宝的技术更是高度提升,像是有什么很强大的技术支援,短短时间之内,势力大增,收了很多的信徒,甚至结束了本来的掠劫行为。

从此,心眼宗迅速拓展势力,虽然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教义,却增多了大量崇拜者,但心眼宗挑选入教信徒的资格却极为严格,除了身强体壮的年轻汉子以外,基本上不收任何的老弱­妇­孺。

「只收年青壮汉?这个教派是搞什么?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招募军队或是收苦工啊?」

孙武皱眉提出疑问,青龙尊者也只表示心眼宗近年来行事诡密,虽然不再进行掠夺,但却总是搞一些神神秘秘的宗教活动,他们的圈子有许多特别规定,外人难以进入,青龙尊者也回答不出来,只能再次表示,心眼宗在域外的势力极大,甚至犹在呼伦法王一脉之上,有多个部族的领导人都是信徒,与他们为敌,绝不是一件说笑的事。

「可是,心眼宗的人追拓拔兄做什么?」

孙武能够想到的理由,一是为了夺取拓拔斩月身上的某件东西,二就是为了他本人,可能是想生擒他,也可能是想杀了他。第一种可能,只有请人搜身才能知道,若是第二种……那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要抓人杀人?

「孙少侠,我们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心眼宗势力庞大,若是与他们敌对,我们此行将会节外生枝,非常不利。所以……」

「所以呢?你们要说什么?」

孙武发出质问,两大尊者迟疑着说不出口,似乎是期待着他自己了悟说出,可是孙武迟迟不开口,终于让两大尊者不得不做出暗示,希望孙武能够减轻负累,不要带麻烦的人与物一起上路。

很明显的暗示,却被孙武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

「不可能!姗拉朵女士是我受苦茶方丈所托,要保护她直至域外的,要我一出月牙关就与她分开,这种事情不可能。拓拔兄是我的朋友,他被人追杀至此,连人都还昏迷着,如果我这么扔下他,那我还算是人吗?」

少年的回答清楚明白,但站在呼伦法王那边的立场想想,孙武也可以体谅两大尊者的心情。

「本来我希望等到法王觉醒,再将此事做个交代,不过,如果两位觉得不妥,那么我就将默写出的秘笈交给两位,由两位带回去研究,不晓得怎么样?」

假如呼伦法王醒着,绝对会拒绝孙武的这个提案,因为在呼伦法王的判断中,一个会走会思考的活秘笈,绝对比一本死秘笈有价值,然而,对两大尊者而言,这一路上将要面对的各种风险,比带一个活秘笈的好处要重要得多。

应该要发生的事,照着其应有的轨迹进行。在天明之前,两名尊者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以法王殿下的安危为第一优先要务,所以接受了孙武提出的条件。

在实际的执行上,最困难的一步,反倒是莫妲芭的意愿。论身分,她应该是众异族僧侣的首领,不过,非觉醒状态的她仅是个普通孩童,基本上意愿可以说是被无视,在吵累睡着之后,就被众门徒抬上马车了。

当呼伦法王一派的大队人马离开月牙关,目送他们离去的孙武没有说什么,但任徜徉却有大反应,暴跳如雷,大骂秃驴无情无义,连一点基本的义气都没有,卑鄙无耻。

「也别这么说,他们有他们应该做的事,如果为了和我们讲义气而误事,那反而是意气用事了,现在他们这样做,我觉得轻松不少,最起码不用一直觉得欠他们什么。」

孙武说得轻描淡写,任徜徉听了反倒皱起眉头:「等等,其实我也很好奇,姗拉朵那个女人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这么袒护她?她现在几乎等于是全民公敌,你护着她上路,将来一堆人连你也要杀,这样划不划算啊?」

「任兄这么说才奇怪咧!姗拉朵女士与你也非亲非故啊!你为什么也……」

当孙武这么说的时候,任徜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还刻意移开目光,好像不愿意与孙武目光相对似的。

「喂?怎么了?任兄,难道……」

「没啦!你别乱想,我只是……只是看不得女­性­受到欺侮,所以才答应和尚师父,把她安全送到域外的,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任徜徉严肃地表明了立场,孙武没有再多问,只是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到域外来,除了帮助呼伦法王他们办事,另外还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帮同盟会调查有关楼兰遗迹的事,还有要去追查西门朱玉的秘宝……」

「还有要找神秘的健胃消食片。」

「小殇,这个不必列入主要行程,没找到是应该,找到是多余。」孙武摇摇头,道:「这两件事情,可能会对莫妲芭他们造成负担,现在分开也好,更何况,拓拔兄是我的朋友,这次他出了事,我不能袖手旁观,而还没出月牙关就已经惹上了心眼宗,未来前途未卜,我不想让他们因此遭遇什么危险。」

「呃,怎么你与拓拔斩月有交情吗?」任徜徉皱眉道:「没听说你们有过什么来往啊?如果只是交过一、两次手,那你们应该只是仇家,即使是朋友,也用不着冒着生命危险去支持吧?」

任徜徉问得有道理,孙武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旁边的小殇扯扯他衣角,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很正常啊!那家伙的妹妹与这个迟钝家伙订亲,是乡巴佬的未婚妻,换句话说,那家伙就是乡巴佬的大舅子,是很亲的亲戚,这样就不奇怪了吧?」

「妹妹?拓拔斩月的妹妹?谁啊?」任徜徉闻言皱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但小殇却适时地做出了补充。

「拓拔斩月的妹妹,拓拔小月小姐,龟兹国的公主殿下,听说还是域外第一美人什么的,别的也就算了,不过既然是第一美人,是男人听了都会想拼命上的。」

这一段话确实有着不凡效果,任徜徉浑身一震,像是听见什么令他极度震惊的东西,慢慢地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向孙武。

「你……你……她有未婚夫?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声音颤抖,连双眼都充血发红,任徜徉的情绪明显地极为激动,孙武看了都吓一-跳,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地方,居然惹得任徜徉这么大反应,左想右想,似乎只有一个解释。

「任兄,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小月公主,也对订亲这种事情很反感,如果任兄想要追求小月公主的话,我就把这机会让给你,并且支持你成就好事。」

孙武自认这话很得体,哪想到任徜徉一听,就像是火上加油般,整个人怒发冲冠,差一点就要飞扑过来。

「什么玩意儿!说让就让,你把她当成什么?你这个无耻的贼胚!」

「哇!有话慢慢说,我让你也这么生气,那……那我不让好了。」

「我呸!你不让,难道你以为自己配得上她吗?」

「太过分了吧?让也不行,不让也不行,你这根本是无理取闹嘛!」

孙武身形闪动,连续躲开两次任徜徉的扑击,但任徜徉在恼怒中挥掌出击,动作越来越快,闪躲不易,如果再这样下去,两大神掌传人的对决战斗或许就要莫名其妙爆发了,所幸,阻拦之人也在这时候出现。

「少爷,拓拔公子已经醒来了,请你过去看看吧!」

「喔,收到!」

孙武快步疾冲,闪过任徜徉,一下子冲进室内,看到拓拔斩月在墙角缓慢坐起,旁边姗拉朵坐在一旁,正在把六、七个瓶瓶罐罐收回身上,结束了诊疗过程。

「拓拔兄,你醒来实在太好了,姗拉朵大姊,后面有个发狂的家伙,请你帮忙去挡一下,我姊姊将来一定会用力感谢你的!」

经过许多历练,孙武也学会了一物克一物的道理,如果凭自己的交情,是无论如何请不动姗拉朵的,但加上了最后那一句,姗拉朵两眼一亮,­精­神大振,衣袖一挥,大步往外头走去。

孙武记得任徜徉一直对姗拉朵忌惮甚深,几乎可以说是一见姗拉朵就拔腿逃跑,让姗拉朵去处理任徜徉,应该是最好的天敌,这样自己就可以专心与拓拔斩月说话了。

「孙……孙兄。」

拓拔斩月的声音一如昔日,听来仍是那么孤寒冷硬,之前两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拓拔斩月甚至对孙武抱持敌意。可是现在拓拔斩月的声音里,孙武听得出有一丝喜意,表示对方很乐意看到自己,甚至……很可能是为了找自己才到这边关来。

「拓拔兄,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孙武的话才刚说出口,小殇就在背后踢了一脚:「喂!你还嫌自己接下的工作不够多吗?楼兰遗迹还没线索,西门秘宝也还没找,健胃消食片还……嗯,这个先不管,但你那么多事情压在头上,哪还有时间管其他闲事?」

小殇说得有理,但孙武却觉得自己无法袖手旁观,当初铁血骑团为了佛血舍利付出许多,后来却给自己吞了下肚,害得他们一场辛苦成空,自己确实欠他们一个人情,更何况,以拓拔斩月的孤僻冷傲,此次居然主动来找自己帮忙,如此低头,他们肯定是碰上了大麻烦,自己至少也要瞭解一下发生什么事。

「拓拔兄,请别见外,你是我的朋友,做朋友就是祸福与共,让我瞭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拓拔斩月而言,要低头求人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事前已经有了觉悟,到了这一刻,仍然觉得很困难,然而,危机已迫在眉睫,想到自己所背负的重担,拓拔斩月做了决定,将所有的问题说出来。

「我的国家……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同胞们生了奇怪的病,好像某种瘟疫,流传得很广,无法可治。」

孙武听到这里,立即转头,与身旁的香菱交换了一个眼­色­。像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奇异疫情,不久前也在慈航静殿附近上演过,慈航静殿对之也束手无策,而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从种种迹象判断,很有可能是朝廷在幕后­操­控,如果说这种情形也出现在域外,那么……

「疫情流传,太多人病倒,国家就出现很多问题,有些人想要趁这机会蠢动,夺取权力,我们察觉得太晚,当我们发现这些野心份子的计谋时,他们已经成功煽动民众,燃起火头……」

「如果只是这样,还有办法可想,但这些野心份子自称是天妖传人的手下,如果被这些人夺取国家大权,从此就会战火连连了。为了要平乱,我们尝试武力镇压,但对方的阵营中却有高手埋伏,在一次围剿战中,我们大意中伏,死伤惨重,皇家护卫团折损过半,北宫统领身受重伤,他说……敌人实力太强,单靠我们没有能力应付将要到来的危机,唯有向中土的朋友求援……」

「我和护卫的骑士们一路赶向中土,路上屡遭伏击,同伴死伤殆尽,我也受了伤,最后是到了月牙关,敌人发动全面围杀,我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心眼宗的信徒,勉强且战且走,进了月牙关,如果不是遇到你们,现在大概已经……」第17集 第03章 盟约契约 趁火打劫

听完拓拔斩月的说明,孙武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也开始感到犹豫。事情的复杂程度比自已预想更甚,保护拓拔斩月是一回事,但是接受这份邀约却是另一回事。

自己这一行人身上早就负有任务,眼下一波未平,哪有办法再去搞事?听拓拔斩月说得那么情势危急,这趟工作的难度就算不是大搞王子复仇记,恐怕也相差无几,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吗?

孙武的这份犹豫,落在现场所有人的眼中,同伴们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情,路飞扬轻咳一声,道:「慎重一点总是好的,不能听别人随便说说什么,就拔刀相助下去,就算人家看起来一副善良的样子,但搞不好人家平常吃饭不给钱,或是才刚刚强Jian完老太婆啊……」

堪称是最佳讽刺的一段话说完,孙武还没反应过来,拓拔斩月却已率先有动作,愤怒地想要站起身来抗辩,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肩头便被路飞扬一把按住,没能站起。「年轻人不要太冲动啊!急事缓办,就算是天大的急事也一样,你这么莽莽撞撞,话没听完就怒气冲天,能做得了什么事?难道你一个人的自尊,比你口口声声深爱的祖国更重要?」

要让一个自尊心被激怒的人冷静,并不容易,但路飞扬这番话却像一盆冷水般从拓拔斩月头上浇下,特别是当他发现到几次发力弹震,却逼不开路飞扬的手掌时,拓拔斩月终于发现这中年男人并不如外表看来的平凡,怒火迅速被责任感所压下,清醒过来。

「当然啦!来这边说废话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先来解决最关键的问题,嗯,为什么我们要帮你呢?」

路飞扬哂道:「为友情义气?这里过半的人都与你没交情;为民族大义?我们是中土人,你的大义不等于我们的大义;为世界和平?唉……这种伟大事业,还是交给凉茶大师吧!」

「你……」

「怎么了?是不是要说不需要我们帮忙?嘿,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你也用不着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说起来算是你运气好,要不是我们恰好来了域外,那你还要赶去慈航静殿找人,多担搁二十几天的时间,事情有得救都会没救,所以我建议大家还是开门见山,不要浪费所剩无多的时间。」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那当然是想要好处啰!你又不是要我们去擦窗丢垃圾,是要我们拿命去拼,没有点好处,谁会答应啊?」

路飞扬像是一个暴发户似的搓着手指,十足摆出一副贪婪样,就差没有眼中闪出金币的光辉。

孙武不喜欢路飞扬这样的态度,但从小殇到香菱,人人都选择保持沉默,显然路飞扬的作法获得所有人认同。既然是这样,自己就不能一意孤行地当好人,无视同伴们的心情。

(不过,路叔叔说话的口气又有点怪,平时他没那么爱钱的,该不会……他是故意用这种说法,在帮我争取大家的认同吧?不可能的,他哪有这么好心。)

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孙武抛开这念头,仔细聆听路飞扬的话,发现他正在摆高姿态,明示己方这些人对什么金银珠宝、高官厚禄都没有兴趣,哪怕是要收买,也不是普通条件收买得了的。

「……其实我们也不是贪财的人,这次到域外来,只是为了追寻西门宝藏,除了这个,能让我们感兴趣的事情还真是不多,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多生枝节。」

路飞扬提到了西门宝藏,但这件事似乎对拓拔斩月意义重大,本来还沉得住气的妻他,一下子失去控制,开口就连说了一串话,而且由于太过激动这些话是用域外语言一口气说出,孙武虽然听不懂,但看拓拔斩月的样子,这些话应该是在指着路飞扬鼻子大骂。

(哇!真是气得厉害了!以前拓拔兄不爱说话的,现在一口气就说了那么多,他以前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孙武暗自称奇,拓拔斩月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心中的圣地被人践踏,火冒九重天,西门朱玉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域外民族对他如此崇敬?

「用这些话骂我,我听不懂,也没什么意义吧?更何况,那小子会『无孔不入掌』,是西门朱玉的正统继承人,宝藏什么的,他本来就有权利去接收,你们把他当成窃贼,这没什么道理吧?如果真要说窃贼,你们才是窃贼咧!」

一针见血的话语,让拓拔斩月马上静默了下来,陷入沉思,孙武有些不明白,觉得路飞扬好像在暗示些什么,自己却听不懂,这时香菱凑靠过来,向这位犹自处于状况外的主子做提点。

「少爷,您不记得了吗?呼伦法王曾经和我们说过,域外发现了西门宝藏,地点就是……」

龟兹!

孙武这才想起来,呼伦法王曾经提过,五蕴龙珠的第三颗,在域外被发现,目前收藏于龟兹皇室,就是从一处西门宝藏中所发掘到。拓拔斩月是龟兹的王子,这些事情他绝对清楚,换句话说,如果取得他的承诺,至少众人去龟兹探查西门宝藏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这样子想起来,我们根本没必要问你什么意见。龟兹现在兵荒马乱,以我们这群人的实力,如果站在你们的敌对面,你们根本没有能力抵挡,既然如此,你对我们真是一点利用价值都……」

「路叔叔,够了!」

听路飞扬越说越不像话,孙武跳出来阻止,也许适当的交涉有其必要,但自己的本意是统合己方意见,不是刁难拓拔斩月,如果双方是朋友,那又哪有刁难朋友的道理?

「拓拔兄,抱歉,路叔叔刚才说的话,不代表我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代表我的同伴说话,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讨论一下,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负责保你平安。」

孙武的话合情合理,不过却偏偏说错了对象,话才一说完,本来就在强自忍耐怒气的拓拔斩月跳了起来。

「姓孙的小子!告诉你!我绝对不欠你的人情。你们要西门宝藏,只要你们能帮我国解决此次危厄,我就答应将龟兹的西门宝藏交给你,这样就互不相欠了吧?」

「耶!太­棒­了!」

说这话的人是路飞扬和小殇,两个人就像庆幸计画成功一样,跳了起来,还对拍一下手掌,兴高采烈。

(果然,是他们最拿手的策略,白脸与黑脸,拓拔兄中计了……唉,我也中计了。)

孙武苦笑起来,察觉到自己也是忍不住跳出来,不知不觉地扮了白脸。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错,至少香菱没什么意见,就连站在最外头的妃怜袖都没说话,应该是认为这样的交换条件可以接受吧!

「等等,如果你们真的要得到西门秘宝,那么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帮我做到,否则就算我答应你们也没用。」

拓拔斩月突然提出的要求,是立即对心眼宗在附近的一处基地发动攻击,这等急切的态度,让孙武为之不解。

「立即发动攻击?太急了吧?有什么必要这么急着打仗吗?」

「有,因为开启西门宝藏的钥匙落在他们手里,如果你们最终日的是重开西门宝藏,那么就需要钥匙。」

拓拔斩月做了简单的说明,所谓的宝藏钥匙,就是之前拓拔斩月的佩刀「祭刀」。这本应是绝不离身的神兵,但在由龟兹前往月牙关路上的血战中,拓拔斩月身边的护卫队员死伤殆尽,他本身伤痕累累,就连祭刀都在血战中失落,估计是被敌人给捡了回去。

「心眼宗势力极大,估计他们一定已经知道祭刀的秘密,像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可能立即转送给总部……心眼宗的总部,日前还没有外人知道,如果我们要抢回祭刀,那就要快,否则一旦祭刀被送走,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啊!这个任务真要命。」

孙武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拍掌,任徜徉大步走了过来。

「要命什么?不过是一个什么狗屁宗派,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摆平它,当游山玩水一样,说吧!那地方位置在何处?我们立刻就出发。」

又是这样主动的态度,孙武再次感到不解,正想说任徜徉与拓拔斩月之间有什么交情,拓拔斩月已经先开口,用一种疑忌的口吻问道:「这个小丑是什么人?」

小殇道:「中土第一好­色­浪荡男,会呼吸、走路的伤风败俗,任徜徉大爷是也,你们两个一直到几个月前都还齐名,应该不会不认识对方吧?」

「什么?这小丑就是任徜徉?果、果然比传闻中更糟糕……」

大出孙武意外的一点,拓拔斩月居然完全不认识任徜徉,而且从语气听来,还对任徜徉非常反感,与任徜徉的态度完全不同。

「喔!不用这么凶巴巴的,我不是坏人啊,呃……好吧,我是坏人,不过对你没有恶意,坦白告诉你,我是小月公主的仰慕者,还加入过她的仰慕者俱乐部,你是小月公主的哥哥,你的忙我帮定了,走吧!我们立刻去踏平那个什么……心眼宗还是ρi眼宗的东西。」

「等一下,小月公主……有俱乐部?她是偶像明星吗?」

「是啊!你这傻小子不知道吗?」任徜徉对目瞪口呆的孙武道:「小月公主名动域外,不但国­色­天香,还能歌善舞,是域外最炙手可热的少女偶像,以她为名所组成的同好会、俱乐部有上百个,最大的一个会员以十万计……哼哼,小子,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些会员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你!」

孙武还真是想不到,自己的「未婚妻」除了是金枝玉叶,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要是能够随便号召几十万人的话,这种实力别说是开宗立派,甚至可以去搞革命了。

一行人的方向就此决定,为了去探查西门宝藏,孙武等人必须先帮助拓拔斩月取得祭刀,基本上,与心眼宗开战是不可避免了。

拓拔斩月能够提供出敌人分舵位置,据他本人表示,那是在连续战斗之中,意外从敌人口中探知的,似乎是心眼宗距离边关最近的一处分舵,目的是为了监视大武军一举一动,顺便进行补给工作。

如果照孙武的想法,最好能先探查一下,祭刀是否在敌方巢|­茓­,省得冲进去扑空,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想法不错,但却欠缺可行­性­,因为组织内的两大技术人员都说做不到。状态十足时的小殇,在孙武眼中近乎是无所不能,但目前的小殇似乎仍处于衰弱状态,不能使用法宝,自然也帮不上忙,至于另一位技术员……

「没有问题,机械能做到的事,改造植物一样也可以,别说是侦测特殊灵波,就算要进入敌人基地,把整个影像拍给你都是易如反掌。」

姗拉朵挺胸说着豪语,但说到这里,表情一下子改变,叹道:「可是……这里是沙漠地形,那种植物生长起来额外费时,估计没有个三、五天,是没法生长到预定效果的。」

「三、五天?哪可能等这么久?祭刀早就不知道给人送哪去了!不行,现在就冲过去,见人杀人,一定要把东西抢回来。」

任徜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孙武觉得好笑,然而,既然没办法事先探查,方法就只有勇往直前这一种,孙武站在指挥者的立场,要负责调配全体人员的工作,选择参与此次突击任务的人员。

「有关先锋突击队员的选择……」

孙武和任徜徉都是必然人选,香菱的实战能力强,也是理所当然的成员,但在这三人以外……

「还有,路飞扬。」

「呃?什么?有没有搞错,我是旅客啊!为什么连我也要参与实战?」

被点到名的路飞扬,表情十足错愕,但孙武却非常坚持:「路叔叔的武功高,一身童子功练得炉火纯青,有你同行,我们此行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所以你是必然人选。」

「……叫我去出生入死,我没意见,但可不可以拜托你,念到『童子功』三个字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声。」

路飞扬苦笑着说话,但更大的笑声却是来自他背后,任徜徉在那边笑成一团,姗拉朵尤其笑得厉害。

拓拔斩月表示,心眼宗的一流高手确实厉害,力量与技巧兼备,更与自身所使用苎的法宝搭配无间,是非常难对付的人物,幸好这样的人不多,大多数心眼宗的成员虽然使用法宝作战,不过几乎都无法将自身优势与法宝特­性­配合,杀伤力有限,但仍要小心那些非力量型、防不胜防的奇异法宝,否则无论力量多强,仍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孙武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昨天晚上的经验堪称惨痛教训,自己这一行人的力量强横,却险些闹得全军覆没,这就是最好的范例。

姗拉朵道:「是你们少见多怪,太平军国时期这种例子很常见,中土很多高手没有打法宝战的经验,以为自己练武多年就天下无敌,结果莫名其妙死在一些幻觉或异能底下,不晓得造成了多少牺牲,中土两大圣宗才学到经验,慢慢学会了打法宝战的方略……唉,都给那个姓武的大白痴给坏了。」

孙武稍一思索,明白了姗拉朵的意思,大武王朝现在对于法宝的严禁政策,让中土人少了进行法宝战的机会,也降低了法宝战进行的等级,更让太平军国时期所累积的种种经验中断、失传,这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

姗拉朵道:「本来,那些东西失传就失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中土和域外的法宝技术继续差下去,不良品打不良品,也不需要什么经验传承了,可是……域外这些年似乎出了我所不瞭解的变化,看看这些心眼宗的家伙,奇怪……他们从哪里得到这些法宝技术的?」

面说,姗拉朵也为即将参与实战的人们做出准备,将手上几支试管中的液体混合,冒出阵阵浓烟,熏在孙武等人的身上。

「准备时间不够,弄不成万全状态,只能凑合弄个防护套餐八,将将就就防个两千七百种生化法宝,应该差不多了……至少,昨晚那种程度,现在是弄不死你们的。」

姗拉朵说完,在孙武肩头拍一拍,淡淡的紫烟迅速被全身衣衫所吸收,渗入毛孔,尽管没什么感觉,但孙武相信这一定会有效果。

路飞扬、任徜徉、香菱都接受过熏染防护,到了拓拔斩月的时候,他对这些紫烟表示疑虑。

「这个……真的行吗?昨晚那个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之一,花花法师格巴图,在域外败过许多高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只凭这点喷烟,就想挡他的生化法宝迷阵,这种事太荒唐了,你们……」

昨晚敌人败走时撤得太快,孙武等人甚至连格巴图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听拓拔斩月一说,才有那种「哦,终于知道那个小角­色­的名字」的感觉。事实上,敌人绝不能说是小角­色­,昨晚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取得完全胜利,要不是他太过倒楣,使用生化法宝时偏偏撞上了姗拉朵,那孙武等人或许就会遭遇大挫败了。

姗拉朵出手,大破敌人的生化法宝时,拓拔斩月已经晕去,没有看到那一幕,而听他这么说,孙武也讶然发现,拓拔斩月显然还不知道姗拉朵的身分。

「拓拔兄,你不知道吗?这位就是……」

孙武刚刚开口,就分别被左右边的香菱和小殇敲了一记,不让他把话说出来,孙武也立刻会意,毕竟红­色­魔女并不是什么很好听的名号,拓拔斩月又是域外人士,万一听了之后立刻拔刀杀向姗拉朵,那就多惹麻烦了。

「抱歉,打扰了,可不可以也帮我熏一熏呢?」

出人意料之外,主动希望参与此战的,居然是妃怜袖。她一向不主动涉战,而且她的战力虽强,但完全不能打近身战的缺点,也让孙武不敢轻易带她出战,想不到她会主动要求参战。

「妃小姐,你……」

「小武先生,昨晚一战中,我发现了一点东西,还不确定,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查查看。」

妃怜袖的声音轻轻地,但态度却很坚决,孙武也没理由阻止,便带着困惑,同意了妃怜袖的请求,完成所有出战前的准备。

出了月牙关,关外的景­色­就是一片荒凉,眼中所见尽是万里黄沙,特别是迎着风走时,格外让人觉得刮面如刀;高高挂在天上的阳光,不住迫晒而来,初次接触到这种环境的孙武,口­干­舌燥,一直想要喝水。

拓拔斩月所指引的方向正确,一行人赶路个把时辰之后,在漫天黄沙中看到了那座岩洞。

单从外观来看,很难想像那是秘密组织的基地,不过当他们看到数名心眼宗僧人在岩洞入口处出现,孙武就肯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再接下来的事,就是简单不过,那和深思熟虑、谋定后动没有半点关系,少年甚至还不用发号施令,任徜徉就已经冲出去,像是一头猛狮似的,击倒眼前每一个会活动的对象,那种近乎是亢奋的斗志,让孙武为之咋舌。

「不过,也还好……我本来以为任兄会一跑出来就放神掌咧!比起神掌,现在的破坏规模算是小了,起码只是打倒人,不用拆房子。」

孙武摇摇头,看任徜徉在打倒看门人之后,兴高采烈地挥手,招呼拓拔斩月过去。

「……有一个漂亮的好妹妹,很多时候还真是有好处,看到任兄这样子,我都想要有个妹妹了。」

「嘿,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啊!你是有一个,可是……没那么讨人喜欢就是了。」

路飞扬拍拍孙武,做出这样的安慰,而这安慰只有带来反效果,孙武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小殇何止是不讨人喜欢,将来别有人因为恨她,连带要追杀自己,那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先别想那么多,冲进去看看再说吧!虽然外表看来只是个普通的砂岩洞,但倒楣的话,搞不好里头藏了绝世高手,或是史前大怪兽也说不定啊!」

「哦,有道理喔!小武你果然是很有经验,这点我们不能不防。」

「……我不想要有这方面的经验。」

本来只是随口开玩笑的孙武,发现路飞扬在认真思考此事,心里反而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时,检查完地上几具尸体的香菱,表情带着疑惑,来到孙武身边,一语不发,在他手掌心上写字。

有话不能直说,却要写字,肯定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但路飞扬就在旁边,香菱却不避他的目光,那合理的解释就只剩下一个:香菱要说的话,不想给妃怜袖晓得,为了避开她的超人听觉,所以才用这个方法。

写起来的字很多,但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连香菱自己都很讶异,这些倒毙地上的心眼宗僧人,所修练的竟然是中土武学。

「这……不会搞错吧?」

孙武觉得奇怪,但是香菱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昨晚与敌人动手时,就隐约有所怀疑,但还不敢肯定,现在检查过尸体,确认死者的经脉状态,发现这个猜测果然没错。

「嗯,这个……是不寻常,但是……这代表什么呢?」

域外的人修练中土武学,好像是不合理,但话说回来,中土军队与域外民族连年交战,心眼宗的本质又是激进军事组织,如果说让其成员修习中土武技,以备日后战争,这也算是知己知彼的正常措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孙武侧头想了想,没有具体答案,路飞扬在他背后轻轻一推,催着他进入砂岩洞中,一边走,孙武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一事。

「啊!对了,像这样的秘密基地,出入口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其实与其从大门口直接冲进去,我们更应该找到其他的出口,从侧面入侵,这样子更妥当不是吗?」

「少爷,其实……我本来是这么打算,也想这么提议的,可是……」香菱叹道:「那个热血冲上脑袋的发情动物,根本就听不进任何话,我连向少爷你提议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来就直冲出去,把看门的全打倒了……」

「算了,速度快未尝不是好事,要是能杀个敌人措手不及,这样也算是奇兵。路叔叔和你之前不是分析过,这个基地太靠近边关,是以监视中土动向、传递物资为主,重视机动­性­,随时有可能毁弃或撤离,照理说不会驻派高手,也不会有太强力的机关。」

孙武道:「大家就快点把该拿的拿了,然后顺利撤退吧!别浪费时间了。」

这么一说,众人便加快脚步,朝着砂岩洞的深处前进。砂岩的天然构造,极为­干­爽­阴­凉,与外头的酷热感觉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情形特殊,这里还真像是一处沙漠中的天堂。

「任兄冲得太前面了,拓拔兄和他一起,两个人无影无踪的……希望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孙武确实感到担忧,毕竟拓拔斩月和任徜徉不是什么优秀的战斗组合,两个人这样子跑在前头,要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各个击破,那就弄巧成拙了。

「哈哈,也不错啊!他们跑在前头,要是撞到了什么陷阱,以他们的修为也不会一下子完蛋,我们从后头赶上,恰好可以从他们的失败里头学到经验,省得整队人一起完蛋……这可是前人血泪换来的经验喔!」

路飞扬说得轻松,这时前方隐约传来爆破、人们嘶吼的声音,正自发生激战,似乎是任徜徉在前头被人挡住,进行战斗。

「唉呀,才说着呢!这么快就已经碰到阻碍了,敌人的实力不错嘛!我们现在可……」

在整个团队中,最没有危机感的就是路飞扬,平时他的说话也因此招人讨厌,可是,这次当孙武想要出声斥责,路飞扬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停止了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散发的感觉都不同了,就好像……在慈航静殿面对武沧澜时候的表情。

「真是要命啊!最近的变化总比计画多……」

路飞扬抓抓头发,眼睛盯着砂岩石壁,好像在看着岩壁,但目光彷佛已穿透过去,凝视向石壁后的某个存在。

「……人的想像力果然很有限,那种技术居然真的存在啊!莫名其妙有机会来见识这种东西,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了呢?」第17集 第04章 势如破竹 天妖封印

孙武一行人闯入砂岩洞窟内时,第一个进行确认的,就是要知道这里是否有重型机关的存在。

强大火力的炮击、两侧石壁合夹过来的「万斤压」、巨大石球的滚砸,这些设计虽然老土与原始,但威胁­性­却没有人敢小觑,至少孙武就没什么兴趣夹在两片石壁之间当馅料。

非常幸运的一点,这个基地果然是把迅速移动的机动­性­放第一位,里头没什么重型机关,让孙武等人可以放心往前闯。不过,一点些微的小失算,就是忘记了一个随时可能废弃、转移的基地里,肯定藏着许多的监视器,而这些监视器正将他们的影像传到砂岩洞窟最深处。

「有入侵者!」

「入侵者实力极强,已连破基地七道防线,正在确认敌方身分。」

「……怎么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

惊呼声中所流露出的讯息,表明心眼宗正处于一个「谢绝外人打扰」的尴尬状态,而那个不允许外人闯入的理由,则是存在于岩窟深处的密室。密室之中,有一张青石台,上头绘满了复杂的符文,更被一种奇异的红光所覆盖,隐隐约约,红光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只是被耀眼的光芒遮掩住,看不清楚。

青石台之前,有一名身系白­色­披风的男子,对着青石台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把长度惊人的刀,锋刃雪亮,澄澈明晰,当刀锋切过大气,周遭空间受到震荡,生出涟漪似的波动,恍惚之中,彷佛有一种超乎听觉的乐声,传入人们耳中。

「……祭刀……归类上是S级的特殊­性­法宝,现今技术做不出来的……居然用这种东西当宝藏的钥匙,西门朱玉的设计真是鬼祟,浪费了我们将近十年的时间……入手至今,有些秘密我仍未参悟……」

低沉的男子口音,像是包藏着许多的遗憾,但紧握刀柄的动作,却显示出他对这柄祭刀的在意,然而,他主要的注意力却在红光之内,凝视着内中那个不知名的物体,要不是有人前来打断的话,这份专注会更长时间持续下去。

「冒顿启禀尊主,有侵入者,力量不弱,以拓拔斩月为首,还有一个……是慈航静殿的任徜徉。」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名身穿心眼宗僧袍的年轻人,以极为恭敬的姿态,对着青石台之前的男子行礼,说话的语气谦卑,但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尊主,任徜徉虽然只是个跳梁小丑,但如来神掌的威力……这是个出乎我方意料的大变数。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方高手主力未到,仅靠尊主一人坐镇,为求万全起见,是否……是否要考虑暂时撤离?」

年轻人惶恐地提出请示,片刻之后,坐在青石台前的男子有了回音。

「苦茶和尚不在,如来神掌又能有何作为?称雄中土的武学,到域外可未必是第一……冒顿你用几个活死战偶去拖住他,让他们从第三号通道进来,且看如来神掌还剩下几成威力。」

明确的指示,似乎还无法填补年轻人的担忧,他再次提出自己的见解。

「是,但……尊主,任徜徉身边的几个人,实力不弱,都是最近在中土闯出好大名声的人物,我们是不是该……」

连续两次请示,都是为了希望能暂时撤离,把敌人闯入的­干­扰风险降到最低,而对于这样的慎重,「尊主」也终于做了指示。

「……天香缨络在解封后的半个时辰内,如果不进行炼化,就会坏死。连续三日,三夜的炼化处理,现在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要是中断,就会前功尽弃,让多年心血化为乌有……无论如何,现下不允许意外与打扰,你们护住防线,一刻钟之内,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再明白也不过的指示,年轻人晓得自己该怎样做了,但在应命离去前,稳坐在青石台前的身影忽然一震,像是察觉到什么。

「……不可能吧?这个气息是……奇怪,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太爱中土,怎么会……」

错愕的话语,代表着心里的动摇,更连带影响了犹自站在门边的部属,只是现在要变更防御措施已经太晚,因为盛放的红光再次倍增亮度,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流焰飞腾,直往四面八方窜去。

当那名年轻人迅速退出石室,整间石室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天香缨络的炼化也到了最后阶段……

并不晓得洞窟最深处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也不知道心眼宗正处于一个紧张的节骨眼上,孙武等人循着战斗声音急奔,但在大步奔跑的同时,孙武却很在意路飞扬刚才的动作与说话。

在刚刚那一瞬间,路飞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只不过,香菱与妃怜袖都不是弱者,她们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现,路飞扬又能察觉到什么她们所不知的东西?而且,在那一瞬间后,路飞扬的眼神变得很奇怪,虽然不像普通人那样杀气腾腾,但却……彷佛把怒意内敛,等待着爆发。

(好奇怪……从没看过这样的路叔叔。)

孙武心里觉得奇怪,但又不好问出口,才刚跑到走道的尽头,一道强猛劲风扑面袭来,孙武侧头一闪,后头的山石被打裂崩散。

「劲道好强,是什么高手?」

定睛看去,任徜徉正与敌人交手,而敌人是五个穿着心眼宗僧袍的怪客,围绕着任徜徉进行攻击,六个人拳飞掌舞,打得非常激烈,而任徜徉竟然落在下风,支持得异常艰辛。

拓拔斩月挥刀朝其中一个敌人背后砍下,长刀命中,但却似乎没有效果,反而被敌人的力量反震,远远地摔跌出去,正巧落往孙武这边。

「小心!」

孙武急忙出手,将拓拔斩月接住,卸去后坠之力,让人平安着地。这一下,拓拔斩月应付得甚至狼狈,而刚才孙武奔来的剎那,虽然时间很短,却已经看得清楚,战局主要是由任徜徉在支撑,拓拔斩月几乎可以说是帮不上手,在敌人围攻下险象环生。

(有点奇怪……拓拔兄的武功怎么变差了?之前大家一起联手作战的时候,他武功比现在强得多,力道沉稳,刀法­精­奇,怎么现在……)

孙武觉得奇怪,拓拔斩月的武功比之前弱得多了,而且是整体­性­的衰弱,不但力量不如从前,连招数变化都迟顿得多,这很不寻常,唯一的解释是刚生过大病,但是……

「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看同伴挨揍很开心吗?」

这个指控真是无妄之灾,如果以挨揍的次数来比,修练「金钟罩」的孙武无疑是个中翘楚,被人这样子说,委实满腹无奈,但拓拔斩月说完一句话,立刻就跃回战场,协助任徜徉进行战斗,孙武来不及回话,只能跟着加入战围。

一如先前观察的结果,拓拔斩月的武技修为比之前弱得多,与持有祭刀时的状态判若两人,参与战斗后,很快便被逼退,但孙武的到来,却让战局改观。

「给我让开!」

金光灿烂,孙武一掌挥出,第七关的金钟劲爆发开来。升至第七关后,金钟劲的威力大幅提升,这一掌横扫千军,打中一名正在围攻任徜徉的心眼宗僧人,将他整个人打飞出去。

「呃……这感觉……」

击中敌人身体的感觉很怪,好像打中了一截枯木,既坚硬、又厚实柔韧,把金钟劲完全承受下来,浑然不似血­肉­之躯,孙武第一个闪过脑中的念头,就是敌人修练特殊的护体功法。

但当孙武猛一抬头,看清楚敌人的样子,却不由得一愣。刚才远远一看,只见五名敌人穿着心眼宗的僧袍,但现在靠得近了,这才看见五人面部都挂着一张绘上眼睛图形的白布,面孔难辨,甚至连眼睛都没露出来。

目不视物,如何作战?难道这五个高手全是盲人?

这个问题还没想通,孙武又见到这五个人进攻、后退时动作诡异,近乎是直挺挺地跃前、直挺挺地后退,出招时关节僵硬,被任徜徉与拓拔斩月打中时毫无痛楚,身躯坚硬逾铁,这些不寻常的特征……让孙武心头泛起了一股凉气。

「喂!你在想什么?快点帮忙啊!小子。」

任徜徉叫得大声,泛着红、蓝光芒的双掌分别往左右推去,将两名怪客打退,只是两名怪客退虽退,却是分毫无损,再次跃上前来,悍不畏死地进攻。也就是这样的频繁进击,让任徜徉接应不暇,连聚气运使神掌的机会都没有。

「任兄,这些家伙……是人吗?是什么东西啊?」

孙武喝问的同时,闪身抢至任徜徉身边,金钟罩一催,硬生生受了敌人两拳,身体一晃,将敌人力量反激回去的同时,重拳击出,命中左边的一名怪客。

「小子,又用这一招?」

「这是金钟罩的特­色­战术,你羡慕的话,明天开始勤练还不边。」

孙武扔出一句,双拳却毫不留情,准确击中敌人胸口,力道奇大,将那人打得往后仰倒,任徜徉这时表现得默契十足,不待孙武开口,主动一指点出,指劲破空而至,趁机将那名怪客的面巾击毁。

「啊!」

已有心理准备的孙武,没有过激的反应,但任徜徉却惊讶得叫出来。面巾之下的脸孔,是张完全没有水分的­干­瘪面孔,空洞的眼眶里头没有任何东西存在,说得明白一点,那完全是一张­干­尸的脸孔。

「好厉害!练什么武功可以练成这样?」

任徜徉瞠目结舌,但那名怪客却软倒了下去,似乎在面巾被击破的同时,也失去了行动力。这时,余下四名怪客就像没看到同伴的状况一样,一起朝被包围在中心的孙武、任徜徉攻击,也在此时,两道火光、两记无形音剑­射­至。

几乎是同时来到的四记攻击,与负责近身战的男­性­组相比,女­性­组无疑是距离战方面的好手,四道攻击命中了两道,两个面巾分别被赤羽焚毁、音剑切割的怪客,立即失去活动能力,躺倒下去;另外两名站得远的,则是突然转身后退,恰好让两记远距离攻击打空,只在背后留下印痕,没造成实质伤害。

「浑蛋!死尸还跑那么快!真是活见鬼。」

任徜徉看准了那两名怪客消失的方向,想要拔腿去追,却终究放心不下这边的状况,先停下脚步,与孙武等人一起研究倒在地上的三具躯体,经过反覆确认,终于肯定了那个怎么看都是相同结论的答案。

「这……是死尸啊!」

孙武说了一句,马上就被任徜徉骂声「废话」,这些东西显而易见是尸体,若这样子也算是活人,字典上对于「生物」两字的定义势必要改写,不过,任徜徉也发现自己说了废话,所以立即补过。

「嘿,小子,这是『洗髓经』的特­色­战术,你就好好看着,见习兼学习吧!」

任徜徉说着,左手扬起,凝劲如刀,一下子Сhā入面前那一具尸骸的胸腔,往下直拖,切开整个尸骸的胸腹。这个辣手动作,吓到了在场的几个人,因为这些尸骸会活动,体内状况肯定不寻常,任徜徉这样鲁莽行事,随时会反遭其害。

然而,当众人看到任徜徉的手掌泛着红光,这才明白他是运「洗髓经」护体,阻绝可能接触到的毒素,这一手就非常漂亮。紧跟着,那具被剖开的身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具身躯内并没有五脏六腑,只有十余颗闪闪发光的黑­色­晶石,晶石之间则是用奇异的丝线相串联。

「这是什么东西啊?死尸不像死尸,机械不像机械……四不像的鬼东西,什么跟什么啊?」

任徜徉抱怨了一声,香菱却适时补上一句:「嘿,就是这些四不像的东西,能够打到你连用神掌的时间都没有喔!」

孙武没有出声,只是凝神看着这些改造尸体而成的战偶,想到当初纳兰元蝶率军进攻梁山泊,飞云舰上就载有一种神奇的僵尸兵,所以改造尸体成战偶这种事,应该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高端技术。

诘虽如此,飞云舰上的那些尸偶,战斗动作明显比心眼宗这几具要灵活流畅,最起码不是这么跳来跳去的。从这样看来,大武那边的技术,应该还是比心眼宗要高的,或者……

「不管那么多了,抢回刀子比较要紧!」

破坏尸偶,确认过心眼宗的技术,让众人多了一丝谨慎,但基本方向与目标没变,任徜徉一马当先,朝着尸偶逃窜的方向追去,众人紧跟在后,惟恐有失。

追入坑道后,众人赫然发现这座砂岩洞窟的规模,比顶期之中要大许多,内里岔道歧岖,众人很快就不辨东西,本来有考虑要分头而行,却又怕中了敌人的分兵之计,导致实力分散,幸好妃怜袖感应灵敏,准确指出尸偶逃跑的方向,这才不至于追错路。

「可是……」妃怜袖语带保留:「我只能确定他们是从这个方向逃跑,但不晓得这是不是敌人的算计,若是敌人故意设计我们走这通道,那……」

妃怜袖的想法,立刻被香菱所认同。从结果来说,这个判断无疑是百分百正确,但在目前的情况,如果花太多时间考虑,敌人就可能带着祭刀从其他路径离开,己方的突袭行动将注定空手而回,所以神速行动是第一要务,众人仍然只得从这秘道通过。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个方法!」任徜徉道:「只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四面八方用神掌轰击,把什么岩壁都打塌,敌人就无所遁形,被逼着出来与我们死战,虽然这样会让我大损元气,但……」

「呃,任兄,你要用神掌?在岩洞里头?」孙武奇道:「其实这一招我刚刚也想过,但是……我不怀疑你能把四面岩壁都打塌,问题是在敌人无所遁形前,你怎么确定这些塌下来的岩壁不会活埋我们?」

「这个……这个……对喔!还有这个技术问题,关于这个……」

「天啊!你根本是什么都没想就杀进来了!」

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孙武为同伴的无可救药而感叹,但在继续往下行进前,有一件事情还是要问。

「拓拔兄,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刚刚的战斗……你武功比起之前差好多啊!」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彷佛是被踩到尾巴,拓拔斩月怒气冲冲地回了一句,拎着长刀抢先往秘道内奔去。

「啊?他武功比起之前差?最近生过大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谁可以解释一下?」

对孙武所言有大反应的,除了拓拔斩月自己,就是任徜徉了,当发现没有人能够给出回答,他急急抢着奔向秘道,追在拓拔斩月的身后,惟恐有失。

「真是不可思议,如果在中土,告诉别人任兄会这样紧张一个男人,绝对没有人肯相信。」

孙武说着,率着众人一起跑进秘道。这条秘道弯弯曲曲,并不是一直线通向内部,孙武起初没有察觉,但是被香菱一点醒,就发现这秘道是经由人工开凿,并非天然形成。

「可是……人工开凿的秘道,这代表什么呢?机关很多吗?」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惭愧,到目前为止,这里并不像是有机关设置,如果有,也早应该发动了。」

香菱请妃怜袖代为确认,所得到的答案,就是两旁石壁确实没有机关,如果有,她可以轻易感应出来。

听妃怜袖这么说,连孙武都觉得自己太过杯弓蛇影,正要说话,忽然发现一件异事。

「咦?香菱,你本来戴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呢?怎么没看你戴了?」

「……上次在慈航静殿作战,意外被炸到手,戒指也在那时候损坏了,少爷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呃,不好意思,我太迟钝了,将来我有钱的时候,再买一个送给你……不对啊!那戒指是老爹他们送的,不晓得其他地方买不买得到,但没关系,我去请他们再弄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戴吧!」

不明白那枚红宝石戒指背后的意义,孙武也不明白自己这么说了以后,为何香菱摇头苦笑,而路飞扬一副在忍笑的模样。

四个人很快跑出秘道,恰好看见任徜徉又在战斗,被几具尸偶围攻,旁边还有心眼宗僧人在指挥,其中一人正是昨晚见过的花花法师格巴图,砍去的手掌已包扎完好,正发出奇特声调指挥尸偶,攻击任徜徉与拓拔斩月两人。

情形就与之前孙武所见的差不多,但是当一曲乐声响起,孙武才发现敌人的阵仗不只如此,还有一名僧人盘膝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支琵琶,手挥五弦,像妃怜袖那样发出无形音剑,连连攻向任徜徉。

这种迫发无形音剑的技术,除了妃怜袖,孙武在中土就没看其他人用过,心眼宗能掌握到这个技巧,在法宝方面的技术可以说是非常了得,这样的一个组织,又刻意军事化,只怕再过不久,中土、域外就要生事了。

「任兄,我来帮你。」

孙武纵身一跃,从半空跃往任徜徉身边,途中琵琶声响,身上三处同时一痛,被无形音剑击中,但金芒闪动,金钟罩把这三记攻击全数承受,而地上有两具尸偶跃起攻击,孙武视若无睹,肩头再中两掌,却趁势重拳轰开两具尸偶,稳稳落在任徜徉身边。

「啧,不坏体打不死人,这根本不叫战斗,叫做拖啊……」

落地瞬间,孙武伸出左臂,替拓拔斩月挡了一记尸偶的攻击,只见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累得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手中的长刀也已折断,完全在战斗中派不上用场。

「拓拔兄,你……」

孙武想要他别勉强,却忽然脑袋一晕,眼前所见的东西变得模糊,好像意识被什么东西给影响到,正觉得不妙,突然晕眩感急速退去,神智回复清明,抬头一看,那个负责­操­控尸偶的花花法师格巴图,正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失声道:「你、你也挡得住……」

「挡住什么?」

孙武一呆,随即醒悟,格巴图擅长药物,刚才肯定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想要如昨夜那样影响自己,但是被姗拉朵事前施布下的防护套餐所阻,没有生出效果,看他那样一副吃惊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对他不好意思。

「格巴图­操­控的生物系法宝,专门影响人的­精­神,让人产生幻觉,或是明明神智清楚,身体却不听使唤,种种神出鬼没的技巧,域外无人不惧,虽然不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中最强的,但却是最让人畏惧的一个……也不知道倒了什么楣,居然在你们手上栽成这样……」

拓拔斩月的叹息,正为着格巴图的受挫做了最好注解,这时路飞扬等人一起杀到,那名弹奏琵琶的心眼僧人还未动手,香菱皓腕一翻,一支红­色­羽毛飞飙出去,先一步钉在他的手腕。

「看老子的慈航神功!」

路飞扬大喝一声,斜斜地飞踢过来,姿势难看,力道却不小,把正在围攻任徜徉的两具尸偶一起踹倒,看来确实是威风凛凛,只是孙武有些不解,为何他要把「慈航神功」四个字喊得特别大声,又不是在宣示什么。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生力军,敌人见状不妙,格巴图呼喊一声,几具尸偶掩护断后,心眼宗僧人连忙退入更后方的秘道,任徜徉这次想要追,但一步甫跨,身体马上就随着大量汗水而跌跪下来。

「任兄,你……怎么累成这样?」

「不知道,刚才敌人不晓得做了什么,我运气发劲好累,连运易筋、洗髓劲提振­精­神都没用……还有,我发现我使不出神掌……一尝试想运神掌,整个身体就像铅块一样重,动都动不起来……」

「有这种事?」

诧异出声的是路飞扬,他这样嚷了一声后,好像想起什么,立即回头望向适才通过的秘道,孙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向任徜徉提出自己的疑问。

「任兄,神掌用不出,那你怎么不用另外……」

孙武本想问,任徜徉为何不用天绝剑的「情倾天下」?这一式西门朱玉的无敌绝剑,任徜徉上次施展,一举就杀败河洛剑派两大高手,威力之强似乎直追神掌,如果神掌不能使用,那为何不改用天绝剑呢?

哪知,这句话还没问完,任徜徉就抢先把话打断:「别说这些了,快点追吧!要是敌人把刀带跑,那就不妙了。」

「等一下,有件事情你们该知道。」路飞扬道:「我也不太肯定,不过太平军国时期,太平军曾经开发一种技术,能封锁慈航静殿武学,甚至封印神掌,这个技术似乎并没有完成,但也有一种说法,就是这技术已经在域外完成,只是还来不及送入中土。」

「路叔叔,你该不会是指……」

「我没有指什么,不过……那种技术的使用,好像是必须诱人从某个特殊所在经过,才能够施用……」

路飞扬说着,回头再望一眼,这次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一起望向那个秘道,但回忆起来,刚才在秘道内奔跑时,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状啊!

「若真是如我所推测,那么我们感觉不到什么异状,一点也不出奇,因为传闻中这个技术研究成功的关键,就是天妖……嘿,心眼宗那票家伙,可能真的在域外挖到宝了。」

一提到天妖之名,所有人均是闻之­色­变,无论如何,这个绝世凶魔曾经开创过一个时代,败杀无数英雄豪杰,血染大地,即使在身亡多年之后,其威厉凶名仍有着无比的震撼­性­,现在想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可能是天妖的遗留力量,每个人心头都多添了一份压力。

「不要紧的,我练的武功不是慈航武学,应该不受影响,相信能派得上用场。」

在人心惶惶之际,香菱主动这样表示,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增添了信心,而做出同样表示的,还有一个妃怜袖。

孙武道:「嗯,香菱和妃小姐不受影响,至于我……我练的秘笈是大杂烩,也不知道里头有几成是慈航武技,影响没有任兄重,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话?想这样子就让我退出?我才不­干­咧!更危险的我也闯过,这样子就往后退,我任徜徉的面子往哪里搁?别说废话了,我们闯吧!」

任徜徉的战斗意志明显凌驾身体状态,不过正当所有人预备往下行进的时候,路飞扬忽然说了声「等等」。

「如果心眼宗的一切,当真是与天妖有关,我们这样子闯进去,后果很难料,有一件东西……在危急的时候可能派得上用场,是姗……嘿,是她早期研究出的作品,现在应该拿出来给大家知道一下。」

路飞扬说着,取出了半截拇指般粗细,很像是线香一类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一晃。

「这半截线香的名字是……发飙的傀儡。希望等一下不会用到它。」第17集 第05章 化石之刀 魔掌再现

孙武皱眉道:「发飙的傀儡?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是跟善良风俗没什么关系的东西,能不能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开发时候的本意,只是为了制作一种提神饮料,可以让士兵打仗打得久,不睡不痛也不累,谁知道制作者越弄越爽,最后弄成一种超强力的怪药。」

路飞扬道:「发飙的傀儡,顾名思义,服用之后,在药效时间内,整个人失去意识,力量暴增十倍,战无不胜,还附加刀枪不入属­性­,副作用是一刻钟后七孔流血,幸运会变成白痴,不幸运当场死亡……当然,哪个是幸运,哪个是不幸,随各人喜好而有不同定义。」

「路叔叔,这种时候,你拿这种药出来做什么?我们山穷水尽了吗?好像还没有吧?」

「呃,我只是提早做个预防,心眼宗实力的源头可能与天妖有关,又施布下能够克制慈航静殿武学的困局,谁知道还有什么克制别派武学的技术?万一打到最后,大家全部被克制了,起码还有这个东西可以杀出生天……不管敌人怎么克制,这东西发作赶来,会把眼前的东西全部打烂!」

路飞扬说得认真,也让众人的心情连带七上八下,孙武道:「西门朱玉有宝藏,楼兰一族有宝藏,怎么连天妖也有遗产啊?这些人如果生前有那么多资源可用,又为什么会死会输?该不会就是因为把东西全拿去埋了,手边没资源可用,所以才完蛋的吧?」

「这个嘛……我也说不准,但就是因为他们有留东西下来,今天我们才有便宜可以捡啊!不然哪那么多宝藏可以让你去挖去冒险?」

「便宜?是麻烦吧,我们现在不就被搞得好惨?」

孙武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一个很单纯的突袭行动,现在莫名其妙变得复杂,心眼宗的人秘密修练中土武技,洞窟里头又藏着当年天妖研究的封印技术,这些都是预料之外的事,白白增添许多风险,更隐然有一种落入敌人算计的感觉,这感觉……实在不是好事啊!

「没时间担搁了,由我打头阵,任兄请你殿后,尽量回复元气与体力,这样才能在最有效率的状况下破敌。」

孙武开始指挥调配,这一次众人有了危机感,没有再说些什么,朝着后方的秘道深入进去。

这次的秘道,没有之前的平静,多了一些机关,弩箭由石壁两侧交相­射­出,还有边缘锋锐的钢环,对准人体胸口、咽喉部位飞­射­,力道开碑裂石,甚至还有魔夜妖蛭大批爬出,挡住前路。

换做是昨夜,这些机关还能造成少许阻碍,但当孙武下定决心闯阵,这些纯物理伤害的机关,对上第七关金钟罩,弩箭全在金芒闪烁中被震断,连­精­钢打造的环圈都被一拳打裂,少年不算高大的身躯,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往前移动。

当魔夜妖蛭出现在孙武面前,少年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包药粉,从容地挥洒出去,被药粉沾着的魔夜妖蛭立刻产生变化,在最前头被直接洒到的那些,就如昨晚一样,发生了巨大化的变形,让孙武错愕地以为姗拉朵是否配错药物,但下一刻,所有妖蛭无分变形与否,全都朝着涌来的方向倒冲回去,速度奇快,反而成了孙武的开路先锋。

「喔喔,这一招太厉害了,­干­得漂亮。」

魔夜妖蛭的失控逆冲,还替孙武扫除了两个地面陷阱的障碍,当孙武等人随着大量妖蛭冲入敌人的阵地,恰好就看到这么一幕,七具穿戴盔甲的尸偶站在最前排,后头是二十几名分持枪炮类兵器的心眼宗僧人,而站在最后方的则是格巴图与琵琶僧人,分列成三组阵势。

在格巴图、琵琶僧人的身后,是一堵极为厚实的土壁,照这情况来看,应该是实心的砂岩,这里也该是整个洞窟的最底部,敌人负隅顽抗,意外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局,对孙武等人极占优势,不过,任徜徉却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

「祭刀呢?怎么没看见祭刀?我们该不会已经晚来一步了吧?」

这是此行目的,对任徜徉、拓拔斩月而言,无疑是头等大事,但孙武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敌人正后方的那堵石壁,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阵阵波动直透过来,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变得很烦燥。

(奇怪,是什么东西在影响我?这感觉……很不寻常……)

孙武愣了一愣,场面已在这时发生变化,大批魔夜妖蛭狂冲向心眼宗一方,几具尸偶首当其冲,虽然挥舞着拳掌攻向妖蛭,但却全无效果,反而很快就被巨大化的妖蛭给冲倒,后排的心眼宗僧人开动枪械,火光激­射­,扫向地面的妖蛭群,结果也是一样徒劳无功。

姗拉朵所调配的药物获得大成功,连续攻破敌人两道防线,这点对于孙武等人来说,确实是一项大惊喜。

任徜徉道:「糟糕,别让这些怪虫把人吃光了,抓一、两个当活口问话啊!」

孙武一想不错,但这时己方与心眼宗僧人之间隔着大批蠕动的妖蛭,想要过去擒人,首先得要经过这些妖蛭,那可真是谈何容易?

「让我来!」

众人还没有个主意,香菱抢先动手,左臂一扬,一条红­色­丝绢从袖中飞掷而出,扔往洞窟上方一处突出岩石,缠在石上,借力一拉一扯,窈窕娇躯腾空飞起,轻飘飘地朝敌人那边荡翔过去。

敌人的队伍中,花花法师格巴图正单手持着土笛,满头大汗地吹奏,尝试重新控制妖蛭群。超越人类听觉的超频率乐声,慢慢地发挥功效,将狂暴化的妖蛭给安抚下来,但两道赤红羽影却在此时破空­射­来,准确命中土制陶笛,将土笛粉碎。

「呜!」

格巴图痛叫一声,跟跄后跌,这一击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更阻止他再次控制妖蛭,所幸他身旁不远处的同志反应迅速,五指连挥,琵琶骤响起一片乐声,而­肉­眼难见的无形音剑连环­射­向香菱。

「小心啊!」

孙武眼见香菱身在半空,难以腾挪躲避,紧张地叫喊出声,但半空中红影闪动,香菱彷佛剎那间化身一道火云,左飘右荡,姿态轻盈,曼妙有若九天飞仙,在几下飘移间,手中抓着的红绸被无形音剑切割成十多块碎片,而她本身毫发未伤,松手放开红绸,趁隙飘飞到琵琶僧人的正上方,凌空一掌击下。

万紫楼绝学果然非同凡响,香菱这一下闪电出手,兔起鹘落,凌空数度变招,又快又准,看得孙武等人眼都花了,暗自赞叹之余,也认为香菱必能把人擒下,只不过红绸已破,要怎么再荡回来,这就是个问题了。

然而,就在香菱手掌即将要碰到敌人脑门的瞬间,这边的妃怜袖轻轻「咦」了一声,香菱也第一时间撤手,剎那间,一道灰气掠空而过,只差那么一点点,香菱的手掌就要被灰气削中了。

灰气一击不中,停顿露出真身,赫然是一把表面斑驳的石刀,灰扑扑的,看上去并不惊人,但所有人也都看到,那一道灰气击空,­射­落到地面,被灰气所误中的妖蛭立即僵死,并且在短暂时间内迅速硬化,甚至出现石斑,呈现了极为罕见的石化状态。

法宝·蛇眼石刀。

效果惊人的一件法宝,握在一个年轻人的手里。穿着心眼宗的僧袍,但却是一袭白袍,只在袍子上绣着心眼的图案,戴着一个三角形的头罩,就如同当初的铁血骑团一样,只不过头罩上绘着一个鲜红­色­的心眼图案,看不见面孔,只能从手掌、皮肤状况,判断出应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拓拔斩月惊道:「当心,这个人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之一的蛇眼刀手冒顿,蛇眼刀能够石化物体,小心别被刀气伤到了。」

路飞扬道:「等等,那个弹琵琶的又是谁啊?该不会也是七大高手吧?」

拓拔斩月道:「正是,他是心眼宗的­操­音祭司呼赤,能震动音波,伤敌无形,不可小觑的。」

路飞扬苦笑道:「七大高手来了三个?你之前给的那是什么烂情报?什么敌人准备不及,攻敌无备,现在好像根本是我们来自投罗网的。」

任徜徉抢过话,道:「还不至于啦!单单凭着这种程度的对手,要让我们有身入罗网的感觉还太早了,如果七大高手都是这种货­色­,我们一次就让心眼宗灭教了。」

豪语说得动听,但孙武却对这个神秘出现,之前不晓得藏在哪里的冒顿,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与格巴图、呼赤不同,这个蛇眼刀手冒顿看来像是正面作战的战士类型,执刀在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森冷气息,从这气势来看,不但所持的法宝厉害,他本人的武技应该也在水准之上,交手起来,恐怕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使。

孙武的预测不幸命中,冒顿反过来利用妖蛭当作封锁,开始针对香菱做攻击,手中石刀灰气连发,隔着数尺距离­射­向香菱。对上这等不能碰、不能沾的攻势,香菱无法正面对击,只能凭靠灵动身法闪躲,立刻陷入窘境,孙武看得焦急,却听见旁边路飞扬还在问拓拔斩月。

「……别浪费时间,把心眼宗的资料一口气说完吧!那票番僧讲话讲一半,你也没说个明白,三不五时跑出一个敌人来,每次我们都措手不及,现在一次交代清楚吧!」

拓拔斩月对这个看来落拓、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但这时候也不能当没听到,点头道:「心眼宗自宗主以下,有七名一流高手与无数门徒,遇有战事斗争,都是由这七大高手出面处理,除了在这里的三个人,还有一个头陀苦由来,都是当今域外令人闻风丧胆的辣手角­色­。」

「你只说了四个,还有三个呢?他们有什么特­性­,说啊!」

「我也不知道。」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心眼宗是神秘的教派,剩下那三个人,从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连名号也没有,每次出手都是披白袍、戴头套,只负责出手杀人灭族,事后就消失无影无踪。有人说这三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也有人说这三个根本是另外四大高手改扮,用来虚张声势,反正真相如何,只有心眼宗的人自己知道。」

拓拔斩月道:「至于统领整个教派的心眼宗主,虽然在域外是与呼伦法王齐名的宗教领袖,也常常现身讲道,但每次都是用布巾缠头,从不露出面孔,说什么不现真身,信徒才能明­性­见心,不着皮相,修成大道,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真面目,只晓得他修为极高,有鬼神莫测的通天之能,信徒们都相信,心眼宗主是真正能够继承天妖志愿,领导域外民族走向光明的人。」

一番话听得众人心头沉重,多了一份不祥感受,心眼宗的状况远比预期复杂,在中土的时候,完全不晓得域外有这么一股势力,现在莫名其妙对上,踢到一块硬度超级的铁板,这种事情失控的感觉,大概没有谁会喜欢。

「啊,香菱那边好像怎么了……」

一直在盯着香菱的孙武,突然发现不对,香菱原本飘逸若流云的轻翔身法,忽然变得沉滞,速度一下子减缓许多。孙武本以为是她真气耗损剧烈,体力不支,但连续叫了几声,却发现她充耳不闻,眼神蒙眬,而速度这么一慢的后果,几道灰气几乎就是贴身擦过,只差一点就要被灰气命中了。

(香菱她……怎么了?她意识不清吗?为什么?)

孙武一惊,这才发现那名弹奏琵琶的­操­音祭司呼赤,五指正在弦上快速挥动,可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明显有违常理,而最明显的解释,就是他除了会发­射­无形音剑外,还能以无声弦音影响他人心志,制造幻觉,或许……花花法师格巴图也在配合做了什么吧!

从这样看来,心眼宗的战斗团体,还真是一个具有高度默契,合作­性­很高的组合,有正面作战的、有侧面扰敌的、有放毒放虫的,一旦组合完备,打起来真是防不胜防,再强的高手也只能认栽。

不过,非常幸运的一点是,己方目前的阵营也是实力­精­强,成员各有擅长领域,哪怕是搜遍中土,仓促间都无法再组成第二支这样的队伍。所以,碰到敌人的各种手段,很快就能够见招拆招。

「铮!」

清亮的琴弦声响,来自妃怜袖手上的发丝,这一下平凡无奇的声响,没有明显破坏力,但却震人魂魄,所有听到的人心头无不一震,有极短暂的片刻,脑里空荡荡的一片,浑然忘去自身存在。

这声音在孙武等人听来是如此,但听在正受到意识影响的香菱耳中,那就是一记令人清醒的暮鼓晨钟,眼神一下子回复清明,而另一名正在拨弄琵琶的不幸遇袭者,则是一口鲜血狂喷出去,倒在地上。

妙绝的伤敌手法,为香菱制造了绝顶良机,在挥舞着邪异石刀斩向敌人的冒顿眼前,香菱的身影陡然消失,以超越之前逾倍的高速,眨眼间便飘身到冒顿身后,左手一扬,重掌便要轰下。

香菱这一掌将发未发之际,皓腕隐约透出一缕红光,正是猛招前兆,要是这一掌能击实,没有人会怀疑冒顿将脑浆迸流,惨死当场。然而,这一掌并没有能够击下,香菱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殷红如血,手上的红光消失,紧跟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也摔坠了下去。

整个状况变化得太快,单单看香菱的脸­色­变化,众人仅能猜测她应是提气运劲时走火入魔,力量反噬自身,而胜负一下子逆转,哪怕是众人想要救援,也被犹自满地乱爬的大量妖蛭给挡住,闯不过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孙武的反应就快得惊人,由于一直在留心香菱战况,少年一见香菱脸­色­异常,便知道要糟,当香菱的身体摔坠下地,孙武立刻采取动作,先是轻轻一跳,跃至路飞扬的身前。

「路叔叔,请你帮我一把。」

一切真是高度默契的完美搭配,没浪费半点时间,就在孙武说完话,再次跃起的瞬间,路飞扬也高举起手臂,重重一拳,轰击在孙武的脚底,让他像是一支离弦之箭,穿越一段老长距离,视满地的妖蛭如无物,朝香菱的方向急­射­而去。

英雄救美的行径,固然是勇不可当,但风险也是极高,孙武不是不明白,若冒顿看准自己的来势,横刀一封,那自己就只能赌一赌,看看是否会被他一刀两段,又或者「金钟罩」能挡得住那股化石异能?

两种赌注都风险太高,最妥善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孙武在飞­射­的过程中已经想好,不能留手,一接近敌人就全力出击,以最强的招数一举压倒敌人。

自己所会的最强招数,绝对是「如来神掌」,但考虑到这里对释家武技的克制,孙武决定把胜负关键赌在另一门绝学上,一门自己并不喜欢,却威力强绝的超凡武技。

剎那闻,孙武身上涌出一股霸绝气势,虽然是身在­干­燥的岩窟,但洞窟中坑水气呈却受到吸引,产生变化,迅速在少年周身凝聚,产生了云气,而在朦朦胧胧之间,云影化龙形。

特有的猛招前兆,识货的人看了无不心头大震,自从慈航静殿的那场大混战结束后,孙武从未有机会再施展这天子绝学,现在看到那云气中隐约浮现的龙形,开始绕着少年旋动,当日那股巨大破坏力彷佛又要出现眼前。

只不过,那个画面并没有重演,反而与香菱刚才的倩形相似,龙影瞬间溃散,孙武半空中的身躯剧震,摔跌下去。

「小子!」

任徜徉的叫声满是忧心,而孙武自己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与武沧澜战斗时,「天子龙拳」的气劲运使无碍,一经催动,如同山洪爆发,不吐不快,但是自己刚才催运天子龙拳,却如之前偷偷练习时的情况一样,不管怎么催劲,真气就是凝聚不起来,勉强照口诀行功,凝气化龙形,但到了实际要发拳的时候,气劲甫发便即溃散,还连带造成了经脉震动,形成创伤。

孙武咽喉一热,本想强行压抑,却终究还是压之不下,一口鲜血呛喷了出去,全洒在砂岩石壁上。

(怎么会这样?之前明明都用得很顺的,为什么现在会……)

这是孙武想不通的一个问题。事实上,每次与强敌作战,败狂僧、斗武沧澜,运使「天子龙拳」全无窒碍,虽然还做不到真气收发自如,但提气运劲绝无问题,可是每当战斗结束,自己在平常时间想要练习「天子龙拳」,却都是和现在一样的情形,从没有一次能够成功运使。

难道……「天子龙拳」是一种无法练习、无法修练,只能在实战时用出的武技?可若真是如此,现在自己也是实战,又为何用不出来了?总不会这门武技还存在秘密属­性­,不是碰到强敌就不能使用吧?从没听过世上还有会挑敌人的武学啊!

孙武心里正在错愕,意外状况已然发生,被血给溅着的那面石壁突然闪起红­色­厉芒,跟着,自己体内的真气被某种力量给牵动,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激转,冲击四肢百骸。

什么力量会造成如此效果?孙武自己再明白也不过,这正是佛血舍利失控的象征。自从在慈航静殿提升力量,一举冲上「金钟罩」第七关后,佛血舍利便受到压制,未曾再有暴动失控过,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答案一时之间想不到,而在敌人眼中,发招失败而摔落的自己,似乎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对象,所以那个冒顿挥动石刀,朝着自己斩来,一点都不晓得自己体内真气正处于狂暴状态,重招已是不得不发。

下一刻,只能用「炽烈」一词来形容的血光,铺天盖地袭来,吞噬着所接触的一切,曾经撼动慈航静殿的魔光,在这封闭的岩洞内灿烂燃起。

如来魔掌·魔光初现!

这一式魔掌重现,连孙武的友方都同受震撼,血光未至,强烈冲击波已先一步横扫出去,在封闭的岩洞中尤其威力惊人,路飞扬带着妃怜袖、任徜徉带着拓拔斩月一起扑倒,避开冲击波的震扫。

相隔的距离算远,路飞扬等人避得及时,没有受到伤害,但与孙武正面相对的敌人可没这等好运。

冒顿确实是心眼宗的一流高手,当红光正面袭来,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他舞动石刀,在胸前连画三个圆圈,灰气伸展,形成弧线,竟然能够稍阻血光来势。尽管这只是螳臂挡车的效果,不过确实为冒顿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让他能够高速俯冲,从血光的边缘侧闪出去,没有被血光吞噬,只是挨着了余劲,像件垃圾一样被狂甩出去。格巴图也占了距离上的便宜,有幸逃生,落得冒顿同一下场,呕血被抛震甩出,但伤重在地的呼赤就倒楣到家,血光袭来时,伤重的他根本没法逃躲,被打个正着,整个人连同手中的琵琶都被吞噬,眨眼问血­肉­无存,连点残渣都没剩下来。

天妖的无敌魔掌一出,心眼宗三大高手落得惨败命运,而这恐怖的一掌仍未停歇,第二重劲力迫发出来,持续震动着空间,整个砂岩洞窟都在剧烈晃动,沙土簌簌摇落,如果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完全崩塌只是迟早的事。

(糟糕了!怎么停?怎么停住啊?再这么下去,就变成要打自己人了!)

慈航静殿一战中所得到的提升,现在完全显示出来,虽然在运使着魔掌,但孙武并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金钟罩」第七关的护体气劲,将经脉骨­肉­全数护住,孙武只觉得吃力,却没有以前那种彷佛骨­肉­被撕裂的剧痛。

然而,一个困惑在他脑中闪过,自己在对战银劫时,就能够凭一己之力使用神掌,无须倚仗佛血舍利之力,换句话说,自己现在所发的这一击,照理说不该是魔掌,那又为何一发掌便透着血光?

唯一的解释,就是佛血舍利受到某种东西吸引,复苏活动,这才使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发掌,所以一出掌便是「如来魔掌」。至于那样影响舍利的东西,依照路飞扬所提供的资料,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昔日天妖所遗留的某些东西,毕竟「如来魔掌」是天妖所创,要是他有什么遗物能对魔掌产生影响,进而引动佛血舍利,那也是说得通的。

(感应这么强烈,能够引动佛血舍利的那股邪能,一定就在不远处,只有先找到源头,才能将舍利能量的暴动给停住,源头在哪里?)

孙武心念急转,却找不到可能的日标,但一种最强烈的直觉,带给他一丝明悟。

「原来……在这里!」

顺从自己的直觉,孙武再不犹豫,鼓尽全力爆发第二重掌劲,毫无保留地轰向最后头的石壁。

灿烂过一轮的血光,本已稍显黯淡,但在孙武的鼓催之下,红芒瞬间倍增了亮度,彷佛是无数闪烁着亮光的红宝石,轰击向石壁。惊天魔威,别说是打碎石壁,就算是把石壁后头轰出一个巨大的深洞,甚至震塌整个洞窟,那都不足为奇,但最让孙武难以置信的一点,就是这石破天惊的一掌,竟然给挡住了!

当血光与石壁接触,整面石壁不可思议地泛起了「涟漪」,生出一股极为柔韧的力量,轻软胜棉,将血光中所蕴含的无俦巨力给卸去,迅速地化散开来,在石壁上形成道道涟漪,却无法形成伤害。

突遭异变,孙武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过去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自己的「如来魔掌」竟然被一面石壁给挡下。之前只有武沧澜、苦茶方丈那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够接下自己的魔掌,这面石壁能把自己的魔掌化于无形,比较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石壁中空,另一侧存在着绝世法宝,又或者……绝顶高手!

不久之前,自己还向路飞扬开玩笑,说如果运气不好,此行可能碰到史前大怪兽或是绝顶高手,现在这个可能­性­成真,那种感觉实在是很糟。

但怎样也好,现在的情形已经是骑虎难下,被引动的舍利能量越来越澎湃,自己想停也停不住,只有不顾一切,先打破这石壁再说。第17集 第06章 天香缨络 心眼宗主

石壁的另一侧很不寻常,但孙武此时再也没有退路,被牵动引发的舍利能量,如同溃堤怒涛,让他无法保留,只能再次发掌。

魔光初现的血芒已衰,经过两次鼓催,渐行散化消灭,孙武趁着血光尚未完全消失,鼓动体内的舍利能量,剎时间,三十六道血­色­光焰,围绕着孙武周身出现,渐渐形成灯火形象。

如来魔掌·金顶魔灯!

学自慈航静殿一战的武技,掌力凝火成劲,焚灭万物;催劲时所形成的火焰,既可焚物破灭,也能以莲灯气劲组织困敌,变化­精­微奥妙,连武沧澜这等强人都吃过大亏,但以直接攻击­性­而言,这一式不如「魔动山河」,只不过现在众人身处洞窟内,孙武生怕「地」属­性­的「魔动山河」爆破地脉,威力太强,石壁未破,已把整个洞窟弄塌,唯有改用这式初学乍练的「金顶魔灯」。

对于这一式的掌握,孙武还没有很熟练,三十六道血­色­光焰飘移不定,只能形成模糊的灯火形象,无法像苦茶方丈那样打出莲灯,但在佛血舍利的能量狂涌下,这一式的威力只有更强,怒吐的血­色­光焰,几乎灿烂到逼得人无法睁眼的地步。

孙武再一催劲,三十六道血­色­光焰一起往前旋撞出去,与未散的血芒相结合,两式魔掌的劲力如波浪相重迭,爆发出无可想像的毁灭大力。

石壁上不住传来的柔韧力道,在这股大力之前,也显得渺小,往外扩散的阵阵涟漪,迅速被血­色­光焰所渗透,当血­色­光焰随着涟漪扩散往石壁的每一处角落,这道刚柔并济的防御壁终于抵受不住,在一声震天轰响中,碎裂炸开。

「轰隆!」

巨响声中,石壁被毁,正全力鼓催发掌的孙武收势不住,顺着石壁崩毁的势道,飞坠向石壁的另一侧。

正如之前所料,石壁的另一侧还有空间,这狭窄空间里头好像有着什么,少年依稀看到了人影,还有一个石台,还有火焰似的红光,照耀着四面八方,逼得孙武无法正视。

停不住余势,孙武整个人直冲入红光之中,正想着不要错手打坏什么重要物件,蓦地,红光之中生出一股柔韧力道,与刚才石壁上的力量同出一源,却更为厚实,与孙武的掌劲一抵,僵持不下。

「金顶魔灯」的掌力,在破坏石壁时已被耗去一半,却仍足以将一流高手轻易击毙,粉身碎骨,但被这股柔劲抵住,竟是无法稍进半分,就连炽烈燎烧的血­色­光焰都被拒诸于外。

(好厉害!是什么特别法宝?还是有绝顶高手在此?)

孙武心念闪动,更发现对面的那股柔劲,比起刚才附加于石壁上时更添变化,不但迅速卸散自己的掌力,更把自己的力量引导过去,似乎酝酿着猛烈的反击。

只是这么一下耽搁,孙武的掌力被引导过去,而得到佛血舍利的强大力量灌注,血光之中所进行的炼化程序也大功告成,剎那间,血光变成了七彩虹光,灿烂夺目,一道道七彩虹光轻转流泄,将附近照耀得有若仙境。

红光转为七彩霓虹,孙武眼睛不能适应,视力有些模糊,但却也看到在虹彩的对面,有一道人影盘膝端坐,举起左掌,遥遥与自己相抵,也正是这个人,让无坚不催的「如来魔掌」师出无功。

能这样接下「金顶魔灯」,必定是绝顶高手,孙武注视着他的左掌,也留意到他的右手,正牢握着一件长形物体。

祭刀!

本次突袭任务的目标,终于出现在孙武眼前,一时间他大喜过望,第一个念头就是想伸手夺回。

「哼!」

对面传来一声冷哼,这个太过仓促的夺刀动作,没有能够逃过对方眼睛,惹来了反击,孙武只觉得对方的掌劲化柔转刚,一股大力向自己怒涌而来。两式魔掌劲道已尽,本来自己应该无还手之力,被这一击给轰得飞跌出去,但犹自暴乱窜走的舍利能量,却给了自己反击的本钱。

孙武当机立断,一面提运「易筋」、「洗髓经」真气,平复体内的动乱状态;_面将仍窜走于经脉中的舍利能量逼至掌上,推出这最后一掌,预备与敌人拼个两败俱伤。

这一下应变奇速,大出敌人意料,两股强悍的掌力对撞,爆发出更强的反震力,对面那名绝顶强人再无法保持端坐姿式,孙武更是如同断线风筝般被震得抛甩出去。

「呜呃!」

这一下震荡强烈,若不是异种金钟的超卓防御,孙武险些就受了内伤,但在整个身体往外飞坠的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件东西。

闪耀的七彩光华,自一件拇指大的小东西里透发出来,这个东西好像本来漂浮在石台上,是一切光华变动的源头,因为刚才的剧烈震动,被震得从石台上飞起,恰好从孙武身旁掠过。

(似乎是一件要紧事物,倘若我把这东西拿到手,等一下应该可以用这个来交换祭刀……)

心念一动,孙武没有错过这个偶然的机会,右手一伸,便将那个东西抓过。

超乎意料的结果,掌心与那物体碰触的瞬间,孙武只觉得掌心一阵剧痛,彷佛抓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事实上,哪怕是真的抓着一块烙铁,孙武也不认为自己会痛成这样,掌心所感受的热度非同小可,甚至还冒起烟来,要不是金钟劲护身了得,这一下不知会造成何等伤害。

但这样的异状,也就代表着此物的不凡,孙武握紧拳头,不敢有失,顺着跌势飞跃出石壁破口,到了外头,尚未落地,已经看到满地的魔夜妖蛭如潮水般涌来,自己已无立足之地,心中暗叫不好,忽然一道绸带破空而来,卷住自己手臂一拉,改变了自己的跌势,身体向上飞起。

「香菱?」

「少爷,你没事吧?」

香菱攀附在洞窟的壁顶,五指牢抓住一块突出岩石,指尖深嵌入石缝内,另一手则是挥出一条白­色­绸带,卷住孙武手臂,鼓力甩出,将他平安荡回路飞扬等人身边,跟着,自己再以同样方法,落在孙武左侧。

刚才孙武连催神掌,香菱也在波及范围内,但凭着高人一等的轻功,迅捷无比,竟较冒顿、格巴图等人更早一步飞身跃起,躲藏到安全地带,一面运功平复元气,一面等待孙武出来。

至于冒顿、格巴图两人,则是在刚才乱石飞砸的时候,消失了踪影,也不晓得是被活埋在乱石之下,或是趁乱借秘密通道、暗门之类的机关逃逸。

任徜徉道:「小子,刚才怎么样?你忽然用起魔掌,不怕大家一起活埋吗?你打穿石壁以后,里头放出了好强的光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武还不及回答,任徜徉一拍额头,道:「对啦!忘记最重要的事了,祭刀呢?该不会是被藏在洞里吧?」

「对,就在那个洞里,我刚才看到祭刀了……」

「什么?都看到了,为什么不顺手带出来?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很喜欢跑两趟吧?」

「呃……两位年轻人,可以的话,请先停一停,有件比较要紧的事情,我想应该先处理。」路飞扬皱眉道:「小武,你从里头带了什么出来?你的右手……在冒烟喔!」

被路飞扬点醒,孙武顿感吃痛,张开紧握的右拳,瞬间七彩虹光盛放,照得众人睁不开眼,过了一会儿,虹光渐渐黯淡下去,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孙武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拇指大的圆形果实,几乎是完全透明,晶莹剔透,彷佛由最好的水晶雕塑而成,通体散发着瑰丽的七彩虹霞,而在虹光闪动中,众人忽然嗅到一股异香,芬芳浓郁,像是最令人垂涎的美食,引人不由自主地饥饿起来。

会发虹光的异宝,在这世上可能成千上万,但透发着如此异香的神物,可能就没有几样。孙武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但在他的同伴中,却有着见多识广之辈,目光一转,立刻就想到这是什么。

「天、天香缨络?」

发出惊讶叫声的是路飞扬,他认出了这件异宝,并且露出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显然这件异宝对他有重大意义。

「这种香气……真的是天香缨络!而且还是被炼化完毕的……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巧?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路飞扬喃喃自语,眼中更闪过极其难得的狂热之­色­,直直盯着孙武掌中的缨络不放,就差没有伸手去拿了。这种反常的表现,让孙武大感好奇,连忙问起自己抢夺来的这件异宝有什么来头。

「天香缨络,是天下间最神奇的圣药……」

得到路飞扬的提点,鉴定出这件异宝的名称后,妃怜袖立刻就从脑中渊博的记忆库中找到资料,轻而易举地念了出来。

「传闻中,天香缨络起死人、­肉­白骨,哪怕是死去多年的亡者,只要尸体冰封保存完好,服下缨络之后都能复生过来。若是无病无痛之人吃了,即使无法长生不老,但却能助人延年益寿,重获青春;要是习武之人吞服,瞬间增加数个甲子的功力……种种如神效应,虽然荒诞,但历史土确实都有例子可查。」

从妃怜袖口中说出的资料,听来太过离奇,孙武吃了一惊,改望向香菱,却看见香菱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妃怜袖所言不虚,与万紫楼所记载的资料相符。

「天香缨络流传久远,相传是远古时代,天上神明赐给人间帝王的礼物,共有七颗,但随着时间流逝,其中四颗或是损毁,或是已被人服用,到了太平军国时期,中土只剩下三颗缨络,但也在战火、争夺中失传……真是好意外,我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神物。」

妃怜袖道:「天香缨络还有一样特­性­,就是其保存与炼化的程序。典籍中所记载,未炼化的天香缨络保存极为困难,在使用前不但要经过多道复杂处理程序,最后的炼化过程尤其困难,必须是由数名绝顶高手拼着大损元气,持续不断地催发力量才能炼化完成。」

「哇!这么大来头啊……」

孙武瞪着自己的手掌心,委实想不到这小小一枚果实,居然有着如此神效,看来自己还真是意外抢到宝了。

任徜徉扬了扬眉,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的拓拔斩月:「喂,要是真的吞服下去,凭空得到几甲子的力量,这买卖很划算啊!不如把什么祭刀给扔了,改要这个,比祭刀好多了。」

「胡说八道!祭刀对我国有特殊意义,这点你是不会懂的。」

「知道,知道,但实质好处比特殊意义重要,我还是觉得吞下这个比较有赚头,你不这么想吗?」

任徜徉与拓拔斩月夹缠不清,香菱轻轻拍了孙武一下,示意他收起缨络,甚至现在就吞服下去,倍增本身的力量。

「这个……香菱啊!我之前听你们说过,佛血舍利流传超过千年,在这悠久岁月里,魔门历代掌门临死前,都会把毕生力量灌入舍利,这点没错吧?」

「嗯,确有此事,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那……我连舍利都吞下肚了,还缺一个什么鬼缨络吗?」

孙武苦笑回应,自己并不是对异宝毫无贪念,问题是……起码也给自己一个用得着的东西吧!单单佛血舍利的内息暴动,就让自己屡屡徘徊生死边缘,如果再吞个能助长几甲子力量的缨络下去,自己想不死都很困难了。

「咦?少爷,这枚缨络好像刚刚才经过炼化,是谁炼化的?你……你方才破壁而入,在石壁后头遇到了什么?」

天香缨络的传说太过吸引人,众人一时间注意力全在缨络上,直到香菱察觉不对,出声相询,孙武这才如梦初醒,把自己刚才在石壁后头所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包括碰到那名神秘高手,双方短暂交手的种种,全都交待清楚。

「有这样的高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域外果真是卧虎藏龙。」

香菱诧异不已,暗自惭愧万紫楼在域外情报方面实在太差,应该要好好补过才行。相较之下,任徜徉则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一副随时都可以开战的英武样子。

「嘿,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把他打扁,再将祭刀抢来就行了!」

「呃,任兄,你刚刚不是说宁愿要缨络,也不要祭刀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抢祭刀了?」

「我改变主意了。难得两件好东西都送到面前来,­干­脆一箭双雕,我是刀也要、缨络也要,哪个敢阻我,就是我的敌人!」

「你……你越来越像坏人了。」

与任徜徉说了几句,孙武刚想要再说话,一个人来到他身旁,伸手拍按向他肩头,正是路飞扬。

「小武,你答应我一件事……」

路飞扬的脸­色­很古怪,自从发现这东西是天香缨络后,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格外地凝重,与平时判若两人。

孙武不认为路飞扬是个胆小的人,尽管他平时一副嬉笑怒骂的小丑模样,但当日在慈航静殿,即使是面对武沧澜,路飞扬仍能谈笑不禁,嘲弄着大武天子。现在的他会有这种表情,那只能说明,天香缨络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一个已追寻多年的渴望。

「小武,无论等一下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保护这枚缨络,绝对不可以失落。这枚天香缨络可能……不,绝对会非常重要,你好好保存它,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路叔叔,怎么了吗?你说话的口气好奇怪啊……」

「我说话的口气奇怪,是因为现在的状况很麻烦……天香缨络炼化完毕,换句话说,你惹了一个很要命的敌人。」

路飞扬叹了一口气,众人这才省悟,天香缨络能够炼化完成,从另一层意义来说,就表示有一名能够炼化缨络的绝顶强人在此。花费了偌大心力,好不容易才把缨络炼化完成,绝不可能轻易罢休,现在缨络落入己方之手,一场惨烈战斗势所难免。

「嘿,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连武沧澜也战过,还怕什么强敌?如果碰到敌人都要怕的话,就别闯荡江湖,回家去睡觉吧!」

任徜徉的发言堪称胆大无畏,而他过往身经百战的实绩,对这些话也有足够的支撑力,但一向会配合着起哄的路飞扬,这次却反常地以慎重口吻说话。

「别忘记,你们并没有真的打倒武沧澜,他是因为自己想走,所以才离开的。况且慈航静殿一战,如果没有苦茶方丈、呼伦法王压阵,先消耗掉武沧澜的力量,你们很可能一照面就被他秒杀……总之,希望你们谨记,奇迹不能被预测,但却也不是平白无故发生的。」

路飞扬的警语,让人生出一层忧虑,而众人很快就明白,路飞扬的警示并非虚言,因为一种令人浑身发寒的恐怖压力,开始在洞窟里无声地蔓延。

尽管无形,但这股冰寒的压迫感却有若实质,彷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掌,紧攫住每个人的身心,让人由衷地不安起来。很明显地,天香缨络的前一任主人心有不甘,要开始传达他的极度愤怒,将缨络重夺回自己手中!

「走!」

第一个做出撤退决定的竟是任徜徉,他拉住拓拔斩月,第一时间朝外飞奔而去,半句都不再提起祭刀的事。

能散发这等压迫感的高手,必定是一皇三宗那级数的绝顶强人,在力量受到限制的情形下与此人战斗,那是绝对不智的作法。假若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任徜徉还会赌上一己的自傲与侠气,与敌人放手一战,但现在有同伴在旁,至少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同伴,这点常识任徜徉还是有的。

任徜徉一撤,其余的人当然不会死撑,孙武立刻飞掠出去,并且要求香菱帮忙。

「香菱,妃小姐可能跟不上,你帮忙一下。」

「知道了。」

妃怜袖配合五蕴龙珠发招,威力甚强,远距离战的时候几乎是占尽压倒­性­优势,像一隹不能接近的移动炮台,只有她打人,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但全身所有力量都被法宝吸取,体弱一如常人的致命弱点,非但不能打近身战,而且无法像寻常武者一样迅速移动,刚才众人可以放慢脚步等,现在要全速撤退,孙武就请香菱帮着提携她离开。

一利必有一弊,这固然是妃怜袖的弱项与遗憾,但妃怜袖的强项却也是无人能及,在与同伴相互搀扶,高速奔驰的极短暂时间里,她已经从对方的呼吸、脉搏中发现了很多东西。

「香菱,你……伤得不轻啊!而且是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伤了,是什么东西把你伤得这么厉害?」

「没什么,只是一点在慈航静殿受的旧伤,没有大碍,不用替我担心。」

香菱轻描淡写地回答,然而,被妃怜袖判定为不轻的伤势,就绝不会是没有大碍,事实上,随着发劲奔跑,香菱胸口血气翻涌,好几次险些就再次呕血。

这个伤势的起源,确实是来自慈航静殿之战。当时,小殇入侵天子龙船,被银劫预设的埋伏反向攻击回来,没有伤害到小殇,却误中副车,由自己承受了巨大的爆破伤害。

倘若只有那一下爆炸,倒也还好,自己的护身真气运集头、脸、胸、腹,这一下爆炸虽然威力甚大,不过总算能够抵受得住,但想不到的一点意外,却是这一下爆炸,把原本戴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给毁去。

之前小殇也曾提示过,这枚红宝石戒指戴上之后,会与体内经脉气机相连结,如果随便拔下,后果将会非常严重。正是因为这个警告,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哪想到因为这个意外,戒指被爆破力炸毁,自己被限制住的力量一下子回复过来,能够赶赴藤蔓上的战场,援助孙武与任徜徉,三人合力挫败银劫,但也因此留下严重内伤。

距离慈航静殿之战,已经将近一月,孙武等人所受的伤势已渐渐痊愈,但自己强行破坏戒指所造成的创伤,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若非受此影响,刚才轰向冒顿的那一掌,怎样也不会搞到支撑不住,被伤势反噬而呕血坠地。

现在……后方的那股压迫感有增无减,自己忍不住感到担忧。万紫楼对域外的情报真是太少,记载中虽然有记录几名域外高手,但完全没有这等级数的强人,到底这位绝顶高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己方莫名其妙撞到这个洞窟,碰到这样的强人,这一切来得太巧,让人不得不疑心背后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

香菱一下子省悟过来,道:「天香缨络是刚刚炼化完成,这么说来,我们可能意外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正全力炼化缨络,根本没时间管到我们。」

妃怜袖道:「不错。但这也正是我们倒楣的地方,天香缨络保存不易,解封后必须要立即炼化,所以一个靠近边关的小基地,才会因此变得高手云集,这就是我们的不幸了。」

香菱点了点头,待要再说,却看见任徜徉与拓拔斩月停在秘道的尽头,动也不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

香菱只说了这半句,就无法继续说下去,十数秒后,赶到此地的孙武、路飞扬,同样瞪着眼前的情景,完全说不出话来。

「路……不见了……」

一件荒谬绝伦的事,却再真实不过地发生在众人眼前。适才众人一路奔进洞窟深处,是穿越这条秘道而前进的,所以顺理成章的走法,就是从这条秘道穿出去,然而,当众人反向回奔,来到了秘道的终点,也是最初的起点,却发现眼前非但没有路,还变成了一座黑漆漆的峡谷,下方深得看不见尽头,至于对岸……相隔二十余尺的距离,除非是天下无双的凤娉翱翔,否则再怎么高强的轻功,也不可能一跃而过。

「妃小姐,这……是幻觉吗?」

孙武被各种幻觉耍弄得心有余悸,看到这么不合理的异变,首先所想到的最关键问题,就是幻觉。不过,妃怜袖再一次否定了这个可能。

「应该不是……如果这也是幻觉,那……只能说这是一个太完美、太过全面的幻觉,我从这里头找不出任何破绽。」

「那……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本来是路的地方,会变成大峡谷呢?这世上真有人能移山倒海?」

太过惊愕,孙武说得结结巴巴,这时反倒是先前显得狂躁草率的任徜徉,首先定下神来,道:「有可能,我以前听和尚师父说过,域外有些机关高手,擅长做那种超大规模的建筑机关,尤其是用于宗教重地。要是把这整个秘道视为一个大机关,那就说得通,在我们通过这个秘道后,机关就发动,改变秘道方向,接到这里,断我们的后路。」

任徜徉一说,拓拔斩月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看过这样的建筑,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路飞扬一直默不作声,俯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上头是砂岩……甚至是沙漠地形,照道理说,底下不该有这么深的峡谷……唔,侧面好像有路可以往下。」

孙武运足目力去看,果然发现在漆黑的悬崖边上,有雕刻出来的阶梯斜斜地往下延伸,似乎还有一部份延伸往对岸去。

秘道尽头的位置极为狭窄,非常不适合作战,要是敌人用重武器轰来,打碎这边的地面,众人都只能坠下崖去,现在一是回头跑进秘道,一是顺着石阶往下跑,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

「我们回头!」

任徜徉想要冲回秘道,另寻出路,但迈出去的步伐却突然止住,而让他止步的理由,众人也在惊愕中看个明白。

秘道的另一头,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缓缓出现。那并不是一个很高大的身影,但随着步伐的迈近,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而当这道身影走到秘道中段,众人看清了他的样子。

一袭长长的白袍,用红笔绘上许多咒文似的图形,胸口特别画上一个眼睛图案,大袖飘飘,一双手被遮掩在袖内,整个头脸则是被白­色­的绷布密密麻麻缠住,连眼睛耳朵都没有露出来,让人想不通他是如何呼吸、如何视物。

这么样的古怪打扮,看来很像是一个惹人发噱的小丑,但他身上所透出的凌厉气势,却压得在场众人笑不出来。为何一名绝顶高手要扮成这种丑陋模样,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听见一个似远又似近的虚渺之音,在大气之中响起。

「吾、乃、心、眼、宗、主!盗我缨络者,果报临身,永不超生!」第17集 第07章 修罗妖劫 果报临身

依照拓拔斩月先前的说法,心眼宗由宗主统治,而心眼宗主是个非常神秘、从不出现在实战,更从不展露真面目的怪人,寻常信徒哪怕是想拜见宗主一次,都是千难万难,现在孙武等人居然有此福缘,见到这诡秘莫测的心眼宗主,这该说是天大的喜事,无奈……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这个小丑就是心眼宗主?」

任徜徉一向说话口没遮拦,但这次的评价倒是很公正,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个怪人,外表看起来确实怪模怪样到可笑。布巾缠头,把整个面孔不留缝隙地缠住,活像个木乃伊似的,还怕人笑不出来,再画上一个可笑的眼睛图案。

单纯看这样子,倒很像是三流邪教的祭坛主持,十足十的江湖骗子,再配上那好像故意装神弄鬼的虚渺嗓音,在这一众高手的眼里,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

可惜,若真的是个小丑,一切就简单得多,随便飞起一脚把人踢得远远,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无论这个心眼宗主在装扮品味上有多异于常人,但自他身上源源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是比什么都具说服力的证明,再加上那股濒临爆发的怒意,这人的危险程度几乎不下于武沧澜。

这一份压迫感,越是修为高强的武者,越是感觉清楚,孙武和任徜徉都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压力,但对于拓拔斩月而言,值得注意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心眼宗主右手握持的祭刀。

「小偷!把祭刀还给我!」

祭刀此刻正在敌人手里,冷冽地发着寒光,长长的刀刃遥遥指来,刀身微弯的弧形,彷佛正在邪恶地大笑,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当众人想像到这柄神器落入敌方之手,等一下战斗时会带来多少威胁时,没有谁能够再笑得出来。

孙武的脑袋里考虑着很多事,之前自己顺手拾来缨络,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与敌人交换祭刀,现在看心眼宗主如此怒气腾腾,天香缨络在他心中的位置想必很重,自己提出交换,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然而,自己也没天真到会以为交换物品后,双方可以握个手,和平地各走各路。无论对方换与不换,一场惨烈的战斗绝对避不掉,因为换作是自己有对方那样的力量,也会想要把两件异宝都夺回在手,不会搞什么以一换一。若是如此,交换就没有意义,大家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比较实际。

另外,路飞扬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就代表他不同意自己交出缨络。纯以价值来说,天香缨络大概比祭刀要高,所以不但路飞扬很关注,就连香菱都不时往这边看来,好像极为在意缨络的存在。

(唉,这次的目的是夺回祭刀啊!怎么节外生枝了?幸亏小殇没有跟来,要是她在这里,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讲……)

既然已经明确知道不可能和平解决,一切的废话就不用多说,孙武快速地估量了眼前状况与自身实力。

「天子龙拳」使不出来,己方的最大战力,就是自己与任徜徉的「如来掌」。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发一掌仍有余裕,发两掌就非常勉强,倒楣的话甚至会内伤,至于什么头昏眼花、筋骨酸痛,那是不在话下,但若发到第三掌……那就是赌命行为,哪怕是「金钟罩」第七关再加异种金钟的辅助,也是承受不起的。

而刚才在洞窟深处,自己已经连发了两掌……现在开始的每一掌,都是要拼着没命的可能­性­来发,情势真是恶劣到极点啊!

至于任徜徉,他的神掌似乎仍受到克制,使不使得出来还是未知数,换句话说,己方的最大战力已经被剥夺,而敌人似乎是不逊于一皇三宗那级数的绝顶高手,这样子……会想要主动开战的一定是白痴。

(况且……这里是悬崖边缘,在这边开战,随时都会搞到崖面裂开,摔掉下去,那时候有绝世武功都没用。)

做出了判断,孙武立刻打出手势,让后头的几个人先走,自己和任徜徉留下断后。

「香菱!你护着妃小姐和拓拔兄离开,任兄与我联手,至于路叔叔……你想走我不拦你,要留下我也很感谢。」

过去路飞扬每次碰到战斗,都是选择明哲保身的策略,和小殇一起躲远远的,现在碰到危机,孙武一点都不认为他会像个男人一样,锐身赴难。然而,这次路飞扬却有了不同的动作。

「嘿,这时候如果走开,后果就很严重了……」

路飞扬低笑了一声,不仅留了下来,甚至还迈前几步,来到孙武与任徜徉的身前,遥遥与心眼宗主对峙。

「喂,老兄,蒙着头不难受吗?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这么藏头露尾,把自己弄成贼老鼠样子,总不是一句品味特殊就解释得过去吧?拿出点诚意,把绷带给摘了,露出脸来看看吧!」

路飞扬说着,手腕一扬,不知从什么地方变了支点着的烟出来,旁若无人地抽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

香菱没有浪费时间与孙武争执,因为如今所立足的位置,实在太过不利,先把人带离开这里,才是对整个情况最有利的作法。因此,香菱带着妃怜袖、拓拔斩月,迅速赶到悬崖边缘,找到那条隐密的贴崖小道,急急忙忙下去。

心眼宗主微微提起了祭刀,好像要做些什么,但路飞扬却在这时踏前半步,看似平凡的举动,却把心眼宗主的整个攻击路径封锁,让一度举起的祭刀又放了下去。

「不肯露脸看一看吗?其实你的样子很像我一个朋友……也说不上朋友啦!毕竟大家也没什么交情,碰到面就是你砍我、我杀你的……不过呢,你的打扮实在和他很像,连画的东西都像,他是三只眼,你是一只无瞳眼,嘿嘿,也没差啦!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多画两只就好了。」

路飞扬呼出一口气,也吐出了一个烟圈,迅速消失在漆黑的秘道里:「我那位……一见面就互相要命的朋友,是个很有成就的人,整个世界就是被他一个人搞得天翻地覆,也因为这样,很多人想要借着他的名字,招摇撞骗,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这番话缓缓说来,孙武和任徜徉听了都感到讶异,隐隐约约之间,他们也猜到了路飞扬说的是什么人,更为此而大吃一惊。

「那家伙……我不喜欢他,更遗憾他为何不能早点死,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他亡故之后,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装神骗鬼。你够胆扮成他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人?老实露出脸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冒充天妖!」

路飞扬一直是抽着烟,好像很感慨似的说话,但说到最后一句,他手中紧握着那支烟,横拳打向身旁的石壁,一记重击,打得石屑飞散,更把孙武、任徜徉吓了一跳。

一拳打得石屑四散,这对高手而言,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技巧,孙、任两人都可以轻易做到,甚至打出比这更大的破坏力。然而,这种带着威吓­性­的破坏动作,却让人很难相信会在路飞扬的身上出现,因为一向表现猥琐、避战不出的他,实在让人难以想像他盛怒的模样。

「……你……你·是·何·人……」

沉郁的声音,透过绷布发出,却又异常清楚,回响在秘道中,听来分外诡异,只不过对方似乎也知道,这问题得不到什么答案,所以在这一声之后,跟着又是一句。

「……吾·乃·心·眼·宗·主,继承天妖遗志之人,必将光大我域外民族雄威,血染中土,妖霸天下!」

明白表示天妖继承人的身分,也解释了为何任徜徉力量被封锁的理由,但这回答似乎不能令路飞扬满意,他冷哼一声,举起的拳头握得极紧,发出清脆的关节摩擦声响。

孙武见到这一幕,低声道:「路叔叔装得好像啊!我几乎以为他是真的要动武了。」

任徜徉道:「这个……我不觉得他是装的……」

一句话才刚说完,就听到路飞扬喝了一声:「无耻小人,让我扯下你的面具,瞧瞧你到底生得什么鸟样,又继承到天妖几成本事!」

剧喝声中,路飞扬­干­出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竟然飞身前冲,独自奔入秘道,向心眼宗主发动抢攻。

这等英勇的姿态,让身后的两名年轻人看得目瞪口呆,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那个看似英武的落魄中年人,很快就会做出一些丢脸的举动,可能是虚张声势、半途逃跑,也可能是被人打成滚地葫芦……总之,那个路飞扬怎么可能这么神勇?

然而,事情却没有照他们的预期发生。当路飞扬飙冲出去,心眼宗主也同时扬起了祭刀,银­色­的虹光在虚空中划出冷冽弧线,斜斜切向敌人,手无寸铁的路飞扬迎向银虹,在即将要被一刀两段之前,身形忽然下坠,左脚重重踢向地面。

「呼隆!」

爆裂声响中,地面碎裂,无数乱石飞起,迎向旋斩中的祭刀,毫无例外地被分剖切开,但这势如破竹的一刀,也因此被拦挡下来。剎时间,路飞扬身形如电,抢到心眼宗主身前,一拳直往他身上击去。

心眼宗主侧身闪避,祭刀同时回斩,路飞扬若是拳势不变,势必就会中这一刀,但路飞扬击出的这一拳竟是虚招,瞬间撤手回防,身法再快一倍,闪到敌人侧面,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次,拳头上甚至萦绕着一层银芒,以正宗的佛门武学轰向敌人。

祭刀的尺寸太长,使用者必须修习特殊刀术,否则远攻时固然占尽优势,被人欺到这等近处,就会运转不灵。心眼宗主明显不擅此法,被路飞扬抢到面前之后,祭刀运使不易,随时反伤自身,只得放弃以刀斩击,用空着的左手挥掌出击,与路飞扬拼战起来。

「……童·子·功……过了气的二流武技……」

「哼!要打倒不入流的敌人,用过气的二流武技就很够了。」

路飞扬仅有一条独臂,要对付这等级数的对手非常吃亏,他拳飞掌舞,脚下步伐更是变幻莫测,腾挪闪动之际,甚至不在名动江湖的万紫楼身法之下,以超高速的闪动位移,弥补断臂缺失,还一度反压敌人。

「这……这家伙有这么厉害?那平常是在装什么东西啊?」

任徜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站在他身旁的孙武也有同感,真是作梦都想不到路飞扬会有这样的一面,只不过,在惊愕之余,少年突然有一种熟悉感,彷佛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幕情景……不晓得在什么时候,也曾有个男人这么背对着自己,勇敢地为了保护自己而战……

(奇怪……怎么突然会有难过的感觉?觉得……很悲伤……我怎么了啊?)

孙武为了自己的异常而不解,但眼前却在上演一场超水准的格斗战。纯以力量而论,「童子功」是被踢出慈航静殿神功排行的次级货,修练起来的威力无法与「易筋经」、「洗髓经」相比,甚至就连「金钟罩」都比不过,然而,这个独臂的中年人却把「童子功」发挥得淋漓尽致,超乎应有威力,配合高速移动,在狭窄秘道内神出鬼没,反过来力压强敌。

心眼宗主打出的拳风掌劲,雄浑霸道,尽显其不凡修为,孙武很庆幸冲上去的不是自己。但路飞扬的战术非常刁钻,并不是全凭实力赴战,而是用着种种方法制造形势,扯敌人后腿,给敌人制造负担,让敌人无法发挥实力,像是用碎石分散敌人注意力、使用大量虚招扰敌、以高速身法绕着敌人转,忽战、忽逃、忽缠,几种战斗手法变化莫测,将战斗变成了一种艺术。

「……好厉害,如果是用这种打法,就算是碰上武沧澜都有一拼之力,这才真的是战斗。」任徜徉惊叹道:「平常我们看到的那些,都只不过是流氓打架而已……」

无意之中的一句惊叹,却点醒了孙武。这种打法对上武沧澜有一拼之力,却不可能克敌制胜,为何?因为这种战术仅能扰敌、困敌,却缺少了能一击打倒敌人的绝对力量,而且,要维持这样的打法……很消耗体力……

「任兄,路叔叔这样撑不了太久,我们去帮他!」

孙武打了一个招呼,和任徜徉一起飞飙冲出,要与路飞扬联手战斗。而正在进行中的战局,这时也发生了变化,心眼宗主一手握着祭刀,却不擅使用,又被路飞扬一直贴身近战,等于也是只有单手能用,和这独臂人打得不相上下,不由得恼怒起来,右腕一扬,银虹闪动,祭刀飞­射­而出,Сhā入石壁之中,直没至柄。

这么做,是为了解放双手,稍后能够全力作战,但祭刀才一离手,那个不住在身前身后跳动的大虫子忽然飞身而起,直追祭刀而去,几乎是祭刀才一没入石壁,立刻就被他给拔了出来,而他也一如预期的那样,在手与刀柄相碰的瞬间,浑身剧震。

「……蠢·才……你以为……」

心眼宗主的声音顿住,讶异地看见路飞扬不但不受刀柄内暗藏的潜劲影响,还龙­精­虎猛地挥刀斩来。

「蠢材,暗藏内劲在刀柄里伤人,耍这种骗小孩的伎俩,你的智力只有幼稚园程度吗?」

路飞扬手执祭刀,内劲透出,祭刀爆闪出银­色­虹光,晶亮夺目,毫无花巧地朝着敌人当头劈下。只见一道银虹划破大气,直落向心眼宗主头顶,凌厉的声势,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刀能把敌人斩为两段,但就在刀虹落下同时,路飞扬忽然感到一丝不妥。

心眼宗主用绷布缠头,无论眼神或是表情都不外露,但是在这极短暂的一刻,路飞扬却感到绷布下的脸孔「在笑」。这是一种十分难以解释的感觉,但却再也真实不过,路飞扬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某种错误,而且还是非常要命的那种。

下一刻,劲风分从左右扬起,两个急速靠近的身影,一下子踏进路飞扬的五尺范围内。

「路叔叔,我们来帮你……」

「姓路的,我们来了!」

孙武与任徜徉的声音响起,换来的却是路飞扬一声惊怒交集的叫喊。

「别在这时候过来!」

最初,孙武和任徜徉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当路飞扬的一刀硬生生被截停在心眼宗主额前半寸,而周遭景物开始变化,彷佛陷入水中世界,扭曲变形,地面也迅速掀起波纹,一浪一浪地往四面扩散出去,孙武这才晓得不妙。

很显然地,「心眼宗主足以与一皇三宗平分秋­色­」的评价不假,如果说路飞扬刚才发挥出水准以上的实力,那么,心眼宗主刚刚并未全力以赴,只是在观察对手,等待时机,直到最佳时刻来临,这才展露真正力量,做出致命一击。

这一击劲力未发,猛招前奏已是如此强横,必然是某种绝世武功,孙武认之不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全力凝运金钟罩,预备接下这要命的一击。

「天地扭曲、乾坤错乱,这……这是天妖的『修罗劫』?」

混乱中,任徜徉颤抖的声音传入孙武耳中。身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任徜徉的见识远在孙武之上,从这太过明显的运功征兆里认出端倪,并且深深为之震撼,产生了惧意,甚至也影响了同伴的情绪。

这个时间没有太长,下一刻,孙武、任徜徉眼前忽然化为一片血海,彷佛身堕无边地狱,浓烈血腥味满溢鼻端,中人欲呕,耳里也听见一片­阴­风怒号之声,震人心魄,战意全失,更有甚者,两人发现自己的力量好似被什么影响,迅速大幅衰退,连真气都运不起来。

如此异变,孙武从未想过会遇到,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正想要强提真气护体,眼前血海掀波,一道血­色­掌印破空袭来,带动无尽红血,鼓荡成惊天涛浪,向孙武、任徜徉覆盖而来。

孙武几乎是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中掌,剎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临身,彷佛全身血­肉­都被这一掌轰离躯壳。如千刀万剐般的凌迟痛楚,让孙武必须死咬紧牙关,才能竭力维持住意识清醒,至于伤势如何,挨了这一掌后是生是死,现在是全都顾不到了。

时间可能才过去短短十数秒,但在受招者的感觉里,却彷佛已经度过了几百年。当痛楚好不容易消逝,孙武重咳了一口血,只觉得口腔、鼻腔里满溢鲜血,似乎伤得不轻,连忙运功内视,发现腑脏、经脉受到剧烈冲击,却未受到伤害,「金钟罩」第七关、异种金钟相辅相成的护体效果,当真是天下无双。

(幸好还有西门朱玉的异种金钟法门,要不然,这里对释家武学有克制作用,「金钟罩」第七关的抗击力肯定会减弱,这一击我未必接得下……)

思量间,眼睛回复了视力,孙武定睛一看,赫然见到自己胸膛微微凹陷,金光灿烂的前胸,赫然出现了一个掌印凹痕。这一掌真是接得好险,只差一点,自己就会被轰得破罩降关,那时可就不是普通重伤可以解决的状况了。

才刚庆幸自己的平安无事,孙武忽然发现一件异事,眼前的血海消失,回复到漆黑一片的秘道景象,但自己的手脚却只能轻微移动,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动,而自己并非脚踏实地,是以一个被轰得离地而起的姿势,给「钉」在半空中。

转动眼珠,孙武看到左侧面的任徜徉。受到属­性­克制,又没有金钟罩护体,任徜徉的状况远比孙武严重得多,前胸、后背都出现大片血渍,人似乎也晕死过去,严重一点的话,搞不好整个胸膛都已经给打烂了。

「……慈·航·静·殿·的·小·鬼,仍未断气……有点本事……」

心眼宗主­阴­恻恻的怪异腔调,像是两块白骨相互摩擦,充满不祥意味,他挑选在最佳时机发出的一击,同时创伤了三人,任徜徉的伤势尤重,而路飞扬……整个人也是完全被定在半空中,维持着挥刀下斩的姿势,动也不动,点点鲜血不住滴落下地。显然是受创了,从孙武的角度,看不到伤势有多严重,但路飞扬距离心眼宗主最近,伤势想必不轻。

更还有一件奇事,在心眼宗主身前两尺处,有三道无­色­、无形的气体被截停在半空,旁边还有两条红­色­羽毛,看起来非常怪异,孙武愣了两、三秒,才想到这是什么,「修罗劫」的领域封锁果真恐怖,居然连妃怜袖的无形音剑都能封住。

过去妃怜袖的音剑声发剑气至,无形无影,根本连看也看不到,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状况下,绝不可能看到妃怜袖的琴音剑气。但反过来说,妃怜袖的剑气再强,也不可能千里发功,无形音剑能透发过来,最就是她并未离去,就在左近,连香菱恐怕都尚未离开。

(糟……糟糕!这样一来,我们不是被敌人给一网打尽了吗?)

孙武暗叫不妙,再也顾不得什么风险,提运真气,要催发舍利能量。「佛血舍利」的力量,据说与天妖同出一源,应该不会受到克制,只要动用那股力量,自己便可以冲破这动弹不得的封锁状态。

然而,这一点显然也早就被敌人注意到。在孙武尝试运劲前,周遭的景象再次扭曲变化,秘道内的温度疯狂下降,水汽凝结为寒冰,孙武、任徜徉的眉毛、头发上迅速结起一层白霜,流血的伤口也被封冻,整个空间变成一个生机断绝的寒冰世界,孙武还不及提气运劲,血脉就被寒气透体封住,再次落入任人鱼­肉­的窘境。

「少爷!」

远处传来香菱的声音,还有清亮的琴音,应该是香菱与妃怜袖同时出手救援,但琴音、叫喊声一下子哑掉,变成模糊的闷响,很明显是被迅速形成的巨大寒冰给挡住,起不了作用。

「……修·罗·劫·的·两·重·地·狱,就把你们全给收拾了!中土小子,就·这·么·点·本·事?」

受到层层厚冰阻挡,入耳的声音模糊不清,但却可以感受到在冰层彼岸,一股迅速生出的狠恶气势,代表这一「劫」的真正杀着,即将要轰袭而来,将本已伤重的三人一举轰杀。

心眼宗主的白袍无风自动,血影飘飘,透过冰层看去,像是一个来自幽冥的黑暗魔神,掌控生死,当他无言地举起手掌,寒气大盛,冻气临身,呼吸断绝,孙武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而他的清醒却是被一阵突来暖意所造成。

(咦?)

这阵暖意来得毫无道理,孙武睁开眼睛,只见前方闪烁着灿烂的红光,彷佛火焰燃烧,透出热力,将附近的坚冰快速融解。再看得仔细点,红光的源头来自一把长刀,这柄长刀正停落在心眼宗主的头顶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颤抖着往下切去。

催运着「修罗劫」的寒冰劫狱,心眼宗主是寒气的源头,周围更是温度的最低点,但被这样一柄烈焰飞腾的祭刀压在头顶,阵阵上涌的寒气被火焰蒸发,化作白烟四散,蔚为奇观。

祭刀的刀身早已变成一片火红,火焰熊熊燃起逾尺,就算是远远观看,也能够感受到那股惊人的热力,而这一柄火焰之刀,正牢牢地被握在一只满是汗水的手掌上,贯彻着主人的意志与力量,慢慢、慢慢地突破大气封锁,往下切斩。

「嘿!『修罗劫』得天妖真传,你这装神弄鬼的小人确实有一套……可是你不该如此自大……这么小看敌人,让这一刀有机会贴你这么近……」

隔着巨厚冰层,路飞扬的声音模糊传来,听起来像是很吃力,断断续续地说出,但谁也听得出来,路飞扬正在笑,彷佛刻意嘲弄敌人那样的笑。

「『修罗劫』发劲的瞬间,也是你护身力量最弱的一刻……要不要赌一赌,是你的寒冰劫狱先把我们­干­掉?还是我这一刀先劈开你的头?」

冰与火的对峙,很明显地,路飞扬贯满全身劲道的一刀,对敌人有着极大的威胁­性­,更成了此刻同伴眼中的一线生机,让敌人另眼相看。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

似是愤恨、似是扼腕,心眼宗主的声音沉郁响起,却只换来一句长笑。

「我是切猪头的!」

「好!」

下一刻,冰雪漫天、烈焰飞腾,两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对撞,爆发出来的冲击波扫向整条秘道,摧毁着所触及的一切,将整个空间疯狂破坏!第17集 第08章 天涯分手 地底异族

巨大的爆破威力,洞窟内冻结的冰层全被炸开。无数的碎裂巨冰顺着爆炸威力往外散去,连同秘道内的孙武、任徜徉,全给猛烈气流席卷吞噬。

孙武受到的冲击威力极强,若是劲道只有一波,那还能抵挡,但心眼宗主的这一击却殊不简单,爆炸力一浪接着一浪,连续冲击而来,身在半空的孙武顿时抵受不住,一下子给掀了十几个筋斗,狼狈至极地轰飞出去。

只是,爆炸威力虽强,但纯以杀伤力而言,却还是比不上先前无边血海中的那当胸一掌。迎面冲击而来的爆炸气流,威力也不如预期,更不带一丝寒气,似乎不是「寒冰劫狱」的杀着,这难道是心眼宗主手下留情?

被轰飞出去的孙武,最初有着这样的困惑,但是当冲击波一浪接着一浪而来,轰击在身上,他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

(『寒冰劫狱』的最后一击,所爆发出来的多重劲道,正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中和,抵销掉大半的威力,剩余的力量才化为冲击波释放,一定是这样的……至于另一股力量的主人是……路叔叔?)

再次被路飞扬的惊人表现给吓了一跳,「寒冰劫狱」的主力攻击,劲道分七重发出,一重强过一重。以爆发威力的位置来说,路飞扬首当其冲,但他手执祭刀,一夫当关,竟然也把这七重劲给一一压制,这是最纯粹的内力比拼,半分花巧都没有,路飞扬能够做到这种事,一身修为之高,让孙武大为意外。

特别是,在那个秘道里,释家武学受到先天克制,路飞扬修练的童子功也被影响,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与心眼宗主对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做得到这种事,路叔叔的武功好高,怎么会沦落成一个流浪汉的?慈航静殿一战,为何他不出手呢?要是他当时出手参战,我们可以轻松好多……还有,以他这样的武功……)

许多疑问在孙武脑中闪过,其中最令他不解的一个,就是以路飞扬这样的武功,绝不可能因为那种莫名奇妙的理由而失去一手,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断去右手,这似乎也变成了一个谜团。

十几秒的时间,这些念头使得孙武心头剧震,直到他察觉自己已被轰出秘道外,身体不再受到影响,回复行动力,立即猛吸一口气,劲贯全身,想要稳定身形。

香菱、妃怜袖等人应该在秘道口附近,孙武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与她们会合,哪知道这想法才一动,自己落在地面的双腿一沉,地面软得像是稀泥巴,自己两脚竟然笔直陷落进去,直没入膝。

「修罗劫」的威力之强,再次让孙武眼界大开,血池、寒冰两层劫狱并施,不仅秘道内受到剧烈震撼,就连秘道外的岩石地面也被震烂,表面还毫无征兆,委实可怖之至。

孙武一惊,想要从松软地面拔起腿来,咽喉却忽然一甜,咳出一口鲜血,紧跟着,全身因为凝聚金钟罩而灿发的气芒,迅速黯淡下去,耳里彷佛听见一下金铁碎裂声响,第七关金钟罩被破,五脏俱伤,在口鼻迅速溢血的同时,力量迅速滑落。

「怎、怎么可能……」

孙武从未遇过这种情况,之前自己也曾硬挨武沧澜一击,当场破罩降关,证明了「天子龙拳」的超霸绝世,但天底下居然还有另一个极端,劲道潜藏透打,在自己全然没有察觉到的情形下,摧破第七关金钟劲,将自身重创,若非自己修练「易筋」、「洗髓经」已小有成就,这一下很可能就把腑脏打得稀烂,死得不明不白。

惊愕交集中,秘道内又是一下震天巨响,「寒冰劫狱」的第八重力量爆发,强大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威力摧山翻海,在整条秘道塌陷下来的同时,孙武所陷身之处的地面也承受不住,轰然一声巨响,往下塌落。

孙武金钟罩甫破,劲力一下子提不起来,跟着一起塌落下去。秘道外不远处就是悬崖绝壁,这一下震击威力广达方圆数丈,摧毁了周遭地面,一塌落下去就是直陷黑暗深渊,孙武心中连叫不妙,却无力突破土石洪流跃上,眼看就要摔坠下去,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穿破下坠土石,抓住孙武左肩,将他拉住。

「路叔叔!」

「嘿!这次真是玩得太大……武功藏了太久不用,真是会变没用的……」

拉住孙武左肩的路飞扬,鬓发散乱,满脸是血,似乎是头顶受创,鲜血止不住地流出,伤势不轻;话说到一半,忽然哑了下去,跟着就是大口鲜血喷出,近距离之下,洒了孙武一头脸。

滚烫的英雄血洒在脸上,让孙武整颗心都炽热起来,不知怎地,眼前那张早已看熟的面孔,好像发生了变化,透过凌乱的胡渣,孙武彷佛看到了那张记忆中的英伟面容,温和而正气,善良又认真,这无疑就是自己童年时最崇敬的那人。

而且……这张染血的脸好熟悉,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看过路飞扬满脸是血的样子吗?

「小武……路叔叔这次只剩一只手,没法拉你上来了……呵,等一下后头的事,你要自己想办法了,叔叔……只能帮你到这里,很抱歉,本来想再撑久一点的……」

「路叔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孙武急切地问了一声,但路飞扬没有回答,而一股森然气势再度降临,上方的景象开始扭曲摇晃,正是「修罗劫」运转的征兆,心眼宗主即将再次发动攻击。

「小武,珍重!」

「路叔叔!」

少年的惊呼声中,路飞扬放开了手,任由孙武直坠下去。在下坠的过程中,孙武最后看到的东西,就是路飞扬取出了半截线香,一下摇晃,「发飙的傀儡」自燃,袅袅灰烟迅速升起,窜入使用者的鼻端……

跟着,绝崖之上爆出连天震响,一下接着一下,连结成一长串轰雷似的炸响,彷佛成千上万颗炸雷同时爆开,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内,摧毁殆尽……

在往下急速摔坠的时候,孙武担忧着路飞扬的状况,却也为了自己的处境而狂叫不妙。

断崖的高度有多少?纵使自己以第七关「金钟罩」护身,承受摔落下去的冲击力,也未必挺受得住,更别说自己现在身负内伤,破罩降关,这样一摔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任兄和香菱她们呢?太乱了,都没有看到,该不会也全都摔下去了吧?唉,这下子糟糕了,要是有小殇的工具在就好了,起码不会一直摔到断崖底去。)

耳畔风声呼呼吹过,孙武心里知道不好,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身体往下坠落。

过了好一会儿,预期中的冲击力量终于到来,少年倾尽全力催运金钟劲,只觉得剧烈震撼晃动全身,奇痛难当,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险些失去意识。

当整个人从剧痛中清醒过来,孙武才发现身上好冰,正浸在一泓冰水中,冷得直打哆嗦。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之所以没有毙命的理由,是因为断崖底下有一条水道,虽然不是很宽阔,却很深,自己重砸在水面上,保住一命。

「……悬崖下头有溪流……真是老套,为什么总是这样的……」

孙武一下苦笑,想要昏睡过去,但溪水温度太低,冻得整个人意识清醒,晕不过去,这时,一道载浮载沉的白影,吸引了孙武的注意。

「咦?有人?」

手脚四肢疼得像是快要散架,孙武猛吸一口气,强撑着朝目标游了过去,果然发现那是一具人体。

「拓拔兄?是你?你怎么样了?」

在水中浮沉不定的,赫然就是拓拔斩月,整个人完全晕了过去,随着溪水漂流。

对孙武而言,这还真是一个颇糟的状况,若是任徜徉在此,由他来照顾拓拔斩月,会比自己稳当得多,不过此刻的任徜徉非但身负重伤,也不知身在何方,搞不好比拓拔斩月更需要人救。

孙武在梁山泊长大,游泳的技巧极差,在水流中浮沉不定,没有淹死已经很好了,现在拉着一个人,更是吃力。转头探看左右,左侧崖壁下好像有个浅滩,眼下也顾不了其他,只能使劲朝那边游去。

抵达浅滩,孙武一阵头晕眼花,几乎要脱力晕去,连忙并运起「易筋」、「洗髓」劲疗伤镇痛,迅速行功一周后,­精­神大振,压下了伤疲的感觉,站起身来,确认一下周围环境。

地下水道的流速湍急,这样一段飘流,已经不晓得距离坠崖地点多远了。效垠望去,看不到任徜徉、香菱等人的存在,可能流往更下游的地方,也可能出了其他状况,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现在不可能找得到人。

至于路飞扬……就算想要再回去帮忙,也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以心眼宗主的惊世修为,路飞扬很有可能已经阵亡了。

想到这一点,孙武心头一阵激动,这时听见一声细微呻吟,转头一看,拓拔斩月的状况似乎很不妙,气息微弱,再不进行急救,随时都会没命。

察觉到这点,孙武扶起拓拔斩月,开始运功为同伴疗伤。适才在崖上,拓拔斩月同样受到「修罗劫」劲道的冲击,再加上坠崖时的大力震荡,导致伤重昏迷不醒,尽管伤得不轻,但却不算复杂,孙武很快就能进行治疗。

红、蓝气芒并发,孙武将两大神功的内劲输入体内,发现这比上次替任徜徉治疗困难得多了,拓拔斩月修练的内力并非慈航一脉,没得呼应,而且拓拔斩月的修为极弱,甚至连香菱都还比不过,治起伤来格外吃力。

(奇怪,怎么会这么弱的?内力修为这么差劲,之前怎么能发那么强的刀气?是人有问题还是刀有问题?)

困惑丛生,孙武只得先抛开杂念,先完成急救工作,凭着两大佛门神功先镇住拓拔斩月的内伤,淤血驱散,解去了拓拔斩月的­性­命之忧。

内伤稳住,但浸泡在冰冷溪水所造成的失温,却不是单纯输内力可以稳住的,孙武皱了皱眉头,开始做起没人可以帮忙的工作,帮昏迷的同伴除去湿衣服。

「抱歉啊!拓拔兄,我不会掀你面罩的……唉,其实你们域外民族也奇怪,整天遮着脸见人很好玩吗?­干­嘛又是面罩、又是头套的?是不是域外人都不喜欢用真面目见人啊?刚刚见到那个心眼宗主,我还以为是你亲戚咧!」

一面抱怨,孙武一面将拓拔斩月的外衣给解下。解衣的过程中,昏迷过去的人似乎被惊动,发出了模糊的呓语,死命地紧扯衣服,不让孙武脱下衣服。

「……不……不要……」

「有什么不要的?你衣服都湿了,再这样下去一定得肺炎的,大家都是男的,你­干­脆点把衣服给脱光了,我们……」

因为拓拔斩月的反抗,心急的孙武也加大了力道,结果,那件半湿的上衣就这么「嘶」一声,应手而破。

衣衫破裂,底下所露出来的东西,让孙武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比看到了西门宝藏还要惊讶。

「这……这个……这个东西好像是……」

白皙柔­嫩­的肌肤,胸口两团饱满的雪腻,哪怕是在没有光线的黑暗中,都彷佛晶莹生光,比最上等的美玉更引人想去伸手摩娑。

绝美的一幕,但在孙武眼中却成了无比的震撼。再怎么迟钝也好,孙武也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有别,更知道男人的胸口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所以现在看到的情景,若非自己眼花,那就是……

「拓拔兄,你……你是女的!」

只能说是前后矛盾的一句话,但听在正自惊怒交集的对方耳中,无疑就是致命的宣判,结果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在急怒攻心下,再次晕死了过去。

「喂!醒醒啊!你别说晕就晕,我该怎么办啊?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女孩子的啊!

同样是救治伤势,当对象的­性­别有异,孙武就手忙脚乱,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合乎礼数。

不过,既然状况发生了变化,那么有些问题必须先厘清,为了要消除困惑,孙武决定把那层染血的面罩给掀开。

由于人已晕去,掀开面罩的动作没有被阻挡,孙武将染血的面罩揭去,在面罩揭开的同时,有些特殊的易容膏也随之落下,露出面罩下的俏丽仙容。

那确实是一张很美的脸蛋,细细的口­唇­、小巧的眉毛与鼻端,就像是一座­精­美的白磁娃娃般秀雅可人;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那雪一般白皙的肌肤,和殷红朱­唇­映衬,形成一种动魄惊心的美丽。

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这张清秀的脸蛋看来年纪不大,而只要看到这张脸,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男儿身,这就是需要面罩的理由。孙武不算太笨,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他很快就从这张美得令人屏息的脸蛋上,猜测到了事实的真相。

「不、不会吧?这是……拓拔小月公主?」

这可真是让孙武吓一跳的意外,尽管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碰到这位「未婚妻」,但却料不到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让自己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突然碰到了这个身分尊贵的订亲对象。

尽管不是盛装打扮,但晕厥过去的拓拔小月已是秀雅无双,国­色­天香,要说是域外第一美人,这评价应该不会有错。至于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伪装成王子,这就令人费解了。

少年摇了摇头,正在想该如何处理,周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最初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很快就分辨出来,这是有人迅速朝这边靠近的移动声,而且还不只一个人,起码在十人以上,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将这边团团包围住。

在这个连穷乡僻壤都算不上的地方,孙武可不觉得自己会碰到路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心眼宗僧人。自己现在破罩降关,别说碰到心眼宗主,即使是遇到冒顿、格巴图这些二流高手,恐怕都不是对手,这下子真是棘手了。

不过,就算自己胆怯害怕,甚至跪地求饶,敌人也不会给自己路走,既然如此,就不要想什么成败得失,索­性­豁出去全力一战就是了。这么一想,少年胸中豪气顿生,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从地上一把扛起拓拔小月,全神戒备,并且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处浅滩面积不大,一侧是水,一侧是绝壁,来人不可能从水里冒出,肯定是绝壁之下另有洞|­茓­或出口,才会忽然跑出一票人来,换句话说,自己等一下就有路可走,不用困在这里当化石了。

想到这一点,孙武兴奋不已,这时后方劲风响起,黑暗之中一支枪尖破空刺来。孙武振臂一挡,发现对方持用的是普通兵器,并非法宝,但劲沉力大,实力在水准之上。

挡过重枪,左侧一柄大剑当头砍下,劲风很沉,剑刃出奇的宽厚,这一剑挥砸下来,保证什么金铁盔甲都会被砸成垃圾,孙武吃了一惊,不敢硬接,侧身滑开,以万紫楼的灵动步法闪过,这时又是两支重箭­射­来,劲道大得异乎寻常,来势奇快,孙武再难闪躲,唯有举臂硬挡。

「当!」

一声金铁相击的嘹亮声响,孙武的左臂痛得像是要断掉,但两支重箭也被遮挡下来,坠落地上,而他再次凭着万紫楼的步法进行闪躲,避开了追击过来的一剑一枪。

简短的一轮动手,孙武听见附近响起了一阵惊呼,似乎是敌人见自己年纪不大,却能在几下连续攻击中全身而退,大为惊讶,这点该说是自己的荣幸,要是敌人能因此惊讶到放手罢斗,那就更为理想了。

退到岩石边,孙武看清楚了敌人。他们似乎不是心眼宗的僧人,因为每个人身上穿着的并非僧袍,而是简陋的兽皮衣裤,脸上也戴着头套,不见本来面目,头套上所刻的面目狰狞丑恶,獠牙外露,极是凶恶,可是落在孙武眼中,却觉得这些头套上所刻的面孔,丑恶中隐约流露着一份慈和,凶暴里蕴含着一份正气。

从打扮上来看,这些人不像僧人,倒很像是地方土著,而他们所持的兵器全部都是以岩石刻凿而成,他们能够持这样的重兵器挥舞,一身神力相当惊人。

「还真的咧……域外民族都喜欢藏头露脸,心眼宗是这样,拓拔公主是这样,连土著都是这样……」

这是孙武的第一感想,不过从实际情形来看,至少这些家伙不可能是女扮男装,不会发生拓拔斩月那样的状况,这多少让孙武轻松了一点。

两边人马相互一瞪眼,就要再次动起手来,这时,趴在孙武肩头的身躯忽然动了起来。

「住手!」

「史踏普!」

连续两声叫喊,都出于拓拔小月的口中,清醒过来的她,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下子从孙武肩头挣脱,落下地来,对着敌人与孙武叫喊出声。

孙武不懂域外语言,不知道拓拔小月说了什么,而这些话似乎有用,又似乎没用,因为敌人听了小月的话之后,停止了将要发动的第二波攻击,却又持着兵器进逼过来,还拿出绳索,想要做什么是不问可知。

敌人要绑,孙武没有理由束手就缚,连忙运气预备战斗,但拓拔小月却拦阻了他。

「等一下再对你解释,这些人……不需要与他们发生冲突,先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语气急切,显然不是伤重之下的胡言乱语,孙武唯有选择相信这段话,照着拓拔小月的意思去做,乖乖举起双手,让敌人绑住,而拓拔小月自己也遭到同一命运,被敌人给绑缚起来,只不过敌人还算是讲礼数,先让她撕扯衣衫,将破裂的走光处遮掩起来后,才将她双手反绑。

两个人被绑住以后,就是像囚犯一样被带着走。在岩壁底下,有一个不小的洞|­茓­,这些土著就是从那洞|­茓­里头钻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现在也是将孙武与拓拔小月带回这洞|­茓­去。

走进洞|­茓­,赫然发现这洞|­茓­极深,空间内又冷又湿,竟不知通往何处,孙武跟着这些土著一路深入,同时也注意拓拔小月的情形,发现她脸­色­不佳,但呼吸尚算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从这角度看来,拓拔斩月确实不负域外第一美人之名,尤其是在这样被人反绑着走路的情形下,格外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只不过她双手虽然被反绑在背后,走路却一点也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抬起头,昂首阔步,显现出身为王室成员的自尊。

长长的路走了一大段,一行人在黑暗中绕来绕去,孙武肯定这条地道是人工开凿,如果照这样子走下去,应该会走到这些土著的根据地,这大概也是拓拔小月的目的。

不过,情形却与孙武的想法有差别,绕来绕去最后到的地方,赫然是一座石牢,垣些土著把孙武和拓拔小月一起推了进去后,留下两个人在牢门口看守,剩下的人扬长而去。

石牢地面铺了­干­草,还不算是太差劲的环境,孙武在石牢一角坐了下来,拓拔小月则坐在另一角,刻意与孙武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却也因此不得不与孙武视线相对。

从对方的眼神中,孙武可以感觉到自己并不受欢迎,这点倒是早就知道了,以前还是拓拔斩月的时候,她就对自己非常没有好感,总是用敌视的态度对待自己,现在当然也没理由转变态度,但……为什么会这样呢?就算没好感,也要有一个理由吧?

如果这个问题搁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得解决,经过考虑,孙武决定主动去解决这个问题。

「呃……不好意思啊……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我呢?」

仔细想起来,这种经验还真是特殊,之前从没有被女­性­这么讨厌的例子,几乎所遇到大部分的女­性­,都对自己抱有好感,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厌恶态度的,还真是不曾有过。

不过,小月公主似乎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做回答,只是低垂下头,自顾自地说话。

「这些人……是域外民族最神秘的几支之一,桑德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在地表上出现,人们以为他们已经灭族,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还存在……」

「桑德族,是楼兰一族的仇敌,但不如楼兰一族那样掌握技术,势力雄大,称霸域外,桑德族只是守护一些重要物件,将那些东西视为圣物,封闭禁用,然后一代一代流传下去。楼兰一族势力极盛的时候,曾与桑德族数次开战,每一次都大获全胜,但也都无法彻底剿灭敌人,后来太平军国之战爆发,楼兰灭族,桑德族也莫名其妙消失,我们都以为这两族一起被灭了,想不到桑德族是化明为暗,躲藏在边境地下……」

渐渐听出一些端倪,孙武问道:「桑德族保管一些重要东西,这些东西可以与楼兰一族抗衡……你是想要这些东西吧?所以才要这样子束手就缚,来到桑德族的地方?」

就算很不愿意被孙武猜到,拓拔小月也不得不顿了一顿,继续道:「传说中,近百年内桑德族曾两度被外人造访,两次都是中土的青年。其中一次更因此掀起了中土与域外的滔天大祸,尽管这个猜测没有人能证实,不过有许多人都相信,造访桑德族的两个中土青年,其中之一……就是后来的天妖!」

「天妖?」孙武惊道:「所以……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里是天妖传说的起点,你是来这里找天妖遗产的吧?」

「什么是天妖遗产,我不知道,但心眼宗的技术会那么厉害,有可能是得自楼兰一族,也可能就是得自桑德族。只要能够打倒心眼宗,救龟兹的百姓,救我的国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拓拔小月说着,声音变得很激动,孙武听在耳中,听出少女已经开始有哭音,这无疑是自己最不知该怎么处理的状况。

想了想,自己该做与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一个。

「轰!」

巨响声中,孙武一下子跃起,绑住双手的绳子一下子崩断,重重击出,厚重的石门顿时被轰飞出去,铰链碎断,还连带砸晕了那两个看守的桑德族人。

「你!你在做什么啊?」

惊愕地抬起头,拓拔小月只看到少年一步跨出了牢门,双拳互碰一下,像是­干­劲十足的模样。

「不管要做什么,在这边傻等是等不到的,我现在帮你出去看看,瞧瞧能否弄到你要的东西。如果我做得到的话,你要告诉我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喔!」

卷十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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