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虽一直不曾说话,我心里慌乱他却清楚,捏了捏我的手道,“梦儿,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头痛,“没事,飞扬,我没事。”
于是便只剩下沉默,我沉默,大风不说话,飞扬只是抱着我,继续从手心里将他的仙灵之气送过来,循环往复,不曾停息。
最后,还是飞扬开口,“梦儿,我们去昆仑吧。大风,多谢你送给梦儿的琅玕玉,我们后会有期。”
“不必,”大风甩甩头发,霎时间变作一名黑发男子,冷如冰霜,“我同你们一起去昆仑。”
我忍着头痛勉力开口道,“大风,你不是从此不能回昆仑么?”
大风冷哼,“后羿都回神界数千年了,他逼我立誓就是盼着我涅磐不了自己老死,现下我既然不去昆仑也能涅磐,还守着那誓言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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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可至少昊,既然元曦定在我们去少昊的路上拦截,那我们自然西去,向昆仑而行。
大风虽说要负我们飞过弱水之渊,但这到昆仑的路,他却是要骑马的,反正几百年上千年都过去了,也不近在这数十日的时间。
这日,我们路过江陵。江陵乃是数朝古城,背倚钟望大山,前扼扬子、畴华两江交汇处,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咽喉要道。非但如此,不管是出了苗岭西来的波斯客商,还是从南海海客处换了海盐珠宝北上的行商,江陵都是他们山路水路上的第一大城池,所以此城也是商贾云集之地,人潮汹涌,繁华盛境。
飞扬在江湖上漂泊已久,江陵也来过多次,于是带了我们找了家客栈投宿。大风虽然是只老凤凰,却实在是变幻得太过俊美,还不肯像我般隐身,于是这一路惹了无数麻烦,若不是飞扬熟悉江湖事务,只怕早就打了无数场架。
安顿好之后天色已暗,大风本来就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人去了钟望大山里游逛。我们虽然也可以不吃,但在凡间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乃是我人生一大乐趣,自然要逼着飞扬带我去市集。
江陵市集的繁华跟临安可大不相同,临安是那种数代书香浸出来的醇酒绿茶,女儿天生丽质,男儿才学盖世,守了一湖碧波满山秀色,风月无边地过才子佳人的日子,便是成了京师,也是那种偏安一隅,不爱江山爱文采的朝廷。
江陵却不,这里的繁华是金银珠宝的华光,顶玳瑁,捧珊瑚,袖了象牙犀角,着了丝缎绸衣,配了弯刀喝着普洱,看胡姬露出半截肚皮在小几上疯狂旋转的香艳胡旋舞。满街的古怪香料薰得行人如行云中般的脚步轻浮,坐客则满眼浮光掠影,如坠梦中。
于是这晚的胡姬酒肆里,便坐着两名男子,一名英气逼人,另一名则是区区在下,自然是如在临安时一般的翩翩少年。
可是,只怕此刻我这翩翩少年看上去便如呆头鹅一般吧?几上虽摆了一大堆不知来自天南海北何处的菜肴,我却目瞪口呆地瞪视着场中那名近乎□的胡姬向满场或老或少或胖或瘦的男子们抛着媚眼卖弄风情,嘴里大约能塞进一整只烤|乳猪?
苍天啦,这……这……这,这还是人间界么?我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确认了一下自己还是人身,并非生魂被摄进了魔界。
苍天啊,这**实在太有天魔女的风格,当年在幽都之山无咎跟我遇上了天魔族人时,我便被天魔幻术诱得失了道心,生魂到魔界略转了转,若不是无咎的逆天诀将我生生地抢了回来,只怕文小狸便入了魔道,不是成了魔族的宠物,便成了天魔猫?所以我对那天魔音和天魔舞实在是忌惮颇深,印象颇深,不对,这么说不足以形容,应该说,我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吃的亏实在太大,现在居然能被一名胡姬的**吓出一身冷汗。
旁边飞扬的手伸了过来将我的手握住,我这才缓过劲儿来,却见他看也不看那胡姬的碧玉双瞳和凝脂白肤,只笑着对我道,“梦儿怎么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歌舞很迷人?胡姬很诱人?”
他只是笑,“梦儿,我刚从十方大山那峰顶上将你抱起来的时候,你比她可诱人多了。”
“哦,哼,飞扬,梦儿难道现下就不诱人了?!”
飞扬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现在一点都不诱人,谁让你要变成男子的?你没见那胡姬来来回回地眼波如水尽往你身上倒?梦儿,我们回家罢,待你变回诱人的梦儿,看看飞扬把持不住的样子可好?”
这话说得我大大地开心,于是拿起案前玉壶,将那葡萄美酒大大地喝了一番,这才将身子靠到飞扬身上道,“好啊飞扬,我们回去罢?不过,这酒是什么酒啊,这么好喝?”
飞扬再笑,“胡姬的酒可是自古闻名,唐时李白自称酒仙,便至爱此酒,他**,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梦儿,连太白酒仙都说此酒喝时要不醉不归,你既喜欢,那就等你喝够了我们再回去好了。”
我听得大喜,于是唤了人来再添上酒,跟飞扬继续一杯杯,一壶壶地灌了下去,于我而言,这葡萄酒也不过就是些甜酒罢了,好喝,却没点酒劲,只好用作解渴。
我喝了有个七八壶的时候,飞扬却不再让人再添酒了,跟我商量道,“梦儿,这酒虽然甜美,后劲却大,你莫非还真想喝醉了不成?别到夜里醉了去。”
我听得好笑,原来不但这当垆卖酒的胡姬有天魔女的风范,她的葡萄美酒也像极了天魔女的本色,看似温柔,其实危险。
不过,我嘻嘻地笑着,伸手去抢了飞扬的酒来喝,低低笑道,“醉便醉了,大不了夜里睡一觉,你不让我喝醉,可是夜里有什么事要做?”
飞扬笑而不答,那笑容里很是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于是我俩相视而笑。这种暧昧风情,却是以前跟无咎在一起时没有的感觉。
大约,这便是双修特有的味道。
这日晚间,我的确有些醉意,飘飘然地在春夜的和风中携了飞扬的手,一路哼着些昆仑野调回客栈,浑然不顾凡人们射来的那些讶异的目光。直到进了客栈之后,我灵敏无比的耳朵捕捉到某人的低语,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凡人们如此看我。
那人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坐在客栈楼下喝酒,但他说的话可不好听。
他抿一口酒,叹一口气,再抿一口酒,才叹气道,“世风日下啊……男风日上啊……唉,像我这般貌比潘安,颜胜宋玉,才压瑜亮的翩翩公子,就是太坚持原则了些啊……”说罢再貌似风雅地抿了口酒,跟喝茶般地小家子气。
飞扬的耳力向来高明,自然也听到了那话。进得房内,他虽然微笑,笑里却尽是些暧昧神色,他低下头来在我耳际低语,唇上的温度弄得我的耳朵痒痒的,捎带着心里也有些痒痒的感觉。
“果是世风日下啊,这世上哪有娘子逼着夫君当断袖的?梦儿你要再不变回我家娘子,我就真的只好断袖给你看了。”
我嘻嘻地笑着鼓掌,惟恐天下不乱一般,“好啊好啊,飞扬你快断袖给我看吧,这断袖究竟该怎么个断法?我真的不知道呢,飞扬,你快断罢,我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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