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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肺结核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玥略静了一下,遂又淡笑道:“她是个大祸患,不解决掉,我如何能安心?”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又是祸患又是解决掉的。

怎么解决?是治好,还是……

吴秀丽想到另一种可能,突然就有点后怕,目光躲闪的瞧着秦玥,有点发怯。她问这问题,有种自找苦吃的感觉。

“不治好周秀,若是她又走出去,再传染给别人怎么办?我既然知道这事,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秦玥抓住吴秀丽一瞬转至自己的目光,与她直直对视。

“这事,有点迫不得已的感觉,但终究是要Сhā上一手的。”她淡淡道,语声微凉:“我与她,本没有什么交集。她自己钻牛角尖,扯谎疯癫的,还要牵扯上别人,我虽看不惯不想与她再有什么瓜葛。可我却不能学她,明知道有事要发生还无动于衷。这一个村人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秦玥双眸折­射­着夕阳最后的光斑,遥遥迷离,而又如夕阳坠落般毅然决然,毫无犹疑,坚定的如同长在山头无转移的青树一般。

吴秀丽望着她的眼,有种至今才认识面前这女人的感觉。

通常来说,秦玥是她们的东家,是有脑子、会赚钱、会教养孩子的俏人物,有点摸不透,还有点距离感。可是今日,她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凡她知道的事,就算有困难有旁的揪扯,她也要去做上一番努力,因为她不能坐视不理。

这就是她为什么跟她们不一样,能将一个家持道的焕然一新的原因吧!

“那玥娘你可小心些,别让她传染上你!”吴秀丽不觉握上秦玥的手,说完话才觉得自己离她近了,赶紧往后退,讪笑道:“你瞧我,说着说着就忘了。总之就是,要小心啊,别自己倒下了!”

“没事,我有准备呢!”秦玥朝她晃了晃手中熏了药的口罩,一笑:“那我要过去看看了,你们忙着吧!”

吴秀丽就是那天在车上说周秀回来的那人,她家跟周秀家挨着,所以才知道的早。

出了吴秀丽家的门,就能听到一阵阵剧烈的要喘不过气来的咳嗽,声声咳的人嗓子眼儿都是痒的。

秦玥皱了眉,以她的估计,周秀应该是肺结核晚期了!

这样的情况,和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医疗水平,想治好周秀?难哪!

她甩了头,戴上口罩,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

不知道她爹娘都怎样了……

秦玥走进周秀家,厨房里亮着灯,周秀娘正在盛饭。

她在门上敲了两下,周秀娘扭头一看,目里有些微的诧异,微微撇了嘴。

“玥娘有事吗?”

她瞟见秦玥的口罩,更是满目的厌烦。

还往脸上遮个东西,脸毁了还是不愿意闻他家的气味?

她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模糊的知道,秀秀落到如今这般下场,跟秦玥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人了,还来她家做什么?贴他们的冷ρi股?!

秦玥懒得说那么多,直接就道:“我找周秀!”

她将院子环视一圈,目光定在其中一件屋子,“那间就是周秀的房间吧,我去看看!”

周秀娘扔下勺子就追出来:“诶,你怎么乱闯人家家?!”

周秀爹闻声出来,见是秦玥也是一愣,但比她娘的语气好上不知多少:“玥娘找秀秀有啥事吗?她这些天身子不太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玥一皱眉捏上他的腕脉。

此时暮­色­将尽,院中瞧的不太清楚,婆娘只见秦玥抓了自己男人的手,一下就推上秦玥,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小妖­精­,你­干­什么?这能当你爹的爷们儿还勾引?你能耐大?”

“别以为你有几个钱就能上天了!告诉你,这男人不是你的就别乱拽乱摸,找你们家男人去啊!”

亏得秦玥脚下稳,不然被这浑实疯婆子一推,倒地上都是小事儿!

周秀爹是能感觉到她在给自己摸脉,瞪眼急喝:“闭嘴!你个瞎眼的,你哪儿瞧见玥娘那样儿了?她是给我把脉呢!”

“你……我……”婆娘跺脚瞪秦玥:“把脉就把脉,不能先说一声咋滴?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我若是狐狸­精­,你早就没命了!”

秦玥封了一脸寒气,声冷气硬,“狐狸­精­能任你胡搅蛮缠乱推搡?那狐狸­精­也太弱了吧!”

婆娘声噎,胸闷气短,只管睁大眼瞪她,狠狠的瞪,最好是将她瞪出原型来……

“吱嘎——”一声门响。

秦玥扭头,周秀瘦如骨架地站在门边,一头发杂乱不堪,目光无神空洞,刚要张口说话,却是脸­色­潮红一噎,接连不断的咳嗽起来。那气息时而短促时而绵长,短的恨不得一秒咳十下,长的几乎想要将整个肠胃整个肺都绞缠出来。

秦玥紧皱眉,面­色­铁青。

她从来到周家村,几乎没有这样的神情,这般严峻如铁砂刮面,冰寒如风雪蒙眼,仿佛如临大敌,千钧即发。夜­色­突降,墨蓝的天透着­阴­森,将人脸笼的更加生硬冰冷,毫无情意。

她手一晃扔给婆娘一包药,寒声急喝:“熬药!马上!”

婆娘慌的抱上药包,抱住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听你的!”

“不想她死就去熬。”

秦玥声音平静,却深沉如石,闷声不响的直砸进婆娘心口,哐当一下就是一个大血口!

婆娘一惊,有风直往心口忽忽的灌,瞬间僵冷了四肢。

周秀爹已经朝她吼:“还不快去!”

她轻嗤一声不情不愿转身,却是跑着去到厨房,赶紧将药扔进瓦罐里,引火熬药。

周秀乏力,两手颤着扒上门框,看秦玥蒙着口罩,一步步,缓缓朝她走来,她却只能深深喘着粗气,仍觉空气吸不够,要窒息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

周秀如上了岸失水的鱼一般,翕着鱼鳃艰难挣扎,每一次呼吸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秦玥镇静的像久经沙场的将军,居高临下看着半倚将要颓倒在门框上的周秀,面上神­色­安和,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几乎是没有任何神采的。

只听她道:“你可有看过病吃过药?”

周秀­精­疲力尽,不知她来是何意,只心思不定的盯着她,最后是连盯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三晃的撞进屋里,倒在床上。

周秀爹唉声叹气,无奈又愤懑:“看过,她来的时候就是带着药来的,可是吃了不管用!后来我又去镇上给她拿了一回,还是这样子,没一点作用啊!”

秦玥一片冷淡,“不是去许氏医馆拿的吧!”

周秀爹微愣,后知后觉道:“不,不是,秀秀她……”

“她不让,说许攸与我沆瀣一气,病的再重也不能去他那儿看,所以你就没去,在别的小医馆拿了治标不治本的药来,乱给她喝。”

周秀爹直直看着秦玥,女人素面紧绷,在夜­色­下一片清冷,看着竟有些不近人情的寒气。

“周叔,我说的不对吗?”她抬眼,毫无畏惧毫不遮掩的看他。

秦玥无表情的面庞活像寒冰一样,啪啪砸到他身上。那一刻,老爹竟有种无地自容的卑微。

他为周秀的事求过他们夫妻俩,如今仍是随着周秀的话,不去那家口碑好的医馆。这才是他对这一系列事的回应和答案。

他怨着年轻又无辜的夫妻俩,不想跟他们有瓜葛的人有交集,也不想求那些人,就算他明知道,那边才是对的,他也不愿。

因为他闷痛,他恼恨,这所有事里面,受伤最重的终究都是他闺女!

秦玥没再说什么,缓步进了周秀的屋子,淡然自若的帮她开了窗户,一应动作随意且优雅,带着淡淡清凉的风,涌进这闷的有了异味的房间。

所谓血缘,骨­肉­相随,情意相依,有时随之而来的自生感情,不知究竟是好是坏。终究是近亲人,闻言维护,遇事协助,所有好的都是好的,所有坏的也都是逼迫而成。天下所有父母都是同样的心,所以,不为外道,不轻议他人,才是最好的行事。

此时狼狈如周秀,已是春日,她仍是盖了两条沉厚的被子,眼看是经了年月的,起不到什么暖热的作用。她看着很冷,额上却是生了虚汗,将散落的发丝都沾湿了,软塌贴在额前。

女人面虚­唇­白,却仍是恼恨,目光透着­阴­寒,蜷在床上如同受伤的犬,警惕的盯着进到自己地盘的异类。

秦玥轻踩步子移到她跟前,淡淡瞟了她一眼,突然出手捏上她的手腕。

周秀一震,这女人上次捏她的脉,将她送进了牢房,现在她都成了这样子,她还要­干­什么?她可不信她是好心,想给她治病的!

“放开我!”

她嘶哑一吼,却是气势毫无,低语喃喃一般。

这情绪激动的一声直接导致她咳喘不停,沙沙的吸气声从气管里飞出,吃力又痛楚。

秦玥侧着身,周秀咳出的气息丝毫影响不到她。

周秀没了力气,秦玥却仍在给她把着脉,半晌才放下,隔着口罩道。

“你若是想活着,好好跟我斗,就将我的药喝了。不然,十日后你就会永远的离我而去,看我一人在人世潇洒快活!”

周秀眼光突然发直,愣愣望着虚空,一动不动。

她知道秦玥会医。

十日?她已经病到这地步了?

周秀想笑,但她稍一变换气息就抓挠的咳喘不停,她­干­­干­的抽气,嘶哑的后音吱吱响,像风刮过荒野留下的叹息。

“还有,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不想让你爹娘同你陪葬,最好不要对着他们咳嗽,以免将病染给他们。”

秦玥静静看着她,又道:“剩下的事,就是除了排便,最好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以免传染给村里其他人。我会派人协助治疗你,时刻注意你病情的变化。”

她这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这是她家里,她凭什么做主?!

周秀怒气翻涌,大喘气咳嗽起来,直咳的满手是血沫。

“你,凭什么!”

周秀任凭自己咳血,也要将话说出来,一头散乱的发如稻草纠缠。

她凭什么管她?!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凭你不自知,任病情发展。”

“凭你善妒狭隘,错过了治疗机会。”

“凭你愚蠢,将病染给了村里人,还染给了你爹!”

秦玥一双外露的眸子亮如天上星,闪光炫目,直看的周秀要遮上眼,遮上脸。

她与她相同年岁,如今一个美娇娘静立,一个苟延残喘卧床。这,太戏剧!

周秀忽又疾咳,紧皱的肺和急促的喘息直将她折磨的抓紧了衣襟,抽搐的将自己蜷成一团,成为黑夜里渺小的­阴­影。

秦玥安静的像夜一般,分明是清秀的面孔,却看着寒凉卷着夜风,呼啸闪过幽密。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若你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就请为那些你碰见的朝他们咳嗽的人捏一把汗,冷静下来想一想,告诉我,你从出狱,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

周秀抬起头,动作缓慢的像特制电影镜头,呵呵笑了两下,瞧着秦玥像瞧了一场笑话。

“你以为你是神仙吗?你能救多少人啊?”

“你不就是一个被人用过的破鞋吗?还想当观音菩萨普度众生呢!想得真美啊!”

秦玥嗤笑,轻轻拢了自己的发,突然有点温柔了,浅笑着开了口。

“你出狱的时候身无分文,衣衫褴褛。”

“你生着病,当务之急是看病。但你没钱,所以你偷了狱卒的钱,到一家不起眼的医馆看了病拿了药。”

“卖药花光了你偷来的钱,你没有银子再为自己换一身衣服,但你不想接受路人嫌弃鄙夷的目光,所以你净找些人少的小道,一路走回周家村,几乎没有遇上什么人!”

“我说的可对?”

秦玥尖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周秀,见她的面孔在自己不断的话中渐渐龟裂,就知道自己猜的不是全中就是十之八九了!

这样便好,没有太多的路人受到影响,不然,肺结核会像瘟疫一样爆发的!

婆娘在厨房大火熬药,着急忙慌地一边煽风一边往这边张望。秀秀一直咳,那狐狸­精­到底在跟她说什么?

周秀爹在周秀屋门口站着,看着听着,十日之期让他几乎心跳骤停,手指划在门框上被刺了深长的木刺都不自知。

“玥娘,你救救秀秀啊!”

他知道,这颤抖不已,又僵在口边费了极大勇气和脸皮才说出口的,是他的声音。

此时除了求救,他还能做什么?

他颤巍巍进到屋里,站在离秦玥两步远的距离,双目血丝遍布,半浸水光,喉咙眼儿绵软一团堵的将要夺人呼吸,他咽不下那梗阻的异物,直接张嘴呼吸。

“玥娘你能来,就是要帮秀秀的是不?玥娘,叔求求你,叔是真心求你的,一定不再做什么错事!你救救她吧,她才不到二十岁啊!”

四五十岁的男人说着说着便是老泪纵横,湿漉漉划在面上温热一片,纵深的皱纹闪了一条又一条。

“叔,你也得吃药。”

秦玥没有回答他,只淡淡吐了一句,“你们俩人都需要单独治疗。明日我将你的药拿过来,以后只能劳婶子照顾你俩了。”

“你们两人的东西,绝对不能和别人混用。以前没有单份的,现在就分开,一人一份,只能自己用。还有这房间,每日定时通风,不能闭塞。”

“周秀,将你整理­干­净,速度的将头发,脸,还有手给洗了。当然,提前是你想活着,若不想,大可不必。”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面对着别人咳嗽吐气,不要将你们的唾液以及口气传给他人,不然整个村子都会被毁了的!”

“周叔,你可能按我的话去做?并且保证周秀也能这样做?”

秦玥目光澄澈看他,一番叮嘱下来,已是不想再说任何话。

“能,能!我一定按你的话做,一定一定。”

秦玥抬脚就走,她口罩上的药是有时限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效了,为防自己染病,最好是及时退出来。

“玥娘!”

周秀爹却急急跟出来,拧着自己的手指,磕磕巴巴地问:“玥娘,秀秀她,可,可能治好啊?”

他整日给周秀煎药,自是知道她的病情,重的很啊,动事儿就咳喘不停,这些日子更是咳血不止。他怕,这闺女再……

秦玥静思片刻,沉沉道:“周叔你这样问,定也是认为周秀病入膏肓了。我只能保证自己尽力,她拖得时间太久,这病顽固的很,你的我还能保证治好,但她的,只能说尽力而为,与天争上一番。”

老爹踉跄退步,深深喘了几口气,双目更是酸涩不堪,不知要作何动作,更不知再说什么话。

秦玥望一眼银月,疏朗的光静洒,落了一地白霜似银。

她淡淡道:“周叔,我只能将最坏的情况告诉你。为了咱们村子人,我也要给周秀治上一治。但我非神人,许只能让她多留几日,当真不敢说什么与阎王抢人的话。”

她静了片刻,还是补了一句:“若周秀不治,只希望您别再将这账赖在我身上。”

“人心,都是­肉­做的!”

话落秦玥转身,走的­干­脆利落,夜风将衣角吹的轻飘,沾了几许新芽初生的青涩气味。

她不是圣母,也有自己的喜好厌恶。若是这家人再将周秀不治而亡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她定不再与之有任何交集,弃之不顾!

秦玥走在路上,将周秀的行踪滤了一遍,想着她还可能接触到哪些人。明日去接周恒回来,恰好去看询一番。

进到院子里,让重阳找个偏僻的地儿将口罩给烧了。她弹打着衣服走进内院,先在单独的盥洗间净面洗手,拿皂荚米分细细揉搓一番,才算是洗好。又到厨房坐在火旁边烤着身子。

石心在里面洗刷,见秦玥进来忙擦了手:“主子您回来了,奴婢马上准备饭菜。”

“恩,我就在这儿吃吧。”

石心顿了一下,“雨小姐他们在等着主子呢,都没回房间……”

秦玥抬眼,不经意的疲倦泄出,却仍是微微一笑:“那送过去吧!”

身子被烤的宣热,布料都微微软了下来,秦玥起身整了衣服,又是平日娴静淡然的模样。

客厅,仨孩子捧着茶慢慢喝着。

秦玥跟她们说过,饭后一炷香后喝水可以帮助消化。阿正有时拉粑粑艰难,知道这点后天天都喝水。周雨和周勤就陪着他一起喝。

门帘微动,阿正放下杯子,亮眼道:“嫂子你回来了!”

秦玥一进来就看见他一脸喜悦的小模样,突然就感觉那些病症也没什么,凡事只要坚持,对症下药,都能好起来的。只希望这些病患不要降临在孩子身上吧!

阿正颠颠跑过来牵了秦玥的手,将她带到沙发上。

“嫂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都没有吃饭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阿正靠在她身旁,小脸软­嫩­蹭着她的胳膊:“听说厂房里有人生病了?不太好的病吗?”

秦玥静思,良久,浅笑道:“是生病了,而且是会通过唾液传播的传染病。所以,嫂子将那些与有病人有接触的人都询问了一番,以后可能还要暂停她们的工作。”

这些事情还是告诉他们,以防孩子大意再染上病,说了起码能防范着些。

周雨玩笑一般:“怎么通过唾液传播啊?又不会有人去吃人家的口水……”

“咳嗽打喷嚏的时候有唾液或鼻涕喷出,正面对人就会被吸进去,然后极易感染。在抵抗力差的情况下,就是身子弱了,就会被病菌侵蚀,出现病症。”

“那要是没有吸进去,不就不会感染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也不排除其他情况。所以,有点麻烦。”

秦玥看看身边的仨孩子,他们脸上倒是没有害怕的样子,都很平静,瞧着甚至有些无所谓。

“你们上课的时候注意,不要跟人有那样的近距离接触。”

“我明日还是跟李君业说一下,让他通知学生注意一些……”秦玥垂眸,又开始想事情。

“嫂子明天还要去接大哥,我们跟夫子说就好了!嫂子放心,我们身子这么好,不会染上病的!”阿正仰头,望着她半垂的睫毛。

秦玥微笑,侧脸看他,顺手揉了他的红脸蛋:“好,但是一定要注意嫂子说的那些事,恩?”

“恩!”

“嫂子,还有别的可以防备的事项吗?”周勤突然问。

“对,我还把这事给忘了!明日你们在学堂里熬醋吧!醋可以杀菌。”秦玥道:“让重阳将东西带过去,在屋里熬醋,还有,记得要开窗通风。恩,就这些了。”

石心将饭菜端过来,秦玥赶紧趁热吃了,吩咐了她明日将熬醋的事儿跟芝娘说一声,又临时做了一堆口罩,一一熏了药,让明日交给拿过药的那几名女工。

她们既没有患病,肯定是希望留在厂房继续工作的。但秦玥又怕她们是潜伏期,若是不小心打个喷嚏什么的就不妙了,所以还是带上口罩,也好有个防备。

一应事项都吩咐好,秦玥又不知疲倦的在制药间里鼓捣着,直到她发现要用的草药没了,才惊觉已是深夜。

路边树上有猫头鹰的啼叫,在夜半时分凄厉,幽幽环绕,声厉刺耳,有些骇人。

秦玥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儿,去歇着吧!今日可是辛苦你了!”

石心从杵药槽中抬起头,淡笑:“主子才是辛苦。”

“这本不是主子的事,却让您一切包揽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村民媳­妇­儿?”石心很平静,话里却是对秦玥的维护:“周家村的人都该知足了!”

秦玥轻笑,她是不知道自己对传染病的恐惧。

她妈妈有一年疑似肺结核,吓的家里人带她到处做检查,父亲和爷爷也整天给妈妈把脉开药,那状况直混乱过半个月,检查结果出来说是肺炎,坚持治疗就好。至此秦玥对肺结核这病症是谈之­色­变,今日能镇定到这地步,也算是她活了两世的大收获了!

她笑的风轻云淡,仿佛今日与往常一样闲适,没有什么奔波劳累。

“我既是医者,就该有仁心德心,悬壶济世的情怀。见死不救,枉学这一身医术了。再说,那是我的工人,更不能不管啊。”

石心稍静,挽上她的手臂:“主子本就是仁心!”

“仁心也好,黑心也罢,我只求不违本心了。”

石心点头,燃了烛火灯笼,送秦玥回房休息。

做了一天的药,秦玥可以说是沾床即睡,次日又早起,带上药和口罩之类的东西,坐车去了新县。

只睡了两个多个时辰,秦玥眼皮子极重,坐到车上垂着脑袋昏昏沉沉,不时就撞到下巴磕儿,迷糊了好一会儿,她­干­脆拿了披风将自己裹上,又拿了靠背竖在车厢上,侧倚着睡了过去。

出来时石心告诉过石青,秦玥晚上睡得晚,路上肯定要补眠,让他把马车赶的稳一些。

石青一路避开那些石块土坷垃,将车子驶的缓慢又平稳,直至到了学院,秦玥也没醒来。

石青悄悄将车帘撩开一条缝,秦玥侧着身,小脸几乎都陷到柔软的靠背里去了,身子有浅浅的起伏,看起来睡的很熟。

石青正纠结着要不要叫醒秦玥的时候,周恒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男子声音低醇,像挑了琴弦迸出的回音袅袅。他也撩了帘子往里看,见里间熟睡的人儿,目光瞬间便更加温柔。

“爷,村里发生点事儿,主子昨晚睡得很晚,就……”石青轻着声音向他报告家里的事儿。

出什么事了?

周恒浅浅皱了眉,淡淡道:“咱们先回家,到家再说。”

周恒这就要上车让他返程走,石青又苦着脸拽了他的袖子。

“爷,主子到县里来还有事呢!所以我才想着到底要不要叫醒她。”

周恒静了一瞬,早间的日光安恬,落在他身上更显人清隽温和,将脸庞的轮廓都柔化了几分。

“那就先等着,等她醒来再说。”他道:“你先歇着吧。”

周恒上车,留石青愣在原地,要等人醒来?这要等到啥时候?

秦玥还在睡梦里,丝毫不知自己被两男人谈论了一番。

周恒静坐在车厢一侧,不知秦玥发生了什么事,只动作轻柔将她滑落的发丝夹到耳后。

这样睡舒服吗?他静静看了片刻,决定将她抱到怀里搂着她。

但,许是两人之间不知名的牵连,周恒还没碰到秦玥,人已经微微动了一下,渐渐转醒了。

眼前男子似要做什么动作,两臂都已经伸在半空了,此时肯定是因为自己醒了才将动作停了。

秦玥半睁着眼朝他柔柔一笑,扬起脸抱着他的脖子,落在他­唇­上一个吻,柔软轻抚,即刻滑落。

“相公!是不是要趁我睡觉偷偷亲我?”

她重新坐起来,揽了披风,将靠背放到身后半倚着,拉周恒坐到旁边,抱上他的胳膊。

周恒轻笑:“不是,是想趁你睡觉将你偷走藏起来!”

“想让我当睡美人?”

秦玥呼吸仍旧是绵长的,话声有点慵懒,赖在周恒肩上不想起来了。

“玥玥本就是美人了,不用睡也美。”

虽然是夸人的话,但听着怎么觉得那么怪呢?秦玥歪着嘴角瞧他。

“村里发生什么事了。竟让娘子累成这般模样?”

周恒抚上她的手,看她一侧的脸庞还印有靠背上纹路,遂又浅笑着给她揉脸。

秦玥便一边打哈欠一边将肺结核的事儿说了。

不说周恒也会担心,明知道他会担心而不将实情告诉他,自己心里也会不舒服,所以,不如全盘让他了解。

周恒轻柔的动作果然一顿,将秦玥一揽正面看着她:“你怎么样?会不会受影响?”

秦玥晃着脑袋往他身上蹭:“除了做了半夜的药,就没有别的影响了。”

周恒安静抚着她的背,心思转了几转。她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能控制住病情,只要预防到位也能遏制住传染,他便不再追问她。

“可否找师父帮忙?你一人在村里支撑着,太过劳累了。”

秦玥耍懒地再凑近他,整个人都拥进他怀里。男子清冽的气息将满心的疲惫都一一散化,恰如四肢伸展着沉静在一湾柔软里。

此刻的秦玥,深深感觉到,在劳累殚­精­竭虑后有爱的人在身边,是多么难得又可慰的事。就算无话可说,也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知道有人在宽慰着、等待着自己回归。

她伸长了胳膊环住周恒的脖子,懒懒道:“药我都做出来了,肯定是有效的。让师父来,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不过,师父倒是可以跟我一块研究周秀的病情,她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我没能力……”

“玥玥若是觉得看见她心烦,大可不用管她。”

“既然遇上了,知道了,就试一回。”秦玥在他颈间揉了自己的脸:“对她,我连百分之十的把握都没有。就当,为了村里人尽一番力吧。”

周恒半敛眸,淡淡的心疼倏然化开,让他想将怀中女子揉进自己的血脉。

她从来不是什么开医馆看病的大夫,却将旁人的安危看的极重,秉着一颗救死扶伤的心,努力的去做那些看似是自己任务、实际却毫无关系的事。

他不能劝她放手,因为她有着难得的仁心。可他也不能求她更用心的去做,他是她相公,怎么希望自己的妻子以身犯险,救一条毒蛇。

他只能在她身后看着,在她累的时候扶一把。

周恒低叹:“娘子多有辛苦,回家为夫给娘子做饭吃,可好?”

秦玥耍宝的在他耳垂一吻,缓缓起身,温柔笑道:“好啊!不过那之前我还有事要做。”

“我要去牢房看看,不知道那里的狱卒有没有事。咱们先去找县令大人说一下此事吧!”

周恒点头:“好。”

他又喊石青:“石青,去县衙。”

“娘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周恒眉宇间蕴着柔情的温和,暖的如同五月的阳光。

秦玥笑笑摇头:“不用了,见县太爷总不能一脸睡相,我得赶紧清醒过来!”

她说着话还拍拍脸,直拍的啪啪响。

周恒本还是笑着,但她这么狠拍着自己的脸,男子直接拦了她动作的手,浅沉着面:“不可再拍了!”

秦玥可怜兮兮抬眼望着他,脸侧微微有些红,嗓子里还哼唧着,像只丢了妈妈的小兔子。

周恒一刻就软了心,轻轻将她的脸捧着,低头吻上她的­唇­。

唔,周恒竟然学会了用这种方法让人清醒?

秦玥心里一笑,安静的闭眼享受。

男女之间微妙的情愫在车厢里萦绕,静谧又温柔,像此刻的吻,轻如云朵拂面,甜如蜜糖化在口间。

秦玥玩耍一般轻咬着周恒的­唇­瓣,换来男子更轻柔的舔舐吮吻……

“玥玥越来越爱逗弄为夫了!”

周恒离了她的­唇­,有些委屈的瞧着她,又半翘着­唇­瓣,指了个位置:“你看,是不是咬破了,我怎么觉得那么疼呢?”

秦玥低低的笑,在他怀里拧磨着,“哪里有了?没有没有!好得很,米分红米分红的,瞧的我都想再亲亲了!”

周恒露了一丝笑,却仍是挑着眉,闷闷道:“真的没有吗?那怎么会疼?”

秦玥扑哧一笑道:“是不是你早上吃的东西塞牙了,划到嘴了?”

“……”

周恒颓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秦玥忙哄他,像他抚着自己一样抚着他的背:“乖相公,我不说了啊!你的牙白的很,什么异物都没有……”

“……”

周恒抿着嘴,无声地往一边挪了挪。

秦玥又狗腿的跟过去,顺了背上的毛儿,又抚上前胸,笑的比花都灿烂:“相公,我不闹你啦!别气了乖乖!”

周恒垂了眼帘瞥了她一眼,看她笑的如此开怀,叹气,又移开了视线。

“相——公——”

秦玥直接将整个人都贴上他的身子,明亮的眸子眨个不停在他眼前晃:“不气了不气了!”

说着又去掰他的嘴,“让我瞧瞧,是不是真的被哪只叫秦玥的小狗给咬烂了?让我抓到它非打死它,剥了皮炖狗­肉­吃!”

周恒失笑,一捏她的鼻子:“好了,我请你放过那只可怜的狗!吃了它我就没有媳­妇­了!”

“终于开口说话了?”秦玥歪着脑袋笑看着他:“相公撒娇也好可爱啊!以后多卖卖萌好不好?”

周恒对卖萌的定义不太清晰,但他觉得自己方才肯定不是在卖萌,是以他仍是有点委屈的表情。

“为夫没有卖萌……”

“可是我喜欢你那样!”秦玥巴巴瞧着他。

周恒很勉强的沉思了一番,撇嘴道:“那我就偶尔满足一下你的要求吧。”

“主子,爷,县衙到了。”

周恒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小妖­精­一样的女人蹭在身上真是不好受!

他面上却无丝毫显露,仍是宠溺又温柔的笑:“玥玥此刻真的是很清醒的样子,咱们可以走了吧?”

“恩恩,走!”秦玥将身上的披风往座位上一扔,朝周恒勾勾手,自己先下了车。

周恒无声笑笑,眼中满是对那女人的宠爱,迅速将她的披风叠好,才出去。

------题外话------

对不起,今天忘记上传了,对不起对不起啊!/(tot)/~实在抱歉,在家还得管着做饭,一下就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想要女儿(万更)

新县县衙。

“你是说她得的病会传染?!”

邢兴大惊,满目紧张。

他根本不知道这情况,只听牢头回报说周秀在牢里好像病的不轻,再不放出去,恐怕会死在里面,才提前放她出去的。

秦玥颔首,恳切道:“是,所以我想征得您的同意,为牢房中看管周秀或与她有近距离接触的人把脉看诊。”

邢兴愣愣看着秦玥:“你,你还会医术?”

秦玥淡笑:“是的。大人,这事……”

“可以可以!这是为他们着想。那……”邢兴沉吟:“你可能保护好自己啊?”

“可以的!”

“好,那我让捕头带你们过去,可得当心着点!”邢兴睁大了眼叮嘱着。

“秦玥明白。大人放心。”

邢兴将夫妻俩交给府衙里的捕头,两人才一同去了牢房。

秦玥给狱卒和牢头一一把了脉,吊在半空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周恒在她身后安静站立,身姿颀长,如立在一旁的青树一般。

他看着秦玥将所有人都问诊一番,没有很特别的问话,便知道这里没有人患病。

“他们都没事!”

秦玥开怀一笑,日光下扬起的­唇­角旋了半两温暖。

捕头也松了一口气,抱拳谢秦玥。

被秦玥莫名其妙诊治一番的狱卒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秦玥也没有再跟他们细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他们这些局外的人就不需担惊受怕了。

请捕头将这里的情况转告给邢兴,周恒和秦玥又到了大街上。

“不知道周秀究竟去的哪家医馆,只能一家一家的找着去问了。”秦玥有些不好意思:“相公真对不起,你休息两天还得陪着我到处跑。”

周恒微微笑着,“相公愿意陪着娘子!以陪在娘子身边为自己的宗旨和兴趣!”

秦玥受用的眯了眼,一脸很享受的样子,轻锤上他的肩膀,又在他脸上摸着。

“相公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我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周恒低沉沉的笑,将秦玥半揽着:“如假包换周恒一枚,是秦玥的男人,已经盖过章了,不信可以回家自己检查!”

“……”

秦玥红了半张脸,说什么调戏挑逗,女人到底没有男人得心应手啊!

“耍滑的男人!”

她轻轻嘀咕了一句,周恒还想要凑近了来听,被她一瞪眼吓了回去,一脸委屈怯怯的样子。

“走啦!”

坐上马车,石青看着街边的店铺,有医馆就停下,他先进去询问,是否在半个多月前接诊过一个蓬头垢面直咳嗽的女人。

以防万一,秦玥还让石青戴上了口罩。他那样子一进别人馆内就会受到关注,还没开口说话,里面的人就问他怎么了……

走了好几家,都说没有见过那样的病人。三人继续在街上转着,距离牢房最近的医馆都是大门户的店,周秀肯定不会去,但秦玥还是让石青去问了,果真没有。

一直到快中午,终于在一条距离牢房三条街的僻静的路上找到了那家医馆。

倒是不破旧,只是位置不太好,所以门前有些冷落,确实适合狼狈的周秀来看病。

秦玥直接就道:“相公,你就不要进去了,在这儿等我一下……”

周恒直直望着她,眼里带了点责备,带了点伤心:“玥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夫身强体壮的,难道还不如你不如石青?”

“额……”

秦玥有些犯难,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周恒沾上一点点的病菌什么的。

“玥玥若是担心为夫,可以给我戴上口罩啊!石青不就戴了?”周恒又化了面上的深沉,温和一片,被阳光照着像一幅晕染开的画,迷离而柔美。

“好!”

秦玥浅笑,又回了车厢拿了口罩给他戴上,为了不让他看起来很奇怪,自己也戴上一个。

石青就呵呵了,你俩戴口罩进去更奇怪好吧!

此时人流本就少,医馆里更是没有人,只有大夫一人坐着。

又有两人戴着个跟衾裤一样的东西进来了,大夫很疑惑,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老有怪事怪人?

秦玥若是知道他将口罩比作衾裤,非得拿真的衾裤而且是穿了一个月都没洗的,摔到他脸上……

“两位,是看病的?”大夫问的有些犹豫,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瞧着有点傻。

“不是。只是想请问这位大夫,在看过半个多月前,那位打扮不太好,瞧着狼狈十足咳喘不停浑身虚弱的女人后,有什么不适没有?”

大夫不知此话何意,遂将视线定在秦玥身上,打量了几秒,在被周恒生硬的目光警示后,闲闲收回,捏捏自己的胳膊腿,淡淡道:“无事。”

秦玥光看他的脸面,也瞧不太清楚是否有病症,遂浅笑道:“所谓医者不自医,大夫若是有什么隐形病症,恐也是看不出来的。小­妇­人恰巧也会医术,不知可否能容我诊脉?”

大夫更奇怪了,“为何我要让你诊脉?”

“方才与大夫说的那位女子,所患病症是会传染的。您为她诊脉,已算是近距离接触,不定会吸入她呼出的病气,不知是否被感染,所以要我娘子为你诊治一番。”

周恒不想秦玥再对别的男人笑,就算是出于客气和礼貌,也让他十分难受醋酸。玥玥可是他一个人的,要笑也得对自己和家里人笑。所以他就­干­脆利落的替秦玥回答了。

秦玥温柔一笑,双眸浅浅弯成月牙状,即使被口罩遮了大半个脸,也能被那双­精­亮飞神的眸子惊艳到。

她本是因为周恒帮自己答了话才笑的,但还是被那大夫瞧见了,估计是觉得这小娘子笑起来十分好瞧,便露出点欣赏的目光。

周恒郁闷,将秦玥往自己身边一牵:“娘子,这位大夫该是没有病症的,只是眼睛有问题,盯着人就不动了。咱们走吧!”

秦玥愣怔,不知周恒为何突然这般耍小脾气的样子。

那大夫倒是体会到周恒对自己的敌意,忙­干­咳几声,略有尴尬道:“那个,我该是真的没有病症的。那病人来的时候我没有离她多近,因为,她太脏了……”

“而且单听她咳喘的声音,就能清楚她病的不轻,以我的能力,估计是治不好的,所以就直接给了她疏风化湿的药物,还跟她说让她到大医馆去瞧瞧呢!”

对这回答,秦玥倍感意外,竟然没有把脉直接给了药?

秦玥骤然蹙起的眉头让那大夫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我确实也让她去别的地方看了,至于去没去,我就不知道了……”

趋利避害,远离脏污,也是人之常情了,一般人见到挑粪工还会掩上口鼻快步走过,也不能怪人嫌弃什么的。

秦玥化了眉间的疙瘩,道:“以防万一,大夫还是容我把把脉吧!”

“哦,可以可以。”那大夫请秦玥坐下,将手腕搁到脉枕上。

周恒神情微淡,站在秦玥身后盯着那大夫,看他不再乱瞟,才将目光定格到小女人身上。

玥玥那小手柔软又滑腻,现在春天,她的手也不太凉了,为人把脉肯定是极舒服的。

便宜这大夫了!周恒微微扁嘴。

一会儿秦玥便收回了手,微笑着的声音从口罩中传出:“先生确是没有病情的,恭喜先生!”

她起身,“既是无事,我们便走了,打扰先生了!”

“无妨,多谢你们的关心啦!”大夫说着话就要送他们出去。

周恒展臂揽上秦玥的身子,淡淡道:“大夫事务繁忙就不必远送了,我夫妻二人自行即可。告辞!”

这空荡荡的屋子,他有什么可忙的?大夫轻快的脚步顿时就僵住了,­干­­干­笑了两声,看着两人走出医馆。

这年轻人就是气­性­大,不就是看了他娘子两眼吗?至于吗?

况且,还是蒙着衾裤的半个脸……

摘下口罩,可以正常呼吸了。在现代都市,戴口罩是因为雾霾天,这里?秦玥仰望蓝的如同一颗发光巨石的天空,还真是没有一丝污染,戴口罩还觉得难受呢!

“相公,你饿不饿,咱们先去吃饭吧,吃了饭再回家,好不好?”秦玥乖巧的询问身边男人的意见。

吃着无名醋的周恒有一点点的纾解,淡淡点头,温和望着自己娘子:“好,咱们去吃饭。”

上车,三人直奔仙客来。

点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份汤,外加三碗米饭。

周恒:“石青,你坐下一起吃吧。”

“是,多谢爷!”石青闻言才安静坐下。

要了一条酸菜鱼,周恒细心的将鱼刺都挑出来,把鲜滑­嫩­白的鱼片都放到秦玥碗里。

“谢谢相公。”

秦玥很受用的将鱼­肉­几口吃完,夹了几口米,吃的喷香,满脸是愉悦的笑。

周恒回眸轻笑,自己的娘子,还是自己宠着最好!

新县仙客来的小二和掌柜是认识夫妻俩的,但是不知两人感情如此要好。两人并肩坐着,安静如树如花,细语又如雨打芭蕉,情意绵绵,郎才女貌,看着让人羡慕不已。

石青全程当自己是透明人,闷头吃饭。周恒不时让他吃菜才动作几下,且一次都多夹点菜,尽量不抬头,以免和他们视线交汇……

秦玥正悠闲的吃着大米饭,周恒伸了胳膊将汤都盛好了,秦玥朝他笑笑,他又好心情爆棚的给石青也盛了一碗。

“谢谢爷!”石青受宠若惊,忙将汤水放好,跟周恒抢那勺子:“爷,小的帮您盛!小的来!”

周恒浅笑松手,温和清俊的面庞平和若玉。

石青将碗勺都放好,又接着闷头吃饭。

总之这饭桌上,秦玥最舒坦,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被人伺候的。

最后菜和汤都有剩的。

秦玥看了一眼,问周恒:“相公,你吃饱了吗?没吃饱再吃点吧!都剩下了,怪可惜的。”

男人的饭量都大,今天有两男的,就三盘菜竟然还有剩下的,不合常理。

“我吃饱了。”周恒点头,又看石青:“你是不是没有吃好?”

“对啊,你们不都是成碗成碗的吃饭吗?”秦玥也朝他道:“赶紧,将桌子上的菜都吃完了!花的银子不能白搭不是?”

石青点头,“那,那小的就吃完了啊!”

“恩,吃吧吃吧!粮食都是拿钱买来的,不吃可惜的慌!”秦玥将盘子推到他面前,“吃到肚子饱就不吃了,不然该消化不良了。”

石青嘿嘿笑:“不会消化不良的,我吃的本来就多……”小子绷嘴,说完才觉得自己说漏嘴了,看夫妻俩都笑他,遂低了头赶紧吃菜。

周恒淡淡收了笑,喊小二:“再加一碗米。”

石青咽了菜:“不……”

“不用什么?正长个子呢,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必忍着。在家吃那么多,出来吃一点,石心该说我这主子虐待你了!”秦玥半笑着。

石青红了脸:“姐姐不会议论主子的,这话也是不会说的,主子言重了,多谢主子关心!”

在姑爷面前,不能跟主子说话太多,石青深有理会,又赶紧扒了满满一碗米饭吃起来。

对面的夫妻俩静坐着,秦玥抱着周恒的手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周恒也听不清,只隐约捕捉到什么光盘的字眼。

石青快吃完的时候,秦玥走到掌柜的跟前,跟他建议,以后就在店里挂个节约粮食,吃多少点多少的牌子,让大家节省着些!

掌柜的愣了一瞬,没想到秦玥会给这意见,忙点头:“好好好!周夫人……还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了,就这一点,若是他们点多了吃不完,可以建议他们带回家吃。百姓种地很辛苦的!夏暑冬寒,旱涝成灾,一个关卡过不去就是颗粒无收,这些饭菜必当要人们抱着敬畏的心来对待!”

秦玥轻言细语,神情却是正经十分的,没有跟掌柜的开玩笑的意思。

仙客来吃饭的人大都安静,此时都能听见秦玥的话。有人都打算走了,步子顿了一下,想想也是,到底还是自己花钱买的,又重新坐下将剩一半的菜扒拉了一部分才走。

这一说就见效,掌柜笑的慈祥:“多谢周夫人提议,明儿我就挂上牌子,让其他店都挂上。以往我们店里一天都会倒五大桶泔水呢,我瞧着也是可惜,如果此法管用,我还能省下倒泔水人的工钱呢!”

秦玥笑笑:“浪费可耻,我们家都不许剩菜剩饭的,吃多少盛多少。”

石青也已经吃完,满足的抹了嘴起身,“爷,吃完了,咱们可以走了!”

周恒淡笑,过去将银子搁到柜台上,牵了秦玥温柔道:“玥玥,回家了。”

小女人仰头望他,甜甜一笑:“恩!”

“诶……”掌柜的怎么好收银子,话还没出口,人就已经欢快的跑走了。

马车里,秦玥半蹭着周恒的肩。

“相公,你的食量怎么下降了?你可是要养肥养壮的啊!就吃一点儿,饱了没有啊?”

周恒安静的像睡着的孩子,点点头,­唇­角温和:“吃饱了,不会饿。”

“真的?”

秦玥不老实地去摸他的肚子,感觉里面有充足的食物才收手。

“按理说,你才十七岁,正是食量大饿得快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减少了?”

她又探了手摸上他的脉,若有所思的诊脉,还低声念叨着:“难道是不长了?你现在该有一米八了,若是合理运动,饮食良好,该还能长几厘米的……”

周恒有点无奈又有点满足的微笑,缓缓将她抱着。

“我也不知道,许是我的胃想让我保持好的身材吧,你看我如此修长玉树临风,若是吃胖了,该毁形象了。”

秦玥一拧他高挺的鼻子:“你确实是玉树临风!”

“玥玥你没有抓住我说话的重点……”

周恒捏上她为自己把脉的手,一根根把玩着。­唇­边带着笑,就像此季节此时的日光一样,所经之处皆是翠绿葳蕤,悄悄长成欢笑的模样。

秦玥安静地抵在他肩上:“吃多吃少,只要不影响到你就行,你觉得舒适便好。”

她静了片刻,任由周恒温柔的揉捻自己的手指。

昨日忙碌时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人在身边,才突然感觉到,原来昨天她抓紧时间做药马不停蹄的去问诊,其实都是为了让自己狂躁的心静下来,不在突然出事的时候发疯一样的思念他,想他的面孔,想他的怀抱,想他的温柔到无边无际的笑。

秦玥小女人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周恒垂眸看了她一下,安静的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肩。

“相公!”秦玥突然说话了,满满的撒娇调子,望着他的眼睛­精­亮透彻:“我昨天可想你了,你晚上做梦有没有梦见我?”

周恒沉默了稍许,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低低道:“我好像忘记做什么梦了……但是我也有想娘子的。”

“哈?忘记了啊……”秦玥有点失落,耷拉着小脸蹭蹭他的衣服:“那可能是我想你想的不够深,不然就算是做梦,你也会记得里面有我的!”

周恒轻蹙了锋眉,歉意吻上她的额头:“对不起,下次一定将有娘子的梦记清……要不,我每日醒来都马上将梦境写下来,这样还能拿出来看……”

“哪有记得那么清的?”秦玥半噘着嘴,“要是你都记住了,脑子都要受累了!不记不记!相公的脑子是要拿来背书解决问题的,不用做这么……这么,幼稚的事!”

她又低头反握上周恒的手,将其覆到自己面上,感觉男子手心温热,心里踏实了不少。

看她这动作,周恒知道她又想到什么事儿自己不爽利了,也随着她轻抚着她的­嫩­脸。

“玥玥,我在家陪你几日怎样?”

“恩?”秦玥忽地抬头看他,又不明白了:“为什么?”

周恒轻笑:“娘子明显是太想念为夫,为夫怎能不满足娘子的需求呢?而且学院里的课差两天没什么大问题,我都能自己解决。但是娘子,离了我不行。”

他温柔的对上秦玥的目光,面容清隽如同新生泛光的杨树叶子,轻摇如舞。

秦玥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道:“不要,我才不是让男人松懈学业,忘情温柔乡的女人呢!我只是特别想你一天而已,又不是不能活,我自己能行的!”

“好,这事咱们再商量。若是娘子想为夫了,大可直接说,我可以的!”

这问题不能一直纠着,周恒先妥协,仍是好脾气的拍拍她。

“恩。”小女人在他怀里动动,算是点头。

一路到了临安镇,石青在许氏医馆门前停了车。

秦玥拉着周恒下车。

“要拿些药走,家里没药材了!”秦玥一边说一边进门。

周恒自然地将门帘都掀着,让她直直走进去。

初春风寒流涕者众多,一到换季就是如此,特别是幼儿。屋里单小孩儿就有五六个,都由爹娘抱着,也有不少别的年龄段的人。孩子生病不舒服就吵闹不休,哄了也没用,是以医馆内乱哄哄一团。

秦玥拍拍周恒:“相公,人太多了,师父估计一人也忙不过来,我去帮帮他,你先在后面柜台歇着,好吗?”

秦玥话声有点急,周恒浅笑轻抚她的手,温和道:“玥玥莫慌。你想帮忙只管去就好。需要什么药,说给我听,我去帮你取。”

“你哪……”秦玥本想说他哪里认识药材,一想许氏医馆后面的仓库都是写着药名,遂将自己准备好的纸条给他:“就是这些,后院肯定是有人的,让他们帮你拿。”

周恒微微点头,在她耳边道:“莫慌,就是给人看病而已,以娘子的能力,一会儿就能将屋里的人解决一大半。为夫等着你。”说罢,他还偷偷动作一下,轻啄在她耳垂上。

秦玥那耳珠霎时便热了起来,偷偷红了几分,几不可查的点头,嗫嚅着:“知道了,你快去吧!”

周恒笑笑,松了她的小手,缓缓去了后院。

医馆里的人都认识他俩,知道那是许攸唯一的徒弟和徒女婿,对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礼貌有加。

夫妻俩一进门许攸就看见他们了,手边一直有人,他也没说话,终于跟一个病人说完话让人去拿药,许攸让下一个病人稍坐,朝秦玥招招手。

秦玥找了一凳子直接搬到他身旁,笑道:“师父,今儿我帮您老人家一把!”

“恩,还算有眼力价!”许攸颇有姿态的点头,他在病人面前都是高大上的形象,估计也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

说完话老爷子就开始为那位病人诊脉。

秦玥轻柔着声音,朝离她近些的抱孩子的­妇­人招手:“幼儿患者都到我这里来吧,排队看诊。”

­妇­人微微愣了一下,她本是看准了许攸的名声来的,小娃低烧好几天不退,就等着老先生给瞧瞧呢,这又换女的看病了?

­妇­人犹豫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坐到秦玥对面,说起了孩子的症状。

小孩儿体弱,尤其古代,一个风寒感冒都能要人­性­命,孩子生病大人别提多紧张了。有人看病就紧着往上赶,哪管什么经验老道,先看病先吃药,才能早点好!

正为人把脉的许攸突然道:“旁边这妮子,是老夫唯一的徒弟,医术已经到位了,可以为大家看诊,各位放心。”

秦玥轻笑,开始给那孩子看病,先问了大人数个问题,又看了小孩儿的眼睛舌苔,最后才把了脉。

小孩是肠胃不适引起的腹泻和低烧,秦玥写了药方,均是清淡甜味的药。

最后还道:“如果孩子不愿吃药,就用糖水送服,此药本就有蔗糖,不用担心药效流失。”

大人十分感激,“谢谢大夫啦!我家孩子就是爱闹肚子,以前那苦药汁喝了就吐,多谢大夫思量周全!”

“应该的。”

秦玥又看方才那­妇­人:“嫂子,现在可否让我为您家看病?”

­妇­人连连应声,不好意思坐下,说起孩子病情又换了焦虑神情……

许攸不时瞟秦玥几眼,淡然的神情丝毫不显工作烦劳的愁态,反而闲适的很。

秦玥当然能注意到他毫不遮掩的视线,这次许攸瞧过来的时候她就迅速朝他做了个鬼脸,舌头伸的老长了。

许攸往后一缩,瞪眼低喝:“丫头你想当小狗呢?!这还不到夏天,没那么热,不用一直伸舌头!”

秦玥瘪嘴,“师父您一直看我做什么?我变漂亮了?”

许攸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下。

“是变了,变的更傻气了!”

“这么傻的徒弟你也敢让我给人看病?”秦玥闲闲跟他说着话,却是很温柔的对待下一位坐下的病人,恬淡可亲。

屋里的人等的时间长了,知道这一老一少的大夫会不时的喷上几句,都不在意他们斗嘴的话了。

“换另一只手看看。”秦玥温和道。

病人微愣,反应过来,才知道是让换个手再把脉的,忙将左手搁上来。

他的手搁上来后,秦玥手旁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抬头一看,周恒已经抱着一张温柔的脸站在自己身边了,他朝仰头的小女人笑笑,将手中的另一杯水放到了许攸手边。

“师父喝茶。”男子声音低沉温润,面上浅笑未停。

“好,还是徒女婿好!”

许攸笑的慈祥,很高兴的接了茶水,顺便暖了下手。

再有两三个人就看完了,周恒便安静注视着忙着的秦玥。看她动作轻柔地帮人看耳朵,按压腿,又慢语轻言说着病况,安慰病人,让人放宽心态才利于病情好转。

微斜的日光恰好穿透窗纸落在桌面上,将秦玥的一双手映的如冰雕玉琢,指动中连阳光都跟着起舞。

周恒静笑,指尖在秦玥的椅背上轻点,错落如檐下雨珠砸。

“您慢走,记得七日后来复诊。”

“记得了,谢谢闺女啊!”

半百的老人缓缓到了柜台拿药,秦玥吐出一口浊气,端起那杯热水,轻抿了一口。

“相公,咱们要的药都拿好了?”她扭头看身后的男人。

“好了,已经装到车上了。”

“又拿药?”许攸疑惑,“前不久不是才拿过?都用完了?你们那儿那么多人生病?”

秦玥捧着那杯水,淡淡的将周家村的事儿说了。

“本想着请师父帮忙看一下那人,但这些天生病的人本就多,就不劳烦师父……”

秦玥面­色­平静说着话,许攸一甩袖打断她:“我就算不忙也不去!”

秦玥微愣,木了脸瞧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攸朝她翻了个华丽丽的大白眼儿,此间无旁人,他终于露了本­性­。

“那种人不在老夫看诊的范围内!”他傲娇的瞟了秦玥一眼,喝了口水润了嗓子才道:“张家那两兄弟没跟你说过我看病全凭喜好的事儿?”

“可您今天不是将病人都看完了吗?”秦玥不解,“除了我看的,一个都没落下!”

许攸轻哼,“这些都是平民百姓,没有做我不喜欢的事儿,也没有趾高气扬,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老夫当然要为他们诊治了!”

“你说的那周秀?胁迫下人,威胁大夫,满口胡言,谎话连篇,还欺负我最爱的徒儿!徒儿能忍,师父不想忍,愿意咋死咋死。”

许攸舒服的倚着软垫,畅快的吐出一口气,在­射­来的阳光中飘了须臾的雾气。

“你说的那病三十年前我也见过,除了不按要求吃药和极重症状的人,其他都能活下来,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你既有能力帮助你们村的那些患者,就做好预防,帮他们治好即可。旁的惹人厌烦招人恶心的人,死了又何妨!”

许攸说着话,神情都是掩不住的厌烦,话毕将热水咕咚咕咚喝完,啪一声搁到桌上。转身,瞪着秦玥开始训。

“知道什么是农夫和蛇的故事吗?蛇就是蛇,病了也是会咬人的!还傻好心的给她看病,治不好染一身­骚­……早死早超生,来世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管她作甚?!那女人,一瞧就是心思不正的!留在世间也是祸患!”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的是声情并茂指手画脚,脸蛋都气红了。

周恒淡然笑着,到他跟前帮他抚背:“师父消消气,此事我来跟玥玥说道就可,保准不让她受委屈。您也不必这样吼她,她自然是知道您心疼她的。”

秦玥怼着两手指尖玩弄着,扁着嘴可怜兮兮望着许攸,脑袋半垂着,怎么瞧怎么让人心疼。

老爷子轻哼,“把你的手给我!”

“给给给!”

这时候,让给啥给啥!秦玥急忙将手伸过去,立刻变回狗腿样儿,就差把舌头伸出来舔许攸两下了……

许攸却是捏上了她的脉,轻捻着胡须,缓缓睁了眼,似笑非笑地瞥她。

这目光,就像小时候偷了钱被家长发现要逼供一样,秦玥往后缩了缩,有点发怯。

许攸扭头看周恒,却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儿。

只被人看着,却憋着不说话,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周恒笑笑:“师父……可是要与我说什么话?”

“恩!丫头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将生娃的事儿提上日程了!”许攸突然畅快道,又细细瞧了周恒的五官,蹙眉摇头,仿佛他生了什么大病一样,“啧啧,瞧给你憋的!鬓角都长火疙瘩了!”

“……”

周恒僵僵的远离了许攸,凑近秦玥身边,轻碰了碰她。

许攸继续笑的揶揄:“以后就多释放释放,皮肤就好了!还能尽早生娃,我也抱抱你家小娃儿,往至炎玩玩儿!”

秦玥尴尬的挡了脸,他都不知道,她徒弟已经借着酒劲儿跟他徒女婿来了一回了……

许攸瞧着二人,脸庞红光,­精­气神儿十足。

秦玥无语加挫败,抹了抹额角的汗,起身攥上周恒的手腕。

“师父您老人家自己乐呵吧,我们的事儿已经说完办完了,这就走了啊!您继续做梦!”

“嘿,妮子,我哪有做梦?你们成亲这么久,是不是该要孩子了?别说你不愿意,不生你对得起周恒吗?是不是周……”

许攸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儿,两人已经一起窜了出去,周恒是掀门帘的帮手,秦玥是拉人走的主凶。

“男女之事不就是那样儿,有什么好害羞的?”许攸坐下,望着窗外的大好日光嘀咕着:“徒弟害羞就害了吧,周恒还羞,大男人的,谁不想温软香玉在怀……”

拿药伙计捂嘴笑。就您敢不知羞耻地跟人说这事儿吧,旁的人说这些,敢这样喊着?不都是偷摸小声儿咬耳朵吗?

坐到车上,秦玥郁闷的不说话。任谁碰见这种,见一次说一次房事什么的事儿,都不能受得了好吧!

周恒却是安安静静浮着轻柔的笑,心里不知想的什么。半晌过去,突然将秦玥往自己怀里一拉,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笑的一朵花儿一样瞧着她。

秦玥瘪嘴,伸手捂住他的眼。

“笑什么?瞧什么?要笑我在身体没好的情况下猴急的要了你吗?”她声音软软的,有点点的羞愤,但多数的语气还是撒娇。

“不是的玥玥。”

周恒将她的手拿下,动作轻柔,露出来的轻米分的­唇­仍是半含着笑。

“为夫是庆幸你身子终于好了。日后再多温补着,冬日里就不必再手冷脚冷那般怕冻了。”周恒轻轻说着话,柔和笑着,抚上她的脸庞,“娘子日后再有月事,也不会再受痛楚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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