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猛性情甚急,见他出屋,脚下一动,已掠至近前,沉声道:“展小子,你要去那‘云风堂’,须得答应老夫,从此刻起,直到我们返回‘沁园’,无论听到甚么话,或是见到何人,均不可开口说话,行否?”
展鹏不明他为何有此一说,但念及自己身无武功,园外又多半有万云声的同伙监视,若无人陪同,实寸步难行,既点头应承。
厉猛听他应是,低喝一声:“闭眼。”随即伸手扶在展鹏胁下,双足蹬地,身形疾起,掠上屋顶,沿着一排房檐疾奔开来。
展鹏双目紧闭,只闻耳边风声呼呼,眼瞳跳动,似有灯影迅速即过,不仅暗自惊骇,心想这厉猛身型高大,魁梧雄壮,按说应不怎擅长轻身功夫,不想带着自己,尚能奔得如风驰电掣一般,平稳快捷,委实了得。
恍惚间,耳中风声忽停,脚下亦站实,展鹏忙睁眼四顾,只见周遭屋舍踵踵,连绵数里,天色漆黑,点星俱无,自己正站在一座府邸中间的大屋顶上,身旁的厉猛正伏下身,在捣弄甚么,随着几块瓦片被他揭起,一缕光亮自屋内透出,随即又有语声隐隐传来。他不知此为何地,本想出言相询,突然记起不得开口之诺,只好站在原地,等厉猛发话。
幸好厉猛在又拿开几块瓦片后,招了招手,轻声道:“展小子,此处便是‘云风堂’的主厅,那什么义盟中人全在里面,你自己来看看,不过切记不能说话,也不能做任何事。”展鹏听闻凌百战等人都在厅内,心中大喜,忙点了点头,也伏下身,凑到洞口,探眼往内打量。
只见厅内颇为宽敞,布置也很是气派,所有桌椅屋梁借漆成紫红色,地面铺的也是上等青砖,蹭亮反光,正面厅壁上挂着一副布幕,系紫色绸缎制成,银线镶边,中间亦用银线锈了“云风飞扬”四个大字,尤为显眼,此时厅内甚为拥挤,约莫有近百人在座,行色各异,凌百战、蓝天赐等人也在其中。
展鹏见了厅内诸人,皆觉眼熟,猜到都为在“品刀会”露过面的各路群雄,虽极想下去相见,但却心知惠天风要自己来此窥视,定另有用意,即凝神细听。
不知为何,厅内似有甚争执,一直闹烘烘的,听不请他们说些什么。过得片刻,展鹏才听到凌百战开口招呼:“各位盟友,此事尚无定论,还是等万老弟回来再说可好?”
话音未落, 一名脸色苍白,鹰鼻薄唇的中年文士站起身来,道:“凌大爷,话不能这么说,若万大侠所言属实,那此子委实太过阴毒,且祸害颇深,不可不除,我们继续等下去,岂非让他有脱身之机?”此话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显见附和之人甚多。
凌百战轻叹一声,正待答话,人群中又走出一坦胸露腹,浓眉圆眼的粗豪汉子来,大声道:“华秀才,你是读书人,怎的也如此糊涂,如果奸邪之辈,也有那等气概,那般勇猛,咱张铁虎第一个不信。”这番话说得豪气,声音也较那华秀才高昂不少,但应和之人,却寥寥无几。
倒是坐在上首的蓝天赐点了点头,沉声道:“老夫亦有同感。”他一开口,不少嘈杂之人慑其威望,都闭上了嘴,那华秀才却不肯罢休,越众而出,走到张虎身前,正色道:“张寨主,此言差矣,须知奸恶之徒,大多善于做作,他既有心欺瞒我等,若不装出一副正气凛然,豪勇无畏的模样,又焉能如愿。再则,只凭蛮勇与否,便定论忠奸,不免有些儿戏。”
那张铁虎似性情暴躁,听他说得尖酸,双眼一瞪,喝道:“华秀才,咱是粗人,不懂这些大道理,反正要说展少侠是那等居心叵测之辈,咱怎也不信!”
听至此时,展鹏才知他们说的竟是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哪还记得应承厉猛之言,猛一转身,就待攀梁而下,突感背心一震,随即气血皆滞,不只口不能言,手脚也已僵硬,但头颈尚可转动。
展鹏知道是厉猛点了自己的|茓位,转首怒视,却见厉猛也正瞪眼相对,耳边传来他满含恼意的语声:“你这小子,当真莽撞,幸好老大料到此着,要我封你|茓道,不然你若下到厅中,那帮糊涂小辈群起而攻,老夫岂非要大费周折,才能将你带走……哼,你给我乖乖的呆着别动,等听完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话虽严厉,却令展鹏霍然清醒,暗想:“看厅内众人的反应,那万云声不知又编了甚谎话,让大多人都当自己是奸邪之辈,就连凌百战也似心生疑虑了,自己现在武功全失,若贸然现身,只怕不及辩驳,便会被擒。”
正念忖间,就听那华秀才的声音又传至耳中:“张寨主,依你所言,是宁愿相信那来历不明的小辈,也不相信万云声——万大侠的话咯?”语音未毕,场下已哗然一片,显然万云声的声誉在众人心中,要比展鹏这样的无名之辈,高出太多了。
那张铁虎有些浑气,被他一挤兑,急道:“ 咱只说展少侠不像奸人,又没说不相信万大侠,说不准其中有甚误会呢?华秀才,你莫胡说。”
华秀才撇了撇嘴,冷笑一声,正待再说,凌百战已Сhā话道:“二位无须争执,万老弟说了,他今夜便会将柯老请来,柯老德高望重,又目睹了当日情形,只要他一到,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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