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不大,但年迈之人通常睡得不深,那青衣老人揉了揉眼,醒了过来,偏头见到倒在地上的展鹏,忙几步走近前来,伸手搀扶,嘴里连声道:“ 都怪老奴粗心,将这些东西胡乱堆放,累你跌倒,还望公子恕罪。”
展鹏自习武后,倒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摔倒过,又无真气护体,只觉全身疼痛难当,但他生性良善,见那老人一脸的惶恐,又怎忍加以责怪,吃力地站起身后,摇了摇头,黯然道:“是小子自己无用,与老人家有何干系。”
那青衣老人似也知他心中难过,轻叹一声,转身走到桌前,摸摸索索地掏出火折子,又点亮了一盏油灯。
借着渐亮的灯光,展鹏抬眼打量,即见青衣老人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风霜劳苦的痕迹,每一条皱纹,都似乎象徵着一段艰苦的岁月,但他深陷的双眼里,却充满了世故的智慧,以及安祥的神色。
未等展鹏开口,那青衣老人似突然想起什么来,急声道:“这位公子,二小姐吩咐过,你伤势未愈,不可过劳,还请回到里间休息。”
展鹏此即痛楚稍减,神智渐清,听闻他提及二小姐,不自觉地想到那位柔和的车中女子,那双滑腻温暖的手掌,心中立时暖意融融,拱手问道:“请问老人家,这里是甚么地方?小子可是被您家二小姐所救,才会来到此处的?”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回公子,此处乃是徐州郑大爷的府邸,至于公子……是我家二小姐与戚管家在七日前,将你送回府中的,不过当时大伙儿都说你救不活了,还好二小姐她宅心仁厚,医术高超,不眠不修地施术三天三夜,终将公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展鹏听闻自己已昏睡了七日之久,很是惊诧,再得知那位素不相识的车中女子,竟然为己如此操劳,不禁感激万分,躬下身去,深施一礼,凝声道:“老人家,不知你家二小姐现在何处,可否引我前往相见,小子身受她救命之恩,理应诚心拜谢才是。”
青衣老人却望了望屋外,神情奇怪,道:“公子,你莫是病糊涂了罢,现在已为深夜,老朽怎能领你前去见二小姐,再说近日来,城郊的大竹镇疫病蔓延,二小姐为替乡民医治,不顾老爷的极力反对,一直留在镇上,未曾返家……若你真有心言谢,还是快快回屋,静心修养,待二小姐回来以后,她自会前来探望你的。”
展鹏虽少近女色,但不知怎的,自从当日为那位只闻其声,未睹其颜的女子所救,又在车中受她的细心照顾之后,便隐觉此女子乃是一大善大慈之人,渴望一见。此时听闻她为了医治染疫乡民,竟执意留在那瘟疫肆虐的凶险之地,这等堪比前人的仁行,不禁更令他肃然起敬,心生仰慕。
那青衣老人见展鹏皱眉沉思,只道他心急,笑道:“公子,你无须着急,我今日用膳时,听从大竹镇回来的小玫说,那里的疫情已受到控制,二小姐极有可能明后两天,便会返回此间,到时自然就能见着了。”
展鹏知他有所误会,却也不作解释,只道:“那就多谢老人家了,小子这就回屋休息。”说完转身回屋,心下却想:“自己急于见那位二小姐,除了拜谢救命之恩,主要是想请教她,如何才能恢复武功,不然怎能告知凌百战等人,那万云声乃是居心叵测,假仁假义的阴险贼人。”
回到里屋后,他突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依那青衣老人所说,此处是什么郑大爷的府邸,又有仆役,又有管家,理应是一富豪人家,而那女子身为府中二小姐,又仁慈为怀,按说要安置自己,不会选个如此简陋的房屋啊,难道其中有甚隐情么?
展鹏想之不明,却又无人可问,只好合衣倒床,闭目养神。
竖日一早,他匆匆梳洗完毕,便起身出外,那青衣老人却已不在房中,遂信步走到屋外,只见晨雾弥漫,这荒凉的庭园,经过昨夜大雨的洗涤,灰蒙蒙的园林,显得既潮湿又清新,但却另有一种神秘而蒙胧的美。
这时,枝头有鸟声响起,先是一只,清润婉啭,接着另一声响起,随后满园俱是啁啾鸟语,展鹏正觉心旷神怡,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好你个小子,竟敢擅闯‘沁园’,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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