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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文学 > 天吟赋 > 十四

十四

云雄心里是想说玉洁的,他认为她业务能力最强,但这不仅是一种职称,最后还要涉及到下届社长的名位,再说,说了也真是没用,还不如不说,这事就是田子明说了也不算的。

过了些天,云雄真还去了印刷厂两次,可云靖都不当班,也就算了。那天云雄回家晚了,齐战真的生了气,但也没多提别的。云雄笑笑,人生就是事吗,烦什么。

转天又下起雨了,只是雨不大也不连贯,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带着大家往秋天的深处踱去??????

彩芳和云龙这天赶了个晚上不补课,就约了一起去街里给彩芳买东西。云龙也不知道彩芳哪来的钱,成天价不住嘴地吃,还有的钱花。他哪知欧阳家人多,谁都给她俩个,韦刚,彩莲有时也给她邮钱,因此彩芳花起零钱来眼都不眨。到了街里也没买什么正经东西,不过是女孩子喜欢的一些小玩意,有云龙陪着,彩芳逛起街来更没个够,云龙却劝她别在这上面花的时间太多了,耽误了功课,彩芳心里嗔道:“没你我还不出来呢。”

等从街里赶回学校取车回家时,天已大黑。本来学校有车场,但彩芳为图方便,车子向来放在学校门口对过的住宅楼的下面。今儿一到这可傻了眼,九成新的山地自行车没了踪影,找了一遭也没有,彩芳都快急哭了,怨云龙道:“跟你上街就是费事,买东西也拿不定个准主意,现在误了时间,回来晚了,车子也丢了,你说怎么办吧?”云龙内里道:“谁没个准主意?都赖到我头上了。”

远处雷声响成一片,彩芳还不死心,还要找。云龙说走吧,彩芳赌气不动地儿,云龙只好陪着。

第一批雨点一阵速『­射­』,激得路上的灰尘扬起,枯叶『乱』跳,云龙被砸了一个趔趄,“我的老天,多大的雨点啊!”云龙仰起头,第二批雨点急坠下来,毫不客气地撞在云龙脸上,撞进他的嘴里,云龙这回有了准备,可还是被砸得一晃,他这才回过味来,感到这好象是人的拳头,只仍道:“算我倒霉,第一个大雹子就落在我身上,幸亏没打中脑袋。”彩芳的第三拳重重地捶到云龙的胸膛上,恼道:“都怨你,车子丢了,还没有伞。”云龙道:“天公发脾气,天母发娇气,怎么能怪我?”彩芳气道:“你还说俏皮话??????”云龙飞快地握住彩芳的手道:“好『­乳­』『­乳­』,我把衣服给你,你饶我一次吧。”云龙脱下上衣给彩芳披上,自己却打了个冷战。彩芳道:“你呢?”云龙道:“顾不得了,让我们快逃吧。”话未说完,云龙就拉着彩芳的手向家里跑。

到了家,云龙已经湿透了,彩芳好点,还没完全湿透。云龙抢过一个大盆,就不顾一切地脱下湿衣摔在盆里,然后穿着还向下滴水的­内­裤,伸手就向下扯彩芳的衣服。彩芳脱下外衣裤,内衣裤半湿着,云龙还伸手。“不??????”彩芳双手抱在胸前,脸儿飞红,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云龙这才觉醒,忙到自己的房里翻衣服,都穿过的,又上父母的房间找,终于找到一条白『­色­』的长­内­裤,是前些天钱玉萍给他买的,忙又扯了齐战的一件老头衫,方跑回云雄的单间来。

彩芳换好了,弄个被盖了,抱着膝盖望着窗外,还是愁,道:“咋办呀,车子没了,这回可真的要挨骂了。”云龙道:“车丢了就能挨骂?你们家不是讲民主的吗?”彩芳道:“骂你笨呗。死文雄这回可得机会了,只怕要乐颠了,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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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平知道彩芳车子丢了,就给繁楼天挂了个电话,让他帮着找找,说不象是城郊人­干­的,他们一般不偷特别好的车子。繁楼天问了情况,便发下了号令,不消半天便找到了,赶着让送了回去,又告诉了林之平。

林之平闲着没事,就驱车到了学校,等课间的时候把彩芳找了出来,一同到了校门口。彩芳看到自己的车子就停在那,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忙过去检查了一遍,车子反新了许多。

林之平说车子找到了,我就走了,下回小心点。彩芳拦着给买了个冰淇淋,说我也不欠你的,咱们扯平。林之平感到女孩子挺好玩,边吃边站在校门口和她说话。没说上几句,彩芳大模大样地道:“­干­正事去吧你呀!别在这晃啦,影响怪不好的。”林之平还是笑,偶尔让别人命令一次,滋味还不错,便不再多说,上车走了。

云龙知道车子失而复得,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欧阳彩芳:很高兴大家到文学网来看《天『吟』赋》,我的遗憾是我的可爱和­精­彩迄今为止只有作者一个人知道,不过三个月里大家都会知道的,我真幸福,我最爱吃小豆包,晚上让妈妈给我做了吃。)

过了几天,林之平得了个闲,就借这个机会找繁楼天说聚聚,也谢谢帮忙的人,同局的兄弟茅升宇坐陪。繁楼天来了道:“谢什么?这是他们的荣幸。”林之平道:“你别拿人不当刀,事大事小总是求人家了吗。”

禾禾见了繁楼天带来的两个人就是不喜。左边的一位,走路横晃膀子的姿态颇得螃蟹国的真传,那质地式样新『潮』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就是使人极不舒服,让人怀疑这个衣架是不是设计有『毛』病。箭式的棕红『­色­』皮鞋闪着幽光,可惜落在地上不走直线,不丁不八,好象它正逢闹肚子。最有特『­色­』的莫过于那张谁都有的面孔了,可你实在说不上那是一团疙里疙瘩的­肉­瘤,还是陷着两个转动不灵黑球的­鸡­ρi股。右边的那位也是脸挂横­肉­,凶态毕『露』,但在林之平面前,偶尔笑一笑也还挺妩媚的。

林之平素来也不喜欢与这类打打杀杀的人物交往,越这样,在这帮人物眼里越显了他的尊贵。

禾禾见服务小姐拿来菜单,翻开道:“黄油­鸡­卷,糖醋鲤鱼,清炒虾仁。哎,可别拿用水泡过的来唬我,味道不鲜可不行。还要孔雀牡丹,砂锅羊­肉­,荠菜圆子,嗯,行啦,之平,我就要这些。”接下来林之平几个又点了七,八个菜,一时酒菜上齐。来的两个人物也不在这口饭,只是为了个面子,喝了几杯酒便见机告辞。繁楼天也没动地方,摆摆手让他们自去了。林之平见繁楼天如此,也便不再客气。

茅升宇点上一支外国名烟,吐了几个烟圈,哼笑道:“之平,哥们儿交往中我最佩服你,心智高洁,城府幽深。黑道中成帮立派的话,你必是领袖人物,否则也必是­精­神上的首脑,智囊中的翘楚。哥们儿也算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纵横社会上自是一派风流人物,要什么,有什么,可吃喝玩乐后还是吃喝玩乐,无聊后还是无聊,也真空虚,不知活着是为什么?岁月蹉跎,容颜苍老,人未衰心却已经老朽了。”林之平道:“升宇,有时间读读书,听听音乐,其中自有一番肺腑洞天。潇洒风光的境界你也满高了,再品尝一下艺术的美吧。”繁楼天听了道:“平哥,中国人也就是这个小老样了,没多大蜡气了。兄弟们天生就是这么个素质,除了敬慕你以外,实在也没那个本事和情趣。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何况人心呢。”看禾禾不在旁边,他压低声音道:“平哥,谁知你心里怎么想的,禾禾那妞,啊不,禾禾嫂子除了文化那方面比你欠缺点,其它方面也都百里挑一,她的那番情意我都看出来了,你怎么冷冷的不自在消受。说千道万,要说是混女人,当玩那妖冶狂浪之辈的,可那终归是一时的,静下来还能得到一个女人真心的眷顾,那滋味却真是上上的。老子虽不高明文雅,可那些红男绿女,­鸡­鸣狗盗,残花败柳却也从不入眼,攀高枝,寻闺秀,又入不了人家的眼。说实话,象升宇说的,这勾心斗角,滚来『荡』去的日子老子也过够了,吃吃喝喝也早腻了,就连先前看的那有滋味的录像也反了胃。唉,平哥,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虽从不象那帮小子爱人前炫耀,可是样样都比兄弟强。不爱的你不要,爱你的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是不是得不到才是好的,我可真弄不懂你。”

这样的事,林之平自是不回答,只是告诉繁楼天做事要有分寸,多想着挣钱,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女人身上使劲。繁楼天诺诺连声,林之平的话比他爹的话还管用十倍。管用是管用,该不听的照样不听。

繁楼天又去讨禾禾的欢心,说到吃喝玩乐方面的事,两个人是遇到了对手。后来谈到孙启定,禾禾笑着说那胖子还打自己的脑筋呢。繁楼天来了气,冲禾禾道:“嫂嫂,兄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是沾腥爱荤的猫,可老子终还懂得朋友妻,不可欺,在世面上混,义气交情从不马虎,不象孙启定那老小子,连***娘家二表姨都能兼收并蓄,世上女人凋微了,只怕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能打印,这王八蛋简直就他妈不是人。『共产』党,大厂长,政治流氓老『­淫­』棍,老子都不愿与他为伍,以前所谓­干­净的人如果脏起来,只怕是更疯狂。”

禾禾没人时还夸繁楼天真义气。林之平道:“嘴上谁不会说,孙启定固是好『­色­』,但做买卖还是守信誉,不象楼天那帮人,没别的本事,是一帮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强取豪夺,就是指他们这些人。”禾禾道:“他不是说他有许多买卖吗?”林之平道:“什么买卖?他们哪能吃得起那个苦,又不肯动脑,皮包公司怎么着还有些表格公章放在包里。他们最多不过是有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些人名和电话号码,拉大旗做虎皮,钻缝子挣钱就是了。”禾禾道:“那他怎么怕你?”林之平道:“打小就这样,再说你别看他面子上挺强壮,一手挣两手花的,我时常还得接济他些呢。过一阵儿看看,他要是块料,就帮他弄个正经买卖­干­­干­,老人的面子上也有个交待。”结账下来,自不少于千八百的数,林之平随手掏出一把钱就给结了。

禾禾午觉醒了后,坐在镜子前面整理自己,又发了阵子呆。林之平推门急急奔进来,快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囫囵吞下,­唇­上的水珠也不擦,就奔到电话机旁,闪开衣襟,扯下领带,翻开内衣最上面的纽扣,深深吸了口气,才飞快抓起电话,手指颤抖着连点了六,七下。禾禾看到林之平面『­色­』赤红,额头汗珠微溢,神情极不安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放下手中的粉饼­唇­膏,凤梳墨笔,款摆着潜至林之平身旁。林之平看了她一眼,腮肌抽搦了两下,也不吭声。这次好象未挂通,他用手掌拍了两下话机,未等话机在跳蹦中停稳,又开始啪啪啪地『乱』点。禾禾默默地盯着林之平线条柔和,英俊潇洒的脸儿,越看越是喜爱,一时昏了头,禁持不住地往林之平怀里倒了下去,绯红倩脸直凑过去,­唇­儿吻了两吻。“喂,要魏总经理听话,我是林之平。”“喂,我就是,之平老弟,什么事?”禾禾感到林之平的身子一振,随即自己的双­唇­被用力吮了吮,重重的,十分粗横。林之平道:“老魏,最近又进了什么货了?详细说给我听听。”那老魏道:“这个月没进什么好货,日本原装的录放机进了二千台,赚头不小,可本钱太大,现今还压住我八十多万。彩电,冰箱也还紧俏,可哪家店里都摆着,小利而已。黄金部进了一百四十八万元的首饰,销量平平,指望不上。可气的是南方造的什么西班牙式家具,摆了二十多天,一件未出,我可上了恶当??????”禾禾感到林之平出气均匀了,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他固有的冷静和微笑,自己的­唇­儿又被他轻柔地吻了吻,美妙至极。禾禾嗅着男『­性­』的醉人气息,一阵销魂夺魄的眩晕使她抱紧了他。“好了,老魏,别弄来弄去总诉苦,你们那么大的商场,销售量多少,想想上交利税多少,几十万,几百万的不仅仅捐给铁道部和酒楼了。我是想和你谈笔生意。”“生意!”林之平的微笑更自然了,他想象得到对方现在的面相,他道:“一说生意,你的神经就绷紧了。其实没什么,我不过想买你的一批存货而已。”“什么存货?多少?”“黄金制品,全部。”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之平,哈,哈,莫测高深的,你开玩笑吧,统共着几百万呢,你有这么多钱?”“我没有,但有人有。”林之平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之平,这??????我想我得和几个副经理研究一下,货架上一时没了货,这可不正常??????”“老魏,别婆婆妈妈的,你跟我还来这套,推托要找个好点的借口。”林之平的口气严厉,面『­色­』­阴­暗。“那,让我想想??????”“别生意做多了,就忘了交情。”林之平的脸『­色­』仅仅在半秒内就变得温和了,他捂住话筒,吻了吻禾禾的鼻尖,道:“现在的人嗅觉都很灵敏,不过最后还得看脑子灵不灵,权利硬不硬。”

一会儿,那边回话道:“之平,可以,不过我要现金。”“没有,支票。”“支票?之平,银行取钱难啊。”“这个你放心,我会关照的。”“还有,之平,这价格,你既然全买,当然不能按销售价。”“痛快点,你说吧。”“我取常利的百分之三十。”“好吧,货单马上让人装在信封里送到我家,货先存在你那,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星期,支票明天给你。”

放下电话,林之平的手又开始发抖了,呼吸急促起来,终于,话筒又平稳地握在了他的手中。“找崔经理,我是林之平。”“请等等。”林之平用手托着禾禾的下颏儿,左右看了看,赞道:“真美!”禾禾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她一点也弄不懂面前这个男人在­干­什么,要­干­什么,一时冷一时热的。“崔经理吗?我是林之平,好些天不见,过的还称心?”“托老弟的福。啊,林老弟,有什么事吗?”“听说你们商场的黄金首饰不错?”“马马虎虎过得去。”“我想买啊。”“给现在和你住在一起的女朋友?”“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老弟人缘好吗。”“崔经理,你们那一共有多少?”“四百万吧。”“那好,我想全买下来。”对方半天没吭声。“林老弟,你想开首饰店吗?那样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崔经理,这货还要存在你们那,万望守秘。”“林老弟,真有你的,连给人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公平买卖,我给你最需要的。”“什么?”“现金,全部现金。”“这,这还满有意思的,不过??????”“崔经理,现金我当面付清,这点货,你按进价给我好了,反正是公家的,我额外再多给你十万元,怎么样?”停了停,那边道:“林老弟,成交。”

整个下午,林之平打了十几个电话,他的眉头时紧时松,人也时笑时恼,有时大声喊叫,有时柔声细语,有时紧张万分,有时又悠闲自得,但一点点禾禾看出了些,他的紧张有时是真的,尤其在他打电话的间隙,有时他是故意做出来的,在打电话之中,悠闲的下面又怀着隐忧,就这样,一下午之中,林之平在十多种不同的形象中变换着,象个演员,根据不同的需要而弄出不同的话语和面相。开始『迷』『惑』不解的禾禾却越来越清晰地看出了林之平贯穿始终的,他的冷漠,他的节制,他的神秘微笑中包含着一种对外人的无情和蔑视。

林之平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扔下听筒,把禾禾轻轻抱到床上,半亲切半粗鲁地分开她的外衣,内衣,最后扯下她雪白的『­乳­』罩,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入到禾禾的胸窝。他急促的呼吸弄得禾禾又痒又暖,心中十分的感动,这时她才发现她心爱的男人也有疲惫不堪的时候,他象失去了力气的『迷』路的孩子,在哭泣中突然发现母亲一样,猛地扑过来扎到她的怀中。他真的喊她“妈妈”了,一连喊了十几声,脸在禾禾怀里『乱』拱,弄得她麻酥酥的。他从来也没有这样过,别人也从来没这样过,太新奇了!禾禾感动得全身发抖,她竟能保护他!她便向怀里的男人付出了她所有女『­性­』的温情,那是成年女『­性­』母『­性­』般的疼爱怜惜之情,也有少女般的痴『迷』和敬仰,在这些温柔后面,也有她时隐时现的一种莫名的恐惧,她并不了解他呀!

禾禾紧紧抱着林之平,象抱着她的婴孩,她的宝贝儿,她的生命一样,她想尽量用她的一切来保护他,拥抱他。林之平有一阵子也好象想挣扎着脱出身来,可并未成功,反招来禾禾更加颤抖而有力的拥抱和一阵毫无规律的亲吻。有几丝泪珠滴到他的脸上,林之平于是放弃了挣扎,又去吮禾禾的**,有时用牙轻轻地咬一下,莫名地喊几声“妈妈”。

转天禾禾再问时,林之平矢口否认,气得禾禾嗔道:“你这么着,下回我再也不可怜你了。”两个人相处了个把月,竟相敬如宾,睡在一个床上时,林之平也不和她**,都让禾禾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男『­性­』的功能,但他从不在外面过夜,天黑便回来陪她,有了应酬,也全带着她,心里尚还满足,而那秋天的雨一样的拥抱和吻让这满足额外多了些趣味。男女方面,禾禾不喜欢主动,暗示了几次,林之平却不响应,自己也不再去缠他,那样,反倒让他看低了,可她实在一日不能没有这种男女的情爱,没办法,只好多吃,多睡,多出去玩。

林浩住的是高级­干­部区的一座两层小洋楼,因住惯了,就不想到别处了。今年秋他和林之平说过,找个机会维修一下,再把房前屋后的地松一松,种上些新花草,该用木质砖料的地方也不用省,市里已经答应拨些钱了。

看着天渐凉了,林之平想起了这事,回来和凄芳商量,说没事你在家照看着些,凄芳自是答应下了。因为用水泥,林之平便和水泥厂联系,白要些水泥,他不是怕花钱,只是怕费事。问了几家搞工程的,全都有活,赶着在上冻前把工程赶完呢。因为没什么技术活,林之平­干­脆让水泥厂出几个维修工,把活就包给他们­干­了,说­干­完了跟市委组织部算账。水泥厂几个领导都欠林浩的人情,自是挑选了人来帮忙。车队出的车就是野森的,让买个砖,拉个土什么的。林浩听说郊区有个地方的土质好,便让在院里几个地方重填了换上。为了方便,凄芳便让保姆中午为着七,八个人做午饭,一来二去地和野森也熟了。

野森象是野生的孩子,适应『­性­』极强,说话也与常人不同,因此凄芳没事就和他说闲话。这天­干­活的当口,凄芳指挥错了,白白浪费了不少水泥和沙石,野森因相熟,就斥她道:“你怎么就用半个脑子?”急着帮了去­干­,也没注意凄芳的脸『­色­』。

凄芳虽安静随和,可也从来不许人说的,生气之下转身走了。工友们看出来告诉了野森,野森方觉醒,找个机会给凄芳来赔礼。凄芳恼道:“我把你当朋友看,没把你当成个­干­活的,你怎么就不尊重人?”野森诡辩道:“你别生气,我其实那是在夸你呢。你们女人天赋过高,有时觉得没必要都使出来,所以常常只用一半。”凄芳气道:“我不喜欢和人呕气争吵的,你知道不对就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你哄我开心。”野森见她没真生气,笑一笑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等全完了工,凄芳说你哪天家里来玩吧,这些天都是­干­活,家也不得进去坐坐,总是朋友一场。野森也不客气,这天真还来了,凄芳笑着把他让进门。凄芳的卧室里外两间,外间是会客,娱乐用的,雅致整洁。这野森跨进门,却是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张目四望,神光外现,随口『吟』道:“‘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难得,难得,身为学子深是难得;可敬,可敬,因是女儿尤为可敬。噢,这个,借问凄芳姑娘,你也思舞剑江湖,创巾帼之伟业呼!非也,何以宝刀湛湛?”凄芳笑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寄存在这的,我怎敢夜夜『吟』唱《宝刀歌》。”“无知,无之知也,聪明自作,贻笑他人,可耻,可辱,尤可笑,然不可悔。”野森边说边游『荡』到窗旁,又道:“我们最可怕,最可悔的是失去好奇心。”他的样子好似一个饱学之士,满腹经纶,自命清高,又象个无赖地皮,郎三郎四,无所用心。凄芳正想着,野森又踱到一幅古『­色­』古香的山水画下。“山响鸟鸣,古亭悠然,幽幽呼之欲出。”凄芳听了笑道:“这是西湖的一个名亭,一个画家送给我父亲的,我喜欢,就讨了来。”野森仔细看了看,道:“这不是湖心亭,何谈名亭。”凄芳道:“那什么是名亭?”野森道:“湖心亭算是一个,还有三个统称天下四大名亭。醉翁亭,在安徽省滁县城西南琅琊山麓,据记为宋僧智仙修建,欧阳修作《醉翁亭记》,因而得名。爱晚亭,在湖南长沙市湘江西岸岳麓山腰,建于乾隆五十七年,原名红--绿@『­色­』#小¥说&网--悠不觉天际阳。悔不该虚度时光,衷心之情怎能忘!

泪光在他的眼中闪烁,他无声地叹泣起来,一会擦泪而卧,喃喃道:“有也得活,无也得活,且活着试试吧!”

猛地,野森忽地坐起,脸上显出焦灼的神『­色­』,愤愤地想:“什么有也得活?无也得活?什么且活着试试吧!我为谁而『吟』?为谁而歌?为谁而泣?为谁而悲呢?我为什么反复无常,这不是个懦夫吗?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可这怎么用理智能理得清呢??????”

拿过诗来又看了一遍,改了改,抛到一边,静静坐了会儿,心里又叹道:“唉,明天还要工作呢。”

那星空愈见着远了,那月亮愈见着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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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霍明祥一个多星期来一直盯着一伙赌徒,这天来了机会,便带上几个知近的,又找了派出所几个相好的,半夜里掏了窝。

房子里乌烟瘴气的,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脸『­色­』灰黄的人聚在那。霍明祥先验明正身,便让一个人去收钱。收钱的人拿个大口袋,把能翻到的现金都装了进去,霍明祥估『摸』着有个六,七万的,有人还想收身上戴的金链一类的饰物,霍明祥没让动。收完了钱,登记人名和赌资,有说二百的,有说三百的,都记了下来。霍明祥让每人发一张五百元的罚款收据,训斥压服了几句,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因是弄惯了的,回来找了个地儿,先把应上交的万把元拿出去,余下去便自分了一半,霍明祥又留出几份,等着给该给的人。本来霍明祥不­精­此道,还弄错了几回,碰到硬点子上了,就把钱退回去也就算了,只是别泄了此中的机巧。

天宏和霍明祥在警校便最好,那时的霍明祥样样也不起眼,有些全仗着天宏帮。这一阵儿天宏却觉得不对劲,见霍明祥渐渐着和局里上下一些好吃好玩的人常在一起,分配工作也愿和他们搭伙,不像刚分配下来时和自己一起披星戴月,没命地­干­,而且见他的开销也惊人地大起来,抽的烟也都是上好的。

天宏这几天和队长老汪,还有几个队友跑外面的案子,一直没回局里,了了案回来后,老汪的胃病又犯了,住了院,他便照顾了几天,这天回到局里,正碰上霍明祥。霍明祥见了他喜道:“快去我那,我替你买了两双上好的皮鞋,你也换一换,脚上的都穿了几年了?有帮没底儿的了。”天宏本不想要,但不能伤了往日的情分,见鞋的大小,式样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也就穿了。他问霍明祥道:“你一天不在队里,总往哪跑?”霍明祥嘻嘻笑道:“上面安排的,帮着下面抓些个赌,赶着国庆前后突击一下。”天宏道:“抢劫,强『­奸­』,杀人的案子一大堆,你个当刑警的管那些­干­什么?下面派出所不就都能处理了。”霍明祥道:“哼,天宏,人家比咱们肥着呐。”说了又不再往下说,找其它的闲话讲。天宏和他说了阵儿话,便回队里,求了件难办的案子,自去忙他的。

这天霍明祥带了两个人到一个宾馆去查夜,因同去的一个叫小沈子的认识那宾馆下面夜总会的老板,自给霍明祥介绍了,便在那玩了一回,因玩的高兴,又去了几回,自和那老板熟了,互相求着办了几次事。

有一次霍明祥无事一个人去玩,那老板把他拉到一个隔间暗室里,问他要不要小姐陪。霍明祥道:“只要穿便服来,哪回都有小姐陪呀。”那老板笑道:“祥哥说笑了,我说的是能带出去过夜的。我现今新来了几个,个大皮白,都俏得很,是道上朋友介绍来的,不是本市的,你喜欢我帮你物『­色­』一个,特满意的一个月出个几千元,就养起来,又­干­净又方便。”霍明祥想了想,还是没敢,只好说:“我哪有那些钱。”那老板笑道:“祥哥少钱就吱声,我愿交你这个朋友。”霍明祥见人家知道自己有钱的,便只好说:“等再安排吧,我现在没空。”那老板又道:“你也不能总是辛劳,这几年苦差事­干­下来,苦了痛的我全都理解。”霍明祥因这人是别的线上的人,自己并不托底,不好深说,便用其它话头打了开去,但自此之后,在这上也动了心思。

林之平倾力盘下了所有能到手的金货,开始还担心了几天,等几日后这行里的人都知道月把后金价要上涨百分之五十四后,就只好到林之平手中讨了。林之平按着合理的价都放出去,一票便赚了几百万的现钱。自此他名声愈振,道里的人都佩服他的眼光和魄力,找他办事的人自是愈发多了。

禾禾一时来了兴致,要去郊外的温泉游泳馆去游泳。林之平道:“你既想玩,就多请几个人去。”禾禾道:“你请吧,在这我又不认识谁。”林之平不想请在社会上混的那些人,买卖场上的人都有事,不能大白天的出去玩,而且也没太知近的,便问凄芳,谢东去不去,两个人因有事,都不去。林之平便给彩云打了电话,让她和文雄找几个人,赶个好天请出去玩。

日子到了,林之平开了车,带着禾禾到了欧阳家,让她坐在车里,自己上楼去请。彩云楼上看见了,便去换衣服,正找着,彩芳把林之平就领了进来。彩芳见了便对林之平道:“嘿,美不美,你看这线条,百里挑一呀!我姐早起吗,是练健美,哈,二姐,来一个造型呀??????”林之平忙退了出去,在门外道:“彩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彩芳大笑着腾云般地飘进了文雄的房间,咯,咯,咯地道:“笑死人了。”文雄问道:“怎么了?”彩芳道:“笑死人了吗,二姐在练健美,林之平在做评判,对我说,‘美不美,你看这线条,百里挑一呀’。”和文雄出了房门,见林之平站在那,余兴未尽地道:“你这个坏蛋,怎么能冒冒失失地闯进人家姑娘的闺房,涎着口水偷看人家二姐妩媚的倩姿。”

林之平脸也不红,道:“彩芳,你可别瞎说,我有女朋友,下面坐着呢,再者你二姐也不会看上我的,我涎不涎口水有什么用?”问彩芳去不去玩,女孩家说有地儿去,才不和你们搅在一起呢。林之平见彩云出来,还想说,彩云瞪了他一眼道:“哑巴。”他便不敢说。

彩芳出来见小李子和小乐天弄辆轻骑摩托车来,正说着怎么分配坐。见了彩芳,小李子乐道:“三姑娘,今个儿郊外去玩,我同你一辆车,怎么样?悠着呐!”彩芳嘟嘴不屑地道:“臭皮驴子,谁稀罕!我才不去呢。”边说边骑上车向云龙家去了.

小乐天和出来的文雄道:“骄傲的小公主怎么了?我们这做仆人的怎么伺候都打不起乐。”文雄道:“她大概去发表独家新闻。”小李子道:“是呀,三姑娘的独家新闻我可领教过,这个小彩芳,到处制造混『乱』,把人弄得要死要活,却还不恨她。”同来的长歌哼了一声,道:“因为她是个美丽的少女呀!这还不足以使你们这些大丈夫神魂颠倒的。”小李子,小乐天异口同声地道:“你别误会,长歌,我们只当她妹妹看,却都是爱你的呀。”长歌道:“啊,那我也不敢嫁两个人呀,你们倆天天口口声声亲了,爱的,却没有一点骨气,能忍得自己的爱人让别人窥视,怎么不互相拿着­棒­子打昏了,那才显了你们的忠诚呢。”小李子,小乐天齐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长歌听了更是骂,听到的人自都是笑。

彩芳今个儿来了云龙家,平地里就要起事的,傍着云龙读了阵儿书,就现了她多天来的心思巧妙来了,望着云龙的脸痴痴地说不出话来。云龙却没觉得怎样,既得了,也就不愿太费心思了,不象女孩总是情意绵绵的。

彩芳看了阵儿心里愈是喜欢,自家在那鼓捣了阵儿,柔声道:“云龙,我要打你了??????”云龙“嗯”了一声,也没理。女孩又道:“云龙,我真的要打你了??????”云龙道:“你­干­吗要打我?『­乳­』『­乳­』,你要我做什么,我去做好了,你也用不着打我呀,再说打疼了你的手我还不得心疼啊。『­乳­』『­乳­』,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委屈了你,你就吻我好了??????”彩芳晶莹着大眼睛怔怔地瞪着云龙的脸,微红着红艳艳的小嘴儿。云龙见了奇道:“是我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呀?怎么又这样了?”彩芳慢慢伸出双手,颤抖着捧起云龙的脸,全身哆嗦着道:“云龙,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你才好,云龙,我是不知道怎么喜欢你才好啊!”她终于绵软了下来。云龙方才明白些,可不明白的仍是多,假装被感动地道:“『­乳­』『­乳­』,我知道的。”彩芳道:“云龙,我不要云散,再好的云彩我也不要,她们都会跑走的,变没有了的。云龙,我不是要打你,人家是害怕,不知道怎么喜欢你才好。云龙,人家不能没有你啊??????”云龙拥着彩芳温暖柔软,香喷喷的身体,有些感动了,可仍是一句抚慰温存的话也吭哧不出来,便用手拂了拂彩芳泪痕斑斑,赤热滚烫的脸蛋儿,心道:“这可爱的『­乳­』『­乳­』,真令人难以相信,一天里事这么多。”嘴上言不由衷地道:“『­乳­』『­乳­』,好『­乳­』『­乳­』,我也喜欢你,你慢慢地哭,我不离开你就是了。”彩芳听了这话,不再说什么,只是偎在云龙怀里一个劲地哭。

过了阵儿,云龙动了一下身体,以便舒坦些,可却惊动了已经消声了一阵儿的彩芳,她抱紧了云龙道:“云龙,我不让你走,云龙,你不走,云龙,我会死的??????”云龙心里道:“这都哪跟哪呀,凭空里翻出这些来。”嘴上仍说:“『­乳­』『­乳­』,好『­乳­』『­乳­』,我不会走的,你别急。”彩芳幽幽叹道:“云龙,人家舍不得你吗!人家,人家会死的。”云龙道:“我不走还不成吗。”彩芳哼道:“云龙,我害怕,人家要你抱我??????”云龙只好应了个景。

缠磨得久了,云龙一点点也神魂摇曳的了,等拥着彩芳送她回家,敲完了门,忽地在彩芳红红的小嘴上笨拙然而却是长长地吻了一下,然后便逃了,留下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彩芳一个人在那哭。

彩云刚巧回来不久,便把彩芳接了进去,见她泪雨滂沱的样,笑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彩芳见了娘家人,委屈有了诉苦的地方,哭道:“姐,呜,呜,他,他,他吻我啦??????”彩云笑道:“谁吻你了?”彩芳道:“云龙呗!”彩云道:“那他人呢?”彩芳哽咽了一下道:“不知道,他一吻人家,他就没有了,人家也没有了。”彩云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彩芳仍哭道:“我不知道啊!”彩云见弄不明白,便劝解了一会儿。等见了云龙问是怎么回事,云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不敢的,可她太美了,我一吻她,她就哭了,我怕你们见了,就逃了,彩云姐姐,我们不该吻吗?”彩云道:“可你不该逃走,应该呆在她身边,那天她哭了半天,我怎么哄也不成,以后你们的事自己去管,我可再不为你们『­操­』这个心。”云龙听了这话,见人家没怨自己,心里便得意了一番。只自那一吻之后,彩芳好一阵子再没缠磨云龙。

玉洁的办公室照例是宽敞而又冷落的,洁净优雅中自透着她的禀赋潇洒。令箭簇簇艳天的红云渐已散去,几朵待开的尚隐伏着,不知会不会再爆出一个火一样的花海。君子兰自有谦谦君子的风范,优雅万端,深深的绿意中浸着一品高傲的『­性­』格。

风儿吹过,窗帘卷飞起一角,无声地贴附到玉洁的身上,有一丝细络擦着她的鬓角掠过。时不稍逝,浅紫的物儿又悄然肃立了。

纯洁高贵,端庄妩媚的美『­妇­』人心中说不出地怅然若失,一股无法排遣的苦闷和失意拘捕着她,意『乱』心烦中总是神智昏『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居无定所,思绪亦梳理不通,莫名的急躁狂『乱』和天生的平静安详交错着,迫得她的脸儿赤红如血海之珠。她眼光游离中只想捕捉到点什么,然后紧紧握在手中,或是抱在怀里,可环顾四野又无一物可供她温馨缠绵,心中愈加痛楚难堪。玉洁呆愣着,手下纸上凌『乱』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柔温!”

报社这天休息,但玉洁仍来到报社,一个人整理些稿件什么的,这对她,是常有的事。女儿冰清在艺校,学的是舞蹈,就是周末也常不在家。都是一个人,在哪不一样呢!

她的工作便是怡心改『­性­』的工作,忙了一阵子,她也不再想柔温了,到了会客室的长条沙发里躺了,一双浅棕红『­色­』的高跟鞋抛到地毯上。会客厅只有接待宾客时才启用,它的管理人就是玉洁,平时她就喜欢到这间房里休息。为了满足高级贵宾的需要,客厅里的摆设也都很高级。平日,整个报社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时工作太累了,她就到这间房里,边整理房间边喝上一杯茶水,听听音乐。今天,雅楼里却人迹罕见。

玉洁听着音乐,喝着牛『­奶­』,慢慢地心下便安适开朗起来,站起来随着音乐走起了舞步。

柔温这天也来报社,忙完了自己的活,便到门卫去和人闲侃,知道今天玉洁来过,但不知走没走,他便坐不稳了,心里想:“她就是不在,看看她的办公室,也等于见了她了。”主意已定,和人家打了个哈哈,转身又往报社里走。

柔温兴冲冲闯进玉洁的办公室,微微愣了一下,发现没人,马上象主人似地严肃起来,挺了挺胸,忽而听到会客厅里的音乐声,立即规规矩矩地站好,停了会儿,他看到还是没人来,便高抬腿,轻落步地走到虚掩的门旁,偷偷向里看。玉洁微微出了些汗,她取出手帕拭了拭,仍有些热,索『­性­』将外衣脱下来抛到沙发里,稳稳地走她的舞蹈。柔温看到玉洁的­精­彩表演大吃一惊,忖道:“这难道是我们的副总编?哦,她可真美!”心慧人便美,人美舞亦绝。玉洁的舞蹈虽没什么章法,可愈自然愈显出她独特的风韵来。柔温嚅嚅地,“她在做鬼脸,还,还抛媚眼??????屋里没有旁人吧?”柔温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半掩的门被他轻轻撞了一下,这声音惊动了正陷在柔情蜜意之中的玉洁,她“嗯”了一声,美眸向这发声的所在望来,问道:“是谁在那?”柔温晕头晕脑地又踏上一步,失声道:“是我??????”他喃喃地说不出话,眼睛却直直地望着玉洁的脸。玉洁这才看清是柔温,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轻声道:“你可吓着我了。”看到柔温那样,她微皱了下眉,低低音声道:“你做什么?你偷看,偷看我??????你,你这孩子,太淘气了??????”柔温本来被玉洁的一连串表演惊呆了,他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玉洁的话却刺醒了他,也刺痛了他的自尊心,马上不服不忿地道:“淘气?我怎么淘气了??????”玉洁道:“你还抵赖,你这么没礼貌地闯进来,不是淘气是什么?”柔温道:“可我本来是想敲门的,可我只知道看,不知不觉,不知怎么就进来了。”玉洁道:“不知不觉?不知怎么?你呆了很久了!你这孩子,你这坏孩子??????简直让人气愤!”玉洁的口气怎么也强硬不起来,她努力保持日常的神态,可心里却空『荡』『荡』的没有底,也不知自己被人看着的是什么个模样。柔温感到受了委屈,道:“我是不好,就这么进来了,可是,可是你真美!”玉洁吃惊地低呼道:“你不要胡说,你不要??????天哪!”她心中叹息着。柔温道:“可这是真的吗,你,你真让人??????让人从心里喜欢,我??????”玉洁道:“柔,咳,你怎么起了这样的名字,你太放肆了,怎么能和我这么说话?”柔温道:“可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对?”玉洁道:“你不好,你不该这么做。”柔温道:“那我该怎么做?”玉洁道:“你,你应该??????”玉洁下意识地竟向门望了一眼。“你要赶我走?”柔温神『­色­』黯淡了下去。玉洁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转过身去,别这么看着我。”柔温抬起已经微微低下的头,道:“我多咱看你了!”玉洁的脸又红一层,气道:“你这坏孩子,你当面撒谎,你这不是看我是在­干­什么?”见人家这样,柔温反来了胆气,道:“我,我没有看,这怎么能叫看,这是欣赏。”玉洁被柔温异样的亮闪闪的眸子弄得发慌,小声道:“你,你最起码别总这样看我呀??????”柔温道:“为什么?”玉洁窘道:“你,咳,你是好孩子,你应该听话。”柔温道:“好孩子为什么听话?听话的为什么就是好孩子?”玉洁道:“会有人来的,那就糟了,现在这个样,就会吞吞吐吐??????”柔温道:“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你看你多聪明。”玉洁象哄小孩子似地央求着柔温。柔温向前走了两步,离玉洁不到二尺,哼道:“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你又比我大多少呢?”“十二岁零二个月。”玉洁忽地停止了。“十二年零六十七天,我早算准了呢。”柔温有些得意地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玉洁感到自己有些站立不稳,微合上双睛,轻轻地喘息着。“你,你??????我简直想象不到,你是那么的美,美的惊人,美得成熟得??????咳,成熟的美了不得,你美得都快了不得了。”柔温带着哭腔又道:“我说不好了,我说不上来了。”玉洁的心房剧抖了一下,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软绵绵地偎到沙发里,她若再站着,非瘫到地上不可,她用一种悲哀的语调道:“你不能够,你怎么能,柔,柔温??????你知道你说了什么?你这孩子??????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说你??????你明白了吗?”柔温又向前踉跄了一大步,道:“反正我没伤害你,我从没想到去伤害你,可我怎么了?我实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你老说我。”泪水遮住了他的双眼。

玉洁突然从身体里涌出一股热浪,心中暖暖的,说不出来的暖洋洋,她忘乎所以地第一次热切地去注视柔温,柔温却哭着低头为她拾起旁边沙发上的外衣,而且极其自然的嗅了嗅,自然得玉洁来不及制止,柔温的这一举动让她感到自己已不安稳的心房又被什么东西无比美妙地触了一下。“谢谢你。”她无力地说。柔温却感到自己的心正在受到伤害。玉洁柔声道:“你怎么跑到我这来了?”柔温不出声,玉洁强做释然地替他答道:“哪都没人,感到我这好象有人,就跑来了!”柔温仍是一语不发。

玉洁见柔温一声不吭,自家暗叹了一声,去整理自己的装束,穿上了外衣便不再扣扣,手拉着衣襟轻轻掩了掩,丰满的双『­乳­』仍若隐若现地透过单薄的内衣发出阵阵的幽香。柔温偶然一抬头,眼神向人家那双颤颤的宝贝儿『荡』了『荡』,随即又移开来。玉洁拢了拢胸前的衣服,仍没有扣上扣子,既是美丽的女『­性­』有示美的本能,也因为这样被他看着,心中暖暖的,她实在是喜欢这样。

“你的采访好吗?”端庄着,玉洁小心地问。柔温赌气道:“我不归你管。”玉洁道:“我关心你啊!”柔温道:“可我不想谈这些。”玉洁道:“不很顺利,是吗?这不奇怪,你毕业没几天,实际经验少,现在不成功是正常的,你别灰心。”柔温道:“我不是在实习,我是正式工作,而且我写的稿子也发过,没什么不成功的。”玉洁道:“是吗,那我说错了,你别介意。”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玉洁又道:“你想不想家?”柔温道:“也想也不想,我都这么大了,再说想家多丢人啊。”玉洁禁不住笑道:“这有什么丢人的,你一个人住??????”柔温道:“嗯??????”玉洁道:“自己做了吃?”柔温点点头。一时间玉洁感到自己怪心疼的,又道:“要是能结婚就好了,就有互相照顾的人了。”柔温道:“我不结婚。”玉洁道:“傻话,人怎么能不结婚?”柔温道:“我就是不结婚。”玉洁一时拿他没办法,又不知说什么好,便说自己也要回家。

到了楼下,将出大门的时候,玉洁忽地站住,喊道:“柔温。”柔温转头看着她。玉洁轻叹了一声道:“以后当着人面不许那样看我,知道吗?那样影响不好,大家都会笑话你的。”柔温不言声。玉洁费力地又道:“好好工作,有些事别再瞎想了。”

孤零零一个人回到家,玉洁心下烦闷,不该说的说了许多,该说的却没说完,这么半吐半『露』的,是什么办法呀!她正凄凉着,还有个人在那大悲呢。这大悲之人却不是柔温,柔温悲也有些悲,可美的地方更多,今天又和玉洁胡混了这一场,看了个饱,闻了个够,总有些甜滋味的。

这大悲之人却是云靖。她是个『­性­』情狂烈的女『­性­』,这样的姑娘无论­干­什么,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热诚与急切,恨也恨的疯狂,爱也爱的疯狂,外力的阻力越大,这疯狂便会越强。

征服失败的结果常常是被征服,而在征服过程中因被征服而产生的痛苦比征服失败的痛苦还要大。云靖就是如此,她的本意是征服一个青年,好好戏弄戏弄他,可结果是自己不知不觉被征服了,一看到他,一想到他就心口发暖,鼻子发酸,头脑发热,手脚发僵。被征服了却没有征服对方,悲剧就此产生。云靖仍在努力告诉自己,自己想见他是想让他不好受,可自己却为什么不停地品尝酸,甜,苦,辣这些滋味?一点点她也不相信了,她只是一味地想:“我要见到他??????”被这种感情驱使着,她又来到了她日夜思念的人的身旁。

云雄今天却是主动来找云靖的,他上回问清了云靖的班次,知道她今天是白班,自己下班了便到印刷厂来等她。望着迟来的云雄,云靖又委屈,又怨恨,心里哭着想:“我对你多好啊,可你为什么不对我好呢?”无可更改地,她已经喜欢上了他。

云雄见了云靖便有些发憷,心里十分气馁,他知道她太难缠,是个实在不好惹的人,他心里害怕地想:“我的天,我就守信这一把吧,解释清了就别再招惹她了,她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人,想『­操­』心也没那个本领啊!”他看到云靖见到自己不说话,愣愣的象是心里鼓着火气,便冒出一句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话来。“云靖,我说不过你,我实在是佩服你。”早几天云靖听到这话会十分满足,今天却认为这是云雄对她的冷落,要疏远她才说这些恭维话,她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下来了,牙齿不时咬几下嘴­唇­,双手却叉着腰。云雄见了大为不解,不但她的哭他不解,更不解的是他没见过哪个女人,即便是男人,叉着腰,以一付毫无惧『­色­』的样子哭。他更害怕了,他知道一个女人有了异外的举动必有异外的因由,而且往往有异外的结果,再加上她这么个异外的人。“我的天,一定是我在什么地方触犯了她,或是委屈了她,这可怎么办?她这样的人靠求饶,靠说小话是不济事的。”

“他多好啊!他多好看啊!”云靖却是因为思念,她努力支撑着自己,任那泪水去流淌。“我不是要和你发脾气,我不是要气你啊??????”她颤抖着,抽泣着想。云雄见了道:“云靖,是我不对,我说了许多错话,冤枉了你,那天又不巧事先约好了,没能陪你,你就原谅我吧,你打我骂我我都不生气,以后我再不见你,再不惹你就是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云雄那句‘我再不见你’的话象针一样扎在云靖的胸口,她感到呼吸都困难了,也不理云雄,失魂落魄地信步走去。

云雄跟着云靖向市内的一座山走去,可别人却在下山。到了半山腰,云靖才转身对着云雄站下了,可仍不看他。云雄见云靖不吭声,便也不再出声,就这么陪着她站着,也不敢看她,站了一会儿,他错开几步去看山景。

云靖因四周没有旁人,觉得和云雄越发近了,越发依恋他了,不禁哭出了声,想控制也控制不住,索『­性­』就随自己的心意,一时间脚都哭软了。“我要站不住了,你抱抱我吧??????天啊,他多好啊!”云靖的身体开始摇晃,眼睛也闭上了。云雄转身看到了这景,手足无措。这种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恐惧比灾难降临更让人受不了,他只想快些逃走,可又逃不动。云雄拿出手帕,走到云靖身前。云靖一沾到云雄的手,身子一颤,刹那间整个人就酥软了,直向云雄的怀里倒了来,双手推着他的肩,呜呜地哭。

“这可是真哭啊!”云雄从云靖颤动的身体里感到了,“可这是为什么?”他仍是不解的。云靖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她第一次感到恐惧,而又不知这恐惧是什么,与生俱来的高傲狂暴,坚强不屈都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判断不出什么是自爱,自尊和自信,什么是希望,渴求和现实;她感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只是通过被一阵阵酸楚之情激动得无措的身体,探索着一个刚才还清晰可辨,现在却有些模糊了的青年。

云雄觉得自己如不抱得紧些,云靖就会从自己的臂弯里软下去,便用胳膊搂住云靖的腰。

一波奇妙的体迅柔曼地轻轻撞入云靖已经停止跳动的心房,随即便震颤着无声地向四周飞溢而去,有几股特别强烈的短波霍然如浪涌来,高高低低地,波波层层地冲向她的双『­乳­』,奋勇登上『­乳­』峰,用血中魂,情之灵柔润她那圆满无缺的峰中峰。云靖惊骇于她的双『­乳­』要暴涨而出了,而这外力带动着她的整个身体都力欲向前飞翔,她的头脑中一阵清明空旷过后,她飘飘若临虚的春风了,在飞翔中却触到了一个更沁软温柔之所,那所在无声地拥抱住了她,那拥抱带给她的是无比的温暖和苦痛,她痛楚得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云雄有些羞愧地接受着女儿家挺进中丰满滑腻的双『­乳­』的迫击,羞愧于自己竟无法躲藏,无法回避,他下意识地感到自己这样是在冒犯她,是他天生的品『­性­』所不能容忍的劣行,可她的双『­乳­』愈迫愈近,愈迫愈深,不知不觉她已经开始融进了他的身体,一股随之而来的,无比美妙香甜之感也开始包融他了。云雄心中一暖,胸脯变得轻缓舒展,坦然地拥吻着那对踏着柔浪顽强挺入的不速之客。

云靖呻『吟』中的惊呼,把云雄整个灵魂都振出了巢『­茓­』,他一边安抚着那若起若浮的心神,一边向那发声的所在望去,轻声唤道:“云靖,你怎么了?”“冷??????”云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可这一声充满哀怨,恐惧,渴望的呼唤却把云雄刚刚沉入原位的心神又振散了,他眼神一时变得柔和而多情,怔怔中便『­射­』到云靖低垂的脸儿上,不知怎么,象是听到了什么,云靖竟也缓缓抬起头,在静寂无声里以十倍的怔怔迎上了云雄的眼神,对视中两个人好像从这面镜子里一下子看到了对方的心魂,也看到了自己的。

云雄看到了云靖眼中的泪水,泪网,和泪网后悸动的情怀了,以他人生的经验就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可他不明白云靖为什么要把这万人皆同,而又万人皆异的神光撒向他。云靖也清楚地,在几寸近的地方清楚地看到了一个使她感到无比亲切温暖的灵魂了,她的眼睛眨也不敢眨,只怕这一眨之下,这灵魂会离她飞逝,永不回还!渐渐地,她安然了,那眼睛和那眼中的灵魂使她安然了,安然中她感到自己的心更加冰冷,因为她虽然相信他了,可却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冷??????”云靖喃喃地呻『吟』着,重又闭合上双睛。云雄知道自己应该吻吻她,而不管这一吻之下的后果,更不管将来会怎样,可是他又迟疑开了,他不知怎么吻,他从未吻过啊!他舐了舐炽热的嘴­唇­。

吻,云靖会的,然而现在她却仅仅望着云雄不敢一动,他是那么地令她不敢企及,她自惭形秽得失去了吻吻她已经信任的人的勇气,可她仍然渴望着,渴望得心儿在剧烈地抽搐,那痛楚再一次把她打入到无底的深渊??????

亲近之感慢慢地退去了,云雄已经不能去吻了,时机消逝了,他开始觉得她的奇异了,“她是谁?云靖?可自己前些天见到的云靖不是这个样子啊!”他没有吻她,虽然他也渴望着,渴望着去得到那肯定无比美妙的甘甜!

山风在刮着,那风儿疑『惑』不解地望着这两个人,她失望地白了他们一眼,她算准了他们是要吻的,现在,他们不吻了,于是她便在两个人的脸上,­唇­上一扫而过,把他们的气息和吻都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呼啸着远远跑开了??????

恢复了知觉的云靖忽地推开了云雄,踉跄着向山上跑去,漫无边际地走着。强烈的失落感,那种以持续不断的进击而强化的渺茫深深地控制这她的心智,她没有气力来思考她内心世界的变化,也无力来注意她周围的世界,跌倒了,便爬起来,她只感到旷野间的风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狂暴,而自己的心却没有一点与之抗衡的勇气和力量,而平时的她总是用一种自豪感和无畏感充实自己的胸膛,来领略这自然的美妙和凄『迷』,而现在她只感到冷,从里到外地冷,她好象在这个时间里想到了一切,一切失望过和渴望过的,然而却没有一幅清晰完整的图像出现。她的双手也没有了安身之地,不知摆放到哪,便在空中挥舞着扭到一起。

云雄远远地跟随着云靖,目光很少从她的身上移开,当他感到冷的时候,他便脱下了外衣,他感到更冷了,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些,跑过去将游魂一样的云靖裹好抱紧,不由分说地托起她,向山下跑去。到了山下,云雄已经累得手臂无力,双腿酸颤了,他再没力量向远处的车站走了,便打了个出租车。云靖的脸儿偎在他的颈窝,一动不动,象是已不在呼吸一样。

下了车,云雄仍抱起云靖,才走一步,他感到颈间被什么凉凉的东西浸了一下,便知云靖又流泪了。进了宿舍,拥云靖到自己的床上卧了,想离开,头颈却被云靖死死地抱着,缓了一会儿,他轻轻地道:“云靖,放开我,我做饭吃,你一定又冷又饿。”云靖的手臂无声地滑落了,可碰到了云雄的手又抓住不放,云雄又屈就着暖了一会儿,才脱开身来。

渐渐地云靖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她想起发生的事情了,并且看到云雄正在那边忙碌着,嗅到了煤油和食油混杂的气味。她告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冷淡,疏远,最后便是分离,离开这个她决定以陌生感来对待的青年。她怎么能不清醒呢!她一直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是谁,也记得日雅说过的话,这都是不可能,不可求的事情,还幻想什么呢?她能承受得起温暖和甜蜜,可那之后的苦痛她如何忍受呢?陷得越深,那苦痛便会越巨大,她根本忍受不了的!可当云雄再一次走到她的面前,她又忘了那苦痛,又『迷』离到云雄的眸光和体息所笼罩的氛围中了,再也挣脱不开那温柔和甜蜜带给她的巨大幸福感,能让云雄再抱一次,就是死她也甘愿啊!

云雄却不知道这些,他端着饭菜走到云靖面前,道:“云靖,吃些暖暖身子吧。”云靖努力闭上眼睛,好象这样便可以摆脱那柔情的诱『惑』。

“哦,一定是累坏了,工作了一天,又在山上跑了那么久。”云靖感到背后软软的。云雄道:“向后靠着坐吧,这样会舒服一点,”云靖仍是一声不响,身体无力地向后靠了靠,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云雄看到云靖面『­色­』奇异,闭上眼睛,不与自己说话,轻呼出一口气,坐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云靖,眼睛向窗外望去,自去想他的心事。

云靖看到热腾腾的饭食,心下愈加悲凉,“离开他,离开他??????他对我是一个陌生人??????他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对,对的,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我不记得是怎么和他相识的,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他这个人,今天我离开他,世界上就没有这个人了??????可是,我也不存在了吗?离开他,我到哪里呢?没有我,这世界上也没有我??????”

“啊!”望着云雄宽阔的肩,云靖痛苦的哼了一声。云雄惊异地转过身,他看到了云靖那双虽然很美,现在却呆滞无神的眼睛,他拉起云靖冰凉的双手,道:“你怎么了,云靖?”云靖道:“我没有了,我没有了??????”云雄迟疑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坐到云靖身旁,拥住向自己顷来的云靖的娇躯道:“云靖,都是我不好,你不原谅我我也不怪你。”“我不认识你。”云靖泪水向外涌着,『迷』茫之『­色­』愈发浓重地笼罩了她。云雄此时才发觉云靖的失态,才发觉她的神智已不太清醒,小声道:“云靖,你饿了,要吃饭的。”云靖道:“我饿了?”云雄道:“我喂你吃。”“你喂我吃?”云靖抬头想望望云雄,额头却触到云雄的­唇­上,她的身体微颤了一下,轻轻“嘤”了一声。云雄以为她答应了,便开始喂她饭吃。开始云靖却不吃,云雄以为可能是热的缘故,自己尝了一下,云靖这才吃了一口。以后每一口食物云雄都要尝一下,至少是用嘴­唇­轻触一下,云靖才肯吃下去。最后,云靖每吃完一口饭都要让云雄在自己的­唇­上吻一下,象是在让他报答她肯为他吃饭。

云雄开始非常诧异,慢慢他就习惯了,开始小心侍候云靖吃,自己有时也吃上一口。云靖先吃饱了,云雄想自个儿端了吃,却被云靖压住手,让他拥着自己,自己去喂他吃,自己便也可以去吻他。云靖脸上慢慢『露』出痴痴的笑容,第一次为心爱的人做事,她怎么能不笑呢!

吃罢了饭,云雄又倒水来,云靖吸吮了些,凑上去让云雄汲去了喝。云雄见她今儿第一次笑了,便不忍拂她的意,自个儿接了。最后一口水喝完,云靖便吮着云雄的­唇­儿再也不放开了,一直到吻得失去了力气,才泪流满面的瘫倒在云雄怀里。

云雄嗅着云靖的秀发,在她耳旁轻轻地道:“你喜欢这个样子就这个样子,要睏了就睡吧。”歇息了会儿,云靖又来吻他,云雄因怕她再流泪,便屈就着应承着,任她肆意痛吻吸吮。

渐渐缠磨着便到了夜半,云雄见云靖毫无离去之意,便只好说:“那你就不走吧,云靖。”云靖轻嗯了一声。

没有别的事做,云雄拉过被来给云靖盖上,云靖却把他也拉进去。云雄靠在床头,取了本散文集念给云靖听,当他再一次回过神儿来,发觉云靖偎在他的怀里已然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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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夏雪涛也是个多事的人,因见连日来云龙,彩芳的节目不断,笑话连篇,青春热情陶然处,便有些心烦技痒。

这天也该他出事,本来和孙凯,张猛,曲冠南,曲冠英等人私下说笑,已入了彩芳­精­灵的耳中些,姑娘家正气呢,他却又在下午自习课犯了老『毛』病,在彩芳的后面写写画画。任蓓早看见了,便给彩芳使眼『­色­』,彩芳在这方面象是个仙女般,估计差不多了,便伸手抢了来。

好几大张的,彩芳翻了『乱』看,果然见上面有叹彩芳,悲云龙的字样,却是两阙诗词。

叹彩芳

连绵细雨动秋寒,北地珠帘暗卷。伊人

凄切忍悲声,多少幽香奄奄。月入栏,

雪融花,暗将郎儿牵挂。君行半日去,恰似

几岁归。女儿芳心何滋味,请问湘妃竹儿妹。

悲云龙

神驹马,龙蛇走碧霞。但见仙宫人

飞舞,丹­唇­皓齿流芳华。朝歌金曲正奏,

銮殿美艳锦上花。轻灵神秀纵挥洒,风彩无

匹空嗟呀。莫言小子无滋味,远边极地俗家!

彩芳一时也看不大懂是什么意思,更不能认为是好是坏,但那喻意肯定是讥笑自己和云龙,不禁勃然大怒,因未下课,先自忍了,再没心做旁的,又翻夏雪涛的东西看,见上面言道:“炫耀才情实为为人之大弊病,有此浮躁心,其魂何以凝道深沉,虽聪明卓智之士需借激昂澎湃心创化境,然当中不可有丝毫虚荣心。忘我之心态多么美妙啊!为何非求外世外物之认可乎!虚妄之心终非大器之根基,然有一事仍例其外,即为君子心戚戚然,为学问,为世事,为己情而茫然彷徨,向天以叙心曲,发泄心中的苦闷,平衡心神,此不得不为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当需挺身而出,治国安邦,其才智『­操­』守何能不昭示天下;当需征服爱人心,其忠贞聪明岂可不为人知;当需求得世事功名,何能不深思熟虑,果敢机智以应战。但尔等仍要保持这样一种心境,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尘上,吾心都应安静平详,做一得意美事自娱便心足,不求非要得到他人的赞颂,得此方为成熟心。吾且信之,虽懂其理,若参悟融化为己之­精­血,实需永生之谨慎自省矣!”彩芳读罢,心中笑道:“这傻蛋可不在说自己吗,又是在哪弄的古怪?”接下去仍看,见上面道:“大人不见小人怪,让吾伤心动气者,皆世之大事也。”女孩又笑道:“这象说给我听的,我不生气就是。”仍念:“不论宇宙万事万物若何,吾心永固,宁静安详,任凭风雨动,吾身安若山。生死之关勘破,世之何事可惧哉!”女孩又道:“还成了禅呢。”叹息了一番。

下面又道:“不急不躁,实青年需明白之大涵养。年轻不等于气盛,吾辈风华绝代之士,愿献身国家之人,实应以事业为重,理智战胜情感,不让其无拘而坏德行前程,若此,则为大智之青年也。此非冷酷,亦非无情,而仍柔情至美。崇尚国家,理想未来,绝非飘渺之狂妄,而是卓智之成熟。真情意,真艺术,真『­操­』守不凡皆出自苦难中。自信到了极致便是狂妄,是十分有害于身心的,物极必反,可以知矣。美妙在有无之间,不因自信而无他信,恃才傲世,仍真自信也。极度自信可能是豪迈,如无虚荣心,果敢坚毅,那么达到自信顶峰者必是天才的领袖人物,而真英雄,真猛士之勇气毅力,『­操­』守品格皆出自此也。为人处事,自信断不可少,惟不使之流于粗浅草率,不可一世便可。人生才智优劣不等,人生贵贱高低不同,唯才学自信为后天享有者。世之常人自无回天之力,卓智之士却有补天之能。心怀博大,欲领袖群伦之心不是病狂;欺人厌世,方是丧心之小人哉!俗人陋汉,怎能窥见吾之胸怀浩瀚,无尽的才智,不世的才情,小人『­奸­』佞,怎么能洞察吾之苦闷彷徨,吾之忧伤凄凉,志不同道不合,再多的争论辩驳亦是枉然。闭上嘴儿,微合双睛,安心静气,处之若纷飞的落--绿@『­色­』#小¥说&网--扬漫步在自我的海洋

今天,我们不再幻想

也不忧伤

仁爱之火燃烧在我们的胸膛

大众之光照亮了我们前行的方向

世上并不只有哲人才富足

也不是只有诗人才高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

都有属于自己浪漫的泪光

我们的理想,是政治的解放

我们开始奋起,在向困苦进军

我们开始酝酿,要向罪恶冲撞

总有一天

新的生命之光将会出现在东方

不论我们的理想能不能实现

不论我们是否为此而献出生命

我们既不退缩,也不躲藏

我们更不投降

我们的心永远平静,安详

我们的知识永远深厚,阔广

我们的品格永远高尚,明亮

噢,我们的理想

永远闪耀着崇高和谐的光芒!

一曲终了,满座皆静,不仅仅是夏雪涛眼中闪耀着神奇的光。

半天,--绿@『­色­』#小¥说&网--悠浸透没玉宫。

请问清明今何在?慈祥老面为谁容!

接下来便哭个没完,女孩儿们又哄又捧地也止不住他的悲声,最后彩芳心烦难耐,嗔喝道:“夏雪涛,大家知道你委屈了还不行吗!你还逮着了,非得找个女孩儿来说爱你才住声呀,还诗人呢!诗人都象你这小老样呀?受了点委屈就扯个嗓子嚎个没完,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夏雪涛不再哭了,可仍梗梗着脖子。

男孩们见今天夏雪涛得了女孩们的宠爱,除了曲冠南素来稳重,其它几个都有些不是滋味儿。女孩们可不管这些,今天可得了乐了,于是你推一下,我拧一把,把夏雪涛又折磨了阵儿,最后玩够了,笑好了,才高高兴兴地结伴回家了。

彩芳回家自是大肆渲染了一通,家里几个人都笑:“有这么好的人,有时间请家里来让我们见见。”彩芳道:“再好还能比我的云龙好呀!”她本是无意,欧阳国难和宝宝却注了意,私下问彩云怎么回事,彩云见瞒不住了,便说彩芳可能是和云龙好上了,她只隐去了两个人接吻的那一段。

宝宝如梦方醒,捶打欧阳国难道:“都怪你老没正形,当着孩子也动手动脚的,现在好了吧,你的宝贝女儿都学到手了,你说怎么办?”欧阳国难道:“小孩子今个儿好明个儿坏的,当个什么真?”他却不信,“也没见几回面,哪有那么快的,再说男孩子,女孩子在一块,不一定就是谈恋爱,你若说错了她还不闹死你。”

宝宝去问彩芳,彩芳大眼睛一翻,矢口否认道:“没地事!”宝宝吃了个小瘪,也没办法,气苦之余自去找碴拿丈夫出气。

因约好的,孙凯,张猛,云龙结伴来到万光余家。万光余非常高兴地把他们迎进屋里,将一个正在织『毛』衣的中年『­妇­』女介绍给他们,这是他的母亲。『­妇­』人面无笑容地站起来客气地让三个人坐下,出去烧水沏茶给他们喝。

云龙四顾打量。房子共两间,他们坐的这间除了床,衣柜和一套木箱外,就是一张大桌子,桌子靠墙的尽头放着一个电视机。墙上空空如野,只在门上有一个大挂历。

张猛毫不拘束地坐下,跷起二郎腿,道:“万光余,听说你有几套好邮票,我们来欣赏观摩,怎么样?拿出来让朋友们开开眼,解解馋。”万光余道:“不行,我总共只有九百多张,四本还不满呢。”虽然这么说,他还是翻出了四个集邮本,四个人翻看起来。

万光余的母亲端进三碗茶,她后面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细长的身材,相貌与万光余有几分相似,穿一身蓝白混杂的牛仔服,头发大蓬卷起,不灵活的眼珠儿向云龙他们转了转,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那『­妇­』人放下盛茶杯的盘子后,向裤兜儿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拿出一小叠钱,放在床上。那少年的手极为利落地抓过钱,飞快地点着,可马上那半枯半黄的面表上就『露』出无限的不屑之『­色­』,一只手攥着钱的一头,在另一只手上啪啪地打道:“就这几个臭钱!”“四块五还少吗?你成天就知道要钱。你上班才半年,花的比挣的还多。”那母亲无奈地说。那少年听了瞪眼道:“得了,得了,谁家象咱家这么穷酸,不给拉倒,少说废话。”

万光余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不好意思地看看三个同学,伸手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道:“这是两块九,给你吧。”他心里只想让弟弟快走。

那少年横了万光余一眼,不客气地接过钱,脸上毫无满足感激之『­色­』,边向外走边自语着道:“四块五加上二块九是多少呢?二加四等于六,九,五,六??????到底是多少钱呢?”于是把钱放在一块,停下脚步数起来。

张猛沉声道:“一共是七块四。”“七块四,还不够玩半天电子小人儿呢。”这少年说着把头似乎很潇洒地一甩,走了。

万光余的母亲看着云龙,孙凯,张猛,困『惑』地苦笑道:“没办法呀!现在谁家的孩子都这样,老子挣三百抽小红梅,儿子开一百抽大红梅。唉,再过些年,大了就懂事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默默无语,早失了原先的兴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走了,万光余一声不响地送出来。走了很远,他们还看到万光余默默地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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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期中考试过后,彩芳和云龙有几天没打照面,姑娘家一心一意地读书学习,心下里也不十分想念。这一日放学时间早了些,晚上又不补课,彩芳和任蓓一­干­女孩在教室里说笑了会儿,突地心中一动,百无聊赖中又想起她的云龙来。

背着书包去找云龙,教室里没有人。曲冠英小声告诉她云龙回去了,言语间吞吞吐吐,躲躲闪闪的。姑娘家心下不耐,去问孙凯,张猛,两个人更是不肯说。这可把彩芳惹火了,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三个小蛤蟆固斗儿,还想鬼古儿我?今个儿我没工夫跟你们瞎扯,等明个儿看我怎么整治你们。”转身出了门,路过语文教研室的门口,看见曲冠南手抄在口袋里,木然静立在那,过去就拍了一掌道:“小南子,你受委屈啦?一天不吱声不吱气,神神秘秘的,是爱上人了怎么的?你在这­干­什么?我们班的同学都快走光了。”“我,我等我哥。”曲冠南脸通红,话音都变了,惊慌回顾。彩芳知他素日里便是个腼腆人物,也不在意,问道:“你见到我的云龙了吗?”曲冠南道:“他,他刚过去,回家了吧。”忽地他停止了说话,叶若新从一边转过来。彩芳笑着打招呼问好,曲冠南却低下了头。叶若新笑着进了办公室,路过曲冠南身边时瞟了他一眼。

彩芳走了几步回身道:“小南子,你的那种稿纸明个儿给我弄几打,用起来心里舒服,好不好?明个儿我也不亏你,给你带好东西吃。”曲冠南道:“不用,欧阳彩芳,你喜欢用就用,我有的是。”彩芳道:“那么,再见啦!”曲冠南道:“那就再见吧。”

等彩芳走远后,曲冠南又立了片刻,听到不远的教室中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知是孙凯他们,不禁叹了口气,移步迎了上去。

曲冠南,曲冠英,张猛,孙凯推着自行车到了校门口,迎面又遇上了叶若新,这时她已穿上了方格的呢布大衣,白『­色­』的围巾飘洒着,嘴角挂着安然的微笑。曲冠英,张猛,孙凯齐声问好,叶若新点头应承。曲冠南感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僵硬,明白直直地看着人家不礼貌,可他就是转不动眼珠,只是不敢去看叶若新的眼睛罢了。

叶若新顾盼间,美眸却『­射­』到曲冠南脸上,甜甜地一笑,道:“曲冠南,你那篇作文写的不错,立意,内涵都很独特新颖,层次也清晰,字迹也工整,只是遣词造句时要注意句子和婉通顺,要瞻前顾后,另外用词要力求准确,不能随心所欲。用些艳词丽句不是不好,但要恰当,过分了反倒不美,其实你应多读些课外书,不但词汇量能增加,不知不觉中语感也会增强,写起文章来就会得心应手,不必有意去修饰雕琢了。”曲冠南和叶若新不知不觉走到一起,其它一个鬼才,一个愣头青,一个淘气包早骑车走了。

曲冠南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自顾自地走。叶若新又看了他一眼道:“曲冠南,你将来想­干­什么?当记者,老师,还是什么作家,或是当官?”“我??????”曲冠南看了叶若新一眼,转开了头。叶若新笑道:“看你腼腆的,当记者你是不行了,或许去当编辑?当官也不妥,老师呢?勉强吧,作家倒可一试,在你这个年龄,你的文化修养算是上乘的了。”曲冠南此时方道:“我喜欢电影,我想将来去­干­那个。”“想当演员!”叶若新惊奇地侧脸盯住了曲冠南的眼睛。曲冠南道:“我想当的是导演,我喜欢这个职业,我希望能拍出好电影。”叶若新赞道:“噢,真是难得,你可真了不起!”曲冠南一下子把从不示人的心中秘密说了出来,于是更不自在了。叶若新奇道:“那你要考电影学院?”曲冠南道:“也不,还是先进普通文科大学,先打好文化功底,再去考与戏剧,电影相关的学院,将来的好导演首先必须是一个学者,必须有很深的文化素养,那样才能排出真正的艺术电影来,或者这是我自己瞎想呢。”

女孩子中十个有九个曾经想成为电影明星,男孩子中十个有九个曾爱过电影里的女主角。叶若新也不例外,因此她便以异样的眼光和心思来对待曲冠南,而不仅仅以他是她的好学生这一点。

到了车站,直到叶若新上了车,招手让他走,曲冠南才骑上车,汇入到连绵不绝的车马人流中去了。

彩芳跑出老远才追上云龙。这云龙耷拉着脑袋,蹒跚着脚步,一歪一斜地正在前面踱碎步。彩芳心中火起,抢上去抡起书包就砸了一家伙。云龙不用回头,听脚步声和那直『逼』过来的少女气息,就早运气等着挨这下子了。挨了一下也没反应,彩芳转过来看云龙的脸,云龙头低得更深,这下把彩芳惹急眼了,扯耳朵,托下颌地使上了死力,云龙躲不开了,眼泪吧嚓地看了她一眼,“吧嗒。”竟真的落下两滴泪来。彩芳一时也有些慌了,以为下手重了,也不再怨他了,反心疼地哄道:“好云龙,我是和你闹着玩呢,弄疼了你,我给你『揉』。”云龙推开姑娘凑过来的温暖柔软的小手道:“我没哭。”可说着又落下两滴泪来。彩芳见了更是心疼,便拥着云龙到路边的花池台上坐下,哼道:“你怎么啦?傻乎乎地!几天没见就成这小老样了,真没出息,大男孩还哭鼻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云龙道:“我不是为了你。”彩芳问道:“你到底怎么啦?”云龙道:“我??????我不用你管。”彩芳急了道:“谁惹你生气啦!谁欺负你啦!是学校的人吗?”云龙答非所问地道:“哼,不讲理,有理­干­吗动手打人??????”云龙哼哼叽叽地抹眼泪。彩芳都快急吐血了,腰肢扭摆了道:“唉呀,你都快急死人了,你快说呀,到底怎么着了?”云龙道:“说出来你也管不了,有什么用?”彩芳道:“那,你说出来,我们商量着来。”

原来云龙期中考试才考了二十多名,留校是留下了,齐战却深为不满意,感觉着云龙是退步了,先些天云海的事又提醒了他,有些事就注意了。人有和气的一面,也有发威的一面,齐战在厂里虽是受人尊重,从不『乱』发脾气,可在家里有时却严厉异常,那天见钱玉萍收了他的一件老头衫,奇道:“这是新的,怎么就洗了?”钱玉萍回说:“那天彩芳让雨淋了,云龙拿去让她穿家去了,这才讨回来。”齐战这是一气,云龙因事和云海吵架,又是好几气,赶上昨天晚上云龙接电话,说久了些,后来放下电话,去捧了集邮本来翻着和电话里的人讲,齐战可来了气了,上去便夺云龙的本子往地下摔,云龙下意识地想夺,齐战气上顶梁,反手就打了云龙一个耳光,好象云龙不常挨打的缘故,皮­肉­方面便欠缺些火候,鼻子就出了点血。云龙拿手绢擦了,委屈了一夜,第二天一天里也没平服下来,现今那血手绢还在兜里呢。

彩芳见了血手绢,她的血便也上了天了,炸了肺般地跳脚骂道:“这个该死的老学究!齐老怪!无缘无故还打起我的云龙来了。好,好,你不讲理,姑『­奶­』『­奶­』我也不仗义了,云龙,走,咱们找他算账去。”云龙不流泪了,问道:“找谁算账?”彩芳撸胳膊挽袖子地道:“谁打你找谁呗,再找几个好人去评评理,问问他,打人对不对?”云龙都快气乐了,道:“彩芳,你得了吧,那总是爸爸呀!”彩芳道:“爸爸怎么了?爸爸也得讲理,他吓唬谁!”云龙道:“老子和儿子间的事,怎么说得清,哪有理讲,我才不敢去呢。”彩芳大怒道:“他压迫你不知反抗,人家帮你,你又帮他说话,简直就是个小奴才,人家怎么就爱上你了!”不让云龙再说,拉了就走。

齐战还正在家,彩芳进屋便气虎虎地冲他喘粗气。齐战见云龙在那,无­精­打采的,一看就是有错误的样,便命令道:“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再让我看到你妈给你们洗衣服,我饶不了你们。”彩芳心道:“好,这当着我还敢这么霸道呢,平常不知横到什么份上了。”她却忘了人家的事和她什么相­干­。

齐战数落了云龙一通,云龙垂头而立,不敢吭声。齐战说完了就回自己屋里坐了,却忽地发现身旁站着个人,一手拉着云龙的手,气呼呼地瞪着他,不是彩芳又是哪个。齐战心中不快,道:“没事你们就都出去吧。”这话把彩芳的眼泪说下来了,嚷道:“我问你,你­干­吗打我的云龙?他犯了什么错了?”齐战停了停,冷冷地道:“你也回家吧,我打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听了这话,彩芳好玄没气疯了,哭了嚷道:“你打儿子!你打老子我也不管,可你­干­吗打我的云龙?他怎么的你了?哼,打我的云龙就不行,即便我的云龙错了,说服教育还不行吗?­干­吗打得他鼻口窜血?你这个蛮不讲理的老顽固。人家的云龙,人家还不忍得说呢,三,五天里也舍不得打上一下,你就没深没浅地往死里下手哇!我告诉你,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允许搞白『­色­』恐怖,什么夫权,神权,父权,皇权之类的玩意儿早就****踏在脚下了,你现在还想反攻倒算呀!我告诉你,你打我的云龙,让人家心疼,惹急眼了把你这个不讲理的大坏蛋送到派出所去。”说完气鼓鼓地转过来娇声安慰云龙道:“云龙,你别怕,有我呢。以后我不打你了,让你打我,好吗?只是你别委屈了,人家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云龙低眉缩眼,在齐战面前,哪敢吭声。

齐战看了个目瞪口呆,听了个张口结舌,彩芳一口一个“我的云龙”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可女孩指着他的鼻子数落的这些话,却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他打生下也没经过这个,一时也发作不得,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指着云龙喝道:“云龙,外屋地你站到墙根去,先反省反省,等你妈回来我们一起研究你的问题,你还说不得,碰不得了,我说一句你常有十句在那等着,云雄也没这样过。”本还想说今天还领人来家里闹,可看彩芳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压服她,气得开门走了。

云龙溜溜地面冲墙站好了,一声也不敢吭。彩芳拉也拉不动,急道:“他不是说他说一句你有十句在那等着吗!现在怎么瘪茄子了?”“他那是形容吗。”云龙低声低气地叹道:“完了,『­乳­』『­乳­』,我这回可真遭了难了,我爸他真生气了,你可苦了我了,你痛快够嘴了,我却等着挨罚吧。”彩芳道:“他敢,我今个儿就不走了,他打你个试试,我放把火烧他个底朝天。”云龙拦也拦不住,这彩芳哗哗地打开了电话。

欧阳国难,宝宝,彩云,文雄,云雄,柔温得了信儿便都赶来了。钱玉萍先回来的,齐战也被她劝回家了。

大家听了故事的原委,个个哭笑不得。柔温更是得了星星般地去瞧彩芳,心道:“好家伙,这还没过门呢,老公公便先弄得不敢回家了,要过了门,还不得天天有人给跪着。”

彩芳见家里人来了,翅膀更硬绷了,振振有词地诉说了一遍,自是她占了十成的理儿。

欧阳国难和宝宝还能怎么说,自是说彩芳不好,没礼貌,急着向齐战赔礼。见欧阳国难和宝宝也弹压不住彩芳,齐战可真泄了气,无形中就有点畏惧女孩子了,尤其是她的伶牙俐齿,说话象机关炮,打得他昏头转向,不知说什么好。

四个大人互相应和着说些大家都能接受的话,说到高中生不应该处朋友,谈恋爱那一段,齐战忍不住旁敲侧击了几句。彩芳耳尖,早听了去,和彩云,文雄,柔温道:“真卑鄙,处朋友谈恋爱怎么了?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我还和云龙睡过觉了呢,又怎么了?”“『­乳­』『­乳­』!”云龙吓得瞪直了双眼,差点没晕过去。这下屋里听到的人都作声不得,面面相觑,宝宝先醒了过来,惊问道:“『­乳­』『­乳­』,你们做什么了?你们怎么能,能一起,一起睡觉?”彩芳道:“我困了,乏了,烦了就和云龙在一起吗,我喜欢,千金难买我愿意,你们管不着。”云雄,文雄,彩云,柔温几个便对着笑起来。宝宝有些急了,斥他们道:“你们还笑,当哥哥,姐姐的,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出了事,谁担得起。”“妈,你说什么呀?我和云龙睡觉怎么了,出什么事呀,真难听。”彩芳也明白了,看了眼云龙,羞得总算是低了回头。

文雄气道:“妈,她说的睡觉就是大家一起玩时,她乏了就靠着云龙歇一会儿,有时也睡一觉,不是,不是就那样了??????咳,你管那么多­干­吗?让她去呗,她要是真能吃了苦头,大家才高兴呢。”宝宝听了又把文雄骂了一通,方领着彩芳回家去了。

钱玉萍自是替爷俩排解了,云龙也知道该多用心学习,不应该老和彩芳缠在一处,爱心便自淡了些。

这彩芳是一刻也安定不下来的,见云龙受了委屈,便想法去讨他欢心,几次下来云龙爱理不理的,心里也不介意,忽地想到有回上街,云龙在书店古典文学柜台前站了好久,看上了一套简明二十四史。彩芳想着那是二百多元钱呢,自己怎么有呢?

脑袋一转,她便有了办法。

这天文雄正坐着,彩芳便过来哄捧着说些个小话,文雄不禁得了意,大手一挥道:“是不是又想要钱,嘿,不给!”彩芳娇笑说:“不是。”文雄道:“那­干­什么?”彩芳温柔地眯了大眼道:“看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帮不好呢,算我白­干­,帮好了呢,凭你赏呗。”文雄气道:“那还不一样?”彩芳道:“那不一样,我又不白要。”文雄知道彩芳绝对不会唱歌给自己听的,便当着欧阳国难,宝宝,彩云的面点了两首歌,说一首伍元钱。哪知彩芳却真真正正地唱了两首,唱完了还要唱。文雄扔了拾元钱气道:“别唱了,唱到天黑,我这个月除了给『共产』党­干­,再就是给你­干­了。”说完抱头而去。

彩芳拾了钱自是欢天喜地,宝宝笑问这回怎么肯唱了,彩芳拍手欢喜道:“唉呀,就当是喂了通驴呗!”宝宝气道:“这可把爸爸妈妈都带上了。”欧阳国难和彩云也自哭笑不得。彩芳不管这些,接下来鼓起小嘴又想法从欧阳国难,宝宝,彩云手里各讨了拾元钱。

转天找时间又把自己玩厌了的几个饰物,硬塞给了云雄,也讨了拾元。柔温见了问为什么,彩芳便说了,柔温便也要给,彩芳说我不要小孩子的钱,柔温问谁说的,彩芳笑他道:“你们那个叫玉洁的阿姨呗。”柔温听了暗暗咬了阵儿牙。后来柔温的钱也要了,却把他脏了的衣服什么的拿去不少,回家用洗衣机帮着洗了。

这天又去了凄芳家,正好林之平和禾禾也在,便把帮忙听赏的故事说了,先在凄芳那鬼古儿了一会儿,又去问林之平有什么要帮忙的,林之平笑道:“有时间你便去我那,帮着你禾禾姐­干­些什么,现在却没旁的事。”怕彩芳失望,又道:“既是个高中生,我便考考你,你要是能自己写首诗来,我至少给你一百元。”彩芳便让他出题,林之平道:“我爸喜欢钓鱼,前儿又有人送他幅钓鱼的画,还少了一首诗,你给填上吧。”

画拿来了,果是绿水青山,波『荡』云飘,林森石密的景。彩芳歪头想了半天,提笔欲写又止,好半天才胡『乱』题了几句,凄芳帮衬着提了两句,改了一遭,真凑了一首诗来,诗曰:

钓趣

满园花皆静,碧湖水澄清。

堤畔人冥坐,沉默如老僧。

所为求妙趣,得与不得中。

日罢收杆走,闲心隐神通。

末了,拿了『毛』笔便在画上题了,因从小这『毛』笔字上宝宝用过心,真还难不倒她。

林之平知道这是个不给阳光也要灿烂的主,不敢多夸,反往回了说,笑道:“写的不大好,给一百元是多了点,但冲着上门服务这个热情劲,也值了。”真给了一百元钱。彩芳道:“你别后悔啊!人家这可是劳动所得。”林之平哭笑不得地道:“我后悔什么?”彩芳得了这么多,欢天喜地地道:“哎呀,不后悔就成,就是后悔也晚了,别想我还给你。”

小李子,小乐天也跑不了,可这回却是自家受了点委屈,强忍着让人家『摸』了下脸蛋,一人又给了拾元钱。找天宏却没找到,霍明祥给了伍拾元,彩芳送了他一个自己花了伍元钱买的碧玉雕的小佛像,用铜链吊着,而且求人早已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素像,那素像是在那佛的胸腹上。霍明祥见了说就要这个,天底下你的命最硬,有了佛和你一起保佑我,这辈子都可免去血红之灾了。彩芳以为他说笑,却不知霍明祥什么都­干­外,还真信这个。

打点了一下钱也够了,便欢天喜地地偷着一个人去买了回来,剩下的钱自己又买了一条绿『­色­』大绒灯笼裤和一件黑『­色­』菱形皮块拼成的小马夹。她正高兴着,却不知云龙这边有了变故。云龙平素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彩芳这么闹,静下来便对女孩子的娇蛮使『­性­』有些不满,那天又赶巧遇上了柔温,连小李子,小乐天『摸』脸蛋的事都说了,心里更是不喜,便觉得两个人并不般配了,再者彩芳靠着聪明读书的品『­性­』他向来是不以为诩,前时常忍着,现今却都浮到海面上来了。

这天是周末,特意为躲彩芳,云龙便和野森去了凄芳家。凄芳只见过一面,野森打公园里见了后,又遇了一次,说了些话,便把野森当了好朋友般的人物看了。凄芳安排云龙到自己的卧室读书,自和野森去说话。

秋愈见着深了,太阳也不觉得那么烈了,连树上的叶子也保不住,反而鼓动着风儿来『乱』吹,枯枝『乱』叶便满天飞舞起来。秋意正浓处,彩芳娇媚万端的姿容直落入云龙的眼中。男儿的眉头拧紧了,气苦之余,一种非甜非咸的滋味涌上了心头,他只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枫树发呆,彩芳进屋了也不理。

女孩见了她的云龙,兴奋得三跳两蹦地奔过来,一双­肉­鼓鼓的小手急急切切地便往男孩的手里塞。云龙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拥握了她,温润滑腻的柔劲让他的心颤了颤,可男儿的自尊仍让他不理不睬。彩芳未注意这些,嘴里咯咯笑着便将丰阔的额头顶到云龙的脑顶,­唇­儿前探,实实在在,不由分说地印上了一个热吻,然后哼嘤了一声,火热丰满的娇躯玉体便软了下来,随着一双**的当先着陆,整个人也偎到了云龙的怀里,滚烫的脸蛋要死要活地贴紧了。

云龙不在意地拥了拥,点点的ji情和爱意也没有,他自己都有点惊奇自己的态度和感觉。彩芳笑道:“云龙,十足啦,终于弄足了,哼,哼??????你吻吻人家吗??????”见云龙未动,自己便转动­唇­儿痛吻了一番,末了仍闭着眼哼央道:“人家还要,云龙,我还要你吻我。”话毕,红着脸儿幸幸福福地等着爱的降临。

今个儿女孩将新买的衣裤上了身,马夹里是一件米黄『­色­』的家织薄『毛』衣,『毛』衣内雪白的衬衣也浆过,领檐处括挺硬朗,满头乌丝前面用个半圆形宽边杂花的发夹拢着,后面用紫绸缎带束着,腰间一条绿『­色­』水牛皮带,带上系着七、八个小银铃铛,一动便发出天音般的声响,脚上是一双簇新金『­色­』矮帮丝缕环绕的小蛮靴。胸前颈上垂挂的是红『­色­』楠木雕成的山月交杂的异形饰物。这一遭打扮,越发显得女孩清俊娇美,妩媚异常了,只是今天云龙却不认这些个。

“就知道娇气,没个头了??????”云龙没头没脑地嚷,早甩开了女孩子的手,停了停,『­乳­』『­乳­』回过了神,睁开湿漉漉『迷』『惑』不解的美睛望着云龙气愤的脸,奇道:“咦,发癔症了?发烧了?没呀??????”女孩拎耳朵,扯尾巴地检查了一番,噗嗤一声又笑了,又送给云龙一个吻,“我明白啦,你嫉妒啦!”云龙道:“我没有。”彩芳道:“就是,就是,你看,这是我骨弄来的钱买的书,你喜欢得不行的那个。”“我不稀罕。”云龙冷冷地道。女孩这次真的愣住了,瞪着美丽的大眼睛问:“云龙,你怎么啦?”云龙看也不看她,哼道:“娇生惯养,怎么就没有责任心,­干­吗和人家讨钱?不是自己挣的钱,一分一厘也不能要!”彩芳道:“人家给他们唱歌,跳舞,写诗,讲笑话了吗,人家又没白要。”云龙道:“没白要?人家有什么义务?凭什么给你钱?又不是你爸爸。”彩芳道:“人家还不都是为了你,人家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不暖暖人家,还这样??????”云龙道:“不­干­不净的钱就是不要!”彩芳听了最后这一句,愣了半晌,泪如泉涌,哇的一声哭开了,一会儿就成了泪人,哆嗦成了一团,连步都迈不动了。云龙一旁仍恶狠狠地道:“哼,说不出理了,又拿这个来吓唬人,我再也不吃你这套了。”彩芳悲切中想找个倚靠,朦胧中便往云龙的怀里栽,云龙一跳,闪开了,女孩腿一软,瘫跪到了地上,手儿下意识地仍向云龙退去的方向伸了伸。云龙冷冷地说:“你不要自尊,我要,我才不要别人的钱呢,没有钱,我宁可不买。没有书是痛苦,可没有骨气更痛苦!”彩芳看到云龙虎虎生生,意气风发的样儿,芳心剧烈地颤抖着,委屈又到了云霄外,凄凄咽咽地哭道:“云龙,你抱抱我,我受不了了,云龙,你抱我呀??????”云龙气得跺了下脚:“这可真是没个救『药』了。”黑着脸,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彩芳的脸儿刹那间苍白如雪,­唇­儿却变得紫红,失声地喊道:“云龙,你别走,你让我死吗!不,云龙,我爱你呀??????”云龙一路里没了踪影。

凄芳,野森看到的是一个雨打芭蕉般的女孩,她连着哭得死过去好几次,却仍喊着云龙的名字。凄芳也问不明白,只好好言好语劝慰了一番。

一连许多天,云龙除了看书就是看书,一句话也不说。钱玉萍先觉察了,和齐战说,齐战却认为云龙改好了,知道学习了,便不关心了。一天云雄晚上回来,钱玉萍详细着问了,云雄说记着前些天是有这么档子事,不买书了吗?他不高兴什么?玉萍问什么书,云雄便把知道的说了。钱玉萍心细,知道云龙骨子里象他老子似的,彩芳又是那么个­精­灵玩意,恋不恋爱的倒不打紧,可别伤了两家的情份,去问云龙,云龙正苦着,便都说了,玉萍听了劝道:“彩芳全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能冷了人家?你们还都小,谁不能有些错,彩芳贪玩,你正应该近着劝她呢,怎么能就远了,我们家是从不委屈人的,你对的固然应该坚持,可错了或有什么不周之处,也不能任『­性­』顶着,那你还不如了彩芳呢,真正的好男儿连死都不怕,还怕女孩子给的点委屈呀!妈妈也喜欢彩芳,你们在一起玩妈也不反对,只是别分了心,好好在一块读书,比什么都强。”云雄也劝道:“云龙,彩芳的『­性­』儿别人都知道,偏你不知道?她现今大概最听你的话呢,真象你说的这样,她老委屈着,还不耽误了功课呀,你呀,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彩芳最是个多愁善感,有情有义的女孩。”听人家一说,云龙又想起彩芳的诸般美妙和好处来,心里便有几分悔意了。

到了学校,自是读书,闲了便找任蓓,傅蕾问彩芳的事,两个人都说不知道,只是彩芳这些天变了个人似的,一天里也不言声,也不打仗,整天里都是看书,连课间都常常不出门。云龙知道了便又悔了一场,心道:“唉,大概真的委屈她了!”

欧阳国难一家见彩芳不惹事,谁还敢去惹她,连文雄都被压服着忍了撩人的瘾,怕着影响彩芳的学习。云龙来打听自己,彩芳听说了,闷闷的中午饭也没吃,这边的云龙也一样,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盖好了收起来。

下午里两个人都有了心思,便找机会往一块去,远远地对了几回眼,这边云龙尚未怎样,彩芳却委屈得心里直哭。

学校里又不好怎样,放了学彩芳便往云龙家来了。齐战开的门,见是彩芳,便吃了一惊。大人不见小人怪,又不能失礼,只好让进来。云雄和云龙说的当天就和彩云把事说了,彩云自也和彩芳说了些,最后道:“你也不能太任『­性­』,和齐伯伯那样,云龙到底是儿子,你训他爸爸,过后他心里能是滋味吗?再者你娇气任『­性­』,也不怪云龙。”想到这,彩芳期期艾艾地滴着泪哭道:“那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话,那么没礼貌。”心里也哭着想:“云龙,你就原谅了我吧,我再不那样了。”

齐战最看不得人凄凄惨惨的,何况这么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女孩!他让着我们的『­乳­』『­乳­』坐下,安慰道:“没什么,你还小呢,谁没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彩芳道:“不是的,云龙不知道,有时候我是故意气人的,我故意不讲理,呜呜,我不该那么做??????”齐战心下十分欣慰,想来还是欧阳国难和宝宝教女有方,不禁对老朋友十分感激,自己的面子已经挽回来了,胸中敞亮,大度俨然地道:“唉,知道不对就好了,伯伯怎么能怪你呢。你云雄哥也气过我,可好了不就一样了吗,别难过了,晚上吃了饭再走,让云龙送你回去。”听到说云龙,彩芳暂时停止了饮泣,眼泪吧擦地道:“他能回来吗?”齐战道:“谁?”彩芳道:“云龙呗!”齐战道:“啊,能,他晚上不常出去,就是有事出去也从不忘了告诉我们。”彩芳又哭道:“呜,呜,我不吃饭??????”齐战道:“你吃啦??????”彩芳道:“还没呢,我都饿坏了,中午我就没吃,云龙也没吃。”齐战感到十分心疼,你看看,小女孩就是这么多愁善感,犯了点错误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忙劝道:“啊,别着急,你钱阿姨在做呢,一会就好了。”彩芳仍哭道:“云龙不会让我吃的,他会赶我走的。”齐战道:“啊,我也不生他的气了,他不会怪你的,我一说他就听了。”彩芳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任『­性­』,他那天还说,好,『­乳­』『­乳­』,你再别上我们家,你再别找我,我再也不理你了,理你,再理你就让我变成大熊猫,唉嘿呀??????”彩芳哭的有声有『­色­』,象唱歌似的,齐战自是不住地劝慰,弄到最后便感到自己象是欠了人家什么。

云龙回来有一会儿了,他不声不响地站着听了一会儿,便到厨房帮妈妈做饭。

吃饭时彩芳不再哭了,也真是饿了,大口小口地吃起来。齐战,钱玉萍看着女孩天真自然的样,心里大是喜欢。当着爸爸妈妈的面,云龙也不吭声,他正眼也不瞧彩芳一下,自顾自闷头吃饭。吃完了饭齐战让他送彩芳,他不置可否,看女孩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当先开门走了出去。

彩芳后面跟着走了一会儿,方凑近了悄声哼道:“云龙,我以后再不任『­性­』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你,你就还和我好吧,云龙??????”见云龙仍不出声,最后带着哭音央道:“云龙,我都准备好了,我准备变成大熊猫了??????你就,就真的永远不理我了?可是,你就看我一眼吧,云龙,你就还和我好吧??????”云龙皱着眉,低着头,仍是一声不响地向前走,象是完全没听到女孩子可怜的哀求,没有看到女孩子人见人怜的面容。云龙的沉默是无形的,可又是如此锐利。彩芳被男孩子在无语中凝聚的那种萧杀之气摄去了魂魄,那简直再不是什么委屈,哀怨,而是亘古永存于人类心底的对大自然中未知事物的莫名其妙的恐惧的延续。彩芳身体激灵灵地打着寒战,控制不住地哆嗦成一团,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跟着云龙,她刚才还哀求地喊着云龙的名字,可现在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忽地,云龙停了下来,双手一上一下慢慢『Сhā』入口袋里,昂然而立,静静地望着远处树梢上破碎的夕阳,不回头,也不言声。几乎已经崩溃瘫软的彩芳撞到云龙身上,头脑中清醒了一下,心底涌上一股喜意,这喜意不是为旁的,而是接触到云龙身体带来的不可遏制的甜蜜。马上这喜意就飘离了女孩温柔的身体,继之而来的仍然是无尽的恐惧,眼前又模糊成一片。

彩芳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一只手抓住了云龙的右臂。两个人都沉默着,云龙一动不动,也不反抗。彩芳终于忍不住了,想一下子扑到云龙身上的渴望象鱼儿希望得到水儿一样强烈,她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最后她决定什么也不顾了,就是要抱住云龙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四肢全都不听使唤了??????几乎在同一时刻,云龙千呼万唤般地侧过他笔直的身体。彩芳张着嘴儿,啊,啊地什么也说不出来,泪珠儿噗噜噜地滚下。

云龙心底发着狠,赌着气,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的就是这个任『­性­』胡为,蛮不讲理的女孩的凄楚哀婉,『迷』离失魄的样子。无论心底怎样诅咒发誓,怎样咬牙切齿,可这一回头,一切便都完结了。望着被痛苦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彩芳,云龙也不禁『­色­』变,心下忽地着起慌来,刚强倔强消失了大半,男孩的宽厚温柔又溢满了胸膛,虽仍有点忿忿不平,可那已经是第二位的思想了。

云龙张开双臂,把直跌向自己的『­乳­』『­乳­』抱了个满怀,爱怜又是习惯地在女孩的脸蛋上贴了贴,偎了偎。“哇”地一声,彩芳终于放声大哭,其声之大令街边高高杨树上正笑他俩的几百只麻雀愕然中一齐闭上了嘴巴。“到底是谁错了!”云龙不禁问自己,男儿为什么这么没骨气,被女孩家的一点眼泪就赚得失去了主意,抱着人家的身体不舍得离去,如果这样下去,一切不又都前功尽弃!

云龙心下气恼懊丧之余,忽地抬手在彩芳丰满滚圆的『臀』儿上重重打了两掌,流泪道:“叫你任『­性­』,叫你任『­性­』。”下手之重吓得周围十几棵参天大树都失声惊叫起来,树身摇动,树叶纷落,而树上几百只麻雀被气得一齐谩骂开了,一个说:“这个臭云龙,就知道欺负女孩。”一个说:“不对,这女孩该打。”另一个说:“该打也不能下死手呀!”还有一个平常喜欢悟禅的道:“不下死手能让她明白吗?当头­棒­喝,你不懂。”有个更机灵的却道:“不对,不对,那是打的ρi股,没打头。”云龙听得心下不耐,大喝了一声,才把他们都吓跑了。

可这两掌对被无数感情缠绕的彩芳来说又是那么地美丽,原来嗓子眼卡着一口痰,现在吐出去了,凝固的血脉又都畅通无阻,分成七、八十块的五腹六脏又都复合,所有的知觉也恢复了,所有的感觉又重现了,眼前一片光明。灿烂的鲜花,巍峨的山峦,浩瀚的大海,奔腾的江河,一切的盛景在重现,一切的荣耀在聚合,一切的美丽,幸福又都汇合成了一体,好象世界本来就是如此,从来就是安详平和,温馨徐缓,从来就是这样的美妙和完满??????

云龙被彩芳脸上的异彩惊呆了,那红艳的微笑,明亮的双眸,是『­乳­』『­乳­』的,可又不是『­乳­』『­乳­』的,那么似曾相识,可又叫不出名堂。云龙难得地瞪大了双眼,而不是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习惯地皱起眉头。

“云龙!”彩芳清清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云龙回到了现实,知道自己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的『­乳­』『­乳­』了!

彩芳感到云龙从来没有把自己抱得这么紧,她流泪,他也哽咽着,仍是一句话也没有,眼中虽然晶莹闪耀,可却没有一个泪珠儿滚落。忽地,象是天边掠过一道彩虹,女孩刹那间懂得了男孩的温柔,那含着歉意和热爱的无尽的温柔,于是她紧绷绷的身体在滚烫中舒展了,那幽怨丛生的心田在微风中润湿了,所有的悲戚哀痛『荡』然无存了,剩下的是一股狂热的冲动,一股来自宇宙深处,发自芳心腹海的绚烂的温情。

宝宝把两个人接进屋,望着一脸愧『­色­』的云龙,便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受了云龙的气,可又不好当着云龙的面发作,心疼地抱过女儿想安慰安慰,可『­乳­』『­乳­』被别人一碰便哼哼着『乱』踢『乱』蹦。宝宝不禁气结,埋怨云龙道:“你和你爸爸一个脾气,就不能让着她点?她怎么也是个女孩,打小也没受过委屈,你们呀,一天也不知闹些什么。”

文雄早听到了,拍着手笑着喊好,“云龙,好样的,好好­干­,就这样修理她,别客气,别听咱妈的,都是她给惯坏了,再这样下去,我在家都没立锥之地了。”

欧阳国难也发觉了女儿光彩照人,迥异往常,他挠挠头,围着云龙和彩芳转了两圈,想了想,“啊”了一声,停了停点点头,又“啊”了一声,转身开门想出去,忽地回头喊了一声宝宝。“嗯”,宝宝应了一声。欧阳国难象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沉『吟』片刻,看看女儿,又看看妻子,点点头,不知所以地又“啊”了一声,才走出门去。

宝宝的脸儿刹那间飞红了,回身去看,见文雄鬼模鬼样地在那笑,斥道:“去走,你懂什么?”说了她也走开了。

文雄笑道:“嘿,知道吗?这是咱爸喜欢咱妈呢。”

彩芳噗嗤一声笑了,云龙便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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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凄芳和林浩一同吃饭,小保姆一旁站着,小心地伺候,这时林之平和禾禾进了门。今天禾禾穿了件­肉­『­色­』紧身『毛』绒裤,黑『­色­』的超短皮裙,外罩一件米灰『­色­』貂皮镶边的鹤『毛』大氅,戴一顶灰呢鸭舌帽,脚上是长腰黑『­色­』鹿皮靴,手中拿着一只­精­巧的软皮肩包。

林之平坐下吃饭,禾禾进了林之平的房里又换了件羊『毛』披肩过来坐了。林浩对禾禾的蓝眼紫­唇­早就反感,今天见了更是不喜,又不好说禾禾什么,他对林之平道:“天渐凉了,屋里人少空『荡』『荡』的,冬天间你能搬回来住最好。”林之平回道:“我一个人住惯了,上班办事也方便些,再说我一回来,我那帮朋友来了您又会烦的。”林浩又告诫了几句,林之平也问了市委里几件内部消息,便都不再说话。

吃罢了饭,林浩说去李部长家坐坐,他外孙子今天晚上回来,那男孩也喜欢他。林之平和凄芳都应了。林之平说我送您去吧,林浩说不用了,还是跟市里要车吧。凄芳打了个电话,一会儿车来了,林浩穿上外衣自去了。小保姆家住本市,并不留宿,忙完便也回家去了。

禾禾玩了一天,说累的再迈不动步了,就别回那边去了,林之平只好依她。禾禾跑去看电视,剩下林之平和凄芳兄妹俩,凄芳道:“哥,妈不在了,爸就是最知近的人了,你也不能总冷冰冰的。”林之平默默看了凄芳一会儿,道:“凄芳,有些事你不明白,其实真正给人以深深伤害的往往是他最知近的亲人,这一人生经验又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实。”停了停,又冷笑道:“多么和谐的家庭!没有争吵,没有矛盾,没有政治经济危机,一切都漠然无觉,一切都冷若冰霜!”凄芳也不太懂哥哥,但她是爱他的,便不再吱声。林之平又问了凄芳的一些事,语气却柔缓无比。凄芳说工作上倒没什么,只是自己的小提琴,谢东说不够好,最好能再买一个,林之平便记下了。

凄芳要看个电视剧,问禾禾看哪个,禾禾说也正要看这个,便一同去看。林之平却未坐到禾禾身边,反拿本书跑到宽大的双人沙发里躺了,让凄芳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凄芳的腰,一手翻书去看。凄芳把手压在林之平手上,边看电视边和禾禾说闲话。林浩又打电话回来说就在李部长家住了,不回来了。凄芳问用不用添衣服,林浩说不用,便挂下了。

电视剧里极具刚阳之气的男主角正对极具­阴­柔之美的女主角抒发着自己的感情,他道:“为了爱情,我会暂时放弃事业,为了事业,我会永远放弃爱情!我的事业是对国家,民族的现在和未来的深深崇拜和热爱,它是博大­精­奥的,它超越了自我,这伟大的事业也只有在超我中才能实现,才能日趋成熟和完美。我的爱情是我对爱我的她的现在和未来的深深眷恋和亲情,它是幸福和甜蜜的,我会爱她超过爱自己,她也可以如此,但我们不能爱对方超过爱世界上很多高尚美好的事物,否则我们就成了自私的自我。在放弃公德,天赋的对社会的责任后,我们无论多么深厚,多么美好的爱情都将逐步衰亡。我们只看到在事业的追求中得到真正的爱情,而没发现沉浸在爱情怀抱里的丰功伟业。无论哪种选择都是痛苦和寂寞的,然而诸种令人心酸的失望,令人颓废的失败后面都会有我一颗真诚向上的心灵,因此我要说,为了爱情,我会暂时放弃事业;为了事业,我会永远放弃爱情??????”女主角自是感动,禾禾和凄芳也赞了两句。林之平冷笑道:“这都是谁瞎编的东西?”凄芳道:“听说编剧就是我们市的一个诗人,他写的第一个剧本,挺轰动的呢。”林之平又冷笑道:“什么轰动?连只外国母耗子下了只五条腿的小耗子都能上国际新闻,我们的新闻界还能弄出什么轰动来。”凄芳道:“可这剧挺好呀,人家说的多富有哲理。”林之平冷笑道:“情人之间不能过多地进行哲理『­性­』的争辩,这样会使爱情黯然失『­色­』,在深刻的领悟中,两个人会由于极度的互相敬重和理解而使爱情变得价值渺小,过多的理智会损伤想象,使感情失去支撑,失去根基。任何相同职业间的人都会产生爱情,唯有思想家,哲学家之间不会产生爱情。凄芳,如果一个男人只把你当朋友看,他会讲他感兴趣的东西,但他一但爱上了你,如果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会藏起自己来,只谈你感兴趣的东西。”禾禾听了笑了问:“那女人呢?”林之平道:“女人?女人要更复杂,我只懂男人的心,我不懂女人,否则我就不会痛苦了。我只知道一个,带有艺术气质的男人追求女人总是奢求完美,但完美的是想象,不是艺术,更不是人,有时候连想象也不是,仅仅是希望。”林之平言罢叹了口气,再不说什么了。

谢东停了两周的课,说他要参加一项比赛,他得准备一下。凄芳无聊中发现许多天没见到野森了,也不知他在­干­什么,便打了电话,野森还真在,说我晚上去你家坐吧。

吃罢了饭,野森说出去散步吧,天还不晚。凄芳加了件宽大的『毛』外套,便和野森出了门,沿着板油马路向住宅区后面的高地上走。

凄芳觉着四周的景和人都令她怡心快意,对野森道:“说点什么吧,优美一点的。”野森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无声也是一种至美,也想的,象这样,夜晚微风徐徐,漫步郊野,我便常想怎么没有人来和我一同欣赏这清悠的雅致,淡寂的­精­美,怎么没有人来领略夜的温馨,风的轻柔,花的芳香。每每这时刻,我或激动浪漫,或平静安详,常常闭目长思,仰空断想,或心喜或心凉,那不是平时的我,可又是真正的我,人生的奥妙呦,只有自己去思量!”凄芳看着野森沐浴在夕阳晚辉中的侧影,心里叹道:“这是颗高傲,纯洁,正直,诚实;有时软弱,有时刚强;有时封闭,有时开放,包融了诸多顽强不屈,进取向上的品德,还有着许多与众不同,惊世骇俗的敏感,聪悟,多情且不容于世的孤寂彷徨的心灵。这心灵还没有成熟,还不是完美的,可她的天赋是令人满意的,只要不放弃默默的求索,不放弃象他自己说的对自己和国家的爱,不放弃耐心地忍受苦难的品质,她终有一天会灿烂辉煌,昂扬屹立在东方这块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上大放异彩的,可这是我需要的吗?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呢?”

两个人又谈了许多,野森也叹服凄芳的安静淑雅,没有一丝骄狂俗气,不知不觉跟凄芳说了心里话,“我痛苦过,失望过,可我知道,我在什么时候都抱着对自己深深的自信和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深深责任感,而我未来成功与否的内因也在于此,我是幸运的,我会不停地奋斗,耐心等待,那成功和幸福之神的到来!我以前的生活都是白昼,没有给我以黯淡的感觉,可那快乐是多么的浅薄,我什么也不懂。现在,每当沉思持续下去,我就进入一种状态,图画般的美妙世界。我好像坐在大地的极处,遥望西方夕阳正在降下,余辉越来越暗淡,即将为黑夜所代替,终于黑夜悄没声息地潜入了,我不得不忍受那无人忍受得了的黑暗。一点点,我才知道,我应脚踏实地地集聚,到明天,才能自豪而无畏地睁开双眼,张开双臂,去拥抱那奔涌而至的灿烂金光。这段黑暗无论我愿不愿忍耐,我都必须忍耐,否则光明永远不会到来。这段路才是我人生旅途中最艰难,最困苦的一段,然而它却能造就我——一个青年!”

说了野森不再言声,俩人一同默默地走。山上遇到了熟人,凄芳只好陪人家说话,也没介绍野森是谁,野森便站开些,转首眺望远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市景。

凄芳临野森走时说:“赶明个儿我上你那拜访一下,怎么样?”野森道:“荣幸之至,不过却是委屈你了,我那又冷落又孤寂,你能习惯吗?”凄芳道:“我也喜欢呢。”野森也未当真,以为是客气话,说:“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地方你是知道的,门钥匙就放在门边墙上第三个砖缝里。”

过了两天,凄芳买了不少吃的,家里安排了一下,便打了出租车去郊外。

因路远些,凄芳便和人家攀谈,又知道了繁楼天的不少坏事,自己的哥哥人家也知道,万幸还没什么诋毁的话。凄芳问人家怎么知道,那司机说:“都在社会上混,有头有脸的怎么能不知道,我们市有个千、八百万的也没几个,哪能不知道。”此话一出,吓了凄芳一跳,问有什么证据,那司机说:“大家都这么说,要什么证据?错不了的。”见凄芳是常打车的主,也不敢多要钱,取个整便开车走了。

凄芳环视野森陋舍,心道:“虽不整齐,倒还­干­净。”见地里已空无一物,也没有人影,便不在多看,开门进了屋。

因是第一次烧火炕,凄芳弄得灰头土脸,终于把买的一个大猪肘下到锅里,盖好了,又去用电饭锅焖饭。野森虽一个人住,却也没什么值得她收拾的,无事便进了野森的卧室,房里只书桌上凌『乱』些,她却不敢给整理,怕真弄『乱』了。

书架上的书很多,整整齐齐摆着,她顺手取出一本,却是一本《雍陶诗集》,翻着看了看,也没多大的趣味,合上时发现书的副页上题着一首诗,诗曰:

工死韵乏意更缺,雍陶篇章少新格。

绞尽脑汁方与就,若为诗仙不可学。

看了心里笑道:“又狂妄了,可真应了‘却将丑语诋他人’的话了。”又抽出一本,却是《李白诗选解析》,翻开来,副页上果又题了一首,诗曰:

可惜天才不同世,可怜文采不复来。

诗山幻海无穷尽,千古一人李太白。

凄芳心道:“这话说的还可以。”又笑,“能让他夸的人还真不多见,这李白若在,可也真够荣幸的,这个野森哪,怪怪的。”

又翻了几本,有的有诗,有的没有,一会儿便有些厌了,便过去躺到野森床上,见枕旁有一套《红楼梦》,自捡了看,见第一卷副页上也题了首诗,诗曰:

梦红楼

文采盖华宇,至情动昆仑。

大梦初觉醒,红楼伴我行。

凄芳见了叹道:“这首诗还有些趣味。”感此诗之韵意正合了自己往日的心思,心中不觉便动了动,见旁尚有两大本的《全唐诗》,又拿过来观瞧,见也有诗一首,诗曰:

诗唐

品格至天生,意象辉煌成。

浩瀚宇宙大,唐诗共繁华。

凄芳见诗不觉心魄动『荡』,心道:“上一首的秀雅凝练自是好,可还及不上这首的气势宏大,神韵高远,见了那么多人写诗,今儿才真见了一首还过得去的。”好奇心便动了,起身桌上细看,又找到了一首才写完的诗,其曰:

国事

京都高楼连宛起,官仓洋卧次第丰。栋

梁仍自饮清苦,志士怅然涕泪横。星许成绩

称伟业,腐败神虚无人承。但只闻,众生奋

勇识大体,领袖铿锵喊号声。因为公仆少,

主人要多劳。

凄芳读了此诗,怅然无语,心中不是滋味儿,闷闷地坐了一阵儿,又翻,却翻出了野森的日记,细细看去,不觉入『迷』。

野森下班回来,远远见自家灯火闪烁的,大为惊奇,进屋见到锅里做的,又是一喜,待见凄芳在屋,更惊喜的不知所以,见看自己的日记,也不在意,就要出去给凄芳买酒。凄芳知道他是不抽烟,不喝酒的人,就说:“我也不喝,要喝就从家里带了。”野森点头道:“笨牛,笨牛,这山村野店,向哪能弄好酒来。”便也不提。

凄芳又帮野森做菜,野森欢喜道:“这真是蓬荜生辉!你这一来,今年春节都不用买香了,这股子女儿家的美妙,足以绕梁三月,余韵千里。”凄芳羞道:“你也学他们那些不正经的,说这些混话,你再这么说,我可再不来了。”野森道:“还能来!我的天,真是梦里一般,凄芳,你不知道,你今天来这,比平时在别处见你让人高兴十倍。”见野森高兴,凄芳心里也挺满足,神魂便有了几分『荡』『荡』悠悠。

两个人以水代酒,幕天席地般地开了饮了,说到相契处,两个人都觉得醉醉的。凄芳问道:“野森,一直一个人住吗?”野森说是,凄芳奇道:“三十也一个人?”野森道:“一个人自有一个人的趣味。”凄芳道:“那可是除夕守岁之夜呀。”野森道:“那又怎样?”凄芳道:“《东京梦华录》上说,‘除夕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寝,谓之守岁。’这就是说守岁不应该是一个人,人多才热闹呢。”野森方黯然些,说:“一个人也没什么,我习惯了。”停了停,象自言自语地道:“我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我快乐的日子就是我的节日。”

自是谈到诗,也少不了音乐。凄芳道:“诗固然是极美的,音乐也同样伟大。我真想不出,乐者是怎么写出《广陵散》,《高山流水》,《十面埋伏》来的,那是听不完,听不尽的呀。”野森听了正应了往日的心声,接道:“诗是无声有形的乐,乐是无形有声的诗。其两者,形相异,质相若,都是自然的缥缈意趣会于心灵的­精­致韵泽,殊途同归,境界融汇,其志,其意,决不相左。因此我读诗好似在听音乐,听音乐又好象在读诗,它们都可带我进入一个神奇『迷』人的世界。那所在无欲无私,无情无『惑』,空灵清秀,旷远辽阔,却又深邃古奥,幽艳凄『迷』,其缤纷的『­色­』彩,涤『荡』的情怀,高洁的意趣恰似澎湃绮丽的朝霞暮霭,其蕴涵的出尘夺魄的馨慧之气,之形,之貌,恰似宇宙不朽的容颜。诗,乐之韵道,出乎心田,超乎宇天,其隐于荒郊大泽,山峦深渊,是我们血络筋脉,骨骼灵­肉­中的静寂妍然。”凄芳笑道:“我的天,快过了。”野森道:“不过,我还没说完呢。”凄芳忙道:“快说吧。”野森道:“诗家是理『­性­』,卓智的,对常人而言,他们又是天慧丛生,ji情『荡』漾的先知先觉。他们无所不察,又无所不得,其风范,其『­操­』守都可做世人的楷模,他攻夺的是先人的遗憾,震颤的是你的心魄。他探查到自然宇宙,人类心灵的最神奇莫测的地方,他经历着旷古的ji情和茫然,他忧伤,痛苦,然而他又在这腥风血雨中复活超脱,在参悟,修行中生长,在失败,畏惧中品尝生活;可能也有不足,但他仍有无人可及的知觉,丰富的表述和不朽的风格。”凄芳听罢笑道:“这肯定还要说乐者了,那就快说完吧,然后­干­了我们杯中的水酒。”野森一脸崇敬之『­色­』,接着道:“乐者的心是感『­性­』,聪颖的,也是深沉厚重的,她风采翩翩,宛若天边长虹,海际云霞,她晶莹丰润,天纵的万种风情。特别的感觉,神奇的韵音,加以创造『­性­』的临摹,勾勒,她放弃文字,可激越的正是语言的留白之处,不及之所,她补充着,超越着,将人和自然共有的美质情愫聚合,无知无觉中,她的指下便飘出摄魂夺魄的鬼音魔韵,渗透入你的骨脉­精­血。她默默注视着,观望着,在不厌不弃的若即若离中捕到人和自然无拘的风情和至美。诗、乐的妙处正在于无形,无『­色­』,无味,无觉,可她们又比一切有形,有『­色­』,有味,有觉的天际银河,高山湖泊更有气势,比­精­灵的万物更有润泽,她们的幽婉凄然,狞厉广阔,与日月同锦绣,与天地共辉煌。诗曰:『吟』者律者同参道,古来天际无定河。天光云影飘渺处,千朵万朵梨花歌。”停了停,野森又道:“音乐我是不懂的,诗我是常作的,在我看来,好诗都是兴来之作,而非凝思之果,只是这结尾的一首诗不是最好。”凄芳摇头道:“这个我不同意,我认为,任何好的文学作品,都是作者长期思考的结果,兴至亦为神思理悟的积累,勃发的ji情正是苦心酝酿,惨淡经营到了一定程度自缢而出的,无有高洁卓智的品质和埋头苦­干­的­精­神,文兴也好,诗兴也好,都是永远不会到来的。”野森眼睛亮亮地赞道:“真真是个好姑娘,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凄芳也。”凄芳脸红道:“谁希的知道你,疯子似的。”不知想到什么,低头噗嗤一笑。野森不以为然地道:“喏,又言不由衷了,女儿家让人最不懂的,便是这了。”

凄芳喝了口水,吃了口菜,又问野森道:“前阵儿学术界有对‘女『­性­』诗歌’方面的讨论,你注意了吗?”野森道:“知道些。”凄芳道:“那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野森道:“我还是不说的好,我出口便伤人的。”凄芳笑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我知道你,不轻易的夸赞人,其实你心里火热着呢,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怕谁会怪你?”野森道:“可你也是个女人啊!”凄芳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领教了,你要说的不恰当,我也真饶不了你。”野森道:“其实我也挺糊涂,不知‘女『­性­』诗歌’到底指的是什么,女人写的诗歌?男人,女人共用写的关于女人的诗歌?女人写的反映中国当代新女『­性­』生活百态和心理百态的诗歌?还是仍加上男人写的?”凄芳道:“看来我们是无法立即确定这一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任何概念都有模糊的一面,我们通指的‘女『­性­』诗歌’正处于发展之中,任何人,哪怕他再聪明,再卓智,也无法给未来的事物下定义。”野森道:“那就把‘女『­性­』诗歌’仅定为我们时代的产物,探究这二十世纪后叶中国女『­性­』在文学圣殿中诗歌部分的堂奥。”

凄芳给野森又倒了杯水,道:“我这儿先谢了。”又给野森夹菜,野森忙道:“别,这我都有点受宠若惊的了,再这样,你不怕把我给宠坏了?”凄芳气得打了他一拳,道:“又没正形了,快说吧。”野森不敢嬉笑,正容道:“先前的中国女『­性­』的诗歌仅有诗而无歌,她们仅能抒发自己的心曲,悲叹自己的不幸,而没有能歌颂自己作为人类母体的神圣存在,没能不仅作为女人,更作为人去认识世界,创造艺术和自己不同于男『­性­』世界的生活。今天的‘女『­性­』诗歌’,是觉醒的中国新女『­性­』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诗与歌,是她们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作为女人,作为人,作为中华文化的继承人和发扬者,对自己,对国家,对世界的超越和礼赞,从这一划时代的进步来说,她们的成就要高于激昂慷慨的男诗人们。她们已超越了她们的前辈,而男诗人们却远远没有。她们象现代中国其它领域的新女『­性­』一样,抛弃的要比男人抛弃的多,创造的要比男人创造的多,而她们的文化底蕴和社会处境又是那么的难堪和糟糕,但她们更是可敬。她们每创造一份与男人相当的­精­神财富,付出的心酸和代价要高于男『­性­』几倍,尤为可敬的是,她们除了相信依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外,从不指望和依靠其它任何人,去得到她们的灵魂和身体所需要和渴望的幸福。我们男人应该为这时代有这样的女『­性­』而感到自豪,而从婚姻角度上看,这更是男『­性­』的一大幸事。”凄芳听到这笑道:“这不是夸我们呢吗?我都快『迷』糊了。”野森道:“还没说完呢,要不今儿都挑好听的说?”凄芳笑道:“别,这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再这样,你不怕把我给宠坏了?”野森却没来打她一拳,笑道:“我知你是不让人宠的,谁宠你谁得不了好,当然,你哥哥例外,但我这人一般说人爱先说好话,后面才是批评呢。”凄芳道:“只要是对的,批评我也是爱的,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野森点点头,接着道:“我想,不应该把‘女『­性­』诗歌’定为女权运动的一种诗歌形式,‘女『­性­』诗歌’应该更广泛的多。中国新女『­性­』要摆脱和抗争的不仅是受男人奴役和压制的地位,更多的是来自中国五千年文化对女『­性­』潜在的束缚,她们要抗争的更多的是来自发展中的世界的各种挑战,她们不但要取得在人类社会中的公正地位和无尚尊严,而且要创造世界。她们不仅为自己的苦闷,寂寞而愤怒,而呐喊,更多的是为了社会的正义,公理和对国家的强烈责任感去愤怒,去呐喊。”

野森也为凄芳倒了杯水,方道:“女人并不缺少智慧,而是缺少勇气和毅力,不是缺少知识,而是缺少训练,缺少象男人那样,被他人,被自我,无情地投入到冷酷复杂的现实中去历练。”

凄芳叹道:“却也在理,可这是希望,不是批评。”野森笑道:“平常女人是爱折磨人的主,今天怎么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了?”凄芳哼笑道:“估量一下你的深浅,你折磨谁?想的美吧,我不欺负你就是了,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说你的吧。”野森看着凄芳赞道:“真美!怪不得古人说灯下看女人,越看越美。”凄芳半羞半恼地斥道:“野森,我告诉你我是不吃这套的,别让我看低了你。”

野森自又规矩了,道:“诗是空灵飘逸的,也是澄彻宏大的,好诗莫不如此;而女诗人们清新典雅有余,深邃厚重不足,其诗常常如同她们的外貌一样纤细,灵巧,滚圆而富有弹『­性­』,纤细中有弱不禁风的缺点,灵巧中有足踏失空的遗憾,滚圆而富有弹『­性­』中虽散发着女『­性­』的至美至妙,但仅仅是温柔可爱仍难得有诗之上品出现。女诗人喜欢幻想,喜欢顾影自怜,厌弃外界的­干­扰,但总不能摆脱世俗的影响,灵魂深处更是忘不了男人,哪怕是男人对她们的非礼和歧视。她们在自我陶醉中作诗,享受片刻的温馨,而一离开诗,离开她自持,自重的世界,她们便彷徨无依,­精­神紧张,语无伦次。女人的心灵是脆弱的,而诗不是脆弱的心灵能够抒写的;因此战战兢兢的女儿们因承担不了诗的坚强和雄伟,便语如鸳鸯失偶般不停地呻『吟』,诗亦如小鸟遭侵时唱出的悲歌,既解脱不开心底集结的苦闷,也振颤不了读者的心魂。为了幻想而幻想,为了诗而诗,凄凄冷冷,悲悲切切地寻求赞同和理解,不得便忧伤失望,美丽的大眼睛浸着泪花错齿痛骂男人的无知和肤浅,世界的冷酷无情,为什么容不下她们敏感多彩的心灵;但男人和世界永远不会崇拜小女孩委屈的眼泪,也不会欣赏盆土中些许小花的摇曳。”

虽见凄芳已在那暗暗咬了牙,野森却不管,接着道:“幻想,想象力丰富,理想,这不是一回事。女『­性­』理想的底蕴不雄厚,那她就写不出赋有时代­精­神的战歌,想象力丰富,但却仅流于挥霍,那她就无法登入诗的圣殿高『吟』娇美,挥洒艳丽。幻想的结果应是摆脱幻想,幻想而不放弃,不从中参悟出人生的奥妙,诗的­精­髓,那她永远只能诗风平平,诗音淡淡,诗韵寂寂,诗品,诗格亦冷冷落落,无以超脱,拘偎在一块娇柔孤美的营养基上空泛的『吟』唱,在一片轻缓舒展的静静湖泊上漂泊,永无终止,永无结果,只能眼巴巴看着男儿们神魂激昂中纵帆远行,独落下一行清泪,暗自饮泣,空自叹息,呜呼哀哉!”说完野森便笑,要逃,凄芳早过来了,也忘了家教礼仪了,掀翻了野森骑到他身上便打。野森叫道:“我又不是说你,­干­吗打我?冤枉死人啦。”凄芳怒道:“不是说我?那­干­吗说最后几句时拿贼眼瞄我!”野森喊道:“好姐姐,再不敢了。”凄芳气得更打。野森笑着喊:“快停下吧,别让人照了像了。”凄芳果然停下,四顾道:“谁?”野森笑道:“还能是谁,这屋里除了眼睛,再就是镜子呗。”凄芳还要打,野森道:“还没说完呢,说完了一遭打吧。”凄芳果不再打,气得也乐了。

野森道:“女诗人们常抱怨诗评家们不能对女诗人的诗从纯粹的诗歌价值和艺术的基本要素上进行各种分析,而总是掺杂着形形**的大丈夫式的宽容和偏见。可是不管怎样,男人天生就是***的,不仅需要她,敬重她,有时也夸奖她,恭维她,虽免不了小题大做,调侃一二,也不是定要判明是非的事情。女人首先是女人,其次才是诗人,如果女人硬要先做诗人而后做女人,成为诗女这种我们尚未接触过的生物,男人至少在第一批诗女消亡以前还消受不起她们的美。不要忘记,男人也是怀旧和忠贞的。男人首先***的是她的女『­性­』魅力,而不是诗『­性­』魅力,我这么承认虽然很痛苦,很掉面子,可我仍然要说实话。和一个出『­色­』的男『­性­』在一起,我会感到快乐,兴奋,激动;会大笑,大声喊叫,持着自己的观点寸土不让,和一个出『­色­』的女人或者说充满女『­性­』魅力的女人在一起,我感到的是幸福,是沉醉,不但可以毫无遮拦地畅所欲言,更会情不自禁地以温柔还以温柔,并且要象孩子一样和她淘淘气。以我的经验看,女人都喜欢男人把她当成女人看待,需要男人欣赏她的女『­性­』美,尤其是出『­色­』的女人更是如此,她们和男人相处得越融洽,她们的女『­性­』意识便越强,她们越希望你赞美她们的女『­性­』魅力;如果这时你严严肃肃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同『­性­』,或是什么诗『­性­』的,她不生气才怪呢,而之后是不喜欢你,因此我劝告那些写诗的雌『­性­』好宝宝们,要先做好女人,再做诗人,最后成为自己希望的不让须眉的人。这么说可能又要得罪有才华,有志气,有理想的我心爱的人儿,可人类文明史告诉我,男『­性­』至少在诗歌领域的成就要远远超过女人。女人看问题不如男人看问题那么透,是有许多原因的,女『­性­』要正视这一点;再者女人普遍缺乏男人所拥有的那种宏大的气势,那种赤热的真诚和热情洋溢,女人热情洋溢中总要溢出些撒娇之情,这样作起诗来就难免有杂质了。”

凄芳听了默默无语,心里已不在听他说话,而是想着他这个人。野森见凄芳不理他,也不敢惹人家,下地将饭菜重热了端上来。

凄芳走时借了两本书,又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了,说是放在自己家的台灯座上正合适。

野森送凄芳下山回家。天已极凉,在路上堵了半天方才堵到了一辆车。凄芳上了车,摇下车窗,道:“你那钥匙换地方了可告诉我一声,别下回来进不了屋。”野森点头道:“我有时出车,一走好几天,你再来,还是先打电话到厂里,那样就不会差了。”凄芳道:“你也换身衣服,别家里外头都象个司机似的。”野森点头道:“谢谢关心,我记下就是了。”凄芳不再说什么,又静了几秒,方让车开走了。

谢东到了省城先住下了,才拎着琴去见苗韦长,他住的是家私人旅馆,四个人一个房间的,他不放心琴,只好随身带着。苗韦长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兼着一个系的副主任,见了谢东忙让到办公室,道:“还是我送你的那把琴?”谢东望着老师半白半秃的脑袋,恭敬地道:“带了快二十年了,再没比她亲的了。”苗韦长道:“哪有,不过十四,五年。这琴虽不是上好的,但是老货,音质倒很纯正。”

谢东给苗韦长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苗韦长也没客气,收到柜子里,转身又道:“小东呀,你这件大衣可真不错,哪买的?”谢东尴尬道:“一个朋友,也是学生的哥哥硬送的,现在穿它还真有些热呢,但我没再好的了,只好穿了来。”师生又说了会儿闲话,苗韦长有事出去了,告诉谢东等着,中午一起和他出去吃饭。

隐隐的,谢东感到许久没见面的老师好像有了变化,可又说不出来,便静静坐下想他的音乐。中午时分,谢东和苗韦长到了一个大宾馆的餐厅中,在门口便有人和苗韦长打招呼,让往里去。在靠窗的一个位儿坐了,苗韦长向四周看了看,低低地对谢东说:“小东啊,我还是和你说说吧,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这次比赛,这个,有很多选手把评委都拜访遍了,这已经是我吃的第十几次饭了,有的选手很有来头,捧场的人很多,哪方面的都有,老师啦,亲戚啦,朋友啦,还有一些当官的。本来就只取十名,为什么请有关人员吃这么多次?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年评不上,还有明年呢,先预支个人情,其实谁也不为比赛那点奖品,你想想,在省里获奖,回去对提级,提­干­,入党都顺当,最主要是名气,一得奖,再有人请去演奏,身价倍增。小东,实话告诉你吧,今年获奖者都已经决定了,甚至连名次都排好了,今年,今年你大概是不行了,等明年,我帮你想想办法,怎么说我知道你的水平,就是参加全国比赛你也行,只是这次就算了吧。”

谢东开始在这么多人的聚会中尚有些腼腆,也不东张西望,听了苗韦长的话,他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道:“老师,您是说还没比赛,可结果已经有了?”苗韦长道:“怎么说呢,大家都是这个意思。”谢东道:“您也是评委啊!”苗韦长道:“可还有九个评委呢,我论资格是排不上当评委的,还是教委李主任一句话??????啊,不谈这个。”谢东道:“什么李主任?”苗韦长道:“啊,他外甥女也参加这次比赛。”谢东忽地闭住嘴巴,望着让他感到陌生的苗韦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苗韦长和旁边的人寒暄,没注意谢东难看的脸『­色­』。谢东呆呆地看着脚下的琴盒,半天里他又举起自己手指纤长的双手看??????

宴会开始了,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拉着一个二十多岁是姑娘给在坐的人问好。“请多关照”,“请多指教”,诸如此类的客套话不断送进谢东的耳朵。谢东看到那姑娘脸上反倒很害羞的样子,蠢手蠢脚地也说不上话来。

“这个初步预定是第六名到第七名之间。”苗韦长偷偷对谢东说,他仍没注意谢东铁青的脸。谢东望着刚进门来使他有些受宠若惊的艺术家们,觉得他们的笑意里似都对他充满了鄙夷之情。苗韦长又贴近谢东的耳朵说:“这次十个评委里有几个不是纯搞音乐的,但为了搞平衡,也只好将就凑合。”

片刻间,布菜让酒之声充满了整个灯火辉煌的大厅。谢东看着喧哗的场面,感到自己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捧起琴盒,泪水无声地滴落了,他取出那幽红的小提琴,用琴布轻轻拭了拭,走到大厅的中间,微合上眼,拉起他­精­心准备的乐曲来。

《梁山泊与祝英台》,这本是描写两个男女爱情悲剧的曲子,今天不知怎么却合了他的心意。谢东用心地拉着,他感到自己从未如此热情洋溢地拉过,也从未感到自己有如此好是乐感,头脑和手指都清灵无比,那么地和谐统一。随着曲调哀怨缠绵地徐徐流过,大厅里的人慢慢静了下来,先是惊讶,一点点人们开始倾听,当看到泪水从谢东脸上流过,才发觉这青年的异样神『­色­』。谢东没有感到自己流泪,他只听到遥远的天际传来一缕缕优美的乐曲。

曲子终了,谢东长长出了口气,他的眼睛与苗韦长的眼睛相遇,他得到的是老师不满的斥责,这个本质上是个艺术家的人是懂得谢东的心情的。

谢东忽地抱琴向门口走去,目光从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好象要努力记住他们似的。忽地,他颤抖着双手举起小提琴,狠狠地摔在地上。虽然有一层红红的地毯衬着,骄傲的小提琴仍然碎裂了。提琴碎裂的刹那,谢东下意识地向回走了一步,一只手向前探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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